《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正文 01、仙师 涂山君茫然的站在村头的旷地上。 他才刚刚穿越过来,还不等原先身体的伤养好,就被赶鸭子似的赶到了村头。 三伏酷日,融金烁石。 站了这么一会儿便感觉身子虚的有些撑不住。 打晃之余,虚汗如雨。 总归还是因为原身受了伤,连累了涂山君。 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涂山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纵马的人跑了,找不到人,就只能靠着点家底硬抗。 本来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积蓄,现在做不了长工,靠着邻里的接济过活。 听村长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就是伤员也得来。 涂山君在一碗厚粥和半个白面馍的邀请下来了村头。 反正这古代能有啥大事儿,凑个数罢了。 祭祀、征兵、纳税……都还远着呢。 现在该想想自己以后怎么过活。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光靠着邻居接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给人家吃出怨仇来。 都是地里刨食儿的老农,谁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涂山君环视四周。 村子里所有住户都来了,竟无人缺席,不得不说老村长的威望还是不错的。 当然,那一个小儿拳头大的白面馍馍立了大功。 “咳,今儿个让各家来村头,是有一件泼天的大事儿要告知。”村长亮亮嗓子,这才起了话头。 村口的赖汉揣着袖子,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到底是什么事儿竟然值得每家得一个白面馍馍。 “老村长,莫扯幌子嘛,既然来了还不让大伙儿都听听到底是撒子大事儿?” “对嘛对嘛。” 村民能有什么见识,聚在一起乌泱泱的。 倒也热闹。 婆子们聚起来唠起家常,庄稼汉互相打着招呼。 就连总在家躺着的赖汉也都活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个由头凑起来,要是能再借着机会讨个婆娘就巴适了。 “有仙师来咱们村子落脚,是仙师他老人家让俺召集了各家。”老村长终于揭晓了秘密,目光挪到身后不远的槐树下。 在老村长的目光接引下,村民们这时候才注意到树下阴影中竟然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原先竟好似刻意的忽略了对方一样,完全不曾注意那里有人。 涂山君露出惊讶的神色,游离的目光有了几分锋锐。 疲软的身躯不自觉地挺拔。 ‘仙师?!’ 这说明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修仙的世界,是拥有超凡力量的。 他极有可能穿越到了一个有修仙者的世界。 ‘修仙、长生、大道。’ 茫然后的不知所措,惊讶和喜悦,以及掩藏在心底的战栗。 涂山君本就虚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三伏烈日下,冷汗从脊梁冒出,打湿短衣。 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这里是不是真的修仙者的世界。 甚至他心底其实是恐惧的。 只要想一想弱肉强食的法则,就能明白修仙根本就是在‘吃人’! 前世都不是顶尖人物的自己,真能走上这条看似坦荡,其实充满荆棘的道路吗? “我真的可以吗?” 换一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真的能成为顶尖人群中的一位吗? “我可以!” 涂山君坚定的给自己打气,似是怕自己忍不住退缩,才用话术架住自己。 他从未如此渴望一件事,就像是饥饿的野兽渴望食物,纯粹到生物的本能。 性命不掌握自己的手中,会滋生恐惧。 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同样也能催使人强大。 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变得更加强大总归没错。 【面板未开启】 涂山君错愕的看着眼前浮现出的浅蓝色,被锁链封锁的界面。 很像游戏中的那些面板,但是却显示着未开启。 “挂!” 涂山君大喜过望,果然穿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有挂存在的。 既然有挂,涂山君眼中的希冀少了些许,神色更加安稳。 他没有贸然与那位看起来不好惹的仙师接触。 对方那面相,可不像好人。 那位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仙师,莫约五尺八,面如金纸、两颊深陷。 凶厉的眸子黯淡。 有伤。 重伤! 黑袍破烂,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 倒三角眼微微眯了眯,咧嘴露出笑容。 涂山君打了个寒颤,游离的目光凝聚,透露些许光亮和警惕。 他总感觉不对劲儿,仙师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牲口猎物。 在对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涂山君的左眼皮跳个不停,这更让他心头恐慌。 哪里有仙师是这副尊容? 不该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吗,就算不是,也该是温文尔雅才对。 眼前这位若真是所谓仙师,对方也绝不是什么正道修者。 散修和魔修没区别,都是凶徒。 “三清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安无事。” 涂山君强忍着心底的害怕,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镇定下来,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已心生退意。 自己有挂不需要冒险和修仙者接触,就是要接触也该找正道的仙师,眼前这位显然不是良人。 涂山君面色凝重,悄然退至众人身后。 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黑袍仙师。 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缓冲,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当然,首要还是弄清楚这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仙师的来意。 “竟然是仙师,没想到仙师会来咱们村。” “传说中的仙师……” “果然是大事儿啊,若是得了仙缘…” 村民们顿时又惊又喜,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毕竟只听过传闻,不曾真的见过仙师。 村子里头出入城的小子,倒是胡咧咧自己在大城见过仙师,大伙儿听个乐呵,当成牛皮罢了。 若真是仙师,请了仙师是不是就能帮我们清理乱葬岗。 因为年头久远的缘故,乱葬岗诞生了脏东西。 “辛苦你了。” 倒三角眼的仙师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面向村民:“也辛苦诸位了。” “某来,是给诸位送一场大造化的。” 涂山君分明看到老村长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呆立在原地。 目光无神,单薄的身躯宛如枯木。 “有诈!” 涂山君神色惊变,毫不迟疑,拔腿就跑。 咚的一声,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直将他撞的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涂山君却感觉自己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阵。” “起!” 倒三角眼的魔道修士瞥了一眼。 袖袍一甩,一杆黑面红边的小幡从他的袖口飞出。 迎风见长,化成丈许长宽立在众人头顶,四方的透明墙壁也渐渐的被黑烟染成灰色。 魔修挥动手中长剑,出鞘即见血。 老村长的脑袋从他佝偻的身体上脱离,大好头颅抛起滚落,鲜血一喷丈高,腥甜的味道充盈在阵内。 “啊!” 惊恐的尖叫声惊醒了呆立的村民。 “杀人了!” “村长被杀了。” 村民大惊,骚动慌乱,推搡着动了起来,像乱窜的家禽,无头的苍蝇。 横冲直撞,挤压堆积。 可惜逃不走。 涂山君已经为他们探了路,透明色的墙壁封锁了所有人的生路。 众人头顶的黑幡滴溜溜的转动,尸体上涌出灰色的阴影倏然没入其中。 接下来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持剑的魔道修仙者像是杀鸡一样将大阵内的村民杀死。 片晌,鲜血成了涓涓细流的小河,尸体堆成了小山丘。 近二百村民,连一炷香都没有撑住。 魔道修仙者的面容越发狰狞,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反而露出病态的疯狂。 涂山君惊恐的倚靠在透明墙壁前,栗色的瞳孔忍不住的缩小。 蜷缩身子,他大脑疯狂的转动想要找出自己战胜那个魔道修仙者的办法。 “系统,新手大礼包有没有啊!” “快速提升实力的那种。” “开局抽奖呢?” “能直接渡过难关的药丸子呢?” “狗日的系统,老子要死!” “……” 无数呼唤也无法激活淡蓝色的面板。 在涂山君瞪大眼睛思考办法的时候,魔道修士已经杀光了所有的村民,走到了他的面前。 阴影覆盖,居高临下露出一张疯狂的面容。 狰狞可怖。 “该你了。” “你倒是有点特别。” “正好,我这尊魂幡还缺一方主魂。” “你这么机灵,希望你能挺得住啊。”魔道修仙者残忍笑着,扬起长剑。 正文 02、幡成 涂山君瞪大眼睛,身躯抽搐的趴在地上。 呼吸间村头的灰尘泥土涌进口鼻腔。 鼻涕眼泪止不住,混杂着鼻腔和地上的泥土和成泥,糊在脸上。 手脚筋尽断,四肢不正常的扭曲。 满嘴鲜血,半截舌头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呃呃啊啊的说不出话。 他也没有力气放什么狠话,只有满腔的怨念、怨气以及最纯粹的恨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明明都重新活过来了,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能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老天竟然连丝毫生还的机会都不给他。 何其不幸! 好恨! 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涂山君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吓人。 明明鲜血的流失让他的生机也在熄灭,那双眼睛却依旧盎然。 瘫软的身躯在地上艰难的蠕动,延展出大片的血迹。 混杂泥土裹在身侧。 像是难看的虫子。 挣扎求生。 能活就行,只要能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每一步都牵动全身的伤口,令他的面容不自觉的狰狞。 离开。 逃离魔修,逃离大阵。 如果可以他更想逃离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好恨!” 剑锋掠过脖颈,凉意渗心。 ‘我不甘心!’ ‘不甘心……’ 瞪大眼睛,涂山君已然身首异处。 “狗日的魔修,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绝不会!” 大好头颅在血污中死不瞑目的盯着魔道妖人。 弥留之际只剩下‘呃呃’嘶哑的凄厉哀嚎。 “引气入体,以怨为基,以恨为骨,聚气凝鬼。” “疾!” 魔修手中印法快速变换,口中满是晦涩的口诀。 汹涌的灰色雾气从涂山君的尸体中涌出,最后汇聚成虚影。 虚影闪烁,死相浮现,阴煞气疯狂汇聚。 魔修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的尸体。 他要的是个充满怨气,最好能直接化鬼的强大魂魄。 如今聚煞之下,引气入体。 就看这只阴魂能否承受的住。 一道身影从黑雾中显化。 青面獠牙赤发血瞳,好似地狱爬出来的凶厉恶鬼。 “哈哈哈。” “好,太好了!” “如今有了这一方主魂,自此尊魂幡圆满。”魔修激动难耐。 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凝聚成功。 应是魂力浑厚的鬼物。 见这立地演化的汹涌鬼雾煞气,当是入了品阶的阴魂。 “收。” 上方丈许尊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挥舞,将刚刚出现的恶鬼引入其中。 虚影猩红色的鬼眼盯着不远处,正引动魂幡掐着法决的魔修。 鬼影厉啸。 刺耳鬼啸催动周身鬼气翻腾。 但是身后魂幡死死的将他压制,根本不给他复仇的机会。 凄厉鬼啸久久不绝。 “阵。” “合!。” 魔道修士盘坐在大阵中央,血煞气宛如熔炉,波涛汹涌。 丈许尊魂幡高悬在魔修的头顶,滴溜溜的转动,将猩红煞气引入魂幡。 原本粗制滥造的魂幡竟然精致了起来。 在大阵的炼化下,所有尸体肉眼可见的干枯起来。 最后只剩下一具具枯骨,在魂幡的引动下化作尘土。 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一尺小幡。 魔修抓住魂幡,随即检查起来。 “低阶法器?”魔修眉头紧皱,神色不渝。 他使用的是宗门的十方血祭炼幡阵。 虽然这魂幡胚胎是从宗门兑换的制式法器胚胎。 然而有二百多人的血肉精魄,加上炼鬼诀下的一方浑厚鬼物,该是有机缘抵达中阶的。 为何如今到手仅一方低阶法器? “我的炼器手法是严格按照书籍上记载而行的,难道是我的炼器天赋实在太低?” 魔修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天赋,原本喜悦的神色消失。 这还不如花费灵石请宗门擅长炼器的弟子出手。 浑厚鬼物都救不了他的炼器天赋,白瞎了他添加的那些好材料,杂质基本没排除。 这杆尊魂幡就像是粗制滥造的棍子,被铁匠随意捏合而成,使起来颇为冷硬。 总之凑合用着,有总比没有强。 须知散修在练气初阶连下品法器都不见的能入手。 等以后有了机会再祭炼一番,说不定能有些提升。 解除血阵。 魔道修士直奔老村长所言的乱葬岗。 据村民说那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说不定能再找几方生魂。 血祭的百多人竟然只有十几道生魂入了魂幡。 大多日头一照便消了,剩下的那些被凶煞气撞碎。 太弱的生魂对于修士无用,还要自己祭炼,不如用魂幡抓几只阴魂方便。 只要修为和神识不弱于阴魂,便不会出现反噬的风险。 伴随着法力祭炼,幡内的涂山君像是三伏天淋了一盆刺骨凉水,又像是出炉的兵器得到山泉水淬炼。 嗤的一声! 凉意上头,瞬间清醒。 涂山君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眼见自己还有意识,顿时大喜:“我还活着!” “我没死?” “我没死啊!” 【面板开启】 锁链尽褪,像是掉帧似黑白电视微微闪烁,错乱后重新凝聚起来。 只是从原先的淡蓝色变成了猩红色。 幡名:尊魂幡 幡主:赵世显 等阶:下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一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十三/一百)。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涂山君看着眼前的面板,沉默许久。 这个系统不会说话。 没有音效、礼包、商城,粗制滥造的像是半成品的音像编辑器。 原本应该助自己走上仙路巅峰的面板,因为自己身亡也变了模样。 魂幡一体,他即是主魂也是魂幡。 好在他还活着,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涂山君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活着就能报仇。 不管是怎么样的困境,只要不死便还有机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惨死魔修剑下他已经明白,这就是个残忍的世界,要想掌握命运就要变得更加强大。 成仙还太遥远。 先把这个狗日的魔修赵世显炼成自己的幡奴。 最好再把他的生魂抽出来弄进魂幡狠狠的招呼,万鬼噬魂,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赵世显疑惑起来,他用法力祭炼魂幡,却感觉好似泥牛入海,竟然没有办法简单祭炼这只魂幡。 他的神识又太弱小,顶多能进行内视,根本就达不到凝练神识烙印的水平。 用宗门的血炼法又不值得。 这不过是低阶法器,精血祭炼之后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就当成过渡时期的法器,等他的修为更上一层后再置换其他的法器罢。 吸收了大量的血气,赵世显的伤势恢复了大半,就连自身的修为也出现了松动,赶忙将纳物符解开拿出修行法重新观看。 涂山君本就是魂幡,就在书籍一旁,自然能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 原身识的字很有限,涂山君借光也顶多认识几个字,秘籍更是看的头脑发胀,根本看不懂。 【血煞大法】 【练气三层】 “赵世显竟然只有练气三层?” “我竟然被一个练气三层的魔修给杀了?” 一时间默言良久。 涂山君的错愕神色渐渐隐去,最后化作阴森鬼笑。 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命运。 练气三层杀百多村民跟屠狗宰鸡没区别。 这就是修仙者的实力。 练气初期也远比普通人强大,更何况这家伙还提前布置血祭大阵。 练气一层和练气三层差的不远。 等赵世显找点生魂和煞气让他吞了提升实力,他很快就能追上,到时候就能整死赵世显了。 躲在魂幡里,带着死相的涂山君阴恻恻的盯着正在看书的赵世显。 正文 03、吞煞 荒地枯冢,破败凄凉。 颠三倒四的白色引魂幡早就因为时间久远而腐朽变色,剩下的几根桅杆也不过成了插在坟头上的枯枝残叶。 破损的席子、残缺的棺木。 被饿急野狗拖出来的尸体横七竖八堆在沟里。 赵世显面带喜色的望着乱葬岗,他感觉到了阴煞气息。 这里定然藏着自然诞生的鬼物阴魂。 说不得,能让他的尊魂幡再添一位练气初期的生魂。 “要是能再抓一只阴魂鬼物,对付追兵就有把握了。”赵世显轻声的呢喃。 他带伤此来自然是被人追杀,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孤注一掷架起血祭阵,将那村中老幼炼成血气补充。 本还指望着能炼出一杆中品法器,谁想到竟然只是低阶法器。 躲在尊魂幡里涂山君眼睛微亮。 这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怪不得赵世显来的时候面色难看,衣裳破损还有血迹,显然是和人斗法后才落得如此下场。 看他行色匆匆,追兵估计并没有被甩多远。 赵世显斟酌着从破旧的纳物符中取出小块的法石。 被法力祭炼后的法石是阵法的基础。 不需要多高的阵法造诣,只需按图索骥,便可布置出小聚煞阵。 法石即定,赵世显祭出尊魂幡。 魂幡转动化作一杆丈许大幡,黑底红边,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张牙舞爪的绘制在幡面。 虽然看起来模糊,却好似随时能从幡中爬出。 赵世显将魂幡定于阵眼。 “聚煞敛阴,阵起!” 赵世显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伴随手中结印引动自身法力,法力汇聚成丝线定于法石。 阵图生效。 周遭形成了一道气墙,阵眼魂幡更似一台抽水机般疯狂的吸收着游离的阴煞之气。 涂山君感受到煞气涌入。 半虚幻的身躯在煞气的锤炼下凝实,魂幡似乎也在进化,幡面模糊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黑色的主杆挤压出细碎的黑色碎石,连气息都强盛了不少。 赵世显意外中带着惊讶。 他布置的是聚煞的小法阵,使用的也是从宗门兑换的小阵法石,不是祭炼法器的阵法。 没有灵火也无法煅烧法器,为何尊魂幡会发生这种变化。 就像是在…进阶。 “下品尊魂幡会发生这种变化吗?” 赵世显疑惑的走到丈许尊魂幡旁。 看着阵眼中的尊魂幡,伸手捏起被尊魂幡排斥出的黑色石子。 冷硬且生涩,不是材料而是杂质。 赵世显就更加疑惑了,随手碾碎杂质,再看阵眼中心的尊魂幡,饶是修仙者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明觉厉。 只觉得应该是真的出现了宝贝。 “既然这么能吸,我就看看到底有没有极限。” 赵世显取出纳物符中的阴煞石,这些石头都是在三阴之地埋葬十年以上的煞石,聚敛阴煞气极重。 平日里他修行也不敢直接吸收阴煞石,只能水磨工夫的磨。 既然尊魂幡这么能吸收,不妨拿出来看看尊魂幡的极限。 涂山君冷笑不语。 极限? 对于煞气,他求之不得。 赵世显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催命而已,催自己的命。 “不急,还不够,还要再等等。” 涂山君审视着充盈的力量,压下心中的恨意和冲动。 现在还为时太早,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死相浮现的脸上展露阴恻恻的笑容,继续蛰伏伺机而动。 阴风乍起,哭嚎声响。 游荡的阴魂在察觉到阴煞气大幅消失后终于现身。 阴森鬼物站在破败的阴魂幡前,漆黑的眼睛盯着赵世显。 作为亡魂对危机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鬼物警惕的望着赵世显。 它从这个黑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赵世显神色淡然,眼中带着修仙者独有的轻蔑和不屑,灵官法眼闪动。 自语声响起:“练气一层的鬼物,能够自发凝聚阴煞气修炼到这个等阶,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勉强也够入尊魂幡成为一魂。” 鬼物厉啸,却不是进攻而是逃跑,它明白自己绝不是这黑袍人的对手。 “哪里走!” 赵世显运使法力融入尊魂幡,顿时大惊,自身练气三层的法力竟然瞬息间消失了一大半。 尊魂幡展现莫大吸力,幡面恶鬼的线条更加清晰,印刻在幡面上的鬼眼似乎转动了一下。 随着法力的涌入,涂山君感觉自己能活动了,至少可以从尊魂幡走出去。 “原来如此。”涂山君了然。 主魂和魂幡一体,他想要行动必须有法力的支持。 不然的话就只是待在魂幡内无法动弹,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施展。 有了法力的支持,还可以放魂幡内的生魂走出魂幡帮忙,这也是尊魂幡本身自带的能力。 涂山君并没有出去。 尽管他很想出去走走,但是现在他坐镇阵眼,煞气进入魂幡不仅仅在提升魂幡的品阶同样是在提高他的实力。 为了防止赵世显看出什么,涂山君更需隐藏自己。 “定魂。” 赵世显鹰跃而起,霎时落在阴魂面前,祭出手中灵符。 法决引动,印法催使。 阴魂顿时化作一缕黑色的雾气被灵符收了进去。 赵世显并没有驱使幡内生魂和主魂出现对敌,不过是个刚刚进入练气一层的鬼物,他随手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主魂和幡内生魂帮忙。 尤其是现在魂幡正处于小聚煞阵阵眼,贸然催动说不定会引起什么变故。 小聚煞阵吸收的煞气越来越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完全没了作用。 魂幡上的圆目凿齿赤发恶鬼栩栩如生,线条更加复杂,红边也显得颇为鲜艳。 黑色的主杆虽然还带着杂质,却不似开始那么冷硬生涩,周遭遍布挤出来的杂质沙砾。 煞石成了粉末,就连那只练气一层的鬼物也被赵世显投入魂幡成了补品,坟地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阴煞气更是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魂幡入手,伴随着法力探入,赵世显双瞳缩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震颤:“中品法器?!” 赵世显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张大嘴巴。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怔怔然盯着手中的魂幡。 尽管如此却死死的攥着魂幡,生怕魂幡飞了。 宝贝? 不,是至宝! 只要吸收煞气就能提升品阶,不用添加新的材料,不需要重新进行祭炼,甚至不需要法力蕴养。 这不是至宝是什么。 他甚至可以省却一大部分更换法器的灵石,只要专心提升眼前的尊魂幡,剩下的资源更是能完全助力自己的修行。 随着法力的探入,赵世显能感觉到主魂的实力也提升了,至少达到了练气二层。 赵世显想放声大笑,不敢。 震惊、喜悦以及难以置信融在脸上。 得了这样的至宝,就算他踏入仙路的时间短暂,也能有机会一窥大道。 赵世显鬼鬼祟祟的瞧着四周,又返回了小村子打扫一番半点证据不留。 跟偷了东西似的,不敢笑也不敢不笑,更不敢遇到自己的熟人。 心中忐忑不敢,即紧张又害怕,强自镇定告诫自己:“得沉住气。” 幡中的涂山君看的真切,冷笑连连。 正文 04、追兵 涂山君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幡名:尊魂幡 幡主:赵世显 等阶:中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二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十四/一百)。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百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吸收了足够的煞气和那只练气一层的阴魂,尊魂幡的品阶上升为中品,也衍生了一道新的神通。 ‘百鬼夜行’ 作为主魂的涂山君当即就领悟了这道法术的能力。 幡内的生魂可通过魂幡连接,化作夜行百鬼,同气连枝发动冲击。 具体威力怎么样还不清楚,但是应该属于很强的法术。 中品法器的攻伐术,尤其是尊魂幡这种类型的,本身就很强大。 如今获得的更是攻击灵魂类的法术,比一般的物理攻击更令人畏惧。 纵然有此攻伐异术,涂山君仍旧装傻充愣,没有任何异动。 只要不让赵世显知道自己活着,赵世显就不会有防备,那距离他反噬赵世显就不远矣。 赵世显喜不自胜,丈许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变成一尺长,就好似是凡间的令旗。 不过,他也很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来不曾听说宗门内的法器胚胎在炼化后能进化品阶,也不曾听说过主动进化品阶的宝贝。 就算有也多是传说,根本不是他能觊觎的。 而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件。 只是吞噬了乱葬岗和他携带的煞石就提升了一个大品阶,连魂幡内主魂的实力都随之提升。 这怎么不让他惊讶,甚至感觉惶恐。 这种能提升品阶的宝贝,是不是只要煞气充足就能不停的进阶,极品法器、法宝、灵宝…… 赵世显不敢再想,因为他也不知道更厉害的法器名称了,他想不出。 “机缘,我赵世显的机缘,成道的机缘!” “哈哈哈!” 赵世显眼神炙热,他决定了,借着祭炼法器的由头,既然已经走出宗门,那么这一趟也不打算回去。 有了这杆尊魂幡,就是成了散修也能支撑自己修炼。 他不过是个四灵根的伪灵根,在宗门也没什么存在感。 二十出头才拜入宗门,修行了四年多堪堪练气三层,这种天赋一辈子也别想获得筑基丹,更别提宗门专门培养。 没有筑基丹,对于伪灵根来说就相当于直接断绝仙路。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有了这件吸收煞气就能提升品阶的至宝,以后还愁修行资源吗? 探究险地、杀人夺宝、抢夺资源…… 都比待在宗门等死、最后成为外门的管事,蹉跎一生要强。 “不能急,我需要再验证一番。也许这种进阶只会出现一次。”赵世显握着尊魂幡,压下自己的激动。 他甚至想过卖了尊魂幡以获得筑基丹。 但是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万一那些大人物为了保守秘密要灭口,那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还需要验证这种品阶的提升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如果只出现一次的话,那有可能是巧合。 宗门还得回,资源照样需要拿,就连这个宝贝也会变成鸡肋。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阴晴不定神色变换的赵世显,有些怀疑这魔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世显虽然实力不行,灵根天赋也不好,但是这个人确实是个苦修士,除了日常打坐修行外就是练习法术。 两天时间,赵世显又灭了一个村子,同样的招数,找到村长后用白面馍馍和银子把人骗到阵法上。 法力一卷,阵法启动,内里的凡人就被炼成了血煞气。 涂山君虽然想过救人,但是以他练气二层的修为贸然发动反噬,最终肯定不是练气三层的赵世显的对手。 为了报仇,他选择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欲成大事要忍! 见的多了,心也就变的更硬。 涂山君只能暗自于心中放誓:“我一定会炼了赵世显为你们报仇,也为我。” 随着血煞气的补充,又有三十道生魂融入尊魂幡,虽然没有让尊魂幡的品阶提升,不过倒是让涂山君摸到了练气三层的边,补充的这些煞气和生魂让他再次突破。 赵世显已经完全确定这件至宝能够吸收煞气提升品阶。 现在魂幡虽然没有提升,但是因为煞气的融入,依旧让幡面更加精致,幡面上的鬼脸更是栩栩如生。 主杆变得更加圆润光滑,内部的杂质又排出一部分。 如今的尊魂幡,就是在中品法器里也属于中等一列的法器。 连主魂都已经达到练气三层。 谁能想到两天前这杆尊魂幡还是法器胚胎,并且只炼制出一杆低阶法器,就连内里的主魂都仅练气一层。 赵世显惊喜的摩挲着魂幡,手中魂幡早不似最开始的冷硬,像是幽邃的寒玉带着淡淡寒气:“好宝贝,主魂进阶练气三层,我就多了一位同阶的助力。” “魔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厉喝声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响。 刚收起法石阵法的赵世显脸色猛的一变,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那个追杀了他两天的正道修士。 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和他打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势就是这个修士的飞剑斩出来的。 幡内的涂山君很是无奈。 别出声啊,现在赵世显正是欢喜的时候,心神放松,只要先手偷袭一击,不就占得先机了吗。 那追兵竟然先声提醒,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赵世显冷哼:“追了我这么久,实难善了,既然你执意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手握中品法器尊魂幡,状态又已经完全恢复,根本不惧追来的那个练气四层的正道修士。 “看剑!” 追逐而来的正道青年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岁。 二话不说将头顶道簪拔了下来,往前一甩,簪子迎风化作一口三尺青色飞剑,环绕在身侧。 在法力的催动下直取赵世显的脑袋。 赵世显祭出尊魂幡,血光催动,尊魂幡瞬间化作一丈。 尊魂幡鬼面狰狞,迎风飘动。 宛如一杆军将旗帜。 主杆在赵世显的手中更是显露威能,幡布紧紧的卷在主干处,好似一杆方天画戟与三尺飞剑缠斗。 金石交击声不绝于耳。 赵世显不退反进,几息的功夫,竟然已经走到了青年的面前。 魂幡内的涂山君激动了起来,只要是斗法那么不管是什么结果,赵世显肯定会松懈,这就是他反噬的好机会。 正文 05、反噬 青年修士的神色诧然,怎么几日不见的功夫,这魔修的实力强劲了这么多。 简直判若两人。 本该是六四分的胜负,一下子拉到了对等。 甚至隐约间,他似乎被眼前这位练气三层的魔修给压制了。 三尺飞剑运使充足,气力鼎盛,却无法突破魔修的防御。 那杆丈高鬼面幡应该也是一件不凡的法器,至少该有中品的位阶。 一想到两个了无人烟的村子,青年顿时明白魔头手中的尊魂幡从何而来。 必然是献祭了三四百人的血煞气才祭炼出一杆中品法器。 “魔头,留你不得!” 青年目现精光,厉声怒喝。 食中两指并作剑指,一口咬开,灵符从荷包中甩出来,带着血迹的剑指点在灵符上。 呼的烟火缭绕。 火焰编制成大网,封锁了赵世显的前行路线。 眼见火焰大网覆盖而来,赵世显丝毫不慌,冷笑道:“低阶法符,雕虫小技尔。” “给我开。” 法力涌入尊魂幡,本来缠绕在主干的硕大幡面轰然敞开。 猎猎作响。 幡面上的恶鬼图画栩栩如生,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张口吐出黑色的雾气裹在尊魂幡上。 尊魂幡在赵世显的手中竟然有不可抵挡的威势。 几次挥动就破开了眼前的火焰大网。 青年的神色凝重阴沉。 这血煞宗魔头手中的尊魂幡颇具威能,以他练气四重的法力,加持飞剑、灵符竟不得破法,反落入了下风。 说不得再拖下去就要被压制。 “唯有搏命。” “灵光剑!” 剑指并引,引三尺灵剑落入手中,。 噗的一口舌尖精血喷在剑身上,本来有些黯淡的灵剑顿时剑光闪烁,神采奕奕。 青年面色苍白,左手往腰间一滑,一块青色的规整石块落入手中,被他攥住。 本来苍白的面容多了些许红润。 灵剑入手,青年反到不再后退。 剑法密不透风。 光芒闪烁,施展间飞沙走石,灵光乍现。 在法力催动下的灵剑宛如神兵利器,周遭的土墙枯树全都成了剑下废墟。 涂山君引而不发,随时准备着,就等一个好时机。 练气三重的阴魂鬼物会被同阶修士压制,贸然和赵世显对上虽有僵持的可能,却不是对手。 所以涂山君一直在等,就算无法奠定胜局,也需要给那个正道青年创造斩杀赵世显的机会。 涂山君对于未来谁能得到尊魂幡并没有太执着的想法,只要能弄死赵世显,不管是谁的力量都能借用。 就算面对的是练气期的正道仙师,只要自己透露些许尊魂幡的神异,为了仙途着想,这位正道青年也会携带尊魂幡共同修行。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杀人才能夺魂,能够获得煞气生魂的地方多的很。 两人缠斗越发白热化,青色规整石块碎了一块又一块,青年和赵世显两人均有不支。 躲在尊魂幡里的涂山君能看到赵世显身上浸透外衫的汗水。 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两人均已气喘如牛,大口吞咽空气,毫无仙师风范。 赵世显倒三角眼闪过狠厉,趁着正道青年松懈之际,法力闪烁时,腰间三把匕首霎时抛出。 青年凛然,正要阻挡。 “百鬼夜行!” 涂山君当即惊变:“不好!” 赵世显以三把匕首吸引青年的注意力,再使用后手招‘百鬼夜行’直接攻击神魂。 就算涂山君现在只有练气三重,但是内部可有四十道普通生魂,加上一位练气一重生魂。 绝对能对疲惫不堪的青年造成巨大的伤害。 甚至可能一举建功。 厉啸鬼吼。 四十道生魂凝聚成青面獠牙赤发恶鬼猛的从尊魂幡里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直扑青年。 青年并没有被吓住,惊讶闪过。 警惕之余,法力汹涌。 “早就防备你的后招。” “去!” 青年双手于丹田前结印,左右手成爪状翻动,灵光剑在双掌中间滴溜溜的转动。 龙吟剑啸般的破空声响起。 飞剑直奔挥动尊魂幡的赵世显。 涂山君大吼:“好时机。” “反噬!” 赵世显就要挥动尊魂幡抵挡间,突然面容狰狞,满是惊怒。 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一头恶鬼从尊魂幡钻了进来,正正好好的穿过了他的脑袋。 恶鬼没有离去,登时钻进了他的识海,想要直接摧毁他的意识和灵魂。 “畜生,安敢反噬!”赵世显厉喝。 隐约间好似有庞大气息凝聚成兽吼。 吼叫下,化鬼的涂山君僵硬了一下,狰狞鬼面满是愤怒和仇恨:“杀的就是你。” 赵世显大惊失色:“是你?!” “你竟还保留着神智。” “给我死!” 厉声鬼啸响起。 涂山君不敢耽误,他也不知道赵世显的魂魄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威压,必须趁着赵世显分神弄死他。 识海中,练气三重的涂山君像是旱地拔葱似的,两只鬼爪一把薅住赵世显的生魂。 赵世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闪烁,涂山君便把赵世显的生魂从识海内拽了出来,抓在手中。 “噌。” 与此同时,飞剑扎在赵世显的心口。 赵世显神色狰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就算是死了,依然死死的攥着尊魂幡,眼中满是不甘和惊怒,怔然的望向天空。 涂山君提着赵世显的生魂返回尊魂幡。 大仇得报,涂山君畅快大笑。 鬼啸在尊魂幡内回荡。 好似中流击水,滔滔不绝。 而且现在赵世显已死,那个正道青年就能存活下来,他涂山君也终于能走上仙路了。 扬眉吐气的舒坦感让涂山君十分畅快。 自此脱离樊笼,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谱写一曲…… 一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并且还被炼成魂幡,成了魂幡的主魂,那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顿消。 还是走一步看一吧。 尊魂幡内部储存的阴魂共四十五只。 练气三层的赵世显,练气一层的不明鬼物。 剩下的四十三位村民,都是在血祭大阵中以为怨气生成的阴魂鬼物。 涂山君更是借由练气三层顶峰的赵世显一举冲破三层,达到了练气四层的实力。 若不是因为赵世显是幡主,尊魂幡还不一定能降伏这道练气三层的生魂,更别说借助阴魂达到更加强大的高度。 魂魄交锋,实在凶险。 因为涂山君占了先机,并且还是偷袭出手,抓住了赵世显全神贯注对付正道青年的时机,这才一战定鼎。 鬼身壮大,涂山君的皮肤的青色反而淡了许多,恢复了一些白色。 两颗獠牙似乎又长长了一些,现在倒像是大蛇的獠牙,能够折叠收起来。 尊魂幡面上的恶鬼图绘更加精致。 满足。 充沛的好似无穷的力量从身躯涌出。 反噬了赵世显后,涂山君感觉自己更加强大了。 也许对于鬼物来说应该是更加强壮。 【成功反噬初始幡主。】 【领悟技能:问魄】 点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涂山君将目光定在新出现的技能上。 正文 06、招魂 【问魄:提取阴魂鬼物的功法、技能形成种子】 把赵世显抓进魂幡,涂山君本以为赵世显会挣扎反抗。 没想到幡内的赵世显阴魂竟然神色呆滞,看起来好似没有任何灵智。 涂山君疑心甚重。 推己及人,如果自己力量弱小的时候,会不会同样示敌以弱,以待天时。 会。 并且,他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眼看着神色呆滞的赵世显阴魂,涂山君很警惕,没有贸然靠近。 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若是排除赵世显伪装。 那么魂幡内的阴魂鬼物就只有他这个主魂拥有灵智。 因为其他的阴魂也都目光呆滞。 以前涂山君觉得是普通人死后变成阴魂的关系,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赵世显是练气三重,是修仙者。 如今成了阴魂,同样目光呆滞,没有神智。 虽然涂山君觉得赵世显不像是装的,仍然警惕着赵世显的阴魂。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先用试试新获得的能力。 “问魄。” 【提取:】 【魔猿定意拳】 【血煞大法综合(练气前篇)】 技能种子一入涂山君的脑海,他顿时了解了魔猿定意拳。 魔猿定意拳只有三式,竟然能够壮大神魂。 怪不得赵世显的识海中,神魂交锋之时涂山君险些被兽影喝退,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此功法的缘故。 这种能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功法,想一想就知道其珍贵程度。 赵世显竟然能以练气三层获得此法。 “赵世显倒是好运,这种功法都能获得。” 以功法种子来看,赵世显的理解和练法看起来也只是粗浅入门。 至于说血煞大法前篇,讲述的是练气六层之前的功法,因为是不拘泥于属性的功法,所以什么属性的灵根都能使用。 提取功法种子,涂山君顺便还学习了这个世界的文字。 借此还了解了一番如今的修行体系。 对修行有了些许粗浅的理解。 “这都十几息过去了,怎么获胜的那位正道青年还没来拿战利品?” 涂山君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看向青年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这位怎么样?” “让我看看我挑选的同伴,未来能一同走上仙路的强大新幡…。” 主字还未脱口,入目景象却让涂山君神色错愕。 青年竟然也倒下了。 也许是斗法太久,抽空了身躯法力力气,以至于力竭。 应该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控制着赵世显的尸体站起来。 身躯极尽别扭,好似负重前行。 赵世显现在毕竟被炼成幡奴,身躯受涂山君的控制,能走就行,也要求不了太多。 涂山君控制着赵世显的身躯走到青年的面前,近看青年的年岁确实不大,应该只有十八九。 五官挺拔俊朗,可惜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被黑色的丝线爬满,瞪大的双眼以及狰狞的面容带着淡淡的惊悚。 “死了!?” 涂山君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他已经分化了百鬼夜行的力量。 青年能和赵世显势均力敌,甚至最后出手斩杀,至少也该练气三重说不定是四重。 怎么就这么突兀的死了呢? 目光触及,涂山君赶忙寻找伤口。 掀开青年的衣裳,涂山君的神色大变。 青年的胸口竟然有三个针孔,正流淌着黑色的鲜血。 再看一旁没有法力支撑的匕首。 匕首是假,匕首内隐藏的毒针才是真。 原来真正的杀招竟然是这个。 就连百鬼夜行化作的青面鬼也只是干扰物之一,用来转移正道青年的注意力。 以匕首干扰,让青年以为百鬼夜行是杀招。 对方索性没有防御三把匕首,只是用法力拍飞,但是已经激发了里面的机关。 加上有百鬼夜行的干扰,青年那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中了毒。 竭力抵抗百鬼夜行凝聚的鬼影后,这才发现中毒。 但此时毒入肺腑,已然回天乏术。 如果没有涂山君的反噬,在要紧关头打了赵世显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胜出的绝对会是赵世显。 涂山君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时机把握的好,不然的话真不好对付赵这个魔修。 涂山君并不知道,赵世显还是以练气三重逆伐四重正道青年。 “我选的既定幡主,死了!” 涂山君四顾茫然,顿生凄凉。 虽然反噬了赵世显将他炼成幡奴,但是涂山君发现了幡奴的致命弱点。 幡奴本身就是死物。 无法修行,更无法补充法力,身躯还会继续腐烂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腐朽的无法行动。 涂山君所想的反噬后利用幡奴修行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望着丹田内干涸见底,可怜巴巴的法力,涂山君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不过还是要重新收拾心情上路。 终究要继续往前走。 先把战利品收拢。 再静待时机,寻找一个靠谱的幡主。 “招魂!” 涂山君控制着尊魂幡转动,黑雾一卷,将青年的生魂从中毒的身躯拽了出来。 青年还在懵懂中,眼见握着尊魂幡走到他身前的赵世显,顿时怒目厉喝:“魔头,看剑。” 食中两指并作剑指,就要接引他的飞剑。 只是任凭他如何使用法决,飞剑也不见飞回,甚至他也感受不到自身的法力了。 “法力何在。” “助我斩魔!” “我……”青年低头一看,看着倒在地上的尸身,目眩良久:“我,死了。” 居于赵世显身躯的涂山君眼见青年魂魄还有神智,赶忙从赵世显的身躯中走出来。 “恩公。” 青年看向呼唤的方向,顿时大惊,那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竟然从赵世显的身躯中跳出来。 这不就是要吃了他? “唉,斩魔不成反身死,如今又要成了恶鬼的血食,谓之奈何。” 青年好似认命似的放下手。 魂魄暴露在天地间,没有肉身的庇护就像是狂风中的火苗,随时会泯灭。 只是不甘心成了恶鬼血食。 如今也只能感叹自己学艺不精。 涂山君赶忙问道:“恩公,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亲人?” 青年的魂魄愣住,看着走到他面前却说话的恶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赵世显,完全陷入混乱。 恶鬼不吃他,问他户籍地址,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但是赵世显怎么看起来毫无生气。 青年也不是凡俗,真死假死还是能分辨一二,如今清醒了不少,他也想起,在死前自己其实斩中了魔修。 以那种伤势,魔修断断无法存活。 涂山君也不知如何取信于他,只能解释。 “我是上个村子的村民,被魔修炼成魂幡主魂,恩公已经杀了魔修。” “我现在是以鬼上身的方式脱离魂幡,与恩公说话。” “若是我有脱困之日,我会报答恩公家人。” “恩公有什么要给家人带回去的,趁着现在能留话,快些说了罢。” 涂山君已经看出来了,魂魄在天地间呆久了,不成鬼就会消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青年的魂魄已经透明了不少。 青年恍然,原来是法器主魂:“原来如此。” 时间紧迫,青年也顾不得细想,为什么法器主魂会拥有如此条理清晰的神智。 “我名侯伯旭,阳城侯家嫡子,家中有妻子、胞弟,双亲早已故去。” “不求报答,只希望能将在下的纳物符送回家中,那口发簪灵剑便是在下给与的报酬。” “如今我已身死,也无惧阁下欺骗了。” 侯伯旭长叹一声,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眼中满是留恋,却无可奈何。 涂山君咬了咬牙:“其实我有一法,可保恩公魂魄不散,甚至有机会成道。” 侯伯旭看向涂山君。 涂山君赶忙解释:“如果恩公信任,可入尊魂幡,以待天时。” 虽然尊魂幡中的阴魂没有灵智,但是涂山君坚信,等到尊魂幡进化到足够强大的时候,肯定能恢复生魂灵智,让他们重新复活。 侯伯旭看向涂山君手中的尊魂幡,摇了摇头。 哈哈大笑后,道:“大丈夫何惧生死。” “我若是入了魂幡,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与那些魔修何异?” “人活得久了,就会怕死。怕死,便会入魔。” “我不愿入魔。” “我观兄台不似恶鬼,望兄台谨守本心,成就大道。” “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最后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等到涂山君回过神来的时候,侯伯旭的魂魄已经消失不见。 “后会……有期。” 正文 07、三式 涂山君走了。 留下一座孤坟。 坑是用那柄灵剑挖的,很深。 野狗刨不到那么深。 人,终究还是要入土为安。 赵世显和侯伯旭都用不起储物袋,只能用纳物符。 打开纳物符只需要汗毛粗细的法力。 赵世显的纳物符中有价值的很少。 修炼的秘籍‘血煞大法’。 一张看起来有些破损的符箓,三块青色的规整石块。 借助秘籍的知识,涂山君认出是神行符,不过最多还能用两次。 那石块是通用货币‘灵石’,下品。 半块残缺不知名兽皮,记载了三个招式。 正是三式魔猿定意拳。 剩下的瓶瓶罐罐都是比较平常的东西,一套换洗衣服,剩下些干粮馍馍和饮用水,以及碎银两。 还有一张大略舆图。 如果这东西是在寻常人家搜出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对于修仙者来说,世俗皇权没有那么大的力度。 涂山君现在就是用这张大略舆图来判定自己应该怎么走。 至于说侯伯旭的纳物符,涂山君并没有打开,吞进胃里储存着。 尊魂幡还不够强,没有内部空间,唯一能储藏东西的也就只有主魂。 好在主魂不需要吃喝拉撒。 那柄发簪灵剑倒是不用避讳,只是耗费法力巨大。 剩下的那一点点法力,根本动用不了多长时间,索性一同扔进纳物符里锁着。 三伏天,骄阳高悬。 涂山君负重前行,感觉背上拖了个死尸。 没有汗如雨下,只有莫名的疲惫。 原本涂山君想夜半行走,但是贮存在幡奴体内的法力在缓慢消散,由不得涂山君停下。 若是停在荒郊野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活人。 十天半月还好说,万一一年半载没人捡走尊魂幡,难道他就要一直等下去? 涂山君不想坐以待毙,好歹要前往人多的地方。 涂山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幡奴贮存的法力已经完全干涸。 入眼的景象却让涂山君惊喜了起来,他终于走到了路旁。 不是那种乡间小路,而是尘土飞扬的整齐大路。 用木墩夯实,避免生出杂草,除了在雨天泥泞外,倒是也很方便。 “噗通。” 尸体重重的摔在路旁杂草中。 涂山君将散碎银两扔在一旁,再伪装出赵世显死死抓住尊魂幡死去的模样。 这时,法力只剩最后发丝粗细。 最后只能无奈返回尊魂幡,静待有缘人。 官道大路,敢在这个烈日时间下行走的百姓少之又少。 涂山君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行踪。 若不是因为路上还有新鲜的牲畜粪便,他甚至以为这条官道都没什么人走。 “轰隆。” 地动声响,好似大队人马奔袭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到黑甲骑兵护卫着马车从官道上驶来。 黑底大旗绣着‘张’字。 扑面而来的煞气让躲在尊魂幡里的涂山君顿时来了精神。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这不足百人的黑甲骑兵应该刚刚血战归来。 如果能进入军队中,他也就不缺升阶的生魂和煞气了。 只是涂山君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是黑甲骑兵护卫着马车一溜烟的从旁边驶过,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行色匆匆,均神色凝重,带着焦急。 不说根本没人注意到路边杂草丛里的尸体,就是注意到了,在他们看来也不是大事儿。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涂山君想用最后剩下的一丝法力显化,思考的功夫这队骑兵已经奔袭出百米。 “可惜。”涂山君低声的感叹。 既然都已经错过了,他也不再多想,还是着眼于当下。 “难道是银子摆放的位置太隐蔽。” “还是赵世显这副身躯不像世外高人?” 银子散落在草丛,确实不明显。 加上赵世显的身躯受伤严重,气血亏空,挖坑弄坟整的灰头土脸,如今看来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涂山君咬了咬牙,最后一丝法力使用,将银子丢到路边显眼的地方。 一会儿来人了,肯定能顺着银子看到尸体。 幡中不知时辰。 涂山君趁着没人来自己倒是先学习起魔猿定意拳。 尊魂幡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空间,刚刚够挤下上百阴魂鬼物,均神色呆滞,目光无神。 涂山君主魂居于正中央,感悟提取自赵世显的功法种子。 魔猿定意拳三式。 第一式,老猿挂印。 形如佝偻猿猴,老态龙钟,这一式意在站桩打根基。 也是魔猿定意拳的起势。 找了十数次感觉,才找到最佳状态,将动作完全按照兽皮所绘完成。 起手之后,涂山君便感觉身上生了无数只跳蚤,来回的蹦跶,令人瘙痒难耐。 却不能动手挠,一挠,破了势,也就没了功夫。 直到将整个动作保持了一炷香。 接下来便是第二式,魔猿拜月。 此时猿猴根本没有了老态,宛如出笼的凶兽。 兽皮完整的绘制了魔猿拜月时的肌肉走向和血液流动,甚至连骨骼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只可惜,杀招是杀招,对于涂山君这样的魂体主魂却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招,意在将开始忍耐的狂躁充分发挥出来。 其实很多人是胆怯出手的。 修习杀招,须在胸中养三分恶气,这恶气让人敢于出手。 “终于有人来了。” 涂山君睁开双眼,脸上露出笑容。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是银子啊,不知道是谁丢在了地上。”带着四方帽的书童献花似的抓起银子跑到书生面前。 撑着伞的青衫书生笑着说道:“不知是谁大意,竟让你捡了漏。” 只是话音刚落,书生的面容顿时煞白,指着书童身旁的草丛。 “是个人。” 书童吓的一蹦,这才反应过来是个人趴在路边的草丛里。 “喂你是什么人。” “说话啊。” 喊了半晌不见回话,这才蹲下查看,伸手探了探鼻息。 “公子,他死了。” 青衫书生这时候也将腰间的宝剑收起来,走上前来查看起赵世显的情况。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穷苦人家。” “咦。” 书生终于注意到赵世显手中紧握的尊魂幡。 伸手一扒拉,紧握的手掌松开,裹成令旗模样的尊魂幡被青衫书生捡了起来。 青衫书生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不似凡品,像是冷寒玉材质。” “不过为何打不开这绢帛面?” 涂山君也很无奈。 一般人看到幡面上栩栩如生的鬼面,肯定不敢捡起来。 所以他用法力收拢起来整个幡面。 也唯有法力才能再打开。 这青衫书生没有法力,也不是修行中人。 不过他还留了一手,血煞大法能帮助有灵根的人修行,只要他有灵根就有机会。 趁着书生捡起尊魂幡的功夫,书童已经将赵世显扒了个精光。 连底裤都搜刮了一番,生怕错漏一个铜板。 “公子,这里还有本书。”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那不到五两的碎银子,也就只有这一本书。 正文 08、感气 书童虽然也认识一些字,却不认得这秘籍第二字是什么。 “公子你看这本书。” 青衫书生接过书,看向秘籍:“血煞大法。” “血煞宗练气前篇基础功法。” “口诀。” “修行法门。” “运功路线。” “附带两篇法术。” 薄薄书册,翻阅途中书生的眼珠子已经越瞪越大,只要是识字的人,就能认出书写的是什么。 “这竟是仙人功法!” “什么,仙人。”书童倒退了两步,指着赵世显的身躯,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可是把仙人的底裤都翻了一遍。 诚惶诚恐的连连赔不是。 “仙人勿怪,五宝不懂事。” “仙人勿怪。” “如果这是仙人的,那也应该是魔道仙人。” 青衫书生胆子倒是大的很,蹲下查看赵世显身上的伤口。 如今再看,该是斗法受伤。 胸口一道剑伤,斩裂了心脏,造成仙人死亡。 “如果这位真是仙人,那这件裹着的好似令旗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器。”书生握住尊魂幡。 如今正是三伏酷暑,他却感觉手中凉意沁人心脾,走路造成的汗水一遭消退。 就是不会使用,单纯用作避暑,也绰绰有余。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怕书生不识货,当成废品给扔了。 一想到连村民都知道仙师,修士的传说肯定广为流传,并且被人相信。 连村民都知道,何况是知识分子。 以利诱之,再辅以功法神通。 只要是识货之人,肯定能看出尊魂幡的不凡,绝不会轻易丢弃。 如今,只要对方能修炼功法就能使用尊魂幡。 涂山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另外一半则是担忧书生没有灵根。 “五宝,把仙人的身躯背过来。” 书生寻了一处人不长走的荒地,用佩戴的装饰长剑挖了坑,将赵世显的尸体草草填进去。 又给立了个无名木牌。 叩拜后道:“今日我李青枫得仙人功法、神器,若是来日修道有成,必起出仙人身躯,寻风水宝地重新入葬。” “望仙人保佑。” 被放在书篓里的涂山君看着眼前的一切。 恨意自然难消。 想到自己遭受的苦难,脸上戾气浮现,连带整个魂幡都出现了震动。 如果可以,他更想将赵世显的魂魄挫骨扬灰,肉身竖葬于阴地,等肉身成为僵尸后随意驱使。 只是如今他不过是中品尊魂幡,充其量多了个练气四层的主魂。 忙活了半晌,日头早就歪斜。 在两人忙活的途中还有人路过。 有穿短衣的,担着扁担,不知道挑着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的顺着大路走去。 也有赶着牛车出门的。 大多都是牛车、驴车。 涂山君也只见最初那黑甲骑兵队伍套着的是马车。 黄昏。 未至黄昏。 书生李青枫和他的书童五宝重新上路。 留下了另一座孤坟。 李青枫打着伞遮挡太阳,翻看手中的修行功法,书篓由书童五宝背着。 虽然心怀激动,好似捡了漏,生怕人知道。 但是他却一刻都无法等待。 这可是仙缘啊。 八方城内的仙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居简出。 他家又没有路子送他进入修行宗门。 时常听说仙人的踪迹,大家也公认仙人的存在,并且他还远远的见过仙人一次。 然而这些,统统比不上手中的这卷经书,实在令他激动振奋。 “血煞大法,血煞宗练气基础功法。” “需要在日初、黄昏之时感悟阴阳,引导感悟气,炼气贮存丹田,则成练气一层。” “功法口诀。” 李青枫嘟囔着口诀,顿时感觉口腔内产生了莫名的震动。 这种震动还颇有韵律,以至于这种韵律带动了整个头颅都跟着震颤起来,身躯随之舒畅。 李青枫大喜,将功法揣进怀礼,暗道:“果然是仙人功法,真是神异。” 背篓里的涂山君注视着李青枫的行动。 不出所料,李青枫按耐不住开始修行了。 因为是知识分子的关系,对于经文的理解远超普通人。 其实也不需要多高深的理解能力,只要能颂背口诀,再辅以特殊的引气姿势,在阴阳更替之时感气。 身具灵根的情况下,大概率能感悟到所说的气感。 之后就是壮大感悟到的气。 血煞大法其实也就属于中不溜的功法。 功法种子中有理解,血煞大法重在无属性,什么灵根都适用,其实对练气的转化并不强大。 血煞气的辅助也有副作用,只是相对而言比较小。 不是涂山君不想传授更高明的功法,是他手中就只有血煞大法。 凑合着先用,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可以转修其他的功法。 就是现在还不确定李青枫到底有没有灵根。 得益于功法种子的理解,涂山君对于灵根的认知也比较清晰。 天灵根修士,拿到功法,熟读一遍,基本上就有气感了。 李青枫都已经熟读数遍,甚至开始尝试背诵,依旧没有什么起色,肯定不是天灵根。 还是要等等看。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已经瞪大了眼睛,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他没想到啊,李青枫的资质竟然能差到这个地步。 这三个月的时间,李青枫返回家中后,便放弃了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日夜钻研‘血煞大法’。 并且还时不时去医馆请教穴位,以及经脉的走向。 日醒夜炼。 一天中,两个阴阳交泰的时刻丝毫不敢错过。 还会提前沐浴更衣。 连那些狐朋狗友组织的文会也都推掉,根本不出家门。 李青枫家里有些产业,供得起读书,十七八中了秀才,这一头扎进修仙大门中。 除了一日三餐外,基本不出门。 连他爹娘都觉得是不是病了。 请了好几趟郎中,得到的消息是没病,就是人有些萎靡,气血稍有亏空。 这可吓坏了他爹娘,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女鬼。 毕竟话本小说中都是这么说的,书生家进了女鬼,蛊惑书生,吸收精气。 书生自此沉迷女色,再无心科举。 荒废了底子不说,最后还丢了性命。 李青枫解释了好几遍,索性不再解释,每天打开门窗的读书,一副奋进的模样。 这才让家中二老安心。 但是涂山君根本不安心啊,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三个月,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捡到魂幡就是有缘,他会有灵根的。” “有缘人有灵根,不会是个麻瓜。” “不可能,我不信!” 絮絮叨叨的,涂山君感觉自己都要成祥林嫂了。 不是天灵根涂山君认了,毕竟这世上天才太少。 但是两三天无气感,说明不是双灵根。 七八天没感气,看来不是三灵根。 没事儿,这世上三灵根都属于中偏上的资质了。 但是一月都没有气感,这已经不符合四灵根的规律。 一月也就算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没有气感啊。 涂山君已经放弃挣扎,听天由命。 只是觉得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完美的事儿。 盘坐在床榻上的李青枫却丝毫不气馁,虽有些丧气,依旧坚持修行。 今日,天蒙蒙亮。 东方朝阳一缕光芒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五心朝天,闭目感气的李青枫猛的睁开双眼。 双眼灵光闪烁。 “成了!” 正文 09、画卷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从练拳中醒过来。 这三个月的牢,他坐够了,好在这家伙终于感气成功。 至于说什么天资。 涂山君已经不要求天资这东西了,能感气就行。 如果继续蹲在尊魂幡里的关禁闭,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哈哈哈,终于成功了,三个月啊。” 李青枫高兴的从床榻上蹦起来,他终于感悟到气了。 “公子,你成功了。”五宝知道自己公子在干什么。 毕竟是两人共同发现的仙人。 只不过五宝连字都认不全,一看书就犯困,实在没法修行。 如今见李青枫高兴好似疯癫,顿时明白为何如此。 五宝也由衷的高兴,以后自家公子就是仙人了,他不再是书童,是仙童。 “公子,大喜事啊。” “成功了!” “五宝,我成功了。” 这缕气只有头发丝粗细,在他身躯中乱窜,最后沉寂于丹田。 李青枫赤脚站在地上,一把撞开房门。 不顾身上穿着的短衣,高兴的奔跑起来。 活脱脱中了状元的模样,也许中状元都没有他现在高兴。 三个月的苦功,他自己都要放弃了,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灵根。 没想到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 “不会范进中举吧?”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 李青枫能感气,他也很高兴,但是乐极生悲可就不好了。 万一直接傻了去,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好在李青枫疯跑了几圈,力气大耗后又重新返回房中,拿起尊魂幡仔细的端详起来。 他从血煞大法中得了两门法术,一曰‘灵官法眼’。 可辨身具灵光之人,能识鬼魅魍魉、崇怪异常,是基础法术。 另一门曰‘控幡’。 就是用来驱使尊魂幡. 本来还需要他自己祭炼属于自己的尊魂幡,但是现在他手中有现成的。 在李青枫拿起尊魂幡的同时,涂山君那里的猩红面板也浮现了文字。 【是否绑定新幡主】 “绑定。” 好不容易有了新幡主,哪可能放过。 不管幡主是什么天资,就是最最垃圾的资质,有他涂山君的扶持,肯定能走的比一般人更远。 好在李青枫虽然是比较差的资质,却也不需要他准备的后手。 这后手,可就不是几个月的功夫能达成。 少则数年,多了就是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涂山君就是耐心十足,也不想等那么久。 在涂山君选择了幡主后,李青枫顿时感觉自己和这件尊魂幡多了许多莫名的联系。 就好似,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很熟悉。 李青枫又将魂幡放下。 他现在刚刚感气,以后便需要炼精化气的同时辅以吸收天地之气,尽快达成练气一层。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颠倒过来,自然是因为修行初期炼精化气的内炼之法更快,也更有效率,等到以后修为高深才会反过来。 炼精化气第一步,吃饱饭。 最好是吃肉。 李青枫家里握着八方城的几个米面、丝绸铺子,城外又圈了大片的土地。 俨然一副大地主的模样,想要日日吃肉倒也不算难事。 加上李青枫的爹娘觉得不能因为刻苦读书靠坏了身子,日日购买肉食,三五天就送来补物。 这又加快了李青枫炼精化气的路。 月余的功夫,李青枫已经达到了练气一层。 着实让涂山君感叹了一声穷文富武。 李青枫资质不好,靠着毅力,三个月日夜感气才有气感,步入修行的大门。 没想到现在苦尽甘来,一个月的功夫就步入了练气一层。 虽然得益于血煞大法强冲关隘的能力,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血肉中隐藏的血煞气完全够用。 终于算是踏上修行之路。 “公子,刘家公子又来了。”五宝急匆匆的走进来。 “青枫兄,小弟也明白你苦读的心情,只是距离省试还有两年,不急于一时,熬坏了身子可不好。” “伯父伯母也让小弟多邀请青枫兄出门走走。” “恰逢又一月文会,青枫兄已推辞三次,小弟再厚着脸皮邀请一次。” 五宝刚进来,身着青衫的刘家公子手执折扇走了进来,拱手作揖。 李青枫转念一想,修行也不急于一时。 他已经入了法门,正需劳逸结合。 加上已经推辞三次,刘闯又搬出他的父母,也就不好再推辞不去:“好好,今日便去,今日便去。” 拿上遮阳伞,又揣上尺长的尊魂幡。 挂上银袋,带上五宝,这就出了门,直奔乐府楼。 乐府楼内多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大多被八方城内的豪绅公子娶回家做了妾。 有不卖身的地方,自然有卖身的地方。 周边的暗门子也数不胜数。 不管是不是真的风雅,还是附庸风雅,这群童生、秀才的文会地点一直选在乐府楼,历来如此。 “诸位看,今日我请到了谁。” “呦,青枫兄。” “稀客啊,听闻青枫兄闭关读书四个月,没想到今日被刘兄请来。” “看来青枫兄对省试势在必得,小弟提前祝青枫兄中举。” 李青枫笑呵呵接纳,他总不能跟人说他是捉摸着修仙去了:“也就略有所得。” 如今再看这些好友,他却不好坦白,且多了些莫名的优越感。 “那今日比一比诗词,上次输给青枫兄,我可是耿耿于怀。” “哎,今日的主题早就拟定,我们要品鉴刘兄重金得来的名家大作,怎么能随意更改。” “是小弟的错,我自罚一杯。” “刘兄,既然人都已经请到了,总该让我们欣赏欣赏名家大作了吧。”说话之人身旁放着鸟笼,鸟笼里的不是什么名贵的鸟,而是一只白羽红喙的鸽子。 刘闯志得意满,容光满面:“来呀,把本公子寻得的那件孤品拿过来。” 四方檀木盒,摆在桌上。 围坐五人。 李青枫还在想功法口诀,有些走神。 刘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份画卷。 另外三人,虽然都很推崇,不过却也只有五六分的认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刘闯平日出手阔绰,也不好驳了面子。 再者,品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听曲。 听说乐府楼又多了一位头牌,众人也都很好奇。 伴随着画卷打开,直到这副画卷完全展示出来,悬挂在一旁空白的墙壁上。 众人眼中的松散一扫而空,均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画中人。 画中人实在太美了。 美的惊心动魄。 赤身美人,搔首弄姿。 眉眼间一汪春水,要把人融化了。 涂山君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他感觉到一股强刺激的味道。 不是血腥味,是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而且这幅画的阴气甚重,不像好东西。 李青枫也觉得画卷不对劲儿,他刚才好像看到画中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还以为看错了,再看其余四人的神情目光,顿感不妙:“邪门的东西。” 虽然他已经是练气一层,但是面对如此邪门的景象,依旧腿肚子打颤。 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心中升起的那股子邪火瞬息被扑灭。 脊梁凉飕飕的,冷意直冲后脑勺。 正文 10、法力 涂山君神色凝重。 他不清楚这画卷内的鬼魅有多强。 最主要的是现在幡主的状态很差。 打眼一看,在画卷完全打开后,五人已经歪歪斜斜的栽倒在地上。 就连练气一层的李青枫也不例外。 涂山君就是提醒李青枫也没用。 尊魂幡只能轻微晃动。 没有法力支持,根本就没什么办法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画卷散播着淡粉色的迷雾。 随着五人晕倒在地上,画中人开始活动身躯。 先是眼珠。 滴溜一转,活灵活现。 再是头颅控制身躯,连带四肢缓慢的舒展。 似乎不满足被困在画中,画中人伸出手。 一条苍白的手臂突兀的抬起,从画中伸了出来,猩红的指甲像是能滴血。 白花花的大腿晃动。 足尖四下的探了探,终于落在雅间的地板上。 猩红的趾甲映衬着白足,看起来颇为娇艳。 不一会儿的功夫,画中女鬼已经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涂山君倒是一直在提醒李青枫,但是李青枫睡的跟死猪一样,根本就叫不醒。 叫不醒没关系啊,只要有一丝法力涌入尊魂幡,他就能出手。 再不济,只要运转法力,大概率能从画卷鬼的迷烟中醒过来。 可是,李青枫好像直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运转法力,抵抗鬼魅的伎俩。 涂山君只能干着急。 没用。 尊魂幡的凉意唤不醒李青枫。 “刚到手的幡主,我还没捂热乎,就要被鬼给害了?”涂山君皱紧眉头,眉宇间萦绕焦急。 等幡主感气的时候他还能打打拳。 虽然没底,却也足够淡然。 如今却不同,已经到了危及新幡主性命的时刻。 赤身女人打量着四周,最后着眼于地上横七竖八栽倒的五个人。 美丽的面容登时裂开三道口子,形成了三角状,皮肉翻开,像是拉链一样吱吱拉开。 直到完全褪去了身上的那层姣好的女子皮囊。 涂山君沉吟:“画皮?不像啊。” 说她像画皮吧,内里也不是圆目凿齿的青皮鬼怪。 反而身长细小的绒毛。 鬼脸人身,拖着一条粗黑的尾巴,状如佝偻老猴。 “不像山魈精怪,倒像是山魈鬼魅。”涂山君认出了这畜生的模样,正是山魈,只不过这应该是死了的山魈。 死后化作鬼魅,附着在这件画卷上。 画卷上的那层人皮应该是它弄出来的伪装。 魈鬼舒展身躯,两眼放光的盯着栽倒在地上的李青枫,宛如看到了可口的美味。 余下的四人根本不入它的眼。 但是它又有些畏惧,不太敢上前,畏畏缩缩的挪动着身躯。 涂山君的鬼面上浮现凶戾之气,这畜生竟然觊觎他培养的果子,如果不是没有法力支援,他早就跳出去撕了这魈鬼。 李青枫已入练气一层,身躯经过气的洗涤,浊气去,而灵光存。 这东西觊觎李青枫的血肉精气也实属正常。 毕竟只要吞了练气一层的李青枫,这魈鬼就能更进一步,可比吞食凡人阳气快多了。 在魈鬼看来,李青枫就是最可口的大补之物。 至于说畏惧。 则是畏惧于李青枫练气士的身份。 储存于丹田的气便是法力,鬼魅精怪天生畏惧这种堂皇正大的气。 涂山君看着魈鬼一步步挪过来。 深长的鬼手露出尖锐的指甲,锋利如刀。 鬼爪距离李青枫的脖子越来越近。 因为鬼爪过于锋利的缘故,李青枫的身躯已经有了反应,脖颈处的寒毛根根而立。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驱使幡内四十五只阴魂鬼物。 “成不成就看这一下子。” “都给我折腾起来。” 四十五只阴魂鬼物一同折腾,赵世显所化鬼物又是练气三层,还有一只练气一层的不知名鬼物,算上涂山君自己,练气四层的主魂。 共四十六只鬼物一齐在魂幡内折腾。 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魂幡震动,顺着李青枫的胸口滑了出来,触碰到李青枫的脖颈。 凉意上头。 昏迷中的李青枫猛的睁开双眼。 “什么东西,这么凉?” 翻身的功夫,直接就看到了伸出鬼爪,想要抓住他的魈鬼。 “妖怪!” 瞪大眼睛的同时一把攥紧尊魂幡。 沁人心脾的凉意缓解了心中紧张,这才安定不少。 魈鬼已经现形,又见李青枫从它制造的入梦迷烟中醒过来,也吓了一跳。只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等吞食了李青枫这具存有灵光的身躯,它直接离开就是。 眼见李青枫还没有动用法力,它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鬼手一把掐住李青枫的脖子。 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如巉锯齿,咬向李青枫的脖子。 李青枫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然吓的闭上了眼睛。 在尊魂幡内蓄势待发的涂山君,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一句国骂。 “草!” 这种要命的关头,是闭眼等死的时候吗? 好在李青枫虽然闭眼了,却也将尊魂幡横在了头顶,竟然阴差阳错的招架住了魈鬼的一口。 李青枫哪还不知神器的厉害。 竟然能抗住精怪一口。 加上练气后身躯经过法力洗礼,浊气褪去,就是放到武林也属于先天以上的高手。 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人家就是硬抗也能抗住几下。 脸色涨红,甚至泛起紫色。 李青枫决定赌一把。 “神器救我!” 法力涌入尊魂幡。 尊魂幡一遭吸收李青枫练气一层所有法力,一丁点都没有剩下。 李青枫暗道坏了,他只顾想让神器救命,却不知道他这练气一层的法力够不够驱使魂幡。 抽水机般的扫荡一空。 李青枫涨紫色的脸上浮现虚弱的苍白。 魈鬼还要动作。 李青枫手中尊魂幡轰然敞开,倏然恢复丈许。 粗壮青色手臂从幡面伸出。 一把摁住魈鬼头颅。 那硕大鬼手捏着魈鬼脑袋像是抓着个圆滚的苹果。 李青枫紧握尊魂幡,因为法力耗空,身躯虚弱倒退了两步,反而看的更清晰。 惊骇之余,已是失声。 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壮硕恶鬼跳出尊魂幡,摁住精怪。 青面獠牙,赤发狂散,凶厉气息扑面而来。 恶鬼背对他,宽厚背影更显得肌肉虬结。 微微侧头。 猩红鬼眼瞥了他一眼。 随后一脚将人皮踢回画卷,紧接着抓着山魈精怪返回了尊魂幡。 尊魂幡就像是法力耗尽似的,又从丈许变回尺长。 李青枫吓得将尊魂幡扔在地上。 跌坐在地上,目眩良久。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这书生心理素质还需要提高啊。 这不过是个初入品阶的魈鬼,就是不用尊魂幡,只用法力缠斗也能打赢。 得了这只魈鬼,尊魂幡又变得深邃了一些。 而且涂山君在捕捉到魈鬼之后就使用了问魄,得到一个技能种子‘入梦’。 正文 11、消息 李青枫连着灌了自己三杯,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润。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远超他的认知。 以前他只听说过鬼物精怪。 看话本小说,听评书的时候会恐惧,却不像是现在这样真实见到有冲击力。 他还差点身亡。 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卷,如今再看早就没了最初的那种迷恋和沉迷。 虽然画作是前朝大家徐子明所绘,也不过是普通的画作罢了。 再看地上躺着的四个好友,李青枫只有庆幸。 还好自己成了练气士,又有神器尊魂幡在手,若不然今日这个坎很可能就过不去了。 好在他又及时苏醒,这才让四个好友免遭毒手。 却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成了练气士,灵光存身,也根本不会引起这画卷中魈鬼的注意。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不过最让李青枫在意的还是从尊魂幡跳出来的那只青面恶鬼。 那恶鬼身躯高大,气势恢宏。 凶厉之气扑面,骇人目光如电如炬。 他总觉得那恶鬼看他的那一眼饱含深意,只不过因为时间短暂,无法交流。 刚才他吓的失手丢弃尊魂幡,如今又重新捡起来。 端详着手中的小幡。 如今尊魂幡的幡面已经完全打开,面上绘制着狰狞恶鬼。 同时他又有些担忧。 血煞大法上说了,尊魂幡的恶鬼会反噬幡主。 实力不到,最好不要使用强于自身的尊魂幡。 所以他又忧心自己会不会被恶鬼反噬,万一那一眼是反噬他的前兆呢。 魂幡内的恶鬼可是轻而易举的捉住了那只精怪,形如猴子的精怪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若是反噬自己,能撑得住吗? 不能。 李青枫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面对那鬼面精怪都吓的方寸大乱,只能靠神器救命。 若是遇上神器内的恶鬼反噬,必然死定了。 不过,李青枫还是觉得尊魂幡不会反噬他。 至少现在不会。 若不然尊魂幡也不会示警。 而且以恶鬼那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不会留下隔夜饭,要反噬肯定早就动手了。 李青枫裹起尊魂幡揣进怀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还是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文会也不必再开,等四人睡醒就让他们离开便是。 日头西落。 昏迷不醒的四人终于醒了过来。 互相之间倒是也没有怀疑,这种醉倒后不省人事的事情时常在文会上发生。 只不过他们就是感觉不太尽兴,身体也带着疲惫和不舒服。 李青枫不好多说什么,真相往往是残酷且不可信的,索性就让他们当成是醉酒之后的难受吧。 正常人和鬼待久了都会影响自身,何况他们是被鬼给迷晕了。 刘闯收了画,五人都没了什么心思。 本来李青枫还相劝刘闯把画给烧了,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给出说法。 既然画中恶鬼已除,那美人画卷已经没了神异,不如就让刘闯带着画卷回去吧。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加上已近黄昏,便匆匆散了场。 倒是还有两位准备留宿于乐府楼。 还劝其他好友留下。 李青枫没有这个心思,他还需要回去修行。 这一役让他深刻明白自己还是太弱小。 好歹不能只摇动一下尊魂幡就脱力跌倒,无力再战。 读那些话本文记中那些志怪篇幅时,总觉得那些阻碍者又蠢又坏,还拖后腿。 总是会破口大骂,以疏解胸中郁闷。 自己总不能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人,须知但凡错失良机可就要丢性命。 涂山君倒是不知道李青枫的想法。 他是惊喜于自己终于有了能和幡主沟通的桥梁。 魈鬼的技能是入梦,制造梦境然后潜入其中。 如今涂山君习得此技,他就能通过尊魂幡接入幡主的梦境。 这样的话,就能在幡主弱小、法力不足以令他长时间显化于世外的时候交流。 不说传授功法武艺,也需告诉幡主应该做什么才能令尊魂幡进阶提升。 五宝不知道为何自家公子出了乐府楼就心事重重,只能默默跟在身旁。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李青枫的好。 回了家中,却被告知老爷夫人早已在正堂等候。 李青枫也顾不得多想,赶到了家中正堂。 看样子双亲早已等候多时。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李父起身,堆满了笑容,有些臃肿的身躯更显得油光满面。 李青枫顿感疑惑:“不知父亲所说是何事?” “三日前八方城郡守贴出告示,八方城以及郡下四县乡绅,可以送家中八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孩子,前往郡守府接受检查。” “镇守八方郡的仙师任期已满,交接之时会带走身具灵根的孩子拜入仙宗。” “儿啊,家中就只有你符合标准。” “为父已经为你保下了个测试名额。” 这些信息落入李青枫耳中却好似闷雷炸响。 令他大惊失色。 没想到这么多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师,竟然要大张旗鼓的测试凡人。 细问下他才明白,每一任仙师都会驻守好多年,然后在临走之时选上一批。 这个任期好像是十年。 只是他却没有任何喜色,如果没有得到血煞宗秘籍和尊魂幡,他肯定兴高采烈的就去了。 如今他已经修成了练气一层,修行的还是魔道功法。 难保那些正道仙师会以斩妖除魔的由头砍了他。 有时候解释是苍白的。 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涂山君倒是认真倾听了一番,同样沉吟着拿不定主意。 看侯伯旭对待邪魔外道的态度,那可是宁可错杀不放过。 刚烈异常。 打架的时候更是招招死手,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耻于进入尊魂幡苟全性命,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堕入魔道。 真是个狠人! 涂山君就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正道中人都是这样的,李青枫贸然前去很可能被人一剑砍了。 涂山君是穿越者,对正魔看的不重,甚至对鬼魅魍魉、崇怪异常也不是多么敌视。 他只是一心求活。 但是很难保正道修士也和他这样。 李青枫同样在权衡。 卫道士都是疯子,更何况本就是对立面的正魔,最好的情况是他被废掉修为,重新修行。 但是五灵根的他,会有机会进入仙宗吗? 李青枫觉得应该很大概率进不去。 五灵根属于非常劣质的灵根。 三个月感气就已经是极限。 能一月练气是因为顿顿有肉,加上练气一层比较容易,才勉强入了门。 “父亲,我……考虑考虑。” 正文 12、入梦 逢魔之时,阴阳交替。 李青枫结束了今日的修行,躺在床榻上。 映衬着桌案上的油灯微光,翻来覆去的整理着尊魂幡。 目光没有聚焦,早已经神游物外。 十年一次的交接任务,八方城内的仙师终于要离开,并且还承诺要带走一批有仙缘的人。 只可惜,这个消息晚了足足四个月。 “魂幡啊,我到底要不要去见识一番镇守郡城的正道仙师。” 李青枫既迫切的想遇见同道中人,却担忧自身功法的问题。 道统问题可不是小问题。 许多人,拜了什么样的师父,这辈子也就打上了什么样的标记。 是随意能改换门庭的吗? 何况他是五灵根。 不使用魔道功法,还能做到快速修行吗? 血煞大法的副作用已经算小的了,只需要血煞气辅助修行,便可让人快速积累法力。 缺点是血煞气影响心智,容易心生暴戾气息。 正道仙法大部分都以中正平和见长。 听到李青枫的呓语,涂山君没什么表示。 虽然这个问题出来之时,涂山君就已经有了想法,但是他依然仔细思考了一番。 最后还是明确反对李青枫接触正道修士,至少现在不行。 少顷,室内响起轻微鼾声。 五宝吹灭油灯,关上房门去偏房入睡。 躺在床榻上的李青枫呼吸已经平稳,攥着尊魂幡没有撒手。 正巧为涂山君提供了便利。 “入梦。” 梦境并不复杂。 涂山君只需要复刻一个场景即可。 他复刻的场景是块山巅空地。 云雾缭绕,青天白日。 四周是悬崖峭壁,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方寸之地。 李青枫感觉自己在下坠,中途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个莫名的山巅上。 云雾尽头矗立着一个背影。 既然已经构建场景,令幡主入梦,那么也就需要一个切入的身份。 涂山君斟酌过要不要用赵世显的身份。 既然李青枫给赵世显填坟做墓,又得了赵世显的修仙功法和法器,总该会亲近赵世显,甚至会以师父看待。 如果以这样的身份接触,无疑会事半功倍。 但是转而又被涂山君推翻。 用一个谎言来做所有事情的基础,最后往往需要无数谎言弥补,甚至天然的存在裂缝。 若是以世外高人切入,又显得太过莫名。 只要李青枫的逻辑没问题,他就会怀疑为什么会有梦中仙。 五灵根,属于假灵根。 世外高人绝不会注意这样天资的人。 最后可能只会往精怪鬼魅身上靠拢,觉得他自己是被鬼迷了眼。 所以,思索之后,涂山君打算以主魂原本的模样和李青枫见一面。 李青枫感觉那个背影很眼熟。 忽地风起,云雾飘淡。 那背影转过身来。 青面红瞳,赤发披散。 正是狰狞恶鬼的模样。 登时吓了李青枫一大跳,转身就要奔逃。 却想起来晌午的事儿,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逃。 正要使用法力,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调动法力。 法力无法调动顿时让李青枫慌张了起来,他赶忙向着怀中摸索,空空如也。 本该安静待在那里的尊魂幡不见了。 “神器不见了?” 没有尊魂幡在手,李青枫顿感慌张。 只是退了十几步身后便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 狞鬼身着一袭黑袍,淡黑色的雾气萦绕看不真切。 那恶鬼的模样倒是很清晰。 再仔细一瞧,那可不就是从尊魂幡里跳出来的恶鬼主魂。 “是你。” 李青枫心依然提在嗓子眼,却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至少他已经认出了梦中鬼的真容。 涂山君打量了一番李青枫。 白净书生,长相俊秀,眉宇携带英气。 看起来仪表堂堂。 李青枫紧绷了心神,栗色的瞳孔轻微缩小,隐藏在袖袍下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可是直面凶厉的恶鬼。 就算明知道是尊魂幡法器里的主魂,李青枫心中也没底。 往日里所有的推算估计,如今都成了浮云。 生死一线,系于恶鬼之手。 这种状况如何不会恐惧? 涂山君走到李青枫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李青枫只感觉眼前的凶厉恶鬼好高大,目视情况下足有七尺往上。 须知他的身高也不过才五尺六寸而已。 扑面而来的阴煞凶戾气息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身躯高大的恶鬼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摆了个起手的姿势。 像是武馆教习似的看了他一眼。 李青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直视那双猩红的眸子,以及所有的联动动作,无不表明,恶鬼似乎想要教他什么东西。 “不会吧。” 李青枫强扯了个笑容,僵硬的身躯并没有如愿动起来。 恶鬼倒像是明白这一点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李青枫所有的紧张须臾散尽。 恶鬼对照天空比比划划的,黑雾凝聚成字,魔猿定意拳的经义和拳谱出现在李青枫的面前。 李青枫一字一顿:“魔猿定意拳。” “还真的是拳谱!” 熟读,熟背,记牢三招姿势。 恶鬼竟然挨个纠正他的动作。 直到动作完全符合标准才会罢休。 就是交了钱的武馆,也没有这样手把手教人的师父。 武艺就像是经书,不可轻传。 传内不穿外,传儿不传女。 其实读书也是有解释经义的,他家的经义便是花了大价钱从一落魄秀才家习得,那家祖上曾经出过进士。 但是那些都不及现在荒诞。 竟是恶鬼传拳,入梦教导。 说出去绝对没人信。 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跟李青枫说自己得了恶鬼传授武艺,也会觉得对方多半是得了癔症。 要么就是招惹了妖魔鬼怪,入梦取人的性命。 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离奇的经历。 眼见李青枫已经熟读拳谱,三式又习练的有模有样,涂山君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挥手间,云雾回旋。 青天白日化作清气。 李青枫张嘴欲言,却猛的睁开双眼。 他醒了。 “是梦。” 李青枫颇为不解自己为何做梦,而且是那么荒诞的梦境。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那梦境也太真实了。 提上靴子,李青枫点燃油灯,赶忙默写拳谱。 竟真的写了出来。 把写出的拳谱销毁,李青枫怔怔回忆。 梦境中的事情历历在目。 施展三式拳法,生疏,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练习过许多遍。 李青枫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捧起尊魂幡。 自家的尊魂幡主魂不仅仅不反噬他,还教他拳谱,这简直是再和善不过的宝贝啊。 直面主魂恶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实在太有压迫力了。 不过这也更加印证他的想法。 主魂恶鬼并不想反噬他。 尽管恶鬼拥有如此高的灵智也让他感觉惊讶,甚至细思极恐,但是至少证明主魂恶鬼不会贸然害他。 打开窗户,观察天色,已经三更过半。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迎来新的阴阳交替,李青枫索性没有再入睡,运转功法炼精化气。 日常便是研读经书、炼精化气。 那门灵官法眼的基础法术很容易就能修成,是最基础的术法。 第二术控幡需要至少练气三层的修为,如今他也只能用法力进行简单的祭炼。 总而言之,还是要提升基础的修为。 正文 13、不去 这几日,李青枫过着梦中、现实两点一线的日子。 梦中学拳。 醒来后炼精化气,培养基础修为。 丹田储存的气也越来越多。 他发现这拳法真的很有效。 有时候闲暇时也会在现实中打上一套魔猿定意拳。 血煞大法熔炼的戾气顿时消减了大半,本来浮躁的心灵也安定了不少。 和主魂恶鬼混熟之后,李青枫早没了开始的紧张和拘束。 “鬼兄,你说我到底去不去郡守府的测试。” “郡守府内的正道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不去测试,我远远看上一眼也是极好的。” “我正想和那些同类人说说话。” “正道仙师,行侠仗义,镇守一方,飞剑千里取魔头首级,多么畅快啊。” 李青枫感叹良多,看了看一旁依旧在一遍遍练拳的恶鬼。 那心中升起的豪情消散不少。 他俩一个主魂恶鬼,一个魔道崽子,就是真的遇到正道仙师,估计也是被砍的那一伙儿。 命数如此。 谁叫他最先获得的仙缘不是正道仙缘呢。 “虽然我获得是魔修法门,但是有定意拳在身,凶煞气对心智的影响并不大。” “而且我始终觉得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人才有正邪之分。” “谁说修习魔功就不能行侠仗义了。” “鬼兄,我们要不出去走走?” 涂山君驻足片刻,摇了摇头。 继续挥拳,没有开口打断少年人的遐想。 有梦想好,有梦想才会去追逐。 追逐就需要力量。 涂山君很想拥有力量。 只不过,前提是李青枫先拥有自保之力。 随便来个什么小鬼都能要了他的小命,现在四处乱跑,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怎么说也得练气三层。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告诉李青枫如何提升尊魂幡的能力,还要再等等。 初次见李青枫便没有说话,现在也同样如此。 他的舌头被割了,就是化身厉鬼,舌头也还保持着被割的模样。 声音嘶哑难听,嗡嗡不清,宛如厉鬼怒吼。 一开口只会吓人,还是不说话的好。 少年多心事,絮絮叨叨个不停。 往日里那在外面不敢说的事儿那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嘟囔半宿,终于消停。 估计是把涂山君当成了只会倾听的树洞。 大把的话讲给石头这些死物,还不如说给山鬼听。 涂山君也不明白,怎么这个年纪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索性不搭理他,让他自言自语算了。 “鬼兄,我练武数日,身躯在法力的洗净伐髓下又远比常人强大。” “现实中没有对练的搭手,要不鬼兄帮帮忙?” 不是李青枫脑袋发热,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实战经验,不然遇到了鬼崇根本就不敢打,也不知道怎么打。 涂山君停下,目光审视,微微颔首。 摆手间,人面猴身的魈鬼出现在场地上。 魈鬼落地的瞬间便发动袭击。 李青枫十分干脆的落败。 意料之中的事情。 见到魈鬼的时候他感觉久违的恐惧席卷。 涂山君的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幡主培养是个长期的活儿计,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供他选择。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李青枫好歹家业不错,顿顿肉食,完全能供应前期的炼精化气。 许多练气士,不是天分不好,而是缺少肉**气,这才拖累了整体的进度。 正道宗门还能供养弟子,时不时下放些灵丹,同样需要弟子外出任务,魔门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总之,还得继续努力。 “我还能……” 李青枫惊呼。 清气回旋,他已经脱离了梦境,在床榻惊醒。 两三日的功夫眨眼过去。 李青枫摸爬滚打终于战胜了初入品阶的魈鬼。 他也想明白了,以他修行的魔道功法,真的去测试肯定会被看出跟脚。 就是远远观礼,若是巧合下对方运起灵光法眼,见到他身存灵光,免不得又是一段是非。 李青枫当即决定不去为好。 编个什么由头哄过父母就是。 他就结合自己离奇的经历,说自己梦中得仙人传授仙法。 仙人告诫他稍等几年就会来接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改换门庭。 有了李青枫的叮嘱五宝守口如瓶,不敢多言。 再使用法力显圣一番。 李父李母顿时绝了让李青枫去检测的心。 郡守仙师再大,和他们没有交集。 不管李青枫得的是什么仙师传授,就是野仙,他们也开罪不起。 对于李青枫得了仙缘,李父李母还是很高兴的。 等风头过了再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如今李父李母也恍然,为何李青枫前三四月会那么用功,原来是在修行仙法。 父母不再催促,没想到那几个知交好友竟然一同上门。 “青枫兄,今日大事当真不去?” 李青枫收起书卷:“诸位应该懂我,我志在朝中,不妄仙。” “君子不夺人之志,既然青枫兄已打定主意,我们也不再多劝。” 离开了李府,四人坐上牛车前往郡守府。 李青枫长叹一声,成熟归成熟,他终究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只是因为他有了涉及自身生死的秘密,不便为外人道也。 就是这些一同成长起来的好友,也不好多说。 说的多了反而害了他们。 血煞大法是魔功,若不是每日练拳、读书消弭戾气,说不得还真被影响。 若传功给他们四人,万一他们灵根天赋更好,岂不是误人子弟。 还是看他们在郡守府得到的结果罢。 涂山君暗暗点头,李青枫应对的很好。 涂山君不觉得血煞功是什么宝贝,若是李青枫要传给别人也无妨。 但是传功就要传定意拳。 没有定意拳的第三式‘心猿定意’来壮大灵魂消弭煞气,一般人修习血煞功真的会将自己弄的枯槁狠厉,形如恶鬼。 涂山君借了光,从赵世显脑海中提出入门的功法种子,又独自修行四五月,有自己的感悟。 这才能让李青枫接触到定意拳的神韵。 一般人,哪有这样好的缘法。 郡守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不仅仅有身着长袖锦绸的,还有身着粗布短衣的少年。 那短衣侉子看起来比较肥大,不像是少年人的衣物,倒像是家里大人的。 八方郡的豪绅早在十日前就得了消息。 没人刻意封锁消息,加上放榜张贴文书,又有识字之人诵读,大家伙儿都知道仙人要寻找有缘人。 外地的来得慢。 八方郡本地人中,岁数符合标准的大多都来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仙人高。 一朝得缘,自此仙凡有别。 但是留下的家人会享受来自豪绅、朝廷、官员的恭贺和资助。 农奴成地主,再不会被人欺负。 因为门中有仙。 就是仙人再不管俗世,出过仙人的人家也具备莫名的威慑力。 他们奢望的便是这个。 这世上,豪绅终究是少数,还是穷苦人更多。 豪绅希望更进一步,穷苦人希望翻身。 所以,数百上千的少年聚在城主府门口。 估计这测试要持续一段日子了。 正文 14、测试 李青枫漫无目的的翻着书,心思完全不在修习上。 涂山君看在眼里。 少年想去见见大场面无可厚非,也就这几天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 既然也没什么心思,索性入定睡觉。 云雾萦绕,李青枫沉浸于梦境。 摆开战斗的架势,李青枫朗声道:“鬼兄,我都已经打败山魈精怪,是不是可以挑战你了?” 李青枫很想知道主魂恶鬼有多强。 涂山君摇了摇头,挥手间,一个身着黑袍的狞鬼出现在李青枫的面前。 他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练气三层的赵世显。 只不过因为阴煞入体,加上涂山君主动帮其改头换面,现在的赵世显完全是一副白面恶鬼样,猩红的鬼眼盯着不远处的李青枫。 尊魂幡内的其他役使阴鬼确实没有神智,但是他们拥有超乎常理的本能,生前磨练的武功路数也都没有忘记。 因为李青枫法力不足的关系,许多东西都不能开发,也不知道役鬼们到底能达到怎样的极限。 “让我和他对练?” 有赵世显这个在初期算高手的役魂给李青枫喂招,差不多也能应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青枫在勤学苦练,刘闯这边正进行测试大选。 测试分为两项,一为报名,报名后官府会给个号牌,拿着号牌就能进行第二项。 也就是真正的测试。 地点安排在八方城校场,宽敞够用。 “时辰已到,请候选者按号牌进行测试。” “一号张熙。” 乡绅们早得了消息,花银子买通登记官,早早就得了号牌。 当然,这本来就是郡守的本意,这些银子大头都进了郡守的腰包。 不然光靠登记官,他们哪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当时郡守提前召集乡绅便是为了这个。 所以刘闯他们拿着很靠前的号牌。 “可惜青枫兄没来,如此盛况,比之科举如何?” “科举虽也人满为患,却远不及这问仙缘。” “然也!” 刘闯感叹道:“还不知我们到底有没有仙缘,我家老头子说过,上次选拔,只选出寥寥三人。” “我刚才去登记官那里看了,已经排到一千四百多号,还在源源不断涌入人选。” “这一号是何人?” “张郡守的亲戚吧,姓张又排名这么靠前,肯定是郡守家的亲戚。” 张熙深呼吸,走出人群,来到了台子前。 冲着高台作揖行礼,随后将手放在硕大空白灵珠上。 什么动静都没有。 又三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端坐在高台上的两人神色如常。 张熙失魂落魄的离开。 “二号……” 测试如火如荼的进行,数十人测试后,依旧没有出现身具灵根之人。 高台上老神在在的青年好似早就已经知道是这个情况。 青年身着锦绣长袍,头发随意的用发簪别起来。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仙师,本官政务繁忙,就不陪仙师久坐了。”另一位坐着的中年人起身拱手,脸上堆砌起笑容。 青年微微颔首,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低垂着眼帘,呼吸平稳,早已入定多时。 张万隆没有多言,仙师都是这样的,他们不屑于和凡人说话。 十年时间里,他见仙师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只有在八方郡出现鬼崇或是精怪作乱的时候才会见到仙师出关。 平日里,这位仙师都在苦修。 离开高台,张万隆神色略有低沉,冲着身旁的师爷吩咐道:“盯着点,若是出现仙师不要的仙缘者,就把他招揽过来。” “请郡守放心,卑职明白。” “八十七号刘闯。” “到我了。”刘闯难免心生紧张。 照例行礼,将手掌落在空白灵珠上。 灵珠登时绽放光芒。 高台上入定多时的青年仙师猛的睁开双眼。 目运灵光,轻启唇舌,声音宛如撞响的洪钟,洪亮平稳:“合格,上来等候。” 刘闯登时激动的感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就要跌倒。 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提起,刘闯心中的紧张也消失大半。 “多谢仙师。”再次行礼之后,刘闯走上高台。 到了仙师身旁预留的空座位,拘谨的坐了上去。 “呜呼,刘兄入选了。” “刘兄这是得了仙缘?” “而且还是第一个得仙缘的人。” 号牌一个个消耗,刘闯得仙缘的事情,就像是扔进水潭的石子儿,没有泛起浪花,却让继续测试的人又充满了斗志。 他们本以为仙缘是假的,如今看来是他们真的没有仙缘。 “九十二号,孟真。” 坐在高台上的刘闯也不由得关注起来,这可是他们五人组的第二位。 孟真按捺住紧张的心情。 行礼,放手。 光芒再起。 孟真双眼肉眼可见的放大,激动的浑身颤抖。 “又亮了。” “又有人合格了?” 青年仙师的目光闪过,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不合格。” 光芒比刘闯的要黯淡很多。 那光芒说明是五灵根,五灵根光感气就得三个月。 这还是机缘不错,毅力坚定之辈。 不然这个感气的时间还要继续拉长。 有可能半年,有可能一年,或者一辈子。 就是三个月感气,比四灵根也晚两个月,别人都开始炼精化气了,五灵根还在感气。 而且五灵根,一步一个坎。 中期就是是大坎。 这辈子的极限可能也就只能达练气中期,再无前进的机会。 没有机缘,只会蹉跎一生 宗门不会收五灵根的弟子,收他们是浪费资源。 孟真都已经预想到自己按话本小说中飞剑千里了。 但是这一声不合格,直接将他从天堂打落地狱。 踉跄两步,噗通跪在地上。 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叩首道:“求仙人怜悯。” 青年仙师神色淡漠,不假辞色。 坐在一旁的刘闯张了张嘴:“仙师,他为何不能……” 仙师看了刘闯一眼,神色稍霁,朗声道:“假灵根,资质太差,无法入道。” 眼见刘闯还想多说些什么,青年呵斥:“莫要不知好歹。” 刘闯赶忙闭嘴,神色愈加恭敬,也变得更加拘谨。 他现在依旧是凡人,仙师不过是看在他资质合格的份上解释一句。 孟真踉跄起身,发簪脱落也没多管。 就要离开的时候忽见一中年文士走到他身旁:“公子宽心,虽然入不了仙宗,但是郡守府同样有仙缘给公子。” 本来失魂落魄面无血色的孟真死死的盯着文士,急切的好似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当真?!” “公子随我来。” 孟真稍有迟疑,一想到仙缘,求仙得道,心底的那丝顾虑霎时消失无踪,跟着那中年文士离开。 测试还在进行着。 五人组中的最后两位,连让灵珠发亮都不行。 日薄西山,红云遍染。 高台上空座位又被占了一个。 那是个短衣少年,岁数并不大,较之刘闯更加拘谨自卑。 测试了五百多位,也就筛选出两位合格者,算上孟真那个不合格的,共三人。 近二百里挑一。 “今日测试结束,明日辰时再开。” 正文 15、失踪 果然如李青枫所想,测试持续了四天。 最后选出五个人。 岁数不一,最大的二十,最小的九岁。 刘闯属于岁数靠后的。 倒是听说又出现了三位不合格者,算上孟真,一共四位。 至于听谁说,自然是五人组的最后两位。 测试结束后,余下两人便请李青枫再聚乐府楼。 “可惜,青枫你没去,那真是太热闹了。” “比中进士还热闹。” “人间百态,什么都有。”杨林谷感叹道。 那几日的校场确实堪称人间百态,喜极而泣的、激动的直接晕过去的、嚎啕大哭的,痛哭流涕的、怒骂苍天不开眼的、苦苦哀求的、失魂落魄的…… 应有尽有。 一场测试,测试的是灵根,是仙缘,却也是众生不同的写照。 有人改命,有人认命。 有人不信命。 多数则是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又不属于不合格者,所以生活照常,没什么影响。 出乎李青枫意料的是,孟真没来。 还以为依旧处于有灵根却不能修行的打击中。 李青枫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也是五灵根,知道仙师口中的假灵根是怎么回事儿。 假灵根一步一坎,若无逆天改命的大机缘,此生无望练气后期。 若不是碰到了仙人尸首,得了功法,又得了法器尊魂幡,还真看不到什么希望。 虽然没来,李青枫还是问了一嘴:“孟兄呢?” 他手里有功法,不管正魔,好歹能修行。 “孟真最近神神秘秘的,听他说是郡守府招揽了仙师不要的仙缘者,不知道在干什么。” 生活还得继续,只是少了刘闯和孟真,文会开不成了。 平常都是刘闯穿针引线,张罗组织。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人突然去寻仙了,他们反而发现和其他朋友略有生疏。 没有中间人作为纽带,联系自然少了许多。 李青枫倒是没有多想,有时候就是认识了许久的人,难免心有生疏,就像是天然的熟悉不了。 大家一起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那么个关键人一离开,弊端就暴露无遗。 正好,无人打扰他修仙求道。 资质差就多努力。 幡中无岁月。 没有日月变化,与坐牢无异。 好在涂山君还能每日练拳。 再将那些穿越前的知识复习复习,背诵道德经,念念心经。 也就只会这俩。 道德经背来装逼,心经也是为了装逼。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到修仙的世界,早知道就多背一些了。 涂山君觉得挺遗憾,没有好好学习曾经世界的道经。 入梦教导李青枫,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又两个月。 李青枫的修为依旧是练气一层。 只是法力增多了。 武艺更加纯熟,加上在梦境中和鬼练习,技击之法今非昔比。 涂山君要求他在现实中也不要松懈。 日醒夜炼,将技击之法练成肌肉记忆。 李青枫握紧尊魂幡,法力涌入。 就像是内视似的,他见到尊魂幡内的景象。 灰雾弥漫,分不清天地,只见恶鬼攒聚,宛如地狱鬼门。 阴魂鬼物看起来并不凶厉,只是其中有几道比较强大的。 和自己对练的白脸鬼就是其中之一。 主魂恶鬼盘坐于群鬼的中央。 随着法力涌入,涂山君感觉自己能动弹了。 从尊魂幡里走出,来到现实世界。 古色古香的书房,身后的架子上布满了藏书,新旧都有。 李青峰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这是法力干涸的外在表现。 不等涂山君仔细观察,他的身躯就消散成了黑烟,重新返回尊魂幡。 “五息。” 李青枫笑了起来,他的法力增长了足有两倍,这才将主魂从魂幡释放出来。 从最初的两息,到现在的五息。 丹田内的法力有十根,均在发丝粗细。 距离练气二层遥遥无期。 一丝法力是练气一层,十丝法力还是练气一层。 又两月。 许久不见的杨林谷找到了他。 急匆匆的。 坐定之后杨林谷只是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杨兄?” 李青枫唤醒正怔然坐在座位上的杨林谷。 “五宝,杨兄的茶凉了。” 五宝迅速将桌案上的茶水换成热汤。 杨林谷赶忙致歉:“青枫兄见谅,实在是小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杨兄见外了,但说无妨。” “孟真。” “可能已经死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话音落下,李青枫目现精光。 “杨兄,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李青枫神色严肃,纵然是略有生疏的好朋友,依然是好朋友。 开这种玩笑,很吓人。 杨林谷悲戚道:“我绝无消遣青枫兄之意。” 说着从怀礼取出一只信鸽,白羽红喙,打开绑腿处的信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与孟真相交莫逆,几乎无话不谈。” “三个月前,孟真告诉我郡守提供了修仙功法给他们,而他也成功的生出了气感,成为练气士。” “这个月,联系越来越少,最后一次是七日前。” “他匆匆找我,跟我说功法有问题。” “郡守派人严格监视他们,不许他们离开郡守府。” “他告诉我,如果信鸽再飞回来,什么都信儿都没有,那他多半已经遇害。” 等到杨林谷说完,李青枫的面容已经一片凝重。 ‘郡守府有大问题。’ 听着杨林谷的描述,涂山君的脑海中同样闪过这样的念头。 就冲着招揽不合格却拥有灵根的人,就知道郡守府肯定有所图谋。 如今孟真失踪,郡守府的嫌疑很大。 “如今我是没有任何办法。”杨林谷长叹。 一月前,刘闯最后宴请他们三人,孟真就没到。 刘闯已经跟随仙师离开,他们这里就属刘闯家有些能力。 如今刘闯脱离团体,自然什么都照应不上。 找了他们五人组的最后一位,那位并不觉得严重,还告诉他再等等,说不定孟真只是闭关了而已。 杨林谷又不好去孟真家说这个消息,真去宣扬,还不被孟家给打出来。 最后实在走投无路,就想到了李青枫。 虽然杨林谷也不觉得李青枫能解决,但是他需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只他自己一人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不测,消息就断了。 更别说,一个人承担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以杨林谷急需他人与他共同商议对策。 他也需要尽快确认孟真的消息。 “青枫兄,我实在走投无路。你家开的铺子多,应该能和郡守的师爷搭上关系。”杨林谷带着希冀的看向李青枫。 恰好李青枫目光也在此时掠过。 今日的杨林谷早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憔悴之余,眉宇间带着深深的担忧。 “我找人帮你问问。”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杨林谷还是认真的道了谢。 李青枫攥紧了手中的尊魂幡,看向杨林谷的背影。 如今两月过去,他又攒了十丝法力,足够主魂恶鬼现身十息。 也够使用一次尊魂幡的百鬼夜行。 一般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江湖中所谓的一流或者先天高手,也绝扛不住主魂恶鬼的杀伐。 涂山君神色如常。 看样子李青枫已经打定主意要前往郡守府看看了。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劝对方不要继续查,不要管朋友的死活? 涂山君办不到。 有些事,要去,纵然自己还很弱小。 正文 16、夜探 夜行衣。 还得好好蒙上脸。 揣上匕首,握紧尊魂幡,静等天黑。 法力涌入魂幡,黑底魂幡的狰狞鬼面吐出些许黑雾。 黑雾萦绕,李青枫紧张的心绪安定不少。 他再次入梦和主魂恶鬼商议。 李青枫明白主魂恶鬼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并不是缺少灵智的鬼物。 临行前难免倾诉。 梦境里,涂山君给李青枫提供了一份详实的计划书。 这计划书能很好的隐藏李青枫本人,避免他暴露于人前。 得到恶鬼指点的李青枫胸有成竹。 日落西山,天黑的霎那,躺在床上的李青枫睁开双眼。 兔起鹘落间,身着深色夜行衣的李青枫离开了李府。 虽然不能直接接触郡守,他也不知道郡守住在什么地方,但是却可以先接触为郡守办事的中年师爷。 这也正印证了李青枫对杨林谷所说的,他会帮忙去问问那个师爷,孟真的下落。 作为李家的公子,对于八方城内的大人物还是比较了解的。 “没想到郡守府守卫如此森严。” 李青枫藏在房梁上,轻轻落地,躲避巡逻的卫兵。 黑甲卫兵,带着肃杀的气息,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些黑甲兵放在外面也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披坚执锐,可匹敌江湖上入流的高手。 郡守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青枫也就来过两次。 科举童生的时候进入过,后来考中了秀才,又来了一次。那次记忆特殊,印象深刻。 倒也能找到郡守师爷的办公处。 大堂偏殿。 师爷吩咐手下人点燃了油灯。 三盏长明灯,两盏近灯,照亮了昏暗的偏殿。 郡守管着一郡之地,少说也有四个县。 政务繁忙,案牍累积。 基本都在师爷的手中过一遍,重要的事情报给张万隆,余下不算重要的事情师爷自己就能做主。 守着油灯的小吏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恨不得早点关门。 听说东坊的醉花巷又多了几位暗门子,着实让他心痒难耐,回想起那一双丰腴美腿可真的美死了喽。 只是想法是好的,孙师爷至少还得办公一个时辰,他也得守一个时辰。 想到这,小吏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双眼皮也不自觉的打颤。 竟然栽倒在桌案上。 正斟酌分析政务的孙师爷同样如此。 法力涌入魂幡,有了法力,涂山君直接拉孙师爷入梦。 躺在房梁上的李青枫自然也跟随进去,他身为幡主,并不需要涂山君引动法力就能入梦。 孙师爷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好似只是恍惚了一下,但是周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偏殿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光暗参半,有些瘆人。 “孙师爷,久仰大名。”李青枫身着夜行衣,蒙着脸出现在殿中。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郡守衙门。”孙师爷神色如常,丝毫不显畏惧,只有些许恼怒。 “来人。” “来人啊!” 接连的两声呼喊并没有起作用。 殿外静悄悄的,窗外的黑夜令人胆寒。 “孙师爷别白费力气了,那些护卫我都已经解决。”李青枫亮出匕首。 实话说,他不敢动手。 尽管修行了半年多,他也还是读书人,有思考就会有顾虑。 不过亮出刀子吓唬吓唬人还是能办得到的。 这时的孙师爷已经略有惊慌,能解决巡逻的黑甲兵,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凡:“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知道,四个月前,你们招揽的那批仙缘不合格者的下落。” 话音落下,孙师爷的双眼已经瞪大,却在瞬息内恢复如常,就连刚开始的惊慌神色都消失不见。 作为张万隆的左右手,替张万隆处理了无数大事小事,他的心理素质可不俗,不会被一把小小的匕首吓唬住。 更何况,这个黑衣人问的还是这种禁忌问题。 李青枫仔细的观察着孙师爷,不清楚如何刑讯逼供的的他,只能再亮了亮手中的刀子。 谁知,这时的孙师爷反而镇定了下来。 “年轻人,这里面水很深,你掺合不了,听你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和那四人是相熟?” “我劝你早早离去,否则惹祸上身。”孙师爷像是完全吃定了李青枫。 观身形,听声音,再看气质。 不过是个武艺高强,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这种人不敢杀人,也畏惧见血。 他处理过很多这种人,早了解这类人的秉性。 李青枫皱起眉头,他虽养了恶气,这又是在入梦,但是真实的场景还是让他不敢下手。 对付鬼崇,那是必须要动手,加上恐惧占据了大脑,只想着活命。 如今人命在他面前摆着,如砧板上的鱼肉,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涂山君看的直摇头。 没见过血的人,天然畏惧弑杀同类。 李青枫做不到,但是有人能做到。 脚步声响起。 孙师爷有些意外的看去,本以为是护卫来了,脸上刚浮现喜色,紧接着却被惊恐占满。 身长七尺的青面赤发恶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猩红鬼眼带来恐惧。 那恶鬼手提一柄带着锯齿的鬼头刀,走到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凶戾气息完全淹没了孙师爷。 孙师爷的双腿无力,完全站不起来。 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看那模样似是已经吓破了胆。 涂山君丝毫不惯毛病,提着孙师爷的领子将他按于桌案。 又将五指挨个摆开。 涂山君干脆利落的挥刀。 噗呲。 手指应声而断。 钻心的疼痛让孙师爷痛快哀嚎。 凄惨的嚎叫声响彻黑夜。 李青枫于心不忍,想要制止,但是想到是在梦境,眼中的不忍顿消。 “那四人何在?!”厉声问喝。 鬼头刀架在孙师爷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令孙师爷胆寒。 甚至就连手指头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少年人确实不敢痛下杀手,但是这人竟然役使恶鬼动手。 恶鬼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怜悯和同情心。 他们只会带来恐惧和惊悚,是世间最纯粹的恶。 “我给你三息时间。” “我只想知道那四人的下落,你到底说不说。” 随着李青枫话语而来的是逼迫更甚的锯刀,腥甜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和口腔,那新鲜的铁锈味令人恶心。 摁住孙师爷的恶鬼恍若未闻,再次举起了锯刀,只是这一次不再对准手指。 而是对准了他的脖子。 “我…说” “我全都说。”孙师爷已经吓的屁滚尿流,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早没了最初的镇定,以及成竹在胸。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小便失禁,半边侉子带着腥臊味。 不住的叩头希望李青枫松口,让恶鬼饶他一命。 “小的不知是仙师当面,仙师要知道什么,小的都说。” 李青枫硬着心肠,强忍着不适:“我要知道那四人的下落,是死是活。” “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活着。” “孟真是死是活?” 眼见师爷迟疑,李青枫顿感不妙,厉喝道:“说!” 孙师爷吓的一个哆嗦,接着噗通跪在地上。 “仙师,孟公子于七日前,身亡了。” 李青枫栗色的瞳孔霎然缩小,踉跄了两步。 正文 17、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青枫强自镇定,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师爷。 纵然是五灵根,只要成为修士,就不会如同凡人般轻易死亡。 孙师爷神情闪烁。 鬼头刀豁然落下,正好剁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直接吓的孙师爷又是一哆嗦,原本吞下去的话慌忙反上来。 “这件事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郡守的独子从战场归来,身受重伤,根基受损。” “为了治疗张桂公子的伤势,郡守不知道从哪里寻得一张药方,需要仙师的灵基入药。” “这样就能修复张桂公子的根基和伤势。” 听到这,李青枫的眼中已经满是震惊。 郡守竟然以人入药。 想到孟真被炼,李青枫只感觉毛骨悚然,之后便是满腔愤怒冲上头顶。 活人入药,前所未闻。 “但是那些仙师平日里全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何谈是狩猎仙师获取灵基。” “所以郡守就想自己培养仙师。” “正好郡城镇守仙师交接日期渐近,为了不耽误张桂公子的病情,郡守甚至花费灵物让镇守仙师提前一月开启测试。” 孙师爷详细的讲述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于是在仙师选取了人选后,自然有落选的不合格者。” “郡守便指使我用修仙功法引诱他们到郡守府,趁机控制起来。” “等到他们修成仙师,再破腹取灵,以他们的灵基入药。”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孙师爷讲了足有一炷香,从头开始,详细的口述,什么都没有落下。 李青枫已经从震撼中醒悟,沉默不语。 他也是五灵根资质,如果没有得血煞大法和尊魂幡,是不是在他落选后,同样会被盯上。 那个时候,但凡是个稻草,都会死死的抓住。 更何况郡守府确实提供了修行的功法。 孟真肯定将郡守府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资质再差,能成为仙师就算是脱离了凡人。 对于所有能修行的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诱惑。 没有人能忍住。 是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惜,这并不是希望,反而是恶毒的阴谋陷阱,害人的诡计。 涂山君想起来,为什么那些黑甲兵看着眼熟了。 当时就有一队黑甲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他还感叹着可惜,没有被人发现,不然的话进入战场根本就不会缺少生魂煞气。 “尸体在哪儿?” 良久,抬头之时,李青枫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怒目而视的厉声质问孙师爷。 孙师爷咬了咬牙,畏缩闪躲。 “入药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完一切孙师爷完全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青枫的反应。 李青枫面容控制不住的狰狞。 “张万隆在哪儿?” 孙师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惧的盯着李青枫,原本稍有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你……想做什么。” “我问你,张万隆和他儿子在哪儿?”李青枫像是野兽,双眼显露凶狠。 孟真是他相交十年的朋友,他们从小长玩到大。 现在孟真死了。 被人炼成丹药吃进肚子,尸骨无存。 他不能不管。 在李青枫问张万隆和他儿子住处的时候,涂山君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是他并没有阻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阻止别人报仇,就是和人结仇。 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少人能冷静下来,劝也没有用。 不如动手先下手为强。 指望坏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办法就是送他们去重新做人。 在被赵世显斩杀的时候,涂山君就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恶人,绝不会主动放下屠刀。 这次受伤死的是孟真,难保下一次针对的不是李青枫。 因为他也是练气士,身具灵光。 涂山君的目光深邃,默默的站在一旁。 “张郡守住在衙门后堂的小院,门把手是铜环。” “张桂同样住在后衙,距离那个铜环把手的小院,只隔了两间院落。” 孙师爷最终还是指明了方向。 纵然张万隆对他有知遇之恩,但是在恶鬼的威胁下,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更重要是先从这个黑衣人的手中活下来。 “还请仙师看在我详实相告的份上,绕我一命。” 李青枫冲着涂山君点了点头。 云雾回旋。 在李青枫消失之后。 梦境中的涂山君却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鬼头刀。 挥刀斩下,干净利落。 孙师爷有些诧异李青枫在他面前消失,随后便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旋转了起来。 紧接着天地旋转。 枯槁的脑袋,咕噜在桌案上。 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了几下,再没有了声息。 李青枫在房梁上醒来,摸了摸怀礼的尊魂幡,翻身离开这处偏殿。 只是他还不知道尊魂幡内又多了一只生魂。 夜色茫茫。 尽头的乌云遮盖了月亮,也挡住了朦胧的月光。 郡守府却有大半是灯火通明的。 往来的黑甲兵仔细的巡逻。 一般人还真进不来这守卫森严的郡守府。 李青枫并没有多停留,几个起落就到了后衙。 后衙的庭院并不多,门口挂着铜环把手的更是只有一座。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狮子衔环,这座小院的把手铜环看起来像是握成拳头的小手,攥紧铜环。 也许在郡守看来,这就代表着手握大权。 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张万隆作为一郡之地的父母官,说是大权在握也不为过。 门口戍守的甲兵并没有发现李青枫的入侵。 找到了正主所在的院落,剩下的事情也就方便多了。 李青枫贴着墙根步入内墙院落。 本以为张万隆已经休息,没想到内里的厢房反而灯火透亮。 贴近窗沿,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细碎声响。 “最后这个还没有诞生灵光,没法入药。” “赶明儿把他处理了吧,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北边战事吃紧,你还得回去。” 李青枫听得出来,那是张万隆的声音。 “爹,我刚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若不是使用那门融基大法,我的伤势就要留下病根。” “还别说,这道法门确实很好用。” 青年没有多说,话题反而一转。 “再说,我看大梁现在屡战屡败,说不定只要剑门被破,国祚就没了。” 屋内又响起比较年轻的声音,中气十足,哪还有受伤的模样。 蹲在外边的李青枫依靠着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怒上心头:“好啊,我还没有找张桂,两人却凑在一起,真是老天有眼。” “合该给孟真偿命。” 李青枫攥紧尊魂幡,就要故技重施将两人拉入梦中。 “谁?!”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冷声喝问。 李青枫猛的睁大双眼,惊讶的神色闪过。 他也没想到屋内的那个年轻人那么敏锐。 竟然察觉到了他。 李青枫不再犹豫。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是练气士,又有尊魂幡在手,对付两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猛的撞开窗户,李青枫悍然出手。 法力闪烁,灵官法眼登时开启。 只是,李青枫却像是见了鬼,惊讶、不解、难以置信,全都浮现在脸上。 张桂不仅仅伤势全无,他竟然还身具灵光。 灵光充盈,远比他强大。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神色阴沉:“坏了。” 他两人都算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万一张万隆父子有人是练气士呢? 就算他们父子二人没有,万一有炼气士供奉呢。 最初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李青枫见过张万隆,对方并不具备灵光。 若是张桂具备修行的资质,肯定早就跟随仙师前往仙宗了,怎么可能会留在世俗。 却独忘了,万一张桂也是假灵根的不合格者呢? 正文 18、斩杀 破窗而入的李青枫面容凝重。 心中咯噔一下。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两人中竟然有炼气士。 而且看灵光的光芒,远比他的要亮。 不过胸口的尺长小幡给了他安全感。 有尊魂幡在手,他完全可以越级对敌。 张万隆豁然起身,张口就要呼喊甲兵拱卫。 一旁的年轻人却制止了张万隆。 “爹,不急,你忘了我已经是仙师了吗。”青年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身着夜行衣的李青枫。 张万隆顿时想起此时,原本心中的慌乱也随之平息。 只要是仙师就是普通人中的先天高手。 法力洗精伐髓令原本羸弱的人拥有常人锻炼数十年的强大身躯。 这还只是炼气士最低级且最容易显化于身的外在手段。 所以张万隆并没有再聚集拱卫府衙的兵卒。 “你是何人!”张万隆重新坐下,面色带着些许恼怒。 为了防止被人刺杀,郡守府的守卫堪称森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摸进来。 张桂身前浮现一道法力屏障,阻碍了黑气的侵蚀。 李青枫也没料到竟没有拉两人入梦。 本想在两人没有防备下结果他们。 现在却要直面郡守,以及一位年轻的炼气士。 李青枫已经清醒了不少,心底涌现紧张,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擅杀朝廷命官与造反无异。 这可是能株连的大罪。 何况还是一地郡守。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看出了李青枫的畏缩。 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若是一般二愣子也就算了,能读书便是聪明人,有时候他们思考的反而更多。 听孙师爷倾诉之时,愤怒压抑了自身的理智。 如今理智浮现,情绪的左右反而令他两难。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人发现真实面目同样是死。 法力充盈身躯之时,李青枫眼中的凶煞气息闪过。 数月的拳法练习让他养出了三分恶气。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冷眼旁观。 魔猿定意拳唯有第三式是平心静气,消磨戾气的法门。 前两式,一为忍耐,二是暴力。 又有血煞大法的法力涌动影响心智,纵然是略有懦弱之人,在恶气的鼓动下也会果决行事。 这恶气,应对的就是这种两难的时刻。 “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受死吧。”李青枫怒喝,脚下地砖轰然碎裂,直奔郡守张万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李青枫的眼中,张万隆没有灵光,绝对抵挡不住他的杀法。 张桂肯定会来救人,就会失去先机。 张万隆的脸上浮现惊骇之色。 太快了。 远比一般的刺客更快。 只是单纯的出手,就让张万隆感受到雷霆万钧。 凶煞气带着浓郁的杀机。 张万隆切实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令他回想起许多次相同却不太一样的刺杀经历。 而此番,更胜以往。 果然如李青枫所料,张桂悍然出手,在落后李青枫的情况下,竟然挡在了张万隆的面前。 法力涌动间,张桂立马桥前,穿手挂马。 拍向李青枫的肩膀。 一掌打的李青枫失衡。 李青枫倒退数步,脚尖抵在墙根才堪堪停下。 肩膀发麻,使不上力气,耷拉在身侧。 与此同时,在双方法力对轰之后,身处静室的一个青年蓦然睁开双眼。 青年法力涌动。 动如脱兔,迅如猎豹。 灵光在目光闪动,锁定了法力的波动源头。 直奔郡守府而来。 “法力波动,你也是炼气士?”张桂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精光,面露疑惑。 还有些束手束脚。 张桂认出了李青枫的身份,竟然也是炼气士。 只不过这一掌的试探让张桂明白李青枫的实力在他之下。 就算李青枫是炼气士,也是练气初期,可能水准就只有一二层的样子。 炼气士脱离于凡人,同样让张桂有些投鼠忌器。 直接打杀李青枫实属不智。 万一李青枫的背后师承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李青枫就没有这些顾虑,他来此,本想探寻孟真的下落,得到的却是噩耗,如今心中只有仇恨。 不过纵然张桂没有继续动手,他们打斗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巡逻的士卒。 黑甲兵卒将整个院落围拢起来。 在张万隆的命令下,只是围而不上。 李青枫余光瞟过,心知再不速战速决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的身份根本就经不起查证。 一旦被抓,绝对会连累父母亲人,家族兄弟。 所以他今日就是死,也得死在荒郊野外。 打定主意。 十丝法力涌入尊魂幡。 “百鬼夜行!” 手中小旗霎时长成丈许,黑雾弥漫。 李青枫双手用力的摇动豁然敞开的尊魂幡。 幡面上栩栩如生的恶鬼眼珠随之转动,紧接着,那恶鬼竟然从尊魂幡跳了出来。 尊魂幡内四十七道鬼物融入涂山君的身躯。 黑气涌动间,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落在地上。 落地的同时骤然发力,奔袭如风,狂乱戾气覆压而来。 直奔挡在张万隆身前的张桂。 只要解决了张桂,以李青枫的实力足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十丝法力,也只能让阴魂凝聚的百鬼夜行显化三息,涂山君必须抓紧所有的时间。 雾气弥漫,却在火把的照映下看清了恶鬼的模样。 好似地狱爬出的猛鬼。 周遭的士卒如遭雷击,均是双腿打颤。 恐惧不自觉的逸散。 有些不济的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张万隆惊恐的看着冲上来的恶鬼,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挡在他面前的张桂神色惊讶,他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凶猛恶鬼,只能张开法力屏障。 而且张桂也没有想到,这个黑衣人竟然随身携带着一件能够召唤厉鬼的法器。 只刹那间,法力屏障像是纸糊的一般破碎,根本就挡不住厉鬼,甚至连让那青面獠牙的赤发鬼停顿片刻都做不到。 赤发恶鬼鬼爪一把抓烂张桂的脑袋,将张桂的生魂抽离抓在手中。 转身返回了尊魂幡。 张万隆瞪大双眼,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我的儿!” 张万隆接住张桂的无头尸体,瘫坐在地上,身躯颤抖,面容痛苦。 “啊!!!” 凄惨的悲痛呼喊响彻黑夜。 “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杀!” 纵然张万隆疯狂的怒吼,但是黑甲士卒早被赤发鬼吓破了胆,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 李青枫也没想到主魂恶鬼竟然会这么强大。 百鬼夜行只能停留三息,抽空了他一半的法力,却出乎意料的一击毙敌。 李青枫还要出手,只杀张桂不行,张万隆必须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得报仇。 只是还不等李青枫再动手,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人出现在厅堂。 青年看都没看张桂的尸体,反而盯着掌握丈许尊魂幡的李青枫:法器?” “魔道修士。” “杀了他!”身后是张万隆疯狂的怒吼。 青年略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张桂的尸首却没有多说什么。 张开手,袖袍卷动甩出一柄巴掌大的乌木小剑。 在法力的灌注下化作三尺长剑。 “疾。” 嗖的一声,斩向李青枫。 在见到青年的那个瞬间,李青枫就知道自己绝不是青年的对手,因为这青年身躯的灵光比张桂还要强大。 法力强盛也就算了,他还有攻伐法器。 所以李青枫转身就逃。 十丝法力催动到极致,能让他以现在的身躯狂奔半个时辰。 如果幸运的话,应该能够逃出城。 正文 19、狼奔 眨眼间的功夫,李青枫已经登上高墙。 手中尊魂幡化作三尺,抵挡了飞剑的一戳。 借力又是一跃,大半身躯翻出小院。 李青枫丝毫不敢懈怠,在落地的同时双手抱头往前一滚,再蹿出数丈。 青年冷哼一声:“想逃。” 法力涌动,鹰跃在黑甲士卒的肩膀上,宛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也翻出了小院,咬在李青枫的身后。 青年仙师没有闲着,引动化作灵光的木剑。 右手法印变幻,口中剑诀喃喃。 “疾。” 乌色木剑在半空画了个圆弧,再次奔向李青枫的脑袋。 李青枫只能勉强招架,虽然用尊魂幡护住了要害,依然有逸散的剑光将他斩伤。 追逃之间,两人已经迫近高高的郡城。 郡城挡不住练气士。 纵然仅是练气初期,也挡不住。 “嗡。” 尊魂幡,再次异动。 握着三尺魂幡的李青枫观望丹田的法力,仅剩最后六丝。 不够使用一次百鬼夜行。 纵然放出主魂恶鬼也只能抵挡三息时间。 李青枫的灵官法眼只能确定这个青年仙师的实力很强,但是他从不曾确认过主魂恶鬼的实力。 如果主魂恶鬼抵挡不住,那么这最后一搏就是送命的选择。 眼瞅着法力还要下降,李青枫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不管如何,相信主魂恶鬼。 鬼兄是强者。 反正被追上也是死,战死也是死,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死亦得其所。 “拼了!” 李青枫大吼一声,猛的挥动手中的三尺尊魂幡。 赤发恶鬼从尊魂幡中爬出。 只是令李青枫错愕的是,恶鬼并没有出手对付追兵,反而抓住了他的衣领,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个时候的李青枫仍是懵的,他没想到主魂恶鬼出现后,竟是要反噬他。 “我命休矣。” “也许,这么死了,也好。”李青枫没有反抗,面如死灰。 只不过,令李青枫更加诧异的是,主魂恶鬼并没有咬他。 一张破损的灵符从主魂恶鬼的口中吐出。 吧的一下粘在他的脑门上。 紧接着主魂恶鬼弓马立地,身躯好似一张拉开的满月大弓。 猛的出手。 将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李青枫仅存的两丝法力涌入灵符,伴随着光芒的闪烁,他的身影好似天际的流星消失在茫茫黑夜。 涂山君转身看向追来的青年仙师。 留给他的时间仅剩两息。 青年仙师恼怒厉喝:“好一头凶厉恶鬼。” 刚才他就要追上黑衣人了,没想到这恶鬼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竟然让黑衣人的速度快了两三倍。 如今恶鬼还阻拦在他面前。 他越是耽误在这里,追到那人的希望就越渺茫。 “待我斩你。”仙师手结法印。 念动法决,引动灵剑直奔涂山君的脑袋。 涂山君神色如常的看着一切。 没有留手,横冲直撞了上去。 飞剑毫不留情的洞穿涂山君的脑袋。 只不过最后那个霎那,涂山君也将鬼爪狠狠的拍在青年仙师的身上。 青年仙师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想到这头赤发恶鬼这么刚烈,就是顶着法剑也要给他一掌。 砰的一声。 青年仙师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与此同时,涂山君的鬼化身躯溃散成黑雾消失在原地。 仙师狼狈的爬起来,踉跄两步。 吐出带着鲜血的吐沫。 肋骨折了,又没了黑衣人的方向,只能无奈放弃追逐。 恨恨的看着涂山君消失的方向,青年仙师怒喝:“该死的魔修,该死的恶鬼。” “该死!” 李青枫身轻如燕。 速度明显提升了两三倍,眨眼间的功夫就甩掉了那个青年仙师。 最重要的是法力的消耗也不大,只是一丝法力就足以支撑灵符的运转。 灵符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用的,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法力启动。 李青枫不知疲倦的奔袭。 这种亡命时刻,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能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 闯荆棘,过山林,翻山越岭。 最后寻了个深山破庙。 奔逃了几个时辰,法力耗尽,终于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李青枫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身躯也不由得瘫软在破庙的地上。 昏昏沉沉的竟然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也无梦。 猛然惊醒的李青枫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往日了,他睡着就会进入山巅练功崖。 这次却睡了个安稳觉。 安稳觉对于常人而言很好,却让李青枫心中咯噔一下,隐约间带着不详的预感。 “鬼兄?” 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李青枫看着手中的尊魂幡。 顿时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什么有不祥的预感了。 当时主魂恶鬼留下断后了。 一想到主魂恶鬼还留在原地,李青枫猛的起身。 虽然他是自己摸索着进入修行路的,但是主魂恶鬼却帮他很多,更是在关键时刻将灵符留给他,让他逃得性命。 他不能扔下鬼兄独自离开。 李青枫小心翼翼的收起破损的灵符,再次返回交战的地方。 远远的观望。 地上一片狼藉,不见了昨夜那青年修士的身影,同样也没有鬼兄的身影。 李青枫心中没来由生出惶恐。 那是自心底的惶惶不安。 鬼兄虽然是主魂恶鬼,和他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如今看来,恐遭不测。 握紧尊魂幡。 “不会的,你那么强,怎么可能死。” 李青枫这辈子只见过一个强者,那就是鬼兄。 翻手镇压山魈精怪,一掌拍死张桂。 他李青枫在主魂恶鬼的手中,连半招都走不过。 别人会死,这种强者,怎么可能死啊。 但是他知道,这不过都是自己的不相信罢了。 他不信主魂恶鬼死了。 李青枫强忍着悲痛。 咬紧牙关。 眼泪却不顺心意的淌了下来。 “吧嗒,吧嗒。” 落在幡面。 打湿了尊魂幡黑色的幡面。 往日寒光内敛的尊魂幡,如今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李青枫赤红着双瞳,咬牙切齿:“不报此仇,我李青枫誓不为人!” 眺望郡城。 现在他还不能回去。 那青年仙师的目光闪动灵光,是灵官法眼的标志。 一旦他回去,细查起来,肯定会被发现练气士的身份。 到时候会牵连很多人。 郡城这么大的地方,每天死的人很多,一个书生的消失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要他不暴露,就都好说。 李青枫转身离去。 他连鬼兄的坟都不敢留。 他怕。 怕留下痕迹被人追踪。 不将仇家斩杀,他也绝不会留下姓名。 返回破庙,李青枫把内衬撕成布条包扎伤口。 察觉到肚子饿后,恢复了一上午的法力。 八丝的法力足够生存。 李青枫在山林打了两只野兔。 钻木取火。 在这个不知名的破庙里升起火堆。 好在还是晚春,气候并不恶劣。 有法力的支撑,伤口愈合的都很快。 没有盐味的兔肉并不难吃,两只兔子下肚,李青枫开始打坐恢复元气。 他不能停下,还有很多事要做。 正文 20、匪患 黑夜再临。 李青枫简单的弄了一只野鸡,扒拉开掩埋的火堆,重新燃起火焰。 法力恢复了不少,完全能够应山林中的猛兽。 李青枫捕捉食物的时候还撞见过狼群,绿油油的眼珠子格外的瘆人。 狼群虽然也闻到了李青枫身上的血气,却没有进攻,反而是在头狼的低吟中退走。 当时李青枫还以为碰见了精怪,同样没有动手的放任狼群离去。 门外响动,让李青枫颇为意外,这种地方难道还会有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密集起来。 披挂锁响。 往这边来的这一小撮人马应该是披坚执锐的人。 李青枫攥紧尊魂幡,神色凝重。 心中暗道:‘难道郡城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藏身之地了?’ 存疑的情况下,李青枫并没有轻举妄动。 虽然他的伤势不轻,但是他是练气士,就只是练气一层身躯体魄也比武林人士口中的先天高手还要强大。 只要不是士卒结成战阵,还真拦不住他。 “大哥,我记得前边有个山神庙,我们可以在那歇脚。” “跑了一天,弟兄们也累了,就在山神庙歇脚吧,等到明日天亮我们再返回山寨。” 四目相对。 五人拔刀盯着李青枫。 气氛也不由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李青枫扫视一眼,这五人只有为首之人身着一件棉甲,其余的都是寻常短衣,就连手中的兵器也是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老古董。 这不由得让李青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精锐士卒,没想到只是土匪强盗。 “乞丐?”领头的大个询问道。 这年头,战火纷扰,加上天灾人祸,人吃不饱自然就落草为寇。 有些村子干脆就是土匪村,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下来摇身一变成了山大王,收取过路费,搜刮死人钱。 所以李青枫并不意外自己碰上土匪,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乞丐就更多了,八方城内的乞丐都能分门别类聚成小帮派了。 “大哥,这还有只烧鸡。” 那小个子的土匪眼中带着惊喜,直接上手就要抓烤鸡的架子。 “正好兄弟们饿一路了,吃了这只鸡,我们再杀回野狼寨。”半身棉甲的大个子你也很赞同。 好似这只烧鸡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在他们的眼中,形如乞丐的李青枫根本构不成威胁。 “吧嗒。” 一根细长的裹着不明锦帛的长杆挡住了小个子的手。 小个子先是错愕,再看周围的同伙们,他们并没有说话,似乎都笑吟吟的在看他的笑话。 什么时候,臭乞丐也能挡他了? 同伙们显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不觉得事大。 小个子土匪当场怒极,本来就是逃难出来的,若是连个乞丐都摆平不了,以后还怎么在山寨做人。 “臭乞丐,你活腻歪了吧。”小个土匪抽出腰间不知道什么年岁的腰刀。 没有刀鞘,用破烂的布条随意的捆绑起来。 李青枫瞥了他们一眼,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值得他费心思:“我的心情很不好,你们若要找死,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找死?” “哈哈哈!” 众土匪哄堂大笑。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臭乞丐在说什么胡话,莫不是在消遣我们。” “大爷们正好没在山寨杀够,这就送上门一个求死的家伙。” “好,那老子就成全你。” 小个土匪怒极反笑,抽出腰刀,猛的挥斩,就要砍掉李青枫的脑袋。 对于常人来说动作很迅速,但是在李青枫的眼中,这小个土匪的动作好似慢如蜗牛。 法力涌入尊魂幡,李青枫摇动尊魂幡。 赵世显所化的白面恶鬼从尊魂幡跃出,霎那间洞穿小个土匪。 在余下四人的眼中,就只看到小个土匪要动手砍人的功夫,直接跌倒在地上。 顿时又发出笑声。 “矮鼠,刀都握不稳了?” 李青枫抚摸尊魂幡,再看剩下的土匪。 不再留手。 尊魂幡摇动,数只恶鬼从魂幡跳出。 “很不对劲儿。”领头的那个身着棉甲的大个神色凝重。 矮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乞丐反倒是像跳大神一样挥动手中的不知名令旗。 那眼神根本就没有畏惧,带着俯视。 大个觉得这种眼神有些熟悉,他曾经见到过。 大个猛的想起来那件恐怖的事情。 因为土匪做的多了,杀人放火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曾经他们飞虎寨抢了个新娘子,糟蹋之后把整个村子都给屠戮,没想到怨气升腾,竟然出现了厉鬼。 飞虎寨因此死伤惨重,还是镇守郡城的仙师出面才制服厉鬼。 他们曾经观望过,见过仙师。 那眼神和眼前的这位着实想像,不,是眼前的这位像那位仙师。 那位仙师更加高高在上,俯视凡人,神色淡漠,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作恶。 原本以为他们的山寨会被连根拔起,没想到仙师解决了厉鬼之后就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仙师饶命。” 大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他三个土匪错愕中都带着难以置信。 怎么他们火拼之后走散了,随便找了个山神庙都能遇到仙师啊。 再说,仙师怎么一副乞丐尊容。 “大哥,你糊涂了,他就是个臭乞丐。”依然有不信邪的土匪持刀冲上来。 立在李青枫身旁的魈鬼咧嘴露出獠牙,嗖的蹿出,直接穿过那土匪的身躯,将他的生魂撕扯出来,并没有过多停留的返回尊魂幡。 连着两人倒在他的面前,李青枫原本愤怒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求仙师饶命,我们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做了土匪。” “实在是朝廷赋税太重,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我们也就是讨一口吃的,根本不敢伤人。” “以后一定重新做人。” 那两个已经吓傻,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手段。 只是摇了一下手中的旗子,两个悍匪就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剩下的三个土匪全都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李青枫不由得迟疑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这些人真能洗心革面的话,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书生终究是书生,有时候心软的厉害。 李青枫思量的功夫,陡生异变,他体内积攒的法力竟然瞬间被抽走了九成,最后剩下的一成也就只够压制伤势。 没了法力的支持,身旁环伺的阴鬼顿时消散返回尊魂幡。 李青枫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上,倚靠在山神座前。 大个偷偷瞧了瞧李青枫的状态,他这个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仙师有伤。 看起来还伤得不轻。 大个才不会觉得仙师会因为求饶绕过他们。 肯定是伤势太重,不足以动手。 “仙师您怎么了?”大个赶忙爬了两步,就要靠近李青枫。 李青枫目现精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怎么法力被抽了九成,如今伤势在身,积累的气势顿时崩塌。 李青枫学着茶楼说书先生讲述的大人物,厉声呵斥:“退下!” 大个反而觉得是个机会,竟然跪着又多爬了几步:“仙师您老人家怎么样。” 山神庙拢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 几步的拉近,已经让他接近了李青枫。 大个压抑的恶意轰然爆发,猛的跃起,抽刀挥砍。 正文 21、斩人 “尔敢!” 李青枫怒斥。 明明刚才还跪在地上祈求他饶命,怎么眼见他跌倒,便要行凶? 他明明都已经被说动。 心中天秤倾斜到了给他们改过自新机会的一边。 “铿。” 金石交击的声音响起。 青色鬼手挡住了长刀,鬼手穿越大个的脑袋,将他的生魂拽了出来。 青面恶鬼张开血盆大口,猛的一吸。 大个的身躯竟然枯萎了起来,血肉苍白,登时形如灰败土墙。 哗啦一声,成了散架骨灰堆砌在地上。 赤发恶鬼舒展身躯,原本萎靡的神色颇有回复。 李青枫瞪大了眼睛盯着赤发恶鬼,声音颤抖,激动的难以自持:“我没做梦,鬼兄,你……还活着。” 赤发恶鬼正是涂山君。 微微侧头,猩红鬼眼看了李青枫一眼,没有多言。 魂幡一体,他即是主魂也是魂幡。 魂幡不灭,恶鬼不亡。 只不过和那青年一战确实受了重伤,连入梦都没法施展,只能在魂幡内休养生息。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送上门的煞气生魂。 在李青枫摇动尊魂幡收了小个土匪生魂的时候,有了生魂煞气的补充,涂山君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加上李青枫使用法力,涂山君就借此将法力抽取,让他身躯能够显化。 因为他看出了李青枫的迟疑。 人,是教育不好的。 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办法。 恰如现在。 随着李青枫的虚弱,这土匪又起了想要杀了李青枫夺取法器的心思。 涂山君神色淡漠,抽出余下土匪的生魂,将那一身气血凝聚成煞气吸收殆尽。 原本有些虚幻的身躯又凝实了不少。 赵世显是以大阵炼化,但是得了血煞大法(综合)种子的涂山君可以自己动手。 不过这些阴魂明显比不上大阵炼化出的强壮。 大阵内煞气充盈,怨气升腾,那些薄弱的生魂一冲即碎,能留下来的都是强壮的生魂,甚至立地演化阴鬼。 虽然是不入品阶的阴鬼,也比什么都没经历的阴魂要强大。 现在条件不好,只能物尽其用,用幡内煞气制造生魂阴鬼。 李青枫喜悦的呼喊道:“鬼兄,你还活着。” 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涂山君的面前,眼眶湿润。 “我以为你死了。” 涂山君颇为动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会死,只要魂幡还在李青枫的手中,他就不会死。 但是没想到他的出现竟然让李青枫如此雀跃兴奋。 “我并不孤单。” 涂山君心底响起自己的呢喃。 是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再孤单了。 李青枫的资质是不好,但是他很有毅力,也不是无脑的傻子。 时常会心软,正因如此才显得他真切。 资质不好没关系,魂幡就是最大的机缘。 涂山君不信魂幡只有这些能力。 他只要进阶就会出现新的手段,以后肯定有能够改变人资质,加快人修行的能力。 总的来说,李青枫无疑是个让涂山君很满意的幡主。 如果可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少顷。 涂山君将四具尸体的血煞凝聚吸收。 走到李青枫的面前,拍了拍李青枫的肩膀。 把隐藏在李青枫衣领里的两张纳物符取出来。 吞下侯伯旭的那张,然后把赵世显的纳物符递给李青枫。 李青枫看着涂山君手掌中的破旧纳物符,有些发愣,试探性的问道:“给我?” 涂山君点了点头,将纳物符塞进李青枫手里。 侯伯旭的东西不能动,他答应过侯伯旭要送回阳城侯家,但是另一张纳物符完全没问题,就送给李青枫好了。 李青枫拿到纳物符还以为是和那张让他速度飞快的灵符一样,法力催动,纳物符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方不大的空间。 盛放着杂物。 “须弥介子空间?”李青枫顿时目瞪口呆。 里面躺着一张兽皮,瓶瓶罐罐、还有三块荧光的青色规整石块,一根发簪,以及一些杂物。 李青枫拿出兽皮观看,上面记载的竟然是魔猿定意拳的招式、心法和呼吸法。 兽皮古朴坚韧,神物自晦,虽然简单的好似是普通皮子,李青枫却觉得应该是好宝贝。 “这是什么?”李青枫又拿出青色石块。 这些青色规整石块只有拇指粗细,但是内里蕴含庞大的天地灵气,一看就是好东西。 “都给我?” 李青枫明显还处于茫然之中,这些可都是宝贝,鬼兄竟然给他。 涂山君点了点头,这些东西给李青枫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他是魂幡,用不上。 涂山君从杂物中捡出银子,指了指银子又指了指灵石,将两者放在一起。 “鬼兄你是说,这是仙人的钱?”李青枫恍然。 功法种子内的综合篇将赵世显对于修仙的那些综合知识都告知涂山君,他自然认识与练气士有关的绝大多数东西。 李青枫又把发簪拿到眼前端详。 看起来是寻常的发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涂山君只能指了指发簪,又指了指尊魂幡,将两者放在一处。 李青枫当即明白了涂山君的意思。 “法器?” 随即输入了一丝法力。 发簪灵光闪烁,化作三尺长剑环绕在李青枫身侧。 铮铮剑鸣,金戈厉啸,听起来十分悦耳。 “哇。” “是飞剑!” 李青枫就像是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对飞剑爱不释手。 没有人能抵挡住文武双全。 更没有哪个练气士能抵挡住一把飞剑的诱惑。 虽然李青枫有尊魂幡这个法器,其实他又何尝不曾幻想过,飞剑千里斩人头。 李青枫将长发用剑簪扎起来,十分满意的正了正脑袋。 涂山君想笑。 说到底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啊。 得到什么好东西恨不得挂在身上,拿在手里。 眼见法力不够支撑鬼身的显化,涂山君散成雾气返回尊魂幡。 有了五个土匪的生魂和煞气补充,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只要持续收集煞气生魂就能修复伤势,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张桂的阴魂竟然有练气三层的实力,这是涂山君没有想到的。 不过,饶是练气三层,也同样不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层生魂的补充,涂山君已经到了四层,只要生魂煞气充足很快就能步入练气五层。 李青枫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飞剑以及纳物符,最重要的是鬼兄并没有死。 就是什么都没得到,只要鬼兄没死,他就很高兴了。 所有的失落更是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斗志高昂起来。 正文 22、进阶 返回尊魂幡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张桂的生魂找出来。 “问魄” 【提取:】 【灵魔融基术】 【五灵诀(前篇)】 同样只有两颗技能种子,一门术法,一门功法。 灵魔融基术十分霸道。 就是没有灵根,只要使用这门魔功融合他人根基,就能获得灵根。 也不是人数越多越好。 上面记载了两种法门,一种是五位天灵根,形成生生不息之势。 融合此五灵根,立地获得五行天灵根,绝无瓶颈。 还有一种则是简单版,随便找三个有灵根的练气士,使用三才阵融合根基灵根。 这样的根基很劣质,而且整合灵气也很差,一步一个瓶颈。 这门魔功虽然看起来强大,却有致命缺点。 因为融合他人的根基灵根,导致身躯根骨驳杂,所以这辈子都只能待在练气期。 使用此法,神仙难救。 张桂使用的就是简略版的灵魔融基术。 没办法,他本身就身受重伤,根基受损,也就不在乎了。 再说了,郡守虽然在凡人眼里是大官,在修士眼中与蝼蚁无异,想找天灵根修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就是找到练气初期的天灵根修士,他们难道就敢剖腹融基? 所以其实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五灵诀是五灵宗的基础炼气术。 涂山君也就只从五灵诀里看到这些东西。 提取功法种子虽然强大,但是没有生魂其余的记忆。 只能以功法种子为基准。 功法种子里存留的经验比较多,涂山君获得知识就多,介绍的少,获得的就少。 多少都在于提供功法种子的宿主学习了多少。 就像是赵世显,他学习的多,种子蕴含的信息就多。 可惜是涂山君不会搜魂。 想一想还是得抽个空练出搜魂,这样就能直接搜索阴魂的记忆。 只不过看着这些毫无灵智,只剩下本能的阴魂鬼物,涂山君又很疑惑。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记忆,不会直接被魂幡清空了吧? 因他身亡融入魂幡的缘故,那块半成品的编辑器系统也融了进来,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变化还真不清楚。 涂山君索性不再多想,还是要提升实力。 若他实力强大,当时就能击退那个青年仙师。 那人和他同样的修为,但是人家毕竟是正经的正道练气士,乌木法剑克制鬼物。 纵然修为相同,打了个照面的情况下,涂山君还是完败。 看那模样,不像是张万隆请的供奉。 那就是郡城的镇守仙师。 两个月前的时候就听说那位镇守仙师十年期满要回山,还带走了李青枫的朋友。 那么这位估计就是接替的人选。 涂山君其实也很庆幸卡在这个时间,能来接替的人选年轻且修为不高。 若是原先的那个仙师,估计至少得练气六七层的实力。 拿捏他还不跟玩儿一样。 话分两头。 涂山君养伤的功夫李青枫把玩着剑簪,同时翻看兽皮。 不知名兽皮记载着魔猿三式的招式和心法。 与他修行的没有区别。 这也说明主魂恶鬼是真心实意的教他东西。 用此定意拳消磨因血煞大法而积累的戾气。 “这是什么材质的?” 李青枫低声呢喃,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双眼闪过灵光,灵官法眼闪动。 不知名兽皮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丝毫不见变化。 用剑簪戳了戳也不见留下痕迹。 水煮不烂,火烧不燃。 以李青枫现在的力量使劲撕扯也没有破损。 李青枫不由得感叹:“这东西要是用来做尊魂幡的幡面就好了。” 想到这,李青枫赶忙将尊魂幡拿过来。 左手持幡,右手持不明兽皮,然后相互靠近。 同样没有发生反应。 “难道是我想的有问题,还是要……”李青枫依然在锲而不舍的摆弄。 涂山君在幡内不禁莞尔,这傻小子怎么想的,不会炼器,怎么进行替换。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涂山君瞪大了眼珠子。 费心维持的高深莫测形象顿时崩塌。 好在现在他身处尊魂幡内,并没有被李青枫看到。 随着李青枫的法力涌入兽皮。 兽皮上竟然浮现了一头血猿虚影。 捶打胸口,仰天咆哮。 凶煞气逸散而出被尊魂幡吸收。 血色魔猿化作血光钻进尊魂幡。 在红光持续了一刻钟后,李青枫手中坚韧的兽皮像是风化的石板似的哗啦一声碎裂成渣滓。 吸收了不明兽皮的尊魂幡主杆更加深邃幽暗。 冰凉的触感令人安心。 幡面因为兽皮血煞丝线的编织多了许多猩红色。 赤发如潮,猩红鬼眼更是异常灵动。 黑底红边,幡中恶鬼愈发灵动。 那双眼珠也像是会不对劲儿的转动一般。 幡面较之原先更加坚韧。 排斥了杂质,整体看起来很有韵味。 不像是原先那样,看起来像是随意捏合而成,挥舞起来也不顺畅。 【尊魂幡进阶】 【当前品阶:上品法器】 【获得技能:聚魂成丹】 涂山君赶忙将猩红面板调出来。 幡名:尊魂幡 幡主:李青枫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四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五十二/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涂山君吐了一枚鸡蛋大小的浑圆黑色珠子到手掌。 这东西就是尊魂幡升阶获得的能力。 还不知道能够帮助幡主进步多少。 上品法器尊魂幡。 当然,也可以叫千魂幡。 虽然魂幡内算上他自己也就只有五十三只阴魂鬼物。 百鬼都凑不齐。 但是上品法器就是上品法器。 不说其他人,就是在高阶练气修士那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现在就这么被李青枫误打误撞给整了出来。 看来那块兽皮的来历很大。 涂山君不做他想。 被他吃下肚子了,有什么别的来历也没用。 吃进肚子的机缘才叫机缘。 没吃进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机缘。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提升实力,然后返回八方郡城把张万隆宰了。 留着那个隐患,涂山君心里很不踏实。 正文 23、端倪 “已经三天了。” “为什么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告诉我,为什么。” 咆哮声刺穿中堂。 振聋发聩。 郡守府的佣人们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他们不想听到郡守的怒吼,因为这代表着又有人要死了。 三天。 已经死了很多人。 只有一个罪名,办事不利。 甚至连罪名都不需要网罗,因为郡守本身就代表着权力,又掌握着军队。 还有上百黑甲骑兵。 暴力机关能够镇压所有反对的声音。 在死了独子张桂之后,张万隆就疯了。 很彻底的疯狂。 他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也不在意朝廷的问责,他只想找到那个凶手。 他不敢去问青年仙师,只能全城搜捕,期望着能找到线索。 线索只有:黑幡,役使鬼物,很年轻,是仙师。 八方城本身就是一郡大城,城中百姓数以万计,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来人。”张万隆气急的声音响起。 两个身着黑甲的士卒冲进中堂,架起伏地的那个长衫文士。 “拖出去。” “郡守饶命,饶命啊……”说是长衫,其实只过了童生。 孙师爷被人发现时气绝身亡,同样让张万隆感到愤怒。 儿子死了。 左膀右臂死了。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 大梁岌岌,未来仕途也见不到光明。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顾及。 一心只想报仇。 实在不行就挨家挨户的搜,肯定能找到线索。 中堂内寂静一片。 余下的两人不敢说话。 这两人同样是郡守张万隆的幕僚,只不过原先并不受重视。 如今孙师爷死了,他们倒是受到了重视。 其中一个正苦思冥想,抓耳挠腮。 另外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眼观鼻鼻观心,心神似乎都沉浸在了眼前的那杯茶水里。 张万隆很不悦那青衫中年人的态度。 不如说,这种时候,谁不和他一样暴躁易怒,抓耳挠腮就会惹怒他。 不和他感同身受,那就去死好了。 遂开口道:“不知宋师爷有何高见?” 宋师爷拱手:“大人,在下回去思量许久,发觉还是需要您提供线索。” “不知道郡城里有没有和大人结仇的人家。” “还请您冷静下来仔细回忆,那个凶手的音容模样,穿着打扮,以及说过的话。” “口音方面。” “最好将当日的场景,一丝不差的都描述出来。” “这样,我们才能找准凶手。” 刚刚杀了个人,张万隆心气顺了不少。 而且他应该是最想找到凶手的人。 所以宋师爷的话顿时成了一剂良方。 张万隆也不由得开始思索当日的场景。 宋师爷老神在在,甚至还自顾的喝了一口茶。 虽然凉了,却并不影响口感,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茶水上。 为何不在三日前提起这件事,这就是宋师爷的高明之处。 那时的张郡守正是丧子之痛最深之时,就是提的建议是对的,也不免吃挂落。 甚至可能随同孙师爷共赴黄泉。 就是不死,以后再提,让张郡守想起那日场景,不是同样灰头土脸,捞不到一丝好处吗。 那个时候无法最大限度的发挥这道建议。 所以他没有提。 今日再提就正好。 时隔三日,张郡守已经冷静了不少,更急于寻找凶手。 纵然这些建议看起来很粗浅,却十分实用。 张万隆回想那日场景。 悲上心头。 压下心中的痛苦。 仔细回想有没有结仇。 他为什么要杀害孙师爷? 凶手的音容相貌。 那是一双年轻的眼睛,身高五尺六寸左右,夜行衣,蒙面。 役使魂幡,有一头赤发恶鬼。 魂幡上绣着鬼面。 口音绝对是八方郡人。 说了什么。 张万隆猛的抬头,双眼闪过精光。 他想起来了。 那凶手在动手之前确实说过话。 宋师爷眯着眼睛,嘴角勾起笑容,看样子郡守真的想到了什么。 如今看来,还是他宋文略更胜一筹。 “老孙呐,你就安心的去吧。” “你的位置,我坐了。” 宋师爷瞥了那位枯坐的同僚一眼,讥讽的神色闪过,低头的瞬间已然神色如常。 张万隆起身径直出了郡守中堂。 走出中堂的同时,家中的老年管事走到张万隆的身边,低声道:“老爷。” “去调查一下那四个人的家族。” 管家当然知道张万隆口中的四个人是谁。 正要去办的时候,张万隆又叫住他:“与那四人交好的人,以及他们的家族也都认真的盘查。” “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是。” 管家没有劝说张万隆。 劝也无用,张万隆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也是看着张桂公子长大的人。 张万隆心中悲痛,他的心中同样不好受。 吩咐了管家去做此事之后,张万隆去了青年仙师的居所。 是一所道观。 五方观。 清净之地。 五方观是五灵宗驻扎在世俗的一方道观。 可以看做是驿站、别院。 基本上用来接纳新入郡城镇守的五灵宗弟子。 当然,若是有其他五灵宗弟子走入世俗,同样可以来五方观落脚。 “仙师的伤怎么样了?” “回郡守,仙师已经无碍。” “那我就放心了。” 张万隆长出一口气。 他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 士卒同样不是。 就是结成战阵,也拦不住那凶恶厉鬼。 唯有仙师才能对付那人。 所以谁都能出问题,唯独仙师这里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张万隆乘上牛车,看了一眼道观,神色复杂,最后放下牛车的帘子:“回府衙。” 三日匆匆。 李青枫白天都在山神庙打坐修行,晚上就到处找阴魂鬼物。 山脚下的乱葬岗他都已经逛了两三次,均空手而归。 黑色阴魂丹吃了三颗。 炼化的法力凝聚成雾气。 这一颗阴魂丹当他原先个把月的苦功,可谓是进步神速。 本来进阶至练气二层至少得一年多,现在看来时间已经缩短了不少。 李青枫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思索之后还是觉得前两天主魂恶鬼在梦境中,告诉他的提议比较好。 主魂恶鬼告诉他,反正那些土匪留着也是祸害人,不如将他们绞杀之后变成实力的一部分。 李青枫决定考虑考虑,毕竟是人命,需要慎重对待。 他伤势未复,也需要时间来恢复伤势。 想到郡城贴着的有关于土匪的告示,以及那些出了城就再也没回来的人,李青枫还是决定把土匪剿灭。 李青枫无奈笑道:“我总感觉,我距离原先幻想的正道侠客越来越远。” 涂山君却不这么想,别管土匪活不下去的原因是什么,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 再说了,剿匪同样是行侠仗义。 这个年纪知书达理的小孩子就是多愁善感,涂山君也没有反驳。 若是碰上混不吝,反而会兴致冲冲的前去。 不过,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过程如何也不必过问。 对于涂山君而言,能获取力量就是最好的结果。 正文 24、愤怒 半月过去。 月明星稀。 李青枫盘腿而坐,炼精化气。 他有预感,也许再过个把月就能突破练气二层。 这种速度无疑是他本身资质所不具备的。 全赖鬼兄提供的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 回想起第一次吃,他怎么也下不了嘴,甚至怀疑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会不会噎人。 要是卡住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入口即化,化作精纯的灵气,大部分都入丹田沉淀起来。 半月的时间,约莫省了他大半年苦功。 甚至让李青枫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寻着那五个土匪来的路线找到了飞虎寨,举寨拔起。 李青枫诛杀了首恶之后就没有再动手。 剩下的小喽啰被涂山君放出的那些阴魂鬼物杀死,拖拽出生魂,入了尊魂幡。 剿灭了飞虎寨,顺手又把野狼寨也灭掉。 这两个盘踞在黑孤山的两大土匪团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仙师对于常人而言太强。 纵然有所谓的高手,在炼气士的眼中也如蝼蚁。 得了血煞气和生魂,涂山君的实力达到练气五层。 当然,没法长时间显化缠斗。 还得看幡主的法力厚度办事。 法力不足以支撑他身躯显化就只能放出其他小鬼。 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李青枫眉宇间多了几分肃杀。 睁开双眼,李青枫双目灵光闪烁,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爹娘的近况。” 李青枫知道主魂恶鬼变得更强了。 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法力来召唤主魂恶鬼。 如今他修为大进。 纵然打不过那个仙师,也能从容离开。 他还是得回去看看。 不去看看总是不放心的。 离家这么久,家中长辈肯定早就心急如焚。 幡内的涂山君并没有制止李青枫。 以他现在练气五层的实力,再对上那个青年仙师,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再不济,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 只要宰了张万隆,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大梁内忧外患严重,新任的郡守不会追查李青枫。 要么寻个暴病的借口,要么就是从死牢里抓个替罪羊,弄到刑场砍了了事。 李青枫揣上尊魂幡,别好剑簪,趁着夜色走出山神庙。 两步后,蓦然回头。 望着居住了半月之久,庇护良多的神庙,李青枫笑了起来:“也该修缮修缮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转身离开。 乌云盖月,茫茫黑夜。 李青枫噔噔两下,兔起鹘落间,翻越常人难以跨越的郡城大墙。 为了不惹人怀疑李青枫并没有走正门。 敲了敲侧门上挂着的门环。 一片寂静。 寂静的可怕。 李青枫微微蹙眉,这个时候管家也没睡啊。 就是管家睡了,他的别院距离侧门很近。 五宝听到了门环响动,肯定会前来查看。 “五宝睡的可真死。” 李青枫笑着说道。 猛的跃起,直接从侧门翻了进去。 落地的瞬间,李青枫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 轰的一声。 李青枫感觉自己的大脑炸开了。 双眼瞪大,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身躯如筛子般颤抖。 眼前,残存的鲜血还没有洗刷,浓郁的血腥味疯狂的钻进李青枫的口鼻。 李青枫连滚带爬的冲到父母的卧房。 一把撕开上面的封条撞开房间。 空空如也。 他不厌其烦的将所有的厢房全都打开,让天空的月光照映进来。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值钱的东西也被清扫一空。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阴沉。 李家,出事儿了。 但是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就不能认定李府这些人都死了。 涂山君是局外人,他看的更真切。 如果真是郡守府动的手,不找出李青枫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动手杀了李父李母。 这是两个很有用的要挟点。 杀了李父李母只会让李青枫失去理智,万一抓不到李青枫,就会后患无穷。 “破绽在哪儿呢?”涂山君沉思。 入梦之际,他杀了孙师爷以绝后患。 知道这么多信息的孙师爷已经成了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而在直面张万隆父子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破绽,更没有被看到面容。 那种状态下,只能全城范围的搜捕。 只要李父李母不是傻子,绝不会在这个关隘提起自家儿子消失这桩事。 能够成为大地主,并且掌握许多铺子,李父李母很精明,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他们不会惹火烧身。 尊魂幡的异动让李青枫稍微回神。 能在郡城将李家全员带走,只有郡守府能做到。 郡城的帮派不行,其他的豪强士绅同样不行。 他要再入郡守府。 尊魂幡黑玉凉意沁心,李青枫换上夜行衣。 戒急用忍。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一乱,就会出错。 出错就没命。 他不能没命。 至少在确认李家众人生死之前,他不能。 茫茫黑夜,继以朗月。 灯火通明的郡守府守卫森严。 黑甲士卒五人一伍,交替巡逻。 张万隆吃住均在郡守府中堂,盔甲加身,百人护卫。 纵然如此,他依然不觉得安全。 郡守府偏殿。 宋师爷吃着干果,翻阅档案。 半个月来,这已经是他翻阅的第五家。 不过这一家有些特别,因为这并不是他们查到的与那四人有联系的人家,而是通过其他的渠道得来。 总归又是刀下亡魂罢了,现在也不过梳理身份户籍。 只是看到这个名叫李青枫的书生户籍,宋师爷皱起眉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科场秀才。 现在张万隆明显已经疯了,宋师爷不由得开始审视自己现在的位置。 一旦张万隆失败,又或许张万隆被郡城所有士绅抵制,最后出局的话,他会不会有好下场? 出路又在哪里? 现在连秀才人家都敢动刀,难保不会有更多人死亡。 随着大批量的屠戮百姓,郡城就会引起民怨。 待到沸反盈天之时,只怕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万隆是死了儿子所以疯狂。 但是他不想疯,他还有大好前途。 “所有验明正身的人中,并没有李青枫?” “外出读书访友,还是前往了大都?” “要是去了大都,可麻烦了。”宋师爷沉吟起来。 他本想趁此搏上位,现在确实坐在了原先孙师爷的位子上,权力甚大,却也属于取祸之道。 “别动。” 说话之人的声音很轻。 脖颈处的兵锋却异常冰冷。 让宋师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想回头看一眼,却硬生生的止住,身躯僵硬在座位上:“好汉饶命。” “我问你答。” 宋师爷哪敢反驳,赶忙回应,甚至他还很庆幸自己有用:“好汉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城南李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压抑的声音,就是不熟悉之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宋师爷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你……。” “我说了,我问,你答。” 兵锋挤压。 宋师爷脖子的皮肤已经被抵开,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温热的血液更让宋师爷恐惧。 “张万隆死了亲儿子,他已经疯了,只要有人提供消息,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李家,除了那个外出的秀才书生,已经没有活人了。” 最后印在李青枫脑海中的只有四个字。 没有活人! “啊!” 李青枫仰天长啸,目眦尽裂。 猛的挥动长剑。 宋师爷的头颅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李青枫已经冲出偏殿,直奔郡守府中堂。 正文 25、质问 “张万隆受死!” 怒。 直冲云霄之怒! 悲痛、懊悔、不甘、恨意化作满腔怒火。 他懊恼。 那时为什么要害怕。 如果当日他拼着死亡杀了张万隆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恨张万隆,但是他更恨自己。 如果他不追查这件事,是不是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也没有后悔药。 他不查,不为好友复仇,就不是李青枫。 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只是因为那时,他缺少反抗的力量,才会导致悲剧。 李青枫鼓动法力冲进郡守府中堂。 上百黑甲士卒严阵以待。 皆引强弩。 见到李青枫的瞬间,张万隆双目充血,面容狰狞。 厉声怒吼。 “杀!” “杀了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都有杀了对方的理由。 强弩发射。 上百弩箭形如箭雨,又好似一张大网笼罩李青枫。 强弩劲弓,是国之重器。 百姓私藏零件便会以谋反罪论处。 因为这东西的杀伤力确实非同凡响。 擦着即伤,伤就要命。 一轮齐射,就是江湖中称雄的高手也要饮恨在引动弓弩的军阵之下。 纵然李青枫是炼气士,如今也不过练气一层。 若是被这一轮齐射射中身躯,同样会死于弩阵。 李青枫不再克制,三尺尊魂幡化作丈许,幡面猎猎。 狠狠的挥动尊魂幡,硕大魂幡挡在李青枫的面前。 上品法器,怎么可能会被凡人的箭矢攻破。 尊魂幡的巨大幡面不需要将所有箭矢拦下,只要防护住射向李青枫的箭矢便足够了。 齐射未曾建功。 黑甲士卒顿时茫然。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仙人的手段。 他们现在是和仙人作对。 绝望的同时,连带着士气都开始迅速滑落。 李青枫在尊魂幡的庇护下毫发无伤,摇动尊魂幡,赤发恶鬼从魂幡爬出。 恶鬼身高七尺多。 足比最强壮的黑甲士卒还要高两三个头。 赤发披散,额头眉骨上方一寸的地方有两个鼓包凸起,看起来像是肉角一般。 青黑色的肌肉虬结的附着在高大的骨架上。 青面,神情肃穆,不见獠牙。 猩红鬼眼俯视众人,凶煞戾气扑面而来。 光是看到这凶猛恶鬼就已经让所有黑甲士卒吓破胆。 涂山君走出尊魂幡的瞬间直奔张万隆而去。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一击制敌。 张万隆猛的起身,拔出腰间宝剑,神情坚定。 “杀死此人,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老夫收为义子,一身家业尽皆托付。” 财帛动人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张万隆只有独子,如今独子身亡,更承诺义子可以继承所有家业。 当即点燃了上百黑甲士卒。 他们再次振奋。 结成军阵,盔甲相抵,形成了人墙。 涂山君大步流星,一击横扫。 轰隆。 宛如攻城车一般强大的力量甩出,砸在军阵上。 最前方的十几黑甲士卒当即身亡。 中间层被力量裹挟,口吐鲜血,身躯不支。 就连最后方的黑甲士卒都被这庞大的力量扫的倒退几步。 扫开人群,涂山君鬼爪直奔张万隆脑袋。 “铿!” 乌木飞剑挡住了涂山君的攻击。 以至于涂山君踉跄两步,错失良机。 涂山君厉声鬼啸,倒钩折叠隐藏在口中的獠牙显露。 “吼!” 张口就咬。 “砰。”一口咬在青年仙师的手臂上。 青年仙师身上的道袍瞬间洞穿,鲜血飙散。 但是却没有咬穿骨头,只伤了血肉。 灵光闪动,应是灵符的光芒。 不知名的灵符挡住了涂山君的攻击。 涂山君气急,他以练气五层的实力,竟然没有断了对方手臂。 炼气士的法力本身就克制阴魂鬼物。 他虽是主魂恶鬼,依然属于鬼类。 加上炼气士的灵符护身,能伤就已经很不错了。 被青年仙师护在身后的张万隆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有满腔压抑的恨意。 他不怕死。 纵然直面凶恶的鬼怪,他也不害怕。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事情了。 虽然愤怒,但是张万隆却没有被冲昏头脑。 擒贼先擒王。 只要斩杀了那个黑衣人,恶鬼就会消失。 张万隆再次指挥士卒杀向李青枫。 青年仙师右臂颤抖不已,耷拉在身侧,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地上。 他面色苍白,却刚毅不退,左手持剑横在身前。 青年很庆幸自己有保命灵符。 但是心中震惊却溢于言表。 上次见面,这恶鬼败于他的剑下消失,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已经能够越过灵符伤到他。 五方金光符,能够抵挡住练气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练气中期能破此灵符的很少,这恶鬼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那魔修离开。 一旦魔修遁入人海,再去寻找就麻烦了。 放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 只要能将魔修的法力拖尽,他就会取得胜利。 打定主意后,青年一咬舌尖血。 含而怒喷于乌木剑上。 乌木剑灵光大显。 “恶鬼,受死。” 涂山君也打出了真火,他必须要快点解决这个青年仙师。 不然,一旦李青枫的法力耗尽,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纵然以伤换伤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吼。” 魔猿定意拳,老猿挂印。 引而发。 一人一鬼,缠斗起来。 剑光连带着剑气嗖嗖越过。 涂山君的身上出现了狭小的伤口。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拉近了和青年的距离。 “五灵剑气。” 单臂持剑,终究疏于防守。 涂山君一记老猿挂印顶着剑气拍在青年仙师的胸口。 青年咬紧牙关,但是鲜血还是吐出,身躯金色光芒闪烁,宛如刷了一层金粉。 青年仙师的鲜血溅射在他身上,发出滋滋声响。 涂山君同样不好受,他被剑气击中,猩红鬼眼瞎了一只。 黑色的血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这反而激发了涂山君的凶性。 下潜,再次贴近。 双臂如拜月顶角,轰然爆发。 “砰。” 顶在仙师的下巴上,将青年仙师撞飞出去。 “法力,在消失。” 不等涂山君乘胜追击,他感觉身躯法力不再充裕。 回眸间,李青枫已经被黑甲士卒包围,勉力支撑。 李青枫身上伤口更多,他却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要唤回涂山君的意思。 涂山君冲进军阵。 宛如虎入羊群,施展拳脚之间就有士卒殒命。 将李青枫护在腰侧。 左臂挡住所有攻击,右臂继续杀戮。 这个时候青年仙师已经缓过劲来,他身后的张万隆完好无损。 李青枫身上被刀兵砍伤的伤口涌出鲜血,视线已经模糊。 “为什么!” 他厉声质问。 “为什么你们帮他。” “张万隆以人入药,修复他儿子的根基伤势。” “如此魔道行径,为什么你们要护着他!” 凄厉的声音,让青年仙师不由得停下。 怔然间回头看了一眼双眼血红的张万隆。 抿着嘴没有说话。 良久。 那青年闪烁的目光重新坚定,开口道:“我,只为镇守八方城。” 李青枫残存的意识已经不多,随时都会昏迷。 纵然如此,他依然攥着灵石,法力全力支持尊魂幡。 涂山君夹着李青枫,微微侧头。 仅剩一只鬼眼。 独眼之鬼,狠厉肃杀,宛如受伤的凶猛野兽。 默而无言,纵身跳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正文 26、职责 “给我追!” “杀了刺客。” 张万隆气急败坏,明明那黑衣人都已经支撑不住了,怎么又给放跑了。 下令之时,余下的黑甲士卒也只有两三成还能继续行动。 精锐黑甲,折损半数。 中堂充斥着血腥味。 整个郡城更是灯火通明。 “仙师,何不乘胜追击?”张万隆看向镇守仙师,眼中闪过恨意和不解。 这种时刻,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就连他这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刺客已经是强弩之末。 随时就会崩溃。 只要刺客昏迷,那恶鬼还如何逞凶? 如此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青年看了张万隆一眼,握住乌木剑的手掌松开。 乌木剑化作巴掌大的木头小剑被他收入纳物符之中。 随即,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青年摇了摇头:“我已经身受重伤,再打下去讨不得半分好处。” “我会向宗门求援。” “郡守也可向梁都……。” 话说了一半,青年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的下巴骨头可能碎了,现在只要动弹就会引发剧烈的疼痛。 若不是有金光符护身,估计现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恶鬼变得更强了。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鬼物。 按理来说这样强大且狡猾的鬼物根本不会听从那个刺客发号施令。 那人太弱。 顶多练气二层。 如果让他摸到黑衣人的边,只需一剑就能斩杀。 那么强大的恶鬼却守护在他身侧,甚至在可以乘胜追击之时,舍弃大好机会返回幡主身旁,将幡主救起。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 那东西,是不是拥有很高的神智。 沉思片刻,青年没有再多说什么。 意思已经传达给了张万隆,至于听与不听,不在于他。 他的职责是守护郡城百姓,不被妖魔鬼怪侵扰。 遇到魔道修士只需斩杀。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理会,也不想深入其中。 少顷,青年离开郡守府。 张万隆面色铁青,狠狠一扫。 将桌上的茶碗扫到地上。 碎裂的瓷器。 清脆的响声。 这些都不足以平息张万隆心中的怒火。 丧子之痛深深的刺痛了这位上了岁数的郡守。 那恶鬼还带着他的仇人离开。 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 会回来报仇。 炼气士会进步,他是凡人,没有神奇的手段。 至于青年仙师说的身受重伤,张万隆半信半疑。 更多的还是不信任,因为青年仙师在李青枫质问他的时候,迟疑了。 虽然仙师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妄图用假的东西粉饰成正义,依旧会让人看出破绽。 而且这个人本身就很不好糊弄。 这是张万隆见到青年仙师的第一印象。 纵然这位仙师看起来岁数不大,却意外的沉稳,实力高强,一手剑法更是高明。 不饮酒,不做乐,不狎妓。 只吃五方观提供的粗粝食物。 就是不知道在吃饭之前,会不会检查。 张万隆觉得应当是会的。 这种人若是要害,就要一击毙命,绝不能给他缓过来的机会。 从青年仙师的迟疑中,张万隆明白,这位仙师绝对察觉到了事情真相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所以仙师才会对他有所提防。 张万隆也不确定凡人的毒药会对仙师起多大的作用。 内功之气都能抵抗剧毒,甚至能运功逼毒。 仙师非凡人,拥有法力,说不定根本就不受毒药的影响。 想要放翻仙师就必须用仙师们用的东西。 没有仙师的震慑,那刺客还会再来。 再次行凶之日,他绝无抵抗之力。 纵然仙师这幅态度,张万隆依旧忍了。 独自静坐了许久。 张万隆起身,神色阴沉:“求人不如求己。” “来啊,让宋师爷过来一趟。” “禀郡守,宋师爷在偏殿已然尸首异处。” 听到这个消息,张万隆已经没有什么反应,神色无喜无悲。 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下去。 中堂已经破败不堪,尸体用板车驮着,一车车的拉出去。 有些尸体的血肉和盔甲掺和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开,糊成泥状,只能一齐入土。 死状惨烈,鲜血横流。 比之两军对垒的战场还要残酷。 郡守府在忙碌。 张万隆将管家找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张万隆神色之中带着迫切。 年事已高的管家,脸上带着喜色,恭敬回答:“回老爷,已经找到了。” “好!” 张万隆大喜,脸上不自觉的出现狞笑。 老天不绝他张万隆,耗时许久,终于找到了。 “准备笔墨纸砚。” “我要给朝廷写折子。” 为了双重保险,张万隆决定听从青年仙师的建议给朝廷写折子。 梁都有供奉楼,招揽民间散修仙师。 只要将之描写成魔头,将城中五家士绅的死亡,以及百多士卒的身亡安在这魔头的身上,为了安全着想,梁都一定会派供奉来。 八方郡城距离梁都并不远,若是供奉楼仙师日夜兼程,很快就能抵达。 作为一方郡守,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写过折子了。 写折子是官员的看家本领。 忘不了。 张万隆铺开宣纸,执笔行书。 返回五方观的青年仙师被观中道士迎进来。 “怎么又伤的这么重。”老道士大惊,赶忙吩咐道童准备热水。 “咳咳。” 青年仙师咳嗽了两声,身躯挺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上的苍白消退了不少。 原本虚弱的神色尽数褪去。 “不必了,这几日我会疗伤,郡守派人来也不要见。” “饭菜送到门口即可。” 话音落下,仙师关上了厢房大门。 将灵符贴在门窗上,他这才恢复了虚弱的姿态。 他不能显露疲态。 纵然是面对五方观的众人也不行。 谁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郡守的眼线。 如果那个执幡魔修说的是真的,张万隆真的以人入药救治自己儿子,甚至让他的儿子拥有了灵根,能够修行。 那么,在他虚弱的时刻,说不定张万隆会下手对付他。 凡人、仙师,其实没什么两样。 很多时候,欲望会驱使人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这世上聪明人少,大多数人都很愚蠢。 真真假假,总会让那些聪明人知难而退。 有时候只需要怀疑即可。 人间险恶,不得不防。 涂山君将李青枫护在肋下,他能感觉到法力在消退。 也许再过片刻他就会化作黑雾返回幡中。 现在已经不足以将李青枫带出郡城,只有就近安置。 只要李青枫能醒过来就行。 甩掉那些士卒行伍、追寻的捕快和官府人员很简单。 涂山君收拾好一切收尾,终于将李青枫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正文 27、问神 李青枫悠悠转醒。 昏黄的灯光,幽暗的身侧。 陈旧腐朽的味道萦绕。 浓郁的酒气混杂着新鲜泥土的气味。 深吸一口,带着莫名的发酵的清香。 “这里是?” 李青枫从木板上爬起来,眼中还带着茫然以及紧张。 他记得自己好像昏迷了过去。 还是在战斗之中。 慌忙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只是将周围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看到尊魂幡静静的立在一旁,李青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短短时间,他失去了很多。 如果再失去尊魂幡,这辈子将难有报仇的那一天。 剑簪没有遗失,纳物符依旧原封不动的贴在怀里内衬口袋。 推开面前的石板,这时候李青枫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家中的地窖。 只不过并不是浅层,而是被封进一个半人高的洞子。 洞子门口被白色的石板阻挡。 地窖内是夯实的土块,以及排列整齐的平整花岗岩。 基本上大户人家都有这种东西,要么是储存金银财宝,要么就是储存陈年酒水。 若是遇上了战乱,里面存储的粮食还能救命。 又或是在地窖等待乱兵过境之后再出来。 显然,李青枫家的地窖不大,只是储存些酒水。 内里的那个洞子能看到巨大爪子的痕迹。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鬼兄将他带了回来,并且挖出一个供他潜藏的地方,将他藏了进去。 涂山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个时候,李青枫剩余的法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返回山神庙。 只能就近停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家被抄家移灭,郡守府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个小型暗室,那些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回到这个地方。 不管郡守府如何发现的李家,只看张万隆当时的反应,他也许并没有认出李青枫。 就像是那个新晋的师爷同样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青枫。 在涂山君看来,这件事疑点重重。 眼泪如泉涌,李青枫抱着尊魂幡无声的哭泣。 斗大的泪珠落在魂幡幡面上。 不敢出声。 纵然是在暗室地窖,他依然不能出声。 封锁郡城的士卒就像是能闻到腐肉的秃鹰猎狗。 但凡有异动都会被他们察觉。 这些人很少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执行命令已经成了本能。 高官厚禄,诱人利益就是那驱动他们前行的胡萝卜。 他们不知疲倦的奔跑。 追逐。 李青枫跪倒在地上,身躯颤抖,抱着尊魂幡嚎啕大哭。 纵然面容狰狞可怖,却无一丝动静。 鼻涕眼泪混杂着泥土沾染了身上的衣袍,和原本俊秀如今却已经满是血污的面容。 涂山君身居尊魂幡,摸了摸仅剩的独眼。 他不会安慰人。 日子总得过下去。 有时候,需要自己扛。 李青枫哭的累了,又或是本就身体虚弱,再次昏了过去。 他死死的攥紧尊魂幡,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风云席卷,远日高悬。 李青枫再次进入梦境世界。 高山之巅。 身着青衫书生袍,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眼泪。 依旧无声。 再次见到尊魂幡内的主魂恶鬼,李青枫扑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鬼兄,我要报仇。” “帮我。” “求你。” 李青枫颤抖伏地,紧闭双眼。 涂山君手足无措,脸上布满了错愕和诧异。 微微迟疑。 并不是迟疑要不要帮李青枫。 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 只是他没有想到,李青枫会这样做。 士大夫拥有傲气,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 读书人更是宁折不弯。 身为秀才的李青枫无疑也是骄傲的。 他也有自傲的资本,因为这个年纪能中秀才,绝对属于出类拔萃的人。 以后他会中举、进士,甚至是状元。 出将入相,治国安邦,青史留名。 最后为自己的一声画上圆满的句号。 今日,他却跪倒在鬼神面前。 祈求鬼神帮他报仇。 不问苍生,问鬼神。 也许这就是无可奈何后的最后手段。 涂山君扶起李青枫。 猩红鬼眼早已隐没了所有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搭在李青枫的肩膀上。 拍了拍。 就像是决堤了似的。 李青枫笑了起来,双眼眯成月牙,却止不住流淌下来的眼泪。 好似怎么擦都擦不完。 若要报仇,至少需要再进一层,甚至两层。 吸收了五十二位黑甲士卒煞气凝重的生魂阴鬼,以及那位新任的师爷生魂,尊魂幡内现在拥有一百零五位阴魂鬼物。 质量虽然参差不齐,却已经勉强凑齐百鬼。 涂山君的实力也再进一步。 当然,距离突破第六层实力还远,这些不入品阶的阴魂鬼物远远不足以让他再次提升。 经此一役,他身受重伤,急需煞气生魂修复鬼躯。 那个青年仙师还一直坐镇郡守府。 郡守府的黑甲士卒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李青枫出现就会引来军阵围堵。 一般的阴魂鬼物根本不敢靠近军阵。 被浓郁煞气一冲即碎,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赵世显的生魂。 但若是再放出那只练气三层的阴魂,对于李青枫的负担就会很大。 根本撑不了多久。 李青枫全盛时期也仅能支撑涂山君作战二三十息。 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越过那青年仙师的防御。 不能说完全没可能,只能说很难,除非机会抓的特别好。 但是看那人的回答,就知道那人不可能允许李青枫杀了张万隆。 青年仙师守护的是八方郡城,斩的是妖魔鬼怪,却唯独斩不了郡守,同样不会允许别人斩郡守。 所以那人宁愿以伤换伤,也要击伤涂山君、击溃李青枫。 李青枫同样身受重伤,需要时间养病。 总之一句话,还是实力。 不知睡了多久,李青枫再次转醒。 他不再哭泣。 从纳物符中拿出伤药,内服外用,将伤口扎紧。 吃了些干粮,饮了水。 李青枫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元气。 旧伤刚去,新伤又来。 伤口繁复,继而失血过多。 需要功夫养伤。 抽调法力将阴魂丹取出,李青枫看着手中鸡蛋大小的魂丹,神色坚定,仰头服下。 精纯灵气化作轰鸣法力,尽数吸收。 上品法器尊魂幡演化的能力可见一斑。 果然如涂山君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少有士卒行伍踏足被贴了封条的李家。 纳物符中的用度还能支撑些日子,不需要李青枫挪动地方。 身处郡城之内,还能探得消息。 只要李青枫不被镇守仙师看到,就不会被察觉是练气士。 又五日。 练气二层。 李青枫的伤势却不见复。 正文 28、惊怒 内外伤需要养。 李青枫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日夜吞服阴魂丹。 从一日一颗,到现在一日三颗。 斩杀五十余位黑甲士卒凝聚了十五枚阴魂珠,加上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阴煞气凝聚魂丹,这五日李青枫消耗了九枚魂丹。 终于突破至练气二层。 但是他的身躯也浮现了阴气,面色苍白。 倒是比原先更像魔道修士了。 血煞大法更进一层,产生的血煞气更加浓郁,令李青枫苦不堪言。 若不是魔猿定意拳这门定心功法强大,说不定这个时候李青枫就已经被血煞气冲昏头脑。 魔道功法本来就急功近利,更别说李青枫还在不断的吞服阴魂丹。 阴魂丹确实是好东西,能够将精纯的灵气化作法力。 很快就能被幡主吸收。 但是这东西毕竟来自阴魂鬼物,天生带煞。 吞的少还能凭借法力消磨融入身躯的阴煞,徐徐图之。 一旦大量服用,身躯内积攒的大量阴煞气就会拖累身躯。 劝不住。 也没法开口劝说。 涂山君默然。 没事的,一切都会扛过去。 只要解决了张万隆,他们就远走高飞。 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纵然成为人人喊打的魔修,也终算是踏上了仙路。 根基不稳没什么,阴气缠身也没什么。有他在,有尊魂幡在,以后都能解决。 李青枫并不知道尊魂幡内涂山君的忧虑。 甚至他都不知道鬼兄会说话。 他只当自己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奇遇。 纵然尊魂幡内的恶鬼面目狰狞,对于他来说依然是好人。 “咳咳。” 咳嗽声响起,李青枫将法力输送进尊魂幡,取出阴魂丹。 五天的时间,虽然突破,他的伤势却没有见好,至少还需个把月才能恢复。 暗室地脚不知时间流逝。 整日在暗无天日的暗室地窖,只有进入梦境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他不记得时间。 只记得,每日尊魂幡都会凝聚一枚魂丹。 算上原先的十一枚,一共七十一枚。 李青枫的伤势已经恢复,只是身躯缠绕的阴气更加严重。 但是他的修为却已经抵达能够抵达的顶峰。 练气三层。 耗时两个月,共七十一颗阴魂丹,终将他的修为推上了练气三层。 大功告成之日,便是出关之时。 李青枫走出暗室地窖。 眼光刺眼,闪耀的令他眯着眼睛。 皮肤面色苍白无光。 头发枯槁。 暖融融的阳光驱散不了李青枫心中的寒意。 他提起尊魂幡,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幡面鬼脸:“鬼兄,躲藏两月,可复仇乎!” “嗡。” 尊魂幡响动,似乎在回应李青枫。 坚定的告诉他。 可! “好。”李青枫顿时神情振奋。 大步流星走出厢房。 只是这个时候,他却在李府空地上发现了闪烁的火光。 李青枫神色一沉,难道他不出现,这些人已经要放火烧宅了吗? 走近了却只看到一个人在往火盆里添加纸钱。 风一吹,余烬翻飞。 微微火光,被黄昏的太阳光芒完全压住。 若在宅子外,根本就看不到有人在烧纸。 一沓沓的纸钱被填进铜盆,那人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杨兄?”李青枫也很意外。 出现在他家的竟然是好友杨林谷。 背对李青枫的人身躯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 猛然回头,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青枫?你,你是人是鬼。” 李青枫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尊容很难看,形如厉鬼。 只是他没有想到杨林谷竟然会以为他死了,还带着火盆前来祭奠。 “张万没死隆,我怎么可能会死。”李青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今日就是张万隆的死期。 杨林谷还没有从发现李青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到了李青枫平淡的话。 就好似本该如此。 “你是那个郡守抓了许久的刺客。” “你杀了张桂?” 杨林谷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郡守张万隆抓了许久的刺客真的是李青枫。 郡守独子受伤从战场归来,却意外被刺杀,因此郡守暴怒封锁了整个郡城,只为找出刺客。 正因如此,所以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 杨林谷难以置信的望着李青枫,甚至倒退了两步。 李青枫看在眼里,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被愤怒掩盖: “张万隆父子以人入药。” “孟真死了,被张桂入药吃了。” “一起死的还有两个人。” “杀人偿命!”李青枫神情平静却异常坚定,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件事该愤怒的时候,他已经愤怒过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报仇。 孟真的仇他已经报了,张桂被鬼兄打烂脑袋,就是再高明的缝尸匠也补不全。 但是李家的一百零三口的仇,还没有报。 杨林谷的眼中满是震惊,张大嘴巴,似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紧接着,他扑通跪地痛哭。 “青枫,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啊。” 李青枫微皱眉头,颇为不解杨林谷为什么如此作态。 “杨兄,这是何故?” 杨林谷痛哭流涕,捶地哀痛。 “自张万隆独子身亡,孟真就被打上了刺客的名头,连孟家都已经没了。” “张万隆仍不解恨,又是连抄三家。” “人人自危。” “最后查到我与孟真的交集,以连坐的罪名累我家族。” “郡守说只要提供的消息是真的,就不会满门抄斩。” “为保全家族,我……” 杨林谷声音颤抖。 李青枫重逢的杨林谷的喜悦已经尽数消失。 双眼通红,身躯颤抖,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待如何?” “我…就把那鸽子的事儿说了。”杨林谷痛苦的抓着头发。 “青枫,我真没想到郡守会如此丧心病狂,查到你失踪便屠杀了所有人。” “我真的想不到,我只是觉得人多能够将这件事担下来。” “我也想不到,郡守府连查都没有查,仅仅是怀疑,就酿成如此祸事。” 杨林谷不住的锤头,狠狠磕在地上,整个前额已经血肉模糊。 李青枫痛心疾首,踉跄了两步。 难以置信。 失望、恍然、悲痛、等一系列复杂的神色汇聚成狰狞和愤怒。 李青枫猛的拔出剑簪,质问杨林谷:“你,为了救你家,牺牲了我李家一百零三口。” “对不起,青枫。” “对不起。”杨林谷仍在磕头,声泪俱下。 李青枫面容抽搐,赤红双目满是凶厉:“你可还记得。” “鸽子这件事,” “是你告诉我的!” 手中的剑簪已经化作三尺法剑,指着杨林谷。 李青枫怒发冲冠。 咬紧牙关,面容扭曲。 他不懂。 明明孟真和杨林谷更加交好,甚至连这种暗号都能托付于杨林谷之手。 矛头直指张万隆父子。 他们就是害死孟真的凶手。 为什么,杨林谷不仅不想报仇,反而供出了他的存在。 只要再等等。 等他李青枫拥有绞杀张万隆的力量。 所有事都能解决。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出卖他的会是杨林谷。 正文 29、疯了 “我不知道。” “真的。” “我对不起你。” “青枫,要杀要剐,我杨林谷绝无怨言。” 杨林谷猛地抬头,血肉模糊的额头鲜血横流,顺着眼角混杂着泪水流淌下来。 跪爬到李青枫的身前。 李青枫猛地扬起手中法剑。 挣扎。 痛苦。 “我知道孟真的消息,夜晚便进入郡守府。” “知道他们以孟真入药。” “我当即决定报仇。” “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松口。” 李青枫厉声质问。 他恨。 却终究下不了手。 他的剑,斩不了昔日好友。 斩人容易,但是之后呢,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刺啦!” 法剑斩袍,半块青衫飘然落地。 “今日,我李青枫与你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滚吧。” 李青枫像是抽干了力气,勉强依靠法剑站在原地。 枯槁的头发披散于肩。 声音很轻。 却也很决绝。 他没有时间再在这种事上纠缠。 目光回转,触及郡守府。 法力涌动,一扫颓废,向大门走去。 “我知道,我一人的命,抵不了你家一百零三口。” “今日,我还你一命,若有来世,再把命还给你!” “生生世世,还完为止!” “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孟真。” “但是我杨林谷绝不是贪生怕死。”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张万隆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屠你满门。” “我真的不知道。” 杨林谷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李青枫的背影呐喊。 他彷徨,他希望李青枫回头。 说着,掏出藏在袖袍里的匕首。 双手紧握。 颤抖间刺入心脏。 鲜血充斥口腔,杨林谷瞪大双眼,死死攥紧匕首。 那是生命在流逝的感觉。 他跪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李青枫的背影。 直到最后黯淡。 他死了。 涂山君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煞气的凝聚,生机的消失。 不过,不入尊魂幡,生魂很快就会消失。 李青枫没有回头。 割袍断义是因为他不忍下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原谅杨林谷。 没想到并不意味着事情该如此。 有太多事是因为没想到而酿成。 早就应该做最坏的打算。 在知道孟真遇害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好。 李青枫向着郡守府走去。 夕阳西下,逸散的光芒披散在李青枫的身上。 他披头散发。 哈哈大笑。 笑的眼泪都随之涌出。 “咦,那人怎么那么像李家公子。” “哪个李家?” “就是那个满门被灭的离家公子。” “据说是失踪,他怎么回来了。” “看样子疯疯癫癫的,难道是疯了?” “家破人亡,怎么可能不疯。” “造孽啊。” 八方郡城的黄昏不复往昔的热闹,却也不少小贩。 流民、乞丐聚集成堆。 茶楼酒楼照常营业。 日子,终究要继续过下去。 底层的老百姓已经听惯了命令。 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反抗。 郡守府内巡逻的士卒虽多,官差衙役更是比比皆是,却没人敢大声的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觉得压抑。 郡守中堂没有重建,依旧是半边的废墟。 在后衙,张万隆正在宴请两位看起来衣着不凡的人。 两人在推杯换盏之间表示了对张郡守的夸赞。 “不敢当两位仙师谬赞。” “哎,张郡守不必担心,听你描述,那魔修也不过尔尔。” “不过是仗着奇异法器逞威。” “也不需要五灵宗的高门弟子,我们兄弟出手足以。” “有两位仙师的话,我就放心了。”张万隆笑着。 眼中不见半分笑意。 身旁貌美的侍女为仙师斟酒。 张万隆看不出来这两位从梁都来的仙师的实力,却发觉仙师也是人。 七情六欲丝毫不少。 甚至他们的欲望更强。 像是那位镇守仙师似的清心寡欲,安心潜修的人,应该属于少数。 因为五灵诀都是他使用宝贝从上位镇守仙师那里换得。 不管他们的品性如何,能够成为梁都供奉,实力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镇守仙师一人就能击伤甚至击败那个刺客和恶鬼。 如今又来了两位仙师,一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供着两个梁都供奉吃喝玩乐了半个月,张万隆也有些厌倦。 他期望着那个刺客再来。 “大人。” 衙役慌忙的跑进内堂,神色紧张。 张万隆眉目一凝,沉声道:“慌什么。” “大人有人闯进了府衙,要找您报仇。” 张万隆猛的起身,面容闪过狞色:“好啊,他终于又来了,看来他已经养好了伤。” “两位供奉?” 说着,张万隆看向正在饮酒的两位梁都供奉。 “好,既然这不知死活的魔修送上门来,我们正好办了差事,也好回去交差!”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两人相视一笑,纷纷起身。 五方观。 青年从打坐中醒来,望向郡守府的方向。 煞气弥漫。 “他来了。” 张开手,原本应该发给宗门的音信现在正安静的躺在手掌。 青年摇头叹息。 若是再将宗门师兄叫来,那人将再无机会。 他能做的就是镇守八方郡城,驱斩妖魔鬼怪。 别的事,他不想多管。 最多只能如此。 走出道观。 只有他一人,背上乌木法剑往郡守府赶去。 李青枫手持三尺鬼面幡,周身环绕煞气走入郡守府。 士卒衙役莫能挡者。 直到步入中堂。 张万隆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而在张万隆的身旁还有两个神色平淡的人。 看不出年龄,但是岁数都不小。 其中一个笑吟吟,打量着李青枫:“确实阴气魂绕,看样子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 “在下,大梁供奉温立春。” 另一个看起来颇为敦厚的中年供奉却撇了撇嘴。 颇为自傲的说道:“若你放弃法器,束手就擒,看在同为练气士的份上,还能留你全尸。” 李青枫没有看那两人,反而死死的盯着张万隆。 凶厉神色显露无疑,厉声怒喝:“张万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杀!” 脚下地砖陡然碎裂,土石翻滚。 李青枫已经冲了过去。 眼见李青枫如此无视他们两人,那敦厚供奉勃然大怒:“贼子,休要猖狂。” 照面,李青枫狰狞的面容满是凶狠。 那矮胖供奉哪里见过这种人,好似根本不要命的凶徒,竟然被吓的懵了一个瞬间。 好在温立春反应快,正要出手制住李青枫。 李青枫好似猿猴从温立春的身旁穿过,双手如拜月顶角,轰在那敦实供奉的下巴上。 敦实的供奉竟然被打的离地三尺,鲜血肆意挥洒。 涂山君冷笑,这死胖子还敢挡现在的李青枫。 尽管魔猿三式最强的地方是增强神魂,但是它也是正经的杀伐功法。 以肉身硬抗。 这种托大的行为,纯属找死。 “给我死!” 眨眼间,李青枫已经越过敦实供奉,出现在张万隆的面前。 抬起手掌拍向张万隆的天灵盖。 势大力沉。 掌风将张万隆的发冠吹掉,头发披散。 张万隆能清晰的看到手掌上的掌纹。 他却丝毫没有像头两次遇到李青枫那样慌张。 “不好!” 温立春赶忙寄出法器。 如果在他俩众目睽睽下,还能让魔道贼子杀了张万隆,不说被罚,就是面子上也很不好看。 “砰。” 李青枫的剑簪化作法剑,立在他的身后。 挡住了温立春的攻击。 与此同时李青枫瞪大眼睛,满是震惊。 正文 30、闯阵 张万隆和李青枫对了一掌。 这一次他反应过来了。 而且还招架住了李青枫的全力一击。 虽然落入下风,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被直接拍碎脑袋。 “你没想到吧。” 张万隆狞笑着,抽出长剑砍向李青枫。 “铿。” 三尺尊魂幡扬起,招架住手持双手剑的张万隆。 “我等你很久了。” “为此,做足了准备。” 张万隆低声的说着,眼中闪过疯狂。 幡内的涂山君也有些惊讶。 上次见张万隆还是普通人,练过内功却也稀松平常。 今日再见,对方已经成了炼气士。 看样子还不止练气一层。 身躯强度远胜往昔。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能挡住李青枫的一掌。 练气期每一层都在提高肉身强度,但是提升的确实有限。 从凡人跨越至修士的那次才是质变。 往后的变强是在这个基础上发生变化。 没有炼体的功法,主动进行淬炼,是不会大幅度进步的。 “这么说,张万隆也使用了灵魔融基术。他是怎么凑齐的?”涂山君心有疑惑。 却也此时解答开来。 两个月前还是普通人,现在就已经成了练气士,肯定使用了那门邪术。 简略版的灵魔融基术需要三个拥有灵根,并且还得是已经感气的人进行仪式。 纵然原先的那四个不合格中还剩下一个,依然需要再找两个拥有灵根并且感气的人。 只能说张万隆的运到不错,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两人。 涂山君神色如常。 纵然张万隆已经成为修士也无妨。 “你也以人入药?!” 李青枫振飞张万隆。 当即明白为什么张万隆成了炼气士。 这和张桂的情况如出一辙。 李青枫没有太过惊讶。 在没有一掌拍死张万隆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猜到了。 猜到归猜到,李青枫却满腔愤怒。 如果说他是魔修,那张万隆父子是什么? 他们在吃人啊! “我知道你在,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李青枫拔剑四顾,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在寻找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他只想问问,到底什么叫魔修。 难道拿着尊魂幡的就叫魔修,吃人的郡守就不是魔修吗? 青年仙师低垂着眼帘,微微叹息。 从阴影中走出来,直面李青枫。 张万隆被尊魂幡震出三四丈。 堪堪停下脚步,那把双手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普通的炼器怎么可能和法器相比,更何况还是上品法器。 看到镇守仙师出现,张万隆也有些心虚。 但是想到独子惨死,这丝心虚反而化作恼怒。 张万隆可憎的面容上浮现狰狞,厉吼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没错。 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关押的最后一名不合格者。 自己独子的无头尸首。 以及在张桂死后,让管家寻找的第三个拥有灵根者。 原本张万隆都已经孤注一掷,准备借着镇守仙师受伤,杀死这位镇守仙师,从而获取力量。 没想到,历时五个月,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另外一名拥有灵根的人。 汇聚三人,才成就他能够抵抗李青枫的力量。 “我守护的不是正义,是郡城的安宁。”青年仙师摇了摇头,他明知道这世间何为正义,却也明白自己守护的并不是正义。 五灵宗是仙师宗门不假,却也同样需要供奉。 修仙,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财更是排在首位。 大梁国每年都会将灵石供奉入宗,所以五灵宗弟子承担起斩杀大梁国内魑魅魍魉的责任,让鬼崇异常无法骚扰百姓。 若是遇到魔修,自然一剑斩之。 因为魔修同样是危险分子,会危害普通百姓。 青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同样身不由己,只能做好分内之事。 幡内的涂山君冷眼的看着一切。 不是所有正道中人都和侯伯旭一样,那样的人太少。 许多人还是像如今的这位镇守仙师,只考虑做好分内之事。 李青枫没有再问,他已经不需要别人来为他主持正义。 因为他手中,掌握了力量。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青枫怒喝。 周身法力蓬勃,疯狂涌入尊魂幡。 鬼面幡化作丈许,狰狞鬼脸活动起来,瞎了的那只眼睛已经补全,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张万隆。 今日谁都能活,唯独张万隆必须得死! 七尺余的身躯落地的瞬间直奔张万隆。 温立春已经看傻了。 灵官法眼闪烁,他察觉出李青枫应该还在练气前期,就是仗着法器也翻不起波浪。 但是这跳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足有七尺高的强壮恶鬼,猩红头发披散在肩膀,粗壮的胳膊都能跑马了。 尤其那眉骨上两寸的地方还有两个肉角。 就凭这恶鬼的卖相,这也不是普通的鬼物啊。 在恶鬼出现的瞬间,周遭温度骤然下降,气息磅礴。 “亲娘咧,这是什么啊?” 敦实供奉睁大自己的眼珠子,瞠目结舌的看着涂山君的背影。 “你又变强了。” 镇守仙师横法剑挡在涂山君的面前,神色凝重。 每一次见此恶鬼,他总觉得对方的气息更加强大。 而且眼神之中的灵动,也不是寻常的幡中鬼物能够比拟。 他见过许多更加强大的鬼物,在神智方面都落于下乘。 不像是眼前的这位。 狡猾、谨慎、却在该凶狠的时候毫不犹豫。 实在令人心悸。 涂山君并不知道镇守仙师内心的想法,他的一双猩红鬼眼同样盯着青年。 他在寻找机会。 一瞬。 只要有那能越过青年仙师的那个瞬间。 涂山君就能拍碎张万隆的脑袋。 “斩杀魔修,死活不论!”温立春出言惊醒了敦实的供奉,两人形成犄角,将李青枫夹在中间。 李青枫毫不畏惧。 他的灵官法眼看得出,也就那个笑吟吟的人难对付,另一个在灵光的闪烁上基本和他持平。 说明也就练气四层和三层。 虽然涂山君的体型魁梧,但是速度却丝毫不慢,只能看到阴影闪烁,就已经出现在数丈外。 “五灵剑诀。” 镇守仙师身躯被金光符笼罩,光彩熠熠,法力全力支持乌木飞剑。 迎风见长,化作三尺长剑,横栏住了涂山君的去路。 “吼。” 凄厉鬼啸凝聚成声波,将周围黑色雾气席卷,变做波浪。 涂山君将整个身躯完全潜藏在黑雾之中。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迫近张万隆。 青年仙师眼看不奏效,中食指并作剑指,接引乌木剑入手,竟然想要和涂山君近身缠斗。 涂山君如今的这副身躯,完全可以硬桥硬马。 魔猿定意拳又充分的发挥了灵活多变的优势。 宛如猿猴。 长臂如枪抡砸下来。 脚下地砖块块龟裂,绵延大片。 辗转腾挪之间,飞沙走石。 剑光翻飞,涂山君却丝毫不惧,以伤换伤。 “轰。” 怒吼魔猿凝聚成拳意,直攻神魂。 “百鬼夜行。” 李青枫摇动尊魂幡,丈许尊魂幡如方天画戟。 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上百头恶鬼从幡面爬出。 阴气纵横,黑雾弥漫逸散。 百头恶鬼在钻出尊魂幡的瞬间凝聚成恐怖鬼物。 陡然爆发,无人能挡。 涂山君直接融入百鬼凝聚的鬼物身躯,杀向张万隆。 正文 31、别哭 镇守仙师惊愕的看着这凶猛鬼物。 他竟然忘了抵挡。 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如此。 这不是想挡就能挡得住的。 涂山君丝毫没有多看镇守仙师,直奔张万隆。 张万隆也随之愣住。 刚才百鬼夜行之际,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他的独子张桂。 “原来如此。”张万隆失神呢喃。 “我的儿。” “啊!” 话音未落,一只庞大鬼手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涂山君将张万隆的生魂挖出。 张万隆的无头身躯没了支撑,倒在地上。 没有翻起浪花。 张万隆料错了尊魂幡,也看错了李青枫。 所以才对丢了性命。 能够历三次刺杀,张万隆还是有手段的。 最后竟然能绝地一搏,使用灵魔融基术获得力量。 只可惜,这力量在涂山君看来,过于弱小。 若不是这位镇守仙师一再阻挠,其实那晚就可以结束所有的一切。 世事无常,命运更是捉摸不透。 郡守死了。 镇守仙师沉默,不知为何,他心中好似重担的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兀自长出了一口气。 梁都来的两位供奉脸上布满错愕和惊讶。 李青枫拄着尊魂幡,踉跄着站直身躯。 百鬼夜行一瞬抽调了他一半的法力。 但是能够报仇就足够了。 随着百鬼返回尊魂幡。 李青枫大仇得报。 “哈哈哈!” 李青枫笑着。 狂笑。 笑声嘶哑。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爹、娘!” “五宝。” “我李家的一百零三口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了。” “我李青枫为你们报仇了。” 肆意的呼喊。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份是否暴露。 尘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事情。 涂山君站在李青枫的身侧,手掌搭在李青枫的肩膀上,环视四周。 温立春双目赤红,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青枫手中的尊魂幡。 那敦实供奉同样如此。 这杆尊魂幡法器绝对不简单。 以他练气四层的实力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 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 “难道是中品?” “还是说上品法器!” 温立春不自觉的攥紧手里的长剑。 他手里的长剑不过是铁精炼制的不入品阶的法器。 跟人家那个一对比,简直就像是粗制滥造的小孩儿玩具。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一件疑似上品等阶的法器。 恰好,还是他们在执行公务。 杀人,夺宝。 名正言顺。 两人对视一眼。 温立春同样看得出朱敦的惊讶,以及隐藏在眼底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贪婪。 镇守仙师也是头一次见到尊魂幡全力催发,竟然有如此破坏力。 那个时候,他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 如果挡在张万隆的面前,他必死无疑。 “魔道法器,竟如此厉害。” 练气四层的他也不由得心生火热。 如果等得到这件宝贝相助,就相当于多了一件能制胜同阶的底牌。 不过,想到宗门内的事情,镇守仙师不由得有些迟疑。 他们毕竟是正道,用一般的魔道法器还好。 这尊魂幡炼制之法过于残忍,还需要不断填补生魂、补充煞气。 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万一被宗门察觉,就麻烦了。 虽然他经得起查证,顶多惩戒一番。 但是手里的尊魂幡多半会被收缴上去然后毁掉。 再就是,万一到时宗门处罚力度大,可能会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师门。 “五灵宗的高门,我们二人是散修,身居大梁供奉。” “魔修杀死了郡守,请高门助我们全力拿下此獠。” 温立春看向青年仙师,随即出言劝说。 镇守仙师不置可否,站在原地。 温立春眼看那五灵宗的青年也不拒绝也不接受,就那么愣着,也就没有再询问,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同僚。 敦实供奉已经封锁了门口,生怕李青枫会逃走。 李青枫起身,握紧手中的尊魂幡,向门口退去。 眼神凶狠的盯着守在门口的敦实的练气士,厉声道:“让开。” “魔头,杀了郡守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温立春笑呵呵的看着李青枫,补充道:“今日你走不了,除非你放下手中的法器。” 他们两人势在必得。 刚才那鬼物击杀张万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李青枫斗了一场。 如今李青枫身受重伤,还想凭重伤之躯翻盘不成? 想让他们这么简单就让开。 做梦! 李青枫嗤笑出声。 放弃尊魂幡,他才是真的走不了。 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法器,就像是失去了牙齿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他怎么会蠢到自掘坟墓。 “毁掉魂幡,废掉修为,我可以让你离开。”青年仙师的声音响起。 温立春和敦实仙师均是一愣。 没想到五灵宗的弟子竟然会倡议毁掉尊魂幡,还想保全这人一命。 保不保全其实无所谓,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个死人交差就行,但是尊魂幡不能毁掉啊。 这件法器最低都是中品,甚至有可能是上品。 万一再是什么古宝,毁掉未免太可惜。 他们的贪婪也不允许他们毁掉这件宝物。 在两人看来,这位五灵宗的高徒估计也是被尊魂幡给打动了,想要横插一手,所以才以这样占据大义的想法将魂幡独吞下去。 等这人把魂幡带回宗门,他们去哪儿找人? 到时候毁没毁,不是人家的一言堂吗。 李青枫咧嘴,凶狠的盯着余下的练气士,清晰吐字:“命在,幡在!” 幡就是他的命。 想要尊魂幡,就是想要他李青枫的命。 猛的摇动。 黑雾搅动,涂山君早已经等候多时。 一把将李青枫揽在腰间肋下,直冲敦实仙师守护的中堂大门。 “小瞧老子!” 敦实供奉大吼。 鼓动法力的同时,身躯一件龟甲法器显化。 “显。” 形如六棱拼接,套在敦实供奉的身上。 护着李青枫的涂山君面露狰狞,怒吼一声,宛如悍山魔猿,直接撞了上去。 轰! 敦实供奉被顶出足足数丈远,脚下沟壑足有一尺。 但是他还是挡住了涂山君的去路。 “魔头休走。” 温立春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铜铃。 摇响。 音波直指神魂。 涂山君感觉到自己的鬼躯受到了影响。 竟然停滞了片刻。 一柄飞剑带着剑光疾驰,嗖的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直接穿透过去,在空中回旋。 乌木飞剑的主人神情坚毅。 他不能放李青枫离开,万一以后成为大魔,将会是灾难。 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被涂山君夹在肋下的李青枫神情紧张。 赶忙用双手捂住涂山君的伤口。 “不,别死。” “求你。” 李青枫带着哭腔,使劲的摇头:“我走不了了。” “鬼兄,你走吧。” “别管我了。” “拿着尊魂幡,我剩余的法力足够你离开。” 丈许尊魂幡已经化作尺长,被李青枫递过来。 眼见涂山君受此重伤,李青枫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他已经一无所有,只剩鬼兄。 能报仇,命也可以留下。 “我知道你听得懂。” “走,走的越远越好!” 涂山君笑了起来。 “你既称我兄长,我怎能弃你而去。” “别哭。” “我带你杀出去!” 生如洪钟闷响。 宛如厉鬼怒吼。 嘶哑。 但是声音却真真切切的听在李青枫的耳中。 李青枫怔然。 脸上的泪珠似乎都随之凝滞。 “好!” 正文 32、食言 法力涌入尊魂幡。 幡面瞬间扯长,涂山君将重伤的李青枫裹在背上。 双腿弯曲。 轰然爆发,骤然越过大门。 身着龟甲的供奉门猛的服下丹药,再次冲上来阻拦。 “挡我者死!” 涂山君怒吼。 身躯鬼气蓬勃,双拳轰然爆发。 嘭。 砰砰砰。 一拳不碎。 那就十拳。 十拳不碎就百拳。 迅猛的鬼手凝聚成拳头,一拳拳的砸在敦实供奉身上的法器龟甲上。 只是数息之间,那法器龟甲已经出现了裂痕。 敦实修士神色骇然。 “怎么可能!” 法力护盾竟然要碎。 赶忙看向温立春,呼喊道:“救我。” “给我碎!” 涂山君大吼。 今日。 他就是要带李青枫走。 谁都拦不住他! 轰。 敦实供奉身上的龟甲轰然碎裂,连吐三大口鲜血,红润的面容瞬间煞白。 “还不动手。” “叮铃铃。” 灌注了法力的铃铛叮铃作响,无形波纹好似大网捆住了涂山君。 “疾。” 乌木剑再次飞来。 剑光翻飞,从涂山君的身旁掠过。 无形剑气将涂山君的身躯切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不等涂山君闯出去,三人呈品字形,将涂山君围在中间。 涂山君的双拳微微颤抖。 轰碎法器,却也让他的拳头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猩红鬼眼警惕着每一个练气士。 活人修士真的很难对付。 好在三人之中,还有软柿子可捏。 伤十指,不如断一指。 只要出现伤亡,就有破局的办法。 青年仙师神色凝重。 他是借着时机才能砍中这只恶鬼,现在那个敦实的供奉受伤,想要斩杀恶鬼可就麻烦了。 原先他觉得李青枫是个威胁。 没想到,威胁不是李青枫,竟然是他手中的那杆尊魂幡法器,以及幡内的这只凶厉鬼物。 这鬼物武艺不俗,近身战强横如斯,拳法更是出神入化。 更别提他的神智,丝毫不低于常人。 甚至更加狡猾阴险。 根本不像是那些自然诞生的浑浑噩噩的鬼物。 “咳。” 就在敦实修士咳血的瞬间,涂山君动了。 三两步贴近。 眼见鬼物近身,强横的气息扑面而来,敦实修士竟然被吓的呼吸错乱。 一乱,就有机会。 在战斗中,呼吸法一断,法力难以为继,周身气息便会滞涩,这时候的修士最脆弱。 涂山君抓的就是这个时机,乱中定巧,火中取栗。 抓的就是敦实修士咳血的时间。 鬼手就像是一柄锤子,直接砸穿了敦实修士的脑袋。 砰的。 像是破碎的罐子。 红白浆子挥洒了一地。 涂山君一把将他的生魂拽了出来扔进尊魂幡。 练气三层的修为,让涂山君的实力大进。 距离练气六层的实力仅有一步之遥。 若不是那防御的龟甲法器一直保护着敦实修士,他早就应该死在涂山君的拳下。 哪需要这样机关算尽,强取机会。 魂幡吞了练气士的生魂。 涂山君的双拳伤口恢复,身上被剑气切开的地方也随之愈合。 就连洞穿的伤口也已经止血。 不知道是温立春来不及救援那敦实修士,还是根本就没想救。 纵然同僚血溅当场,他也神色不改,反而更加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 太强大了。 练气三层的修士抵挡不住一击。 下品法器被硬生生的用拳头击碎。 而这,仅仅出自尊魂幡的一头恶鬼之手。 这样的法器,绝对是宝贝。 “难道,是极品法器?”温立春压下心中的激动,紧握法剑。 在温立春思考的时候,镇守仙师已经出手。 乌木法剑接引至手中,吞下一颗火红色的丹药,手中攥着数块长条形的规整石块。 “杀!” 清脆而坚决。 镇守仙师直奔涂山君而来。 为了不伤及背上的李青枫,涂山君只能正面迎战。 刹那间,两人战成一团。 温立春也没有闲着,加入了战场。 整个衙门的中堂更是一片狼藉。 本来就有一半成了废墟。 现在就只剩了一个大顶,还在几根柱子的勉励支撑下岌岌可危。 涂山君拳拳到肉。 然而镇守仙师的身上有金光护体,虽然比不上法器龟甲,却也抵挡了大片的伤害。 反倒是涂山君身上的再次增添伤口。 若是再拖延下去,只等李青枫的法力后继无力,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必须想破局之法。 而且,那个从梁都才的供奉还总用法器铃铛影响涂山君。 本就劣势的战斗再次偏移。 “必须找机会弄死一个,只要突破练气六层就行。” 涂山君寻找着时机。 却见温立春招招攻击他的后背,一副要置李青枫于死地的样子。 为了保护李青枫,涂山君只能再让出位置,正面应对两人。 辗转腾挪间,身上伤口再次增多。 镇守仙师眉头皱起,他觉着这样太过卑鄙,却也不好出言训斥。 战场之中,有用的招数就是好招术,纵然卑鄙阴险也顾不得许多。 当务之急还是杀死鬼物,灭掉尊魂幡。 温立春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何不借助鬼物灭掉这五灵宗的高徒呢? 反正别人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能少一个人分战利品。 虽然五灵宗练气士的物品会被人家宗门索要回去,但是那胖子的东西可还在纳物符里装着呢。 温立春顿时决定假装法力匮乏,铃铛的影响也随之减少。 这样作为主力的五灵宗门徒肯定会承担最大的压力。 说不定他稍微一撤手,整个局势就直接颠倒过来。 镇守仙师神色凝重,那个散修的法力好像不够了。 现在压力被他承担了七成,局势有些不妙。 感觉到机会的涂山君压住心中的喜色,且战且退,慢慢向温立春靠拢。 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法力不继的人,那么正好当作是突破口。 “受死吧。” 同样装作萎靡的涂山君率先发难。 温立春瞪大双眼,赶紧手忙脚乱的催动法力。 就要摇响法器铃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鬼物竟然也在伪装。 为什么不攻击承担了七成压力的镇守仙师,反而攻击他? 他却忘了,战斗之中,要捡软柿子捏。 铃铛瞬间被拍飞。 与此同时,腾出手的鬼爪一把拍碎了温立春的脑袋。 抓取练气四层的生魂扔进尊魂幡。 涂山君的实力骤然突破练气六层。 “吼!” 厉声鬼啸震荡开来。 “坏了!” 镇守仙师神色当即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这鬼物在杀死练气士后竟然临阵突破,变得更加强横了。 “嘭。” 涂山君一掌拍在镇守仙师的胸口。 护体金光登时熄灭。 镇守仙师倒飞出去,直接砸断了中堂柱子,导致头顶上的大顶掉落下来。 轰隆一声。 残木断石散开。 尘土飞溅,烟尘四起。 涂山君支撑着身躯,将李青枫护在肋下。 所有重量一力承担。 直到不再坍塌 但此时,涂山君感觉支撑他的法力在消退。 伸手探究肋下之人的鼻息。 身躯微微颤抖。 李青枫面容安详,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息。 手中仅存的那颗灵石成了粉末,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到死,他都没有忘了将法力供给尊魂幡。 李青枫,死了! 涂山君能看到自己的身躯在变得黯淡。 他就要返回尊魂幡了。 “啊!” 鬼啸轰鸣。 阴气盘踞,久久不散。 涂山君攥紧双拳。 狠狠的锤在地上。 他。 食言了。 他说要带李青枫杀出去。 他说过。 “吧嗒。” 一滴晶莹落在地上。 正文 33、路上 马车轮轴吱呀呀的转动。 黄昏微光,车轮碾碎飞扬的尘土,飞快的在大路上奔驰。 掠过灌木、树丛。 两边的树林飞速倒退。 将那成群结队的野兽甩在身后。 赶车人挥动手中的马鞭催促。 三架马车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车队,竖着黑底的旗帜。就是碰到山匪,他们也断然不敢劫掠悬挂此旗的车马。 老百户啃着干粮,就着凉水下肚。 鹰视树林中的黑暗。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闪过,远远的吊在他们的身后。 老百户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斧凿,堆砌起来。 “快点走,这地儿有点邪门。” 若是原先仙师还活着,他们自然不需要这样紧张,生怕出什么岔子。 但是事与愿违。 此来郡城。 二十多人,两位仙师。 离去的时候,还是二十多人。 只不过两位仙师现在却安静的躺在马车后隔间里,再没了生息。 入了夏,温度升高,冰窖里的坚冰也支撑不住。 所以在八方郡城的时候,他们就请大夫做了防腐处理。 免得尸体臭不可闻,再引发疫病可就麻烦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他们需要把仙师的遗体运回梁都。 剩下的那一应物件、散落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丝毫不敢乱动。 这些东西都要带回梁都的供奉楼。 天色渐晚,潜藏在黑暗树林里的东西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车队。 涂山君醒了。 在法力无继之后,他的身躯也随之崩溃化作黑烟返回尊魂幡。 这些时日都在缓慢的修复身躯。 李青枫的生魂入了尊魂幡。 不是涂山君主动招的魂,而是在李青枫死后,生魂就自动被尊魂幡吸纳。 没有神智,也不清醒。 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倾听,和其他生魂没有什么两样。 涂山君默然良久。 神情复杂。 懊恼。 迟疑。 以及没有完成的承诺涌上心头。 涂山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 不过是安慰自己,难道还真的期望着李青枫能够再听到吗。 纵然身边恶鬼环绕,涂山君依然觉得很孤独。 又变得像原先那样孤单。 好在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无力。 但是他明明拥有力量,却没法完成承诺。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无奈的事情。 “会死,是因为还不够强。” “没救得了他,是因为我不够强。”涂山君轻声呢喃。 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嗡嗡作响的铁片互相摩擦。 刺耳。 更令人抓耳挠心。 涂山君本以为幡主会特别一点,或者尊魂幡会给与优待。 但是,看样子就算是幡主也没有什么豁免权。 也就排除了赵世显是在装样子。 尊魂幡多了这么多练气士的生魂阴鬼,他的实力大进,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了练气六层。 幡名:尊魂幡 幡主: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零九/一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张万隆的生魂是练气二层的实力。 使用问魄后,和张桂那里得到的没有什么两样。 敦实供奉是练气三层快要突破四层的样子。 “问魄。” 【提取:】 【龟灵胎息术】 【练气培元功(初篇)】 龟灵胎息术,顾名思义,是一门敛息术法。 能够有效的收敛自身的气息,并且遮盖身上属于练气士的灵光,倒是也不简单。 至于练气培元这门功法,看起来到很稀松平常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属于大路货。, 但凡初入练气的修士,都能用半块灵石在修士坊市将这门功法买过来。属于流传最广,修行起来没有任何疑虑的功法。 但是进境缓慢。 看敦实修士的骨龄,至少得三十多岁。 这个岁数才练气三层,这辈子估计也没有什么未来,更不用说求仙问道。 不过,虽然此人在练气士的世界混的不好,在世俗王朝中却能吃的开。 还加入了供奉楼。 以后开枝散叶,形成小家族。 再将功法传下去,总会出现灵根好的后辈能够借此踏上仙路。 提取了敦实修士的技能种子,涂山君转而看向那位自称温立春的中年练气士。 “问魄。” 【提取:】 【控铃之术】 【冥灵功(残缺)】 【炼器心得(伪)】 三颗技能种子飞入涂山君的脑海。 涂山君当即了解这门术法的门道。 竟然是控制摄魂铃的专门法决。 也就是这东西,影响了他的鬼躯,所以战斗时才会那么的不顺心,令他烦躁。 一门控制器物的法门,对于涂山君而言有些鸡肋。 不过这门练气功法倒是有些门道,五行俱全,品级不低。 看温立春的经验,这门功法进境更是飞快。 以小见大,单看这前三层,竟比血煞大法还要精妙。 可惜是门残缺的功法,只有前三层的心法和运功路线。 就是再精妙,对于以后的晋升也拥有很大问题。 涂山君虽然能够获取其他人的感悟经验,但是毕竟初涉修行,让他对照指点人还行。 补全功法就算了。 这根本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大量的积累,就是天才也不能一蹴而就。 最让涂山君感兴趣的是这个炼器心得(伪)。 这玩意竟然是温立春自己学习总结的炼器经验。 虽然炼制不出法器,却也能炼制出不入品阶的伪法器。 这些伪法器对于练气士并不算重要,放在世俗却堪称神兵利器。 再说,人都是进步的,能够凭借炼器手札自己钻研出心得,已经说明此人的悟性不错。 这些知识都便宜了涂山君。 练气士身上还真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只可惜涂山君自己只是一杆魂幡,没办法将他们身上的纳物符都拿过来。 路上不知岁月。 魂幡内没有日月轮转。 涂山君只能数着阴魂珠过日子,这么些日子,尊魂幡自发的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煞气凝聚了七颗阴魂珠。 也就是说过了七天。 如果按照那天的日子算,今日该是李青枫的头七。 涂山君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复杂的神色闪过。 成仙! 这更加坚定了涂山君想要成仙的念头。 也许成仙能解决现状。 逆转阴阳,恢复人身。 然后,摆脱樊笼,换个活法。 正文 34、讨尸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车队不得不停下安营扎寨。 老百户从容指挥,不一会儿的功夫,余下的二十多位军卒就伐倒了大片的树木,搭建出简易的营地。 生火,造饭。 喂马。 老百户解下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绕着整个营地撒了一圈。 又半个时辰。 夕阳完全隐没。 天地被夜幕遮盖。 树林中正有个黑色的影子盯着他们。 随着夜晚的降临,它们似乎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痕迹。 “通知兄弟们,不要离营地太远。” 老百户按住腰刀,端着热饭,告诫那些跟随他奔波的年轻人。 正吃着热饭的年轻军卒,含糊不清的问道:“头儿,刚才王铁娃要大解,赶上做饭,他就离的远了些,应该没事儿吧?” 眼见老百户神色凝重,军卒赶忙放下饭碗,用衣角擦了擦手,握刀起身:“我去找找。” “不用。” 老百户制止了军卒的行动。 他们人多聚在一起,阳气重,那些鬼东西还不敢动手。 一旦分开,就会被逐个击破。 如果幸运的话,王铁娃还能活着回来。 如果不幸,那么现在去不过是凭空多添一具尸体罢了。 这一等又是半小时。 众人还不见王铁娃回来。 老百户心中咯噔一下。 他其实早就明白,在发现黑色影子的瞬间,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就在七天前。 那些东西和土匪不一样,他们不得目的不罢休。 若是遇到山匪,不说数十,就是上百也奈何不得他们。 对上这些东西,老百户心中很没底。 于是赶忙返回车架,将尊魂幡拿了出来。 好歹是仙师法器,也许他们用不了,总归能安心。 要是还能震慑那些鬼东西就更好了。 涂山君总算重见天日。 打量着持幡的人。 这是个精悍的老者,大概有五十岁,皮肤黝黑,皱纹和伤疤交织在一起。 煞气十足。 手底下的人命应该不少。 “原来是遇到了麻烦。”涂山君了然。 自出城的时候,隐约间就有股子阴煞气吊在他们身后,如今周遭的阴煞气可远远不止一股。 他们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呜!” 悠扬凄厉的低沉嚎声响起。 吃了热饭正打着瞌睡的众人顿时被吓醒。 麻利的起身,按住腰刀,神情紧张的观望着四周。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有些事情,不算轻车熟路,倒也没有少见多怪。 只不过心中仍存了恐惧 “吧嗒。” 重物落地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映衬在升起的明亮火焰前。 那人身着绣衣,腰间悬挂长刀,面容枯槁,双眼惨白。 “铁娃!” 站在老百户身旁的年轻军卒喊了一声就要上前接应。 却被老百户一把抓住。 老百户冲年轻军卒摇了摇头。 随后压制心中的恐惧,朗声道:“何方神仙在此现身,我等乃大梁绣衣卫,可否行个方便放了我那小兄弟。” 面容枯槁,双眼白茫茫一片的铁娃行动僵硬,又往前走了两步。 直到走到了白线前才堪堪停下。 伸出手臂,指了指马车。 老百户顺着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 “麻烦了。” 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马车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是供奉楼仙师的尸体。 这些鬼东西就是冲着仙师身躯来的。 魍魉鬼怪,擅吃人。 若是得了仙师尸体,他们自然会变得更强。 到时候他们这二十余活人,根本就走不到梁都。 眼见老百户迟疑,那东西竟然又抬起了脚,想要跨越白线。 “铿。” 长刀出鞘。 在老百户拔刀的瞬间,统领的二十多位军卒均拔出长刀,结成军阵严阵以待。 ‘铁娃’对于白线似乎有些畏惧。 抬起的脚并没有落下,而是又指了指马车。 意思再明显不过。 丢了仙师尸首是大罪。 若是他们空手返回梁都,不说自己,家里人也要连坐。 除非他们都死在这里。 战死的美名不仅能庇护家里,还能封妻荫子。 “大人,要不我们把那个传言是魔道的仙师尸体给他们,换个平安?”身旁的年轻人小声的提议。 他们这一行,本来就是为了护卫仙师,并且等待仙师结束战斗再返回。 没想到,到了八方郡城。 那魔修竟然强大如斯。 两位仙师均身亡才换的魔修毙命。 两位仙师的尸首不能送出去,却可以用魔修的尸首换个平安。 老百户还没有什么反应,尊魂幡内的涂山君已经怒发冲冠。 谁敢动李青枫的尸体,他就让谁倒霉。 老百户摇了摇头,说道:“和这些东西谈不了条件。” 达不成的。 用尸首求生存,只会让它们觉得好欺负。 它们就像是恶急的猛兽。 吃完了尸体,还会继续跟着他们。 眼见老百户还不发话,‘铁娃’明显不耐烦了,脚步落下。 “呲!” 宛如烙铁猛的扎在鲜肉上。 直接烫熟。 焦糊的气味顿时传开。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一个模糊的影子赶忙从铁娃的身躯中钻出来。 但是拿白色的火焰根本就扑不灭。 片刻的功夫就将这东西烧成了灰烬。 铁娃的尸体也在白灰的灼烧中变成了干尸,跌倒进圈内。 众人松了一口气。 好在加持了金粉以及仙师法力的石灰散管用。 军阵中赶忙走出两人,跑到铁娃的焦尸旁将尸体拽回来。 只是森林中的阴影竟然毫不见少。 红色的光芒闪过,抬着轿子的矮小鬼物落在地上。 黑影绰绰,宛如难民一般将车队围了起来。 红色花轿里伸出一只惨白枯槁的手指。 指了指马车的车厢。 “恕难从命。” 老百户厉喝:“尔等孽畜速速退去,否则让尔等灰飞烟灭!” “吼!” 阴风怒号。 红色花轿的帘子轰然涌出灰色阴气。 老百户的话似乎激怒了它们。 随着狂风骤起,地上的白线粉末竟然被吹散了。 “抬黑狗血。” 墩。 顿。 四桶黑狗血被抬出来。 “沾血,涮刀!” 众军卒将手中腰刀涮上黑狗血,一人一把抓着狗血涂抹在脸上身上。 “结阵。” 老百户大吼。 二十四位军卒五人一伍,结成五个小型军阵。 随着地上的白线被吹的只剩下浅浅的痕迹,那些隐藏的鬼东西再也忍不住了。 一拥而上。 长夜如火,魑魅张狂。 烈火油烹,精怪异常。 “杀。” 以法力、金粉加持的黑狗血就像是一层甲胄。 刀砍斧剁。 战阵军卒迅速绞杀阴魂鬼物。 老百户三步并作两步,持腰刀直奔花轿。 噗呲一刀。 剁下矮小鬼怪的脑袋。 尺长的尊魂幡紧握,扎向另一头冲过来的白面鬼物。 扎到的瞬间,白面鬼物来不及惨叫就被尊魂幡吸收。 涂山君微微点头。 不错,阴魂煞气补充,他的伤势又恢复了一部分。 花轿里的东西猛的蹿出,却不是找老百户的麻烦,而是转身就跑。 宛如一条飞缠的白绫,嗖嗖就钻进树林,消失不见。 老百户惊讶的同时看向手里的尺长尊魂幡:“仙师法宝,这么厉害。” 涂山君哑然失笑,他可还不是法宝。 不过这老头倒是识货。 可惜老头不是练气士。 没了领头的鬼物,剩下的鬼怪大多惨死军卒刀下。 黑狗血加军阵,这些不入品阶的鬼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正文 35、梁都【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万赏加更】 讨要尸体这种事,一路上碰见了三次。 有鬼怪,也有模仿人说话的精怪。 若说凶险的话,还是最后这次。 那只会说人话的刺猬精怪闯入军阵,悍然杀了几个军卒。 都要摸到车厢那边了,被老百户带人围杀致死。 尊魂幡里多了一只刺猬阴魂。 有些神异,不过也就刚刚入了品阶罢了。 只会蛮干,更不懂什么术法。 为了避免血腥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车队决定连夜赶路。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梁都的城墙。 靠近梁都,就没有那些鬼魅骚扰。 供奉楼的仙师会出手解决它们。 “终于到了。” 老百户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老百户起身的时候,右手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为了抵挡那只精怪,断了一臂。 初晨的梁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纱雾。 打着哈欠的守城军卒看到绣衣卫旗号的车队立马清醒。 门坊吏员不敢阻拦。 城门大开。 车队驶入梁都,身后的板车上拉着五个军卒缝补后的尸首。 街上不知名的小贩蒸煮着什么东西,蒸笼散发着大量的蒸汽。 店家的小二一块块的拆卸板材大门,准备迎客。 扛着冰糖葫芦,穿着补丁衣裳的老头儿沿街叫卖。 带着新奇的小玩意的商贩早早出了摊。 牛车驴车行驶在街上,穿过雾气,踩碎了那些残留的污渍。 赶车人扬起鞭子,口中吆喝着什么。 叫花子依偎在墙边,抱团取暖。 好在不是能冻死人的季节,倒也不用担心一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坊市阁楼敞开,脂粉味顺着窗户飘下来。 时不时见到正在描眉画妆的青楼女子。 梁都,确实比八方郡城要繁华。 街道更宽,人也更多。 但是对于车队来说,他们只感觉疲惫。 日夜兼程的赶回梁都,才能让心中踏实。 “石柱,你带着几个兄弟去领死难兄弟们的抚恤金。” “铁头跟我去把仙师的尸首送回供奉楼。”在岔路口的时候,老百户吩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能先将尸体送给兄弟们的家人。 人死了,总得有个交代。 若是只看到尸体,以后还如何过活? 报备之后,拿了抚恤金,兄弟们再添点,同僚多年,也算是进点心意。希望那些失去了顶梁柱的人家能撑过去。 “好嘞头儿。”石柱点头。 车队就这么在岔路分开。 供奉楼的人其实并不多,仙师的尸体运到门口就有专门的人接应。 连同两位仙师一同上交的还有他们认为是魔修的李青枫尸首。 桐木青石,雕栏玉砌。 淡青色的光芒微微闪烁,阻挡了老百户他们。 这就是供奉楼的法阵。 避免常人打扰里面的仙师。 能够请动仙师的莫不是达官显贵。 当然,既然是朝廷供奉,自然要为朝廷分忧。 若是出现了常人无法解决的诡异事情,便需要仙师出手解决。 同时也防止刺客刺杀皇帝,应对他国的供奉仙师。 仙师的地位多少有些超然。 接引道童神色错愕,他没想到回来的竟然是三具尸体。 温仙师和朱仙师都死了。 道童当即明白出了大事儿,头也不回的跑回楼群。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着青衫道袍的老者匆匆赶来,剥开人群,看到了马车车板上躺着的三具尸首。 “没想到此去除魔,竟然折损两位供奉。” 青衫道袍,一杆拂尘手中托,看起来仙风道骨。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这老道的修为不低。 老道查看起魔修的身躯,魔修身躯阴煞气环绕,血煞气溢出。 面容苍白枯槁,倒是也符合魔道妖人的形象。 “头儿。” 急匆匆的绣衣军卒赶忙的跑到老百户的身旁,气喘吁吁的同时压低了声音。 小声的说道:“出事儿了,石大哥他们让人扣下了。” “什么?”老百户神色一凛。 老百户虽然神色大变,不过仙师当面,总不好直接领人就走。 拱手看向那道袍老者:“既然已经将仙师遗体送回,我等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仙师了。” 老道已经检查过,纳物符都在,法器也都没有丢。 那魔修的身上竟然还有一只剑簪,看起来颇为不凡。 索性摆了摆手将老百户他们放走。 什么都没缺,也就不需要留下军户们了。 而且听起来他们那边也出了麻烦。 虽然军卒压低声音,身为修士,这点五感六识还是有的。 得了仙师的首肯,老百户领着一众兄弟驾车离开。 青衫道袍的老道长吩咐身旁的道童:“去,将所有供奉找来。” 驾车离去的绣衣卫们赶向衙门。 老百户询问起事情的缘由,只可惜来传递消息的军卒知道的也很少。只是听衙门里起了冲突,然后石柱突然就被扣了下来。 他见事不妙,头也不回的往供奉楼跑来。 老百户不自觉的用仅剩的左手触摸腰刀,这一摸,他才想起来,腰间还别着一柄小令旗。 这是从那个魔修仙师手里得来的。 当时为了壮胆,也希望法宝能帮他,所以才拿出来。 没想到杀起鬼物来,真的很有用。 并且成功吓退花轿里的鬼东西。 他就一直带在身上。 刚才被军卒一喊,又听闻石柱被衙门扣住,竟然忘了把这法宝上交给供奉楼的仙师。 “算了,有时间再去上交。” “救人如救火,慢不得。”老百户将令旗小幡重新赛回腰间,催促驾车的军卒快些。 涂山君不置可否。 就是可惜没有获得新的练气士幡主。 涂山君觉得只要幡主不是恶人,他都能扶持。 考虑到一些事情,涂山君也没有异动。 老百户虽然很强,却只能算修炼出内气的江湖二流高手。 又折了一条手臂,年龄也不小,估计没法子走上仙路。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老百户有没有灵根天赋。 这才是比较关键的事情。 没有灵根的话,又得耽误许多时间。 少顷。 马车到了绣衣卫衙门。 老百户赶忙往大门走去,却被两个军卒拦了下来:“百户大人,还请容小的通禀。” 老百户扯上了一个笑容,制止了身后的兄弟:“应该的。” 谅了好一会儿,那看门的军卒才姗姗来迟,脸上挂着虚伪的歉意:“哎呦,百户大人您久等了。千户大人请您进去。” 老百户微微点头,向着衙门走去。 门内空地上横着那五位兄弟的尸首,余下的几位兄弟被腰刀挡在一旁。 石柱则被两名绣衣卫压着,动弹不得。 眼见老百户走进来,石柱瞪大眼睛。 刚要起身,救被身后的军卒踹了一脚。 手脚被缚,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艰难的在地上挪动着身躯。 老百户冷着脸,看向压着石柱的两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进中堂衙门。 身着银白色绣衣长袍的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背光,看不清那人的脸。 “大人。”老百户拘谨的喊了一声。 脸上扯上了一个尴尬局促的笑容:“手下儿郎若有得罪,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替石柱给您赔个罪,回去就好好教训他。” 正文 36、窝囊 尊魂幡内。 涂山君看向那坐在首座上身着银色绣衣长袍的官员。 四方巾,羽卫帽。 挎腰刀系白玉。 随着日头的上升,光芒从衙门堂口照射进来。 堂皇正大。 光明之下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 与此同时,也看清楚那首座之人的样貌。 三四十岁的样子,白白胖胖,养尊处优。 笑起来双眼眯成了缝。 “老向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手下竟敢当堂拔刀,以下犯上。” “我实在害怕,万一哪天,他突然脑袋一热,我的脑袋搬了家。” “老向你说怎么办啊?”白胖千户起身,走到了老向的身旁、 伸手拍了拍老向的肩膀。 面露惊讶的神色。 老向的右肩,竟然空空如也。 但是惊讶的神色闪过,他就恢复了镇定,反而目光坚定。 “大人,是属下驭下不严,我会一力承担。”老向愈发恭敬,脸上的皱纹和刀疤堆砌在一起遮盖了神情。 眼看老向如此识趣,白胖千户反而意兴阑珊。 欺负这种老油条子没有任何成就感。 还是外面那个被绑着的年轻军卒更有意思。 白胖千户摆了摆手:“你就带回去吧。” “对了,把抚恤也带回去,共二百两。” “都在这里了。”说着,白胖千户将一个布袋递了过来。 放手。 吧嗒一声。 布袋摔在地上。 向百户赶忙捡起,只是一摸袋子,向百户神色骤变。 手中的袋子估摸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远远不够一人四十两的抚恤银子。 向百户知道上头的大人们要拿点,但是往常不该拿这么多。 手中这个布袋里可能就装了四十两左右,平均分下去,一人还分不到十两。 向百户攥紧银袋,声音微微颤抖,看向白胖千户:“大人,这…不合规矩。” 白胖千户的眼睛一瞪,吊高声:“规矩?” “中堂拔刀,以下犯上,按绣衣卫内部的规矩,当斩!” “你跟我说规矩,你的手下可不怎么懂规矩啊。” 尊魂幡中的涂山君冷笑。 这死胖子算盘打的真好。 明显是因为抚恤银少了足足八成,这才激怒了石柱一干人等。 加上看老百户丢了手臂,更好欺负。 索性用此事施压,打算将事情压下去,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向百户脸上的疤痕颤动,攥紧银袋的手更是青筋外露。 他就是断了手,也还是二流高手,内气充盈。 打死这个虚胖千户也不过一招之间的事情。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 这种事情他遇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看来他的靠山出了问题。 向百户拿起银袋想要离开。 迈步的瞬间,白胖千户喊住了他。 “老向,你老了,待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不好,得给年轻人机会。” “这样,你赶明儿修书一封,向衙门乞骸骨。” “不仅仅你的手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放了。” “就连缺少的那些抚恤,我也给你补全。” “看在你为朝廷尽忠路流血的份上,我再私人赠送你五十两,当作你安家费。” “你看如何?”白胖千户摸了摸自己嘴角上的胡须,眼睛眯缝起来。 向百户猛的回头,眼中精光闪过:“靖安侯世子是不是出事儿了?” 白胖千户似乎有些诧异,这个老庄稼汉竟然会有这么敏锐的政治嗅觉。 不过就是被发现了也无用,靖安侯世子的事情基本上属于板上钉钉。 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拖的久了,可能人都要没了。 老百户长叹一声。 一路上折损了五个兄弟,断了手臂。 终于返回梁都,身后的贵人又倒了。 为了那区区二百两银子,竟然要将正六品的绣衣卫百户拱手奉上。 不甘心又如何。 拥有能打死白胖千户的武力又如何。 他得为跟着他的那帮子军卒兄弟考虑。 为他们、也为自己的家庭考虑。 “我知道了。” “我愿意递上折子。” 那么一个瞬间,向百户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 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 老了。 “来呀,把外面那个绑着的放了。” “再把准备好的抚恤金给向大人带上。”白胖千户朗声的吆喝。 向百户走出光明正大的中堂。 压着石柱的军卒松手,又有穿着绣衣卫长袍的军卒将装着银两的箱子抬过来。 足银,足两。 手下的弟兄们赶忙聚拢上来,将死难兄弟的尸首搬到板车上,再把银两抬上去。 众人的神色喜悦。 似乎只要老百户出马,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 只是向百户却神色凝重。 “头儿,这回死胖子怎么这么大方,竟然没有克扣抚恤和供奉。”年轻军卒喜笑开颜,同时也有些疑惑。 “当然是我们头儿有手段。” “那是,向头儿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兄弟们纷纷附和。 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大家子。 而向百户就是这个大家长。 石柱倒是看出了向百户的忧虑,羞愧的低下头,面容赧然:“头儿,抱歉,我冲动……” 向百户摇了摇头:“没事儿,任谁碰到那种事儿都忍不下来。” “不用放在心上。” “我以后不在,你们得小心度日。莫要得罪了顶头上司。”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队伍,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向老百户,神色错愕,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头儿,怎么回事儿?” “经此一役,我越发感觉岁数大了,又断了手臂,所以准备乞骸骨。” “我走之后,石柱切不可再冲动,铁头为人稳重,遇到事情你们要商量着来。”老百户轻声的安排着事情。 一共剩下十七位军卒。 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每一个都当成后辈子侄来培养。 如今要走,竟舍不得。 不过这已经是他答应好的事情。 只有他答应让位,才能请白胖千户高抬贵手,并且将死难兄弟们的抚恤补充上来。 “头儿,是死胖子威胁你?” “我们跟他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对,和他们拼了。” “我就不信朝廷会纵容他们吞了我们的响。” 众人言语激愤,却也只有拼命这一条路。 实话说,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 如果向百户年轻三十岁,说不定他会同意,但是现在不一样。 杀绣衣卫千户,无异于造反。 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样只会死更多的人。 如今他牺牲一个官位,就能保住这一帮子兄弟。 虽然以后会被排挤,终究能养家糊口,在世上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所以向百户果断的舍弃了正六品的绣衣卫世袭百户。 “窝囊。” 这是涂山君的评价。 却没有再多言。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情况不同,悲欢不同。 正文 37、新职 “爹,那是世袭百户啊!” “绣衣卫百户,正六品的官位。” “你觉得邻里为什么尊敬你,你觉得街坊为什么善良?”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家一直顺风顺水。” “官位才是根本。” 身着短衣的年轻人攥紧手中的木剑,神情激愤的看着向百户。 向百户并没有说话。 世袭百户,可以子承父业。 如今他主动让出去,请辞离开,百户的位置也就给了别人。 这对他儿子不公平。 但是他没有办法。 “别人惹下的麻烦,为什么不能自己承担?” “为什么你总要出头。”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公平吗?” 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 他不懂! 失去绣衣卫百户这层虎皮,以后所有人都能欺负他们。 向百户说道:“有些事儿,你不懂。去练功吧。” 纵然没有这件事,以后他们在绣衣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是利益的交换罢了。 身后的贵人倒台,总会有新的贵人上位,他们会扶持新的人手。 要么倒过去,要么离开。 “练功有什么用!” 年轻人大吼,将手中的木剑狠狠摔在地上,登时摔的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 摔门而去。 向百户起身,伸手想说些什么,最后化作叹息。 内屋的老婆子微微摇头,却也不好指责老头子。 只能期望儿子冷静之后能回来。 第二日清晨。 向百户揣着折子前往了靖安侯府。 “咚咚。” 拍响侧门。 开门的是陌生的管家。 老向微微错愕,随后低声道:“还请通报,在下想见世子。” “你是?”管家倒是也没有狗眼看人低,这一身银色绣衣长袍,看起来就威风,大小也是个官。 而世子又是兵马司副统领,绣衣卫求见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人似乎并不知道消息。 “在下,绣衣卫南衙百户向虎。”向百户拱手道。 管家顿时了然,随后摇了摇头道:“世子不便见客。” “还请通融。”向虎递上了五两银子。 管家并没有收,反而叹了一口气道:“你刚从外面回来?” 向虎少有惊讶,不过还是赶忙点头道:“没错。” 他确实刚从外面回来,昨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来不及拜访靖安侯世子。 加上大家长途奔袭,昼夜行军,早就困乏。 根本没有精力管别的事情。 所以今日才冒昧上门。 管家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向虎皱起眉头,肯定出大事儿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管家三缄其口,那么就只能找找别的门路了。 向虎穿上一件黑袍,将身上的银色百户绣衣卫长袍掩盖,径直去了坊市。 梁都的坊市很繁华。 纵然北方兴兵,却也没有影响到梁都。 依旧纸醉金迷,令人流连忘返。 贩夫走卒穿行于街,阁楼亭台开着窗户。 向虎七扭八拐的钻进一个胡同。 敲门。 三长两短。 小门打开,里面探出个贼眉鼠眼的矮个中年人。 “向大人?”矮鼠略有惊讶。 “矮鼠,我要见老鬼。” “里面请。” 矮鼠侧让了半个身位,将向虎放进去。 同时左右巡视胡同,似乎在害怕向百户带来什么尾巴。 小门关闭。 两进的院子很封闭,许进不许出,高墙院落,形成了大片的阴影。 “稀客啊,向大人公差办完了?” 人未到,声已至。 阴恻恻。 走出阴影的是个年轻人,黝黑平凡。 路上根本就没人会关注这样的乡下小子。 老鬼看到了向百户空空如也的衣袖,脸上闪过悸动。 神色阴沉,声音压低:“谁干的。” “精怪,不干事。” 向百户并不想多说有关于自己断手的事情。 “倚红楼还没开门板,我知道你没去。” “我找你有一件事,你的消息灵通,我想知道靖安世子怎么了?” 老鬼略有犹豫,似乎在组织语言:“靖安世子不知道从哪里返回的,绣衣卫执行任务很秘密,我也探不到。” “据说是外出对付鬼崇,受了伤,还伤了腿脚。” “这辈子,估计没法正常走路。” 话音落下,向百户脑袋嗡的一声,闷雷炸响。 完了。 若是伤在看不见的地方还好,偏偏伤了腿。 昔年王朝有伤了腿的太子,直接被废黜,更何况是侯府世子。 “怪不得。”向百户呢喃道。 怪不得他刚刚返回,并且还是有功返回,白胖千户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原来是背后的贵人没了起复的机会。 甚至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向大人?”年轻的老鬼喊了一声,将向虎从思考中拽出来。 向虎微微颔首:“多谢。” “我已经决定辞去百户之职,你们以后多加小心,不要被绣衣卫盯上。” 向虎叮嘱道。 “向大人,靖安世子,估计没命活下来,他还有健全的兄弟。” “您为何不投效别人?”老鬼问道。 向虎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从你这得消息,你为何不收我的银子?” “那是因为向大人对我有恩。” “对,因为有恩。” 向虎走了。 他不曾提过改换门庭。 也没这么想过。 如果他想的话其实可以,就算他已经五十岁,断了手臂,但是二流高手同样是朝廷稀缺的。 这样的人才,一人可当数十普通人。 留在身边,更能护卫安全。 只可惜,他不愿意那样。 到了这个年纪,所有棱角都该磨平了。, 若还没点念想,稀里糊涂或者太没意思。 向虎早起递了折子。 上头的凋令很快下来。 不过并不是同意向百户辞去,而是拿走了世袭百户的头衔,将向虎扔到绣衣卫大牢看门房。 送菜送饭,巡查监狱。 一般老了的绣衣卫都会被送去那里。 剥了银白色的百户长袍,换上黑色的绣衣卫衣袍,挂上腰刀,向虎到了大狱的门口。 大狱是个牢笼,也是坟墓。 绣衣卫除了战死,不会有正常的退休,因为他们干的许多事情都不能对人言。 朝廷不会允许他们孑然一身的离开。 纵然只是普通的军卒也不行。 老了的绣衣卫就会扔到大牢,时间长了也就被大狱吞噬了。 那些来到大狱的绣衣卫倒是也没有埋怨。 至少当着差,还能领着响。 麻木而机械的生活着。 魂幡内的涂山君却两眼放光。 大狱啊。 这不就是天然的练功场吗? 死一两个死囚犯,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他杀人都是直接拽出生魂,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伤口。 完全能够伪造成自然死亡。 “必须告诉他修行经文,先试试感气。”涂山君打定主意。 其实他昨晚就已经尝试过了。 可惜以失败告终。 不是幡主,加上没有法力支援的情况下,涂山君根本就没法施展入梦术。 对于涂山君来说,情况有些糟糕。 向虎新领了腰牌,进入大狱。 正文 38、瘫痪 结束了巡查的工作,锁上门,向老头返回家中。 儿子还没回来。 吃了饭菜躺在床榻上。 总感觉消不了食儿,向老头披上衣服,走到了庭院中坐在。 就着月光打开了手中的尊魂幡。 尺长尊魂幡,入手冰凉。 沁人心脾。 好似只要握住尊魂幡就十分的安稳,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东西绝对是个宝贝。 只可惜向老头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本想着上交给供奉楼,但是耽搁了些许时日,如今向老头也没什么上缴的心思。 反正那些仙师也不知道少了一件宝贝。 魂幡上面画着一张栩栩如生的鬼脸。 他看过许多遍。 初见的时候还被会吓到,如今虽然也有股子淡淡的惊悚感,却已经习惯。 黑底红边,十分精致。 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大老爷揣着的手绢还要精致百倍。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他现在和坐牢完全没区别。 本来还想把李青枫的尸体弄走,这下计划也搁浅了。 而且没有经文后手,向老头根本就没有法子变成练气士。 不成练气士就没有法力,也就无法催动尊魂幡。 缺少了这么一环,就相当于直接断了连接。 路上艰险,向老头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闲下来,反而可以安心研究。 “仙师都是怎么催动宝贝的?” 想着,向老头将内气顺着手掌灌进尊魂幡。 涂山君猛的瞪大眼睛,输送来的内气竟然具备一丝法力的性质。 就是量太少了。 根本就没法施展入梦术。 但是可以让涂山君影响尊魂幡。 涂山君压住心中激动。 赶忙催动黑气在魂幡上涌动。 向老头有些奇怪。 怎么在灌输内气后,这面小幡出现了黑色的雾气。 而且歪歪斜斜的凝聚起来。 就像是……文字。 “浇筑,内气。” “多来。” 向老头挨个读了出来。 吓的他当即把尊魂幡扔在地上。 没了内气,直接断了涂山君的后路,魂幡上的文字霎时消散,化成灰雾变淡,最后消失。 向老头严阵以待。 凝视了一刻钟,却不见魂幡有任何的异动。 这才又将魂幡给捡了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道:“不会是活的吧?” 带着怀疑,向老头再次输入内气。 “内气,多来。” 巴掌大的幡面上确实浮现了文字,不过这次却只有四个字。 向老头身为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内气储量并不少。 小半夜过去。 直到向老头耗尽所有的内气。 涂山君摇头,内气终究不是法力。 虽然带着一丝法力的性质,但是这么多也不足以提炼出足够使用入梦术的法力。 只是让他能活动的范围更大而已。 “既然阴魂丹能帮助练气士修行,能不能帮助向老头的内气进阶?” 涂山君也不知道能不能,但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黑雾闪烁,鸡蛋大的阴魂丹从黑幡滚了出来,落在庭院的石桌上。 向老头已经瞪大了眼睛。 惊呼出声:“宝贝下蛋了!” 只听说鸡鹅会下蛋,没听说这种宝贝会下蛋啊。 而且还是仙师的宝贝。 这一次,魂幡上的字又变了模样。 只有一个。 “吃。” 向老头念叨。 双眼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满。 这玩意太诡异了。 吞噬内气也就算了,竟然还能下蛋。 黑色的蛋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而现在这玩意竟然示意他吃。 吃什么? 把这个蛋吃了吗? 涂山君也很无奈,他实在没办法了。 信不信就看向老头自己。 如果能继续提升内气的质量,向着法力靠近,就能让他施展出入梦术,也就有办法将经文传递给向老头。 不管他有没有灵根,终究能试一试。 就算没有灵根也有后手。 一颗阴魂丹应该吃不死人。 但是除了此法,涂山君也没别的办法。 向老头伸出手想要触碰阴魂丹,但是苍老的手臂悬浮在上方许久,也没敢下手。 从口袋里掏出粗布手绢,包裹着鸡蛋大的阴魂丹。 凉意竟然能够透过手绢传递到他的手上。 他不敢吃。 来历不明的东西本来就不能随便吃。 更何况还这么诡异。 向老头就更不敢吃了。 并且,连着几日都不再给尊魂幡输送内气。 没了拥有法力性质的内气,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继续在魂幡内钻研武艺、经文和技艺。 向老头的想法涂山君也能理解。 换了别人也不敢吃。 尊魂幡本来看着就阴森恐怖,鬼面浮绘如生。 幡面上还会浮现黑色的扭曲文字,甚至吐出黑色的好似鸡蛋的东西。 别说普通人不敢吃,就是练气士也不敢以身试药,谁知道会不会死。 涂山君就是感觉很可惜。 大狱这么好的地方,只能干瞪眼的看着。 这么多的罪犯,就是真的死上百十人也不会发现。 而且,每天从大狱抬出去的尸体数不胜数。 三层大狱,关押着成千上万的犯人。 若是都能得了,说不定能进化至极品法器。 “戒急用忍。” 涂山君告诫自己。 也确实造化弄人,向老头没把尊魂幡交上去,供奉楼的那些练气士没有深究,也就导致涂山君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本想着进入供奉楼,里面那么多的练气士,随便谁能拿到尊魂幡都能使用。 先把李青枫的尸首安顿好,然后再辅佐一个幡主变强。 没想到出了一大档子的事儿,导致向老头把尊魂幡留在了自己手里。 直接搁浅了涂山君的所有计划。 又一日。 向老头像往常一样穿上绣衣卫的黑袍,挎上腰刀,天不亮,打着灯笼出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向老头猛的瞪大了眼睛。 躺在门口的是个血人。 双手双脚以不正常的角度歪在一旁。 向老头手中的灯笼坠落,掉在地上。 “儿啊!” 向老头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一把扶起自己儿子。 查看起儿子的伤势。 手脚筋尽断,双腿骨折无力。 人还在昏迷中。 闻讯赶来的老婆在门口见到儿子,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时至太阳高悬。 背着医箱的大夫从门中走出。 “冯大夫,我儿的病情。”向老头赶忙询问。 带着四方帽的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他只能躺在炕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令夫人是气血攻心,这病只能养。” 向老头送走大夫,独自坐在门口。 他更老了。 脸上狰狞的伤疤似乎也变成了深刻的皱纹。 向老头呆愣在原地,嘴唇颤抖,仅剩的独臂按在腰刀上。 “这么多年,你办案办事,得罪了多少人。” “绣衣卫,能善终吗?” “你还要逞能把世袭百户让出去。” “他们就是来报复的!” 脸色苍白的老婆怒喝埋怨向老头。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儿子的身旁,以泪洗面。 向百户闭上眼睛,身躯颤抖。 转过身,走出房门。 仰头对天。 眼泪顺着皱纹躺下来。 他一生要强,雷厉风行。 破过大案,立过功,救过贵人。 最后却是这个下场。 内堂,躺在榻上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双眼无光。 转头看向自己娘亲。 声音虚弱的说道:“娘。” “娘在,娘在呢。”老妇人赶忙攥紧儿子的手。 “娘,我不想一辈子躺在…榻上。” “帮帮我。” 目光所及处,正是用来药耗子的耗子药。 老妇人摇头道:“儿,娘请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 “娘,我求你。” 正文 39、苏醒 向老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既然老婆已经醒了,他也就能去大狱当班。 只是今日的向老头在同僚看来更怪了。 放了班,向老头在坊市买了两条活鱼,一只活母鸡,急匆匆的赶回家。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生活还要继续。 只能期望着奇迹发生,也许有一天他重新遇到仙师就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好。 想起手中的尊魂幡,向老头决定用尊魂幡换取一线生机。 这是那个魔修的宝贝。 返回的路上也多有庇护他们,强大又诡异。 若是献给仙师,应该能请动仙师来医治他儿子。 这是他一整天思考出来的最好的对策。 正准备回家告诉自己老婆儿子这个好消息。 打开门。 走进内堂。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呆立在原地。 活鱼活鸡撒手掉在地上。 瘫痪在床的儿子和陪在身旁照顾的妻子已经没了生息。 他急忙冲过去。 看着地上撒着的老鼠药,以及口吐白沫的妻儿。 崩溃的跪在地上。 “啊!” 痛苦的哭喊。 宛如受伤野兽的嘶吼。 不知多久,向老头起身。 他依旧苍老,身躯更加佝偻,但是他好像醒了。 眼中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 涂山君以前觉得向老头活的太压抑,但是现在向老头很像一个人。 李青枫。 仇恨能唤醒一个人。 更别提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就像是弥留在这世上的孤魂野鬼,为的只有报仇。 磨刀,揣好匕首,带上毒药迷烟。 拿上尊魂幡。 披上黑袍的向老头前往了坊市。 夜晚的梁都如山水墨画。 又像是闺中妙女,描眉画扇,梳妆打扮。 灯火通明,小冰河上的画舫游戈。 曲声悠扬。 向老头匆匆而往,敲响了那日清晨来时的小门。 矮鼠有些惊讶,以前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向老头,怎么最近却走动的多了。 “我想见老鬼。” 向老头的声音沙哑,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矮鼠并没有阻拦,这个时候老鬼已经放班回来:“向大人请进。” 院内的人并不多。 知道这个院落的人也不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阴恻恻的老鬼走了出来。 “我想知道我儿前几日去了哪里。” 向老头仅剩的臂膀时刻按在腰刀上。 老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张帛书递给向老头:“向大人,这就是打伤你儿子的人的名单,幕后之人,我查不到。” 神色带着遗憾,他说到底也只是梁都的地下老鼠。 虽算是一方小鼠王,但遇到猫同样要死。 而身穿官府皮的便是猫。 达官贵人更是比猫还厉害的虎。 他们这些阴沟里的腌臜货招惹不起。 能够给向老头这个支援,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 谁也不知道,上头的贵人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惹怒他们,导致招来灭顶之灾。 向老头抓起帛书,声音冷冽:“从此我们的恩情两清。” “谁也不欠什么。” 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矮鼠皱起眉头,抱打不平的怒道:“好个不识好歹的倔老头,老大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找人,他竟然还用这幅态度。” 老鬼神色复杂,摇了摇头道:“向大人是不想连累我们。” “这件事很复杂,贵人们的博弈殃及池鱼。向大人身后的贵人倒了,他们就是交了权,也得被清算。” “可怜问弟,这辈子要躺在床榻上。” 说到这里,阴恻恻的老鬼一脸的愤恨,转而又恢复如常。 这些事儿他见的多了。 从小在阴沟长大,见识了多少血雨腥风和阴谋诡计。 现在只不过是靠近了他们而已。 矮鼠似乎还想找到论证自己观点的地方,继而说道:“老大,我们就是给他名单,向老头也不敢动手。” “他老了。” 一句他老了,似乎一下子道尽了所有的情义以及心气。 老鬼没反驳。 确实。 向虎终究老了。 不是当年那个绣衣卫百户,二十四衙门中的顶尖高手。 英雄迟暮,莫过如此。 向老头佝偻着身躯。 就算他实力倒退,也终究是二流高手,内气浑厚。 家传功法练了四五十年。 技击之法如臂使指。 尸山血海他都能走过来,魑魅魍魉要不了他的命。 杀人,不过是重新回到了老本行而已。 “野狗帮。” 热火朝天的赌档。 昏黄的光芒。 赤红眼睛的赌徒大声的呼喊着自己压的点数,敲的桌子震响。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时不时还有人高声借钱。 也有被赌档凶神恶煞的护卫扔出来的烂赌徒。 赌场的后堂,脸上带着一条疤痕的男人正奋力的耕耘,汗流浃背。 正当他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处传来些许的冰凉。 顿时毛骨悚然,直接瘫软。 刚要呼喊,锋利的匕首直接贴在他的脖子上,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再看身下的女子,已经昏了过去。 “好汉饶命。” “饶命。” “我没糟蹋良家妇女,这是倚红楼外的一条坊巷的暗门子。” 刀疤男人举起双手,赶忙解释。 他生怕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听闻了他欺压别人的事迹找来。 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身后之人绝对是个大高手。 神不知鬼不觉就打晕了女子,又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导致他仰着脖子,根本动不了。 若是因为风言风语,被侠客剁了脑袋,真是死的不甘心。 “野狗帮,陈全。” “野狗帮副帮主之一。”声音苍老,却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听起来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是陈全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 “我来,只问你一件事,答得好,命在。” “答不好,生不如死。” 身为绣衣卫世袭百户,自然掌握着常人难得一见的逼供手法。 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要有怀疑就能逼供。 又不能带回大牢,所以在杀人之前,当场逼供,获取情报。 他有无数种办法让陈全开口。 “大侠请问。”陈全赶忙回应。 “是谁指使你们打残向问?” 听到向老头的问题,陈全瞳孔猛地缩小,栗色的眼睛中满是惊惧,张口就要呼喊:“你是!” “嘎嘣。” 想老头的大拇指一转,陈全的下巴就已经卸了下来。 拇指顶在下颌处。 陈全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聋哑人还能呜呜呀呀的出声,但是他就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连声音都没有。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好手法。” 世俗之中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们没法修行,但是却将技击之法钻研到了极致,对于人体经脉穴位的掌控丝毫不差。 正文 40、服丹 咯嘣四声。 关节一齐卸掉。 陈全以头抢地,半张脸贴着冷硬地砖,动弹不得。 向老头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巾,从怀里取出一只布包,拿出银针涂上不知名的药物。 “你认识我,应该知道我是绣衣卫百户。” “百户者,必钻研刑罚。” “这门针法在绣衣卫中也属于大名鼎鼎的,名为阎王三针。” “就是骨头再硬的汉子也扛不住三针。” “昔年太子灵前即位,有人密谋造反。” “抓到了逆党,就是不说。” “两针下去,就什么都交代了。” “今日你有幸体验。” 向老头说的很慢。 也许是想以话术击破人的心理防线。 又或许是单纯的因为没人倾诉,只能和仇人说说其中的厉害之处。 只是听在陈全的耳中却如闷雷炸响,追魂索命。 绣衣卫! 陈全只是听到这名字就已经吓的浑身颤抖。 进了绣衣卫诏狱的人保守不住秘密。 对于他们来说,绣衣卫就已经是活阎王了。 而他竟然要体验这种恐怖的东西。 绣衣卫大名鼎鼎的刑罚之一。 这种荣幸,他宁愿不要。 陈全赶忙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想说了?” 向老头接上陈全的下巴。 陈全声音颤抖:“向大人,会死人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针对你。” “我们只是起了冲突,我愿意赔偿。” “就是养你儿子下半辈子也绝无怨言。” 向老头本来如常的神色兀的狰狞:“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就卸掉了陈全的下巴。 抬起银针扎进脊柱。 直接触碰神经。 向老头又控制着陈全的声带,纵然痛苦万分,却没有半点声音。 陈全就像是癫痫似的开始口吐白沫,脸上青筋扭曲,痛苦的开始打滚。 但是关节被卸掉,根本就动弹不得。 鼻涕眼泪迅速涌出,狰狞痛苦,就像是上了岸的鱼,张着嘴,双眼泛白。 足足持续了十息。 向老头拔掉银针,伸手接上了陈全的下巴。 陈全张嘴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说。” “我说。” “是靖安侯二房的管家温福。” “他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说你已经失去了百户的官位,被扔到大狱看门。” “就算儿子瘫痪了也不会报仇。” 陈全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一点不留。 因为太好查了。 人家似乎也从来没想着遮掩,就是正大光明的告诉你,捏死你和捏死蚂蚁没有区别。 随便找两条野狗就能咬死你的儿子。 正如那人说的那样,如果他儿子向问只是瘫痪的话,他不会报仇。 但是人死了! 向老头脸上的伤疤像是蜈蚣扭曲。 从怀中取出尊魂幡。 “能死在仙师法宝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回来的路上,向老头就察觉出尊魂幡吸收过鬼怪。 用这东西杀人,能吸收人的魂魄吗? 向老头并不知道,但是他愿意尝试。 钉死陈全。 灰色的雾气被尊魂幡吸收。 向老头咧嘴笑了起来。 查看那暗娼的气息,确定她没有醒过。 向老头犹豫,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以前当差的时候,上头命令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他总觉得不适,却也只能遵令。 如今已经孑然一身,不想多造杀孽,牵连投胎转世的妻儿。 向虎咧嘴笑了起来,他笑自己的害怕。 曾经的侩子手,竟然不敢杀人。 一晚上。 血雨腥风。 野狗帮被灭,三个副帮主均一击毙命。 帮主被剁的尸体都缝不起来。 向老头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 刑讯逼供,最终得到的讯息大同小异。 杀了野狗帮的人,向老头心中毫无快意。 他们确实是害了向问的直接凶手,更是害死了妻儿的间接凶手,但是他们并不是主谋。 主谋还心安理得的活着。 向老头心如刀绞。 他不是没去靖安侯府,而是根本就进不去。 夜里曾经走过一趟,里面的高手当即发现了他。 好在对方没有追。 靖安侯府高门大院,护卫高手数不胜数,他冲动进去和送死无异。 若是刺杀的话,依然要逼供那个二房的管家。 野狗帮的事情看起来死了很多人,对于梁都的影响并不大。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 纵然他有遮掩,也处理了痕迹。 绣衣卫的人依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破绽,手法做不得假,痕迹抹除不了。 因为太熟悉了。 这就是绣衣卫内部的手法。 按照绣衣卫的办事效率,也许很快就能查到他的身上。 “我该怎么办。”向老头跪倒在地上,攥紧拳头。 他很迷茫。 靖安侯府进不去。 原先的贵人失势之后,也没了庇护他们的能力。 也许是无人倾诉的缘故,向老头拿出尊魂幡。 “法宝啊法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内气输送。 涂山君感觉自己又能动了。 扭曲的黑雾形成文字。 “吃丹,” “力量。” 四个字。 向老头像是魔怔了似的捧起尊魂幡。 不知道是因为阴差阳错,还是因为法宝听懂了他的想法。 “丹?” “力量?” “吃。” 向老头从地上爬起来。 翻找着压底的箱子。 物件什么的扔的满地都是,直到取出那个小箱子放在桌案上。 阴魂丹静静的躺在手绢中。 像是黑色琉璃。 连周围的光芒都吸收了进去。 向老头拿起阴魂丹。 他真的很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吃下去会获得力量吗? 涂山君也有些迟疑,实话说,他也不清楚普通人吃下阴魂丹会不会提升实力。 对于修士来说,阴魂丹绝对是大补之物,能够大幅度的提升法力积累。 只要不是当成糖豆吃,给吃成阴煞体质来,也就没后遗症。 绝对称得上灵丹妙药。 就两种选择,吃和不吃。 要么获得力量,要么就继续等待机会。 只不过时间不等人,等到明日一早收尸,绣衣卫介入其中,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在涂山君看来,向老头已经走投无路。 只有搏命这一条。 向老头攥紧了尊魂幡。 一咬牙,张口吞吃了阴魂丹。 阴魂丹入口即化,成了一股清冽的寒流,流经四肢百骸,经脉关窍。 向老头有些诧异,原本还以为会噎人,没想到像是水一样化了。 转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冷。 庞大的气息涌动,疯狂的冲刷着经脉,向着丹田奔去。 痛苦,扭曲。 冷的向老头蜷缩成一团。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紧眉头,李青枫服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很平淡啊。 这会儿向老头就已经嘴唇发紫,冻的发抖。 连着盖了好几层被子,依然感觉不到暖和。 就连意识都出现了模糊。 “不会死人吧。”涂山君沉吟。 早知道就先让向老头用别人试试了,直接以身试药,太危险。 事发突然,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向老头猛的起身。 “我还…活着。”向老头查看自己,还囫囵的活着,并没被冻死。 就是仍然觉得冷。 感受丹田的内气,增强了足有一倍。 “这!” 向老头瞠目结舌。 什么宝贝能一夜之间增强一倍的内气。 让他重回准一流高手。 虽然差点被冻死,收获却远超想象。 而这种能大幅度提升功力的天材地宝,就出自这个令旗法宝,来自魔道仙师。 “还好,人还活着。” 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把向老头吃死了,又得重新开始计划。 正文 41、选择 向老头点燃柱香。 再拜魂幡。 随后便将内气通过手掌经脉输送进尊魂幡。 吞了一颗阴魂丹后,向老头确实变得更强了。 他迫切的希望能够获得第二颗。 既然宝贝需要内气,那就输送内气。 直到一身内气消耗干净。 黑色小幡又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 向老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这无疑坚定了他的想法,宝贝确实能够再拿出增长人实力的天材地宝。 这一切的前提需要的是内气。 “不错,很上道。” 涂山君很满意向老头的理解能力。 这么持续下去的话,等到法力足够,涂山君就能施展入梦术,将向老头拉进梦境。 做饭,吃饭。 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那些药草也都熬制起来。 向老头看着自己制作的那些补气血的药物,神色有些恍惚。 这些本都是为了能给向问打好基础。 如今也用不上了。 气血补充,又吃了饭,有了力气。 等到内气恢复一些,烧上火炕,五心朝天盘坐炕上。 向老头再次服下阴魂丹。 尖刺般的寒意钻心剜骨。 好像能把人的血肉直接冻成冰块。 火炕的热气蒸腾,将向老头包围。 冷热交感,互相中和,向老头运转家传的武功心法。 内气顺着经脉涌动。 不知名的精纯力量融入经脉,沉淀入丹田化作内气。 向老头没有晕过去。 他顶住了阴魂丹的侵蚀。 丹田里的内气肉眼可见的壮大。 内气又反哺身躯,温养暗疾的同时强化身躯。 新增的气力鼎盛竟然直接融入了五脏六腑。 “轰!” 向老头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 那扇自己迟迟没有进入的大门。 炼脏境。 也就是这世上的一流高手。 两颗阴魂丹,直接让一个过了巅峰期的二流高手成就一流,步入炼脏。 内气生生不息,五脏六腑形成循环。 向老头猛的睁开双眼,精光闪过。 纵然只剩一只手臂,但是身躯却异常的协调,就像是精密的仪器整体调动了起来。 皮肉坚韧,骨血奔涌,五脏生息不止。 “世间罕见的一流高手,炼脏境界!” “成了。” 向老头并不觉得喜悦,这一切来之不易。 如果没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第一次服用黑色珠子就会被活活冻死。 能够成功都建立在妻儿的身亡上。 如果可以的话,向老头宁愿自己从来就不曾突破,只要妻儿平安就好。 “如果我早点得到力量。” 向老头红了眼睛,攥紧拳头。 如果他早点获得力量,以炼脏境的高手,纵然他老了,绣衣卫不仅不会剥夺他的世袭百户,反而有机会更进一步。 只可惜,世间最难求的就是如果。 涂山君看着向老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廉价的同情毫无用处。 人总是很难认识到力量的作用。 殊不知,正因为拥有力量,所以周围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别人才会对自己和善。 若说晚的话,其实不然。 因为人很难获得自己认知之外的力量。 涂山君幽幽一叹,思绪也曾翻涌,如果他早就获得力量就好了。 多想无益。 涂山君摒弃杂念。 准备挑选入门的经文。 既然向老头已经成为一流高手,内气大增,也就有施展入梦术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手里的这些练气功法,到底哪种适合向老头。 毫无疑问,冥灵功胜于其他的功法。 但是冥灵功只有三层口诀心法,以后要么转修,要么就要找全功法。 所以,还得再看看。 话分两头。 一夜灭门,一日一夜修行。 纵然向老头成了炼脏境高手同样感觉到疲惫。 抓着尊魂幡,倒头睡下。 “入梦。” 风云席卷练功崖。 头顶便是青天白日。 向老头神色愕然。 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却真实。 丝丝淡灰色的雾气消弭,破损的黑袍随风飘动。 向老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青面,赤红眼珠。 神色骇人却肃穆。 猩红长发狂乱披散。 黑袍边界破损,就像是被什么爪子撕破了似的。 强壮。 威势无匹。 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鬼王。 “恶鬼!” 向老头颤抖着。 他见过鬼祟,却都不具备眼前这位的恐怖压迫感。 这位额头生角的恶鬼。 “鬼祟入梦,还是说我家里摸进了魑魅。”向老头沉着以待。 起手拳架,想要使用内气。 他还不能死。 涂山君确实可以入梦其中,并且改造自己的面容。 但是一旦幡主能够使用法力召唤他,出来的必然是真身。 双方不一的情况下,就会催生不信任,所以涂山君觉得还是真身出现。 现在吓住,总比以后吓住好。 涂山君没有说话,张开手掌。 青色的鬼手,椭圆型的粗糙暗红指甲,没有掌纹的手掌中心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向老头顿时瞪大眼睛。 他当然认出珠子是什么。 不就是他吃的那个吗。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这只高大的恶鬼,会拥有黑色的珠子?”向老头不理解。 既然向老头已经认出了阴魂丹,也就证实了涂山君的身份。 他使用黑雾凝聚出了冥灵功和血煞大法。 这两个都能快速获得实力。 一个中正平和却同样可以快速提升实力。 另外一个需要血煞气。 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血煞大阵。 涂山君觉得其实可以使用血煞大法。 大牢那么多的死刑犯,若是熔炼一批,当即就能获得强大的实力。 “功法?” “仙师功法。” 向老头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吃惊了多少次。 实在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恶鬼不仅有黑色珠子,还拿出了两篇功法。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二选一?”向老头看起功法的优劣。 对比之后,他选择了冥灵功。 血煞大法确实不错,但是血煞气影响神智。 他不想变成那样,如果可以他更想保全神智的报仇。 当然,这是因为他有的选择,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剩一条路。 涂山君直接捏碎血煞大法,将冥灵功传给向老头。 向老头熟背之后看向涂山君:“你想要什么?” 他觉得这世上就算有善意,却不可能来自鬼怪异常,对方肯定有所图谋。 所以向老头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涂山君怔然,没想到向老头依然如此警惕着他,甚至还主动询问起他的要求。 略微思考之后,涂山君使用黑雾凝聚成文字:“魂魄。” “强大的魂魄。” “大牢里的死刑犯。” 向老头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头赤发恶鬼,太聪明了。 对方竟然知道大牢里的死刑犯。 而且要求是强大的魂魄。 这个意思就是他需要杀人才能获得力量? 以眼前恶鬼表现出来的神智,让向老头直感觉脊背发凉。 涂山君并没有解释太多就把向老头赶走了。 既然选定了功法就按部就班修行便是,没必要在练功崖继续驻留。 向老头猛的惊醒,掀开被子。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床榻,屋子。 令人安心。 “是梦吗?” 向老头有些怀疑的自言自语。 如果是梦的话,又好像太真实了。 就像是真正发生了似的。 下意识的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握尊魂幡。 向老头咽了一口吐沫,拿起魂幡。 突然想起魂幡上曾经出现过的,黑色的雾气凝聚的字。 “这上面的字,难道是他写的!” 正文 42、炼脏 灵堂停尸。 秘不发丧。 清晨之际,向老头来到了大牢,好似一切如常。 “老向头啊,昨儿天怎么没来当班?” “好在昨天是我当值。” “上头也没查人,就糊弄过去了。” 看到穿着黑色绣衣典狱服的向老头走来,年龄与他相似的一位老狱卒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病了。” “多谢。” 两个字谢过老狱卒的好意,却自顾的向大牢走去。 “嘿!” 老狱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向老头是心情不好。 虽然风声小,大家也听说过向老头的名声。 这位在绣衣卫中也很出名,只可惜如今年迈,又断了一条手臂,这就被发配到了大牢来。 “你没当值可是错过了一件大事儿。” “昨个儿,野狗帮的那帮子泼皮死了不少。” “据说是高人看不惯野狗帮的阴沟货,顺手给灭了。” “估计府尹这会儿正忙的晕头转向呢。” 老狱卒倒是个话多的人,并没有因为向老头兴致缺缺就停下。 反而详细的讲述了昨天有关于野狗帮的事情。 一路走,一路听,向老头脚步微顿:“绣衣卫参与审查了吗?” “不过是小案子,绣衣卫何必参与。” “估计过两天府尹就要结案了。” “我说老向啊,你就别念想着绣衣卫了。”老狱卒感叹了一声。 这种案子,多半是无头公案。 到时候要么找个帮派械斗由头,或是找些死囚顶罪,最后办的漂漂亮亮的。 基本不会让绣衣卫参与进去。 当然,如果府尹很认真,并且位想要抓到真正凶手的好官,那么还有些机会。 向老头再次回忆。 除了刑罚手法外,他没有留下其他的破绽。 所有死者的生魂都被引入尊魂幡,也排除了死人泄密。 只可惜当时的尸体不好集中处理,只能草草掩盖。 不是绣衣卫中的老人,且熟悉阎王三针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 到了日头上升的时刻。 年轻的狱卒聚在桌前玩着骰子,搬动廉价的浆子。 向老头和几个老狱卒则开始给囚犯分饭。 囚犯一日两餐,早上是稀的,下午则是干的。 大多都没有享受单间的权力,都是四五人在一个牢房,干燥的稻草当作铺盖。 若是家里有银子,能够买通狱卒倒是能过的好一些。 那些人大多都住在两人间或者单间里。 梁都有三处大型牢狱。 分为三才大牢。 天牢、地牢、人牢。 人牢是刑部经受的案件,地牢则为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共同经手,天牢则是皇帝或亲王,亲自交办的案件。 当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并没有那么的讲究,统称为大牢。 江湖中人更是全都称呼为天牢。 向老头现在所在的就是地牢,这里还关押着许多绣衣卫扔进来的囚犯。 绣衣卫内部是有牢狱和诏狱的,不过那只是个中转的地方。 能进诏狱的人,基本上都会被立斩。 其他的罪行小的则被转移到地牢去,也就是现在的大狱。 所以这处大狱便是整个梁都最大的监狱,关押的人更是鱼龙混杂。 “开饭了。” 提着桶的老狱卒,一勺一勺的将桶里的稀饭扔进摆在栅栏门口的瓷碗里。 身着脏兮兮囚服的囚犯迅速的将瓷碗拿回去,动手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天就只有两顿,还不顶饿。 若是不吃就会没力气。 没力气,在监牢里的地位就会降低,受人欺负。 所以纵然是再高傲的人,进了大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尊魂幡被向老头藏在胸口的内衬口袋里。 向老头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至于寻找什么,当然是寻找那恶鬼所言的死囚。 如果是最近几天的死人,也能将生魂吸收,壮大尊魂幡。 大牢哪里有不死人的地方。 有的人是自杀,有的则是被狱里的其他囚犯围殴致死。 所以一上午,倒是也有三条生魂的收获。 只不过都是没有技能种子的人。 涂山君本来还以为那所谓野狗帮的人能凝聚技能种子,但是提取之后也就是粗浅的拳脚功夫。 有了那些练气仙师的经验,这些东西就跟小孩儿打闹没区别。 涂山君根本看不上这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向老头也意识到尊魂幡能吸收魂魄,却没有用内气催动尊魂幡吸收妻儿的魂魄。 进了法宝,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是被恶鬼吃掉。 他还奢望着妻儿能魂归地府,重新投胎转世。 不管投什么胎,总好过魂飞魄散。 涂山君虽然没出来,但是他的眼力还是有的。 大牢里的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其中不乏江湖好手。 甚至还有一流的炼脏境高手被关在牢里。 向老头在经过这个牢房的时候,涂山君就催动尊魂幡提醒过向老头。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震动,向老头停了下来,看向了单间里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 镣铐加身,铁链锁住了身躯,琵琶骨被穿,现在对方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打开牢房走进去,向老头端起粥碗。 披头散发的人抬起头,胡子拉碴,嘴角带着笑:“我见过你。” “没想到,一介断臂老卒,竟是个炼脏高手。” “气血衰败之际,还能突破,当真令人惊讶。” 那人压低了声音,只让向老头听见。 向老头并不觉得惊讶,他才突破,气息收敛不全。 对于普通人而言没区别,但是同境界的人,靠近之后瞧一眼就能看出大半的虚实。 等到熟悉了气息,能够随意内敛,才不会被人看出来。 “须知祸从口出。” 向老头将粥碗放到这人的手中,最后没有下手取人性命。 涂山君倒也没有觉得遗憾。 有的吃就吃,没得吃也无所谓,还是看向老头如何选择。 下午,日落下山之际。 向老头走出大牢。 “法宝啊,我知道,我老了。” 向老头呢喃了一声。 如果年轻的时候获得这个宝贝,他会毫不犹豫下手除掉死牢里的人。 但是如今他却犹豫了。 也许是觉得一流高手实力已经足够他报仇。 又或许不想再杀别的无关的人。 总之,他没有下手。 涂山君虽然觉得略有遗憾,却没有多言。 出了大牢的向老头并没有回家。 而是换了衣服前往坊市。 使用银子分散购买靖安侯二房管家的消息。 因为比较分散的关系,也很少有人将事情联系起来。 他不需要知道靖安侯府的舆图,因为世子的关系,他去过许多次,对于他来说,靖安侯府很熟悉。 背上腰刀,拿上银针、匕首。 向老头趁着夜色再次来到了靖安侯府外。 这已经是他第二来。 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被府内的高手惊走。 如今他已成炼脏,说什么也能有一战之力。 正文 43、花明 翻身入院。 躲避巡查的守卫。 摸到了靖安侯府后院的外围。 向老头刚要进去,怀里的尊魂幡微微震颤。 “你又来了。” 阴影中,一条大汉抱着长刀挡在了向老头的面前。 “竟然从锻骨境突破至了炼脏。”大汉的声音中带着惊讶,以及佩服。 大汉看向黑衣人。 身形眼神都能发现,此人已不再年轻。 眼睛周围布满了深刻的皱纹。 只是原先看来,那双眼睛带着浑浊,如今却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能以老迈的身躯,在气血衰败之际突破炼脏,对于任何习武之人而言都是一种奇迹。 值得人敬佩。 不过此人若是想要进入侯府为非作歹,薛毅绝不会答应。 向老头按住腰刀,直面大汉。 他认得此人,靖安侯温家的护卫统领薛毅。 就是世子也对此人敬重有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加入了侯府,成为了侯府的护院。 以前的时候向老头不觉得如何,如今突破了炼脏境,却发觉此人气息之沉稳,简直罕见。 向老头没有说话。 他曾经和薛毅说过话,如果再说话的话,说不定会被对方从声音听出来真实身份。 “速速退去,某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你执意要闯。” “今日,你就留下性命吧。” 薛毅抱着长刀,直视向老头。 向老头隐藏在黑色面巾下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 退去? 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怎能后退。 脚下青石裂开。 向老头抽出腰刀直奔薛毅。 薛毅皱起眉头握紧长刀迎了上来。 “砰。” 光一碰撞。 腰刀和长刀撞出一连串的火星子。 内气翻涌的同时。 噌的一声,两刀划过。 向老头的腰刀,刀刀要害。 百战刀法毫无破绽。 但是毕竟是左臂持刀,力有不逮,终究落入了下乘。 开始还能抗衡,时间一久绝对会落入下风。 气血衰败的情况下,在力量的对抗上也渐渐不支。 向老头的刀法突出一个快准狠,薛毅却不同,势大力沉,好似能开山裂地。 刀宽三指,长约六尺,大开大合。 宛如沙场猛将。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摇头,向老头败定了。 薛毅的刀法直来直去,是沙场刀。 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轻,入炼脏时期更早。 三四十岁的年龄,一身气血正是顶峰,不像是向老头,五十来岁,气血已经开始衰败。 左手刀的向老头,要不了多久就得败。 “绣衣百战刀。” “你是绣衣卫中人吧。” “难道他们已经坐不住,想要坑害世子。”薛毅晃动脖颈,热身还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向老头的手腕微微颤抖,他突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太无力了。 太弱! 纵然身入炼脏境,似乎也没法报仇。 涂山君感觉向老头太着急。 如果他能修成冥灵功,成为练气士,使用法力召唤他,这里根本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就连供奉楼的所谓仙师,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不过涂山君知道劝不住。 亦如他曾经根本劝不住李青枫,如今也同样劝不住向老头。 “嘭。” 刀身重重的拍在向老头的身上。 他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张口吐出鲜血,脸色顿时苍白。 脸上的黑色面巾因为鲜血喷出的关系被直接打掉,露出真面容。 虽然月色很淡,但是薛毅还是看到了向老头的脸。 “向百户?” 薛毅惊讶的同时,声音中带着惊喜。 “是你!” 向老头支撑着起身,握紧手中腰刀。 “你是来看世子的吧,我听说你来过。” “没想到你竟然突破炼脏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消失,薛毅似乎对向老头的到来十分的欢喜。 向老头也有些愕然。 他不是来看世子的啊,他是来报仇杀人的。 但是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顺坡下驴。 原本以为薛毅和世子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看来好像情况不一样,薛毅似乎很关心世子的安危。 “没错,侯府被封锁,我只能出此下策。”向老头应答。 “我本以为薛统领。”向老头并没有再说,但是脸上的神色无一不说明,其实他担忧薛毅只是护卫,中立于这些事情,或许会阻拦他进入侯府。 薛毅哈哈一笑:“我是世子的刀术教习。” 师徒关系确实非同一般,虽说大户人家的教习地位比不上师父。 但是薛毅不同,他是一流炼脏境高手。 “走吧,我带你去找世子。” 薛毅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收刀转身,为向老头领路。 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向老头的视野中。 只要向老头出手偷袭,那么薛毅绝对非死即伤,还得是重伤。 只要薛毅死了,整个王府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这个炼脏境得一流高手。 向老头握紧腰刀,终究没有下手。 世子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他杀了薛毅,以后世子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断腿又没有依靠,会死。 其实自那人断腿之后,没有了救治的可能,就已经不是世子了。 有健全的兄弟,老侯爷肯定会考虑那些人。 这也是为什么二房突然硬气起来的原因。 薛毅时刻观察着向老头。 背对他,其实本身就是考验。 如果向老头动手的话,他肯定不能带向老头去找世子,反而会将其斩杀。 好在,向老头没有动手。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涂山君哑然失笑。 没想到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还能出现生路。 两人七扭八拐的来到一个小屋前。 没任何人守卫这里,院落破败偏僻。 推开房门,向老头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只有世子的近侍在忙。 “世子休息了吗?” “还未。” 近侍赶忙关上院落的门,请两人进来。 “世子,你看我带谁来了。”薛毅压低声音。 “薛师傅。”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随着两人走近床榻,年轻人也看到薛毅身旁的向老头。 “向百户?” “卑职向虎,见过世子。”向老头行礼。 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他想到了伤势会严重,但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整条腿几乎没法动弹。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温岳神情低落。 知道整条腿废了的时候,他几乎疯狂。 不仅仅世袭名头被摘掉,兵马司副统领的职位被拿走,身边的所有一切似乎都离他远远的。 只有刀术师傅还在身旁。 正因如此,所以家中的其他人还没有对他下手。 但是难保以前得罪的那些人不会落井下石。 宫里的人不再来往,他掌握的东西也都转移了出去,依旧存在被人拿来做文章的风险。 他是残了,却没有死。 现在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在观望而已。 温岳问道:“你们怎么样?” 声音中带着担忧。 他倒下了,会又很多人跟着他倒下,甚至掉脑袋。 向老头张了张嘴。 不仅仅是他,所有温岳派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执拗的被找个理由斩了,温和的选择保全自身,退位让贤。 还有些则是倒向了新任的副统领。 昔日的威风已经成了黄花。 向老头不说,温岳也明白,没了他的支持,他那派系的人都会被清算。 当官,谁不拉帮结派啊。 皇帝还有保皇党呢。 最后迎来的便是清算这一道。 既然当了官,考虑的就不只是自己,还有那些自己的追随者。 涂山君颇为感慨,以前看影视剧的时候。 那些追随者如云的人,直接了当的宣布不当皇帝,不打江山。 气的涂山君跳脚。 他们当甩手掌柜不干了,要么隐居,要么鲜衣怒马。 那些追随者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们等待的只有被清算一途。 简直就是对人命的不负责。 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不争到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是现在。 正文 44、修行 向老头浑浑噩噩的走出侯府。 黑天银月,茫茫一片。 昏暗的枝头,是眯眼欲睡的老鸦。 向老头走过树下,惊醒了树梢的鸦儿。 同样也让向老头醒了过来。 他不太记得自己和世子说了什么,也忘了世子到底有什么交代。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就算说了,他也不记得了。 别无他求,心中依旧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只可惜,薛毅横拦他。 在向老头离开后。 薛毅沉吟:“他虽然突破了炼脏境,成为一流高手,但是他的气息很不对劲儿。” “且,最近杀了人。” “身上杀气并未消弭。” “入侯府,也绝不是为了见世子。” “此人携带杀机。” 炼脏境界的一流高手,在世俗之中已经属于罕见。 内气发生质变,更加贴近法力,对于气息的追寻和感知都非常人能比。 试探一番之后。 薛毅当然明白向老头不是为了世子而来。 但是既然不是为了杀世子,那就是为了杀侯府的其他人。 能够值得一位一流高手亲自出手,绝不是侯府里的小喽啰。 只不过,因为向老头步入了炼脏境,薛毅没有戳穿这件事、 一位炼脏境的高手能够做成的事情很多,若是被斩杀于此,实在可惜。 不如拉拢过来,成为世子起复的资本。 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绸缪。 温岳长叹:“他的眼中满是仇恨,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肯定出事了。” “初九,你找人去向百户家里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明日便去。” 近侍初九应了下来。 虽然因为世子倒下,手中情报系统断掉的原因不好随意探查。 但是,初九和向老头也是熟人,向老头手下的兄弟们也有接触。 虽然不能问向老头,问别人也是一样的。 薛毅使用内气舒缓温岳的伤腿,神色凝重。 骨头断了。 就是接回去,最后也会变成长短脚。 这种伤势绝对会留根,就是炼脏高手也没什么办法。 最重要的是,这伤势一点都不见好转。 侯爷也不会允许一个瘸子成为小侯爷。 瘸腿面见皇帝,就是君前失仪。 虽说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被人抓住不放的话,就会成为被攻击的口子。 大梁就没有瘸子当官的先例,谁敢冒大不韪开先河? 一个瘸子,又怎么做兵马司的副统领,如何统领南衙绣衣卫,以及千户卫所。 温岳同样焦虑担忧。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躺在这里,和废人无异。 每天就只能静静的等死。 这样的压力,没有把人逼疯,已经足以说明温岳的心理强大。 但是再强大的人,也会被濒临的死亡折磨。 总有一天,他会疯。 原先拥有的一切,都随着断腿消散,簇拥在身旁的人也一一离去。 这种低估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薛师傅。” “难道我这腿,真的治不好了吗?”温岳强忍悲戚,声音哽咽。 “还有一个办法。” “请供奉楼的仙师出手。” “或许有治好的机会。” 又说了一会话,薛毅也起身离去。 夜空寂寥。 向老头返回家中,将内气输入尊魂幡。 黑色的珠子从尊魂幡面上掉出来。 烧好火炕,吃饱饭。 向老头一口吞服阴魂丹。 如今已经轻车熟路,伴随着阴寒的灵气入体,他的内气再次增多。 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就能后天返先天,步入练气期。 涂山君并不知道向老头有没有灵根。 熟背冥灵功之后向老头没有直接修成练气士,说明就是有灵根也不好。 还不如走武者一路。 都已经炼脏,再进一步先天。 转修练气功法便可将内气转化为法力,正式踏入修行的大门。 有阴魂丹作为辅助,进度不会比别人差。 尊魂幡本身又是上品法器,只要有一击的机会就能越阶杀敌。 经此事,向老头心中报仇念头更胜,却不再张目。 他需要力量。 只要将内气输送法宝就能获得黑珠子。 他会变得更强,甚至有机会一窥先天。 待到那时,天地大了,也任他来去。 “快成长起来吧,起码练气一层。” 幡内的涂山君自语着。 只要向老头能步入练气,哪怕只有一层,也能召唤涂山君的恶鬼身躯。 那些世俗的敌人不过蝼蚁,何须烦忧。 人都有自己的念想。 放任李青枫的尸首丢失,涂山君尤为痛心。 只是他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以为会落入供奉仙师之手,可以通过里面的练气士保住李青枫的尸首。 起码入土为安。 只是造化弄人,竟然因为一些事情,反而留在了向老头的手中。 时间一长,涂山君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焦躁。 青面鬼脸平添些许狰狞,披散的赤红狂发微微颤抖,宛如雄狮发怒。 戒急用忍! 涂山君想起李青枫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兀自打拳。 魔猿三式呼啸,搅的幡内恶鬼亡魂奔逃,俱躲得远远。 向老头再次从梦中醒来。 已经四更天,距离清晨的阴阳交替不远。 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五心朝天,口中低音诵读冥灵功。 功法口诀虽然是生涩难懂的经文,但是保持一个频率的诵读,口腔发音就会连带着骨头开始震动。 筋骨齐鸣。 身躯协调调动起来。 功法口诀分明带着不明的韵味,能够直接引导人的身躯运功。 这就是修行功法的神异之处。 但是向老头并没有体会到功法篇幅上说的气感。 早年修行虎啸劲的时候,经文复杂,毫无韵感反而在打熬过力气的过程中悟出气感,修出内气,踏入运皮境,也迈入了江湖三流高手的门槛。 明明手中功法神异,却迟迟没有所谓的法力气感。 既然是仙人功法,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向老头如是想到。 也就不再多想,而是将内气输送给法宝小幡。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得两颗黑色珠子。 日头起,光芒顺着窗户照进来。 看样子该有辰时。 又到了当班的时候。 狱卒的工作是枯燥的,好在每天都有囚犯身亡。诺大的监牢里,有数不清的犯人。 向老头便用手里的法宝捡生魂补充。 一切如常。 傍晚时分,下了工,向老头直奔家里。 一天中的第二个阴阳交感不能错过。 依旧没有气感。 向老头并不觉得失望。 “咚咚。” 此时,屋外响起拍门声。 盘坐床榻的向老头睁开双眼,轻盈落地。 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院落的大门前。 顺着门缝往外看去。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石柱 嘎吱。 大门打开,向老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石柱。 “头儿,我正巧下值,过来看看你。”石柱笑着,提了提手中的酒壶和半笼酒菜,闻着有肉味儿。 石柱正要挤进门,向老头的脚往前一挪,抵在门板上,挡住了石柱的去路。 虽不算闭门羹,却也没有请他入门的意思。 向老头摇头,坦然而视:“回去罢。” 声音平淡,感慨万千。 “头儿,有事儿跟兄弟说说,你自己扛,能扛到哪里去。”石柱没有离去,反倒愈加急切。 向老头黯然,紧绷的身躯终于放下:“罢了。” “进来吧。” 说着,放开抵住门板的脚。 石柱本不觉得是大事,直到走进内堂,顿时愣住,手中的酒壶食笼吧嗒落在地上。 嘴唇颤抖。 “怎……怎会如此啊!” 石柱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正文 45、临门 “谁干的?” 石柱起身的同时悄悄擦去眼角的眼泪。 他从难民营走出来。 孤身一人。 长这么大,对他最好的就是向老头。 来家里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对待向大嫂就像是对待亲娘。 连向问的功夫,他也倾囊相授。 怎么几日不见的功夫,就已经天人永隔。 向老头颌上眼皮,看向内堂停着的两具尸首,沉默些许,还是开了口:“野狗帮。我已经灭了。” “何人指使?”石柱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充盈内气将面色涨红。 向老头却没有告知,而是说道:“上柱香吧。” 饮酒作罢,石柱已沾满酒气。 席间,并未再追问是何人指使,也没有说宽慰的话语,只是告诉向老头,若是要报仇,定要算他一个。 无需多言,招呼即来。 两人喝至微醺。 石柱上香再拜,继而出了院门。 天黑夜茫,云端明月遮掩了身影。 也让苍茫之地,暗淡了许多。 向老头月下再饮,妻儿静躺在床板上。 尊魂幡于桌前。 举起酒杯,借窗外苍茫天地,朦胧月光,敬妻儿自己。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犹如燃烧的枯木,在绽放光芒。 “法宝啊,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人可怕,还是鬼可怕。” “我听说那位魔修,满门被灭,杀入郡守府,当场击杀郡守。” “大丈夫,快意如此!” “连供奉楼仙师都挡不住。” “那是魔修吗?” “实话说。” “我羡慕他。” “我能吗?”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对尊魂幡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 涂山君嗤笑出声。 人人都向往快意恩仇,却少有人能做到。 他涂山君也不行。 光羡慕有什么用,功法也给了,阴魂丹也拿了。 路就在脚底下,只要去走就好。 若是连这几步都畏缩不前。 只是哀叹命运不公,人生多舛,永远都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消沉意志中。 此生不过如此。 涂山君站在尊魂幡内看着向老头。 他没有说话。 凝望着。 到底向老头是醉倒在这里,不再前进,还是奋发图强。 选择只在当事人自己的手中。 涂山君无法帮人抉择。 向老头醉醺醺的,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即将醉倒之时。 内气流转,将酒气全部蒸发。 向老头清醒了。 他还不能醉,更不能醉倒在这里。 可以消沉,却不能沉浸其中。 再烧起火炕,封闭院门,吞服黑色珠子。 一夜无话。 至清晨。 月余时间,眨眼即逝。 梁都没有什么改变,北方战败的消息倒是传了回来。 连连败退。 好像很久没有传回捷报了。 这个月,对于朝堂的衮衮诸公而言,很难熬。 对于向老头来说同样度日如年。 内气的积累已经足够。 炼脏境已臻至巅峰,五脏六腑的内息循环,生生不止。 为了防止尸体发臭,向老头用简陋的床板钉做成棺材装了进去,埋入后院的地窖。 他不想如此,却没办法。 下葬之后,他伏在坟前哭了。 痛哭。 如鲠在喉。 自那之后话也变得更少。 每日不是当值狱卒就是返回家中吞服黑色珠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他的内气圆满,到了突破的边缘。 对于成为一流高手,还有经验可循。 但是后天返先天却是头一遭。 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修成的先天武者人,整个俗世江湖凤毛麟角。 修成先天就已经属于踏上了仙路,他们也不会再留在俗世之中。 谁不想追寻成仙。 先天可转练气,却非寻常练气。 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的指导办法,别人的经验都是以灵根成就气感,感气后用法力梳洗身躯、经脉,然后修成练气一层。 如今后天返先天,完全就是靠着内气的充盈和水磨功夫,在内气抵达丹田储存的顶点后转化为法力。 向老头感觉自己要突破了。 丹田内气充盈到了极点,身躯打磨也已经臻至凡人的巅峰。 只需要临门一脚便可迈入先天境界。 经脉中内气奔腾,五脏生息。 虎啸功运转,奇经八脉铺陈开,接引着丹田内气。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目光灼灼的盯着盘坐于床榻上的向老头。 成败在此一举。 但是涂山君知道向老头的成功率其实不足三成。 断臂使得经脉缺陷,导致内气无法进行有效循环。 也就是俗称的大周天。 没办法进行大周天,就没法将身躯中还在闭塞的关窍打通。 别人都能大周天生息不止,向老头却因为断臂的关系,导致周天断了一部分。 内气若是拥堵在经脉中,很容易将本来还算坚韧的经脉撑起来。 以至于出现裂痕和缝隙。 经脉撑不住,就会降低内气的质量,导致没法打通身躯的大周天关窍。 虽说都不算严重,但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一旦经脉崩坏,内气失控便会重创身躯,引发内伤。 严重一点的内出血会直接葬送武者的性命。 别看是炼脏境的一流高手,这种伤势下想要突破,必死无疑。 要是将内气完全逼出的话,又会让大周天不完整,后劲不足就开不了关窍。 最后还是会失败。 所以不能急。 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着急。 涂山君就怕向老头不懂这里面的道理,着急突破,再下猛药。 “不能急。” 涂山君深呼吸,小声的自语。 涂山君紧张的注视着正在运功的向老头。 他当然希望向老头能突破成功。 向老头突破成功才有机会执掌尊魂幡。 虎啸功的功法和心法已经完全没办法支撑内气的运转,庞大的内气从丹田疯狂的奔涌而出。 原先拓宽的经脉根本就抵挡不住内气洪流。 经脉在没有完成大周天的情况下率先支撑不住了,向老头嘴角流淌出一缕鲜血。 一看向老头的面色和嘴角鲜血,涂山君就知道出现了问题。 “坏了啊,内气太深厚庞大,反而影响了向老头的突破。” “再等一会儿就要鼓裂经脉。” 涂山君促急皱眉,思考着办法。 “难道真的要下猛药,一鼓作气冲过去?” 现在就已经对经脉造成了负担,要么消解,要么直接完成循环。 想要完成循环必须让拥堵起来的内气畅通无阻。 “要不再放一颗阴魂丹。” 涂山君沉吟思考着办法的可行性。 向老头嘴角的鲜血已经变成涓涓细流,身躯就想是烧红的烙铁,红彤彤的。 白色的烟从皮肤的表面蒸发。 “哎,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涂山君恍然,大感自己愚蠢。 他思考过许多次,还比不上此时的灵光闪现。 正文 46、练气 傍晚。 夕阳西斜。 仲夏的日头在这个时间段已经不毒,天地的燥热随着云霞遮掩,也一扫而空。 暗红色的天空下,晚风吹动了疾驰马车的窗帘。 帘布闪烁,显露端坐于马车中的青袍道人。 年轻,出尘。 若是涂山君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 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驾车童子高高的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鞭子凌空炸响,正在路旁窥伺的一只白色鬼物被此鞭骤然抽碎。 两匹骏马并驾齐驱,车轮滚滚。 梁都大城,就在眼前。 镇守仙师轻启双眼,目蕴灵光,直视远方的城墙,轻声呢喃道:“希望,来得及。” 当日一战,甚是惨烈。 两位供奉仙师当场身亡。 青面恶鬼临战突破,只一招便将他打成重伤昏死过去。 本以为生路就此断绝,没成想竟然活了下来。 是五方观的老道士带着童子将他从废墟堆里扒拉了出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 听老道士说,那位魔修已经身亡,只不过法器和尸体都被梁都的绣衣卫收拾了起来。 连带着两位从梁都来的供奉尸身一同带走。 所以镇守仙师料定,那杆尊魂幡法器定然也被一同带走,交给了梁都的供奉楼。 若是正道中人得了还好,给心术不正的人得去,绝对会催生出魔头。 那杆尊魂幡真的很特别。 幡中养的恶鬼也非同寻常。 赤发青面鬼实力强劲,又有灵动神智。 狡猾阴狠。 一般修士不是对手。 而且魂幡本身的底子很好。 他身为五灵宗弟子,自然看的出那法器至少也是个中品,甚至可能是上品。 连练气三层的魔修都只能挥动一次,便后继无力,是上品法器的概率明显更大。 他隐隐有些后悔。 当时虽和郡守说要请师门援助,最后却因为动容私心没有将令符发出去。现在,导致法器流落在外,反倒横生枝节。 还不如当时将令符发出,找来师门长辈,或是修为远高于他的师兄。 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不如早些寻到尊魂幡的下落。 他料定尊魂幡应该就在梁都供奉楼的练气士手中。 所以伤势好转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只希望他们不识货,最好还没有使用尊魂幡。 要是已经使用了的话,那还真的不好说。 后来他也想过,难道所有人都能像李青枫那样得到尊魂幡的认可吗? 不然,以那恶鬼的实力,早反噬幡主了。 车轮碾碎大路上的细小树枝,同时也将镇守仙师的思绪带往梁都。 向老头的这种状态持续有一会儿。 涂山君想起来怎么办了。 既然内气充裕,缺了经脉没办法完成大周天,那就将多余的内气导入尊魂幡。 尊魂幡是法器,能够运用具备法力性质的内气。 岂不是可以用尊魂幡当成延展出来的经脉,形成内外循环,完成整个大周天。 涂山君拍手惊呼:“我真是个天才!” 世人常说先天难,难在内气圆满,难在大周天,难在登峰造极后,打通全身关窍,后天返先天,一身内气化作法力,充盈丹田。 但是对于常人而言很难的事情,对于涂山君来说却很容易。 内气不圆满就吃阴魂丹,吃到满为止。 无法完成大周天,那就尊魂幡作为延展,形成内外循环。 先化法力,再以法力冲刷身躯打开闭塞关窍,逆反先天。 如果这个理论证实了的话,那么就是普通人到了涂山君的手中,也能迅速变成先天武者,成为练气士。 这边涂山君已经做好准备,另一边向老头却感觉自己似乎没办法突破了。 他没法完成第二步,大周天的循环生息。 微微睁开双眼,眸子光芒愈发旺盛,但是神色却带着黯淡,茫然道:“难道就止步于此了?” 睁眼的同时却感到怀中尊魂幡震动。 向老头撑着身躯拿出尊魂幡,声音苦涩:“法宝,我…” 话音未落,法宝震动不停,就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向老头也不是蠢人,那还看不明白宝贝是想告诉他什么。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不会又要吃内气了吧,我现在……。” 向老头话说道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登时瞪大眼睛。 既然内气涌动,是不是可将内气输送进尊魂幡,减缓压力啊。 不管最后能不能突破先天,成为练气士,现在先把命保住。 想到就做,直接将内气输送进尊魂幡中。 但是输送进尊魂幡后,他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虽然体内周天能够形成了。 余下的内气却不足以冲开剩下闭塞的关窍。 “服丹。” 内气不足就服用黑色珠子,将失去的内区补充回来。 其实向老头能将内气再从尊混魂里抽调出来,不过以前他没试过,现在紧张之下也不想浪费时间。 能有个办法就不错,也不需要按照最完美的剧本走。 服下阴魂丹后,大量灵气化作内气,直接将本来不充裕的内气填补,继续完成循环,冲开其余闭塞的关窍。 “轰隆。” 周身关窍大开,大周天循环达成。 后天返先天。 内气直接转化成法力。 向老头运转起冥灵功,口诀功法和法力相得益彰,完全协调。 霎那间,向老头抵达练气一层。 练气二层。 三层。 直到练气三层,向老头才停下。 余下内气还没有转化完,但是功法就只有三层。 剩下没有转化完的内气,在法力的挤压下成了身躯的养分。但是更多的却是直接从身躯关窍溢出,消散在了天地中。 向老头猛的睁开双眼,灵光内蕴,周身气血充盈。 就连面容都年轻了至少十来岁。 原先五十来岁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现在终于有了点同龄人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好像重回气血的巅峰。 “我成了。” 向老头攥紧拳头,虽然没有龙吟虎啸,却免不了长出一口清气。 周身无形枷锁,尽皆崩碎。 有一种脱离樊笼的畅快之感。 向老头很喜悦,但是幡内的涂山君却很懊恼。 “早知道会转化这么多,当时就该给他选血煞大法。” “白白浪费了无数内气。” 涂山君悔不该让向老头自己选了功法。 冥灵功就到三层,对应练气三层,没有后续功法,内气根本转化不了,导致大部分内气浪费。 但是这也不怪涂山君,他也不知道会这样。 那两个散修供奉脑海里虽然有武者晋升练气士的传闻,但是他们知之甚少。 反倒是最初赵世显的技能种子,给了他许多的武者晋升练气士的经验。 却也描述的很笼统,只有个大致的方向,并没有细枝末节的补充。 这才导致涂山君对于武者晋升练气士的了解比较粗浅。 本以为那些内气,顶多转化出一二层也就算了,没想到三层都没打住,还浪费了一大部分。 简直就是重大失误。 要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达到四、五层的程度。 涂山君觉得有些天资好的先天武者,贯通百窍转化法力,可能会直接冲到七八层。 省却十数年苦功。 当然,武者晋练气士一途本身就是灵根天资差到根本无法感气,才会选择的路。 但凡是个五灵根修士,都不会花费数十年练武,然后想着最后放手一搏,逆反先天,赌一个练气后期。 五灵根若是毅力充足,三月感气。 逆反先天之后,修行速度比五灵根资质的修士还慢一点,是整个修行界最垫底的资质。 五灵根都被称为假灵根。 逆反先天听起来牛逼,实际比假灵根还不如。 正文 47、神幡 内气完全转化为法力。 经脉在法力的温养下变得更加坚韧。 原先的裂痕消失不见。 就连早年的那些暗伤,也好了一大部分。 虽然练气士还没有到延寿的地步,却将原本使用压缩的寿命上限给远远拉高了。 以后不再动刀兵的话,活过一百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可以往一百二三靠一靠。 不过这些对向老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他现在拥有了力量。 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别看只是练气三层,只要法力和力气不耗尽,就没有世俗江湖的高手能杀死他。 薛毅也不行。 结成军阵的兵卒同样不行。 【是否绑定幡主】 “是。” 涂山君长出一口气,他终于又养活了一个幡主。 虽然有些遗憾向老头没有将所有内气转化成法力,导致实力并算高。 不过,练气三层也能驱使尊魂幡,能维持他的鬼身战斗。 以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只要向老头谨慎着,不自己作死,在梁都还不是横着走。 随着法力探入尊魂幡。 魂幡当即恢复三尺,幡面鬼面狞笑,再不像原来的小玩具。 “我不知道法宝的原名叫什么,总的有个称呼,不能总叫法宝。” “我觉得,就叫鬼面神幡吧。” 幡名:鬼面神幡 幡主:向虎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九十四/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生魂阴鬼在八方郡城一战,最后收纳李青枫生魂之后是一百零九个。 后来向老头斩杀二十三个野狗帮阴沟货。 一月余又从大牢捡了六十二生魂,这才补充到一百九十四。 但是普通人的生魂对于涂山君的实力增强有限,只是让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出现了松动,距离七层远得很。 涂山君也明白,想变得更强,就要找修为高深,能力诡异的鬼崇。 要么就是斩杀练气士,纳魂入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向老头看向魂幡内部。 是一方灰雾弥漫的小天地。 密密麻麻树立着数不清的阴魂鬼物。 天地中央,一只高大恶鬼矗立。 狂乱赤发不羁的披散着。 破损的黑袍遮盖了大部分的身躯,还是能看出恶鬼肌肉虬结的强壮身躯。 肃穆青面,额生鬼角。 虽然神色淡漠,猩红鬼眼却异常灵动,显然神智不俗。 一眼就能在众多神色相同、目光呆滞的阴魂鬼物中注意到他。 “是他!” 向老头一眼认出了他,略带惊讶的神色,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高大恶鬼就是在梦中练功崖传他功法,还将黑色珠子展示给他的……。 向老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鬼,还是人? 姑且称之为人吧,以赤发鬼的那种神智,和人也没有区别。 起初向老头很警惕,怕是鬼祟入梦索命。 后来渐渐的也就信任了。 无论怎样,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位是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 不管是人是鬼,总归有恩于他。 “别看了,看能看出花来?”涂山君心中暗道一声。 不过既然幡主已经达到练气三层,涂山君还是将‘灵官法眼’‘控幡术’两门术法教授给了向老头。 没有灵官法眼,对于练气士来说,就像是人得了高度近视。 若是缺少控幡术,对于尊魂幡的掌控就会很粗糙。 百鬼夜行用不好也就算了,若是连怎么召唤涂山君都不明白的话,就没法充分发挥实力。 到时候可别把魂幡当成近战兵器用。 向老头看到了魂幡上黑雾凝聚的两篇术法。 口诀、法力运行路线、印法等一系列的辅助手段。 同时也了解到神幡的强大。 百鬼夜行竟然能将神幡内的所有阴魂鬼物释放,造成强大的冲击。 神幡还能吸收游离的煞气、灵气凝聚阴魂丹。 若是能够收纳阴魂,还能将这个过程极大的缩短。 向老头握紧三尺尊魂幡,他终于获得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实力。 再没人能拦住他。 此时,天色蒙蒙亮。 阳光凝聚成一点绽放。 就像是揭开了夜晚的帷幕,整个梁都都被初生的阳光浸染。 唤醒了梁都,也叫醒了沉睡的百姓。 昨日傍晚。 供奉楼迎来了一位宗门练气士。 桐木青砖流转着淡淡的光芒,阻挡了练气士的步伐。 却没有久等。 世俗中的修士对于同类更加敏感,大多都能当场分辨出是否为修士。 灵官法眼能够看出此人的灵光大致强度。 今日登门的这位练气士,虽然灵光强度并不算高,但是拜帖上递来的是五灵宗的名头。 梁都散修虽没见识,却也明白五灵宗的地位,说是大梁背后所站的宗门也不为过。 不过,五灵宗不干涉俗世王朝的运转,只是获取大梁供奉,将弟子派至各郡城,镇守一方。 为了表达不参与俗事,并没有派遣弟子镇守梁都。 这反倒让大梁皇室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希望仙师保境安民,却不希望在皇室的头顶上多出那么一位超然的存在。 有感于此,大梁这才成立了供奉楼,招揽民间散修。 以天材地宝、散落灵石、功法典籍作为报酬。 迎出阁楼群大门的是那位青袍老者,拱手道:“高门何来?” “在下,五灵宗墨期,见过道友。” 镇守仙师,不,墨期拱手还礼。 “不敢当,贫道卢成义。”青袍老道连称不敢。 墨期太年轻了,修为又不低,再过数十年,说不定人家会成为前辈,不作他想继而问道:“道友此来何事?” “在下乃是八方郡城镇守,月前曾与供奉楼道友共同除魔。奈何两位道友身亡,在下也身受重伤昏迷过去,直到今日才将养好伤势。特来祭奠二位同道的同时,确认魔修的功法秘籍以及护身法器等。” 听墨期这么一说,卢成义顿时明白,原来是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来追缴战利品了。 按理来说,本该分对方一份,只是他们早就将东西瓜分了干净。 散修本就拮据,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是要闹僵的。 不过这位五灵宗高门倒是坦荡,直言来意,没有弯弯绕绕。 要么就是没有经历过红尘摸爬,要么就是真的坦率。 人家坦率,他们却难以启齿,卢成义沉吟着:“这……” “有难言之隐?” “高门见谅。” 墨期蹙眉,别的东西他都能不拿,但是尊魂幡必须拿走。 见墨期皱眉,卢成义觉得此事不能自己扛下来。 万一到时候对方找来宗门长辈,他一人可吃不住问责。 “这样吧,高门暂且住下,明日贫道召集诸位道友一同到场,将此事与高门说个明白。” 墨期也没什么办法。 卢成义是老油条子,滑不溜手,根本不做承诺,也不想承担责任。 对方索性到时候把所有人聚起来。 拿了好处的散修自然不想松口,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更好说话。 无奈下,墨期也只好点头同意:“也好。” 正文 48、怀疑 翌日。 阳光高照,墨期结束了早课修行,来到供奉楼的会客堂。 除了在外执行任务的供奉外,余者尽皆在此。 算上青袍老道,共有六人。 癞头和尚。 身着琦绣,圆滚好似员外的胖子。 沉默寡言的低眉中年人。 身着罗裙纱衣的美妇,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模样。 最后一位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小胡子,眼睛微微眯了眯,从墨期的身上扫过。 六人显然都已经通过气了,对于墨期的到来也不意外。 也许昨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商议,如何应对这位来自郡城的五灵宗高门。 墨期目蕴法力,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以及和李青枫相似的人。 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虽然凝有煞气、杀气、鬼气、阴气等污浊的气息,却都很微弱,根本比不上当日的那位魔修。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五灵宗高门,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墨道友。”卢成义拱手,笑呵呵的为众人介绍。 剩下五人互相瞥过,随即拱手称赞道:“墨道友。” “不敢当。” 墨期同样回礼,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宗门中人就托大骄纵。 须知他的实力在这群散修中也不算顶级,而且还要问人家拿东西,总归态度要好些,免得说五灵宗仗势欺人。 “我直言相告,八方郡城……”墨期将对卢成义说的那番话对众人说了一遍。 只是过程中隐去了尊魂幡的强大作用,重点描述魔修厉害。 反正魔修身死之后,自身灵光消散,他们无法判断魔修的个人实力。 所以墨期只是要求查看魔修的功法和法器,并且打算带走一件。 他也不能做好事不留名,战利品都让梁都供奉楼的这些没出力的人得了去。 就算有异议,也该是当日的那两位身死的供奉有异议才对。 重人相视,随后卢成义代替大家开口说道:“两位身亡供奉以及魔修的身躯已经入葬,他们留下的功法、法器,入了供奉楼的宝库,有账可查。” “宝物阁的账目由柳道友掌握。” 听到青袍老道提到自己,圆滚胖子笑眯眯的将账本从纳物符中拿出来。 法力灌注,账本顿时放大了虚影,形成漂浮的闪烁光芒的文字。 “上月记载。” “温道友和朱道友身亡,纳物符内有功法两本,术法各一部。” “下品法器摄魂铃一件,下品法器破损龟甲一副。” 龟甲的护体虽然被涂山君轰碎,但是本体只出现了裂纹,当作护身宝甲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从下品法器跌落到了伪法器。 没法再用法力催动,看起来好似作用已经不大。 “入阶妖兽腿骨、蛇兰草、不入阶纳元丹一瓶。” “灵石共三块。” “凡俗杂物各异,碎银数十两。因两人皆无后人,暂存供奉楼。” “不知名魔修,身存中品法器剑簪一枚,功法一部、入阶符箓一张,不入阶阴珠两枚,不入阶虎骨一副。” 这就是三人剩下的东西。 墨期神色略有惊讶,那柄魔修没有动用的剑簪竟然和他木剑一样,都是中品法器。 看来当日魔修已经没有法力再动用飞剑。 不然结果还真不好书。 只是记载的东西中,竟然没有尊魂幡。 墨期的神色闪过,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目光扫视,并没有从众人脸上看到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若是一人两人是这样的神色还好,但六人都是如此。 一柄中品法器就足够散修打破脑袋,何况是尊魂幡那种基本板上钉钉的上品法器。 他们不可能还安坐一桌。 “难道尊魂幡没有被他们发现?”想法刚入脑海就被墨期否决,尊魂幡是法器,练气士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要么就是有人贪墨了尊魂幡,要么就是尊魂幡根本没有入他们之手。 中途流落又或是被别人误会拿走,不排除拿走尊魂幡之人识货。 在墨期观察众人的时候,众人也在观察墨期。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中品法器剑簪的归属权还没分好。 他们都想据为己有。 却都没有足够的资源拿出来置换。 论资排辈显然不行,论武力的话,众人中最强者也不过练气六层。 练气后期修士也不愿意留在世俗当所谓的供奉。 一年拿着王朝给的几块灵石,还耽误修行。 那些人既然已经走到后期,便打算更进一步,攀升圆满然后寻找成道的机缘。 眼见墨期到来,众人顿时同仇敌忾,只要墨期开口询问法剑剑簪,他们势必会站在同一战线上阻止墨期。 墨期沉吟许久,还是打算先问问:“可还有遗漏?” “高门……”散修中的人刚拱手开口拒绝,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美妇人赶忙将话接过来:“高门若是不信,可开启府库验证。” “府库被阵法笼罩,有三道门,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老道不才替大家保管金钥匙。”青袍老道含笑介绍。 “管账的柳道友保管银钥匙。” 使用法力显形账簿的圆滚修士冲着墨期颔首。 手中法印一变,账本直接从半空中飞回他的手中,刚才显化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我保管的铜钥匙。” 留着山羊胡的瘦高修士说道。 说着还伸手捻了捻胡子,神色闪烁,思绪不知道到底飞到了何处。 期间不曾说话的也就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 以及一直默念经文的癞头和尚。 墨期摇头,并没有顺着话说下去。 人家就是那么一说。 开府库的事情更得罪人。 再者说,没人提到那件尊魂幡,也就根本不可能将尊魂幡扔在府库。 一人眼拙没认出法器,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看错。 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查起。 墨期觉得有可能是最先接触尸体的散修隐瞒了尊魂幡。 中品剑簪固然动人心,却比不上那件尊魂幡。 “不知当日,是哪位前辈接收的尸首?” 众人的目光随着墨期的话看向了卢成义,他也没有推脱,而是很自然的拱手说道:“正是贫道,当日携带童子接手。” 既有人证,自然经得起推敲。 后来在卢成义的陪同下,又来到墓园,见到了两位供奉,以及魔修的无名坟墓。 显然没有任何的收获。 墨期也不打算开棺验证,如果尊魂幡真的还在魔修的身上,埋进坟里总好过出现在外面。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墨期获得了下品法器摄魂铃,以及六人凑出去来的六块灵石,就在日头西斜中走上马车,往归八方郡城。 郡城离不开人。 宗门又有符令发来,落入墨期手中。 墨期如今也一个头两个大,因为没有上报出现魔修的事儿,估计免不了吃挂落。 如今又没有查探的头绪。 既然尊魂幡已经失踪,就随它去吧,该是无缘。 墨期一走,散修们也就随之散去。 众人均有怀疑,却感觉抓不到头绪,皆带着重重心事离去。 山羊胡掌握铜钥匙的瘦高修士沉吟着。 返回自己的居所,思考着今日上午那位高门修士的反常。 “听到中品剑簪,他没有惊讶,而且询问事情也多和魔修有关,就好像魔修应该掌握着什么东西,而他就在寻找着那个东西。” “也许是经文。” “又或许是宝贝。” 捻着胡子,修士将将纳物符中的那本经书拿出来。 其实他很紧张,众人都看过血煞大法,但是因为副作用敬而远之。 血煞大法和他的功法有些相同,所以才用半块灵石买下原本。 原本以为那位高门会要求查看,提心吊胆了一上午,没想到那位匆匆而来,竟然又匆匆而去。 “血煞大法,血煞宗的功法。” “载有两部法术,灵光法眼、控幡术。” “也没什么奇怪的。” 胡子修士翻阅着功法。 血煞宗三个字突然映入眼帘。 “血煞宗魔修,怎会是个剑修。” “难道还有一件法器不成?” “而且那法剑,灵光闪耀,不似魔道法器。” “难道还有一件主法器不成。” 胡子修士猛的坐起来。 如果魔修的主法器没有被五灵宗修士拿走的话,就一定还在魔修的身上。 “最初得到消息的是卢老道。” “难道是卢老道贪墨了去?” 正文 49、追查 山羊胡修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又觉得五灵宗修士离开的绝决,估计要找寻的东西也不是太重要。 对于高门修士不重要,对于他们这种散修而言可就重要多了。 如今他还用着下品法袍,没有强大的杀伐兵器。 这也是为什么他觊觎剑簪法器的原因。 但凡执掌了中品法器,就有了越阶战斗的资本,纵然他修为只有练气五层,也能掌握供奉楼的话语权。 只可惜,众散修都想要那件中品剑簪,反而让剑簪安然待在宝库之中。 既然如今有了另外的线索,山羊胡修士觉得自己需要一探究竟。 就算最后得到的东西不尽人意,也算了了一幢心愿。 省的一直纠缠于心。 走出房门,山羊胡修士直奔卢成义所在的小楼。 “周道友倒是稀客。” 卢成义拱手,似乎并不诧异山羊胡修士的到来。 周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了起来:“卢道友繁忙,在下也不好搅扰。”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没有多做寒暄。 毕竟都是大梁供奉,相熟已久。 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成为练气士,也都不是傻子。 聪明人才更好办。 只是登门这个意图,就能明白很多的事情。 “不知道卢道友如何识得那位五灵宗高门?”周良将话题重新牵扯到了墨期的身上,想要从卢老道那里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卢老道揣着手,温和的笑着:“周道友是要问,墨道友到底想找什么东西吧?” 周良微楞,随即哈哈大笑:“还是瞒不过你这老牛鼻子。” “没错,我想知道那位高门到底想找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他带着重伤奔赴半月来到梁都。” 卢老道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与魔修有关。” “魔修的尸首我们详细的检查过,根本不可能存在秘密,也就说应该是个物品。” 他也不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同时观察孟良的反应。 周良没有任何意动,神色如常。 看来周良也已经分析出来,就算没有分析出来,也大致察觉到了什么。 不然的话,周良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寻他,估计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又或是周良本身就怀疑是他将东西拿了。 “真不是老兄将东西收了起来?”周良目光凝视卢老道,好似是开玩笑般的将自己的真话问了出来。 卢老道没有辩解,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良一眼。 顿时让周良不自在起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不少。 匆匆告辞,周良直奔道童汇聚的院子。 “将月前迎接两位供奉以及魔修尸首的道童找来。” 此事其实已经当着墨期问过一遍,不过周良觉得还需要再听一遍。 童子又将当日的情形重新复述。 没有差别,而且当着那么多的人,卢老道也确实没有收起东西。 当然,就是收起了什么东西,以卢老道练气六层的实力,他们也不敢直面讨要。 既然连中品剑簪都没有藏起来,就说明大概率没拿。 放了童子,周良皱着眉头,向自己院落走去。 这一想就是一晚上。 整整一夜没睡,也没有打坐修行。 自己的山羊胡都要拽没了。 也不知道抓挠了多少根头发下来。 伏案书写画图,将道童复述的东西写下来。 同时将那些出现其中的人也都列了出来。 又用线描述人物关系。 直到东方天光微亮,晨曦闪烁。 周良猛的一拍脑袋。 恍然。 月前,发生战斗,导致五灵宗的高门受伤,随后朝廷的人将尸体运送回来。 他们身上的纳物符和法器都没有丢失。 但是万一当时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觉得是好东西揣进自己腰包呢? 宝物自晦,以至于被当成寻常金银财物等。 而且,都已经调查了这么多人,还有和宝物接触的哪一票人没有调查到。 也就只剩下将尸首运送回来的朝廷中人。 既然已经想到此事,周良将自己书写的东西丢入火盆焚烧,更衣后出了阁楼。 他没有直奔绣衣卫南衙,而是去了坊市。 先是在路边吃了早点,满饮汤水,又往茶楼而去,喝了个早茶。 拖延了许久。 直到将身后的尾巴都甩掉。 后抵达茶楼。 听着说书人说神异奇特的故事。 讲述着高来高去的仙人,赢得散落座位上众人的喝彩。 孟良笑了起来。 修士的世界,连他这个练气士都不清楚。 这些所谓的神异故事,更是多为杜撰。 多数也都是穷小子得了机缘,一飞冲天,便是遨游大千,携美同游。 孟良翻手取出一根银针,扎在食指上挤出一滴鲜血,落在黄澄澄的符纸上。 符纸当即被扎成一个粗糙的纸人被他藏于桌底。 扔下十枚铜钱离开了茶楼。 孟良回头望去,他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他,不过这一手李代桃僵的气息转移小手段,足以拖住身后的那个修士。 南衙绣衣卫正当值。 白胖千户诚惶诚恐的迎了出来:“仙师勿怪,小人实在是刚接到消息。” “无妨。”山羊胡的瘦高修士止住了白胖千户赔罪的话,当即问道:“你可知护送供奉楼仙师尸首返回的是何人?” 白胖千户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道:“月前那起?” 姿态放的很低。 “没错。”周良点头,眼睛一亮。 这千户竟然还能记得那日的事情,看来确实印象深刻。 虽不能说明什么,不过能够有消息就是好的。 白胖千户额头冷汗唰的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心中犯了嘀咕,只觉得恐慌。 难道因为向老头押送仙师尸首,得了人情? 如今仙师腾出手来,不会是要教训他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得罪了向老头可是大大的不明智。 但是谁想到向老头会有仙师做背景。 “有困难?” 瞧见白胖千户虚汗直冒,周良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人太虚,只是问话,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而且看起来竟然没有内气,十足的凡人。 虽然心中害怕,甚至想要当场逃走,但是白胖千户还是磕磕巴巴的问了出来:“不,不是,不知道仙师大人想要询问的是什么事情?” 孟良更觉得古怪了,不想耽误大事儿,还是再详细的复述道:“护送尸首回来的都是何人,可有名册?” “有。” “来呀,将月前护送仙师尸首的绣衣卫名册拿来。” 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声,身旁的绣衣卫赶忙去将名册取来。 共二十五人,回来的只有二十人,身亡五个军卒。 孟良将余下二十人的住址记下,正要离开,却被白胖千户叫住。 白胖千户胆战心惊的看着孟良,谨慎的询问道:“仙师大人,您是认识向老头他们吗?” 孟良并未多想,反斥责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莫要知道。” 仙师离去,白胖千户扑通跌坐在地上。 不免疑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闯了大祸? 不管认识不认识,万一最后攀上关系,向老头再告一状,他岂不是小命不保。 虽然看起来那仙师并不认识向老头,不怕一万,难保万一啊。 正文 50、寻仇 日月轮转。 整整一天过去,向老头终于巩固了境界。 彻底将原本起伏不定的法力定于丹田。 如今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练气三层的练气士。 向老头烧上了两大锅水,灌入木桶,好好的洗了一个澡。 将皮肤表层的杂质洗掉。 因为成为练气士洗经伐髓的缘故,内部杂质好似烂泥般从毛孔中排出,粘连在表皮和衣服上,如同水沟烂泥难闻至极。 月上眉梢,老鸦昏昏。 向老头换上新的衣袍,曾经为了省钱而不敢多点的油灯也挑了挑芯子,让它更加明亮。 研墨,将书桌架子上的毛笔执于手。 铺开宣纸,伏案书写着信件。 不到一刻钟,向老头书写好之后吹了吹,将信件折叠放好。 随后向老头将屋子内外打扫干净,又为后院的妻儿修了坟墓。 想了想还是将妻儿起了出来。 若是自己死了,这处宅子被别人买去,还会打扰到院落里安息的妻儿。 所以清晨之日,向老头找到了石柱。 石柱拎起腰刀,当即就要追随向老头出门。 不过还是被向老头劝下,摇头道:“我已经步入先天,成则成矣,不成我也会拼死杀掉主谋。” “但是现在我有一件大事要拜托给你。” “向头儿,你讲。”石柱神色凝重的看着向老头。 本来突破先天是个该高兴的事情,如今却要如此行事。 向老头坦言道:“若是我此去报仇,身亡在外,你需帮我把妻儿下葬。” “这里是我所有的家当,全部留给你了。” 石柱赶忙推辞,按住向老头递过来的手,摇头道:“向头儿使不得,我石柱不是贪图你的家当银两。” “我知道,但是很重要。” “真的尤为重要。” 不由分说,向老头将东西塞进石柱手里,神色真挚。 “内有锦囊、密信各一,若是我身亡,你打开锦囊将我藏得一件东西拿走,将密信与东西一齐交与靖安侯世子。” 向老头极为认真的说着。 真挚如此,令石柱不由得动容。 含泪应下:“好!” “如此,我无后顾之忧矣。” 向老头转身离去。 石柱目送向老头离开,攥紧手中布袋,锁上了房门。 向老头往靖安侯府走去。 正值天朗气清,朝阳升起的辰时。 辰时,龙跃于渊。 抱着长刀的薛毅截住走进侯府的向老头:“你来了。” 向老头神色如常,坦然处之,甚至都没有摸挂着的腰刀:“我早就该来。” “我很同情你,但是侯府的贵人,不能死。” 薛毅拔出长刀,神色略有暗淡。 他已经从温岳那里得知了向老头家中发生的变故,最后查过来,竟然是侯府二房授意管家。 怪不得第一次碰到向老头的时候,就感觉此人来者不善。 第二次的时候,更是携带杀机,满是杀意。 本该有斩杀向老头的机会,但是因为世子缺人,所以薛毅也忍了下来。 并且将向老头带到了世子的所在之处。 没想到,如今向老头竟然再来侯府。 “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是你这么做,会让世子难办。” 薛毅长出一口气,呼吸配合身躯律动,长刀直指向老头:“你忘了曾经是谁救你全家老小性命吗?” 向老头的面容露出疯狂。 嘴角扯上了笑容:“偿命罢了!” “我欠世子的,会还清。” 他忍了足足一月。 谁阻他便死。 话语中的言外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他欠的恩情会还,却不会用自己妻儿的死来抹平。 需要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 看在世子的份上,以及薛毅上次阴差阳错的放过他一马,所以他才没有暴起杀人。 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只希望薛毅不要不识好歹。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你挡不住我。” 向老头按向腰刀,眼中血丝涌动,暴戾气息迅速逸散。 薛毅笑了起来,向老头未免太过自大。 就算稳固了炼脏境,向老头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上次交手就足以说明一切。 一月的时间,能有多大的改变?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亲自斩杀向老头,这无异于斩断世子的臂膀。 但是既然向老头已经打定主意,那么薛毅只好成全他。 裹挟杀机者,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嘭。 向老头动了。 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起手式。 但是在向老头动手的瞬间,薛毅脸色大变。 太快了。 快到他这个军中磨练出来的一流炼脏高手都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招式。 他看到了,身躯却跟不上反应。 “铿。” 勉强抬起长刀招架。 火星飞溅的同时薛毅被沉重的力量轰飞。 就像是被凶猛的异兽撞击似的。 倒飞出去数丈。 狠狠的砸在墙壁上。 震的他猛吐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传来剧痛。 鲜血顺着口中涌出,薛毅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双臂被这一击完全震麻,使不上力气,更握不住掉在一旁的长刀。 这让他想起当年突破炼脏后遇到的一头无名异兽,鹰头熊身,快如闪电,却又力大无穷。 薛毅惊骇莫名,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弱。 猛地抬头,他明白! 不是他弱,而是向老头变强了。 远比现在的他更强。 “你不是炼脏。” “先天?” “你突破先天了!” 趴在地上的薛毅死死的盯着向老头,看起来像质问,其实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向老头从薛毅的身旁走过,腰刀缓缓收鞘:“是,也不是。” 他是突破先天了,但是因为内气充盈,所有就在破境先天的同时转化了法力,成为了练气士。 也就是世俗中常言的仙师。 以如今的身躯强度,别说薛毅是一流的炼脏高手,就是薛毅突破先天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修士和凡人的区别。 法力护体,凡俗毒药无用,兵戈铁器无法突破防御。 只要法力不耗尽,纵然再多的武林高手也围杀不死练气士。 炸雷的般的闷响惊醒了清晨的侯府。 侯府护卫齐出动,拔出兵器直面向老头。 向老头神色未有丝毫变化,闲庭信步越过护卫。 护卫形成的战阵便被冲散,手执兵器的他们更是颠三倒四的倒在地上。 家丁聚集,侍女慌乱。 推搡着,吵闹着。 本来安静的侯府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 老侯爷终于出面,手持刀兵,身披甲胄,拔剑相向。 忽地看清向老头的面容,老侯爷不由得惊愕。 世子的势力他大致是知道的,眼前这人,虽然仅剩一条手臂,却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挡在侯爷的面前。 “向百户?”侯爷开口再问。 向老头从侯爷身旁走过。 “轰。” 一刀斩碎院落大门。 随着院落大门破开,也显露出里面二房的人。 管家、家丁、侍女。 以及被簇拥起来的身着琦绣面色苍白的妇人,和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唇红齿白的二房公子。 向老头握紧腰刀,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月余前,靖安侯府二房指使管家让野狗帮将我儿打至残废,瘫痪卧床。” “今日,我只找正主寻仇,阻我者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向老头大步走近。 手持长刀,指着侯府二房的妇人:“我只问你,为何?” 正文 51、蜉蝣 事情发生的很快。 但老侯爷还是反应了过来。 在薛毅和向老头起冲突的瞬间派人报官。 管家说兵马司的人很快就会到。 只要能拖延的时间,便可制服凶徒。 靖安侯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去请大公子。” “侯爷,大公子还动不了。”老管家脚步迟疑,不过还是转身离去。 不管大公子能不能动,现在就是完全瘫痪躺下,也得抬过来。 因为,现在也许只有靠大公子渡过难关。 虽然他的子嗣不少,但是成年的就只有温岳和二房家的。 如今温岳已经废了,若是二房家的这个死了,侯府就得断代很长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那么长的时间。 没有继承人,侯府就像是无根浮萍般漂浮不定。 不仅仅不会受到朝廷的重视,就连同样的勋贵人家也没有同龄人来往。 “侯爷。” 看到靖安侯已经引家丁到来,慌张妇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喊了一声,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 事情闹大,整个侯府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是慌乱的杂乱热闹罢了。 靖安侯走进二房院落,直面向老头:“向百户,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你是犬子好友,侯府怎么可能加害于你。”靖安侯神色凝重。 其实他明白向百户说的事情八九不离十。 甚至可能现在向百户的儿子已经死了。 二房会这么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嫡子温岳断腿留下病根后,二房就突然间活了过来,使劲打压嫡子曾经的左膀右臂,不断的削弱温岳的影响力。 靖安侯也颇为有种,竟敢挡在向虎的面前。 须知薛毅这一流的炼脏高手都被击败,靖安侯也不再年轻,气血衰败,就算有实力同样有限。 “让开,否则死。” 向虎挥刀斩向靖安侯。 鼓动气血之时,炼脏实力一览无遗,靖安侯持剑抵挡。 兵器长剑应声而断。 靖安侯当即被轰飞,吐出两口鲜血,面如金纸。 “侯爷。” “老爷。” 侯府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若是靖安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大家可就直接垮了。 轰隆。 人马奔袭的声音响起。 兵器和甲胄碰撞的声响整齐。 沉重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着黑色武服的绣衣卫就已经涌入靖安侯府,将二房的院子团团围住。 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胖千户一眼就看到了持刀而立的向老头。 “向虎,还不住手!” 伴随着白胖千户的怒喝声,上百绣衣卫军卒按住腰刀。 白胖千户简直想要放声大笑上几声。 一个时辰前,仙师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付出代价。 但是没想到转眼间,向老头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闯入侯府,刺杀靖安侯。 这可是大罪啊。 纵然仙师想要保住向老头,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朝廷供奉楼可不仅仅只有一位仙师。 向老头再也没有办法找他的麻烦了。 自此,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所有的惴惴不安一扫而空,简直愉快至极。 只可惜,场合不太适宜,他没有办法讥讽嘲笑向虎。 向老头瞥了骑在高头大马的王志,毫不在意,反而转过头去看向靖安侯府的二房:“既然你们不说,那就都去死吧。” 说着大步流星走去。 王志一瞧曾经泥腿子般的向老头竟然无视他,眼中还满是不屑,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 “绣衣卫何在,给我斩灭向虎!” 上百绣衣卫直接将向虎团团围住,结成军阵。 “杀!” 向虎催动法力,法力顿时覆盖于体表。 冥灵功浅灰色的气宛如最坚实的甲胄,一直延展到绣衣卫腰刀上。 “啊。” 怒吼,挥刀。 只见到刀光翻飞之间人仰马翻。 向老头迅如雷霆。 刀刀势大力沉。 根本就没有军阵士卒能够挡住他一刀。 厚有半寸的木盾登时炸裂开,将持盾的军卒炸飞出去。 他们认识向虎,正因知道向虎的厉害,所以军阵皆以木盾为先,想要消耗向虎的力气。 没想到连片刻都不能当。 强大的法力波动形成波纹震荡出去,就像是黑暗中的点亮的明灯。 “法力的波动?” “城内有练气士动武了。” 供奉楼的散修望向侯府的方向。 能够自由行动的供奉直接从供奉楼走出,疾驰向靖安侯府。 向老头好似猛虎入羊群。 百多军卒竟不能挡。 如此强大的实力,简直闻所未闻。 “先天!” 靖安侯弓着腰,被身后的管家和家丁扶着,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复杂惊讶。 向虎确实比他年轻。 他已经老了。 但是向虎同样处于气血衰败的时期,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成了先天高手。 放眼武林,先天高手已经能镇压江湖一甲子。 是可以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 而他们侯府就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噗的再一口鲜血喷出,靖安侯直接昏了过去。 听到靖安侯的惊呼,白胖千户王志被吓的摔下马来,赶忙往人群后缩去。 月余前向老头还是锻骨境的二流高手,现在就已经步入先天。 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只想赶忙躲起来,不要被向老头发现。 作为曾经欺压过向老头的普通人,他不敢挡在前面。 他怕死。 向老头没有时间搭理他,越过靖安侯和身旁已经呆立住的家丁。 “是我自作主张。” 二房管家温福一咬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神绝决。 他只能站出来。 站出来自己的家人还有一线生机。 作为为主子挡灾的人,就算死了自己的家人也会活在庇护下。 向虎神色淡漠,冷笑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那就去死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眼中血丝翻动。 噗呲。 刀光闪过,大好头颅抛起。 温福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眼珠微微动弹,眨巴之后脑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吧嗒摔在地上。 喷涌的鲜血一下子淋在身旁人的脸上和衣服上。 寂静。 宛如吓坏的鹌鹑缩成一团。 也许是太过凶残,所有人都忘了呼喊和尖叫。 鲜血溅在向老头半张脸上,不见半分快意,只有冷漠,就像是杀鸡。 这是这一刀下去,再无人护在侯府二房身前。 那女人将儿子护在身后,厉声怒喝:“是我指使又如何,卑贱的泥腿子就该认清到底谁才是主人。” “温岳已经废了。” “废了!” “你为何不投靠我儿。” “不投靠者,都该死。” 二房夫人哈哈大笑,头顶华冠坠落,披头散发。 “就因如此。” 向虎老泪纵横。 因为自己不上门投靠,所以就要遭此横祸。 原来,说到底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妻儿老小。 十年前,他就不该进京。 早听说梁都繁华,所以携妻儿来到了梁都。 没想到这里更是漩涡。 不像沙场拼杀,刀剑饮血。 这里杀人于无形。 被抬来的温岳微微闭上双眼,缓缓睁开。 嘴唇颤抖,但是还是出声制止,怆然道:“向百户,还请…刀下留人。” 正文 52、还了 裹挟着浓郁的中药味。 温岳就这么简单的躺在两人抬着的担架上,侍从初九陪护身旁。 听到温岳的呼喊。 向虎刀口一顿。 手腕颤抖,却没有回头。 而是坚定的举起了手中的绣衣卫制式长刀。 “你敢!” 披头散发的妇人尖声叫喊。 一刀枭首美人头。 鲜血飘散。 大好头颅抛起。 “娘!” 束发戴冠的青年大吼,挣扎着扑上来。 腥甜、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 痛苦悲愤在脑中爆炸。 好似一座火山迸发开。 眼中满是仇恨。 后悔吗? 有的。 他更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动手,那个残废该死,跟随残废的人也该死。 统统该死。 向虎却不再给他忏悔的机会。 再一刀。 刀光闪过。 斩落二房公子的脑袋。 侯府二公子的脑袋脱离脖颈,目光中的杀意和懊恼还没有褪去。 以及弥留的丁点错愕。 脑袋咕噜在地上。 如破烂的西瓜。 布满血污,沾满尘土草芥。 贵公子和草民也没有任何区别。 刀口滴血。 落在地上。 向虎站在原地。 报仇了。 痛快! 这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快意恩仇。 万千兵甲不能挡他复仇。 却也悲哀。 就因为上位者的喜怒,便可随意的凌辱他人。 打成残废,埋进阴沟。 人命如此不值钱。 这就是繁华的梁都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向虎仰天长啸。 凶猛法力震荡形成气卷。 怒啸长嘶。 虽已经快意报仇,却还有恩情没还。 “贼人好胆!” 裹挟法力的怒喝就像是震耳欲聋的雷音。 梁都城内,除了山羊胡的周良,余下的五位仙师都已经聚首靖安侯府。 躲藏在绣衣卫中的白胖千户王志顿时来了精神。 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忙的跳出来,顾不得狼狈,大声的呼喊道:“仙师大人,快斩杀此獠。” 向老头环视一圈,最后看向躺在担架上的温岳,启声道:“世子。” “十年前,南岳山兵败,北魏进军掠地。” “我带妻儿逃荒至此,身无分文,饥饿难耐,小儿又染重病于桥洞等死,多亏世子善心援助。” “得以活我全家人命。” 温岳张了张嘴,他其实早就忘了,援助过那么多人,难以全都认识。 其余人似乎也都惊讶于竟然还有此事。 白胖千户指着向虎,尖呵道:“好你个白眼狼,世子救你全家,你竟做出如此凶事。” “向虎,你枉为人子。” “还不束手就擒。” 卢老道却看出了反常,这向虎分明已经成了练气士,而且实力不错。 其余散修也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出此人是修士。 向虎并未理会那跳梁小丑,而是扬起腰刀,挺直腰板,孤傲的说道:“今日,我便将世子的恩情还了罢。” 噌。 横刀过颈。 鲜血四溢飘飞。 “向百户!” 温岳挣扎着,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初九赶忙接住温岳,却能感觉到温岳的用力。 他想爬过去。 破音的呼喊消弭。 温岳突然感觉很悲伤。 很奇怪,这股子悲伤不是因为侯府二房的身亡。 而是因为那个人。 鸦雀无声。 众人诧异,向虎竟如此刚烈。 更错愕于一个宗师级的先天高手,就这么自刎于众人面前。 实在太过有力的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梁都供奉的散修们就更难理解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高手,而是修士啊。 一位修士,纵然年纪大了,也能活过百岁。 未来还有半辈子,就这么交代于此? 太不值得了。 但是。 还了吗? 还了。 还了太多! 温岳失魂落魄的看着向虎的尸体。 他宁愿向虎不还。 不过是曾经的滴水之恩,以他先天武者的实力,曾经获得的那些,十倍、百倍都能还回来。 为什么要用命还啊。 他不想要向老头儿的命。 伸手摸了摸脸颊。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淌了出来。 曾经温岳很奇怪,为什么向老头很亲近他,更是全力支持他的人之一。 正因为有许多绣衣卫百户的支持,所以他才能站稳兵马司副统领,能和统领掰手腕。 问过,不见向老头儿为他解答,只是笑笑不语。 今日终于解答了。 世间却已经再无向老头儿。 温岳懊恼的狠狠捶着自己的腿。 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他要是完好无损,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功,为什么要带着不多的人手对付鬼祟。 为什么如此冒失、托大。 “公子。” 初九赶忙抓住温岳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公子,侯府还等你主持大局。” 一句话惊醒了温岳。 对。 二房死了。 其余兄弟尚小。 如今他父亲,也就是老侯爷又昏迷不醒。 侯府现在全指望着他。 他不能这样,不能颓废。 他若是颓废下去,哪还对得起为他牺牲的那些人? 收拾心情,温岳重新爬上担架,往日的神态复六七分,朗声:“此事侯府不报官。” “诸位请回吧!” 声音中气十足,颇具威严。 白胖千户王志感觉往日那个兵马司副统领好像又回来了。 他天然的畏惧。 但是眼珠子一转,停顿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这…不合规矩吧。” 温岳冷哼:“侯府,还在!” 被温岳恐吓后,王志还想说写什么让自己多些脸面,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带着绣衣卫离开。 “走!” 匆匆收队,绣衣卫们互相搀扶着离开。 绣衣卫一走,侯府顿时大空。 余下的五位仙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面面相觑,独留尴尬,却也只能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 风淡云轻。 卢成义拱手道:“世子,这人的尸首?” “仙师,此人尸首我会好生安葬。” 温岳掩面而泣,将卢成义接下来的话全都顶了回去。 卢成义与众多仙师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太想放弃。 身亡的是位练气士,身上定然存在功法典籍。 他们需要这些东西。 而且练气士的血液蕴含灵性,虽然赶不上兽血,对于画符的成功几率也有增加。 一身宝血,难免浪费。 身躯也能蕴养煞气,能够诞生弱小的鬼祟。 筋骨皮膜,血肉精血,都是上佳的材料。 …… 吧嗒。 玉盒启,光亮照进来。 一只大手将盒内的物件取出。 “向虎,死了。” 涂山君长叹一声。 眼中感慨闪过,惆怅间不禁想起旧事。 就在刚才,魂幡内多了一尊练气三层的生魂。 是向虎。 向虎早就心存死志。 妻儿身亡,他也就跟着死了。 不然的话他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段报仇。 更不可能不带上魂幡。 他理解鬼面神幡有多强大,也能大概看出涂山君的厉害。 但是他将神幡锁在了柜子里没有携带。 就是不知道向虎是如何身亡。 涂山君觉得大概率是被梁都内的散修围攻致死。 涂山君认识这个取出神幡的人。 是向老头的小跟班,冲动暴躁的石柱。 在绣衣卫出动的时候,石柱就找机会来了。 涂山君能看出向虎心存死志,他又如何看不出呢。 还没有安排好下葬的事儿,他就急匆匆的来到向虎家中。 只为防止向虎留下的东西被绣衣卫抄走。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巴掌大,一根长杆挂着长条形的幡布,将整个长杆都缠了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裹着布条的棍子。 摸起来是玉器,冰凉沁心,心中的燥意都消失了大半。 锦囊里只说将东西取出,然后交予靖安侯世子温岳。 石柱面带疑惑,还是将东西揣进怀里向大门走去。 “那军卒,你且等等。” 就在石柱要离开向老头儿家的时候,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正文 53、夺宝 石柱循声看去。 叫住他的是个身着长袍的山羊胡瘦高中年人。 那人脸颊深陷,眉宇带着阴沉,一双眼睛过分的锐利,让人一看就想要避开。 石柱也不例外,不过还是停了下来,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周良眼睛眯了眯,石柱的身旁萦绕着淡淡的煞气。 那并不像是杀人后存留的,反倒像是什么天材地宝本身拥有的淡灰色煞气。 这倒是让他在意起来。 就连侯府那边出现法力波动都没有管。 倒不如说正好那边出现了波动,将供奉楼的其他散修吸引过去,让他行事更加的方便。 “此处可是向虎,向百户住处?” 周良看了一眼向虎的家门,随后看向石柱。 石柱也没有遮掩,而是点了点头:“是,不过向百户已经不再当值,而是调去大狱了。” “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石柱拱手要走。 “且慢。” “你还有何事?” 石柱按住腰刀,神色不耐。 向头儿托以大事,现在他可没有闲工夫陪旁人侃大山。 而且此人见到了绣衣卫,竟然不闻不惧,就好似根本没有将绣衣卫放在眼中。 他虽然莽撞,多年也练出些察言观色,此人绝不是平民百姓。 “我乃供奉楼仙师。” 周良亮出身份。 拽下腰间的令牌扔给石柱。 石柱稳稳接住,一摸材质,翻过来正有四个烫金大字‘大梁供奉。’ “不知仙师当面,还请恕罪。” 石柱赶忙低头,双手捧着令牌奉还。 周良使用法力将令牌摄回:“不知不怪,我只是想询问你些事情。” “仙师请问。” “月前,你们押送供奉楼仙师尸首,可曾从那魔修的身上获得什么东西?” 石柱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 周良却不信什么都没有,不然的话这军卒身上的煞气也不好解释。 “将护送尸首返回期间的事情细细道来。” 石柱回忆着那几日的事情。 因为过于离奇的关系,反而记忆犹新。 涂山君闻到了熟悉的血煞气息。 眼前的这个山羊胡是修士,而且还修行了血煞大法。 对方就是梁都供奉楼的其他供奉。 那也就是说此人多半是见过李青枫尸首的。 因为血煞大法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石柱思索着。 回忆起来那半月的事情。 突然之间想起来了什么。 本来不甚在意,想起胸口内衬里的东西后,石柱的神色当即一变。 正要伸手之际,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转而抓了抓痒。 这个小小举动同样让全神贯注的孟良捕捉到。 他可不信此人只是抓痒。 “军卒,你怀礼揣着的是什么?” 石柱赶忙笑着圆话:“仙师勿怪,不过是小人早上吃剩下的半块煎饼。” “小人在确认是否还在。缺了这半块煎饼,说不得中午要挨饿呢。” 说着,低眉顺眼的笑着。 似乎是想要取信于周良,石柱竟然真的从内衬里拿出了半块吃剩下的煎饼。 但是周良半个字都不信,刚才那个瞬间他分明察觉到不寻常,绝对不该是眼前的半块僵硬的煎饼。 “拿出来罢。”山羊胡的仙师成竹在胸的伸出手。 “确实是半块煎饼。” “别逼某家动手。” 仙师登时阴沉了面容,周身已经覆盖了法力。 石柱拔腿就跑。 不管他藏着是的什么东西,这也是向头儿交给他的,他不能给这个人。 就算这本身就是个普通的东西,万一仙师起了拿走的歹意呢? 石柱不敢去赌对方会安稳的将东西还给他。 要真是个宝贝,那就更不可能给仙师看。 “砰。” 山羊胡悍然出手。 石柱被打了个趔趄。 怀里的巴掌大小玉石材质的东西顺着内衬口子掉了出来。 石柱连滚带爬,撑着沉重的身躯想把掉在身前的东西给捡起来。 但是有一只手却比他更快。 山羊胡留手了,他也怕打死人不好问话。 他却没想到,这一击竟然会打出个东西来。 捡起神幡的时候他还没有发觉。 入手冰凉,萦绕着淡淡的煞气,十分神异。 打量一番之后,他知道了这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血煞大法上记载的一种法器。 尊魂幡。 成为练气士的血煞宗弟子,大部分都会祭炼尊魂幡成为自己的法器。 周良令法力涌入尊魂幡。 巴掌大的小幡顿时化作三尺长。 幡面敞开,狰狞恶鬼面容栩栩如生,好似随时会从幡中爬出。 “法器,尊魂幡!” 周良激动的语无伦次。 眼中满是诧异和意外之色。 仔细一想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血煞大法明确记载了一门‘控幡术’。 但是为什么那魔修的尸首身旁,却没有尊魂幡法器呢。 送来的东西就只有那么两件,还有件玄门练气士的正统法剑。 原来尊魂幡真的被当日解押魔修尸首的绣衣卫军卒拿走了,还给藏了起来。 足足藏了一个多月。 若不是因为八方郡城的那位五灵宗高门找来,他们这些人还都蒙在鼓里呢。 这也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疑点,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得到这件法器。 周良强忍着笑声,举起手中的尊魂幡。 【是否绑定新幡主】 “绑定” 涂山君思索之后选择绑定。 既然眼前人是供奉楼的修士,并且已经拿到尊魂幡了,怎么可能不绑定。 “比我还强的主魂恶鬼?” “攻伐法术,百鬼夜行!” “近二百生魂,其中竟然还有数道练气士阴魂鬼物。” 孟良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气喘如牛,双眼充血。 激动的难以自持。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机缘。 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怪不得那位高门会一路追查过来,原来这竟是一件上品法器。 别说散修了,就是宗门修士也不见得能获得一件上品法器。 能用得起中品法器都已经耗尽了练气中后期修士的所有家底,甚至还得找好友赊欠。 今日他就获得了这么一件上品法器。 “哈哈哈!” 周良举起手中的三尺尊魂幡,放声大笑。 有此上品法器,他还当个屁的梁国供奉。 天地之大,还不任他来去。 “放下,那是我的东西。” 石柱抓住孟良的脚踝,吐血大吼。 “你的东西?” 周良笑容猛地收起,双眼瞪着,冷笑起来:“你死了,就是我的了。” “哦,对。” “还要谢谢你们帮我保管了这个宝物,不然的话,我真的争抢不过卢老道他们啊。” “既然如此,我就大发慈悲的准许你入此魂幡,成为一魂吧。” 说着,孟良面容平淡的抬起了脚,法力覆盖。 这一脚下去,石柱纵然是三流的武林高手,也会被踩爆脑袋。 魂幡内的涂山君皱起眉头。 “反噬!” 正文 54、我道 石柱闭上双眼。 仙师这一掌将他打的重伤,根本爬不起来。 如今眼看着覆盖了光芒的腿脚就要落下。 空气压迫之下,好似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石柱能看到仙师靴子底下的泥渍,离他越来越近。 他明白自己要死了。 甚至,石柱已经预见到自己头颅宛如破烂的西瓜在地上炸开,红白流淌一地。 他死了不要紧,只是向老头托他办的事情没办法完成了。 “呜呼。” 闭眼数息。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石柱感觉自己还有意识。 这才睁开双眼。 眼前的山羊胡仙师依旧保持着抬脚的动作,但是却目光呆滞,身躯僵硬,一动不动。 外在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是内部识海可是闹翻了天。 “何方妖孽,竟敢闯入某家识海。” 空旷识海内,灵魂体的周良冲着黑暗尽头的那道黑影厉喝。 同时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能够侵入练气士的识海都足以说明对方不简单。 涂山君从黑暗中走出来,晃动脖颈,露出口中獠牙。 “恶鬼反噬?” 周良当即认出了涂山君的模样,分明是尊魂幡上绘制的那尊狰狞恶鬼。 顿时神色凝重。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恶鬼反噬了。 他拼命的运转法力,死死的盯着高大鬼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才是尊魂幡幡主,尔敢!” 涂山君走到周良的面前。 一把抓住周良魂魄的脖子,将他从灵台拖拽了出来。 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为何会来寻向虎?” 他没有询问李青枫的尸首,尸首目标那么大,根本就没法隐藏,没有必要特别询问眼前此人。 孟良张大嘴巴,惊骇莫名。 他惊呆了。 倒不如说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尊魂幡内的魂魄就是有灵智,大多也只是简单行动,凭些本能行事。 眼前这只恶鬼不仅仅拥有不低的神智,竟然还能完整的说话询问。 简直闻所未闻。 说出去也惊世骇俗。 “说话。”涂山君厉喝的同时,鬼手收缩。 “五灵宗的弟子,从八方郡城赶来。” “我只是从他的话语中,抽丝剥茧查询而来。” 涂山君神色阴沉,那人果然追过来了:“他人呢?” 周良眼珠子一转,他差点脱口而出此人已经离开,赶忙住嘴哄骗道:“还在供奉楼做客。” 涂山君笑了起来:“想骗我。” 周良神色微变,暗道不好。 “上月,那个魔修的剑簪法器在谁手中?” 周良心中惊叹恍然:怪不得那个人追到梁都来寻找尊魂幡,原来真的非同寻常。 神智非常也就罢了,他问的还是和那魔修有关系的物件。 “难道剑簪才是控制魂幡的关键?” 由不得周良不多想,若是剑簪才是关键的话,他冒失的用法力祭炼魂幡和送死无异。 周良想要抵抗,奈何他根本不是恶鬼主魂的对手。 他拥有法力不假,但是识海中比拼的是神魂的强度,法力帮助微乎其微。 所以实力远低于涂山君的周良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半晌,周良似乎已经反应了过来,语气稍缓:“我不知道。” 涂山君摁住他的脑袋,紫黑色的指甲扎进头皮,直接让周良疼的瞪大了眼睛。 周良像是上了岸的活鱼,双眼泛白,张大嘴巴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不老实,那就死吧。” 涂山君猩红的鬼眼不见丝毫动摇,只是渐渐收紧手掌。 没人能经受得住来自灵魂的折磨,修士也一样。 周良看到了涂山君眼中的冷漠,那是对他的漠视,就像是他的命和虫子、蝼蚁没有分别。 这恶鬼也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 眼见他不配合,竟然想直接捏碎他的魂魄。 “我……说。”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微不可闻。 周良顿感脖颈一松,刚才所有的压力顿时消减。 他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 “剑簪法器是中品,他们争执不下,所以放在供奉楼的府库里。” “但是没有我的帮助,凭你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府库。”周良还不忘给涂山君下套,着重的强调他的作用。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帮你取回剑簪。” “跟着我,不委屈你。” “我们可以联手,将梁都内其余的散修挨个捕杀,到时候凑凑灵石,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周良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能够帮助魂幡带来的利益。 他不懂魂幡,也不懂鬼。 但是他懂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资源利益足够,就是恶鬼也能被说服。 涂山君本来神色淡漠,然而猩红鬼眼却渐渐的浮现戾气。 周良说的真好啊。 令人动心。 真是个合格的利欲熏心却又谨言慎行、能言善辩的真小人。 不去做说客,真是浪费人才。 修仙嘛,资源争夺,阴同道,杀好友,夺人宝物,不寒碜。 涂山君只想说,放屁! 攥紧孟良魂魄的脖子,游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涂山君压低了声音,猩红鬼眼直视周良,面露狰狞:“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这让我很愤怒!” “府库。” 周良挣扎着,终于想起了涂山君的问题。 也许他觉得只要说出来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可惜他低估了涂山君的杀意。 倒不如说,在涂山君发动反噬的时候,他就已经再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将周良的魂魄硬生生的撕扯出识海,扔进尊魂幡。 以他练气六层的实力,反噬周孟良这个练气五层的练气士,简直易如反掌。 何况三式魔猿定意拳还能增强神魂,周良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随着练气五层练气士的补充,涂山君的实力又小有提升。 识海灵台空出。 涂山君直接入主身躯。 不像是最初反噬赵世显的生涩疲惫,好似拖了个死尸。 那时候赵世显已经身受重伤,又被侯伯旭的法剑刺穿心脏,身躯早就撑不住,所以异常的疲惫。 现在只觉得沉重,像是负重前行。 远比那个时候要轻松。 丹田内的法力只缺少了输入尊魂幡的一部分,还剩余九成多。 涂山君晃动身躯,慢慢熟悉。 关节嘎嘣嘎嘣作响。 低头看向地上趴着的石柱,收回了脚。 如果周良只是单纯的拿走尊魂幡,涂山君不会反噬他。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在拿走尊魂幡后还不想善罢甘休。 美其名曰入住尊魂幡成为役魂是荣幸。 既然孟良觉得是荣幸,涂山君就让他尝试一下,被炼入尊魂幡的滋味,看看这荣幸到底值不值得。 至于顺手救石柱。 要说心中没这事儿,还是不对的。 涂山君心中有些倾斜。 不多。 “感谢向老头儿吧,若不是因为你与他相识,我也不会出手。” “我确实痛恨魔修。” “但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涂山君微微抬头,并没有将心中的这几句话说出来。 转身就要离去。 既然已经得了练气士的身躯,该去找回李青枫的尸首和丢失的剑簪法器了。 瞧见山羊胡仙师要走,石柱挣扎着抱住大腿。 口中溢血,目光坚定:“你不能带走它。” 正文 55、惊觉 涂山君顿感无奈。 手刀砍在石柱的脖颈处。 将其打昏扔到一旁的茶楼里,扔下两颗碎银子:“送他就医。” 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可不敢得罪身着绣衣卫劲装的石柱。 涂山君轻车熟路的来到供奉楼前。 童子赶忙迎了上来,却不敢出声询问。 世俗之中官大一级压死人,而在供奉楼,这些仙师就是真正的老爷,作为童子虽然有机缘接近修行,却也只是仆从。 更不敢询问为什么孟仙师这么快就从靖安侯府回来。 涂山君开口询问道:“月前送来的魔修尸首,如今在何处?” 本以为供奉楼会有留守的仙师,没想到只有这些在打熬气血的童子,涂山君并没有看到其余的灵光。 也就打消了问其他仙师的打算,随手抓个童子问了问。 童子诧异于周良的询问,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爷,魔修的尸首就埋在供奉楼后山。” “带我前去。” 童子很快将涂山君带往供奉楼后山。 后山有个陵墓院子,埋了不少人。 更多的是墓碑上连人名都没有。 这其中就有几座看起来很新的新坟。 李青枫就埋在其中。 在看到陵墓的时候涂山君的神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你且去。” 涂山君摆了摆手让童子离去。 挖开坟墓,草席裹着的是李青枫的尸首。 涂山君摇动尊魂幡,顿时黑色雾气飘过,李青枫的尸首迅速腐朽,最后化作枯骨,轻轻一碰,碎成骨灰。 骨灰被他重新葬入墓中,恢复原样。 他并不准备带走。 就让李青枫的骨灰沉眠于此。 但是涂山君又害怕那些散修会拆解李青枫的尸首,或是炼成炼尸,所以才出此下策。 散修大多都是凶徒,因为没有资源他们什么都不会放过。 这处陵园不仅仅用来埋葬修士,还布置了小型的聚煞阵,利用修士的尸体凝练煞气,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诞生强大的阴魂恶鬼。 现在没有出现鬼物只是因为那些修士时常搜刮的缘故。 若是煞气堆积多了,就是没有炼尸的法术和阵法法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诞生强大的炼尸。 估计其中埋藏已久的尸体早就已经煞气入体出现尸化了。 涂山君不需要僵尸,他带不走,也没有役使的法决。 不过这陵园内的煞气倒是可以搜刮带走。 抬手将尊魂幡甩出,丹田法力涌入魂幡,尺长尊魂幡顿时化作丈许。 宽阔的幡面飘扬着。 周遭灰色的雾气疯狂的涌入尊魂幡。 幡面愈加深邃,幡面鬼面上的短角好像长长了一些。 少顷,新凝聚的煞气被尊魂幡一扫而空。 这里可远不是村庄里的乱葬岗能比。 天空上头的尊魂幡滴溜转动,落入涂山君的手中。 稀松的坟头草丛微微晃动。 顶着荧绿色脑袋,只有手指大小的白色绒毛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 涂山君也注意到了大片的莹头。 白色五短身躯,看不出四肢,顶着荧绿色的脑袋,也看不到它们的眼睛。 这些东西是坟墓的伴生品,晚上的时候它们的脑袋会发光,奔跑如风,蹦跳甚远。 依靠阴气生存,基本上没什么危害。 应该是因为涂山君将大部分煞气吸收,导致这些萤头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所以纷纷钻出来查看。 在涂山君看过来的时候,萤头赶忙钻回草丛,根本不敢停留。 细说起来,萤头同样属于小鬼。 阴煞气浓郁就会诞生。 涂山君并没有抓捕它们,这些小玩意儿根本没有实力可言,甚至都不算是生魂。 看着钻入草丛的它们,涂山君真切感受到,他真的来到了一个很不同的世界。 涂山君哑然失笑:“真是小鬼阴暗藏,嘻嘻于米缸,太过寻常。” 处理好一切,涂山君想将剑簪法器取回。 那是侯伯旭留给他的,也是他赠送给李青枫的东西。 属于他,属于李青枫,唯独不属于梁都的供奉。 无法读取生魂的记忆,最后孟良也没有说府库的位置,难免摸黑。 不过既然是府库,就需要防止一般人进入,甚至也要防备供奉楼的仙师,肯定设立着禁制。 体内法力还盈余,运起灵光法眼慢慢寻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府库的位置。 “法眼,开!” 灵光目蕴,流光闪烁。 丈量供奉楼群。 涂山君神色淡然的从童子的身边走过,又跨过亭台楼阁,越过池塘水榭。 三尺尊魂幡供于左手臂弯,宛如拂尘。 供奉楼群看似堆砌甚广,其实并不大。 盖因青石桐木在世俗之中稀缺,所以只有比较重要的建筑才会使用能够疏通灵气的桐木,并且刻画些许看起来线条十分简单的阵法纹路。 虽然弄的一塌糊涂,简陋异常,不过在复数的堆积下倒也能抵挡修士一二。 涂山君最后在一处府门前停下。 纵观楼群只有此处的禁制最为复杂繁琐,锁住的灵气也远胜其他地方。 所以涂山君料定,这里就是那散修说的府库。 抬起手,法力输送。 一层青色薄纱般的纹路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所有气机汇聚于一块不凡铜色锁头上。 涂山君轻声呢喃:“需要钥匙才能开启?” 他自然是没有钥匙的,不过那位山羊胡修士层说过,没有他的话,就打不开府门。 也许对方拥有钥匙呢。 涂山君直接使用法力开启了山羊胡修士的破旧纳物符。 铜钥匙赫然就在其中。 而且他还见到了一份熟悉的典籍,血煞大法。 涂山君脑中想法转动,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讯息。 仔细推敲,涂山君想起此人见过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 又得了血煞大法,肯定从中看到了控幡术,怪不得会深究查找,甚至找到了向虎的门上。 当然,眼下赶紧将府门打开取走剑簪才是要紧之事。 “咔吧。” 随着铜钥匙的没入,锁头应声而开,三环锁扣同时开启,粗浅阵纹微微闪烁后隐去。 涂山君推开府门直入内院。 被更多禁制缠绕的内院还有一处四环锁住的平面卦锁。 再用铜钥匙时却没有丝毫反应。 涂山君没想一步步解开禁制,这种禁制的气机都汇聚于卦锁上,想要破解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最简单有效的便是暴力破解。 轰碎这道门锁,也许就能寻到剑簪法器了。 涂山君摆开车马,身躯好似拉满的长弓。 法力顺着身躯流转,包裹住拳头。 “砰。”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 整个禁制顿时被刺激,淡银色灵气罩子轰然显化。 轰鸣声震醒了供奉楼所有的童子。 在靖安侯府的五位供奉全都看向供奉楼的方向。 他们也感觉到了禁制爆发的震荡。 卢老道大喊一声:“不好!” “有人在破坏府库。”圆滚修士同样大惊。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 府库对于他们来说可都是身家宝贝,要是被人破解席卷一空,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走!” 供奉们也顾不得和温岳打太极,直接运起法力直接蹿出。 卢老道一柄下品飞剑甩出。 不顾形象的御剑飞行。 正文 56、防备 石柱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实木横梁,浅褐色的屋顶。 像是想到了什么,石柱一把掀开盖在身旁的被子,正要下榻。 甚至来不及将鞋子穿上,踉跄间往门口闯去。 还不等身躯适应,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闻讯赶来的医馆学徒赶忙将跌倒在地上的石柱扶往床榻,开口解释道:“差爷,你伤及肺腑,需要静养,不可动气。” “咳咳。”石柱咳嗽两声,捂嘴的时候才发现丝丝鲜血落入粗糙的手掌。 顿感手掌多了温热和湿润。 他攥紧手掌,挣扎着想爬起来。 大概是想起这里是医馆,所以石柱向怀里的钱袋摸去的同时询问道:“诊费多少?” 十来岁的学徒一边整理被褥一边回应:“已经有人为差爷付过诊费了。” “付过了,何人?” 石柱脸上多了几分错愕,摸进内兜的大手将钱袋拿了出来。 因为没有父母妻儿的关系,石柱根本不攒钱,留下一些碎银应急,剩下的大多都花到了酒肆和花坊,尤其是在外出之后,必然会回来寻找相熟的姑娘,所以钱袋总是干瘪的。 如今,钱袋好像多了些东西。 “是一位身着长衫的山羊胡瘦高中年人。” “茶馆的伙计送差爷来就医,中途那人又来了一趟,将诊费补齐之后就离开了。” 医馆学徒不敢欺瞒。 能着长衫之人本就是他们这些短衣得罪不起的,更何况眼前这人还身着黑色绣衣袍,就更不能得罪了,态度难免谨慎小心,甚至带着些许的讨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石柱皱起眉头,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那长衫之人不正是夺走了向老头留下的东西之人吗? 对方原本可是想杀了他,最后竟然会带他就医,而且还来了一次付齐诊费。 那人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大,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差爷,这您就问住小的了,那位爷走的匆忙,也没说个去处。”医馆学徒尴尬的笑了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石柱觉得也对,那人不可能留下去处,长叹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学徒可以不用管他。 “等等。” 石柱又喊住学徒,总归人家为他解答了许多,应该赏上两个子。 打开钱袋,一件熟悉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竟然是向老头托付给他的东西。 那件好像是宝贝的东西又回来了。 “不知差爷还有何事?” “噢。”学徒的问话惊醒了石柱,他从钱袋取出一角银子,扔给学徒:“喏,赏你的。” 学徒接住东西,还有些发愣,低头一看竟然是银子,顿时欢喜起来,赶忙拱手称谢:“谢差爷,多谢差爷赏。” “你去吧。” 打发了心情大好快步离开的学徒,石柱这才看向钱袋中的东西。 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有尺长,被黑色的幡布包裹能在细微处看到猩红色。 若不是因为胸口还隐隐作痛,他真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宝贝竟然失而复得了。 他高兴的不是因为知道这是件宝贝,而是因为他能完成向老头托付给他的事情。 涂山君也有些无奈,回忆起两刻钟前在供奉楼群。 涂山君控制周良身躯长驱直入,步入内院。 又见一把银锁。 他攻击那把四环的八卦银锁时打光了两成法力。 银锁应声而碎。 四周的阵纹没了气机的锁定闪烁之后逐渐熄灭。 涂山君推开内院大门步入厅堂。 厅堂是暗室,四周没有窗户,以青石累砌,就只有门口这一束光照进来。 光芒的尽头是扇石门。 石门上竟然是一把五环相扣的八卦金锁。 涂山君在见到石门上的那块金锁的时候就知道出事儿了。 算算时间,纵然轰开金锁也会被那些赶来的供奉修士堵住。 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上那么多的练气士同样感觉吃力。 而且幡奴的法力消耗之后不会得到补充,他至少要付出三成法力才能砸开这扇门,这么一看就只剩不足四成法力。 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别到最后赔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在得不偿失。 思索之后,涂山君决定暂时离开,寻得一位寄宿幡主之后再做图谋。 三尺尊魂幡化作尺长小旗藏于幡奴的袖袍。 他不再停留,运足法力径直往供奉楼的门口走去。 在涂山君离开不久,卢老道第一个赶到。 这也跟他使用的是下品飞剑有关系。 练气中期的法力便可支撑短暂的御剑飞行。 从侯府到供奉楼并不算远,所以卢老道到的很快。 门外已经汇聚了不少的童子,不过在卢老道没下命令的情况下都不敢进入府库重地。 卢老道匆匆进门,越过被损坏的银色卦锁走入室内。 室内场景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卦锁安然无恙。 禁制也没有被触发,说明那贼人没有进入供奉楼府库。 卢老道转念一想。 虽然贼人没有进入府库,但是眼前可就只剩最后一道门了。 恰好,金钥匙就在他的手中。 只要动动手打开门,将内里的宝物全部取出,就可以嫁祸给那贼人。 不说其他,里面可有一口中品飞剑。 有了那柄飞剑,天地之大,还不是任他前去? 说不得有机会寻得突破练气后期的机缘。 卢老道目现精光,法力涌入纳物符,当即取出所持金钥匙。 “呼,可累死我了。” 人未至,声已到。 气喘呼呼的圆滚修士出现在门口。 他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大喊:“卢老道,你可堵住贼人了?” “卢老道?” “卢老道,你在里面做甚呢。” 卢成义攥住钥匙的手紧绷,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他没想到死胖子来的这么快。 而且死胖子还在外面大喊大叫,根本不进来。 这让他想要密谋些什么也做不成。 “死胖子,敢坏贫道好事。” 卢成义恨的牙根痒痒。 最后只能将钥匙重新揣进纳物符。 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他就是进了府库取出东西,估计也走脱不了。 在圆滚修士呼喊的同时,其余散修也相继抵达。 低眉中年人径直往门内闯去。 众人也不阻拦,既然有身先士卒,他们反倒是乐得如此。 “诸位,府库无碍,贼人没来得及破开金锁。” 匆忙间,卢成义从暗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众散修却不信,全都走了进来,果见到金锁无恙。 紧绷的心神顿时松懈。 “妾身觉得还是打开府库查看一番的好,诸位同道觉得呢?”美妇人眼波流转,轻启朱唇。 “对。” 癞头和尚跟着附和:“阿弥陀佛。” 四人均是看向一旁的卢老道。 卢成义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会不怀疑。 万一卢老道监守自盗的话,他们岂不是被蒙在鼓里当猴子耍? “没问题,贫道就在诸位同道的见证下打开府库。” 卢成义表面上丝毫不在意,反而十分坦诚的将金钥匙拿了出来。 开启府库大门。 正文 57、登门 花开两朵。 远离了府库的涂山君没有遁走,而是折返回来,重新将魂幡 塞进石柱怀里。 如今石柱清醒过来,涂山君就没有再注意石柱。 而是看向幡内周良的阴魂。 “问魄。” 【提取:】 【魇纹附灵术】 【制符(伪)】 【血灵功(残缺)】 魇纹附灵术是一门剥离鬼祟血液,制皮研磨,研制成具备灵性的墨水,然后以特殊手法纹入自己皮肤,并且应用激活的左道术法。 用术者可以通过此术附灵,获得来自鬼崇的一部分弱化能力。 绘制出来的纹路必须和原始鬼祟相近,并且构成完整的回路。 越是接近的情况下,能够获得的力量也就会越多。 不过此术也有缺点,那就是魇纹拥有灵性会侵蚀人的神智。 练气士还有压制的能力,要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除了意志坚定的人之外,其他人很容易被魇纹的灵性侵蚀,并且被折磨的不人不鬼。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门能够快速增加实力的法术。 总体来看,只要不加重神魂的负担,就能合理的运用此术。 虽是左道术法,不过涂山君对此术的评价还不错。 “制符(伪),竟然是一门画符手艺。”涂山君倒是也没有太惊讶。 附灵术需要不低的画工,还要收集鬼崇血液,肯定能练出画符的能力,只不过周良只能绘制不入品阶的符箓,路子还是旁门左道,走偏了。 制符极其耗费资源,没有大量资源供应,很难培养出来真正的制符师。 对于散修来说,更是加重负担,没有资源熟练,也没有名师指导,所以周良的手艺并不精巧。 至于血灵功,是门残缺功法,同样只有练气三层的口诀、呼吸法和运功路线。 能够修成练气五层还是因为周良转修功法的缘故。 卢老道虽然有能够抵达练气六层的功法,却不会轻易给他。 功法的适应性上也存在缺陷。 血灵功是血属性的功法,转修也只能转修无属性或是血属性,没办法使用其他功法。 血煞大法就是无属性功法,能抵达练气六层,所以他在退出争取中品灵剑的条件下获得了血煞大法。 涂山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搜集了五本练气功法。 不过还是血煞大法最齐全,还附带了两篇术法,能够支撑修士到练气六层。 剩下的大多都是前期或是残缺不全的功法。 至于向老头的生魂。 涂山君并没有使用问魄,向老头会的功法都是他教的,就是使用问魄,得到的也是自己会的东西。 练气前篇的功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也不需要什么感悟。 只要按照呼吸法,以特定的姿势入定,持之以恒,就能感气。 成为练气士之后便可按照行功路线运转法力,没有任何的困难。 他对向老头的态度其实更趋近于常人,并没有太深厚的情感。 两人不曾并肩作战,向老头在练功崖也很拘谨,匆忙练功,只有复仇这一个念头。 所以对于向老头的身亡,涂山君只是觉得遗憾。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位幡主,就这么身亡了。 不得不再另寻其他。 涂山君通过魂幡看向石柱。 石柱正处于运皮向锻骨蜕变的阶段。 受了伤,这个过程还要延续很久。 武者三境,运皮、锻骨、炼脏,都是门槛和瓶颈,阻拦着无数过江之鲫。 能达到先天者百不存一。 好在阴魂丹能极大幅度的缩短这个过程。 不然,涂山君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上十几,甚至数十年。 石柱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有内气的支撑,加上喝了药,石柱已经从重伤的状态恢复。 不说能动手,至少可以自由行动。 没有再在医馆多待,石柱拿了药材离开了医馆。 低调的将向虎托付给他的妻儿身躯入葬。 棺木不好不坏,也没有值钱的陪葬品,省的别人惦记。 墓碑选的是整块的大理石,也不算值钱。 梁都旁的墓地附近有许多山沟和乱葬岗,不明身份的身躯直接拖拽着扔进沟里。 寒门人家,为了最后的体面会卷上一张草席,就这么草草了事。 因为有供奉的关系,这些地方虽有小鬼,却无伤大雅,也没有力气害人。 安排好一切,石柱前往了绣衣卫南衙门。 迎面撞到铁头和一众绣衣卫兄弟。 面带悲戚,情绪低落。 石柱心中升起不大好的预感,赶忙走上前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柱哥。” “柱哥你怎么才来啊。” “铁头?”石柱看向沉默的铁头。 铁头张了张嘴,闭上眼睛,惆怅道:“头儿,去了。” 石柱蹬蹬倒退了两步,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不可能,头儿已经是先天宗师,除了供奉楼仙师,绝没人是他的对手。” 先天宗师,怎么可能会死? 那是江湖中的传说,能镇压武林的存在。 “头儿,自刎于靖安侯府。” 幡内的涂山君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错愕惊讶汇聚于脸上,没想到竟是这样。 “唉,人啊,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涂山君苦笑着微微摇头。 也是。 那日之时,向虎就已经死了。 大仇得报,他甘愿死亡。 人一旦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和信念,就像是抽了脊梁,再也站不起来。 如此也好。 “罢了。”涂山君长叹一声。 回首看去,向虎的生魂已经在煞气的转化之下渐渐显露鬼相,安静肃穆。 石柱失魂落魄的转身,他已经从这些朋友的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权贵的斗争。 他们不过是斗争中的牺牲品。 在权贵的眼中,二流高手也和脚底下的泥巴没有任何的区别。 身旁共事的绣衣卫还想追回石柱,铁头随即拦住身旁的绣衣卫。 “算了,让他去吧。” “头儿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是头儿待他如子侄,他只会比我们更难受。” …… “咚咚。” 漆红色的门环被拍响。 倏尔。 大门打开。 一个身着长衫的好似管家模样的探出了半个身子,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石柱,问道:“你找谁?” “我找温岳。” “大胆,世子的名号岂是你一个小小绣衣卫可直呼!”管家断喝。 石柱却根本不废话,一把薅住管家的领子,将他拽到一旁,挤进大门里。 石柱大声的叫嚷着:“温岳何在?” 同时径直往后院走去。 带着重伤的护卫家丁手持器械拦住了石柱的去路,却都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头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先天宗师,将他们打伤。 怎么下午又来了一个叫嚷的? 候府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他们也害怕。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紧张的攥紧武器。 互相挨着,想要寻求些安全感。 小声的嘀咕着:“不会又是一个宗师吧?” “你以为宗师是大白菜。” “你觉得不是你上啊。” “你先上去试试。” 听到石柱呼喊的初九匆匆赶到:“何人在侯府喧哗?” “绣衣卫石柱,受向虎百户所托,前来面见温岳。” 初九微楞,怪不得他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原来曾经也有过一面之缘。 “你们都散了吧。” 初九打发了那些本就受了伤的护卫和家丁,随后对石柱说道:“你随我来。” 并没有追究石柱直呼温岳的姓名,而是给石柱引了路。 正文 58、反思(为‘(_少爺剛剛’万赏加更) 温岳依旧躺在床榻上,只是换了地方。 从后院的小屋搬到了曾经的院落。 侍女、杂役依旧。 他的腿是鬼祟所伤,凡俗的药石想要医治只能靠着时间磨。 虽然问过供奉楼仙师,但是他们却不擅长治病救人,也就了了。 推门入内,初九轻唤了一声:“公子。” 温岳抬头看到初九的同时也见到了石柱。 石柱确实人如其名,身形高大,好似一根柱子。 又是绣衣卫,外炼筋骨皮,虽然被周良拍了一掌重伤,但只休养了半天便可自如行走。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见温岳,说到底见到这种大人物,纵然满腔怒火难免打怵。 这是骤然跨越阶层交流带来的紧张和恐惧。 温岳问道:“你是向百户身旁的那个,有何困难吗?” “没想到世子竟然还能记得小人。” 石柱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向虎不仅没有怨愤世子,反而留下了密信和宝贝。 纵然只见过一面,这样的大人物也记住了他,不怪他怒气冲冲,反而问他有何困难。 这样的人值得投效,让人想为之拼命。 “这是向百户让小人交给你的密信和……东西。”石柱咬牙,撕开内衬,将缝进的密信拿出来,连带着银袋中的尺长被不知名幡布包裹的指头长的小物件。 温岳微楞,深情蓦的低落,紧接着声音略有高亢:“向百户?” 他从榻上爬起来,却扑了个空,扑通摔在地上,不顾狼狈的挣扎起身。 初九大急,惊呼一声,赶忙去扶。 石柱也不由得动容,向前两步,将密信和东西递给温岳。 温岳赶忙拆开信。 “世子,见字如面。” 阅此信之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此物神异,名为‘鬼面神幡’。 以内气喂养可获得‘黑色丹珠’,我便是以黑色丹珠步入炼脏,又入先天。 后天返先天,打开周身关窍,一身内气尽数化作法力,成为仙师。 吞服丹珠需…… 鬼面神幡寄宿一鬼神,当内气充足之时会夜半入梦传授仙人功法。 世子借此宝物,可成仙师,治好腿疾。 昔日恩情,尽数归还。 向虎绝笔。 温岳怔怔然的望着信,不知何时,水滴落在信上的时候才将他惊醒。 “那小小恩情,何须以命相报啊!” 拿着信的手颤抖。 温岳更没想到向老头让石柱带来的竟然是如此神奇的宝贝。 至于说为什么不亲自带来。 向百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仙师宝贝,若是那日他带来了,供奉楼的仙师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无奈之下才用此计策。 眼见世子潸然泪下,不似作假,石柱心中郁结之气消了不少,开口道:“世子,我要带走向百户的尸首。” “不,我要厚葬向百户。” 石柱神情坚毅:“世子,我今日一点要带向头儿的尸首离开。” “没得商量?” 石柱摇头不语。 “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一定要走?”温岳凝视石柱,轻声的说道。 有向百户的遗泽,石柱在他这里会如鱼得水,就是什么都不干,以后也能身居高位,成为石柱曾经向往的大人物。 温岳也很真诚,并不作假。 “你,恨我?”沉吟良久,这才询问。 “小人不敢,小人入梁都便是为了啃阳间富贵。就怕向头儿享受不惯那金丝楠木,难免怨我。” 温岳张嘴,微微闭上双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解下腰间玉佩递了过去:“若有难事,可再入梁都寻我。若是怨我,把玉佩当了,赚些盘缠。” “谢世子赏,世子高义。”石柱接过玉佩,转身离去。 初九带石柱前往灵堂,棺木中停放着向老头的尸体。 向虎神态安详,面色红润,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 见了最后一面。 合上棺椁。 初九差人备好了牛车。 石柱驾车带着安放尸首的棺材,径直往梁都的城门而去。 这天黄昏时刻,西落的光芒艳红一片。 一直到再不见牛车,初九才返回侯府。 温岳惆怅的问道:“他走了?” “是,公子,他走了,没回头。” 走了也对,因为就连他也想走。 权势杀人于无形,稍微失事便会被环伺的权贵倾轧,连自己的同族之人都很难相信。各房之间明争暗斗,杀人不见血。 一切都源于他断腿。 导致跟随他身边的那些追随者随之遭殃。 说到底,是因为他缺少力量。 温岳将魂幡拿在手中,神情凝重的盯着魂幡。 “真的能治好吗?” 温岳的实力并不算差,得益于从小吃得好打下深厚基础,又有武功高强的教习悉心教导,所以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 在锻骨境中,也属于佼佼者。 若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自信,他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对付鬼崇。 论基础根基、气血深厚程度,温岳都远胜曾经的向老头。 而且如今正是年轻的时候,气血盈满不见丝毫衰败和回落。 真假如何,到底能不能治愈腿疾,一试便知。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温岳将内气涌入魂幡。 魂幡不见丝毫打开的痕迹。 温岳继续输送内气。 足有一刻钟,本就面色苍白的温岳,如今已经完全煞白。 嘴唇青紫。 额头虚汗唰的一下子密集涌出。 “内气不够?” “还是说,是假的?”温岳已经惊慌了起来。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还能继续等待,但是转眼一刻钟过去,手中宝物纹丝不动,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真实性。 温岳顿感落寞和绝望。 也是,连仙师都治不好的腿疾,怎么可能因为一件不知名的宝物就能好。 也许使用宝物也需要分人。 而他就不是那个有缘人。 温岳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就像本该如此。 然而就在温岳心灰意冷之时。 尊魂幡突然敞开。 一颗黑色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从幡面掉了出来。 涂山君不知道温岳的多愁善感。 他只是在思考,是不是自己过于放任幡主自由发展了。 导致他们都没有真正的走上修行的道路,全都被世俗所累。 别看成了练气士,他们的心依旧是曾经的那颗凡俗之心,对于仙的追寻并没有涂山君自己强烈。 纵观一看,历任幡主之中,竟然是赵世显最具求道之心。 不过赵世显这个魔修必须死,涂山君绝不可能留下他。 所以等待的途中,他便多吸收一些具备法力性质的内气,正好争取快些入梦。 至于为何没有将魂幡交与其他的练气士,这是涂山君早就做好的决定。 侯伯旭固然值得尊敬,但是若是碰到那样的修士,他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涂山君很欣赏也很尊敬那样的人,但是如今想来,他也害怕遇到那样的人。 若是遇到,说不得会被人毁掉魂幡。 这种情况不得不防。 所以涂山君宁愿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的时间长些,也不愿意落入其他修士的手中。 供奉楼的散修更是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子,涂山君真的很不想在全力修行的时候还要和幡主斗智斗勇。 就像是周良,那人也就是修为不如他,不然双方真的要斗法做过一场。 所以,幡主还是得自己培养的才放心。 从无到有,总好过被人阴。 正文 59、尝试 掉落下来的黑色珠子砸在温岳大腿上。 直将他砸的错愕不已。 赶忙拿起一看。 珠子浑圆幽邃好似寒玉,足有鸡蛋大小。 温岳怀揣着激动,微颤抖的吞咽吐沫。 “真的!” 声音突兀的高亢了起来。 真如向百户信上说的那样,在内气输入之后出现了一枚黑色的珠子。 如果迷信所言全都是真是的话,那么他就有机会凭借步入仙师境界的洗净伐髓,来治好自己这条被鬼祟所伤的断腿。 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啊。 也许他手中拿着的这颗黑色丹珠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是真的,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温岳咬牙,赌咒发誓着。 他再次拿起密信,信上详细的记载了吞服珠子的方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能够极大限度的避免他走弯路。 而且明确的告诉温岳吞服此丹的风险。 风险是极大。 激动之后温岳面色已经渐渐平稳。 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异常的坚定。 与其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不如奋力一搏。 成则成矣,不成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初九,燃起火炕。” 初九赶忙查看起温岳的脉搏,自家公子不会是因为伤的太重,已经糊涂了吧? 这个季节,燃起火炕的话,那不是能把人给闷死? “公子,您糊涂了?这个天点火炕,岂不是要把人蒸熟喽。” “听我的,燃火炕。” “我还要练功,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初九想继续说,但是看到温岳坚定不动摇的眼神,也就没有多劝。 既然温岳都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他就执行。 等自家公子受不了了,自然会停下。 其实,他已经不觉得还有起复的机会了。 这不是一般的伤势,而是鬼祟造成的。 就连供奉楼的仙师都没有办法治好,恢复的再好也会变成瘸子。 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瘸子侯爷。 侯府少了一个二房,可能还会从宗族那边过继一个健全且品貌上佳的人成为世子。 充分的体现了,这世上根本没有谁是重要的,纵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老侯爷也只能保住温岳苟全性命,再无曾经的待遇。 所以对于温岳,初九现在能顺着就顺着。 只是感觉人还没走呢,这侯府的茶就凉了。 若不是向百户大闹了一场,现在世子还在后院的破旧草房里挣扎。 烟熏火燎,初九终于点燃了火。 蒸腾的热气在这个天气尤为的显眼。 地暖火炕一齐发力。 温岳很直观的感受到卧房内的温度在飞速增长。 强忍疼痛盘膝而坐。 伤口挣开,丝丝鲜血浸染了白色的内衫裤腿儿。 涂山君看的真切,温岳确实是个汉子,明明疼的额头青筋直跳,竟然还能旁若无人的开始运行功法,舒缓呼吸,调整经脉之中内气的走向。 “若是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了,还成什么大事。” 虽然欣赏,不过对于涂山君来说,温岳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还需再看。 阴魂丹入腹。 蕴含的庞大灵气力顿时化作寒流冲向四肢百骸,就连原本被挣开的伤口都随之蒙上了一层淡色的薄霜。 “呼!” 寒气大口吐出,直接将周遭的热气冲散。 冷热对冲,僵持的同时也保持着温岳的身躯温度,不至于在这种寒冷中冻僵身躯。 练气士服用阴魂丹都需要时间消化,若是连续多次服用同样会被阴煞气侵蚀,更何况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内气确实拥有法力的性质,但是内气就是内气,武者也不是练气士。 向虎身为江湖二流的断骨境高手,同样差点在第一次吞服阴魂丹的身亡。 温岳面容随之笼罩寒霜,皮肤下淡蓝色的流光游动。 初九就守在门口,等待着温岳的呼唤。 时间已过半个时辰,火炕与地热还燃着,却不见屋内温岳的呼唤声。 又过一个时辰。 初九心中已经着急了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音信,难免让他胡思乱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跑不了。 面带忧色,却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 若是坏了公子大事,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在院门前踱步,并且祈祷最好不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有什么人因为事情来找公子。 也不知道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侯府本身就处在阴霾,竟没人来烧这冷灶。 所以下午到晚上都很安静。 这让守在门口的初九略有松懈,却也感觉落差。 一直等到月上树梢,房内才传来动静。 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快步走进去,眼见公子是盘坐的模样,初九怔然大惊,赶忙过来搀扶:“公子,小心崩开伤口啊。” 说着便查看起腿上的伤。 白色内衫裤腿儿已经和鲜血浑成一块,伤口崩开不说,整块就好似冻起来似的梆梆硬。 打了盆烧好的热水,一点点将裤腿儿沾湿软化,最后使用剪刀将这一整块都给剪了下来。 这时候涂山君才看到温岳的腿伤。 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还能看到上方的两个大窟窿。 想都不用多想,小腿骨已断。 这贯穿伤还是伤在腿骨的地方,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无疑会留下终身残疾。 两侧窟窿旁还盘踞着久久不散的煞气。 换了药,重新包扎,然后用竹板固定。 温岳紧绷的心神放松,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全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支撑身躯。 如今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场。 好在回报甚大,丹田内气深厚了足有三成,这一颗黑色丹珠便抵的上他两三年的苦功。 简直就是世俗罕见的天材地宝。 那所谓的内家秘药,十年份天山雪莲,也不过是增长数月内气。 这一颗黑色丹珠抵得上数株十年份天山雪莲。 而且温岳能感觉到自己浪费了许多灵气,若是全部吸收的话,还能更上一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的基础实力就摆在那里,没办法完全吸收黑色丹珠。 向虎信上也没有说明丹珠来自何处,只是告诉他,只要输送内气进入魂幡即可获得,基本上每日都能获得一颗。 这也是正常吸收分量,若是多了,有害无益。 不管最后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腿,温岳终究看到了继续变强的路。 锻骨之后的炼脏,再之后,后天返先天的先天宗师。 纵然是瘸子宗师那也是宗师不是。 怀揣着忐忑不安却又乱中带着些许安稳的心情,温岳昏沉的入睡。 尊魂幡和他枕下的匕首一齐压住。 正文 60、婚约 温岳缓缓睁开双眼。 头顶青天白日,微风拂面。 远山连绵起伏,云海翻滚。 脚下是方寸之地,挺拔耸立于此世,好似遗世独立。 “我这是,在做梦?” 温岳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在做梦,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无法动用内气。 腿伤依旧却不疼痛。 也不影响他的行走坐卧、跑跳奔袭。 忽地灰雾席卷,一道略有模糊的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渐渐清晰。 赤发狂散披肩。 不羁发丝宛如雄狮鬃毛。 身裹残破黑袍,遮盖了雄壮身躯却难掩凶厉气息。 青面红瞳,神色冷峻。 额生两个肉墩鼓包,好似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温岳怔然看着出现在他面前七尺余身形的高大青面恶鬼。 常言青面獠牙,温岳只看到青面,并没有看到獠牙。 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温岳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般无法言语。 仅此而已。 这强大的压迫感就已经前所未有。 真不知道若是动起手来,这未知鬼神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但是同样的,温岳颤抖如筛,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信中对鬼神的描述虽然不尽详实,却言明对方不会害人,反而教授了功法经义。 没想到得此宝的第一夜就见到了梦中鬼神。 这当然是令人激动的。 涂山君俯视温岳,除了面对的那些练气士,温岳应该是第一个见到他面容,却没有明显流露害怕的凡俗之人。 甚至温岳的眼中是带着渴望的。 涂山君明白,眼前这人渴望变得强大,渴望力量,渴望恢复自己所有的伤势。 温岳平复心情,紧张之余轻声呢喃道:“入梦鬼神!” 涂山君已经见怪不怪,幡主总是要经历入梦这一层的,这副尊容也不需更改,待幡主看的习惯,也就好了。 挥手间,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经文字迹。 ‘魔猿定意拳。’ 温岳诵读出声。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背书时刻。 实话说,梦中背书这种事儿温岳以前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竟然今日有幸见识。 涂山君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血煞大法是他手中最全的功法,能够修行到练气六层,虽然手中那些功法或多或少都带着神异,只可惜他们不全。 不全就意味着没有前路。 血煞大法虽然有副作用,也比手中那一众残缺功法靠谱多了。 有魔猿定意拳消弭影响人心智的血煞气,基本上不会让幡主长歪。 而且血煞大法本身便是无属性功法,以后不管是补全,还是转修其他的功法都比较简单,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所以涂山君在决定认下这个幡主的同时就已经为他选好了功法。 再将魔猿定意拳传下。 这门说是拳法不如说是借住拳术阐明的观想法。 魔猿定意。 是极为罕见的能够壮大神魂的拳势观想法。 就是对于资质愚钝的人来说,入门也不算难,只要认真修习,便可壮大神魂。 涂山君敢说,他手中的所有功法都没有能出魔猿定意拳左右的。 连涂山君自己都在努力的修行魔猿定意拳。 有赵世显本身的经验打底,涂山君自己又修习了一年多的时间,对于魔猿定意拳的理解愈发深厚。 同时涂山君也越发敬佩创出此功法的前辈,简直是天才。 以拳势入门观想法,不仅仅省略了入门难的问题,还能循序渐进,直接为无数资质愚钝却需要壮大神魂的修行者修了一层台阶。 涂山君挨个纠正温岳的动作。 一丝不苟,俨然是最严苛的教习。 温岳就是现实之中无法动弹,在梦中修行魔猿定意拳也起作用,因为是拳势观想法的关系,甚至这效果可能比现实中更好。 这是涂山君经过上两任幡主梦中修行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温岳倒不觉得荒诞,只是感觉世事无常。 他被鬼崇所伤,最后想要恢复身躯却要依靠鬼神。 如今鬼神就在纠正他的拳势动作、呼吸节奏。 还要将整体心法倒背如流。 两日后。 温岳已经和涂山君混熟,不过温岳每次入梦练功崖总是先行礼再练功。 涂山君也不理他,由他去罢。 趁着温岳练功的时候,涂山君要么也练拳,要么就是将搜刮的功法经义拿出来观看对照,认真的研究灵根属性之间的关系。 可惜手中功法并不齐全,且多数是无属性功法,难免捉襟见肘。 起初的时候温岳也有些奇怪,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今日清晨,估计我就能入炼脏境。” 温岳好似闲聊般的将自己的进度汇报给涂山君,话语之中带着谨慎。 对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总是无法肯定说出。 不到最后盖棺定论也不好与外人多说。 初九只是懂些粗浅的功夫,属于外行人。 而且温岳觉得过多倾诉给人听,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尽管他将初九当作兄弟,然而初九终究是把自己放在仆从的位置上,难免拘谨。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更改的。 所以许多的话,也就只能说给练功崖的鬼神听。 他有许多话要说。 温岳讲自己前半生顺风顺水,鲜衣怒马,位至梁都兵马司副统领,属天子亲军,正四品的实权官职。 以他这个年纪,瞩目整个梁都勋贵,哪家少年有此成就? 不到三十岁的二流锻骨境。 准确来说是二十四岁的锻骨境高手。 整个梁都年轻一辈中也是天才顶一流。 三十岁前可入一流炼脏,此生有望冲击那虚无缥缈的先天宗师境。 就因为一场对鬼崇的扑灭战,伤了腿,往昔的风发的意气就像是被一掌拍碎似的,成了飘散的云雾,离他远去。 这种打击无疑是沉重的,但凡温岳有一点点的不坚定,现在他已经死了,或者成了根本无法动弹的废人。 温岳确实后悔过托大之举,然而事情已然发生,还是活在当下,寻求机缘。 武道炼脏,水到渠成。 内气积累充足,冲开五轮循环正经,深入五脏六腑内气循环不息,即可成就炼脏境。 成为江湖之中评价的一流高手。 炼脏境确实让温岳伤势大复,只不过依旧无法下地。 鬼祟造成的伤害远比温岳想象的还要大。 月余时间眨眼即逝。 温岳专心研习功法经义,使用内气撬开周身的闭塞的关窍。 虽然温岳的内气深厚程度超过曾经的向虎,不过毕竟他年轻,关窍打开的比较少。 所以这一个月时间大多数都是用来增加底蕴。 内气积累充足,气血充盈。 运皮、锻骨、炼脏。 这三个门槛就已经阻拦了无数习武之人。 逆反先天将一身内气尽数化作法力,不仅仅需要强壮的身躯、充盈的气血、大周天运行、打开周身关窍,还要有正经的练气典籍。 “公子,老爷派人来询问。” 初九说了一半,随后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也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温岳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询问道:“何事?” “商议婚约之事。” “婚约?” “我记得我不曾有婚约。” 温岳面带疑惑,虽然需要联姻,但是以前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加上他的年龄并不大,可以再等等进行选择。 只是不成想发生这种事儿。 原先踏破门槛的媒婆现在一个都见不到。 “是安南伯之女。” 温岳顿时沉默。 据说安南伯之女有眼疾。 安南伯还有个儿子,只不过人有些痴傻,现在估计正十几至二十郎当岁。 “倒也般配。” 温岳突然笑了起来,很坦荡。 这也更催促着他想站起来。 正文 61、战事 “公子,咱不受这气。” 温岳思虑半响,微微摇头道:“不,我同意。” 初九怔然错愕,安南伯一家可属于拖家带口全是累赘。 女儿是个瞎子嫁不出去。 安南伯又怕将女儿嫁出去之后受到婆家的欺负,所以一直养在深闺。 儿子痴傻,只能时刻带在身边,根本就没法子放出去。 也就指望着痴傻的儿子能够传宗接代,其他的安南伯也指望不了。 此次来侯府,安南伯只身前来,只希望能为自己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 所以也就没有请媒婆。 勋贵家族最重面子,能只身前来,一张老脸早就不要了。 曾经的温岳自然是谦谦君子,评价甚高。不去青楼妓院听曲亵玩,也不见纨绔霸道的姿态,远远见过一次,安南伯就一直觉得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品行私德都很好,加上前程似锦,简直就是梁都无数闺中少女的如意郎君。 原先,这样俊秀之人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家。 谁想到,一场对鬼祟的捕捉之中,温岳竟然受了很重的伤,据说伤了腿要落下毛病来。 世子的位子是不用想了,未来也没有什么前程。 原本二房更有希望,听闻侯府二房突然暴毙,那么老侯爷就是再看不顺眼腿瘸的温岳,也得保住他的命。 至少在温岳那些兄弟们成长起来之前温岳还不能倒下。 就是最后真要顶着压力,有个瘸子侯爷总比绝了后要好。 温岳还挺欣慰的,因为自家父亲竟然还会在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询问他的意见。 “公子,您糊涂了?安南伯家的小姐是瞎子。” 温岳看向自己的腿:“都这种时候了,难道我还要挑别人的理不成?” “且去回答便是。” 温岳并没有与初九解释太多。 就他现在这模样,能有人来结亲的人肯定更加注重他的人品。 雪中送炭更令他感觉还有希望。 恰巧,经历了心灰意冷以及三个月的蛰伏,温岳也看清楚了人情冷暖。 他不需要靠联姻获得什么,来人不拖他的后腿,能全力支持他就是上上之选。 没想到安南伯出现了。 安南伯家的风评是不错的。 有些小疾能容忍。 涂山君大致上也听明白了。 就是人家安南伯家的女儿是瞎子,上门提亲。 涂山君倒也没有什么表示,幡主做什么选择都是个人的事情,这种私事就更不需要他帮忙出谋划策了。 侯府的会客厅大气典雅。 雕栏玉砌。 下人杂役早已被驱散。 虽然安南伯已经打算不要这张老脸,侯府却不能不知礼数的让人丢了面子。 所以堂中也就仅剩老侯爷,以及守在中厅等靖安侯呼唤的老管家。 老侯爷自从月前硬抗了向虎一刀之后便感觉力不从心,重伤未愈的身躯带着虚弱。 也许是老了的缘故,伤势不好愈合,加上又是内伤,只能将养着。 靠着一口精纯内气还能支撑身体,只是再不能与人动手。 怎么说当年也是步入炼脏境的高手,纵然如今气血衰败也远强壮于常人。 老侯爷咳嗽两声,沉吟道:“宋老弟与令千金的事儿,我还得与犬子说。” 他其实倾向于直接答应下来,虽然安南伯女儿是瞎子,但是自家的那个现在断了腿,不管以前多么优秀,都已经一笔勾销烟消云散。 若不是因为二房家的被人打死,说不得现在侯府已经不会再有温岳的消息。 安南伯宋皓头戴平天冠,身着文武袍,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 听到靖安侯的话,安南伯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自家女儿根本就推销不出去。 眼见着岁数越来越大,总不能养成老姑娘。 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要是她弟弟正常也好,等到他们故去,还能照顾姐姐。 天意不测,这儿子愣愣的带着痴傻,别说照顾姐姐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等到他们两人老去,这姐弟二人连个依靠都没有,还不得被人吃绝户? 所以万般无奈下,安南伯跑遍了其他勋贵的家门。 有些还客客气气的,还有些故左言它,根本不接话。 更过分的直接闭门谢客,一听安南伯来了就玩消失。 看靖安侯的模样,以及态度,估计今儿也悬了。 问小辈儿的态度不过是个托词。 谁会娶一个瞎眼,还带着痴傻弟弟的女子。 他的这爵位也没实权,手里那点兵权还不够一大家子的吃喝,不说没有多少好处,就是有点好处也分不到姑爷的头上。 所以安南伯坐在座椅上如坐针毡。 整个人坐立不安。 许是看出了安南伯的尴尬,所以靖安侯不由得聊起来北边的战事。 “罗河一役,听说又败了。” “败了,十万大军逃回来不到三千,据说是冯感贪功冒进中了北魏的计,中军和后军都陷了进去,最后败兵身死。” “不过冯感既然已经死了,皇上也会体谅他。” 聊到战事安南伯兴致勃勃了起来,一扫刚才凝重紧张的气氛。 不管主将再怎么不是,人死债消,皇帝不会追究战死之人及其家眷。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不过大梁在进军掠地之中败的太多了些。 本来是三家,当年北魏和南梁共同将大陈扫灭,北魏南下掠地,占得先机,一直将防线拖到了南岳山。 南梁的军队和北魏碰了一场。 结果是大梁败了,这些年北魏蚕食了大部分旧陈的地盘和资源。 大梁作为曾经的盟友并且出了大力的人,自然对此十分的不爽。 肉没吃到,剩下点汤水实在难以下咽。 梁帝更是喝汤喝的很难受,一直想要将双方的界限重新划定。 只可惜屡战屡败。 现在大梁想退出也不成,北魏眼瞅着壮大,南梁的国力又在衰竭,他很想将南梁一齐吞并,完成一统。 所以纵然节节败退,南梁也只能被迫进行战争。 靖安侯和安南伯都是军功授爵,自然有共同的话题可说。 北边的局势也确实糜烂。 若是换做十年前,南梁兵强马壮,两方能掰掰手腕子看看谁厉害。 现在却不行了。 随着老皇帝驾崩,新皇即位,对于北进掠地取回疆土的念头就越来越少。 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防线还要往后撤。 撤到铜山以内,以天险阻挡北魏的进掠,抱守南边的疆土。 一说到这件事,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息。 这也没有办法,皇帝不想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不能驾着皇帝继续打仗。 文官集团也想安定下来。 再想打仗,他们又会将加重赋税、搜刮民脂、拥兵自重、喝兵血的罪名扣在勋贵的身上。 殊不知,文官集团同样是剥削集团中的一员。 上下疏通,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哪一样不需要钱? 豪宅、楼车、美姬,哪一样不需要钱? 风花雪月,狎妓亵玩,诗坛文会,样样不离钱。 说了这么多,安南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如何自己女儿是瞎子,对于常人来说是累赘。 也就不好再多待下去。 安南伯拱手道:“温候,小弟就先告辞了。” “老爷。” 这时,初九快步的进入中堂:“老爷,公子答应这桩事儿了。” 安南伯都已经迈开腿了,像是听错了似的看向初九。 更错愕之人是靖安侯。 他没想到自己那个平日里看起温和,实际心底带着些傲然的儿子,竟然会答应这门亲事。 再与初九确认。 得到的是依旧是肯定的回答。 这时候靖安侯才缓过神来,笑着看向安南伯:“既然犬子也答应,不妨找个时间交换生辰八字,定下这门亲事?” “宋老弟意下如何?” 安南伯拱手:“侯爷所言甚是。” 正文 62、先生 半月。 养炼之间已经将身躯提升到温岳认为的最佳状态。 魔猿定意拳初窥门径,壮大神魂的同时还能压制鬼崇带来的煞气伤势,并且消弭血煞大法带来的影响。 经过这接近两个月的接触,温岳大概也了解练功崖恶鬼如何。 这位喜静,好看书,沉默寡言。 这位也并不是假装的喜欢看书,每每结束练拳,主魂恶鬼总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样式的经义细细研究,甚至还会使用雾气进行模拟。 这些温岳都看在眼里。 涂山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看的这些书都是提炼出来的练气功法和术法,功法要理解透彻才能教习幡主,术法也有研究新的方向和现实中的应用。 一是解闷。 没有法力支撑,他走不出尊魂幡,只能靠着练拳和读书逗闷子。 其次就是提升战斗力。 熟悉功法的优劣,能够进行整合才可以指点幡主。理解透术法才能在战斗中进行施展,且进行一定的改良。 总而言之,勤学苦练,刻不容缓。 温岳有时候都会觉得坐在那里看书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人’。 若是忽略了他外在的形象,其实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 主魂恶鬼是可以写字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从未开口说话。 也许是他还没有获得主魂恶鬼的承认。 这难免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说起来,温岳已经是青年了,他的话其实也并不多。 进入练功崖之后就是单纯的练功,然后就功法问题询问涂山君。 涂山君用雾气写下回答,并且将突破先天的三个关键点都点明出来,且告诉温岳尊魂幡对突破的效果。 在涂山君的督促下温岳已经将血煞大法倒背如流,也使用内气进行了模拟。 可以说万事俱备。 这一日。 头顶青天白日,微风徐徐。 温岳站在涂山君的面前深呼一口气,眸子光芒闪动。 “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身关窍开启九成,余下最后一成当可在步入先天的同时尽数冲开。”温岳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平静,多了几分变化。 那是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紧张。 纵然有阴魂丹作为补充,夯实内气,强化身躯。 炼脏境的五脏六腑更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但是温岳对于后天返先天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 “冲击先天境界,很危险。” 尤其是在有伤的情况下冲击先天境更是危险无穷。 向百户虽然手臂残疾,却没有顽固伤势,能以神幡作为身躯延展往复内气,再辅以丹珠滩化内气,让丹田缺损成为中流湖泊,争而击水。 若没有这个办法,向虎在身躯无法循环的那一步就会被体内内气撑爆。 纵然将内气排出,若是没有补充,同样完成不了大周天的循环,最后绝对会功亏一篑。 虽然有可能停留在所谓的先天境界,却需要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才能将一身精纯内气转化为法力。 江湖中人没有后续功法,所以他们突破之后,大多都是停留在半练气不练气,半武者不武者的境地,少有寸进。 缺少功法、天材地宝、名师指引,导致先天境只能自己摸索,更显困难。 相比于他们,温岳感觉自己已经颇为幸运。 三样合一汇聚成鬼面神幡出现在他的面前,神幡内还有恶鬼先生教授功法,指点经义。 说出去别人大抵是不信的。 这一切都得益于向虎的安排。 “如果,我能站起来,我会前往战场,复我边境,佑我百姓。” “还请先生助我。” 温岳双手在身前画圆,拱手于前,低头行礼,执弟子之礼。 躬身大礼。 更像是拜师。 在这个年代,师徒关系是得到尊重和承认,一旦拜师就代表着将会被打上标签。 师徒关系更是严谨而守旧的。 因为修行这事本就是天地间最独一档的本事,学了此等本事是幸运。所以想拜师更要下功夫,体现出自己的诚意和人品。 人品不好,师父收个欺师灭祖的徒弟,最后还得自己清理门户,或是让他的同门师兄弟清理门户。 就比如那医馆学徒,先三年帮助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提夜壶,递毛巾,什么脏活累活儿都得包揽了,还得给拜师礼送上几吊钱做拜师礼。 不然人家是不收的。 像是涂山君这样,免费教授修行功法,提供阴魂丹,还指点经义的好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所以温岳果断拜为师父。 涂山君反而不知所措,微怔然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紧张的局促。 伸了伸手,这是扶也不是,不扶起来也不是,竟然空着两手悬停在半空中。 他也没搞懂温岳这是做什么。 请人出山? 还是拜师? 这事儿他也没有经验。 属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低头行礼的温岳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丝毫声音和动作。 沉寂安静,好似这片天地都停了下来。 倏尔,低头行礼的温岳噗嗤一笑。 紧接着笑出声来。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在做什么了。 应该是练功崖这位太像了。 太像一个合格的师父,令他不由得纳头拜下。 只是拜下后才想起来,他竟从未听到过练功崖恶鬼的声音。 平常的交流也都是他说着,然后先生用雾气凝聚成文字浮现。 以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原来曾经的交流只不过是因为太和谐,所以才让他忽略了很多的细节。 温岳长叹了一声:“忘了,确实忘了。” “忘了先生不能言。” “也忘了先生可能不太理解我的举动。”温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怅然。 也许他只是压力太大,需要倾诉、依靠、以及别人的支撑。 纵然是一位不明来历的恶鬼。 本有些错愕于温岳笑声的涂山君,听到温岳的话后,空悬的双手落下。 涂山君还是伸出鬼手将温岳扶了起来。 神色认真神情严肃,拍了拍温岳的肩膀,微微点头。 温岳惊讶的看着涂山君,激动再拜:“先生!” 涂山君挥手间,黑雾凝聚成四个大字:“成功突破。” “成功突破!” 风云飘淡。 青天白日化作烛火光芒,就照映在温岳的脸上。 温岳猛的睁开双眼,这才看清眼前是举着油灯的初九。 “公子,您做噩梦了?” “噩梦?” 闻言温岳不由得莞尔一笑。 梦中有鬼,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噩梦,只是他的梦中鬼却很不同。 “沐浴,更衣。” 温岳停顿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道:“我要突破了。” 初九脸上带着喜悦,神色欢喜的说道:“公子要突破为炼脏境武者?” 温岳不置可否的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炼脏境,而是先天,成为练气士。 正文 63、搏命 三更夜半,寂静之时。 薛毅提着横刀守在门口,不时神色期待的看向身后的厢房。 他的伤势其实还没有好利索。 顶多养好了七八成。 但是今天是个大日子,沉寂许久的世子温岳要突破了。 所以就是伤势未愈,他也要前来守门护法。 二流高手再强,也只是二流高手。 不入炼脏境便称不上一流高手。 炼脏境的武者,只要不是陷入军阵之中,不被劲弩锁定,完全可以以一敌百,这种人放到沙场之中便是极为强横的猛将。 虽然斗将的传统早已经消失,但是主将率亲卫参战,并且凿开一个口子,不仅仅能破坏敌军的阵型,还能极大的鼓舞我方军卒的士气,起码能将胜算提高一两成。 至于说先天宗师,那实在太遥远。 上百个一流高手也不见出一位先天宗师。 江湖中的先天宗师是有数的。 所以温岳跟他说要突破的时候,薛毅也只当是二流破境入一流。 炼脏也足够了,薛毅如是想着。 也许炼脏就能对腿上的伤势有帮助呢。 能帮助温岳重新站起来就行。 温岳并没有急着突破,他在等一个时机。 这一次的突破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失败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此机遇。 若是需要一直躺着等死,他宁愿死在突破中。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这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呼。” “吸。” 呼吸法交替。 内气翻涌升腾,身躯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 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也颇为紧张。 向虎的突破是试验性质的,也是放手一搏没有退路的。 以他炼脏境的实力根本就不是薛毅的对手。 想要报仇的话,不管结果如何,向虎必须要突破。纵然前面是死路,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奔过去。 就是完全没有生机,他也要闯。 温岳的突破和向虎有些相似,却也不太一样,他其实有退路。 不突破的话,以如今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站起来,甚至极大的机率站不起来,但是还能保全性命。 中途若是后悔了也能停下来。 强行去突破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生与死之间,温岳选择向死而生,只因他想重新站起来。 涂山君难免紧张。 他是主魂恶鬼,早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只是精神这个弦紧绷了起来。 现在也是检验理论的时候,若是能成,则可证明他的理论是对的。 若是不成。 涂山君也考虑过,不成只能叹惋时运不济,他终究需要寻找新的幡主继续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地间的薄纱就像是被掀开了一样淡化。 熹微的晨光绽放一缕,令天色大明。 就在此时,温岳直接催动丹田中已经盈满的内气。 汹涌内气登时爆发,宛如席卷的红潮冲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五脏生息间半个大周天已经完成。 很顺利。 至少现在来看远比向虎的突破更加顺利。 大周天的循环水到渠成,肉身足够强大的情况下,能够支撑经脉引导内气,不会出现经脉因为内气汹涌随之崩溃的情况。 涂山君暗暗点头,看样子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突破先天是比较顺利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他预感到前中期的大周天循环会比较顺利,最危险的地方其实集中在断腿的位置。 半月前涂山君就让温岳将伤口切开,取出其中被碾碎的残渣,只留下主干。 骨头能够自行成长,但是留着残渣的话就会横生枝节,长成无法控制的模样,最后粘连起来的话,不仅仅会影响整个小腿骨的恢复,还会导致伤口长歪。 一般对付长歪的情况就是敲断了重新让它长。 涂山君有些常识,加上拥有内气的武者抵抗力高,所以在用沸水对刀具消毒之后,便重新割开伤口将里面的残渣拿了出来。 也就是温岳的内气蕴含的法力不足,不然的话涂山君肯定会亲自主刀。 涂山君鬼手合在一起,猩红鬼眼通过尊魂幡注视着正在突破的温岳。 温岳的突破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 内气直接略过经脉,依附腿骨冲刷过去。 温岳心中更加紧张,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都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的大周天,若是功亏一篑可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一息。 两息。 新生的骨骼撑住了,虽然经脉不算坚韧,并且已经出现了裂痕,但是只要能撑住大周天将关窍冲开就行。 温岳也已经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准备完成大周天的循环。 兀然,温岳猛的睁开双眼,双眼血丝扭曲。 太痛了! 小腿骨骼就像是本就受创的大堤。 虽能阻挡洪水的一时冲击,但是在蓄满之时,顿时土崩瓦解。 两道贯穿伤上更是冒出了滋滋黑气,煞气受到蕴含法力的内气刺激竟然出现了反应。 正要痛喊,温岳一把抄起旁边裹着毛巾的咬托,一口咬住。 同样守在门口的初九有些心神不宁,房内刚才好像有些动静。 但是他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贴在门上倾听。 这回不像是初次练功的时候,那时候只有他一人守在门口。 如今门外有一位炼脏境的军中高手护法,也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初九看向抱着横刀的薛毅。 薛毅已经皱紧了眉头,别说初九听到动静了,他这个炼脏境的大高手怎么可能没听到。 厢房内分明有闷声和低吼。 “难道伤势会影响突破?”薛毅抓紧手中的横刀,三指横刀只堪一握,手指关节都随之发白,手腕处的筋骨紧绷。 “不应该啊。” “炼脏是对五脏六腑的淬炼,辅以天材地宝进行调和,对于突破之人并不算凶险。” 薛毅脑海中的想法一股脑的涌出来。 练武是水磨功夫,需要根骨、资质,更需要时间磨练,也需要对内气的积累。 那么多的二流高手没法突破,要么就是年龄大了气血衰败,要么功法限制,又或是取得不了炼脏所需的宝物,所以阻拦了很多人。 温岳虽然已经被拿了世子头衔,但是以他曾经的积累,根本不缺辅助的东西。 那么薛毅肯定,就是伤势影响了周身气血,导致血潮无法汹涌。 迈开步子,正要进门。 “薛师傅,您做什么?” 初九赶忙拦在薛毅的面前。 薛毅虽然焦急,还是给初九解释了一番:“不行,公子有可能是血气不足了。” “若是耽误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突破作罢,我进去用内气护住心脉还有一线生机。” 初九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摇头道:“不能进去,公子说了,他一定要突破。” “这是他重新站起来的最后机会。” 温岳已经提前嘱咐好了初九,除非他叫人,否则谁都不能进来。 性命固然重要,若是往后余生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还要什么性命! 要么突破,要么就死。 “小子,你再阻拦,公子会没命。” 薛毅怒气上涌,大手直接按在初九的肩膀上。 现在还没有动刀是因为初九跟随公子年久,他不想拔刀相向。 但是初九不过是个懂些粗浅功夫的普通人,他要闯进去,初九根本拦不住。 初九攥紧拳头,咬牙,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直面薛毅,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公子跟我说,不成功便成仁,他不愿意苟活。” “谁都不能进去。” “除非我死!” “呦呵,往日里气怯的,竟然硬气了一回。”薛毅一巴掌拍飞初九手里的匕首连带着初九都被打了个趔趄。 薛毅是护卫统领,也是公子的教习,连公子都尊敬的人,初九自然不敢得罪,只是自顾的在一旁哭。 薛毅虽然粗狂却没再伸手打人。 听了初九的话,再加上又了解温岳,薛毅直接在门口站定,进退两难了起来。 “行了行了,莫哭嚎了。” “我不进去就是,你都知道成全公子,难道我老薛是个不懂事的?” 薛毅转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手里视如宝贝命根子的横刀也扔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厢房,长叹:“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以后俺老薛再也不接这要命的苦差事了。” 正文 64、问讳 吧嗒。 声音临近。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晚夏的朝阳还是那么的灿烂。 金灿灿的铺满了地面,也攀上了房檐,将屋内照了个亮堂。 暖洋洋的光芒在微风中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同时映衬在开门之人的脸上和身上。 “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 温岳看向二人,笑着点头道:“我成功了。” “公子,你突破个炼脏境,用了足足三个时辰,竟然还有性命之忧。”薛毅终于松了一口气,却难免大吐口水。 就算有伤势,也不该这样啊。 没听说过有谁因为伤势过重而在突破中身亡。 而且也没人会在重伤的时候突破,这不是取死之道吗。 按理来说,那腿伤虽然严重,应该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公子,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初九不明所以,但是他记得公子是沐浴更衣之后才进行的突破。 听到初九的话,薛毅顿时愣住。 脑海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 洗经伐髓? 温岳笑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腿,以及身上脏兮兮的东西,还带着难闻的气味。 “我突破了先天境。” “现在应该已经成了练气士,也就是百姓口中的仙师。” 声音平淡,却宛如平地惊雷陡然炸响。 直将本就怔然的两人惊醒。 “仙师?!” 高声语,甚至带着破音。 薛毅赶忙的凑近,仔细的打量着温岳,抬起手试探道:“公子,试试手?” 温岳自无不可,翻手间庞大法力像是一只大手,直接将薛毅抓了起来,提到半空。 薛毅已经惊讶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实在太梦幻了。 两个月前,公子还缠绵病榻,如今竟然就成了仙师。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向虎!” 薛毅落在地上的同时脱口而出,目光求证似的看向温岳。 温岳略有迟疑,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向虎。 向虎将机缘留给他,是魂幡内的先生指点经义秘籍,提供黑色丹珠,才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甚至直接从二流的锻骨境武者成为练气士。 黑色丹珠的名字他已经知道,名为阴魂丹。 虽然先生没有名言阴魂丹有多么厉害,但是温岳不是傻子,这东西对练气士都大有好处。 他以前根本就没有将阴魂丹吸收干净,能吸收一两成就已经是极限。 “怪不得。”薛毅呢喃了一声。 前有向虎后有温岳,都在一两个月内突破。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的向虎根本不可能是先天,而是成为了仙师。 念头到这,薛毅的神色猛的一变。 不管是功法还是什么宝贝,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武林都会随之动荡,那些成名已久的炼脏高手和先天宗师都可能找上门来。 到时候温岳可就是漩涡中心,绝对会招致杀身之祸。 说不定连其他的仙师也会对宝物感兴趣。 薛毅顿时不敢再追问。 知道的越多越是取死之道,温岳度量大不会计较。但是万一他醉酒说了胡话被有心之人听去,可就要遭难了。 初九还一脸茫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向百户怎么了?” 温岳微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缅怀他。” 薛毅盯着温岳的眼睛。 那曾经看到的自信又回来了,平淡温和,就好似一切都不足为虑,意气风发。 也确实带着缅怀和追忆。 就像是在惋惜向虎。 什么复杂的情感似乎都涌上那双眼睛,唯独没有杀意。 薛毅懊恼自己的多嘴,甚至在失神间求证了温岳。 本以为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会被灭口,但是温岳依旧是曾经的那个温岳。 “公子,我……” 温岳打住了薛毅的话:“薛师傅,无需多言,我信你。” 要说最欢喜的是谁,当然是初九。 如今温岳重新站起来,世子的名头又能拿回来了,他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尽管温岳受伤后府内的下人杂役不敢议论主子,却也难免疏远,不似曾经的亲近。 人情冷暖,如人饮水。 初九不是想显摆自己的地位,只是想告诉那些势利眼,公子不会永远颓废,一定能再站起来。 “初九,烧水,我要沐浴。” 浴桶之中。 温岳看起来是倚靠在边缘闭目休息。 实则已经入梦练功崖。 “先生,我成功了。”躬身行礼。 涂山君扯上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见到涂山君的笑容,温岳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能安慰自己说,能有反应就说明应该是高兴的。 涂山君顺手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 幡名:鬼面神幡 幡主:温岳 等阶:上品法器 魂幡一体(被动固化):吸收煞气、生魂可提升魂幡能力、等阶。 反噬(被动固化):当幡主实力以及神识不足以压制魂幡主魂时,魂幡主魂可主动反噬幡主,将其炼成幡奴。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六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一百九十六/千)。 修复:消耗一定量的煞气及生魂可修补魂幡、主魂。 百鬼夜行:魂幡千鬼尽可释放,汇聚夜行魂术冲击而发。 聚魂成丹::魂幡吸收游离阴魂煞气凝聚阴魂丹,阴魂丹可辅助幡主修行(一枚/十二时辰),吞食煞气阴鬼可加速凝聚阴魂丹的过程。 魂幡内多了两道生魂,涂山君的实力小有进步。 并且新幡主已经绑定。 内气全部转化为法力,温岳直接越过了练气初期,进阶练气四层。 不说战斗能力如何,这一身法力足够支撑涂山君走出魂幡许久。 洗经伐髓之后,温岳的身躯强度大幅度提升,越过练气初期又有不小的提升。 现在的他你早已经今非昔比。 不过那道腿伤毕竟是老病根,更是被鬼祟粉碎了骨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导致温岳小腿骨头有些扭曲,两条腿不一样长。 也就是俗称的长短脚。 虽然坐卧之时看不出来什么,一行走多少有些别扭。 这对于温岳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他没有奢望能完全恢复,只要不是太明显就行。 以后调整双脚的鞋子,做成一高一低,就能够一定程度上掩盖长短脚。 如今,他终于重新站起来。 高兴之余,温岳拱手问道:“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涂山君略有惊讶,眼中闪过笑意,看来这位世家公子是个妙人。 也许温岳从涂山君日常的行为中看出了些什么,所以才笃定涂山君拥有自己的名字。 练功崖前。 青面恶鬼赤发披散。 额头的鼓包愈发明显。 黑色长袍裹在身上,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 涂山君蓦的转过头来。 冷峻肃穆的脸上,那双猩红鬼眼看向温岳。 张口之际,露出折叠隐藏在口中的獠牙。 “我名。” “涂山君。” 正文 65、胎息 温岳呆愣的看着口吐人言的涂山君。 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尽管声音嘶哑,吐字也不甚清晰。 但是,他真切的听到了涂山君说的话。 练功崖恶鬼。 说话了! 温岳曾经想过练功崖恶鬼会不会说话。 甚至也幻想过先生说话时的场景。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在恶鬼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深深战栗。 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涂山君也不催促温岳,他对虚名并不看重。 纵然温岳不持弟子之礼,只要涂山君看着顺眼,也会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教给他。 幡主变强,就能在未来获得更多的煞气和生魂,也就意味着他也能变强。 对于涂山君来讲,养成幡主就像是投资一样。 千言万语。 涂山君只想攥紧自己的命,不再被人随意的拿走。 他需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也需要能尽心尽力帮他变强的幡主。 幡主和魂幡,两者相辅相成。 性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会滋生恐惧。 寄希望于他人是最愚蠢的决定。 所以,纵然是从头开始培养幡主,涂山君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等得起。 耐心也充足。 “我……” “先生,请受我一拜。” 语无伦次的温岳,再行礼。 一板一眼,礼数周全。 这是涂山君以前根本不曾接触过的,他没想到拜师礼竟然会这么繁琐。 不过在温岳看来,不管怎么样,拜师就是。 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涂山君。” 温岳又在心中默念。 只听名字便觉得是高人。 这更加印证了他对练功崖鬼神的猜测。 也许这位本身就是高人陨落,一缕残魂偏安于此,寄宿在魂幡之中。 就像是茶楼说书先生口中,那些高来高去的神仙人物糟了劫难。 这才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习练血煞大法,温岳自然明白魂幡是何物。 涂山君是坐镇尊魂幡的主魂恶鬼。 但是血煞大法上并没有记载主魂恶鬼会拥有如此之高的神智。 反而记载着魂幡中的恶鬼普遍灵智不高。 最重要的是涂山君并没有阉割血煞大法的术法,以及其中关于尊魂幡的细节介绍。 如此坦荡之鬼,实在令温岳敬佩,更让他觉得找到了知己。 观其气度,察其神色,绝不是一般人。 若不是因为先执了拜师礼,其实结为异姓兄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想到这温岳感觉自己还是年轻冲动了。 当头给自己降了个辈分。 这也不过是温岳心中的小心思罢了,其实他觉得能拜先生为师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脑补出来的无数场大戏。 略微思考之后,挥手间黑色雾气凝聚成文字,浮现在温岳面前。 ‘城内有练气士,你既已成修士,身具灵光,会被对方查出。’ 温岳点头,确实如此。 灵官法眼能够帮助他观察其他的练气士。 但是他自身的灵光也不会因为灵官法眼而遮掩。 若是被供奉楼的散修察觉到他成为了修士,估计会很麻烦。 温岳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涂山君。 既然涂山君提了出来,是不是就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总不能一直待在侯府中不走出去。 “先生可有法教我?” 涂山君鬼手一挥,一篇经义出现在温岳的面前。 经文漂浮,带着点点光芒。 法术口诀、运功路线,清晰明了。 “灵龟胎息术” 此术可遮掩灵光气息。 修为不是高温岳甚多者,无法窥视他的虚实。 涂山君并没有盯着温岳修习,东西就放在那里,想学就自己拿。 本身就不是多么高明的东西,按照经义进行理解就足够了。 温岳将经义功法全部熟背下来,又问了些自己疑惑的地方。 涂山君也很乐意为其解答。 只不过除了说名字的时候,余者均是以黑雾凝聚成文字。 经文和注释就摆在那里,除非特别愚笨,否则多琢磨几遍即可明白。 随后,温岳拱手问道:“不知先生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涂山君也不遮掩。 ‘煞气、阴魂。’ 魂幡需要的东西就这两种。 不管是血煞、阴煞还是其他的什么煞气,只要是煞气就能提升尊魂幡的能力品阶。 同样,阴魂也是如此。 当然,若是奇特的阴魂鬼祟就更好了,涂山君还能从它们的身上扒技能种子。 “弟子铭记。” ‘有件东西,你自己从魂幡中取出罢。’ 在涂山君挥手扫灭眼前黑色烟雾凝聚成的文字之时,温岳豁然间浴桶之中醒来。 “初九,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已是午时,您睡了两个时辰。” 温岳一模浴桶之水,竟然还是温的。 五宝倒真是个忠心的,办事儿也令人放心利索。 起身。 为了不引起注意,温岳并没有使用法力,而是自己擦拭了身躯。 随后将魂幡中的东西取出。 “纳物符。” 温岳惊喜的拿起来。 手中纳物符就是涂山君让他取出的东西。 这也是涂山君反噬了周良之后从他那里得来的战利品,正好送给温岳用。 温岳打开纳物符,里面放着一件下品法器长袍。 堆砌的经文和典籍,还有一些刚刚入了品阶的鬼祟材料。 四块长条形的,早已经盘的失去棱角的灵石。 瓶瓶罐罐里是比较常见的不入品阶的疗伤药,还有剩下的些许碎银子。 涂山君留下了一篇这些物品的说明,省的温岳不明所以在供奉楼的那些散修面前露了相。 拜师礼很丰厚。 温岳喜滋滋的贴身将纳物符放好。 拍了拍胸脯,感受到纳物符贴身放好。 温岳随即开始修习灵龟胎息术。 灵龟胎息,顾名思义,是模拟灵龟沉眠的术法,能够收敛周身气息,遮盖身躯灵光。 以此术法的能力,只要温岳能入门,练气士近身都不一定能察觉到温岳练气士的身份。 温岳也耐得住性子,不修成此术法的情况下绝不胡乱走动,也没有使用法力。 又五日,在涂山君的频繁指点下,温岳终于入门。 温岳长吸了一口浊气。 这口浊气顿时变作薄雾笼罩了温岳的身躯,将他身上的灵光遮掩。 温岳如今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先天高手。 虽然一般武者也看不出先天和其他武者的区别。 在不动手的情况,武者的实力并不好靠肉眼衡量,只能靠走江湖的经验判断。 涂山君在魂幡中看到真切,这门功法的反响还不错。 是一门很有用的辅助性法术。 收拾了首尾,温岳带着初九出了门。 憋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正文 66、牵线 “听说了吗?靖安侯世子和安南伯的瞎子千金订婚了。” “安南伯他们家还有个痴呆儿吧,我记得好像叫什么虎。” “三虎。” “对,就是叫三虎。” “可不敢那么说,那痴儿虽然混沌,却是一员猛将,早年间曾跟随安南伯征战沙场,只不过如今安南伯岁数大了,不好将儿子交付给别人。” “安南伯那都是老黄历,靖安侯世子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 “据说伤了腿,已经残废。” “啊?这不是无法为官?” “何止无法为官,若不是靖安侯家二房突然暴毙,说不得现在那位瘸腿世子已经一命呜呼喽。” 一楼里间,坐着喝酒的长衫推杯换盏。 就着下酒菜,高谈阔论着。 温岳与初九两正好从走廊路过,听到了不同隔断的闲聊。 那些闲散语言惹得初九恼怒。 正要前去制止,却被温岳拉住,摇了摇头道:“不必理会。” 虽然不知道为何消息不胫而走,但是温岳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教训了他们,还有其他人说,平白让背后散播谣言的人得了实惠。 恰逢他已经站起来,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岳脚步微顿。 开始思索起自己曾经的罪过谁。 还别说,这一想不同的人物都已经浮现于脑海。 昔日做梁都兵马司副统领,统领南衙绣衣卫,着实得罪了不少的人。 想要他命的更是比比皆是,就连宫中的一些人也不太安分。 还能保住性命,主要靠的就是曾经的刀术教习薛师傅。 这位一流炼脏境高手早就已经替他杀退了数波刺客,在侯府留下许多尸体, 不然这三个月可不好过。 温岳轻叹。 他培植的势力基本被拔了个干净,又将情报系统归还给了宫中。 虽说站了起来,终究势单力薄。 而且因为向虎的原因,温岳也早决意先从军拯救大梁百姓。 恰好,战场厮杀,煞气充足,又能收敛死战之鬼,融入鬼面神幡,提高先生的实力。 没再多想,还是先沽酒再说。 醉仙楼可是梁都的招牌。 此间好酒不可多得。 今日一见,温岳竟然从酒水中察觉到些许灵气的融入。 沽了好酒再回府。 护卫统领不能出府,虽然侯府不小,难免困顿。 今日世子请吃酒,又备了醉仙楼佳酿,薛毅肯定要来捧场。 往日里,他是看在情谊上,才为世子挡了许多灾。 并不是为了投机,或是专门烧冷灶。 温岳站起来,他心中诧异之余也十分的高兴。 只能说阴差阳错间,事情好像变得更好了。 心头快意。 当浮一大白! 不过他也知道正经事儿,不敢饮酒过甚。 纵然是一流的炼脏境高手,若是想醉了,不用内气化解酒气的话也会被灌醉。 所以薛毅只是小酌之后便不再多饮。 四方桌前,主仆两人以及薛教习。 两杯酒下肚,也打开了话匣子。 温岳便开始打听道:“薛师傅,北地军中的情况,你了解吗?” 听到世子的询问,薛毅叨菜的手悬停之余落了下来。 夹起一块豆腐,放到眼前。 怔然回忆了小半晌。 这才怅然的说道:“公子,你知道向虎说那话的时候,俺有多难受吗?” “十年前,南岳山一役,近二十万大军。” “割草般的没了。” “别管是什么二流高手,还是一流的炼脏大将,在那场绞肉般的战场中都活不过一时半刻。” “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在脚边。” “看着身边同袍被杀,杀死敌人,残肢断臂堆在面前。” “听着耳旁传来的骨裂声音,鲜血溅在我脸上,我只感觉温热以及背后刺骨的寒冷。” 薛毅手中筷子猛的一夹。 那块豆腐应声而碎,掉在桌上,同时也惊醒了薛毅。 “自那时起,俺心灰意冷的解了甲,入了梁都,为啃富贵成了侯府的护卫统领。”薛毅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对往日的追忆。 温岳正因为知道薛毅曾经在军中供职,所以才有此一问。 只是没想到竟会揭起薛师傅的旧伤疤。 看来当年一役,对他的打击确实非比寻常。 温岳坦荡直言:“薛师傅,我想前往北地军中供职。” 薛毅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世子,打仗这种事儿……需要知兵。” 朝中那些士大夫大多都不知兵,所以对于战争的局势看的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去领兵打仗就更是笑话,基本上是败多胜少。 但是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武将天生就矮文官一头,就是平级别,武将也得先见礼。 薛毅的言外之意就是,世子你虽然是仙师,能打的过先天宗师,也能打得过很多人。 但是你一个人能打没用,你得带着兄弟们能打。 排兵布阵、粮草运输、兵法计谋都要跟的上。 不然毛头小子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还不被北魏的名将摁在地上摩擦。 温岳摸了摸鼻子。 他自幼熟读兵书,又担任过兵马司副统领,统领南衙数百绣衣卫,但是谈到打仗的时候也不免忐忑。 没正经的试过,谁知道到底怎么样呢。 “当然,如果世子只当先锋,我觉得是一支奇兵。”薛毅也没有打击温岳。 这他娘的,仙师上战场,先天宗师都得被拍死。 根本没有兵卒能挡得住温岳。 到时候带着亲卫凿进敌方大军直接斩将,能一举奠定胜局。 暂时来看,薛毅的这个提议很靠谱。 涂山君也觉得这事儿靠谱,世俗之中的鬼怪太少了。 那些死战阴魂在煞气的滋养下很容易化作鬼物。 动辄数千上万,甚至十几万大军,绞肉过后留下的煞气将是多么的庞大啊。 完全能够帮助他快速成长起来。 这简直就是涂山君曾经预想过的最理想的情况。 散了席,温岳看出薛毅欲言又止,不过终究没有询问具体的情况。 薛教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必过问。 送走了薛毅。 温岳望向庭院的同时问道: “初九,宫中那条线,还能联系的上吗?” 初九面色为难,摇头道:“自您受伤,宫中的线就断了。” “启用密线,告知那人。” “我伤势已复,进先天宗师,我相信他会重新联系我们的。” 温岳看向梁都皇宫的位置,嘴角勾起笑容。 那人的处境,现在应该很不妙才对。 正文 67、帝心 森严宫闱,灯火通明。 御书房。 头戴四方平天冠,身着赤龙袍的青年正在批阅奏折。 萤照青年俊朗面容。 长脸鹰视,不怒自威。 这便是梁新帝。 梁帝捡出一份奏折,扬了扬,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大伴儿,你可知这份奏折弹劾的是谁?” 一旁,右侧躬身而立,面白无须之人面色大变。 低头间眼珠怔然,当即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不知。” “放心,不是弹劾你。” “奏折是弹劾靖安侯之子温岳的。” 皇帝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开心,反而有种不自然的紧张感。 靖安侯之子温岳曾任兵马司副统领,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如今温岳失势,他也难免受到打击,而且好巧不巧的让自己的死对头抓住了机会。 每每想起,他都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纵然陛下信任他,但是在宫中,一旦失了势,下场将会无比的凄惨。 说白了,他们就是家奴。 他不行了,自然有其他的家奴顶上来。 梁帝含笑,微微眯了眯眼睛:“朕听说,靖安侯之子,伤了腿脚?” “回陛下,确有其事。” 跪伏在地上的太监高全,双腿已经颤抖起来,额头顿生细密汗水。 最是无情帝王家,纵然有情义在,若是没了作用,在梁帝的心中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严重吗?” “……” 高全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吧,朕看你劳累,这内正司司礼就交给郑忠吧。” “谢陛下,奴婢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左侧,落后半个台阶的年轻太监大喜之余赶忙叩首谢恩。 梁帝颔首的同时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高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走出来的。 浑浑噩噩。 直到站定在门口。 冷风一吹,陡然惊醒。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后悔不已。 他怎么能离开御书房呢。 离开了御书房,岂不是直接离开了陛下身边。 更会让那小人钻了空子。 猛地抬头,高全看到皇帝左边伺候着的那位同僚。 那人正目送他离开,嘴角浮现冷笑。 高全刚想迈步冲进去,只是身躯还没动,就被心中的理智狠狠的摁死。 现在陛下只是对他失望,但是还没有想要杀他。 若是他咆哮御书房,冲撞了圣驾,不需要皇上杀他,他自己就得当场撞柱自裁。 高全心中满是苦涩。 他跟着皇帝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曾经的小太监都能爬到他的头上拉屎屙尿了。 甚至陛下还借此机会杀鸡儆猴,警告这位新晋大监。 今天的场景何曾相似啊。 就像是他当年第一次踏入在御书房,站在陛下的身旁。 恭听训诫的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大监落魄出门。 “咱家,不会就这样沉沦。” 高全深呼吸一口气。 倒退着走到门槛前,行礼之后躬身离去。 梁帝这时才抬头看向这位大伴儿的背影。 人是个忠心的,就是办事儿不够灵活,有时候脑子发木。 但是做阉人的哪个又不忠心呢? 忠心太廉价了。 高全匆匆返回内正司衙房。 “爷爷,宫外有消息。” 眼见高全回来,一位小太监赶忙凑上来,压低声音。 “哪条线?” “安” 听到小太监口中的字,高全骤然住脚。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惊疑不定。 温岳废了,世人皆知。 兵马司副统领被陈忠的人抢了去,所以他才失去了司礼之职。 如今此线与他联络,反倒令他心生惊讶,莫不是个套儿? “拿过来给咱家瞧瞧。” 从小太监手里夺过密封的蜡丸。 一搓。 取出纸条,定睛一瞧。 本来凝重的神色陡然倾卸,脸上显露笑容。 “哈哈哈!” 高全畅快大笑。 心中积郁闷气一扫而空,面容多了几分狞色。 “好啊。” “我看你再怎么和我斗!” 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爷爷如此开心。 但是他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 这个时候,更应该装聋作哑。 平复了情绪,高全瞥了一眼恭敬站在一旁不言语的小太监:“说罢,要什么赏赐?” “孙子只想跟在爷爷身边。” “你倒是个机灵的,不过无欲无求的人,咱家可不敢收。” “你没有欲望,那就是所有图甚大。” “咱家也不好激励你。” 高全眼帘微动,声音清朗,并不尖锐,反而显得宽厚。 “孙子想换身衣裳。” “很好。” 高全低垂的眼帘动了动,这才满意点头。 解下手指上的玉扳指,丢给那小太监:“拿着,自己去内正司置办一套像样的皮。” 时值晚秋,凉风渐起。 几日过去,宫中消息已经来了三四波。 皆为确定他是否真的成了大宗师。 宫闱的那位掌印大监的紧张可见一斑。 温岳倒是没有嘲笑他,因为他曾经也如此紧张不安、彷徨忐忑。 就感觉…… 四周具是悬崖峭壁,根本看不到希望。 那时候随便来一个什么稻草都要死死的抓紧。 好在,他得了机缘。 魂幡重新让他站了起来。 坦荡之余,温岳想不出魂幡有什么要害他的地方。 所以,这时候反而更加庆幸自己遇到了好先生。 温岳觉得这就是命。 当然,宫中信息倒也不全是这个,还是有许多有用的。 而且温岳着重让宫中那人帮他留意了一些消息。 以那位掌印大监的地位,虽被梁帝削了一职,依然是宫闱中最大的太监。 消息的准确性毋庸置疑。 得到了消息的温岳起身,准备去见见自家老爷子。 有些事儿,也该摊开说说了。 时日久,老侯爷的旧伤养好了不少。 许是老了。 老侯爷自己也时常感叹,身体情况更是每况愈下。 对未来的担忧,以及诺大家子还有谁能撑起来。 以往温岳一枝独秀,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现在温岳倒了,二房家的死了,其余子女还小,要么是在襁褓之中,要么还在蹒跚学步。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难道真要选个瘸子侯爷?” 老侯爷感觉自己愧对列祖列宗,让家族蒙羞,被他人耻笑。 “侯爷,大喜事啊。” 老管家匆忙跑进来,一时不查被门槛绊了一下。 连滚带爬,狼狈而行。 正独自感叹的老侯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喜事。 倒也没有责怪老管家打断了他的思绪:“何事?如此惊慌。” 正文 68、父子 “老爷,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 老侯爷顿时恼怒。 他又不是残废。 “老爷我好着呢,你个老小子诅咒我不成?” 但是紧接着他的双眼就瞪大了,声音颤抖的问道:“站起来了?” “叨扰父亲休息,实乃儿之罪过。” 人未至,声已到。 挺拔俊朗之人从门口走进来,背光之余,更显得光芒绽放。 老侯爷当即起身,快步至身前,激动扶住温岳的肩膀,老泪纵横:“我的儿。” “快,让为父看看你的腿伤。” 温岳卷起裤腿,小腿伤口已经痊愈,只是腿骨还有些别扭。 但是已经足够了,对于老侯爷来说这便已经已经是极好的了。 儿子重新站起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哈哈哈!” “我儿站起来了。” 老侯爷哈哈大笑,激动难耐。 最后长出一口浊气。 本来佝偻的身躯挺拔了不少,满面红光。 温岳点头。 他知道,其实父亲欣喜的是侯府重新有了传承。 不会出现瘸子侯爷,也不需要继续等下去。 但是至少这一刻,靖安侯是为他高兴的,这便足矣。 不管是装样子,还是真心实意,侯府的所有人都会是高兴的,往日里那些不愉快一扫而空。 更不会有人再提及曾经想要和温岳争一争的二房。 就像二房真的是暴病而亡一样。 “儿啊,既然你已经重新站起来,那婚约之事?” 靖安侯压低了声音。 一见曾经那么优秀的儿子又好了,靖安侯心中当即起了小九九。 觉得娶安南伯之女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安南伯虽也有些背景,但是和侯府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退婚之事,对方就是再有怨言,这哑巴亏也得乖乖吃下去。 涂山君躲在魂幡里全程看戏。 他觉得温岳这人还不错,但是温岳他爹是真势利眼。 转头就要坑已经和自己定亲的亲家。 唯一的优点就是,靖安侯还比较尊重温岳意见的。 实话说,靖安侯心中还是带着亏欠和内疚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二代纨绔出身,从温岳爷爷手中接过爵位,没什么主见,更是在大事上摇摆不定。 若不是因为他是一流高手,可能早就被人给坑死了。 对于自己父亲这个性子,温岳多少了解。 摇了摇头道:“父亲不用再劝,安南伯在儿落难之际伸出援手,我不想辜负他们家。” “那,也行。” 虽然为难,不过老侯爷已经不太在乎了。 被人耻笑娶了瞎子没事儿,只要世子没有任何问题他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父亲帮忙。” “你说。” “我知道明日朝议,会就罗河一役的问题问责,并且重新选拔大将,组建大军。” “我要成为此次出征先锋官。” 话音刚落,靖安侯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直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反驳道:“不行!”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伤势刚好,又想送死?” “我不答应,说什么我不答应。” 这反应也在温岳的意料之中,温岳缓缓道:“父亲,你知道如果我不承担的话,这个先锋官会落在谁的头上吗?” “爱谁谁,总不能是我。” 靖安侯大手一摆,坐回座椅上,端起茶碗就要喝。 “您猜对了。” 靖安侯手中当即虎躯一震。 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消息准确?” 温岳翻开手掌又压了回去:“宫闱里的那位传过来的。” “据说陛下已经和三位宰辅定了下来。” “爹呀,您明个儿啊,可就要披挂上阵了。” “行,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 温岳带着笑容转身,同时嘟囔着数: “一” “二,” “三…” “慢着!” 靖安侯长叹一声,走到温岳的面前,露出笑容。 温岳也笑了起来。 毋庸置疑。 自己的这位胆小父亲肯定会拦下他。 靖安侯神情复杂的拍了拍温岳的肩膀:“你长大了。” “爹还记得你小时候非要练武,最后练累了,用尿和泥,弄得自己满身都是。” “我抱着你找水洗刷。”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侯府交给你,爹很放心。” 温岳从最初的狡黠到惊讶错愕。 当靖安侯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他也有感动。 但是听到最后,已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根本就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曾经那个胆小怕死、没有主见,见血就昏的纨绔侯爷去哪儿了? 怎么听着倒像是要把整个侯府都交到他的手上。 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原本的计划,都不允许温岳做出改变。 原本胸有成竹的温岳反而急切了起来:“爹,以您现在的身体,去战场和送死无异啊!” 纵然是一流高手又怎么样? 纨绔侯爷早年就掏空了身体,若不是炼脏境武者的实力,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又被成了仙师的向虎一刀震吐血,伤势直到现在都没有将养好。 就这副身躯,去了战场,根本不可能活命。 “嘿!” “爹这辈子,活的窝囊。” “临老了,替大梁赴死,应该也算半个英雄吧。” 靖安侯看向门外。 山河好看,人间烟火也美艳。 真让人留恋。 “不行,我不答应!” 这下子轮到温岳跳脚了。 别看家里这个是纨绔侯爷,但却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真倒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再说了,他现在实力超绝常人,不把北地扫绝,他感觉自己愧对向虎。 还有便是要为魂幡里的先生收敛煞气阴魂。 若是被摁在梁都,只能收拾收拾些不入流的魑魅魍魉,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涂山君原本只是抱着肩膀看戏,如今却沉默起来。 倒不是因为打乱了计划。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只看丁点小利益的侯爷,得知此事后竟会很平淡的坦然接受。 于此时,涂山君突然明白温岳的豁达坦荡来自谁。 正是眼前人啊。 老侯爷揣着手,微微侧头看向温岳,调笑道:“怎地,要做逆子?” 温岳定了定心神,神色复往日: “错。” “儿正是因为纯孝,方才阻止。” “再者,以我大宗师的实力,战场纵横又有谁奈何的我。” “您老还是安心在家养老的好。” 靖安侯本以为温岳会搬出一大堆的道理来说服他。 正准备了满腔的腹稿,等着温岳说出话的时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也好体现自己的父亲威严。 谁想到竟然是个人武力。 这下子倒真将他给镇住了,面带诧色的问道:“大宗师?” 正文 69、朝议 靖安侯是真的不信。 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三个月前伤了腿脚的人,转眼间成了先天宗师。 真以为宗师是地豆子,论筐捡? 上个月才见了一位草莽之中的宗师,今儿个自己家就出了位宗师。 靖安侯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也许不是他在做梦,而是刚刚站起来的温岳在做梦。 不过,温岳的声音击碎了他的迷茫。 只听到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先天,宗师。” 眼见父亲那渐起惊疑的神色,温岳也不再废话,手掌往门柱上一按。 入木两寸的手印清晰可见。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会与丈人通气,到时朝议此事之时,还请父亲帮忙举荐我。” 话音落下时,温岳已经背着手离开。 以他先天宗师的实力,其父总归要答应他的请求吧。 也不需要其他的手段规劝。 此印足矣。 靖安侯怔怔的盯着手印,直到不自觉将手掌放上去比较。 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漆红色实木门柱,炼脏境高手能斩断却不能单靠肉身打出此印。 入木两寸,还异常的轻松。 应当先天宗师无疑。 “大宗师?” 靖安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眼睛看着门口。 三日后。 朝议。 两侧四排,一直排到大殿之外。 不足六品的官员连踏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沿着台阶的延展而站。 大朝议很罕见。 更别提像是今天这样齐全。 大家倒也不奇怪,今日要厘定的东西比较多。 且罗河一役战败,皇帝也需要知道朝中大臣对兵戈的看法。 看看能不能商量出来个章程。 到底是议和还是继续打下去。 如果要议和的话又派谁去,若是继续打的话应该用哪方宿将,又如何征调兵卒。 虽然梁帝已经与宰辅们通过气,并且朝野之中大多都是聪明人,他们明白是梁帝想要议和了。 止兵停战,休养生息是国策。 只是梁帝不能直言不讳的提出来,必须是大臣提出来。 不然消息传出去,百姓如何看待皇帝? 软蛋天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别人都可以错,皇帝不能错。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北边的军费一直是个大问题,又连战连败,继续打下去就是要拖垮大梁百姓。 梁帝扫视一圈,只可惜他不好从士大夫的手里拿钱,士绅也不愿意出。 如今国库已经要见底了,最后还是要把赋税加在百姓的身上。 百姓能有多少钱? 搜刮来去也不过是几个没有油水的铜板。 高全高声的喝唱礼之后。 君臣见礼,王公大臣躬问圣安。 大朝议随之开启。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站在最前方的三位宰辅听的眉头一皱。 他们的队伍中好像都没有这个声音。 而且原本准备冲锋的小弟官员也都错愕的看着迈出一步的人。 那人身着赤色蟒服,八方步一迈,看起来霸气十足。 说话之人,正是靖安侯。 眼见靖安侯已经身先士卒,安南伯翻了翻自己的笏板,压下心中的悸动。 当日接到消息的时候,安南伯的心其实已经凉了一大半。 温岳既然已经站了起来,那婚约之事估计就要告吹了。 没想到靖安侯竟然告诉他,婚约照常进行。 只不过要举荐温岳担任平北先锋。 安南伯不明白靖安侯的意思。 须知战争不是过家家。 温岳是兵马司副统领不假,却不曾听说用兵如何。 直到靖安侯透露温岳破而后立进阶大宗师,安南伯完全惊呆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话。 大宗师的实力,别说是先锋官了,就是跑到敌军大营转一圈都能囫囵回来。 安南伯最后还是亲自见了温岳一面,确认温岳已经站起来就已经令他松了一口气。 虽没有真正见过温岳出手,但是观其气息已经返璞归真,显然不是一流境界。 “平身。” 梁帝也带着诧异的神色看向靖安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外出镀了一层金,之后接手其父爵位的靖安侯一直都很低调。 不过也无妨,大朝议的时间很充足,些许插曲不会影响大局。 “臣,提议再起大军。” 话音落下,还有些暖意的大殿,登时气氛凝固,冷意直冲。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多喘。 梁帝面如平湖,眉头却不合时宜的皱了一下,导致九株冕疏稍有晃动。 当可察觉此时梁帝心中的不平静。 三位宰辅已经用余光瞟见是谁开了口。 还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都没在意。 谁想到往日里怯弱的靖安侯,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冲锋陷阵。 三人互相观察,这靖安侯到底是谁的人。 只是均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察觉出什么,不免腹诽一声老狐狸。 “温候觉得,此军主帅谁可担此重任?” “安南伯、武定将军可担此任!” 靖安侯腿肚子都是抖的,这是他和安南伯商议之后定下的策略。 既然要扶温岳,中军将帅肯定不能是外人。 但是靖安侯不堪大任,所以只能安南伯来。 早年安南伯以军功封伯,又为三品武定将军,任中军主帅完全够格。 梁帝真的很想挠头。 他确实听说了靖安侯和安南伯联姻的事情。 瘸子世子配瞎子嫡女,残残联合。 梁帝也只当是笑谈听听。 怎么转眼之间,这两家残废这么硬气了? 梁帝不由得将目光挪向站在武将从列的安南伯。 络腮胡,身形魁梧的安南伯倒是紧张的攥着笏板,但是看那样子,也不像意外,反而像是在等他的答复。 梁帝真想好好询问一下靖安侯怎么想的。 把自己亲家公弄到战场送死? 而且,原本和三位宰辅定下的先锋可是靖安侯。 这么一看,梁帝突然觉得,好像有点意思啊。 要不是大朝议的气氛正凝,梁帝估计要笑出声来. 这阴差阳错的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些。 “臣有异议。” “二十年征战,大军空耗,十室九空,国库见底。” “赋税更是加了两成半,百姓苦不堪言。” “此时不停战议和,只会将百姓拖垮。” “到时,必然激起民愤。” “臣觉得靖安侯没安好心,请斩靖安侯。” 说话之人身着深青色官服,手执白玉笏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是有得到指示的小弟开始冲锋了。 至少要把事情纠正到正轨上。 “臣附议。” “臣也觉得胡大人所言甚是。” 哗啦啦的一大片中层官员。 均支持这位穿着深青色官袍的胡大人。 正文 70、赌命 “臣不同意。” “北魏狼子野心,昔年岳山会盟,公议讨陈,是我大梁大军拖住陈军主力,方才令魏军长驱直入。” “北魏占的先机,竟然掠最肥沃十四境,反将边角扔给我大梁。” “更是阻挡我大梁进军。” “纵然十室九空,百姓也绝不会同意议和。” 文臣之中又出一位淡紫色官服之人,朗声讲述。 “不过此事不该靖安侯提起,靖安侯久居京城,不解战事。” “臣请叉出靖安侯。” 文臣打嘴仗,武将们站着不动一言不发,呆若木鸡。 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实在文武对立的严重。 朝堂是衮衮诸公的朝堂,武将若是敢说话,必遭两方的斥责,甚至文臣里面中立的也会一同声讨。 野兽会维护自己的领地,人也一样。 所以不管靖安侯说的有没有道理,甚至本身就支持战争的主战派,也要将靖安侯叉出去。 堂堂侯爷,若是在大朝议的时候被人叉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若是平日里,他们见了靖安侯自然要行礼问安,说不定还得巴结巴结。 但是今日是什么? 大朝议! 满堂尽是读书人。 三位掌权宰辅更是头前站着。 武将说话就会被摁回去。 别说是侯爷,就是国公、王爷也是同样的待遇。 靖安侯瞪起眼睛看向说话的两人。 一个要斩他,一个要把他叉出去,都不是什么好鸟。 文人骂架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双方谁也不服谁。 看台上的梁帝困的想打哈欠。 实在是往日里听的太多,早已经腻歪。 而且在定下大方向的基调之后,这些插曲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参与。 梁帝反倒是对靖安侯说的话很感兴趣。 毕竟很少见到勋贵在朝堂上说话。 最后。 三位宰辅亲自下场,将局势厘定。 那些冲锋的小弟当然站在自家大佬的身旁。 其实根本就没有太高深的计谋,皇帝和三位宰辅都不想继续打。 但是又得装装样子,所以还得拉起一支大军来,不用多,三五万巩固铜山,换防之后主帅再调回来就是。 至于说议和之事,其实并不急迫。 铜关依仗天险,易守难攻,三万卫戍可当二十倍兵力。 若是北魏没脑子真要强攻铜关,那对于大梁来说更好。 只不过此次主帅以及一系列高级将领,早有商议,并且基本确定了下来。 若是重新划分,其中利益不好敲定,又得扯皮上很长的时间。 鹰视环顾,梁新帝心头突然涌起了试探一下的主意。 虽说是残残联盟,但是若真是安南伯出任主帅的话,对于他或者对于朝廷来说,好像都是不错的结果。 安南伯一双儿女均是残废,又曾平叛有功,是个知兵之人。 安南伯的风评也不错,因为子嗣少,又起于微末,所以喝兵血的事情不严重。 这么一想,安南伯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只不过,安南伯既任主帅,那先锋之人就不能给靖安侯了,需要另寻他人。 梁帝思考着,那边老臣还在絮絮叨叨的讲述其中厉害。 主战派和主和派打着嘴仗。 随着温度升高,天边出现光亮,众人都有些燥热,难免暴躁。 “当以守代功,给与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 “再起三万大军,给与铜关支援。” “不知道靖安侯觉得,哪路英雄可担先锋?” 梁帝眼帘微动,闪过笑意。 原本先锋定下的人选可是眼前的靖安侯。 既然靖安侯举荐安南伯,那梁帝倒是觉得不如让他再举荐一个先锋官。 立于右侧阶旁的高全神色倒是有些许变化。 他只是将消息传递过去,没想到那人真的运作出来了。 “举闲不避亲,臣觉得,犬子温岳,可担先锋之职。” 靖安侯话音落下,满堂诸公先是惊讶,紧接着脸都憋红了。 但是他们又不能笑,这要是笑出猪叫来就是殿前失仪,要被叉出去。 梁帝更是一脸错愕,随后笑出来。 但是想到是大朝议,赶忙收敛神情。 “温候糊涂了?老夫听说,温候之子有腿疾?”一位年纪颇大的御史走出来质问靖安侯。 话头一开,底下众人顿时开始议论。 梁帝也没有阻止他们议论,更没有让太监制止。 “听说是瘸子。” “瘸子如何当先锋。” “据说,安南伯之女还是瞎子。” “瞎子配瘸子,绝配!” “人家都是强强联合,这叫什么,残废联合。” “残残联合。” “啊,哈哈哈。” 众人相视而笑。 “……” 靖安侯听着那些低声的诋毁,气的三花聚鼎,火气蹿心,略大声的回应道:“我儿已经痊愈,更是因祸得福实力大进,步入炼脏。” “臣参靖安侯咆哮大殿,殿前失仪。” 淡紫色官袍的柳大人拱手参议,轻描淡写。 “陛下,臣一时急切。” 靖安侯赶忙解释。 不过看到陛下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有些忍俊不禁的神色,当即心中大定:“臣参柳文珏收受贿赂,其子强抢民女,管家放贷五厘逼死无辜,……。” “你胡说。” 柳文珏也不是老帮菜,反咬一口:“臣参靖安侯诽谤,更参靖安侯居心不良,竟然让瘸子担任先锋,通敌卖国!” 靖安侯真是气的火冒三丈:“柳文珏,你欺人太甚!” “今日你我当着陛下之面,查抄家族、清定财务、通信书册。” “你敢跟我赌命否?!” 此言一出。 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个如见了鬼般的往后缩。 就连柳文珏也大惊失色,神色巨变。 为了一个先锋官,靖安侯疯了不成? 梁帝摆了摆手,缓和朝议的气氛:“行了,莫要互相攻讦了,朝议是说话的地方,不是骂街之地。” “更不是菜市场!” “既然温侯之子已经痊愈,先锋之位与他也可。” 之后便是漫长的敲定大方向和几大高级将领主官,文臣监军等。 倒是没有人敢来触靖安侯的霉头。 谁都怕死,更怕不要命的疯子。 皇帝都说话了,那就让他得个便宜好了。 反正他儿子也是出去镀金,守个两三年,换防回来,最后就是袭爵这一条路。 朝议一直开到中午,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解散。 出了门,柳文珏阴沉着脸路过靖安侯身旁的时候说道:“温候,听说你家二房暴病而亡,体弱多病,还是看看大夫的好,也好治治自己的脑袋。” 靖安侯笑呵呵的盯着柳文珏:“据说柳大人时常趁夜色往仙乐楼,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小心失足。” 看着柳文珏冷哼拂袖离去,靖安侯长出了一口气。 摸了摸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同样心中后怕。 他虽然胆小,正因胆小才更会约束家门家风。 但是真拼起来,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好在柳文珏怂了。 此言一出,更震慑了无数文官。 直到现在,靖安侯的心脏还在怦怦狂跳。此番实在太刺激,一般人承受不住。 正文 71、争锋 下了朝议,高全往日里的精气神分明重新回来。 他不再急躁,嘴角旁起的火泡似乎也不疼了。 只是神情淡然与往日无甚分别。 虽然梁帝评价他办事儿不灵活,脑袋木。 但是高全也不是单凭忠心成为最大的太监,若是没有手段,如何能够令那些挖空心思钻心眼的小太监们畏惧臣服。 明明就是他将所有的消息告知温岳,这才使得今日朝议出现巨大的变故,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朝议前,他依然是七分的集中精神,却带着三分的患得患失以及畏惧怯弱。 畏惧的不是别人,是梁帝。 怯弱的是因为,就算曾经的小太监走到他头上,他也不敢出言声讨。 现在同样如此,没有太大的改变。 跟在梁帝身旁的那位司礼监监正却神色有异,有些心不在焉。 梁帝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神色,倒是都和他心中所想没有什么分别。 原先梁帝还觉得是高全泄露了靖安侯要担任先锋的消息,同时他也怀疑过三位宰辅。 但是观他们的神色,却都不像是提前得知消息应有的样子。 “大伴儿。” “要入秋了,多加件衣裳。” 高全脚步一顿,眼泪唰的一下子流淌下来。 他不敢哭出声,赶忙擦掉,应声道:“谢陛下关心,奴婢一定谨记。” 与高全不同,郑忠的神色面容多了几分扭曲,双眼带着嫉妒之色死死的盯着高全。 他已经掌握内正司两大权柄. 只剩掌印一职被高全死死的把控,依然被他找到机会撬动。 没想到高全竟然死灰复燃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仅仅是靖安侯家的世子痊愈,并且步入炼脏境。 靖安侯和安南伯的残废联姻,竟然影响到了他的大计。 他本想先除掉高全,之后再动那些曾经和高全交好的勋贵官员。 谁想今日就跳出个不怕死的。 好啊! 靖安侯不是要赌命吗。 那就成全他。 郑忠扭曲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就又恢复往日忠心的模样,恭敬的跟在梁帝的身旁。 活像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 反倒不像是掌握内正司两大权柄,能压制掌印高全的威风大太监。 “装,继续装,咱家到要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高全冷哼。 靖安侯在赌,难道他们就不是赌命。 谁输了就会从权力的中心离开,被发配去守皇陵。 好点的,路上病死。 有些人不想让他们死,就会让他们活着遭受折磨。 三年五载下去,人也就折腾没了。 高全不想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他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弄死郑忠。 至少也得让自己和对方势均力敌。 相信,郑忠现在心中也是如此做想。 梁帝站在御花园的鱼池前。 从玉盒中抓起一把饵料,扔进池塘。 空游金鱼顿时汇聚在梁帝的身前,争抢着饵料食物。 每当见到此场景,梁帝都感觉很满足。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两位鞍前马后的大太监像是小厮般站在梁帝身旁,随侍余者远离该有五六步。 这个距离,不会打扰到梁帝。 也能在听到梁帝的吩咐之时,及时作出反应。 梁帝静静的站在池前,凝视远方的天空。 若说没有对北地的担忧和期望,那是瞎话。 他正年轻着,当然不想只做一个守成之君,也希望开疆拓土,将曾经属于大梁的土地都拿回来。 只可惜,天意弄人。 就因为错失了一次的良机,之后的大梁便好似气运到顶了似的开始滑落。 “运势一道,真真虚无缥缈啊。”梁帝呢喃着。 声音小的就连站在梁帝身旁三步左右的高全和郑忠都没有听太清楚。 “朕乏了。” “内正司事务正繁,你们且去吧。” 梁帝挥手间,打发了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大太监。 两人自不敢有什么异议,恭请圣安之后便倒退着离开梁帝的身边。 一直到退到御花园的门口,两人才起身。 相视间,两人似乎都很平静。 “高公公在陛下的心中份量如此之重,实在令人艳羡。” 郑忠开口,公鸭嗓,就连堆砌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不真实。 高全面色如常,心中却满是冷意:“捧杀?咱家都不知道捧杀了多少觊觎之人了,跟咱家玩这一套。” 脸上温和不少,笑呵呵的说道:“不比郑公公,如今执掌御马、司礼两大监,当真是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咱家就不耽误郑公公的时间了。” 高全傲然离开。 郑忠盯着高全的背影,脸皮不自然的抽搐。 身为阉人,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尊重。 哪怕是惧怕也好。 身体的残缺也令心理出现了缺陷。 既然都已经选择做阉人,那就一定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郑忠便觉得该是如此,不然他为何要断绝后路。 郑忠揣着手,面色阴沉的返回了内正司。 内政司衙门已有六七成落入他手中,随着温岳的倒台,郑忠更是令人接受其位,提领绣衣卫南衙。 高全手中只剩三四成势力。 就算领着掌印大监的名头,名义上是所有太监的上司。 但是实际上,不过是个蜷缩起来的空架子。 郑忠坐在案桌前。 愤怒的火焰像是气球般吹起,在胸腔爆炸,直冲天灵。 一掌拍翻案牍。 阴狠的说道:“高全,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你以为单靠一个养好伤的残废就能起复?” “既然那个残废是你的希望,咱家就彻底碾碎你的希望,让你再也爬不起来。” 郑忠猛的起身。 为了能整死高全,他的运作大多都是收拢力量,撬动高全的根基。 本想着那个残废就是还没死也已经离死不远,谁想到侯府家的二房竟然废物如斯。 不仅仅没有干掉这个残废,反而自己先被草莽宗师给打死。 好在那宗师是个傻子,报仇雪恨之后就自裁于侯府。 说是偿还当年温岳的恩情。 真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若是那宗师还活着,还真会让人投鼠忌器。 如今宗师已死,纵然温岳突破至炼脏境也终究还是凡人。 郑忠执笔写下密信,封入蜡丸之中,呼声道:“来呀!” 守在门外的年轻太监匆匆步入,迅速拜倒,恭敬尊称:“干爹。” 说着双手高举,似要接住蜡丸。 郑忠将蜡丸放到太监的手中,将其手掌合死,居高临下的俯视道:“将此信送入庆安坊的那个人手中。” “很重要。” “若是给咱家办砸了,咱家要了你的脑袋。” 青年太监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干爹放心。” “孩儿一定将此信送于那人之手。”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干爹说要他脑袋的事情紧张,而是因为每次去那坊市先生处,总令他十分的不自在。 正文 72、邪门 这次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日头西落,天色渐晚。 庆安坊作为梁都不小的一条坊市,依旧人头攒动,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坊市之中激不起半点水花。 换了衣裳的青年太监神色不自然的东张西望,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敲门之时有不曾放松片刻。 厚重的门栓嘎嘣一声。 紧接着,掉漆了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堵山景挡住门口,两侧通道显得有些窄巴。 青年太监不敢在门口逗留,赶忙挤进来。同时小心翼翼的将掉漆的大门拴好,这才随左侧的通道步入内院。 内院荒凉,一看就就不长走动人,没有生人气息。 两进的院子也不大,东西厢房用锁头拴着,大门紧闭。 正前方的正厢房倒是有了些许的人气。 青年太监匆匆两步走到正厢房的门口,还不等他推开门,门自打开。 一消瘦中年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只是半张脸还藏在阴影中。 见到了人,青年太监赶忙恭称:“先生,干爹有密信交给您。” 说着递上蜡丸。 消瘦中年人抬手拿起蜡丸。 虽然此人看起来瘦如枯柴,但是那双手却异常细腻,筋骨坚韧,一看就是经常保养。 每次见到此双手,青年太监都觉得有些嫉妒。 这双手确实远超常人。 也许是盯着的时间久了,青年太监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令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这种阴冷实在不正常, 虽然如今是晚夏的尾巴,温度已经不高,却不会像是这样。 这种冷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他的骨头。 “沈,先先…生,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青年太监转身后退之时,不自觉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这下可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面容唰的一下白如金纸。 低头看去,根本不是地面边角绊了他,而是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脚踝。 来不及思考,他整个人都要往前摔去。 不过,此时一只细腻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正。 “休要胡闹!” 那沈姓先生厉声的叱喝。 青年太监顿感轻松,赶忙告辞离去。 走出房门的那一霎那,直接奔跑起来。 慌忙的拆解开门栓,连关门都忘了关,连滚带爬的闷头往皇宫跑去。 看着青年太监的背影,那半张脸隐匿于阴影的人咧嘴笑了起来。 随手一搓,将蜡丸打开。 密信的内容并不稀奇。 他的作用就是如此,若不然的话,也不会从郑忠的手中抠出那么多的资源。 只不过他心心念念的功法,郑忠就只是一点一点的给。 他也害怕有问题,所以不敢修炼,只是将它们积攒起来。 至少也得出大致的体系。 沈先生将密信搓成残渣,随意扔到点燃的火盆里,声音平淡的呢喃道:“杀人,再轻松不过。” 说话间,他转身进了内屋。 内屋没有窗户,就连门口都被厚厚的棉被阻挡。 只有闪烁的红色烛光,点点明亮。 供奉台上贴着一张红纸,一片空白。 两侧点燃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红色蜡烛,照亮了中间的一个盖着红布的不知名物件。 沈先生拿起一旁的黑色匕首。 又去了东厢房抓出一只大公鸡。 一刀切在公鸡的喉咙上,鲜血飘散间公鸡被他扔进内屋。 起初还能听到公鸡的动静,片刻的功夫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这时候他才进入内屋。 走到供奉台前,一刀划开手掌。 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淌了下来,浇灌在那张红布上。 仔细一看,那红布分明就是用鲜血染成的。 鲜血迅速渗透下去,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迅速的吸收。 被红布包裹的物件晃动了几下,又渐渐的偃旗息鼓。 “宝贝,又该你露露威风了。”沈先生笑着,满眼都是痴迷,就好似是在看自己的心爱之物。 天色已暗。 至黑。 青年太监根本不敢停歇,一路小跑从庆安坊逃出来。 没错,对于他来说就是逃命。 他只是知道沈先生来历神秘,好似是神仙般的人物。 但是此行一观,实让他毛骨悚然。 返回了内政司,青年太监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撸起裤脚一看,顿时大惊。 脚踝处分明有个浅浅的黑色手印。 但是眨眼的功夫,手印就变浅不见,好似刚才的只是幻觉。 青年太监感觉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毛骨悚然间,浑身不得劲。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就连内正司都没法给他带来安全感。 青年太监赶忙往内府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的老太监有点门道,不说别的,至少能令他安心不是。 繁星起,夜幕降临。 温岳从修行中醒来,法力的增长微乎其微。 这也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 五灵根本身就已经很差了,逆反先天的资质比之五灵根还不如。 自然无法用外炼之法获得太多的法力。 纵然整日都在打坐纳气入体,也比不上食肉带来的精气。 所以内炼之法不仅仅适合练气期的修士,同样也对资质差的有好处。 内炼法,炼精化气,积累法力。 下午的时候,靖安侯返回府中。 很平淡的告诉他。 事情办妥了。 很淡然,就像是他出马,根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殊不知自己到底在朝堂如何据理力争,才替儿子讨得了此差事。 安南伯是大军二把手。 温岳是前路先锋,先锋统领人马的总归得有个三四千。 此次朝廷也不打算派遣大军进行征战。 说是讨伐其实就是凑出三四万的人马,进行铜关换防,将原先的边军换到境内。 再将边军拆解,一部分充入京都三大营,其余的散入周围拱卫的郡城。 一般情况下也都是如此。 为的就是防止边军做大,边境将军拥兵自重,对于朝廷是个威胁。 所以,每三年就会进行换防。 今年正好就赶上了,就二合一,以守代攻。 估计铜关也已经收拢了一部分罗河战败的将士,也不用多加增援。 大军不一定动,但是小部分的摩擦肯定有。 北魏也不会允许大梁休养生息,那位魏帝可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将大梁也吞并。 温岳并不意外事情的成功。 因为连续的战斗,虽然他们不说,但是其实他们已经害怕了。 勋贵家族的弟子也是人,优秀的同样不多。 都打光了,谁还会领兵打仗呢? 温岳的思绪返回。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门口的风静了。 树上的老鸦不在啼叫。 蛇虫鼠蚁的骚动声也戛然而止。 温岳死死的盯着门。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屏气凝神的站着。 隔着门缝窥伺他。 正文 73、擒杀 幡内的涂山君也定睛看去。 外面的那个东西带着浓郁的煞气。 但是不像是孤魂野鬼似的随意逸散,那东西竟然收敛的很干净。 虽然收敛干净,却气息驳杂,并不纯净。 若不是因为涂山君对煞气很敏感,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那东西。 温岳屏气凝神,盯着门口。 周身霎时安静下来。 缓缓起身。 感受到怀里魂幡的微微颤动,温岳左手持幡,右手摸到床头悬挂的宝剑。 魂幡在手温岳已经不紧张。 先生的实力高他许多,就算自己不敌也能请先生出手。 只不过要控制好斗法的波动,免得将梁都内其他的供奉招来。 最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何况,以他如今的体魄,纵然遇到鬼祟也丝毫不怵。 温岳缓步走到门口。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门外面的东西只有一门之隔。 但是他完全没有听到那东西的呼吸,好似门口耸立的根本就是一块厚重的木头。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没有任何人能进他的院落,因为这是他练功时间,早就已经吩咐过所有人。 就连初九都搬到了耳室,以免打扰他练功。 门外的东西缓缓的贴近,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间看到个扭曲的影子,正趴在门上。 “何人矗立?” 温岳厉喝,手中长剑悍然出鞘,直刺过去。 长剑瞬间洞穿糊在门上的厚纸。 只不过就好似斩在精钢上,长剑受阻的同时直接崩碎了剑尖。 “不是人。” 念头只是在温岳的脑海中闪烁。 猛的挥残剑。 横斩过去,眼前横拦的门框登时碎裂。 门外的东西披头散发。 怨毒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温岳。 “人?” 尽管眼前这东西看起来是人。 但是温岳剑势未收,反而再斩过去。 嗖的一下,眼前的人竟然挪移出去三寸,躲过了温岳的剑锋。 “你不是炼脏境,你是先天宗师?” 沙哑的声音不像是说出来的,反倒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 听起来十分的刺耳,隐隐带着动物的厉啸。 披头散发的东西凝视温岳,他身上的劲装渐渐鼓起。 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煞白一片。 青黑色的好似血管青筋的东西,像是蚯蚓似的蜿蜒攀爬。 双眼也不像正常人,黑色的血水充盈眼白,将整个眼珠都染成了黑色。 咧嘴一笑,宛如恶鬼。 话音即落,温岳持断剑相对。 上下打量,不动声色的探寻道:“若有冤仇,报上名来。” “嘿!” 此人伸出手,竟是一对好似白玉般的手。 手指处凝聚黑色的角质层,延展到指甲上,形成了鬼手。 “先天宗师又如何,你不会以为先天宗师就是我的对手了吧。” 沈先生瞥了持剑的温岳一眼。 随即开始端详起自己的这一双手,眼中闪过火热。 他养了这么久的东西,纵然是先天宗师,也要死在这双鬼手下。 温岳倒是没有傻到将自己是练气士的事情告诉他。 灵龟胎息术掩盖了自身的灵光和法力的波动,以至于眼前的这个东西将他认成了世俗中的先天宗师。 “受死吧!” 沈先生笑着,轰然奔袭。 身形好似鬼魅,霎那间就来到了温岳的面前。 “嗡。” 感受到手中魂幡的震动,温岳也露出笑容,静静的看着冲到他面前的沈先生。 沈先生神色顿时疑惑起来,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竟然在两人如此贴近的时候还能从容笑对。 根本就没有半分吃惊的样子。 先天宗师他不是没有交手过,同样死在了他的鬼手下。 怎么眼前这人,就有些不同了。 不管如何,也不管温岳的底牌是什么,既然温岳只是先天宗师,那他注定要死在这里。 “瘸子就该好好的躺在床上等死,你不该站起来!” 声音随风消逝,黑色指尖的鬼手直奔温岳的心脏。 “嘭。” 不知什么东西横拦在他的面前。 沈先生错愕的抬眼望去。 不,根本就不是拦住他。 而是一只大手,摁住了他的脑袋。 硬生生的让他的身躯在半空中悬停了下来。 而大手的主人正站在温岳的身后。 七尺余的身高。 冷峻面容。 肃穆青面,獠牙深藏。 猩红鬼眼在狂乱的赤发下显得霸道睥睨。 破损黑袍难掩其魁梧健硕的身躯,虬结的肌肉宛如绞龙攀附在骨骼上。 青黑色的皮肤厚重阴沉。 沈先生感觉自己在颤抖,但是深究下去,其实并不是他的身躯在颤抖。 而是他养的东西见到此鬼之后在颤抖。 “逃!” 这是唯一一个浮现在沈先生脑海中的念头。 他必须逃离。 入目是冷笑的温岳。 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宗师,而是修行中人。 甚至对方的道行高到他根本就看不出来。 沈先生双手直接抓住摁住他脑袋的青色硕大鬼手,想要挣脱开。 但是涂山君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右拳攥紧。 嘭的一拳。 重重的砸在沈先生的脸上。 他来不及用双手抵挡。 只一拳,便将他砸的血肉模糊,双臂像是骨折了似的耷拉在身侧。 鼻青脸肿之际,鲜血横流。 沈先生不免绝望,肿胀的眼皮压迫眼睛,令他只能从缝隙看到眼前出手的鬼。 实在太强大了。 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心中发狠,一口咬在舌尖上,满口鲜血咽下去。 随着猩红鲜血的补充,沈先生的手臂迅速恢复过来,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在快速的愈合。 “咦!” 涂山君轻咦一声,目光聚焦在沈先生的鬼手上。 这一次,涂山君没有重拳砸他。 而是伸出手攥住着一双白玉般的手掌,使劲一拽。 两只手掌随即脱落下来。 本来白玉般的手掌顿时干枯起来,变成了青黑色,皱皱巴巴的就像是缺失水分的老树皮。 两只鬼手静静的落在涂山君的手掌中。 沈先生的手掌却完好无损,身上那些黑色的血管青筋迅速褪去。 果然不出涂山君所料。 他的力量来源就是这双鬼手。 不然的话,此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只有炼脏境。 涂山君看向温岳。 温岳微微摇头道:“先生,先不要杀他,让我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涂山君松开手,沈先生宛如烂泥般摔在地上。 但是他不敢多待,一边爬起来一边说道:“我说。” “是内正司的郑忠大太监要我来杀你。” “是他。” 温岳并不意外,只是稍有诧异,没想到郑忠竟然还能找到如此奇人异士。 虽然看起来是左道旁门,但是对付先天宗师也绰绰有余。 眼见温岳神色不变,沈先生赶忙推销起自己来。 “我有用,我能帮你杀人,干脏活儿,就是先天宗师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很有用。” 温岳微微思索,他确实需要人手. 但是此人来路不明,又没有制衡的手段。 若是不把鬼手归还给他,他的实力最多也就炼脏境。 但是归还了鬼手,他跑了可怎么办? 而且,此人还得知了温岳练气士的身份,更看到了魂幡内的先生。 温岳冲着涂山君微不可察的摇头。 沈先生正要奋起一搏。 降下的鬼手一掌拍碎了他的脑袋。 涂山君将此人的生魂拽出来扔进尊魂幡。 就是温岳要保下此人,涂山君也会动手宰了他。 留着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实在危险。 而且这人一身力量来自鬼手,待涂山君提取了技能种子,了解鬼手的用法,定然可培养出一位同阶的高手。 魂幡摇动,法力侵蚀。 沈先生的身躯腐朽,血煞气顿时被吸收干净。 枯骨化作粉末,摊开一地。 正文 74、养邪 “问魄” 【提取】 【养邪(残卷)】 【练气培元功(一层残缺)】 涂山君吸收了术法种子,发觉此术和血炼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修士使用的法器,需要使用法力进行温养,不管是什么法器都是如此。 当然,为了加深对法器的掌控,就衍生出了血炼之法。 以精血喂养法器,使得快速熟悉。 具体情况,还要看祭炼的时日、手法、祭血浓度等。 最终追求的效果就是如臂使指,意念一动,法力就已经自然而然的覆盖法器。 一般飞剑的祭炼,大多都采取血炼法。 养邪之术,另辟蹊径,以精血喂养鬼祟的躯体。 使用手印、口诀催动养育的鬼躯。 引邪入体之后,鬼手便附着在施术人的手上。 涂山君只能看到有关于‘养邪’术法有关的经验。 其实沈环本是街头戏法中人,二十余载练那一双手。 三仙归洞的戏法练的精纯至极。 却依旧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师父鬼手沈。 师父行走江湖三十年。 就算被人死死盯着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戏法。 直到有一日得进内堂,师父真传,才明白原来不是戏法,而是真的有一双鬼手。 自此,鬼手沈的名号归了他。 年轻人不满足只是变戏法挣些赏钱,便用此法钻研出杀人技。 沈先生的天赋无疑是极好的,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步入炼脏。 又用养邪法炼入鬼手。 就像他说的那样,就算是先天宗师遇到他也不是对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岳并不是先天宗师。 而是使用灵龟胎息术隐藏了灵光和法力波动的练气士。 至于那层残缺的练气培元功,也不知道他从何得来。 温岳听从涂山君的建议找了一个玉盒将鬼手封进去。 紧接着温岳开始思考怎么除掉郑忠。 郑忠是仅次于高全的大太监,甚至因为高全正在失势的关系,郑忠在梁帝心目中的位置更重,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他,难度很大。 “先生,你说我直接潜入皇宫。” 温岳看向涂山君,询问的同时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不过,温岳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太莽撞。 此事就是要做绝,也不能横冲直撞过去。 须知已经有了前车之鉴。 身为世子,更是两家联姻的桥梁,承接了安南伯和靖安侯双份的势力,他得对追随他的人负责。 涂山君哑然,这就是获得力量的后遗症。 毕竟用武力扫清障碍简单又快捷,比什么阴谋阳谋都干净利落。 但是此举太冒险。 涂山君思考后摇了摇头。 他观彼方煞气凝聚,皇宫之内必有练气士坐镇。 一旦出手,供奉楼的修士赶到后便会群起而攻之。 温岳不过是练气四层的实力,就算涂山君很强,也没法杀出来。 若是再惹出五灵宗的修士,下场绝对不会好。 就为了杀一个大太监,连带着出现这么多的不良反应,实在不值得。 但是又不能让那个太监好过。 若是对方太好过的话,就会一直和温岳作对,给他下绊子。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阴谋诡计更是防不胜防。 所以得找人牵扯住郑忠,就算不能弄死他,也得压制住,让他没法吹妖风。 “借刀杀人。” 涂山君使用黑雾凝聚出四个大字。 闻言,温岳眼睛一亮。 若说郑忠最大的敌人是谁,当然是掌印太监高全。 高全视郑忠为眼中钉肉中刺,绝不会允许郑忠蹦跶。 因为郑忠活的好,就意味着他将会过不好。 将此事透露给高全,高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定会拼尽全力压制宫中的郑忠。 就算弄不死郑忠,也能防止郑忠给他添堵。 “妙!” 温岳不由得点头。 行之有效的计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简单清晰的。 因为环节少就意味着变数少。 设计出来的谋略再精巧,也是用在人的身上,而人是善变的。 涂山君觉得就是自己不提醒温岳,时间长点温岳自己也能想明白,毕竟他已经经历了许多。 人生大起大落,最是磨练意志。 也会令人更加成熟、行事周全。 既然无事再言,涂山君也不打算多留。 他显化消耗的是温岳的法力,省着点用总归是好的。 “恭送先生。” 温岳拱手行礼。 虽然涂山君不拘俗礼,但是被人尊敬的感觉确实很不错,出来帮忙都心情愉悦。 先生返回魂幡,温岳掌控魂幡化作尺长。 再伸手摇了摇房中的线。 此线绑着的是耳室的铃铛,初九一般就待在耳室中。 闻讯赶来,还未开口便被温岳安排去研墨开纸。 初九挑了挑灯芯子,烛光顿亮,绰绰光影,映在墙边。 温岳执笔,斟酌着写下一封密信。 删删改改最终成稿。 字数不多却简洁明了的阐明厉害,并且将刺杀之事进行修改,虽有危言耸听之意,但是高全就是看出来也得认真办事儿。 最后将纸条封入蜡丸。 “初九,明日发给宫里那人。” “公子放心,那位联系咱们可紧着呢。” 安排好事情,温岳复修行一段时间。 时至夜半。 平躺于床榻悠悠睡去。 睁眼便是练功崖。 对于温岳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梦中、现实。 均在勤学苦练。 而且自己入梦也只是稍许影响睡眠质量,这就相当于每日多出了夜间的时辰来进行修习。 重中之重是练拳。 魔猿定意拳能够壮大神魂,神魂强大了便可自行抵挡血煞大法的煞气侵蚀和影响。 再辅以法力进行疏解,血煞大法对于温岳的影响微乎其微。 其次便是研习兵书。 既然要做将军,总不能连兵书都不读。 温岳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领兵,这也是对士兵生命的负责。 胜利固然是最终目的,也得将那些追随他的儿郎囫囵的带回来。 涂山君的生活也很简单,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放放风。 温岳视他为师父,小小要求都能满足。 其次,练拳观想,钻研术法,研究典籍经义。 他手中的功法最全的便是血煞大法,但是也只有练气前六层,别看温岳只有练气四层,也需要未雨绸缪了。 而且还得给鬼手找个适应者。 精血流失过多会影响寿命,以血肉之躯驭鬼手,同样会对根基有损害。 实力还得是炼脏境,不然实力低了控制不住鬼手。 “鬼手的用法……” 涂山君整合了一篇用法说明。 温岳想了一圈,发觉能适应鬼手的好像只有一人。 “若是使用鬼手的话,会对寿命有损害,对人的影响不小。”温岳有些迟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薛毅说此事。 不过,对待力量,总归是可以商议的。 正文 75、对影 日头一出。 揭开了梁都笼罩的淡色薄纱。 清晨微风略带冷意。 昨日喧嚣离去,通明画舫停靠在内河。 似在休憩,也像是静静的梳妆。 这个时候梁都的朝廷早已经运转了一个半时辰,刚下朝议。 返回内正司的高全收到了蜡丸。 固定线路的小太监,拿着他的玉扳指换了一身皮,也终于得了个太监的名号。 小太监垂恭立在一旁,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高全洋溢着笑容,恢复了往日里大太监的如沐春风。 若不是不能人道,说不得还要出门听曲助兴。 内正司的众人都能感觉到自家上司态度的转变,这也正说明上司的圣眷正隆。 他们这些鞍前马后的还能喝点汤水解馋。 态度转变,就在一夜之间。 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也转投入了高全的门下。 高全拿过蜡丸,寻思着又是什么好消息,以至于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都没感觉到往日的烦闷烦闷。 净手喝茶,这才坐于桌案旁打开蜡丸。 只是,看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个干净。 就连身姿都不自觉的挺拔。 面色无喜无悲。 尽管小太监没有看到高全的脸色,但是声音的戛然,以及如今的安静也足以说明气氛的凝重。 显然,蜡丸密信里的内容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越是这个时候,小太监的神色愈加恭敬,甚至将自己的呼吸都放缓压低,更不敢有异动。 高全手掌攥成拳头,手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变得发白。 他也没想到,郑忠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旁门左道入侯府刺杀温岳。 郑忠不明情报,只听老侯爷说的是炼脏便全信了去。 也幸得温岳是先天宗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愤怒之余,高全惊出一身冷汗。 郑忠要的不是温岳的命,郑忠要的是他的命啊。 温岳一死,他所有的势力都会觉得他已经没有了希望,继而转头到郑忠门下。 说到底太监是皇帝的家奴,他们对大太监的敬畏其实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这么严重,谁不想爬到最高,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内总管。 若是没失势还好,一旦失势,必然会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所以为了维持自身,便需要内外联合。 朝廷之外好说,内廷的争斗却更为残酷。 “必须得整死郑忠,然后再扶持一人上位。” “最好是聪明人,陛下不喜欢内正司的两位大太监友好和睦。” 别说内廷的家奴友好和睦了,将相和更是只能出现在史料和话本中。 若是现实上演多半要死上一个。 帝王心术重在平衡,最是忌讳这种文臣武将的结盟。 “来呀,寻三郎、曹档头、傅档头……” 既然温岳已经起复,又与安南伯联姻,温岳一人担两家势力。 更是要以先天宗师入军营积累战功。 以后温岳的地位只高不低,甚至会成为军中名宿。 那么他这里也不好束手就擒了。 往日是因为圣眷不在,高全难免感觉大势已去,然而今非昔比,竟有逆转之势。 内正司热闹起来,动静难免大些。 盯防着高全势力的人将事情汇报给了郑忠。 黄昏。 未至黄昏。 背山枫叶见黄。 层林浸染,似有了火红之意。 “大监,高公公那边好像不太安分了。” 匆匆进门的青衣太监低声的说道。 郑忠皱起眉头,他还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昼夜。 沈先生以前的消息都是很快传入宫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插盯守靖安侯府的探子同样没有消息传回来。 如今老对头又有异动,实在令他心有担忧。 最坏的打算就是刺杀失败被擒,然后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了他这个幕后主使。 同时他也有些懊恼。 昨个儿真的是被气急了,本不该令沈先生出手的。 既然温岳已经恢复,不如争取过来。 任谁都能看出局势是他郑忠更有胜算。 他距离三司掌印也只有一步之遥。 高全已经是昨日黄花。 但凡看得清局势,也能分得清楚到底该站在谁的身旁。 也许是爬的太高了,所以心有疏漏,没有了曾经的恭谦和谨慎。 只觉得不过是个侯爷的世子,既然恢复了,就让他再瘫痪下去便是。 但是世上本就没有完全有把握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指使刺客去杀人。 最聪明的是主动示好,但是又要保持自身的优势,最后以大势压人。 “确实是我操之过急了。” 郑忠轻声呢喃。 相比于高全,他更年轻、富有活力,上位的也早。 手段不说太高明,但是人还有些聪明。 最重要的是,他和高全一样忠心于梁帝。 对比起忠心来,其实没有谁比谁高。 因为对于太监来说,梁帝就代表着一切。 没有生育能力就意味着他们的这一生只能依靠帝王。 长出了一口气,郑忠压下心底的懊悔。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还结了这么大的仇,实在很难善了。 纵然温岳投诚过来,郑忠也会防备着他,甚至还会找机会坑死温岳。 毕竟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若是别人指使刺客来杀他,他也不会再给对方什么辩解的机会。 “必须斩草除根。” 郑忠神色安定,面色凝重。 不管他猜测的对不对,只要温岳没有死,那就必须将温岳踩死,不能给他任何起复的机会。 从这一连串的反应来看,郑忠觉得温岳大概率还活着。 而且老对头高全也已经戒备起来。 想要在梁都阴死温岳的话,就只能靠着党争攻讦,再扣以无法辩解的罪名。 但是温岳足不出户,身居侯府,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再查侯府产业,因为老侯爷胆子小的关系,许多灰色产业都比较简单。 老侯爷更是怯弱之人,没甚主见却也不犯错。 温岳本身又乐善好施,名声不错,想要给他扣个罪名,实在难找。 “既然没法在梁都内动手,那就再等待机会。” “行军打仗,总会出些纰漏的。” 郑忠神色如常。 他已经平复怒火,更决定认真对待。 不敢再小觑温岳。 大军即将起行。 军中有自己人照应,只要在关键时刻稍稍后撤,定能坑死温岳。 这样做更简单,也神不知鬼不觉。 既已定计,郑忠决定先放松温岳的警惕:“吩咐下去,盯紧靖安侯府世子温岳,但是不要起冲突。” “谁要是不听劝,可别怪咱家的刀口不利!” 冷冽声言令人畏惧。 青衣太监赶忙拱手称诺:“大监放心,我一定叮嘱好手下人。” “去罢。” 正文 76、大婚 又十余天匆匆逝去。 梁都已经没了燥热转而迎来冷意。 原来已至初秋。 今日的侯府十分热闹。 因为侯府世子温岳大婚。 结亲的礼节繁复。 涂山君看了个热闹,感觉颇为稀奇。 结亲的八抬大轿从正门抬入。 这便算过了门,再拜堂之后便是结发夫妻。 侯府前几日就在张灯结彩,广发请帖。 但凡老侯爷能说上两句话的话,不管官位高低,他都给发了请帖。 当然,肯定有内外院之分。 靖安侯怎么说也是侯爵,往来皆是达官显贵。 至于说温岳,以前也有几个往来的好友,断腿之后就没了音讯,甚至不曾来看望过他。 多半是觉得他这辈子都难以站起来。 不过温岳还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发了请帖,至于来不来就看他们的态度了。 就算来了,温岳顶多招待两声,远近亲疏总归有了隔阂,也不再像原先那样要好。 安南伯作为亲家,当然是座上之宾。 而且安南伯还是在温岳失去身份之后出面的人。 别管安南伯嫡女是不是身有残疾,就冲这份敢雪中送炭的胆量,也得称彩。 更何况,温岳最后还站起来了。 就连安南伯都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好成这样。 自那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减,每每见到温岳更是满意至极。 实力、家世、人品俱佳的青年俊才,就这么被他家给捡到了。 梁都之中后悔的勋贵比比皆是。 如今他们再想与温岳亲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怎及得上当日雪中送炭的安南伯。 安南伯终于松了一口气,女婿也算半个儿。 如今一双儿女均不能自理的情况下,得此佳婿确实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常人很难察觉到温岳如今身有残疾的事情,既已成了练气士又垫了鞋垫,最后剩下的那点别扭完全消失。 守在门口的管家高声唱礼。 就算有一些人没有到,贺礼也随车架而来。 对于那些亲自到场的人,平辈的便是靖安侯出面,若是小辈则是温岳出面。 再将之按照身份顺序落座。 地位超然些的自然优待,官位高者居前,余者按官位的高低排列。 若是弄错了座位,是要结仇的。 初九作为温岳的近侍,如今温岳得势且以后还会袭爵,他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俨然成了仅次于大管家的二把手。 至于说那些靖安侯家中的小辈,要么还在襁褓之中,要么本身就是庶出,根本就威胁不到温岳的地位。 就算温岳当日断腿,能够威胁他的也就只有二房一家。 二房暴病而亡,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 若不是温岳突破站了起来,又突破先天宗师,老侯爷心中的那杆秤也不会完全倾卸到温岳这边。 甚至为了争抢一个先锋的名额连赌命的气话都拿了出来。 那次是大家一时被吓住,又觉得得罪板上钉钉的未来靖安侯没有必要,索性卖个面子给老头儿。 那法子用一次还好说,若是再用,也就不值钱了。 梁帝也不会允许此事再来一次。 靖安侯看的明白。 正因明白他才更要赌那一把。 既然梁都内的官场不好混,还是趁早把温岳送出去。值此大梁势弱,北魏强大。掌握军权虽遭忌惮,却也能安身立命。 大婚席间不免推杯换盏。 达官显贵们也都比较克制。 其实这种大婚本就不是为了请人吃饭喝酒,这些都是附带的,甚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情往来。 别看靖安侯平时比较低调,狐朋狗友还真不少。 温岳跟着靖安侯与那些勋贵混了个脸熟。 别管中间曾经出过些许的波折,其实深究起来勋贵集团其实是对事不对人。 能够带来足够的利益和银子,他们并不介意丢点面子。 何况温岳纯良恭谦,根本就没有想利用这件事来打他们的脸,也让他们心中生出敬佩亲近之意。 这样品性的盟友,傻瓜才会往死里得罪。 温岳亲娘故去,续弦的二房又暴病而亡,所以座位上只有靖安侯。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到了要拜堂的时候。 “陛下赐字‘百年好合’” 装裱好的梁帝真迹被抬进来,送到贺礼的最前方架起来。 靖安侯携一大家子谢恩,只不过来送字的太监们好像是两方人马。 拿出来的茶水钱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塞给谁。 给这起头宣旨的青衣太监准没错,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分吧。 “侯爷快请起。” “陛下很高兴。” “高公公还叮嘱咱家带来了贺礼呢。”青衣太监满面红光的送上礼盒,目光看向温岳:“恭喜世子,喜结良缘。” 眼中那全是仰仗之意。 丝毫不见皇宫内侍的倨傲。 “公公客气,替我谢过高公公。”温岳拱手,微笑说道,说着将喜钱递了过去。 青衣太监顿时喜笑颜开:“世子太客气了。” “侯爷,咱家受郑公公所托,也带来了贺礼。” 另一位品级不差的青衣太监送上礼盒,笑呵呵的,态度也不错。 只是却让温岳警惕起来。 郑忠半月前还派遣了刺客来刺杀他,本以为对方会摆明了车马,硬桥硬马,没成想连着半月没有动静。 这也就算了。 今日大婚竟然还送来贺礼,好似他与郑忠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差。 为首的青衣太监当即拉下脸色。 路上两人就冷嘲热讽,互相拌嘴来的。 如今一看,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想挖墙角。 不过为首的青衣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俩要是在靖安侯府掐起来,直接就会被扒了皮扔到乱葬岗。 规矩便是如此。 所以也只能扯上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希冀的望着世子,期望温岳能坚定的站在他们这一方。 温岳的神色明显淡了些,拱手道:“多谢了,替我谢谢郑公公。” “初九,喜钱。” “天色已晚,咱家就不耽误世子好事良缘。”为首的青衣直接提出告辞。 他们在这里碍眼,还是赶紧走的好。 而且最主要的是赶紧把郑忠门下的人弄走,别让这些腌臜货接近世子。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皱起眉头,这郑忠真沉的住气。 对方的态度也大有问题。 若是碰到了快意恩仇的人,那刺杀绝对是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正主身死为之。 宫里的那人却在一击不中的时候果断选择收手。 难道对方真的会安分? 涂山君可不觉得他们会安分守己。 而且梁子都结下了,纵然郑忠想示好退出,他们也不能放过这条毒蛇。 此事再议。 今日大婚,至少表面上是一场宾客尽欢的婚宴。 老侯爷多喝了两杯。 不过对于炼脏境高手来说,他们不想醉的时候,就是喝再多的酒也不会醉。 连世俗武者都是如此,何况是练气士。 温岳也只是浅尝辄止不敢贪杯,适度饮酒有助于炼精化气,但是过度饮酒就会积累杂质。 先生曾跟他说起过,他的资质不好,最好少在肚子里积累五谷杂粮,那些杂质都需要使用法力炼化干净。 食肉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内炼法对于练气修士实力的提升是最显著的。 傍晚,宾客散去,喧嚣的侯府回归了平静。 侍女仆从打扫着狼藉,温岳返回了独属于自己的小院。 红妆装点,烛光盈盈,内有佳人等候。 温岳推门入内。 正文 77、外出 喜庆的红色遍布内外。 烛光绰绰,照映着内堂端庄正坐,头盖红盖头的人。 温岳将紧张的思绪扫清,请出藏在怀里的魂幡。 桌前就有现成的酒席。 供奉魂幡于桌上,倒上了两杯酒。 温岳端起一杯,略有怅然的说道:“弟子先干为敬。” 涂山君在魂幡内一同举杯。 他也怀揣激动。 先锋将军的职位已经下来。 温岳大婚之后正好秋收结束,到时候即可纠结大军前往战场。 梁都实在太限制他的发展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涂山君都没有要求温岳带他前往大狱收集生魂。 供奉楼的这些老油条子修为不高,倒是个个比猴儿还精。 若是因为频繁出入大牢,导致被他们留意到蛛丝马迹,实在得不偿失。 也好在温岳时常弄些书籍古本来给他解闷。 身处魂幡内,涂山君看了看满桌子的食物。 他也尝试吃过凡俗的食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好吃的饭菜到了他的口中便味如嚼蜡,很是难吃。 若是没有味觉也就算了,关键还能品出来难吃,这才是涂山君这么久都不跟温岳提起自己能吃东西的缘故。 “这世上应该有我能吃的东西吧?”涂山君有些不确定的呢喃。 实话说,他不是耐不住寂寞,而是太单调的生活很容易将人给养废。 修行带来的实力固然很令人满足,也得找些别的调剂才是。 敬完了酒,温岳收起魂幡。 魂幡幡布包裹住尺长的黑色玉杆。 涂山君直接封闭魂幡和自己的五感六识,使得魂幡归寂于一片黑暗。 内部空间一封,闲着也是闲着,涂山君着手操练魂幡内的近二百鬼魂。 它们的灵智不低,而且还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 只是高质量的生魂太少了。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涂山君也摸索出来了点东西。 煞气能大幅度提高魂幡的品阶,但是煞气对他实力的提升比较有限。 唯有魂幡内的生魂得到补充的多,主魂的实力才会提高。 魂幡内空空如也的时候,他这个光杆司令仅有练气一层,在多了有品阶的阴鬼之后,他的实力才提升起来。 涂山君也不着知道自己研究的对不对,他觉得大体思路应该是没错的。理论这东西和猜想需要求证,总之还是得找机会抓那些实力强大的鬼怪试试。 还是得慢慢研究,这事儿急不得。 温岳的小院正亮着烛火。 耳室和堂外都留着人。 其实侯府世子的人道之事并不保密,安南伯嫡女的侍女就住在外室,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婆子提前做好了准备,住在一旁的耳室。 本来还应该准备着更多的人,毕竟安南伯家的嫡女有眼疾,所以伺候的人更多。 只不过大多数都被温岳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外室住着的贴身侍女。 主母入院,初九贴身随侍的地位就没有了,被踹出耳室,搬到了小院的外院。 温岳紧张的挑起眼前人的盖头,顿时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眼前人竟如此美丽。 安南伯家的嫡女名为宋染,双方早已交换了名帖递了生辰八字,卜算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相冲的地方。 这些事情温岳大抵是不关心和参与的,而且都已经成了修士,也只会对所谓命运敬而远之。 涂山君偷的半日闲,没有入梦请温岳练功。 洞房花烛夜,被戏称为小登科。这时候让人入梦睡觉练功,也忒不解风情了,要么就是单纯的戏耍,要么就只能说情商堪忧。 涂山君觉得自己是不写日记的正经人,所以不会干这种蠢蛋事儿。 翌日。 温岳起了个大早,为发妻掖上被子就到院落中打坐吐纳,他倒是没有被儿女情长耽误。 一天之中唯有阴阳交替的时候灵气波动最大,此对修士而言是不好错过的两个时辰。 直到天光微亮,宋染起身的时候一模身旁人不见了,赶忙呼喊贴身侍女。 听得侍女解释才知道原来温岳是去练功。 又是一系列繁复的礼节,两人再去请安靖安侯,敬茶。 忙活了一早上,已经到辰时。 “公子,我把老薛找来了。”初九领着薛毅来到侯府后院的牛车停歇处。 经历了一起守门的事儿,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薛毅拱手,笑着问候道:“世子,不知找俺何事?” “走,先出门。” 温岳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反而是遮掩了行踪,带着两人上了往返城外农庄的牛车。 侯府的牛车出入城比较勤快。 侯府在城外也有庄子,还有大片的土地。 往日里侯府的管家便会乘坐牛车前往庄园进行查账和管理。 三人上了牛车,侯府的二管家坐在最外侧,放下帘布将外面的视线遮挡起来。 赶车老叟远远的一甩鞭子,听起来响亮,实则只是凌空一抽,根本就没有落在大黄牛的身上。 车轱辘吱呀呀的转动着赶往庄子。 守城的门房小吏认识靖安侯府的牛车,自不敢阻拦,令其畅通无阻。 温岳虽是在闭目养神,实则也在用灵识留意周围。 侯府身处于许多人的监视中,行事更要低调。 直到到了庄园也没有放松警惕,下了牛车直奔庄园的后山。 二管家去查账和视察庄园,他们三人则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避开人进入后山。 后山楼群繁复,颇有些峭丽之意。 初九和薛毅就跟在温岳的身旁。 温岳微微沉吟,他心中也有纠结,手中的那件东西到底要不要给薛师傅试试? 如果使用阴魂丹的话,应该可以把薛毅推上先天宗师,只是他听说薛毅早年上战场的时候受过伤。 突破先天即需要充足气血和内气,还需要身躯经络的完整,不然完成不了大周天,就很容易在突破的时候失败。 温岳自己腿骨的经络就不完整,但是靠着向老头留下的经验,以及先生的猜想,使用尊魂幡完成了大周天的循环,这才突破成功。 如今魂幡已经被他使用法力祭练许久,根本容不下外人的内气。 这也就表示,薛毅无法靠尊魂幡进行突破。 本来温岳还觉得靠着阴魂丹就能量产先天宗师。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顿时感觉还是自己想的过于简单。 想要跨越那到门槛不仅仅需要充足的准备,还需要机缘,而且要保证自己没有经络的创伤,单就没有受伤这一条就淘汰了九成的炼脏境高手。 要是再严重点的伤到了根基,那更不用想靠着自己突破成为先天宗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可能不受伤的。 除非天资聪颖,资源深厚,在二十来岁没有出山的情况下,顺其自然就到了炼脏境,这样先决条件便充足了。 正文 78、引邪 薛毅显然不在这一行列。 早前温岳和涂山君商议过鬼手的用途,思来想去,这个人选也就只有薛师傅一人。 他是沙场老兵,尸山血海都挺过来了,意志应该没问题。 四十岁又处于巅峰,气血不败,足以驾驭那个物件。 不管是自己突破的先天,还是使用左道获得的宗师力量,能为己用便是极好的。 温岳将一件玉盒拿出了,放到了石桌上:“薛师傅,这里面的东西或可令你拥有先天宗师的实力。” 闻言,薛毅当即呆愣。 转而错愕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向温岳:“世子?你没开玩笑吧。” 这是在太令人震撼。 但是薛毅的念头转的也快,向老头儿和世子都步入了先天宗师成了仙师,也许那个秘密也能让他突破先天宗师。 薛毅当即双眼放光,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真的没有想到世子竟然愿意与他分享成为先天宗师的秘密。 一般人得了这种秘密,不是抱守一辈子就是根本不传他人,甚至可能会带到棺材里去。 而今世子竟然愿意让他也知道,实在震惊。 既然成功了两人,足以说明此秘法的成功率之高,说不得他薛毅也有机会一探先天之密,成了飞天遁地的仙师。 震撼、感动、激动,复杂神情全部汇聚于面容。 薛毅纳头拜道:“俺老薛不会说好话,世子以诚待我,俺绝不负世子。” 温岳扶起薛毅,讲解道:“不必如此。我需先与薛师傅讲清楚,此法的成功率不算太高,而且还有些后遗症。” “俺若是失败了,绝不怪罪世子。” 虽然已经急不可耐,不过薛毅还是按耐住激动,向温岳保证着。 温岳打开玉盒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双干枯好似树皮的鬼手。 鬼手是青黑色的,如果忽略皱皱巴巴的外貌,倒是有点像幽玉材质。 “咕嘟。” 薛毅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 瞳孔不可避免的缩小。 他也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人,死的人多了,就会出现诡异的事情,并且诞生脏东西。 所以这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什么,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寒毛炸立,周身内气蓄势待发。 这东西本身就代表着邪门。 初九也大感震惊,这双手只是看着就令他心底发毛,不自觉地涌现惊悚。 鬼祟之事并不新鲜,只不过城内有仙师镇守,远比荒郊野岭更安全。 直视鬼怪的肢体对于初九来说还是头一次。 温岳嘱咐道:“初九,去守住大门,谁也不许放进来。” “公子放心。” 初九本身也不想多待,那双干枯手掌实在令他感觉恐怖。 温岳拿出一张纸铺在玉盒旁,上面写着催动鬼手的经文和使用手印。 同时递上一把匕首道:“薛师傅,一会儿你将血滴在这双手上,然后默念经文,使用手印。” “出现任何异样的状态都不要紧张。” “尝试去压制、控制,然后驾驭它。” “俺明白。” 薛毅神情凝重的接过匕首,紧张的站在玉盒面前。 使用匕首划开手指,挤出鲜血滴了上去。 血液瞬间就被鬼手吸收,干枯鬼手就像是吸收了水分似的饱满了许多。 在温岳的示意下薛毅不敢怠慢赶忙照着那张纸上经文念了起来,手印也做的很标准。 毕竟是炼脏境高手,这点东西扫一眼就背下来了,模仿几个法诀手印也比较简单。 而且这本身就是左道秘法,凡俗武者也能用内气中的那丝法力催动。 随着手印催动,体内内气顺着经脉运转。 盒子中的那双鬼手当即跃起贴在薛毅的手上。 随即融了进去。 黑色的雾气顺着经脉涌入,薛毅的双手指尖长出尖锐的指甲。 纹路攀升,眼白瞬间被黑色浸染。 暴戾肃杀之气激荡。 温岳严阵以待,将藏在怀里的魂幡握在手中,一旦出现不适他就直接出手。 魂幡内的涂山君同样目光凝重。 “啊。” 低吼声响起。 薛毅的面容扭曲起来,身躯鬼化的厉害。 双手更是完全被鬼手同化。 薛毅已经没有了丝毫理智,双目玄黑,满是恶意和杀机。 那是来自鬼物的最纯粹的东西。 “失败了。” 魂幡内的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薛毅的神智被鬼手压制了。 他没法使用鬼手,更没有办法驾驭鬼手,甚至反受鬼手控制。 薛毅目光凌厉的盯着温岳,瞥到温岳手中魂幡的时候畏惧的神色一闪而过。 被鬼手控制的薛毅转身就要跑。 “嗡。” 魂幡震动。 温岳当即明白该自己出手了。 三步并作两步, 法力涌入手掌摁在薛毅的肩膀上,紧接着一把将鬼手从温岳的手上拽了下来。 封入玉盒。 随着鬼手脱离,薛毅眼中的黑色褪去,连带着身上的黑色雾气也随之消散。 面色虽有些苍白却没有大碍。 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温岳眼中闪过失望和疑惑,按理来说薛毅应该是符合要求,为何会失败呢? 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我知道,失败了。” 薛毅神情低落,眼中闪过追忆。 最后留恋的看了那只玉盒一眼,摇了摇头。 这么一看,温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应该是薛毅有什么苦衷,他自己也明白是什么,所以才没有压制住鬼手的侵蚀。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下午之时,三人再乘坐着牛车返回了侯府。 在薛毅走后,温岳不由得问道:“先生,若是将魔猿定意拳教授给薛师傅的话,他应该能压制鬼手吧?” 魂幡宽面上是黑色雾气凝聚的文字。 “心境有破绽。” 心中有鬼,自然更容易被外面的鬼趁虚而入。 这和意志坚不坚定没有太大的关系。 心境有隙,就像是心中埋了一颗种子。 纵然神魂堪比玄铁金刚,有种子要往外钻,也能将之顶破。 这玩意对于修士来说是心魔的一种。 再者说,定意拳入门是简单,却也属于水磨工夫,想要精通需要的是顿悟。 几年下去增长的那点神魂强度,怎么和鬼手比? 定意拳是给修士用的,绵长寿命才能将之修成,凡俗武者大多都参不透其中的门道。 见到幡面上出现的黑字,温岳暗自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薛师傅能获得先天宗师的实力,没想到竟然是薛师傅自己心境有问题。 眨眼之间,三日过去。 到了新娘子回门的时候。 温岳自然也要跟着去。 正文 79、三虎 起了个大早。 乘三架马车回门。 安南伯府也很照顾姑爷的面子,开的中门迎接。 温岳的妻子虽然有眼疾,但是却不是完全瞎了,她能够感受到光影。 只不过在她的眼中,世界都是一团一团的色彩涂鸦。 好在这么多年也都熟悉了过来,又是勋贵家的嫡女,养尊处优,不需要劳作,因为自小习武的原因,五感六识比常人还灵敏。 温岳携妻下车,拜见了岳父岳母。 宋染端庄大方倒也没有小女儿姿态,微笑着与父母见礼。 安南伯笑着将温岳扶起:“贤婿不必多礼。” 宋氏夫妇无疑是满意的,他们挑不出温岳的缺点来。 对于女儿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好归宿,老两口都十分的高兴,心中积郁的闷气一扫而空。 放不下,却也得学着放下。 女儿终究要嫁做他人妇。 也许是从小就看不清东西的缘故,宋染的性子并不软弱,看起来温婉也只是因为外柔内刚。 对于父母她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痴傻弟弟。 温岳比较靠前的缘故,所以并没有看到发妻眼中闪过的忧虑。 安南伯的家情况温岳也大致了解。 所以在尊魂幡内的涂山君也听了个大概。 当得知宋皓与其妻是堂兄妹的时候,涂山君就明白为什么他这一双儿女都有毛病了,近亲结婚就很容易造成这种情况。 然而宋皓与妻又伉俪情深,是起于微末不离不弃的典范。 安南伯甚至不曾纳妾,宋氏倒是为他选过,却都被安南伯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早年去南边平乱,杀了无数人,坑杀过俘虏。 屠戮过发生叛乱的小部族,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老人孩子都没有放过。 正因为他背负了罪孽,所以才连累了这一双儿女,导致他们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再娶妾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降生的孩子说不定还有什么疾病。 此话也就打消了宋氏的心思。 虽是古代,娶堂妹的名声终究是的不好的,能顶着这么大的舆论压力,安南伯此人可见一斑。 “三虎,叫姐夫。” 温岳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安南伯身旁的铁塔。 说是铁塔一点都不过分。 眼前人至少六尺四,足比安南伯高了三个头。 温岳本身就不矮,但是站在此人面前,同样显得捉襟见肘。 除了脸上没有浓密的络腮胡子之外,面容上倒是和安南伯十分的相似。 毕竟本身就是堂兄妹生下的孩子,两人的样貌中和之后,给人一种好似看到了安南伯夫妻一样。 宋彪嘿嘿傻笑,挠了挠脑袋瓜,瓮声瓮气的喊道:“姐…夫。” 三虎看起来体型庞大,但是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性情温良不见暴戾。 傻呵呵的一笑倒是显得憨态,和他的身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安南伯也颇为无奈,三虎就是这样的性子,若不是他年龄还不大,还能看着三虎,指不定三虎还会被人欺负。 温岳眼中没有任何的轻视,十分郑重的行礼道:“舅哥儿。” 安南伯拍了拍三虎的臂膀:“叫你呢,三虎。” 三虎只是傻呵呵的笑着,也没有什么回应。 “贤婿不必如此多礼,你就叫他三虎便是。” “三虎识得这个名字。” “姐。” 三虎轻呼了一声,凑到宋染的身旁,乖乖的站着,像是正在罚站的小学生。 幡内的涂山君沉吟半晌。 眼前这人的气血好似是个正在燃烧的火炉,十分的充盈。 而且远超常人。 不入阶的鬼怪可能连照面的勇气都没有。 就看这身板加上充盈的气血,这必然是位力大如牛的猛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世俗武功粗浅的关系,还是三虎本身还有点武学造诣,体内正自行运转着内气,五脏生生不息,竟然是个一流的炼脏境武者。 不过三虎的智力有问题,想要突破成为先天宗师更是万难,若是没有令他成为常人的天材地宝,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蹲在炼脏境了。 涂山君吸收的种子是不少,但是他本身对这种痴傻病症没有研究,那些种子里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知识。 而且引起痴傻的原因很多种,也不确定三虎是哪一种。 不过涂山君倒是有个想法,等会儿让温岳试试。 午膳很丰盛。 安南伯家的人比较少,也没有内亲。 一大家子就剩下这夫妻俩,拉扯着一双儿女。 不像是温岳家,二房原本是续弦,老侯爷娶的小妾又比较多,所以生的小孩儿也不少。 庶出没有继承权,等到成年了就送一笔安家费让他们自谋生路。 或是前往宗族,或是考科举。 靖安侯也属于宗族中人,只不过现在宗族出不了栋梁,年轻的大多都在宗族学堂读书,靠着靖安侯这颗看起来还不错的大树。 自己那一大家子确实很繁盛,如今这一桌却只有寥寥六人。 但是温岳觉得这就很好,他很羡慕。 恰好,他似乎又走了进来。 “泰山大人,小婿敬您。” 虽有些酒气,倒是无伤大雅,反而为此午膳助兴。 温岳本就是坦荡之人,又从小在侯府摸爬滚打,倒也能将二老哄的高兴。 用膳结束,温岳跟随安南伯来到书房。 安南伯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贤婿将这几本兵书带回去看看。” “月末大军开拔,我们怎么说也得在铜关守上三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过贤婿放心,老夫作为副帅,也能说得上话。” 温岳拱手行礼:“多谢泰山大人。” 其实铜关的问题并不大,主要就是换防和防守,说白了就是去镀金。 朝堂上,靖安侯滚刀肉的将这先锋职位夺了下来。 有了这份亮眼的履历,对于温岳来说就多了一条更快晋升的途径。 而且谁都看得出大梁的颓势已显,国库空虚,国力又大幅度的损耗,此消彼长之下,北魏还真有机会将大梁给吞了。 所以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握住兵权,可就没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了。 大梁建国到如今的梁新帝也不过是第三世,这就已经出现了衰败的征兆,当然会让大梁的百姓人心惶惶。 夕阳西下之时,温岳携妻告辞。 回门不过夜,这是规矩,所以早晨来,傍晚走。 也好在靖安侯府和安南伯府都在梁都内,有马车代步,距离也就不算远了。 不过三虎一直不舍得离开他姐姐。 温岳得了涂山君的指示,正好借此时机开口。 “泰山大人,要不让三虎随我住些时日?” 宋染开口道:“爹娘放心,我能照顾好弟弟。” 宋氏夫妇不由得露出苦笑,这一双儿女都有疾,也是互相依靠,相依为命。 只不过,全扔给姑爷带着,是不是不大好? 安南伯宋皓转念一想也没有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也好,就让三虎去小住一段时日。” “三虎,乖乖听姐姐、姐夫的话。” 目送温岳夫妇以及三虎登上马车,直到车架走远,老两口突然有些怅然。 竟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相视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老头子。”宋氏开口。 安南伯揽住妻子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儿,相信他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跟不了他们一辈子。” 正文 80、融合 虽然说就是没有得到涂山君的指示,温岳也会邀请三虎去侯府做客。 不过此时乘于马车,他的思绪倒是飞远了。 今日下午的时候,魂幡震动了一下。 温岳找了个机会取出魂幡查看,上面只有五个字:“让三虎试试。” 眼见到这五个字,温岳当即明白了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让三虎试试能不能控制鬼手,继而获得鬼手的力量。 温岳倒是看出来三虎是炼脏境的高手了,只不过当时没有往深处想。 而且鬼手被他扔进纳物符里封着,本身鬼手对于温岳的帮助就不大,他已经是练气四层的练气士,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手养邪物,还是对战力帮助不是太大的邪物。 平日里又是练功讲经,难免把那东西给抛掷脑后。 所以见到三虎的时候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没想到尊魂幡内里的先生倒是已经替他想到了。 但是温岳不由得怀疑,以三虎如今的灵智,到底能不能认识到那股子力量。 也不知道鬼手对三虎的影响如何。 念头闪过总是纷纷烦扰的,默念了两篇经义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走。 总之,想的太多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三虎试试,也不吃亏。 鬼手一直在他的控制下,他自身的实力又足以压制鬼手,就是有什么不对也能替三虎挡下来,就像是当日在庄园替薛毅拔下鬼手一样。 三架马车内饰无疑是豪华,在涂山君看来这比后世的房车可高档太多了,应用家具更是一应俱全。 大梁缺马,所以大多都是牛车,平日里侯府的也备着牛车。 今日回门儿,也就请出了三架并齐的马车。 该说不愧是侯府最有牌面的出行工具吗,确实很奢华。 回了侯府。 又两日。 温岳和发妻商量了有关于三虎的问题。 虽有些遮掩,但是还是将想要让三虎试一试的想法说给了宋染听。 宋染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会不会对三虎的身体造成损害。 温岳打包票不会, 涂山君早就告诉他了,以三虎那身浓郁的气血,就算融合成功,也足够养活鬼手。 宋染这才放心,打算让夫君试试。 温岳故技重施。 将三虎给骗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比较简单的法力波动或是煞气波动不会引起供奉楼仙师的注意,但是一旦波动大了,就会将那些人招来。 引邪入体会逸散气息,若是三虎暴走,温岳还得使用法力救场,所以只能如此。 总而言之,谨慎些好。 只不过这一次薛毅和初九也都没缺席。 渡过了温岳站不起来的那段黑暗时期之后,薛毅这个护卫统领其实挺清闲的,再没有宵小敢夜闯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的守卫也很森严,勋贵家族比较注重家丁和亲卫的培养。 要么就是从宗族那边选人,再就是收养孤儿,供他们吃穿习武,以作为主家的亲兵护卫。 所以,一般勋贵家守卫都不简单,何况是侯府,江湖上的先天宗师打进来都有一战之力。 薛毅此来也是觉得自己应该再尝试一次,虽然那股子入侵的意志带着恐怖,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力量的突飞猛进。 那种状态下的他,至少比现在的自己强上十几倍甚至数十倍。 “薛师傅,你确定要再试试?”温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心境有问题,不进行克服的话,就是试再多次,也没有办法以现在的身躯驾驭鬼手。 只不过,薛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克服自己的心魔吗? 温岳显然是存疑的,但是他也希冀薛毅真的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这样的话侯府就多了一位能杀死先天宗师的左道高手。 再试一次。 薛毅调整呼吸,划开手掌。 不出所料的以失败告终。 本来温岳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其实最初的时候他觉得薛毅可以驾驭鬼手,谁想到会有心魔这档子事儿。 也许是战争后遗症,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既然薛师傅不想说,温岳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太好奇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这种涉及较深的秘密。 薛毅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他也明白,这事儿强求不得,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问题。 “三虎,过来。” 三虎痴傻不识字,他不会念纸张上的运用口诀,也不会使用手印。 所以再把三虎接到侯府的时候的这两天,温岳天天都在督促三虎把口诀背下来,并且熟练的使用手印。 涂山君看在眼里,他估摸着三虎的还是有智力的,只不过水平较低,发育到现在可能就只有八九岁孩子的智力。 手把手教了有两天,终于将这些东西都灌输给了三虎。 不需要三虎理解这是什么,只需要他能标准的念出来,掐出手印即可。 温岳把三虎拉过来,亮出匕首在三虎的手指上割了一下。 三虎疼的想缩回手指,但是他面对的可是练气四层的练气士。 “好大的力气。”温岳不由得感叹。 他的身躯是经过洗经伐髓后得到的强大体魄,完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也能赤手空拳打死先天宗师,如今却险些没有拽住三虎。 可想而知三虎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温岳也来不及多想,挤压三虎手指的伤口,让鲜血滴落在玉盒的鬼手上,鬼手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 温岳赶忙起了个头吟诵法诀。 三虎已经熟悉了这个模式,自然也就跟着念起了口诀。 手印随动,鬼手跃起攀附到三虎宽大的蒲扇手掌上。 青黑色的鬼手瞬间融入三虎的手背,指尖多了一层黑色的角质层,连带着指甲都开始长长,黑色的雾气钻入三虎的身躯,沿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 温岳严阵以待,紧张的盯着三虎。 怎么说三虎也是他的小舅子,他答应过宋染不能让三虎有事。 三虎的白色眼白宛如被黑墨染黑,眼眶内的眼珠子完全成了黑色。 不过很快蒙上的这层黑色就消退过去。 三虎呆立在原地,只是看起来更加魁梧了。 温岳也不太清楚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赶忙靠近三虎,使用法力探查起三虎的经脉:“三虎你觉得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难受吗?” 紧张的检查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姐夫,饿。” 三虎摸了摸肚子,张开大嘴,用手指头指了指。 轰隆雷动,五脏庙已经开始唱戏。 温岳哑然失笑:“好,姐夫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刚才那双鬼手,你弄到哪儿去了?” 温岳实在放心不下,薛师傅引邪入体的时候分明动静很大,怎么到了三虎这里就好像水到渠成一样。 “手套。” 三虎挠了挠头,说着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鬼手渐渐浮现出来,就像是大号的手套套在三虎的手上。 魂幡内的涂山君上下打量三虎,确实融合的很不错,气血稳定,也没有煞气的增长,就真的像是带上了一层保护的手套。 但是三虎的实力好像并没有增长,依然表现着一流炼脏境的实力。 涂山君仔细的瞧了瞧,三虎好像并没有动用鬼手的力量,也没有外在的表现,他是将鬼手养在了自己的体内。 正文 81、备礼 “嗡。” 魂幡震动,温岳打开一看,幡面上只有两个字。 “成了。” 该说是傻人有傻福,还是说鬼手根本影响不了三虎的意志,甚至连煞气都被庞大的气血给压制住了。 也许是因为本就智力不高,性子又内敛的关系,还有就是家中习武之人比较少,他也明白自己力气很大,所以三虎对于力量的使用总是小心翼翼的。 纵然是引邪入体,鬼手的力量也没有显化出来。 旁观的薛毅还处于诧异之中,不是他瞧不起三虎,而是因为三虎分明痴傻,竟然融合了那双鬼手。 而他这个健全的人,却被挡在了门外。 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好受,这不是说明自己连个傻子都不如吗? 难免丧气,更觉得命运无常。 抱着长刀的薛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了看嘿嘿傻笑的三虎,长叹一声:“唉,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早知道,俺就不来了。” 温岳宽慰道:“薛师傅不用灰心,以你如今的年纪,以后定能突破先天。” 薛毅只是苦涩的笑了笑,他现在气血是巅峰期,但是再过几年气血衰败了,对于突破先天的把握可能还没有现在大呢。 温岳也没有办法,阴魂丹确实能提升武者的内气储量,但是它无法修复身躯。 他能够突破,根基是魂幡。 以魂幡作为延展完成内外大循环。 向老头同样是使用魂幡完成了内外大循环,这才突破了先天成了练气士。 但是现在魂幡只能用他的法力,别人的内气根本就没用。 这个时候,温岳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薛师傅说明白。 不用想也知道,武者对先天都有一种执念。 若是用阴魂丹顶到圆满,不管成功率有多少,薛毅肯定会选择突破。 如今又得知薛师傅心境有缺,他能突破先天的几率又有多少呢。 其实温岳也有点私心作怪,他怕薛毅死在突破中。 幡内的涂山君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中。 只不过,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温岳,让他使用阴魂丹帮助薛毅。 不仅仅是薛毅,还有其他的护卫,或是初九。 首先,二流高手使用阴魂丹很可能被煞气入侵冻死,能扛过来的全都是拥有坚韧意志的人。 真以为练气士服用的丹药凡人能随便吃? 李青枫大把的服用阴魂丹都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何况是常人。 再者就是基础资源根本就不够。 魂幡是上品法器,每日只能自发的吸收游离煞气能凝聚一枚阴魂丹。 以温岳的资质,想要靠自己缓慢修行步入练气五层至少需要三年,甚至更久,因为他是逆反先天成为的练气士,灵根比之五灵根还不如。 若是食用阴魂丹的话,就能大幅度的缩短这个时间。 将资源分出去,最后培养不出先天宗师,反而拖累了自己的修行进度。 涂山君觉得使用阴魂丹还不如用那门‘魇纹附灵术’,此法能够快速提高实力,还能节省资源,这才是最优先的选择。 至于说能不能抗住魇纹的侵蚀,就只能靠受术者自己了。 魔猿定意拳除了幡主,他不会传给别人。 越是修行此以拳入道的观想法,涂山君越能明白此法的强大。 一旦流传出去,必定遭人窥视。 到时候连他自己都得被卷进漩涡之中,那时候可就真正的身不由己了。 他还没有办法大度到,为了几个人微末实力的提升,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所以上次温岳问为何不传魔猿定意拳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薛毅的心境问题,同样也是因为涂山君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想让这份强大拳势观想法散播出去。 一伙人又乘坐牛车返回了侯府。 只等秋收结束。 月底大军集结开拔。 这个月,烽火台的狼烟已经起了两次。 前线战报,铜关以北已经完全失守。 外层丢了七座小城。 若不是因为铜关占据天险易守难攻,估计以北魏进军掠地的速度,还会将铜关给攻破。 边关战事愈发紧张。 五万大军集结在即。 梁都也不过是战报来临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阴霾,实际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内河画舫依旧,夜坊灯火通明。 达官显贵的日子没有变化。 梁都绣衣卫南衙。 小五被一众兄弟扶起来。 他们过的愈发艰难了,新调任的百户有自己的班底,他们这些老人反而成了边缘人。 稍有错处便被一顿教训,挨上十几二十的鞭子。 有没有高层的庇护,一目了然。 “铁头哥,我想头儿了……” 小五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 聚拢身侧的兄弟们只剩下十五个。 外出执行任务又折损了两位,抚恤金也只能拿到三成。 兄弟们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凑出点碎银,却也远远不够。 去理论还会被安上以下犯上的罪名然后丈责一顿。 听到小五这么说,众人顿时神色复杂的哀叹起来。 原先有向虎百户庇佑着,他们该拿的赏钱都能拿到,该有的抚恤也不会被贪,而且有一位二流锻骨境高手,别人也不敢欺负他们。 如今他们就像是后爹娘养的娃,受了委屈都没有地方哭去。 绣衣卫是令人畏惧,但是生命也得不到保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到时候家里连自己的死人钱都领不回去。 “铁头哥,我家里给了找个营生,我打算乞骸骨了。” 铁头盯着说话的兄弟:“你想走?” “铁头哥,我们真的扛不住了。” “向头儿死了,柱哥走了。曾经咱们上百个兄弟,如今就剩下这十五个。” “我真的害怕。” “我害怕我没死在追捕犯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我害怕下一个就是我。” 铁头看向剩下的一众兄弟,全都面带哀色。 他们最清楚诏狱是什么地方,在那里就是死人都得开口。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摆明了要整死他们。 铁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早就在思考出路了。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原先的路子最靠谱。 不想浑浑噩噩的等死,就得想法子换个活法。 “兄弟们,世子的腿伤已经恢复,我们可以投靠他。” “可是,世子还会收我们吗?” 三狗眼睛一亮,但是随即暗淡下去,不确定的嘟囔道。 向老头儿可是杀了靖安侯家的二房。 他们这些人不被连累就算了,现在去投靠人家,人家会不会重新想起来这件事来。 “世子人品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你们舍不舍得这身皮?” “自然舍得!” 众人齐声应和。 铁头挨个看了过来,这些都是数年间出生入死的兄弟。 是值得信任的人。 他低声说道:“好,那我们就去找一件拜门礼物。” “跟我走。” 正文 82、威吓 酉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本来这个时候铁头应该带着兄弟们前往小酒馆。 点上几个小菜。 就着不怎么样的下酒菜用酒水为劳累了一天的自己解乏。 然后等到微醺的时候再晃晃悠悠的回家。 相隔三五天他们就会这么样抱团聚集。 只是今日有点不同。 十五人虽然齐聚一堂,却都已经脱了身上的官袍,换上常服。 而且是颜色偏暗的衣服。 众人神色肃穆,他们聚集在这里只想求一个活路。 铁头无疑是他们之中行事最沉稳,同时也是最有想法的人。 向老大死后,一直是铁头在照顾着兄弟们。 如今铁头说可以搞一件礼物带给靖安侯世子,让他们一同投效贵人,他们自然也是相信的。 “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吧?” “都准备齐全了。” “玉素坊的卫军换班时间都记牢了吗?” 铁头抽查了五个人,确定他们已经将换班的时间记牢。 亥时会进行宵禁,还敢在路上走的人都会被逮起来扔进牢里,关上一晚上。 以前就有兄弟喝多了,醉倒在路上被宵禁卫兵扔进大牢醒酒,第二天的时候才被捞出来。 若是忘了牢里的人,或是没人去找,说不得会关上数日。 到了宵禁的时候,别说是赖在街上的乞丐,就是蛇虫鼠蚁都得滚回自己的窝。 “五人一伍。” “第一伍,你们伍要盯紧西市门口。” “三狗子你们伍,按照我下午跟你们说的,监视好五个烽火望楼以及周围的力士,你们互相串联消息,不要被巡街力士发现。” “最后一伍跟我,我们亲自去拿礼物。” “亥时一到,我们在老地方集合。” “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是到了时间还没有到。” “今天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否则别怪我投效贵人之后找你们的麻烦。” 铁头神色冷峻的扫视而过。 他十分确认拿到礼物之后肯定能投效贵人。 身边的兄弟们确实值得信任,但是人一多就难保个人的心思,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利益动人心,难保身边的人会为了上位而出卖他们。 这不是兄弟情不情义的事情,因为这个岁数,大家考虑的东西很多,家庭、前途……。 说是兄弟们情,不如说是抱团取暖不要被人欺负。 铁头现在就能点出来好几个有自己小心思的人。 所以他必须威吓他们,让他们明白如果出卖了自己兄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跟兄弟耍心眼子随便你耍,等他投效了贵人,肯定要借助贵人的势力碾死耍心眼的人。 “都听清楚了吗?” 铁头环视一圈,他为什么分成五个伍,而不是化整为零,其实也有让他们互相监督的意思。 可能会有一个两个反悔,但是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五个一起反悔的情况。 “铁头哥放心。” “明白。” “我们都清楚。” 眼见众人不管是真还是假都答应了下来,铁头满意点头:“出发。” 话音落下,三伍当即行动起来。 他们本就是绣衣卫出身,入绣衣卫就要学习内功心法‘纯元劲’和‘绣衣百战刀’,这么多年过去,就是再不行,也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身手。 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是大浪淘沙之后活下来的绣衣卫,都有内气傍身。 又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研究宵禁和巡街力士,那些巡街力士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 铁头距离二流锻骨高手更是仅差临门一脚。 他尊敬向头儿,但是他不想活成向头儿那个样子。 他不想身为二流高手还浑浑噩噩的躲在绣衣卫里,办着冷血不知道真假的案子,最后老了被扔到大狱看门。 被人畏惧确实威风。 时间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顶头上司又欺凌他们,他也只能另寻他路。 至于兄弟们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就算今日兄弟们不来集合,他也会去做。 他想改变。 玉素坊,梁都的两大不夜坊市之一,青楼妓馆林立,教坊司也身处其中。 暗门子更是无数。 内河流经玉素坊,早晨的河水都多了一层厚厚的腻子。 天边的太阳光铺下来的时候,河面便波光粼粼的。 行人走过,只会闻起来是厚重的脂粉味,令人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因为就在内河边上,正是达官显贵登上楼船画舫的地方。 画舫上走下来一个白胖的人,穿着常服。 看起来有些醉了,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正是南衙的绣衣卫千户王志。 王志抽空便会来画舫上听曲儿,顺便认识认识达官显贵,毕竟很多时候他都是陪着自己的大舅哥来的。 时日久了,也就给他养成了上楼船画舫的习惯。 只不过不能过夜,若是在外面过夜了,那家里的母老虎还不闹翻天。 他这身千户的皮就是靠着大舅哥才弄来的,惹得家里母老虎不快,他也就别想痛快。 寄人篱下总归令人郁闷,遥想当年他也考上了举人,距离进士只有一步之遥,可惜这一步便是天堑。 后来靠着大舅哥弄了个绣衣卫千户,这么多年他都很后悔自己没有继续往上爬。 要能力他有能力,又能迎合上意,背后靠山是朝廷三品大员,他凭什么止步不前? 他很恼怒,也越发的厌恶和泥腿子待在一起。 “人已经出来了。” “绑了。” 就在白胖千户王志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紧接着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王志当即双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王志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脖子后来更是酸痛难耐。 只不过等他想伸手捶一捶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 想要说话,嘴里也不知道塞着什么东西,根本就说不出来。 挣扎着支支吾吾半天,缓过劲儿来缓缓的睁开双眼。 “他好像醒了。” 一盆凉水泼在王志的脑袋上,原本正迷糊的王志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见到了院子中的人,他顿时瞪大眼睛:“呜,呜呜。” “千户大人别来无恙。” 院中十七人。 为首者正是铁头。 铁头将王志嘴上塞很紧的抹布拿出来。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绑架本千户,活腻歪了不成?” “还不快给本千户松绑!”王志厉声怒喝。 他胸中的怒火正烧,这些人竟然还敢来触他的霉头。 只不过任凭他如何呵斥,眼前这十七个人都只是用带着冷意的目光盯着他。 盯得他心中发毛,连带着声音都小了不少。 眼珠子一转,换上了和蔼的语气:“诸位兄弟没有必要开此玩笑嘛,我刚才是气急了,说话难免难听。” “这样,兄弟们,为我松绑,我带你们去醉仙楼吃一顿好的。” “大家都是同僚兄弟,我作为上官肯定会照拂你们。” 短鼠嘿嘿一笑,看向铁头道:“看来我们的千户大人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呢。” 正文 83、投效 面色消瘦的老鬼看向铁头。 人是他弄来的,现在也该铁头出手了。 王志见事不对,刚要大声呼救,铁头的拇指就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处。 任凭王志如何张嘴,都发出不出任何的声音。 铁头很自然的将抹布塞进王志的嘴里。 月光下他的面容显的很阴森。 肃穆沉默之中带着些许疯狂,拔出匕首:“这一刀,为了向头儿。” 噗呲。 指头宽的匕首插进王志的肚子。 王志并没有死,甚至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有些凉,然后便是疼痛。 铁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众人,压低声音说道:“一人一刀,不要把人扎死了。” 所有人挨个上前给王志一刀。 王志已经疼昏过去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每次昏过去铁头就用银针将之扎起来,根本不给他昏迷的机会,并且让他清醒的记住每一个用匕首扎他的人。 最后,老鬼和矮鼠也上来补了一刀。 但是两人毕竟不是绣衣卫这种专业的,倒是险些把王志给捅死。 十七刀下去,王志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眸子黯淡,双眼满是仇恨的盯着铁头。 王志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向老头儿太圆滑,捏在手里滑不溜秋的,他拿捏的很难受,而且以前世子没倒他也不敢过火。 气没有撒成,反而又给自己搞了一肚子气。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找石柱的麻烦。 毕竟石柱那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稍微一撩拨就会入套。 自从向老头儿死后,石柱也消失不见了,根本就找不到人。 剩下的这些人都默不作声的,好似已经夹紧了尾巴做人。 最沉默寡言的便是眼前这个叫铁头的人。 铁头成了这个小团体的新头儿。 他以为这些都是软柿子,任他拿捏。 铁头也不过是个逆来顺受的泥腿子,甚至连反抗都不敢。 没想到铁头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平日里沉默寡言,将事情办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一下子狠的。 真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更令他惊愕不已。 王志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得虚弱,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闭上眼睛。 十七刀,怎么可能会不死。 现在还有意识只是因为铁头用银针和人参在吊着他的命而已。 铁头拽下王志口中的抹布。 鲜血登时涌上来,顺着王志的嘴角流淌出去。 王志身躯微微抽搐,歪动脑袋,嗬嗬咳血,虚弱的说道:“给我…痛快!” 铁头取来百战刀,扬起手臂。 二话不说。 噌! 刀光闪过。 直接砍下王志的脑袋。 三狗赶忙用布兜子将王志的脑袋接住,缠绕两圈之后放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盒子。 老鬼面容抽搐,他没想到向头儿的队伍中还有这种狠人,在这种时候竟然连话都不多说半句。 在把王志活着的剩余价值榨干之后,直接一刀剁下王志的脑袋。 虽然交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老熟人了,但是正因如此,所以才更让老鬼感觉到害怕。 铁头卷起手臂,手臂和臂膀一夹,将长刀上的血迹擦掉。 就在刚才,砍下王志的脑袋之后他的念头通达。 竟然踹开了那阻挡多时的临门一脚,正式成了二流的锻骨境高手。 只不过纵然成了二流高手,他的面容也不见什么改变,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的。 “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正是众人凑出来的金粉,以及一大桶黑狗血。 铁头将金粉放入黑狗血桶中,晃动使得均匀,一下子泼在王志的尸体上。 有了这些准备,就算王志有怨气也得魂飞魄散,无法身化厉鬼。 众人什么都没有说,捅千户他们人人都有份,而且还都是在王志活着的时候捅的。 “明日辰时,随我拜访世子。” 铁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均点头称是。 小五咽了咽吐沫有些畏惧,但是却也改了称呼:“头儿,尸体怎么办?” “埋到后院的废弃地窖,没人会知道。”老鬼开腔。 反正都已经被铁头说服上了贼船,他们肯定不会再停留在这里。 索性把尸体埋进废弃地窖中。 离地三四米远,任谁都找不到尸体所在。 众人合力把王志的尸体埋进地底。 众人只觉得很累。 其实不是身累,他们都有功夫,这点儿活以前轻车熟路。 是心累! 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合伙把千户搞死了。 还一人一刀的纳了投名状,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肯定是疯了。 还不知道世子会不会接受他们呢。 忙活了一晚上,互相依靠着。 怀揣着紧张不安和对未来的惶恐,在老鬼的这个小院睡着。 翌日。 一大早。 “公子,有一个叫铁头的人带着一帮子人求见,他说以前跟的向百户。” 初九将铁头到来的消息告知了温岳。 早课完成的温岳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没有怠慢道:“请他去正堂。” 说完换了身衣裳往正堂走去。 步入正堂,魂幡内的涂山君先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煞气。 来源的话就是铁头放在一旁的礼盒。 “世子殿下,小的铁头。”铁头抱拳行礼,一丝不苟。 温岳打量了铁头一番,眼前人很沉稳。 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站在他身旁就能感受到的一种气质。 微微点头说道:“我认得你,你曾跟着向百户来过一次侯府。” “何事想要见我?” 铁头也不拐弯抹角:“小的们想要追随世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温岳讶然,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正沉吟之际。 “这是小的们带给世子殿下的礼物。” 温岳不由得注意那个盒子,其实他步入正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盒子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眼中流露些许的好奇神色。 不过并不是他贪图礼物,确实是好奇里面是什么。 作为世子不说要什么有什么,总归是不会短缺金银财宝的。 其实不需要礼物,看在向虎的面子上,他也会庇护这些绣衣卫。 如今他伤势尽复,给南衙施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铁头打开盒子,里面竟然一颗人头。 涂山君认出了这是谁的人头,正是欺辱过向老头的白胖千户,没想到铁头竟然提着人头前来投效。 温岳惊讶不已,抬头看向铁头:“此人可是南衙门的千户。” “我只知道,世子讨厌他。” “好!” “随你而来有多少人?” “共十七位。” “随我入军营,我给你个校尉。绣衣卫那差事,不办也罢。” 正文 84、出征 时值九月底。 秋收结束,大军尽起。 梁都大营内多勋贵,却也养着兵。 三万人可以从梁都大营抽调。 后来梁帝又觉得不保险,再增加了两万的名额。 算上林林总总的那些勋贵亲卫和亲兵,估计能有六万多人。 这基本上是梁都能拿的出来的最后家底了。 连年征战不说,数月前冯感刚刚葬送了十万大军。 也就是看在冯感英勇死战的份上,梁帝才没有追究,实则梁新帝早就已经跳脚上火,火泡不知道起了多少个。 十万大军,让冯感这么一葬送。 原本虽然弱势却也能抵抗北魏,现在就转攻为守,还只能依托铜关天险。 但是也没有办法,若是再从各州道府抽调兵员,就完全是将大梁的防卫力量全拉起来。 最后的这十几二十万大军凑出来和北魏作战的话,那就完全是在赌国运了。 所以,此时顶天了也就只能凑出来六万大军。 总不能外还没有攘,内部先因为各州道府缺少兵员的关系出现乱子。 宋染为温岳披上斗篷,她也只能做这么一件小事。 “平安回来。” 宋染靠在温岳的胸膛前,铠甲很凉也硌得慌,不过并不能隔绝两人的情义。 温岳笑着摸了摸宋染的头发,轻声的说道:“放心,我一定能凯旋而归。” 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儿女情长。 温岳大步走出自己的院子。 与自己的父亲请安。 靖安侯只是长叹一声:“突然之间,你就长大了。” 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内院。 门口站着的许多人。 温岳挨个看过去,拱手道:“薛师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中有劳。” “公子放心。” “初九,好好跟着薛师傅习武,下次我再带你出战。” 初九带着些不情愿:“公子,你得照顾好自己啊。” “也该走了。” 侯府家丁亲卫凑了凑给温岳凑出了三百亲兵,均是练过十来年功夫的好手,在战场上能够保温岳的周全。 侯府内的家丁护卫更多,而且每年都会招收家丁和护卫。 那些精锐护卫都是老太爷在世期间培养的,这么多年过去,老本也差不多要吃完了。 梁都校场点将。 主帅的位子并不是安南伯宋皓,而是正三品兵部侍郎耿烈。 当然,是个文官。 文武制衡,而且也得考虑到不同集团的利益关系,他们自己就会推人上来。 温岳都已经拿了先锋官,若是再让老丈人拿主帅,这军队是大梁的军队还是温家的军队? 所以有此考量的情况下也不能让宋皓坐主帅的位子。 最后商量来去,宋皓坐副帅的位子。 这位子可有点讲究,一般文臣吃了败仗都会怪罪武官副帅,写写小奏折提前递给皇帝。 皇帝也是人,有第一印象。 看了文官大员经过润色的私货奏折,肯定会对武官没有任何的好感。 极大可能还会降罪,扒了官服丢进大牢。 所以这位子纯粹就是个背锅位。 说到底还是个利益交换问题,温岳拿了先锋官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老丈人也甘愿坐在那个背锅位上替温岳把关。 长篇大论的鼓舞士气的词句,以及大串的人名和官职名,直听的魂幡内涂山君头昏脑胀。 “出征!” 一人高的战鼓雷动。 架子上的号角被吹响。 六万人的大军开拔前往铜关。 大军动弹之际,宋皓找到温岳。 “贤婿,以后三虎就跟在你身边做你的亲卫。” “这如何使得?” “使得,我这个位子不同以往,三虎在我身边无用,而你身为先锋官,陛下旨意是要击溃魏军,你必然要经历血战。” 最后在老丈人的坚持下,三虎跟在了温岳的身边成了他的亲卫统领。 先锋军之中,温岳也安排了很多人。 原先遗留的那些势力,在他站起来后又重新归附于他。 还有就是靖安侯府的家底子。 以及安南伯的一些家底。 整个先锋军,有两成是他温岳的人。 有了这些人化整为零的融入先锋军,不日他就能完全掌控这支五千人的大军。 …… 梁都皇宫。 内正司衙门。 “已经走了?” 正用玉板修指甲的郑忠看向小碎步走来的青衣太监。 “回大监,大军已经出发了。” 青衣太监恭敬的答话。 郑忠手指微微停顿,他每天都派人盯着温岳,但是他愣是找不到温岳的破绽。 沈先生又已经失手,说明温岳的个人实力也不差。 他已经昏头刺杀过一次,肯定不会再用此招。 如今大军开拔,虽然说会给温岳机会,但是也令温岳远离了梁都中枢,倒是好操作了很多。 “走了好,温岳留在梁都境内总是个心腹大患,既然他已经离开,就先不用管他了,我们也该着手对付高全。” “就用东宁的灭门案作为契入点吧。” “高全这个老东西识人不清,竟然会认下那种混账的干儿子,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大监放心。” 青衣太监露出笑容,他手中的钉子可多着呢。 用此事抛砖引玉。 足矣。 郑忠倒是不害怕高全,他以前就吃定了高全,只不过因为温岳这个人起复,盘活了本来已经颓废的势力,这才出现了变数。 所以他倒是很在意温岳。 人不可能没有破绽。 “那温岳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咱家可不信。” “一定是你们办事不力,继续找,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掰碎了,揉开了,给咱家一件事一件事的分析。” 青衣太监虽然在郑忠的面前唯唯诺诺。 但是他却不是什么小角色。 身为御马监二把手,手中还有三大档头,是郑忠的情报中枢。 安泽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审视着桌上的案牍。 这些都是有关于温岳的情报线索。 是由不同的特务口述记录下来的,几方对比之下就能基本完整模拟出当日的情况。 “十数日前,温岳曾经从南衙调集了一批绣衣卫。” “应该是他曾经的老部下。” 温岳手中握着名额,可以从其他的地方抽调兵员,这无可厚非。 抽调的人也不是很多,十五个绣衣卫。 “南衙。” 安泽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又转瞬逝去。 他又将南衙的人事调动仔细的看了看。 其实调动比较细微,只不过有个千户的缺,所以又补了一位千户过去。 原先的那个千户背景不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撸了下去。 “此处怎么没有记载到底是什么原因?” “办事太不细心。”安泽蹙眉。 揉了揉脑袋没有再多想,此事先交给手底下的人再搜罗一遍。 当务之急是先将对付高全的案牍准备出来。 也是时候让高全下台了。 安泽看向门口,面如平湖,神情闪烁。 正文 85、请战 两个月的行军终于抵达铜关。 横断铜山要道的铜关无疑是一座天下少有的雄关,城墙更是经久不衰,壁垒一般阻挡了一切。 幡内的涂山君想到了一句话:“雄关漫道真如铁。” 眼前雄关根本不像是世俗凡人能够建立起来的。 而且以大梁的国力,应该也不可能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投资进去只为建造一座雄城。 粗粝,厚重。 九丈高的城墙宛如一座仰止小山。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许多百姓甚至官职不大的人会担忧,但是梁都的老爷们缺从来都不担心北魏会进军掠地。 有此天堑矗立,除非是内奸打开城门迎接魏军入城,否则填上多少人命都不够攻下此城。 “这建筑风格倒是和供奉楼有点像。”涂山君有些怀疑这可能是修士的手段。 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战场既然会诞生煞气和强大的阴魂战鬼,肯定会将旁门左道、散修以及魔修吸引过来。 赵世显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对于那些人也不得不防。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倒不是涂山君轻视散修,而是因为高修根本就看不上这些煞气阴鬼。 凡俗的战争终究有限,也就对练气士有用,高修们需要的是更高品质的煞气鬼物。 那些鬼物必须符合特定的条件,不仅先天强大,更能快速进阶。 铜关的交接很简单,就是比较繁琐。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和温岳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先锋官,不需要关心俗务。 朔风冷冽。 城楼之下小股军队集结。 轻骑披甲骑着高头大马,约莫有三千人。 温岳甲胄临身,站在城上俯视而去,神色淡然。 只是攥紧了怀里的魂幡。 没有打过仗,他心中也有些没底。 尤其是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难免紧张。 而且这股部队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了,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就是铜关?” 城下为首之人身着完整的黑甲不由的感叹道:“真他娘的雄伟!” 身旁副将赶忙说道:“将军,铜关之名当之无愧,如今梁军闭门不出,若是让儿郎们攻城,恐怕是下下之策。” 拓跋豹眯了眯眼睛咧嘴笑道:“额当然知道此城雄伟,不可力攻。” “攻城,攻心为上。” “梁军刚刚换防,军心不稳,你派儿郎们叫骂他们的行军主帅。” “那人叫什么来着?” 副将赶忙讲情报讲解给拓跋豹听:“将军,那人叫耿烈,兵部侍郎。据梁都的探子来报,此人性子暴戾,为人阴狠。” “侍郎?我看是狗!” “好,就骂他,给额骂到出战为止,让额先试试这一批草包的能耐。” 百人依次排开,用架起来的大喇叭冲着铜关叫骂。 足足三天。 耿烈面容早已经铁青色,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堂内的众将士。 任谁都能看出主帅的心情很不好。 北地蛮子骂人完全不循礼法,那是真往女眷上靠啊。 耿烈的祖宗十八辈更是被拖拽出来狠狠的羞辱。 耿烈感觉自己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膨胀。 灼烧着他的肺腑,令他痛苦难耐。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炸裂,将他吞噬殆尽。 那是怒火! “北魏蛮子,欺人太甚!” 耿烈大怒。 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 崩碎的瓷片砸在众人的脚面和小腿上。 这几天他连呼吸都感觉不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总感觉众将士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 甚至走在铜关的街上,老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事实上耿烈想错了。 众将士早就见过这些市面,甚至在打仗的时候还叫骂过别人。 老百姓只是单纯的对达官显贵的畏惧和好奇,实际上他们连耿烈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架不住真的窝火,他本性又多有暴躁,如今被骂了足有三天,忍了也足有三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避战不出,等回了梁都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梁帝为什么多发三万兵,就是说如果要打的话,一定要打赢。 至少明面上要僵持住。 给百姓一种大梁动摇不了的感觉。 耿烈环视一圈,似乎在等待有人主动站出来。 但是众将士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想要出战的意思。 这不是赤裸裸的看笑话吗? 都是老兵油子,谁没听过拓跋豹的大名,这可是北魏又名的轻骑将军。他们出城和人野战,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反正被骂的是主帅,他们又不挨骂,索性就当缩头乌龟躲在城里好了。 须知多做多错,不做无错。 只要不出战,梁军就不会败。 冯感的前车之鉴可就在几个月前呢。 “末将请战。” 年轻的清响声音,铿锵有力。 说话之时拱手面对众人。 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耿烈闻声看向请战之人。 众将士也不由得看向说话之人。 他们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愣头青,竟自不量力的想和北魏拓跋豹掰掰腕子。 那人身躯挺拔,一身暗红色甲胄更显得英姿勃发。 兜鍪夹在右手肋下。 正是靖安侯世子温岳。 “好好好!” 别管是谁,有人出战就是好事。 副帅位置的老丈人想说些什么,却被耿烈按了回去:“安南伯无需担心。再者说,总要给年轻人机会。” 安南伯拱了拱手,主帅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还要强行压回去不成? 瞧耿烈的气性,也知道此事若是被他堵回去,那就实难善了。 耿烈无法从北魏那里找回面子,难道还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烦吗? 到时候小奏折往上一递,扣个畏战不前,不听将令的帽子。 再狠点,来个养寇自重。 以朝中那些士大夫的尿性,估计早等着这块肥肉出现空缺呢。 “令,先锋官温岳。” “领三千轻骑击退拓跋豹。” “末将遵令。”温岳持令出门。 主帅将令即出,持令即可调兵遣将。 大堂内的众将面面相觑,耿主帅未免太抠门了些。 拓跋豹的轻骑至少三千,还是精锐。 不说给万八千的兵马,也该给五千轻骑。 三千就给人打发了? “众将士随我登楼观战。” 耿烈当即起身,不看着拓跋豹挨揍,他实在愤懑。 吊在身后的其他将官小声的议论着:“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年轻人气盛的很,有他的苦头吃喽。” “不过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安南伯家的那位可在身旁呢。” 聊到这,众人才发现三虎一直跟在温岳的身旁,俨然就是亲卫的样子。 他们这才将目光挪刀安南伯的身上,看来安南伯真的很看好这个女婿,连自己的痴傻儿子都送过去做亲卫。 高耸的城墙外。 拓跋豹皱起眉头问道:“几天了?” “禀将军,已经三天了。” “三天还没有动静,看来得下狠招了,那些梁人俘虏准备的怎么样了?” “报!” 拖着长音的旗令兵高声呼喊。 “将军,铜关出现一支骑兵。” “有多少人马?” “大约三千人马。” “取额戈矛!” …… “兀那小白脸,来将通名!” 拓跋豹举着长矛。 骑在高头大马上,指着军阵对面的温岳。 温岳端坐马上,手中金色偃月刀随着手腕微微转动,拖于马身侧。 “我乃大梁先锋官温岳!” 涂山君盯着那使用内气放大音量的人,那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子不太寻常的煞气。 正文 86、破军 纵然煞气不同寻常,涂山君也没有放在眼中。 寥寥煞气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温岳长吸一口气,握紧金色偃月刀。 三虎像是一尊铁塔守在温岳的身旁。 沉默的铁头同样身处队伍之中,他领了个校尉,手下有五百人。 原先的兄弟们都安排在队伍之中,并没有拆分,还是以原先的战阵行事。 他们都是从百战之中锤炼出的精英。 曾经百人,如今只剩下十五个,自然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温岳大喝一声:“冲锋!” 一马当先,三千铁骑紧随。 拓跋豹嘴角勾起笑容,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紧张到连话都没有多说就直接纵马奔来。 竟然妄图用东拼西凑出来的三千轻骑和他的三千精锐对垒。 南梁缺马省吃俭用凑出来的战马,怎么能和北魏精挑细选的马匹相比。 “让小白脸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冲锋!” 拓跋豹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之际狂奔冲锋。 身后三千整齐划一的铁骑宛如钢铁洪流。 铜关城墙上。 被寒风一吹,耿烈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自家三千轻骑和人家的对比之后,根本就是三流和一流在比较,这就跟更令他心凉。 耿烈悔意涌入心间。 他太冲动了。 当时温岳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只想着抓住这跟稻草。 但是温岳是年轻将领,这先锋本就是梁帝给他的虚职。 若是野战击敌,自然需要先锋官,并且先锋官的权力还很大。 坚守城关还要什么先锋? 如今想来,岂不是要葬送了这三千轻骑? 他后悔的当然不是葬送了年轻人的性命,而是怕被朝廷以及梁帝责问。 再看身旁安南伯凝重的神色,耿烈顿感不妙,思虑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返回帅府,这样还能保全点脸面。 耿烈已经想好了,战败就把责任推给安南伯。 身为经验老道的副帅,为何不阻拦他? 至于温岳和三千铁骑的死活,他不想多管。 甚至现在看着温岳的身影都感觉莫名的厌恶。 若不是温岳出声接下了此令的话,现在大家还相安无事的缩在大城呢。 铜关虽是边关,却也是难得的雄城,定居百姓也数以十万计。 有此大城,何人可破? 安南伯虽然一直注意着战场,却也在观察耿烈的神色。 眼见这位主帅面色变换不停,恼怒浮现之余还瞪了他一眼,实在让安南伯摸不着头脑。 二里。 一里。 互相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数十米,马上就要短兵相接。 城楼上的众人只看到赤色玄黑两军骑兵碰撞。 果然不出所料,梁军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 队形直接就被北魏的骑兵冲垮。 “仗不是这么打的啊,硬碰硬哪有好果子吃?”一名老将砸吧嘴。 身旁同僚赶忙抓了抓他的衣袖。 这时候他看向主帅耿烈铁青的神色也回过味来,不敢多言,静静的站在一旁。 眼见战事如火,被油烹的确是梁军,甚至他耿烈返回梁都说不定还会得一个不知兵的名头。 耿烈当即怒斥:“此战,安南伯负很大的责任。” “你身为副帅,为何不在本帅头脑发热的时候阻拦?” “还有你们,让你们出战,一个个畏战不前,有人出战了又笑话人家?” “你们是笑话本帅吗!” 安南伯张了张嘴,最后拱手道:“大帅息怒。” 听到安南伯服软且态度良好,耿烈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众将同样敢怒不敢言,赶忙拱手异口同声道:“大帅息怒。” …… “杀!” 温岳抽起金刀劈向挡在他面前的北魏骑兵。 噌的一刀,快如闪电。 竖劈而下。 人马俱碎! 鲜血溅射在温岳的暗红色的盔甲上,显得十分鲜艳。 温岳感觉到脸上温乎乎的,腥甜的味道充斥鼻腔,他知道那是敌人的血液,也许还有夹杂着碎肉。 但是他不能停下。 除了温岳以及他所在的亲兵,其余骑兵在对方的骑兵的冲击下死伤无数。 这么下去不行。 等三千骑兵被绞杀干净,他就是显露真实的修为也败绩已定,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为今之计,便是擒贼先擒王。 斩将夺旗击溃魏军的心理防线。 “亲卫跟我。” “三虎,跟在我身边。”温岳大吼。 手持碗口粗大枪的三虎怒吼一声,轮砸飞冲到他面前的骑兵。 听到姐夫的呼喊,三虎当即驾驭强壮骏马跟随到温岳身边。 三百亲卫以三角形聚拢在温岳的身旁,温岳就像是那三角形的锥子顶在最前面。 有了温岳和三虎顶住压力。 这一小支队伍直接撕开了魏军骑兵的口子。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冲入魏军骑兵的腹地。 北魏骑兵是精锐,但是这三百亲卫也是侯府的精锐。 更何况温岳还是练气士,虽然他只表现出了先天宗师的水平,但是也已经足够。 身边还有一个天生神力的三虎。 那些北魏的君卒根本就扛不住一击。 割麦子一样就倒了。 拓跋豹错愕的看着冲杀进来的那一小股骑兵。 对方竟有股子势不可挡的意味,挡在他们面前的魏军骑兵瞬息就被斩杀。 就这么短的时间,那三百多骑兵杀了至少三成的大魏骑兵。 三成,精锐之军也开始动摇军心了。 “撤退!” 拓跋豹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要鸣金收兵。 因为那小队人马已经快要冲到他的面前。 “拓跋豹,纳命来!” 偃月刀在地上摩擦出火星子。 骤然劈砍。 铿! 拓跋豹堪堪抵挡,双臂被震的没了知觉。 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吼道:“你竟是先天宗师。” 这力道可不就是先天宗师吗。 若不是因为他也同为先天宗师,就刚才的那一击就能击溃他的身躯。 温岳没有多言,心中吃惊压于心底。 一流武者进阶先天宗师,若是没有功法前续,体内的内气便不会转化为法力,只是丹田更加坚韧宽阔,储存的内气质量更加接近法力而已。 但是温岳根本就没有从此人的身上察觉到丁点的内气波动。 对方的肉身反而带着丝丝阴煞之气。 拓跋豹恨恨的看了温岳一眼,猛的挥动长矛,身躯阴煞气骤然迸发。 温岳直接撤招,并没有发挥自己练气士的修为。 一击不中,拓跋豹骑马狂奔。 因为伤亡率的关系,魏军骑兵士气崩塌,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温岳并没有返回铜关。 他总觉得拓跋豹有问题,所以直接领兵策马追击。 铜关城楼上,耿烈的脸色红白交替。 他没想到温岳竟然这么勇猛,不仅撕开了魏军骑兵的口子,而且还击溃了敌军主将。 随着军心溃散,三流的梁军反而胜利了。 想到刚才他还训斥安南伯,并且让诸将闭嘴,当即恼上心头。 “胜了!” “打赢了。” 诸将也有些尴尬,他们刚才还高谈阔论年轻人不懂军事,没想到转头人家就打赢了。 安南伯神色如常无喜无悲,他心中算过此战的胜率。 至少六成。 所以现在也不出所料,只不过此战就是赢了,也不一定能讨得好。 他们的这位主帅十分不好相处。 “出兵。” 肉没吃上,汤水总归要喝一口。 至少还有俘虏,以及军械装备、战马等物资可以收拢。 正文 87、阴将 追杀的路上,温岳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北魏骑兵。 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暗红色的铠甲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风一吹干涸在甲胄上。 一路追逐出二十里。 临近山坡谷地。 拓跋豹不再逃命,反而拽停了已经气喘吁吁的骏马。 翻身从马匹上跳下来,面色阴沉的盯着温岳。 单骑对单骑。 倒是有点像许久不见的斗将。 拓跋豹兀的笑了起来,握紧长矛,厉喝道:“小白脸,额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追过来。” 温岳丝毫不惧,翻身下马。 环视了一圈周围。 青山绿水,山谷小涧,正是埋骨的好地方。 灵官法眼之下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埋伏。 看来拓跋豹确实已经穷途末路,也到了需要揭开自己底牌的时候。 魂幡内的涂山君也在仔细的搜寻,确实没有感受到其他修士的法力波动,也没有太大的煞气波动。 煞气波动主要都集中在那些死亡的军卒身上。 战场笼罩,灰蒙蒙的。 “你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 温岳翻转手中偃月刀,声音平淡。 他这手刀术乃是自家的绝学,又跟着薛毅学了十来年的刀。 以现在的身躯体魄施展技击之法,当可排在一流。 “小白脸,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真的以为是额怕了你吗?” 拓跋豹索性不再伪装,撕扯下身上的铠甲。 身上的阴煞气越发的浓郁。 连带着他的身躯都成了淡淡的青灰色。 拓跋豹的双眼瞳孔渐渐泛白,最后白色的瞳孔和眼白融为一体。 温岳的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你不是人?” “你废话太多了。” 拓跋豹丝毫没有要给温岳解释自己变化的意思,反而厉吼着冲了上来。 温岳本还以为能从拓跋豹的口中掏出点消息,没想到此人一点都不上道儿。 既然拓跋豹都撕开了伪装,温岳索性也不再隐藏。 身躯法力迸发而出,直接祭出魂幡。 拓跋豹在距离温岳两丈远的地方骤停,脸上的狞色顿时消失不见。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变化的温岳,再看到温岳手中的魂幡,更是满脸的惊讶。 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却不明撞在什么上,将他撞了个趔趄,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撞在了恶鬼的身上。 七尺高的恶鬼正用那双猩红的鬼眼俯视着他。 涂山君倒是很想研究一番,拓跋豹好像是利用了阴煞气突破成了先天宗师。 但是这东西对人体有害。 这种技术绝对不是凡俗能掌握的。 拓跋豹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额要是说出为什么额身上会有此变化,能有个活路吗?” 温岳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因为敌将的关系。 既然拓跋豹已经知道他是练气士,那就断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明白了,给额来个痛快的。” “要不你说说看,我其实挺想听的。” 温岳笑了起来,就像是拉家常似的和蔼可亲。 “忘了跟你说,我以前是大梁绣衣卫南衙统领。” “绣衣卫你知道吧?” 他以前是南衙统领,绣衣卫的头子之一,对于刑讯逼供当然不陌生。 绣衣卫诏狱可真称得上是人间炼狱。 拓跋豹的面色一变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自尽。 但是他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涂山君。 涂山君直接卸了拓跋豹的胳膊环。 拓跋豹两条手臂像是面条似的耷拉在身侧。 “说说,怎么样?” 温岳走到拓跋豹的面前,取出随身的腰包。 将里面的银针取出来:“阎王三针,绣衣卫的不传之秘。” “现在还懂此针的,很少了。” 拓跋豹当即将眼睛瞪的溜圆,他听说过这东西。 “……” 一番刑讯逼供确实废了不少的手脚。 拓跋豹就是骨头再硬,为求一死也得招供。 问出的情报很有意思,竟然有练气士帮助北魏的军卒。 本来拓跋豹也只是一流炼脏,在使用了练气士提供的阴珠之后,竟然奇迹般的突破了先天宗师。 身躯更是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刀枪不入。 只可惜此生难有寸进。 怪不得从十年前开始,大梁军队就节节败退。 而且接连葬送了快数十万大军。 原来早就有练气士出手干预战局。 涂山君越听越觉得,怎么这么像是炼尸法,而且还是胆大包天的以活人炼尸。 北魏背后站着的宗门竟然没管? 也许是没有发现。 又或许对方本身就是宗门弟子,只不过获得了魔功以及左道术法,抱着侥幸的心理所以开始尝试修行。 也不排除是有邪魔歪道的散修潜入了北魏的都城。 当然,也有可能是北魏背后的宗门给与了北魏支持。 按照大梁这边推算,宗门不在梁都设立镇守仙师,那么北魏也有可能是相同的路子。 拓跋豹也很少接触那个左道练气士,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倒是问出北魏身后站着的宗门,名为元灵宗。 不由得让涂山君怀疑这些修士起名字的品味,是不是都喜欢带着灵字。 大梁这边的叫五灵宗,北魏那边的叫元灵宗。 将军营布置,大军排布,以及安营扎寨的地点统兵将领统统问出之后,涂山君就给了拓跋豹一个痛快。 并且将拓跋豹的阴魂抽出扔进魂幡。 在抽出生魂的瞬间,随着煞气的凝聚,拓跋豹的生魂蜕变成了入阶的鬼物。 这也是因为他阴煞气入体,而且连着征战,尸化的身躯又吸收了战场中弥留的煞气,所以连带着生魂都被浸染。 也许用不了多久随着阴煞气爆发,他的身躯尸变之后,生魂就会固化在身躯之中让他成为尸鬼。 回去的路上,温岳用法力吸收了催生出的煞气。 但是阴魂鬼物寥寥无几。 涂山君觉得应该等煞气再养一养鬼物,这样才会出现入阶的鬼物。 所以也就制止了温岳的动作。 没有让温岳把主战场的煞气都吸收。 等过几天再说。 每逢战起,便会死人,继而涌现许多的煞气。 死亡的许多军卒,有的生魂被煞气冲碎,或是太阳一照就消失了。 但是也有特殊的生魂,煞气引入之后不仅仅没有冲碎生魂,反而让生魂蜕变成了鬼物为祸。 不过凡人气血有限,就算诞生了鬼物也不是多么的强大。 若是诞生了鬼物,世俗王朝就会寻求镇守仙师的帮助将其斩杀。 正道修士是不屑用世俗之中污浊的血煞气。 这和功法的相冲,反而会污染灵光让实力倒退。 就是魔道修士使用煞气也得小心翼翼,因为污浊的煞气会影响人的心智。 魔功同样会侵蚀他们的神智。 若是没有镇守灵台的妙诀,许多修习魔功的修士就会性情大变,负面情绪主导理智,变得残忍又冷血。 只可惜魔功易得,灵台妙诀难求。 倒是斩鬼之后能够获得阴珠,还能有点价值。 低阶鬼物的价值终究比不上精怪和妖兽。 所以这些煞气就便宜了涂山君。 而且温岳和涂山君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有诞生强大的鬼物也会被他们抓起来。 只不过煞气凝聚的时日尚短,还不足以诞生入阶的鬼物。 需等个三五天再看看。 此番大胜归来。 主帅耿烈反而没有什么好脸色,让温岳有些疑惑。 战报还得写,也得表功。 不过拓跋豹全军覆没的消息倒是在魏军军营引起了轩然大波。 十五万大军的主帅拓跋鸿坐在帅椅上。 皱紧了眉头,听着逃回来的军卒复述当日场景。 正文 88、消煞 涂山君还教授了温岳聚拢煞气的粗浅法力应用。 当然,诀窍还是来自赵世显。 散修的功法残缺不堪,经验方法也很劣质。 唯有赵世显的技能种子,填补了涂山君对练气士前期修行的空白。 宗门修士再惨,也有传承和资源,很多东西是摸爬滚打的散修不知道的。 用法力祭炼石头,使得石头具备些许的法力之后,使用血煞宗的特殊手法连接起来,形成极为粗糙的劣质阵法。 说是阵法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煞气蓄养三日。 估摸着在煞气的翻涌之下也能诞生几头入阶的鬼怪。 在黑夜降临之时。 温岳换上了一袭黑袍。 将身躯和面容全部遮掩起来。 有灵龟胎息术的那层浊气笼罩,其他的修士也难以注意到他。 既然已经得知北魏有练气士插手,那么温岳的活动就更需要谨慎和小心了。 涂山君也提醒他不要冲动,但是遇到了修士和他争斗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不管是面对的是正道还是魔道,当他们危害自己生命的时候,难免要与之搏命。 温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在侯府长大,又经历起落,知道他倒了的话身边人会无比凄惨。 所以若是有人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且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能毙杀敌人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铜关下凝聚的煞气经久不散。 尸体已经处理干净,大多都是一把火烧了,然后深埋地下。 若是堆积起来容易出现疫病。 严重的情况还会危急城中的百姓和守城的军卒。 而且疾病这东西是不分梁军还是魏军的,普通人沾染的久了都会染上。 所以每逢大战之后,胜利的一方都会清扫战场焚烧尸体。 此次也不例外。 温岳站在自己安放的法石之外。 因为法力的隔绝以及吸引,周遭的煞气都汇聚到了战场的中央。 就是不用灵官法眼观察,也能看到内里的滚滚灰雾。 法力一动,怀中魂幡飞出。 迎风见长瞬间化作丈许大幡,立在小阵的上方。 灰色雾气敞开,迅速化作血煞气,煞气之内鬼影茫然的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魂幡。 扫视一圈,涂山君看到了好几头入阶鬼物。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好像摸到了练气二层的边。 宛如漩涡似的将所有煞气鲸吞入魂幡,连带着七头鬼物也被收进魂幡之中。 随着周围煞气和鬼物消失殆尽,丈许魂幡在法力的加持下重新化作尺长落入温岳的手中。 涂山君微微皱眉。 不对劲儿。 不是因为别的,或是有什么可疑的人。 而是因为煞气的容量有问题。 虽然这个小阵法十分的粗糙,但是有了法力的加持,三天也足够吸纳大半的煞气。 涂山君确实吸收了很多的煞气,并且还得了七头入阶鬼物。 但是涂山君感觉自己吃的没有他大致计算出来的那么庞大。 入阶鬼物的数量也少了些。 不入阶的生魂倒是补充了不少。 只不过还不足以支持涂山君突破。 差的很远,这些生魂鬼物远远不足。 如果全都是用刚刚入阶或者接近入阶的鬼卒的话,涂山君感觉至少要填补魂幡空位的六成,才能支持他突破至练气后期的实力。 还是那个老问题。 如果只能获得这种品阶的阴魂鬼物,他的实力提升肯定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快。 那个时候他连连吸纳修士的生魂。 修士本身就拥有实力,直接就把涂山君的实力顶了起来。 涂山君又把思绪拉回了最初的问题上:“难道是煞气逸散的比较快?” 煞气储量和他们当时看到的不一样,祭出魂幡吸收之后,和预想的差距也有点大。 “嗡。” 魂幡落入温岳手中,同时他也感觉到震动。 打开幡面一看。 ‘煞气不够’ ‘有问题’ “有问题?”温岳有些惊讶,先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也就是说确实出现了问题。 而且这么长时间,两人也有了不少的默契。 难道是被偷走了? 也不该如此,若是偷走的话,应该丝毫的煞气都不会留存。 温岳运使灵官法眼观察着丝丝煞气的涌动。 身躯放空,将那口胎息术的浊气吐出。 没有了浊气的遮掩,身躯灵光绽放光芒,连带着整个身躯都空灵了起来。 “疾!” 温岳将法力输入魂幡。 涂山君当即走出,他能清晰的看到地表上煞气的流动。 猩红鬼眼微微眯了眯。 天地之间,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煞气也属于浊气的一种,确实应该是下沉的。 但是此番的下沉速度却和正常的煞气沉淀速度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此处,入目所及之处均是如此。 “先生,我没看出什么啊?” 温岳仔细的感受了足有一刻钟,满脸的茫然,显然并没有发现。 铜山两侧山脉正好将前方战场包裹,煞气无法外泄,只能沿着走向聚拢,此为‘圈煞’,也许是风水的格局问题,所以才让此地的煞气更容易融入地下。 涂山君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但是煞气流动他看的清晰。 此方风水格局有很大的问题,不过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并没有影响。 铜关大城本身材质非常,阻挡了煞气的涌入。 涂山君返回了魂幡,虽然风水格局对煞气的沉淀更快,不过只要他们勤快收割,其实损失的并不多。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风水格局’ 魂幡幡面上浮现了四个黑雾凝聚的文字,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温岳思索了一番,他不懂风水格局,只不过煞气的流动走向还是能看出来的,明显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这便可以称之为风水。 将所有的法石全都揣进兜里,一个没有落下。 又将自己到来的痕迹打扫干净,温岳这才返回铜关大城。 这几日战事不紧,加上他又从拓跋豹那里撬出来了北魏大军的主力位置以及军营布防,也就不紧张了,说不得等准备准备还得夜袭一波试试。 又三日。 夜幕降临之后。 一道人影立在黑暗之中。 那人轻咦了一声。 据线报交代,七天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规模虽不大加起来也有六千人,死伤怎么也得有个两三成。 如今一看,此地的煞气并不浓郁,根本不像是发生了血战的样子。 “难道是散修提前将煞气和鬼物偷走了?” 人影轻声的呢喃,满是疑惑。 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只不过这次搜刮的很彻底,所以此人才有此问。 仔细的搜寻寻找了一番,并没有线索存留。 实在透着古怪。 闪身的功夫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正文 89、天洪 行伍休整已经完全妥当。 时值十二月。 朔风愈烈,天空飘起了雨夹雪,滴在人身上便是个泥点子。 雨夹雪一连下了四天,今日依旧都没有放晴。 虽然使用了问魄,但是拓跋豹并没有塑造阴尸的法门,粗浅功夫涂山君看不上,倒是魂魄入阶还算有点用处。 这几日温岳都在按部就班的修行。 因为收纳了阴魂鬼物的关系,阴魂丹多凝聚出了百枚。 一日三颗甚至可以四颗阴魂丹共同吞服。 温岳毕竟是练气四层,远比曾经练气二层吞服阴魂丹的李青枫更强。 对于阴魂丹的吸收也更完善,身躯和法力足够支撑他吸收阴魂丹。 只不过逆反先天的资质确实不行,比之五灵根的李青枫还要差。 所以在法力的转化上比较慢。 虽然对于温岳而言能够做到肉眼可见的增加,但是在相对而言依旧显得慢吞吞的。 十几颗阴魂丹的效果并不显著,倒是也硬推着温岳往前走了很远。 这就是先天资质不足的问题,若是没有阴魂丹的话,温岳就是修一辈子可能也就只能止步于练气四层再难有丝毫寸进。 “泰山大人,我上次的提议如何?” 因为害怕走漏消息,所以温岳只将自己从拓跋豹嘴里撬出来的有关魏军的消息告诉了安南伯。 并且还提出了一份大胆的计划。 安南伯揣着袖子道:“贤婿,天时在我们。只是此事恐有伤天和,若不然让老夫去吧?” 安南伯的目光很真诚,完全是为了温岳着想。 温岳也明白,岳父不是想抢功劳,而是实实在在的为他着想。 但是此事他想自己带兵去完成。 他有预感,若是能经历此事,将是对他最好的锤炼。 “泰山大人,我想去。”温岳的眸子很坚定。 眼中熊熊燃烧的是对胜利的渴望。 安南伯突然在温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正如他曾经在南方平乱的时候,他最渴望便是胜利,现在的温岳和他那时如出一辙。 若问他当年平乱后悔吗? 安南伯有此过此念头,但是真正后悔与否,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 温岳沉吟道:“请主帅调令?” “耿烈此人暴戾如火,但是却又关键时刻反复无常,此事若让他知道恐怕不好。” 处事良久,安南伯已经摸透了此人的性子。 此人和朝中的士大夫一样,均是脑袋一热就发兵的不知兵蠢货。 临了发兵又后悔,犹豫不决。 不过耿烈毕竟是主帅,此事还需要知会他,若是不成还有不成的办法。 …… “消息不准确若是埋伏怎么办?” “此事无可商议。” 果然,也不知道耿烈处于什么样的心理,一口回绝了安南伯的提议。 也许从那天他站在城楼上丢脸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厌恶温岳。 连带着也厌恶安南伯。 有可能更早,当他身处朝堂,分属文臣的时候,就对武将天然的排斥。 见到温岳立功,简直比他的被攻讦受罚还要难受。 温岳的面色当即凝重,此良机一旦错过就不可再来,若是能够建功,北魏在边境的建设将会付诸东流。 “末将请战!” “不许。”耿烈大怒,拂袖而起。 “末将乃是先锋官,有三千统兵权,可不经主帅将令调兵。” 耿烈怒火中烧,瞪着眼睛怒视温岳:“你调一个试试!” “哼。” 温岳冷哼一声,直接迈步离开。 此战,他势在必得,谁也挡不住。 提前知会耿烈是因为给耿烈这个主帅的面子。 从他大破拓跋豹回来,此人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明明他提着拓跋豹的人头来到耿烈的面前,反而处处受到排挤。 那些老将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也疏远他。 凭什么? 难道就一辈子龟缩在墙内永远不出去不成? 他不想就这么龟缩三年返回梁都。 耿烈气的指着温岳的背影,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一巴掌扫飞桌上的瓷器。 狠狠的一脚踹倒凳子,大怒道:“反了!” 安南伯平静的坐在那里,他提前就知道结果了,如今还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稳住耿烈,同时给温岳争取时间。 如果温岳所言是真,此战真的很有可能改变局势。 三千轻骑只穿棉甲背负马槊以及铁锨,闯出铜关城门。 “没听说有命令啊?” “不用多管,那是先锋温将军。”守城的门吏带着崇敬的目光。 这么多大将都吃了败仗,唯有温将军斩敌首,破轻骑,称得上是大胜,他们身为铜关的门吏怎么可能会不觉得高兴呢。 不说他们,铜关内的百姓更加高兴。 终于来了一个能打的将军。 雨夹雪的道路,轻骑并不好走。 好在马蹄都裹着粗布,可以减少打滑。 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奔赴二百里外。 原本是一人两骑,俘虏了拓跋豹的部队之后,温岳的骑兵就能做到一人三骑。 二百里,又是轻装上阵,不需要第三骑,两骑换乘即可。 飞洪涧靠近罗河。 虽然罗河的汛期已经过去,但是因为连日的雨夹雪,反倒是让水位上涨了不少。 此为天时。 若是在六七月份,飞洪涧绝对没法子走人,但是到了十二月,河流水位下降,不再走飞洪涧这条道,就空出了大片的滩涂和空地,十分适合安营扎寨。 而北魏主力大军就驻扎在飞洪涧。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解决了很多北魏的斥候,大多都是一击毙命,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不出所料,拓跋鸿也在罗河驻扎了军卒,只可惜军卒有限。 他们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大雪天率骑兵突袭。 血战一场歼敌上千。 “掘开河道!” 随着温岳的下令,余下的两千多骑兵使用铁锨开始挖掘河道。 天边似乎已经见到了微光。 两千多人,足足挖了两个时辰。 如今的河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完全崩塌。 …… 浴血军卒摔倒在大营前,嘶吼道:“我要见大帅!” 将士不敢怠慢,赶忙将他抬往帅帐。 大帐之内的拓跋鸿正在研究沙盘。 按照现在的雨夹雪程度,七日后水位再上涨,到时候船只就能顺罗河而下,越过铜关,将铜关身后的粮道掐死。 没有吃的,就是再坚固的大城,也会不攻自破。 为了此战他准备了许久,就在等一个雨能让河水水位上涨的天时。 国师有言,此为不可错过的良机。 所以他选择了飞洪涧。 此消息绝密。 “报——!” “大帅。” “出什么事了?”拓跋鸿皱眉看向被抬进来的精疲力竭的军卒。 “罗河…失守。” 军卒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拓跋鸿猛的睁大双眼,瞳孔缩小,赶忙跑出大帐看向飞洪涧的山间。 三千雷动。 宛如巨兽怒龙在嘶吼。 “完了!” 拓跋鸿万念俱灰。 话音刚落。 洪水已经近在眼前。 正文 90、元灵 嗡。 掘堤罗河的那一霎那。 温岳绷不住心神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北魏十五万大军。 完全被罗河洪水覆盖。 就以现在的天气,就算淹不死,也会被活活冻死。 飞洪涧内的煞气浓度当即冲上云霄。 他们站的很远,看不清楚具体,但是那汹涌的灰色雾气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谷涧。 幡内的涂山君按耐住悸动,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煞气衍生。 虽然世俗中人诞生的煞气质量并不高,此量也足够催生出强大的鬼物了。 这一刻。 温岳感觉到一股恐慌来临。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他的咽喉,令他的呼吸都出现了困难。 肺部更像是肿胀了起来,压迫身躯中的空气。 温岳打着哆嗦攥紧魂幡,魂幡的凉意让他冲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就连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涂山君知道温岳会一战成名。 黑夜奔袭二百里,斩千人头,掘罗河大堤水淹北魏十五万大军。 此战,不管是凶名也好,恶名也罢。 温岳都已经扭转了大梁北地的劣势。 “先生,我做的对吗?”温岳扯开魂幡,呢喃问道。 魂幡上只有两个字:‘后悔?’ 温岳摇了摇头:“我并不后悔。” 温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为感觉到莫大的恐惧,以及止不住的战栗。 但是同时他又激动。 涂山君却明白。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来自人的本能。 但是也仅此而已。 温岳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反而愈发的坚定。 他为何来到北地战局? 便是为了身后无数的大梁百姓。 龟缩侯府,救活一两人家。 怎比得上救天下。 此刻,温岳好像不一样了。 他蜕变了。 他翻身上马,眺望远方,平静的注视着一切。 不再需要梁军动手杀戮,北魏的军卒大多都已经被卷入罗河。 棉甲吸水之后会大幅度的增加重量,被卷进去的军卒根本爬不出来。 太远了,看不清楚。 只能听到汹涌罗河宛如怒龙奔涌咆哮。 此举,河流改道。 直接让飞洪涧成了罗河的主干道。 至于等待罗河水位上涨之后驾驭战船切断铜关粮道的计划,当然随着此洪水的到来烟消云散。 大胜! 史无前例的大胜。 三千骑破十五万精锐大军。 闻讯大胜的消息。 铜关沸腾。 百姓无不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帅府的耿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竟然真的铤而走险的打赢了。 如果斥候军报不是弄虚作假,那么拓跋鸿以及他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彻底完了。 被战报冲击懵然的耿烈怔怔的望着帅府门口。 如此巨大的战功,他竟错过了。 如今悔之晚矣。 耿烈辗转反侧,但是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一定是因为温岳表述的不清楚。 安南伯也没有好好的规劝。 不过是觉得他不知兵,想要自己将功劳贪下来罢了。 “老爷,您其实不必为此事担忧。” “何解?”耿烈看向身旁的师爷。 师爷拱手,笑呵呵的说道:“战报奏折还是以大帅为主,监军与副帅纵然有话说,只需大帅稍舞笔墨,此事功劳便已到手。” 对于写奏折,士大夫可太熟悉了。 耿烈心中犹豫,若是此番夺功,可就要和靖安侯彻底闹翻。 但是此泼天大功,可封侯拜相上柱国。 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溜走,他又实在不甘心。 封侯拜相,加封柱国的不世之功,就是得罪了靖安侯和安南伯又如何。 说到底,这两府的年轻一辈之中,唯有温岳能挑起大梁,余者皆不过是草包。 纵然需要对付的人,也就只有温岳。 “笔墨伺候,我要写奏疏上禀陛下!” …… 七日之后。 一袭黑衣遮面的温岳出现在飞洪涧。 白雪皑皑勉强遮掩浮尸体。 两岸尸横遍野,整个谷涧煞气浮动。 那日水淹十五万大军温岳就布下了法石,用以收敛飞洪涧两岸煞气。 三天那时没来收集是因为想着等时间长些,煞气塑造的入阶厉鬼会更多。 魂幡的空缺太大,若都是普通鬼物,对于涂山君实力的增长很有限。 不说最后能淹死多少,十五万大军至少得损失和六七成,甚至更多。此番煞气萦绕就是不用灵官法眼,只是肉眼分辨也能看出来黑雾凝聚,宛若实质。 如此庞大煞气,若是全然吸收了,说不定能让魂幡更上一层楼。 虽布置法石以困住煞气,不过煞气的下沉速度还是远超寻常,此事可能不仅仅是风水格局的问题。 只可惜涂山君不懂遁地之术,否则他真的很想去地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收拢煞气。” 魂幡从温岳怀里飞出,在法力的催动下骤然敞开长至丈许。 黑底红遍,飘扬之间悬挂于幽玉长杆。 狰狞恶鬼幡面纹,猩红鬼眼好似在闪动。 魂幡一出,周遭磅礴煞气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蜂拥而至。 幽幽幡布萦绕暗色光泽,猩红纹路笔走龙蛇迅速在魂幡绘制。 长杆上不起眼的杂色材质化作小颗粒被挤压出来。 就连恶鬼像都变得更加精致也愈发的栩栩如生。 魂幡内的雾气奔涌,连带着幡内其余阴魂鬼物都受到了影响。 温岳也没有闲着,地上还有鬼物行走,他便使用法力将阴魂鬼物抓取扔进魂幡。 真正入阶的鬼物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煞气而凝聚出的强壮鬼卒阴魂。 不过既然无法以质量取胜,那便以数量取胜,若是有三百鬼卒阴魂入内,涂山君的实力也能更进一步了。 “好你个贼人。” “竟然在此地偷东西!” 一道御剑人影落在地上,怒视着温岳。 温岳微微皱起眉头,拱手道:“道友此言严重了吧?” 幡内的涂山君同样看向那呵斥之人。 青年大方走出,身着长袍,怀抱长剑,面无遮掩:“谁跟你这魔道贼子是道友。” “数日前,铜关城下的煞气阴魂也是你偷走的吧。” “魂幡?” “血煞宗的贼子。” 青年瞥了一眼横在飞洪涧上方的鬼面神幡,又看向温岳。 被人叫破跟脚,温岳丝毫不显慌张,反而拱手问道:“不知道友是何人?” “那你可要听好了。” “我乃是元灵宗弟子,祝林。奉师门上令镇守南岳山战场,清扫煞气阴魂。” “也负责斩妖除魔。” 祝林倨傲的扫视温岳。 南岳山风水大格局问题导致煞气沉入地下的速度很快,这也就导致战场上诞生的阴魂鬼物并不多也不算强大。 以他的实力清扫十万人的战场绰绰有余。 虽然竹林看不出温岳的实力,但是就看那运用法力的粗糙手法,也明白眼前人的实力并不强。 倒是那滴溜溜转动的魂幡颇为神异,好似不是凡品。 涂山君神色凝重,来人的年岁不大但是身躯灵光却很强大,比那日他反噬的周良还要强出一筹。 “练气五层,还是六层?” 正文 91、血咒 温岳沉默不语。 他属于初入仙道,对于修仙界的规矩或是观念等东西都不甚明白。 先生也不教他这些。 只教他如何战斗、打扫残留痕迹、修行,以及面对修士时候要谨慎不可大意。 不过套用世俗之中的规矩,他在对方看来应该属于邪魔歪道。 但是若说是他偷东西,此言温岳不承认,他早就在此地留下后手,等待着煞气催生鬼物。 怎么能说是偷东西。 幡内的涂山君盯着祝林。 此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抱剑倨傲,虽然没有轻视,但是显然已经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出了温岳的真实修为。 而且这人的灵光不弱,身上长袍都是法器,足可见有些能力。 元灵宗是北魏背后站着的宗门。 战场之中活动的痕迹明显比五灵宗要强。 南岳山战场,不需要五灵宗派人前往战场局势,元灵宗的人便可出手解决。 这么一看,五灵宗在元灵宗的面前应该比较弱势,不然的话,也不会只出现元灵宗的修士。 同时涂山君又有些怀疑,大梁节节败退,是不是有元灵宗在背后推手。 纵然是正道宗门,也会努力的发展自身的势力增强底蕴,并且吞并周围的小门小派。 元灵宗不会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五灵宗给吞并掉,所以才暗中助北魏大军进军掠地吧。 涂山君皱起眉头,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想当然的认定对方一定是正道宗门呢? 没有接触,不好直接断言。 在温岳低眉思考的瞬间,祝林手中法剑悍然出鞘。 光芒闪烁之间已至温岳身前。 温岳手中法诀转换,法力注入长袍,一层青色护罩抵挡住了法剑的攻击。 但是青袍法罩的光芒上却出现了一道裂痕,长剑三寸没入其中。 惊愕之余,温岳赶忙将法力催动极致,这才将法剑弹飞。 转而看向那人。 一声不吭就使飞剑赶来,此人表面倨傲,实则阴狠。 说不定那面上的大意和轻视只不过是演给他看的。 同时温岳又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尊听教诲,时刻防备着修士的出手,低眉之际也用余光死死的锁定此人。 若是碰到初入仙道的修士,此人说不得一剑便将人头削去。 偷袭此举令温岳恼怒。 大手一招,高悬魂幡落入手中,声音中干带着恼怒:“道友好生霸道,此地煞气生魂皆是无主之物,我如何不能收敛?” “我说不行,便不行!” 一击不中当即令祝林神色阴沉。 不过他也试探出了温岳的实力,不过是个练气四层,初入练气中期的魔修罢了。 看似好运的阻挡一击,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看剑!” 法诀转动,红光飞剑顿时分化成两股斩向温岳。 虚实转换之间,竟然在温岳的身上斩出了两道口子。 “不行,飞剑的优势太大了。” 温岳脑海中念头闪过,他和那个元灵宗弟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飞剑攻势范围太广。 如果能够近身的话,倒是还有一搏的机会。 此近身搏杀的战法还是从魂幡内一白脸恶鬼的身上学来。 祝林当即察觉出温岳的想法,轻蔑一笑,不仅没有靠近温岳,反而再次拉开距离。 纵然他修为高温岳许多,但是又何必改变自己的攻势,反而与对方硬碰硬呢。 红光飞剑化作三股,将温岳团团围住。 “疾!” 祝林手中法印转换,手腕一转,三道剑光接连袭来。 眼见温岳狼狈,祝林哈哈大笑:“你靠近不了我,还不放出魂幡恶鬼。” 温岳面色已然凝重,法力涌入魂幡,当即放出练气三层的白脸鬼,以及许多温养许久的入阶鬼物。 魂幡内,涂山君盯着着战局。 此战想要获胜,必须突出一个出其不意,那元灵宗弟子乃是练气六层,实力与他相当。 战力上更是完全压制温岳。 若是现在就让涂山君出战,必定会激起对方更加谨慎对待,甚至双方要打持久战。 持久战对温岳十分不利。 说的直白点,涂山君就是以练气六层的实力,练气四层的法力和练气六层实力、法力的祝林争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温岳也明白自己最强大的底牌就是先生,若无一击必杀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先生出手。 挥动魂幡,放出上百生魂,一拥而上。 祝林从容抵挡,唯有面对白脸恶鬼的时候神色稍显凝重。 此鬼快要进阶练气四层的实力了。 但是最恐怖的是它的战斗经验,近身战竟然让他有些忙乱。 白脸鬼怪正是赵世显,若说战斗经验,满魂幡内近三百恶鬼,谁都比不上此人,就连涂山君也不行。 “看样子那杆魂幡已是中品法器。” 祝林心头猜测着温岳手中魂幡的品阶。 “百鬼夜行。” 趁着祝林分神的时候,温岳再放一百恶鬼凝聚成一道恶鬼虚影,呼啸而去。 眨眼间的功夫,虚影恶鬼就已经冲到了祝林的面前。 祝林瞳孔微微缩小,当即运使法力催动身上法袍,青色的光芒大盛。 轰的一声,光芒分裂,虚影恶鬼顿时粉碎,化作黑雾被收回魂幡。 “灵石。” 眼见温岳翻出灵石,祝林知道他的法力见底了。 但是远程的飞剑操控也需要不低的法力。 为了区区四层的练气魔修消耗宝贵的灵石实在不智。 祝林两三步冲到温岳身前,赤红长剑落入手中,劈斩而来。 一时间剑光四溢。 借助绵长法力,祝林已经完全占据上风。 温岳只能将魂幡当作金刀,凭借着较好的武功底子招架祝林的攻势。 “死!” 厉喝已至。 祝林手中的长剑穿过温岳防守的空挡,刺向他的心脏。 温岳硬生生控制身躯矮了两寸,使得长剑刺入他的肩膀。 祝林起脚之时,面色剧变,鲜血从口中溢出。 低头望去,一只青色鬼手从魂幡探出,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耍诈!” 祝林怒吼,张口咬破舌尖。 噗的一口精血化作红光吐在温岳的脸上。 被长剑穿了肩胛骨的温岳根本避之不及,直接被喷了个满脸血污。 那血污竟然互作丝线凝聚成了一个咒文,隐没在温岳的头顶上。 涂山君已经从魂幡出来,张开空余鬼手就要拍碎祝林的脑袋。 “先生,先别杀他。” 温岳赶忙呼喊住涂山君。 鬼手停在祝林的额头一寸没有落下。 但是祝林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满口鲜血,他依然恶狠狠的盯着温岳。 “这是什么东西?”温岳指了指自己额头。 他能感觉到有个纹路生成了,但是他破解不了。 祝林笑了起来,鲜血横流:“嘿嘿,血咒之法,没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无法解开。” “你就等着被我元灵宗的同门追杀至死吧。” 祝林转头盯着涂山君。 “你才是魂幡主魂,我被骗了。” 谁能想到一个练气四层魔修的魂幡主魂,竟然是练气中期的恶鬼。 他不是死在大意和轻敌,而是死于信息差。 他从没有听说过有能越阶持有强大主魂的修士。 今日见到了,但是他也要死了。 祝林的眼中闪过懊恼和后悔,他真的不应该为了省却灵石而拉近距离。 温岳皱起眉头冲着涂山君点了点头。 涂山君当即拍碎祝林的头颅,将其魂魄拽进魂幡。 正文 92、捷报 魂魄拽进魂幡,尸首也没有浪费。 血煞凝聚,尸首紧接着化作粉末消散如烟。 有此练气六层生魂的补充,涂山君当即破境步入练气七层。 这也得益于已经从战场中获得了大量的入阶鬼物做基础,不然的话,单凭一个练气六层的生魂还真不能将涂山君推上去。 温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 他身上伤口不少,最严重的要数左肩膀的贯穿伤,赤红长剑洞穿了他的肩膀。 失血过多令温岳面色苍白,身体发虚。 如今没了牵制,温岳方才能用法力控制血管伤口进行止血。 再去搜出祝林的纳物符。 此人的纳物符很倒是精致,打开消耗的法力更少。 开启纳物符之后,里面有两本功法秘籍、十二块灵石、入阶阴珠数十枚。 一张传音符、两张火球符,一张神行符。 不知名丹药四瓶,疗伤丹药若干。 是不是疗伤丹药温岳用法力试探便知。 正好品种齐全,也就吞服下去,再将那柄贯穿了他肩膀的赤红长剑拔出来。 长剑虽是下品法器,不过看起来却很精良,应当很出色。 祝林身上的法袍倒是稍有劣质。 因为先手百鬼夜行破开了法器防护光罩的关系,涂山君出其不意的攻击直接穿过法袍,贯穿了祝林的胸膛。 本来涂山君是想拍碎祝林的脑袋。 实在是他出手的那个位置太差,唯有此举能够完全重创,继而让他斩杀祝林。 ‘不可久留。’涂山君返回魂幡。 幡面黑雾凝聚出四个字。 “可是,还有很多煞气和阴魂没有收敛。” ‘舍弃。’ 涂山君直接规劝温岳舍弃这些身外之物。 杀了元灵宗的修士,又有宗门血咒在身,他们宗门的人肯定很快就会赶来,再在此地久留,岂不是正好会遇到他们。 不说伤势如何,就是实力完好,也不一定是宗门修士的对手。 更何况如今温岳法力不足两成,还身受重伤。 舍不得资源,就要把命留下。 有命在,以后什么资源收集不到。 若是因为阴魂煞气把自己的命丢了才是真的不值得。 温岳看着庞大的煞气和还在其中奔走的阴魂,咬了咬牙,面色挣扎。 这么多的资源都没收集起来,实在令人心痛。 他真的很想把这些全都拿走。 但是先生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 杀了人家的人,哪可能从容的继续收割煞气阴魂。 温岳最后长叹一声,将痕迹打扫干净之后转头就跑。 “问魄。” 【提取:】 【三虹剑诀】 【元灵功(练气篇综合)】 【血咒】 元灵功共十一层,完全填补了涂山君对练气中后期知识的空缺。 功法很完整,能够支撑修士一直修到练气十一层。 这样,温岳后续的功法就有了着落,可以舍弃血煞大法改修元灵功。 只不过改修需要消耗的时间很长,代价也比较大。 三虹剑诀是御使飞剑的法印口诀和剑招,是一门威力很强的攻伐剑诀。 最让涂山君感兴趣的还是这门血咒。 以术法口诀凝聚修士精血形成咒术附着在仇人的身上,同门可以使用血咒罗盘定位出中术者的位置。 也有距离限制,超出二百里罗盘也定位不到。 若是时间久了,血咒效果消退,也就不会被感应到了。 当然,如果修士的实力强劲,用解咒之法也可破解此咒术。 只可惜温岳的实力不仅仅不强,甚至都赶不上施术者。 茫茫夜色,寂寥月光。 少顷。 两道御剑身影出现在铜关大城前。 “师兄,祝师弟的血咒指引的就是这个方向。” 其中一人拿着个血色罗盘,罗盘指针正指着面前的铜关大城。 “师兄,我们入城将祝师弟的仇人斩杀?” 为首挺拔男子摇了摇头:“铜关城是五灵宗的地盘,此中修士也许是南梁散修,又或许是五灵宗修士。” “观其行进痕迹,旁门左道的身份应当不足两成。” “若是我们闯入铜关大城,便意味着和五灵宗撕破脸皮的开战。” “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值掌门大计,我们不能太早让五灵宗发现南岳山的谋划。” 两人是先到了飞洪涧,又来了铜关大城。 祝林身亡的地方其实是飞洪涧。 飞洪涧尸横遍野,煞气充盈,这么一看大概也能明白是祝林和那人正好因为此事碰上了。 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冲突,最后打了起来。 祝林不敌,只能使用血咒期望同门能够帮他报仇。 “师兄,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祝师弟惨死吗?” “不能明面上开战,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杀人。” “走,我们先去探探他的虚实。” …… 距离上次弹劾攻讦又过了半月。 御书房内。 郑忠虽然低眉顺眼,但是眼底却隐藏着狠厉。 弹劾高全的行动失败了。 本来程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高全自己的班底中还有反水的人补上了一击,并且以点概面,弄出了十几条罪状来弹劾身居掌印太监的高全。 一旦高全下台,他就能上位掌印。 内正司归于他一人,真正的大权独揽。 但是因为温岳斩拓跋豹破三千骑的大胜讯息传回,朝堂上针对高全的风声瞬间小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也变得耐人寻味。 原本郑忠有恃无恐。 他觉得高全已经老了,陛下现在看好的是他。 所以只要他能够搬倒高全就能够上位,成为新的大内总管。 不管会风光多长时间,总归要去那里看看。 若是他不坐上那个位子,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安心。 做太监都不能做到最高的那一个,那么这么多年吃过来的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隐忍了半个月,郑忠觉得时机又到了。 不知道铜关那边温岳还会不会再立功,他必须在此之前将高全给赶下去。 高全则从容多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能牵制住郑忠不让他搞小动作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看的是谁的价值更高,谁手段更高明,能办事儿就是有能力。 他举荐的兵马司副统领,如今的铜关先锋,破三千骑,斩敌将首级,温岳的表现直接让高全的身价也太高了一大截。 战报到来的时候。 梁帝哈哈大笑,畅快之意,溢于言表。 这就是功臣,这就是有能力的。 对于这种爱卿,梁帝怎么可能会不笼络? 梁都大城。 城门门坊小吏正打着哈欠,寻思着下了值去相好的哪儿喝一杯。 忽闻远方快马加鞭。 三骑并驱。 “报!” “铜关大捷。” “温将军破水淹拓跋鸿,大破魏军十五万。。。” 城门打开,捷报骑兵冲关而入。 高呼大胜。 捷报消息登时在梁都扩散。 “报——!” “何事搅扰?” “启禀圣上,铜关大捷,破敌十五万。” 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梁帝猛的起身,大惊失色。 转而看向走进来的高全。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厉呵道:“可真?” “陛下,战报已来。” 高全也难以置信,但是事情就是如此,现在他还激动的打哆嗦。 “正堂摆驾,诏三位宰辅入宫议事。” 梁帝急匆匆走出御书房,高全赶忙跟上去。 房内的郑忠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是命吗?” 郑忠咬紧牙关,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我不信命!” 正文 93、战否 正堂大殿。 梁帝看着手中的奏疏,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实在太震撼了,以至于梁帝差点高兴的晕过去。 得亏现在是坐在龙椅上,不然的话真有可能软脚到站不住。 此泼天大胜,瞬息间扭转了大梁的边境劣势,重创了北魏对南岳山的布置。 使得北魏渡江困城的计划胎死腹中。 至少为大梁争取了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此时间,大梁便可恢复国力,再与之争锋,到那时,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一战歼敌十五万精锐大军。 还没有损兵折将。 三份战报奏折一齐出现在梁帝的桌案上。 其中监军战报寥寥,将他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了下来,虽然文字单薄,却提高了温岳的地位。 主帅奏折虽是为温岳请功,却绵里藏针,暗地里贬低温岳不尊将令,一意孤行。 并且着重描绘是自己派遣温岳战胜三千骑,后获得情报。 本想责令更稳重的将军前往,没想到温岳为了抢功,大闹一场之后率兵出战,好在最后结果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后在他的指挥下,破敌十五万。 奏报一看,梁帝微微皱起眉头,转而拿起副帅的奏折。 安南伯的奏章写的也很好,难以想象那位一脸络腮胡的大汉还有这一手秀气的字。 虽没有明说,但是奏章之中多是表彰温岳,并且将事情的大致情况说出来。 直言梁帝,耿烈不是良帅,此人脾性火爆易怒却反复,若任用此人,对于铜关的局势并不会有太好的改变。 安南伯打仗是好手,但是论玩笔杆子,他确实不是士大夫的对手。 为何先看监军,因为监军是宫中人,是皇帝的家奴,不管是士大夫还是勋贵都是臣子,臣子哪里有家奴更值得信任。 所以梁帝先看的家奴奏章,又看主帅,再问副帅。 三合一,拼凑出个大概的情况来。 三个人同时说谎的概率太小,纵然其中有两人在说谎,也有一人能够让皇帝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 若是一人说谎,另外两人也能牵制弥补。 梁帝看向恭立身旁的高全,赞叹道:“大伴儿,温岳真乃无双智将。” “谁能想到,他竟然探得北魏大军营寨驻扎。” “更是雪夜奔袭二百余里,掘开罗河大堤,天洪淹没十五万精锐大军。” “以那日的天气,纵然淹死的少,冻死的也绝在半数以上。” “真乃国之柱石!” 往日里的喜怒不形关于色,而且言语并不多的梁帝,今日倒是滔滔不绝,更是毫不掩饰对温岳的赞赏。 高全赶忙递上话:“全赖陛下洪福齐天,慧眼识英雄,更懂得边疆局势。” “若不是您简拔于他,温岳还在府里苟全性命。” 这马屁一拍,梁帝自然非常受用,脸上笑容都多了几分。 高全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心中却暗道好险。 若不是监军是他的人,这次温岳铁定被耿烈坑。 刚才梁帝看奏章的时候,高全瞄了两眼。 耿烈那奏章写的,简直让他头皮发麻、寒毛竖立,直到现在还没有平复心境。 说话间的功夫三位宰辅已经步入议事堂大殿。 梁帝神色当即收敛。 “臣,恭请你圣安。” 三位宰辅异口同声,躬身问安。 “安。” 梁帝平淡的挥了挥手道:“给三位爱卿赐座。” 三位宰辅,岁数最小的那个看起来都得六十岁。都是老狐狸,不用想也知道梁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召他们三人入议事堂。 只不过三人也都沉得住气,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的。 “铜关大捷,三位爱卿可知道?” “臣等刚刚听闻。” “具体情况还不曾知晓。” 梁帝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全赶忙将捷报拿给三位宰辅看。 三人越看越心惊,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大胜利。 相视间都从能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但是同时又有深深的担忧。 不过这时候谁都看的出梁帝正高兴着,都不想扫皇帝的兴致。 赶忙恭维。 “全赖陛下指挥有方。” “为陛下贺,为大梁贺。” “陛下守土开疆,此大捷正应陛下的文治武功。” 梁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随后雄心壮志的说道:“朕有意再增派十万兵马,一举夺回南岳山全境。” “诸位爱卿以为如?” 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此次胜利,显然是让梁帝动了心思,觉得又能和北魏掰手腕了。 “陛下,战功赏罚还需处理。再者还得询问温将军边境战事。” “国库空虚,有此大胜可令我大梁百姓休养生息。” “……” “此战或可成为议和的筹码。” 三言两语虽然都不是反对的话,但是话里话外都没有要支持梁帝的意思。 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并且梁帝也明白是自己头脑发热了,但若是就这么放弃的话,也太可惜了,再他看来可以乘胜追击。 梁帝沉吟道:“若是拨内帑……” “陛下三思。” …… 议事堂灯火通明。 内正司却异常的冷清。 就连正堂的蜡烛都没有点几根,幽幽暗影笼罩了郑忠大半身躯。 郑忠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要死了。 他明确的感觉到了陛下的疏远,往日里他压高全一头,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带着他,但是此次却撇下他只带着郑忠去往了议事堂了。 没有除掉温岳,竟然在三个月内让他成长成了心腹大患。 现在根本就不是高全支撑着温岳,而是反了过来。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温岳完全成长起来,后患无穷。 温岳的实力至少也是先天宗师。 因为沈先生曾经就杀过宗师,如今沈先生失踪了,很可能就是被温岳杀掉。 “干爹。” 青衣太监安泽小碎步的走进来,跪伏之时轻声称呼。 “有没有可利用的机会?”郑忠的声音已经完全冰冷。 他并不甘心失败。 就是没有机会也得自己创造机会。 安泽恭敬道:“干爹料事如神,而且天不亡我们。” “三个月前出征之时,温岳曾经从南衙抽掉了一批绣衣卫。” “此事何解?” “南衙绣衣卫曾经有一名百户,名曰向虎。” “向虎死后,铁头成为那个小团伙的头。” “而在铁头携带一众绣衣卫投奔温岳的时候,千户王志失踪了,初步判断是死了。” 郑忠皱起眉头,仔细的听着自己干儿子汇报琐碎事情。 不管是不是那批人杀的,现在要找机会,就必须是他们杀的。 只不过郑忠微微摇头道:“杀千户罪名虽大,但是扣在他们的头上,钉不死温岳。” 死了个千户,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是温岳再推出铁头顶缸,此事并不会对温岳造成影响。 甚至人只是失踪,如果最后没有钉死温岳,对他们来说局势会很不利。 “干爹有所不知,此千户名为王志。” “乃是兵部侍郎耿烈的妹夫。” 郑忠猛的瞪大眼睛,呼吸顿粗,急声道:“当真?!” “千真万确。” 郑忠猛的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好啊,好啊。” “有此一环补充,温岳死矣。” “笔墨伺候。” 正文 94、返京 一月的风霜。 胡茬苗壮,抵挡着途中的寒冷。 在接到战报之后,梁都的陛下就急召温岳入宫面圣。 温岳意气风的发的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三百轻骑紧紧相随。 三虎骑着的马更壮。 据安南伯说,这是他曾经在南方平乱的时候在乱军中救下了一家老小,人家赠与的马匹,听说有一丝异兽血脉。 门坊小吏远远的就见到了打着大旗的轻骑。 城门赶紧关闭。 离得近了才看到只有三百骑,不仅让小吏送了一口气,梁都守城的卫戍兵卒也松了一口气。 “温字号大旗。” 小吏定睛那赤色大旗,念叨出声。 “是温岳将军吧?” “可不是。” 说话的功夫轻骑已经临近城门,大门敞开迎接温岳入城。 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梁都未曾改变。 暗红色盔甲的温岳走在最前面,身旁跟着三虎。 只不过三虎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什么东西。 温岳笑着扔给自己的亲卫一串铜板:“去,买两串糖葫芦。” 亲卫买回来之后,温岳将糖葫芦分给三虎。 三虎直接上手抓起来塞进自己嘴里,连着将一整串的糖葫芦都塞进自己嘴里,这才放开咀嚼。 温岳先是将三虎送到伯府交到岳母宋氏手中,这才风尘仆仆回了家。 先是跟家里的老头儿问了好。 老侯爷倒是精神抖擞着,身体情况也已经稳住,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 发妻宋染还是老样子,眼睛只能看到大片的色彩,没办法清晰视物。 让初九烧了热水他得沐浴更衣,随后入宫面圣。 虽说练气士的身躯使用少许法力便可一尘不染,但是急行军回来,他也有些乏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番。 宋染帮忙擦了擦背,在浴桶外靠在温岳的肩膀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安静的互相依靠着。 安静又温馨。 家里有这么一位在等他,温岳也感觉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相处之后,温岳发现宋染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较弱,这位竟然也练出了内气。 只可惜才刚刚入流,以宋染的身体状态扛不住阴魂丹的进补。 “夫人,我该入宫面圣了。” 温岳将手覆盖在宋染的小手上。 擦拭了身躯,换上朝服,温岳笑着在宋染面前转了个圈:“娘子觉得如何?” 宋染满意的点头道:“自然是顶好的!” “噫,夫人好敷衍,不与你说了。” 温岳揣上魂幡,整理衣冠之后乘坐马车赶往皇宫。 涂山君一脸无奈,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实不想吃这狗粮,奈何自己那时大意,没有封闭魂幡的五感六识。 宫门前,早已有等候的小黄门。 见到插着温家棋子的马车,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初九撩开车帘,放下矮凳,温岳踩着站于宫门前。 洗去一身风尘仆仆,刮了胡子。 整理头顶束发的冠帽,温岳这才往宫门走去。 等待多时的小黄门赶忙迎上来,含笑着拱手行礼道:“可是温将军?” “正是。” “请温将军随小的入宫。” “有劳公公。” “不敢当,不敢当。”小黄门连连推辞,往前引路。 不说温将军的俊朗卖相,人家这态度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实在欢喜。 议事堂大殿。 此殿是梁帝接见臣子最多的地方。 三位宰辅以及文武高官时常出入此殿。 温岳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坐在议事堂的大殿等待皇帝。 而且这一天还来的如此之快。 这些都是因为魂幡和先生。 越是修行,温岳越发明白魂幡和先生的厉害。 此番进京不仅仅是因为梁帝的召见,同样也是温岳想回来。 不管耿烈为人如何,是不是大帅。温岳的功劳不会被抹除,他决定以战功为切入点,取得梁帝信任,进而快速提升自己在朝中地位。 用不了几年,他就能成为一方主帅,进而影响朝堂的决定。 他必须打破文官牵制武将的枷锁,不然后方总有人给他拖后腿,就会影响前线战争的局势。 思绪翻飞的功夫,梁帝已经从大殿后堂走了进来,身旁正跟着掌印太监高全。 温岳赶忙起身:“臣温岳,躬请圣安。” “朕安。” “爱卿请坐。” 梁帝坐在龙椅上,打量着半拉屁股挨在座位上的温岳。 当真是仪表堂堂,高大俊朗,十分符合他心中对年轻将领的想象。 梁帝不由得感叹道:“爱卿辛苦了。” 温岳不敢再坐,赶忙起身行礼:“为陛下尽忠职守,为守护大梁百姓。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好好!” 梁帝眸光闪烁,他也是年轻人,他同样欣赏年轻人。 朝堂衮衮诸公,朱紫加身,却尽皆是白发老朽。 人人都劝他不要再战。 他信了冯感,给他十万大军,却一下子消耗殆尽惨败罗河。 这是梁帝登位以来的第一次尝试,却让他输的一败涂地,甚至原本的雄心壮志都被这一战打消了大部分。 这才听从朝堂建议决定死守铜关,做一个守成之君。 但是温岳出现了。 城下对垒,歼敌两千,斩拓跋豹首级。 雪夜奔袭二百里,掘罗河大堤淹十五万精锐。 此战法将星简直就是老天爷送到他手中的国之柱石。 所以,梁帝又重燃了北伐之心,他想收回南岳山全境,更想破魏国。 梁帝问了边疆战事如何,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温岳能不能继续打。 温岳当然觉得能继续征战,只不过他手里没兵、没粮、没军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提到这个问题,梁帝顿时感觉自己过的很拮据。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信了冯感,让他领十万大军走了,而且还一败涂地。 说了很多,不过归根结底的问题还是那个。 钱粮。 幡内的涂山君点头,其实朝堂算计都是小道,正途最后都归结于能不能弄到钱粮。 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问题,能弄到钱粮的大臣就是能臣,可出将入相。 没钱粮,如何支撑? 梁帝觉得,要是温岳一直这么能打,自己就是勒紧裤腰带,再让内正司想想办法,其实还有机会。 最后留温岳吃了顿宫宴,方才离去。 梁帝看着温岳离开,那背影很年轻,就是走路不是很顺畅,有点跛。 温岳出宫的时候已然天色见晚。 一月的功夫。 朝廷还在商议如何给温岳加官进爵。 梁帝也不死心,总是逮着机会就招三个宰辅问钱粮的问题。 宰辅也没辙,他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点出问题的所在。 不是天下没钱没粮,是朝廷没钱粮。 然而,战报消息又传来。 耿烈进军失败,安南伯被困降云谷。 此战上报是说损失一万五千兵马,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中军被戳开个口子。 安南伯留下殿后。 最后被魏军困于降云谷。 以八百里加急来看。 此消息已经是十天前的过时讯息。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温岳便心急如焚准备归去。 安南伯府宋家更是蒙山了一层阴霾。 一双儿女如此,家里的顶梁柱便只有安南伯宋皓,要是宋皓有个三长两短,宋家可就不好过了。 “我必须要走了!” 温岳身披甲胄,骑上战马。 “平安回来。”宋染紧紧拥抱温岳。 “我会的。” 救人如救火。 耿烈本就看他不顺眼,安南伯宋皓又是他岳丈,所以耿烈绝不会出兵营救。 三百亲卫俱五骑。 这还是温岳请求梁帝拨发的军需。 急行军需要更换战马,两骑换乘根本就没办法支撑他们跑那么远的距离。 “三虎,我们走。” 温岳一拽战马,回头看向站在城门口送行的妻子。 他什么都没有说话。 “姐。” 三虎喊了一声。 “三虎,乖乖听姐夫的话,平安回来。” 三虎跟随温岳翻身上马。 温岳仰面,面对苍茫天空。 他害怕。 降云谷那边局势如何,他不知道。 他只能期望岳丈能够守住降云谷,等到他的支援。 温岳不想在发妻宋染的面前流泪。 戴上厚重的兜鍪。 拉下兜鍪铁面。 “出发!” 来时三百亲卫,去时三百亲卫。 匆匆而来,急忙而去。 正文 95、凶阻 披星戴月。 回梁都的时候,温岳只是觉得风尘仆仆,却从没有觉得铜关和梁都之间的距离如何。 今日,他带亲卫上阵之际,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路程的长远。 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雪翻飞,使得路更加难走。 温岳不敢停歇。 如此高强度的行军,别说是亲卫们撑不住,纵然是温岳也感觉气血汹涌。 灵龟胎息术那层浊气褪去,令身躯之中的灵光出现。 温岳索性不再遮掩,身躯法力喷涌勃发,化作光罩挡在了身前。 一马当先,不仅仅顶住了风霜,更是为身后亲卫开辟了道路。 淡色的灵光在大雪之中显得尤为刺眼。 本来还没什么事儿。 法力一出,顿感周遭窥伺的目光灼灼。 温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脏东西在往他这里汇聚。 因为修士灵光的关系,吸引而来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它们只是在等,等他精疲力竭。 它们同样害怕练气士,但是它们却异常的渴望练气士的血肉精气。 对于鬼祟而言,没有比练气士更补之物。 平头百姓气血低迷,根本无法满足魑魅魍魉。 在鬼祟的眼中,普通人不过是微小的点点光芒,如同萤火虫,根本就没有必要耗太大的力气捕食气血平常之人。 更何况大城之中均有宗门练气士坐镇,练气士的飞剑太过锋利,可不敢贸然招惹。 现在同样于此,它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但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位练气士竟然使用法力抵挡风霜。 这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它们在等。 那些东西比常人更加胆小,但是却更为残忍,耐心也更加充足。 就像是狼群似的慢慢汇聚。 温岳皱起眉头,却并没有管它们,而是继续在前方开道。 消耗法力斩杀这些远远吊着的魑魅魍魉实在不值得。 要打就得一击必杀,将它们一网打尽。 温岳冷哼一声,没有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 一路上,有能跟得上的鬼祟,也有不敢再追,悻悻离开的。 只不过每当温岳的法力大幅度消耗之时,这些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却没有哪个敢上前来触霉头,就像是它们依旧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吧嗒。” 一颗头颅被远远的抛过来。 摔在雪地上当即滚上了一圈雪白和泥泞,沾染着鲜血,汇聚成污浊。 温岳拽停战马的同时责令亲卫以军阵展开。 那些东西终于要动手了。 远方传来了唢呐的声响,渐渐的能够听到吹锣打鼓的临近。 风雪飘飞之间,大片的人影汇聚。 原本白色的雪花渐渐的染成了红色,一顶轿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抬轿的轿夫头面色苍白,神情呆滞,僵硬的身躯就好似不能打弯似的,一蹦一跳的抬着轿子。 打眼瞧,至少有数十只阴鬼汇聚到了眼前的嫁娶队伍中,就连身上的衣袍都渐渐染成了红色。 温岳本就心急,声音之中难免厉色言重:“我乃大梁铜关先锋将军温岳,尔等何故阻我去路?” 守在轿子旁的佝偻老鬼咧嘴一笑。 腥气扑面,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我家姑娘看上将军,期望将军能够随路上逗闷子。” 温岳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这些东西在他全盛时期不敢上前送死,倒是寻到了他法力不继的时候。 只不过别说是这些东西在等,温岳同样是在给它们一个机会。 魑魅魍魉,戚戚于黑暗。 恰逢他以法力不继为诱饵,正好一网打尽。 免得这些东西一直吊在身后。 幡内的涂山君早就已经看这些东西不顺眼。 不敢光明正大的上,又不想走。 就在旁边吊着,等什么时候寻到了弱点便上来啃上一口。 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这些阴沟里的腌臜货,还敢觊觎练气士,真是不知死活。 “齐阵。” 随着温岳的列队声音,身旁亲卫丝毫不惧的形成阵型。 “冲锋!” 骑兵冲锋踏碎冰雪。 温岳冲在最前方,法力附着于金色偃月刀。 轰隆。 只一轮,体魄不足的鬼物直接被夹杂着法力的气血碾碎。 嫁娶队伍更是瞬间被冲散。 抬轿子的行尸还想阻挡,直接被温岳的金刀斩成两截。 金刀上挑。 一击。 嘭。 眼前的花轿直接被劈成两半,一道身着红衣的身影从中飞出来。 竟是个身着罗纱裙的美丽女子。 温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猛的一跃从战马上飞起来。 当头就是一劈。 “铿。” 女子两只手化作森然白骨剑挡住了金刀。 但是温岳庞大的力量还是将她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将军饶命。” 女子吃痛娇呼, 身上的罗纱都褪去了一层,露出曼妙的身躯。 大雪下,红纱遮面,显露大片细腻的白皙皮肤。 只可惜温岳眼中丝毫不见半分的欲念,只有熊熊烈火:“我事紧急,尔等魑魅安敢阻我?” “莫说你只是一具枯骨成精。” “纵是鬼王也得死在我之刀下!” 女子一见温岳暴怒,哪敢再用什么魅惑之法,赶忙搬出靠山来:“高修饶命,妾身乃是清文山大头鬼王的小妾,还望高修看在妾身夫君的面子上绕我一命。” “死!” 温岳却再懒得废话。 刚才所言不过是一吐胸中不快。 日夜兼程,他心中火气见涨,也得好好发泄发泄。 如今此白骨鬼魅没了用处,还是死了的好。 白骨女子见温岳神情连动摇都没有,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靠山根本就震慑不住眼前的练气士。 直接脱壳便跑。 眨眼间的功夫已经飞出数丈。 温岳也不追,剑指一并,背后长剑铿锵出鞘。 “疾。” 嗖的一声飞跃赶上。 直接斩落白骨美人的头颅。 温岳看了看自己的金色偃月刀,刚才那一击,直接崩开了两个缺口。 凡俗兵器就是不行,加持了法力也比不上鬼祟身躯。 更别说和法器相提并论了。 打扫尸体,收拢煞气。 涂山君观此副白骨身躯,倒是不失为一件不错的炼器材料。 本身又是两只白骨剑的形状,算得上是伪法器了,看起来基础还不错。 五骑换乘,昼夜兼程。 吃喝拉撒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解决。 大军行进要走两个月的路程,温岳带着亲卫六天的功夫就已经走完。 一路上再没有魑魅魍魉敢拦路。 察觉到温岳的鬼祟更是远远的避开。 冒着风霜,温岳终于抵达了铜关大城。 温字大旗在风中作响。 温岳大吼道:“我乃是温岳。” “开城门。” 正文 96、圣旨 大帅帐内,耿烈正在欣赏着字画。 “师爷你瞧,这可是前朝徐子明大家留下的真迹,运笔飘逸洒脱,只是观看便觉得飘然若仙。”耿烈啧啧称奇。 身旁的师爷赶忙附和。 相处日久,他自然明白自家老爷的性子。 平常看起来还行,但是实际上暴戾易怒,嫉妒心也重。只是好在能力还不错,肚里也有六七成的墨水,所以掩盖了那些的缺点。 若是在梁都,朝中老狐狸甚多,还略有压抑,来到边关之后,越发的暴露本性。 二十日前,据说探得了北魏新军所在,想学着温岳一战成名。 谁想到,只是观望了一眼便飞速的撤离,直接将安南伯的侧翼甩开。 导致北魏军队戳开口子,将中军和侧翼打断。 北魏此举十分冒险,若是主力和侧翼一夹,包上饺子,北魏就是送上门口的肥肉,谁想到耿烈根本没有这想法,竟然自己跑了。 温岳越听越是怒火中烧。 不会打仗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内。 耿烈不就是想要战功吗,他温岳打的那些胜仗分给耿烈几口大肉吃,难道这样还不知足吗? “报!” “大帅,温将军求见。” 耿烈赶忙收拾起字画,端正了仪态,将食盒扫到一旁盖起来。 “快请。” “不必了。” 脚步声响起,温岳步入大帅府衙的议事正堂。 他还没有解甲,身上满是干涸的风雪。 进入地暖正温热的正堂,身上凝固的风霜顿时化开,变成凉水顺着他铠甲的缝隙流淌下来。 温岳瞧着完好无损,精神头没有丝毫匮乏的耿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他又不能动手揍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老丈人从降云谷救回来。 温岳拱手,冷硬的说道:“大帅。” “给我两万兵马,我要去降云谷救人。” 耿烈倒是没有在意温岳的态度,反而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道:“温将军有所不知,城中守军只剩下四万五,若是你想去的话,我只能拨你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尔当我叫花子不成?” 温岳的声调顿时高亢。 他要五千兵马有何用,没有两万兵马如何撕开北魏军队的口子。 而且此战,还需要铜关大军牵制魏军主力,不然的话也不好营救。 “常帅离开之时留下了一万兵马,我们从梁都带来四万五兵马,又从铜关百姓之中募集一万五千兵马。” 这么一算,城中常备守军至少有七万兵马。 若是再算上那些将帅的亲兵。 温岳的亲兵就有三百,而且他还是少的。 高级将帅的亲兵都在五百以上,将领加起来少说也得三四十人。 此精锐兵马得有个一万五之数。 区区两万兵马,现在铜关拿不出来? “你在指责本帅吗?” 耿烈顿时冷了脸。 他打光了至少两万人,自然面色无光。 如今又听到温岳的数落,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当即面容阴沉,呵斥道:“放肆,本帅的战报要给你一个先锋官看看吗?!” 本来温岳就气不顺,当即大怒拿出怀中圣旨:“陛下有旨。” “耿烈还不行礼听旨?” 耿烈一看圣旨,神色青白交加,瞪起眼珠子盯着温岳,最后还是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臣,耿烈接旨。” “铜关守帅耿烈,贪功冒进……。” 一大串的话,温岳当即宣读给耿烈听,不过本来神色正常的温岳却面色凝重。 梁帝竟然只是说要尽力营救,而不是全力营救,也就是说要先保全铜关大城,之后再思索营救安南伯。 耿烈神色肃穆,直到宣读完毕,接过旨意才露出冷笑:“温将军,陛下也说了要尽力营救。” “老夫还有守城要务。” 耿烈拂袖:“两万兵马没有,最多给你一万兵马,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有大帅虎符,他根本就调不动兵马。 这一万兵马还是因为梁帝的圣旨,不然的话,耿烈就只肯给他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好干什么? 一万倒是还有一搏的机会。 降云谷距离铜山不远,而且降云谷两侧都是窄道,大军无法进来,这也就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大军交战。 若是千人数的兵马战斗,温岳觉得自己有机会将老丈人从降云谷抢出来。 从耿烈手里夺过将令。 温岳盯着耿烈,最后冷哼一声离去。 耿烈同样没有任何的好脸色,此番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正好。反正他就是不出兵,只要坐镇铜关大城就没有任何的错漏。 再说了,温岳此行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走出大帅府衙正堂。 温岳看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应该还赶得上调度大军。 一万人马足够他施展了。 而且他本身还是修士,有大军接应的情况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跟随他长途奔袭的三百亲卫正在休憩。 实在太累,路上也没有怎么休整。 难得有一两个时辰睡觉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美妙的时光了。 “大军集结。” 将令之下,一万大军很快集结出来。 人若过万,无边无岸。 一万已经可以称之为大军。 降云谷要道必然有大军把守,而且这么久还没有岳丈的死讯,温岳已经料定魏军是想以安南伯宋皓作为锚点套牢铜关大军。 纵然耿烈不去营救,但是他身为女婿会不会去营救呢? 会,而且必须去。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就摆放在明面上。 魏军甚至明确的告诉你,降云谷就是一块饵料,你温岳敢不敢来吃。 你不吃,那好,温岳不孝的帽子就再也摘不下来,以后别说是出将入相,就是返回梁都也得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 更何况温岳失势,空出这么大的缺,最好再死了,这歼敌十五万大军的泼天功劳他们这些士大夫分一分,也都能吃上几口温岳的热乎尸体。 而且对于温岳来说,那是他老丈人。 他本身就是重情重义的人,纵然明知道那就是陷阱,他也会奋不顾身的跳进去。 因为他是温岳。 “世子,我带兄弟们跟您一起去。”铁头走到温岳的身旁开口道。 温岳摇了摇头:“不用,你和兄弟们留在铜关看住耿烈,我怕他会给我使绊子。” 铁头稳重,温岳信得过。 而且就是铁头不说,温岳也得安排人盯住耿烈。 不求耿烈能起多大的作用,只要不扯他的后腿便可。 一万大军,浩荡离去。 铜关城楼上,耿烈注视着大军背影,神色冷漠,眼中闪过冷意。 转而下了城楼。 正文 97、埋伏 铜关城外的主战场。 尸横遍野。 鲜血混杂着皑皑白雪成了冻住的泥水。 大地都多了几分暗红色。 残肢断臂被风雪掩埋,却在大军过境的时候浮现出来。 没了叶子的枯树上倒挂着几具尸首,内脏流淌下来被冻成了冰溜子。 因为离的远,又是冬天的缘故,所以铜关里的大军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人收尸。 耿烈也不像是能体谅军卒的人,此人甚至还赶不上北魏。 那些挂起来,穿起来,用长矛刺这顶起来的尸体是用来示威的。 温岳神色肃穆,距离降云谷还有二十里,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少,更多的则是在思考如何用一万的兵马破开魏军的封锁,并且将老丈人从降云谷捞出来。 距离降云谷只剩下十里。 道路变窄,比较陡峭的石壁也开始增多。 “温冲,你领三千人,埋伏于此地,若听到战事,看信号行事。”温岳看向身旁的亲卫。 “公子放心。” 身形高大的温冲抱拳,铿锵坚定。 留下温冲策应,再进军五里。 基本上已经快摸到降云谷。 温岳再留兵马。 “温广,你领四千兵马埋伏于此。” “军中所有大旗全部给你,到时候看前军令旗行事。” 温广拉住温岳的手臂,看向温岳道:“公子,还是我去吧。” 温岳摇了摇头。 此行,只有他前去才能一举破敌。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三虎,听这个人的话。” 温岳拽住三虎,指着温广,神色坚定。 “不!” 三虎摇头,一定要跟在温岳的身旁。 “三虎听话,听话,姐夫回去还给你买糖葫芦。” 三虎听后略有迟疑,随后念叨:“姐夫,糖葫芦。” “对,等回去了,姐夫请你吃糖葫芦,管够。” “温广,三虎我就交给你了。” “公子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会保护好表少爷。”温广拱手,郑重应下。 温岳笑了起来,三虎可不需要人保护。 三虎一流炼脏的时候,以天生的神力便可战先天宗师。如今又得了鬼手,若是全力发挥实力应该能够赶得上初期的练气士。 温岳只带了五百轻骑,以及两千五的步卒。 一千骑留给了温广,另外一千五百骑留给了温冲,有机动性强的骑兵在身后压阵,基本不会被魏军堵住。 温岳带领三千兵马来到降云谷前。 降云谷前有一处绝佳的埋伏地。 若是北魏大军将他们堵在谷前,最后迫不得已他们也得入谷,要么从降云谷再杀出来,要么就只能被困死在里面。 降云谷形如云彩,七扭八歪的,十分的不规则。 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适合少许兵卒打游击,并不适合大军团作战。 当然,同样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势之一。 两条要道都比较狭窄,只能容许数架马匹并行。 但是纵然再易守难攻,敌人不进攻,降云谷里的梁军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粮草尽没,缺少水源。 若不是下雪还能支撑着熬制雪水喝一喝,可能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眼前便是最后谷底。 要道有魏兵把守。 见到温字大旗猎猎作响,那些魏兵竟然也不惧怕,甚至反而看了过来。 “杀!” 温岳一马当先,五百轻骑随他冲锋。 两千五百步卒赶忙补上缺口。 “杀啊。” 喊杀声震天,忽然涌现的大军直接堵住了温岳所率三千兵马的身后位置。 “公子,有埋伏。” 身旁亲卫大吼。 温岳早就料到回头埋伏,丝毫不吃惊。 反回头看了一眼旗号,打着的是‘宇文’。 看来拓跋家的两次战场失利,直接导致对铜关战事的主帅被换成了宇文家的人。 这也没办法,拓跋豹被温岳给斩了,拓跋鸿被水淹,还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又或者已经逃回去,估计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是温岳所料不差,来人应该是北魏名将宇文刑。 “入谷地。” 温岳不欲与他多做纠缠,直接率军往降云谷钻去。 魏军步步紧逼,就好似本就是为了能够将温岳堵进降云谷一样。 降云谷之外,魏军的中军大帐之中。 身着全甲的高大中年人正在摆弄着降云谷的沙盘。 此番他只带了三万大军。 地形太崎岖不好施展,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在他的情报中,温岳只领了五千兵马。 三万对五千,人数完全占优。 “将军,您困宋皓二十天,难道就是为了此人不成?” “小小三千兵马,大军铁骑挥军即扫,何必与之进行游击?”副将见自家大帅根本不着急,甚至还慢慢悠悠的调兵遣将,顿时疑惑涌上心头。 他实在不明白,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还不如以罗河为支点越过铜关截断梁军的粮道。 困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也比不上困铜关大城啊。 如今看来拓跋将军的策略同样是对的。 只不过他没有等到那个时机,反倒让温岳寻得了机会,以罗河天洪直接淹没了屯兵飞洪涧的拓跋鸿。 宇文刑转过身,抿了抿嘴,看向眼前的硕大沙盘:“此事可不是本帅能够左右的。” 说着,宇文刑往上指了指。 副将顿时瞪大眼睛,但是他反而更加疑虑。 大帅往上指,难道是陛下要这么做的。 但是也不对啊,陛下早就有旨意了,那就是攻破铜关大城。 若不是拓跋将军献策,并且得到恩准,也不会独领十五万大军在外。 说是十五万大军,其实能战的正兵也就四万多不到五万,余者是粮草辎重、辅兵杂兵,拖动器械的农夫等。 本身拓跋鸿也没想正面战斗,他想着渡江斩粮道。 眼见副将不理解,宇文刑解释道。 “嘿,此事啊,是上头的仙师布局。” 说着看向帅帐之外。 帐外只有飘零的雪花,大地雪白,一望无际。 但是他好似已经看到了降云谷的场景。 “杀。” 温岳独率三百骑冲上来,身旁的骑兵越来越少。 阻拦在他面前的魏军也在飞速的减少。 直到越过狭长之路,终于见到一块开阔的地方。 此地根本就没有魏军,只有四个人站在那里。 刚一入此地,温岳神色骤变。 这四人全部身具灵光,而且都比他更加灿烂。 幡内涂山君神色凝重,此战比之李青枫那一战更加凶险,眼前四人。 一位练气七层,两位练气六层。 一位练气五层。 “师兄,就是此人吗?”抱剑青年吐掉嘴里的杂草,看向骑马冲进来的温岳。 另一位拿出一块血色罗盘,罗盘指针正指着温岳。 “罗盘指示不会错,就是他杀了祝师弟。” “不过此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修为,难道是他的修为高于我等?” “我觉得应当是用了敛息之法。” 那三人一言一语,好似不曾将温岳放在眼中,唯有领头的那位练气七层的练气士直视温岳:“不可大意,此人的修为至少得是后期境界。” 温岳翻身下马。 他知道,今日走怕是走不了了。 说不得连他自己的尸首也得留在这里。 温岳眯了眯眼睛,厉喝道:“尔等何人。” 正文 98、困兽 温岳瞥了一眼身后。 丢失了温岳的身影,亲卫骑兵已经出现了慌乱。 明明刚才公子还骑着马冲在最前面,怎么就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甚至许多军卒都没有眨眼,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温岳消失在面前。 “大家不要慌,公子乃是仙师,纵然我们有事,公子也不会有事。”亲卫之中站出一人,填补上了温岳的缺口,竖起温字大旗,跃马扬刀。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 扬旗之人冲在最前方:“随我冲杀进去,救出表老爷。” “杀!” 温岳站在原地,眼睁睁的亲卫从身旁掠过。 他们像是根本看不到温岳一样。 两军对战的时刻,他们五人就像是遗世独立,超然于现实战场。 就连声音似乎都已经远去。 “是你们搞的鬼。” 温岳紧盯着那背剑青年,身躯紧绷蓄势待发。 “不过是个小小的迷惑法阵罢了,凡人就是凡人,大惊小怪。”练气五层的修士紧着开口说话,神色傲然,平淡叙事。 其实不然,不过是卖弄俯视的心态。 “元灵宗崔光见过道友。”打头的那练气七层青年拱手,声色淡然,却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意味。 “师兄,何必与这小子废话。” “我告诉你,杀人偿命。你杀了祝林师弟,今日需偿还他的命来。”最后那位手持罗盘的修士面色不善。 温岳这时想起来了,在飞洪涧,他见到了一位元灵宗弟子,当他是魔道修士与他展开搏杀。 最后他示敌以弱将其引诱到身前,请先生出手杀死那人。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被人寻仇到门上。 而且还正正好好的堵在了他必经之路。 崔光看向温岳背后背着的赤色长剑,目光凛然:“温岳,你可还有遗言要说?” 温岳没有什么要辩解的,那种时刻,他不杀祝林就会被祝林的法剑斩杀。 这世上没有谁会引颈就戮。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更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飞洪涧。 正如今日,他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他答应宋染要平安回去,他向死去的向老头承诺,他会保境安民驱除北魏,他向先生保证过要让魂幡成长……。 他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也带着许多的承诺。 双目渐渐充血,拔出背上长剑:“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温岳长出了一口浊气,灵龟胎息术随之隐去,显露出真实的修为。 竟然只有练气四层。 “练气四层?” 崔光神色错愕,他预估温岳的实力至少得有后期。 不然的话如何斩杀的祝林。 祝林可是练气六层修士,剑法卓越,一手御剑术颇为了得。 正因如此,所以崔光才没有选择贸然动手,而是又叫上了两位师弟以做保险。 他也一点都不觉得以多打少是欺软怕硬,能活着为祝林师弟报仇,用些手段并不下作。 “难道是隐藏修为?” 不说崔光错愕惊讶,余下之人也难以置信,怎么这人显露的修为只有练气四层。 “只有练气四层,看我斩你。” 众人还没动,练气五层的汤文飞剑出手,立地冲至温岳的面前。 赤色长剑横砍向温岳的脖颈。 “小心。” 崔光低喝一声,剑指一并,使得背后长剑出鞘,御剑飞来救援。 不管温岳显露的修为是什么,祝林都已经死了。 那就说明温岳的危险程度完全媲美练气后期的修士,如何敢莽撞上前取人性命? 在那汤文出手的同时,魂幡就已经震动。 通过培养出的默契,温岳知道先生是在提醒他。 “百鬼夜行。” 魂幡轰然化作丈许,黑色雾气轰然爆发,上百只鬼物汇聚成青面恶鬼。 涂山君裹挟百鬼之力悍然出手。 汤文在听到师兄提醒的瞬间已经清醒了不少,赶忙运转法力,法诀一转,光芒大盛。 “嘭。” 鬼手的猛烈一击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刺啦一声。 鬼手直接撕开汤文的护身法光,长袍法器的光芒登时熄灭。 汤文被轰飞出去,身上的法袍被撕开五道口子。 鲜血挥洒的同时也打湿了衣裳。 最后重重的摔在降云谷的墙壁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纵然他是练气士,没有法力护持,这一爪也足以将他重伤。 只是不待涂山君乘胜追击,一道飞剑径直斩向温岳。 涂山君赶忙拖拽温岳,将他拽出飞剑的挥砍范围。 涂山君神色不善盯着那个练气七层的修士。 所有人中,唯有此人给他的危险感最强。 这个时候就别示敌以弱隐藏修为了。 此技对他人还有用,对眼前的这些人却不太有用。知道温岳杀了祝林,除了最爱表现的那个五层修士,余者均没有靠近温岳身前。 示弱,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好,既然对方示弱,不如趁机祭出飞剑乱剑砍死。 所以在那五层青年冲到面前的时候,涂山君悍然出手。 现在能废一个就是一个,必须牢牢把握住机会。 只可惜因为此人的干扰,没有让涂山君杀了那个送死的毛头小子。 不过那人不死也废,百鬼夜行近击神魂,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爪,现在估计也爬不起来了。 “尊魂幡?” 罗盘修士神色一变,盯着温岳手中的丈许魂幡:“血煞宗的魔修。” 涂山君站在温岳身后,猩红双眼盯着正召剑回身的崔光。 此人乃是练气七层,纵然他也是练气七层的实力,但是他若是与之争锋,必然会落入下风。 必须全力以赴。 释放出魂幡内三百恶鬼方能有破局的机会。 而且所有灵石都不能省,纵然把近二十块灵石全部消耗光也在所不惜。 好在只是一个眼神温岳就明白先生的意思。 他时常入梦练功崖,先生告诉过他,如果遇到寻仇的,一定要倾尽所能,绝不能吝啬灵石丹药。 温岳也听话,而且他初入修行,对于灵石和丹药并不像其余修士那么的看重。 在看到先生的眼色之后,当即将用法力取出纳物符中的灵石,攥在手中恢复自身的法力。 涂山君盯着崔光,崔光自然也在观察涂山君。 只是从此鬼身上的气息查看,必然是练气后期的恶鬼,也怪不得祝林会死。 纵然使幡之人只有练气四层,有此恶鬼坐镇,也能斩杀练气中期的修士。 “上品法器?” 崔光神色凝重,他也没有上品法器。 练气十一层的大修士都不见得能人手一件上品法器。 只不过,上品法器威力强大,消耗的法力也远胜中下品的法器。 以练气四层催动,多半吃力。 也怪不得温岳直接将灵石攥在手里。 涂山君周身黑雾席卷,骤然发动,只不过并不是针对场上三人,而是对付那个率先出手但是现在昏死过去的练气五层修士。 有百鬼护佑温岳,就是三人围攻,也不可能瞬间斩杀温岳。 但是若有人不来援救,五层修士必死无疑。 如此凶险的时刻,只能赌命。 “好胆。” 崔光脚尖一点,法剑裹挟身躯直奔涂山君。 正文 99、尤斗 彼方有练气七层的崔光抵挡,该担心的是温岳,而不是他们。 魂幡厉鬼纵然厉害,也无法与同阶练气士争锋。 他们天生便矮练气士一头。 修士是性命同修,而恶鬼只修行一种。 若是碰到经验短缺的修士,他们说不定还能反击。 但是崔师兄入门许久,更是斩杀过无数恶魂厉鬼,论起临战经验来,他们两人合起来都不是崔师兄的对手。 如今练气后期的恶鬼离开温岳身旁,他们自然不能傻站着不动,正好借此空挡斩人。 “林师兄。” “我们一起上。” 罗盘修士和另一位练气六层修士相视一眼,交流之余均是御剑直奔温岳。 林辉和罗盘修士也没有丝毫要讲道义的意思。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斩杀了温岳。 没有了温岳使用尊魂幡,法器不过是死物罢了。 温岳心中紧张,他与人交手的经验很少,自踏上修行之路,也就只和一位修士交过手。 平日里只能入梦练功崖和幡内恶鬼战斗。 他是魂幡幡主,幡内有多少恶鬼他了然于心。而且不说别的,他还在魂幡中见到了向老头,只不过魂幡之中的恶鬼,除了先生之外余者全都浑浑噩噩。 但是他们的战斗经验却丝毫不弱,甚至远超于他。 如今没有先生护在身侧,独自面对两个练气六层的修士,温岳心中升起莫名的慌张。 显然此刻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 温岳摇动魂幡,上百鬼影骤然从魂幡中涌出。 祝林的恶魂同样爬出魂幡。 他的眼神虽然呆滞,身躯却异常的灵活,甚至不需要温岳指挥战斗。 祝林鬼手并作剑指,一引之间,温岳手中的赤红长剑脱手离去,直接落入祝林恶魂的手中。 “祝师兄?”林辉大惊。 祝林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看来除了目光呆滞之外,好像也和生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可惜他的祝师兄回应他的是斩来的赤色长虹。 “铿。” 兵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祝林一转剑光,横斩过去。 刺啦一声。 赤红长剑划过林辉胸前的法袍,斩碎了覆盖在上方的护体法光。 林辉瞪大眼睛,他已经反应过来,祝师兄应当是被魔修炼入魂幡,只是没想到魔修对恶鬼的控制竟然如此入微,连这种细小的动作都能通过恶魂施展。 罗盘修士同样如此,他还没有靠近温岳就被无数恶魂围困住。 虽然最高才练气五层,但是架不住还有许多练气二层三层的帮手,而且那些入阶的鬼卒也十分的烦人。 稍有不慎便会被划上一爪子。 罗盘修士心中大惊,他没有想到控制如此多的恶鬼温岳还能有余力。 心中涌现疑惑。 对方不过是个练气四层的初入中期的修士,神识怎么会这么强大? 温岳当然不知道此二人的想法。 他正吃惊于自己手中的长剑被恶鬼借走,更令他错愕的是这上百恶鬼竟然进退有序,充分的发挥着生前的战斗经验,还形成了困人的军阵。 其实这不仅仅得益于魂幡的厉害,除了恶魂的神智之外其余的东西与生前别无二致。 还要归功于没事的时候涂山君就操练这些鬼卒,让他们以战阵的模式互相拼杀磨练。 这才能培养出进退有序的强大能力。 只是放出如此多的厉鬼,他法力的消耗又再次增大,一颗灵石不足以支撑。 温岳赶忙从纳物符中取出阴魂丹塞进嘴里。 阴魂丹顿时化作精纯的法力补充进温岳的丹田。 左手攥着灵石,口中含着阴魂丹,这才将将赶上恶鬼们的消耗速度。 这回,温岳将能打的恶鬼全都放了出来。 历任幡主全部出来助战。 祝林和赵世显以及一些鬼卒围困着林辉,有祝林这个练气六层的主力,再加上赵世显和一众鬼卒,竟然略占上风。 密不透风的三虹剑诀更是让林辉疲于应对。 但是罗盘修士这边就不好了,练气五层的周良虽然战斗经验也丰富,甚至他的恶魂还有魇纹附灵术加持一部分鬼祟力量。 只不过练气五层就是练气五层,根本压制不住这个练气六层的修士。 若不是历任幡主一同围攻,此时罗盘修士应当已经杀到他的眼前。 虽有牵制,这人还是在渐渐的靠近他,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恶魂的包围。 这么耗下去,对方肯定能冲到他的面前。 温岳心中焦急,转眼看向先生那边。 只是那边的情况令他神色剧变,先生身上黑色的鲜血已经淌了一地,伤口无数,一口獠牙完全显露出来。 崔光虽然占据上风,倒也没有讨得多少好。 神色凝重,严阵以待。 这恶鬼打起来根本不管不顾,完全就是拼命疯魔的状态,反倒是他有些惜身,在心理上难免落了下乘,本来突出的优势又因为昏迷师弟的牵扯被不断的缩小。 一旦他离开师弟的面前,此鬼就会发疯般的冲向师弟,这更让他束手束脚。 崔光心中后悔,他知道汤文师弟爱表现,没想到反而会为此行埋下祸根,现在他这边就是占据上风,一时半刻也斩不了这头凶猛恶鬼。 也就只能期望两位师弟能够建功,赶紧把那挥幡的魔修斩杀。 涂山君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不是疯狂的打法,也不是丰富的实战经验,而是崔光身后躺着的那个重伤修士。 围点打援。 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用的。 只要那个修士还躺在那里,崔光就会被一直牵扯住。 若是换个练气六层的修士来,涂山君更会拼着重伤也要弄死一个。 法力涌入长剑,崔光剑招一转,让出了半个身位。 “好机会!” 涂山君暗喝,硬桥顶上,双拳越过长剑直奔崔光的双耳。 脚底功夫也没有闲着,一记撩阴脚补在乱拳之中。 崔光的反应很快,横剑的同时,双腿二字钳羊马,直接夹住了涂山君起的撩阴脚。 涂山君面露狞色,不管横在他鬼手前的长剑。 噗呲一声。 手臂直接被赤色长剑洞穿。 崔光哪还不明白涂山君的意图。 一字‘疾’吐出。 法光护体,符箓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这本就是涂山君想要的结果,他强忍痛意,怒吼间重拳狠狠的砸在崔光的耳朵上。 咚的一声。 很响。 护体法光轰碎,就连身上的护体光符也被砸的破碎。 鲜血猛的吐出,双目充血。 崔光赶忙给自己塞了两颗丹药,面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一脚踹在涂山君的胸膛上,爆发的力量将涂山君踢的倒退出两丈。 “元灵护身。” “疾!” 法印掐出,护体法光重新燃起。 涂山君摁住自己的右手,嘎嘣一声将反转了半圈的右手重新接上,洞穿的伤口被涌出的大量黑雾封住,暂时止住了血。 涂山君知道是温岳又将法力倾注过来,不然他的伤势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但是他不敢回头看温岳一眼,他怕崔光的剑。 崔光的剑很快,一旦让崔光反应过来,拼着重伤也要给温岳一剑,到时候他怕自己挡不住。 上次他没有救得了李青枫,今日他要救温岳。 正文 100、搏杀 崔光震惊之中带着浓重疑惑的盯着涂山君。 三虹剑诀并没有太大的破绽,那不过是法力运转的自然让位。 元灵功运使的时候,法力行走便会根据内功心法游走经脉,进而笼罩手中法剑,所以在剑招的施展上,难免会有强势的时候,也会有稍弱的间歇。 眼前恶鬼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怎么样,就那么幸运的抓到了他心法继力的时刻。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说是恶鬼的战斗经验丰富,却又不可能每每抓准机会,这种抓机会的能力,纵然是练气十一层的大修士也不能做到。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必然已经将功法千锤百炼。 就像是眼前的恶鬼熟悉元灵功,又熟悉三虹剑诀。 只可惜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来。 只能尽量减少在剑势过弱的时候靠近此鬼。 复两颗丹药入喉。 崔光身躯经脉陡然鼓起,法力奔涌之际,一张符咒甩出被剑尖点住。 登时符咒化作光芒覆盖在赤色长剑上。 御剑而起,赤红长剑化作三道红色剑芒飞转于涂山君的身旁。 涂山君两只鬼眼微微转动,他知道三虹剑诀是虚实变幻的剑法,其中三道虹光也只有一道能够真实的对他造成伤害。 在杀死祝林之后,他就十分努力的学习和钻研了元灵功与三虹剑诀。 加上祝林的技能种子理解,若说对功法和剑招的理解,他也同样深刻。 “嘭。” 虚影闪过,涂山君快步的追逐崔光,双拳好似桩机疯狂挥动。 “很快,但是我比你更快。” 崔光再一张符箓贴在身上,身形动作在符箓的加持下更上一层楼。 崔光放弃与涂山君近身缠斗,而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接控制三虹剑诀斩向涂山君。 纵然涂山君对剑诀理解不浅,依旧架不住飞剑迅捷,身上的伤口增多的同时,身躯开始变得沉重。 涂山君不再长奔,转而冲向昏迷的汤文。 崔光想拉开距离以飞剑应对,但是涂山君却不能被拉开距离,他需要以伤换伤,硬桥硬马的对轰才更加占便宜。 确实,先生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如今温岳的情况同样恶劣。 随着法力的倾斜,周身护卫的恶鬼明显减弱了力量。 罗盘修士距离他只有数丈远,说不定下一刻飞剑袭来,他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搬家。 温岳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也必须加入战场。 远离了罗盘修士确实让他更加安全,但是等到恶魂消耗干净之后,那人必然能冲到他的面前。 若不能解决掉这两人,就连先生那边也危险了。 所思及至,温岳顿时大步流星奔赴战场。 罗盘修士左手法剑,右手符箓,不仅打的温立春的阴魂节节败退,其余厉鬼也难以靠近。 元灵法罩形成护体光芒,入阶鬼卒扛不住一击,而练气三层的厉鬼又无法对罗盘修士造成太大的伤害。 若不是两任幡主都还不错,如今罗盘修士早就已经突破了封锁。 幡面在法力的加持下裹住主杆,形成长棒敲向罗盘修士。 “砰。” 长剑与魂幡碰撞,反倒是温岳被震的倒退两丈。 对于温岳来说,棍棒也能当金刀使着。元灵宗修士的赤红长剑不过是下品法器,很难能够破坏魂幡这个上品法器。 温岳仗着自身的武艺,与向老头、李青枫、周良并肩作战。 不管怎么说,温岳至少步入了练气中期,双方的实力拉开的并不大。 就算对方比他高两层,剑法、法力均比他深厚,靠着同阶鬼物,以及许多三层鬼物也能与之周旋。 罗盘修士不由得恼怒,他本来打的就很烦,这些厉鬼战斗起来丝毫不呆滞,灵动的好似活人,如今有了温岳的加入,身上法袍难免多挨了几道攻击。 两位师兄如今又都被缠住,能够动手的只有他。 所以难免急躁了起来。 攻势越发的凌厉。 如今想来,若是再继续拖延下去,还不一定结果如何,所以还是直接动用压箱底牌的好。 “一元剑符。” “疾。” 一道赤中带金的符箓出现在罗盘修士的手中,法力催动。 赤金色符箓骤然化作一柄长剑,就这么一晃。 一化二,二化四。 四道剑影形成剑阵轰然爆发冲向温岳。 温岳抬手便甩出两张火球符,符箓燃烧化作两个巨大火球旋转而去。 接着将神行符拍在自己的身上,勉力躲闪。 两张火球符瞬间被剑影粉碎。 只不过四道剑影也被抵消了一道。 练气五层的周良恶鬼挡在剑阵面前,再削去一道。 恶鬼周良的身躯被剑光斩飞出去,撞在一旁的岩壁上。 临到温岳身前的时候,温岳手持魂幡抵挡住一道,却还是被最后一道贯穿了肩膀,身上得自祝林的法袍裂开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手臂颤抖,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估计已经断了。 不仅仅手臂,这一道剑影直接令他左半边身躯麻木。 罗盘修士正要乘胜追击,一头书生模样的恶鬼闪过他的身前,在他法力无继力的时候悍然出手。 罗盘修士剑抵挡,不料独臂鬼一爪抓在他的腰上。 本身因为法力激发的问题,身上的法袍就没了法力的覆盖。这一爪子下去,撕开法袍的同时将他腰间的血肉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鲜血骤然染红法袍。 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的痛喊出声。 “啊!” 挥剑横扫,四层鬼物的温立春当即赌上缺口。 罗盘修士不再保留,双目赤红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法力的纯阳精血喷在温立春所化鬼物的脸上,硫酸般滋滋燃烧起来。 紧接着一剑戳在四层鬼物的脖子上。 被洞穿脖颈,厉鬼顿时消散成黑色的雾气返回了魂幡。 没有了鬼物的掣肘,罗盘修士手持飞剑出现在温岳的面前。 温岳很迫切的想要移动身躯,但是他小半身躯麻木,左臂残断,鲜血还是勉强用法力封住穴位才止住,又如何能够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身躯动起来呢。 “死!” 罗盘修士怒目圆睁,法剑直奔温岳的头颅。 “百鬼夜行。” 不入阶的鬼物的最后挣扎一击。 恶鬼虚影穿透过去,却被罗盘修士躲闪开,直接横剑斩向温岳。 温岳已经能感受到身躯麻木在恢复,也许下一刻他就能动了,只是法剑已经近在眼前。 “砰。” 一道身影将他撞开。 断臂鬼的身躯结结实实的抗了法剑一砍。 大半鬼躯消散,呆滞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温岳。 “向百户。” 温岳双目充血,怒吼着冲上来:“我和你拼了。” 有此空挡,温岳身躯已经恢复。 棒形魂幡狠狠的抡砸过去。 砰。 闷响声起。 魂幡砸在罗盘修士的身上,他肋骨被砸断的同时,身躯也随之横飞出去。 在半空中吐了两口鲜血,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只可惜温岳无力追击,拄着魂幡站在原地。 刚才一击,令他伤口崩开,血如泉涌。 低头看去,大腿颤抖,脚下鲜血汇聚成小洼。 正文 101、不退 眼见前方喊杀声震天。 温广翻身上马,回看身后四千兵马,厉吼道:“战事已起,我们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众将士,随我凿穿降云谷救出公子。” “若是我等有谁落下马来,不要停下,一定要撕开口子。” “一定要撕开口子救出公子!” 温广又重复了一遍。 “杀!” 他带着一千骑兵率先突袭。 “报!” “大帅,我们大军身后突然出现不明骑兵。” “何人旗号?” “温字大旗。” “温字大旗?”宇文刑拿起单筒千里眼看向身后方位,确实有一队骑兵,只不过这队骑兵的人数并不多,看起来只有一千人马。 宇文刑神色淡然,丝毫不显慌张,像是早就已经料到似的说道:“看样子是温岳埋伏的伏兵。” “眼见温岳被包饺子,他们当然着急,这不就前来送死了。” “责令,左右锋卫营,后队变前队,给我吃掉这一千骑,我要彻底困死宋皓。” 宇文刑并没有提温岳,因为在他的眼中,温岳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战虽然他们有参与,但是实际上是上层仙师的博弈。 左右卫营共一万人马,当即调转了攻势。 前方有一万人就已经足够将那三千兵马绞死在降云谷,他们需要赶紧吃掉身后的一千骑兵。 “满弓。” “放箭。” 两千羽箭黑压压的如同乌云,射向冲锋而来的骑兵。 首当其冲的温广瞬间被弓箭射成刺猬,鲜血喷出。 他死死的攥紧缰绳,怒声吼道:“杀!” 紧接着从马背上滚落。 身旁亲卫不敢停滞,数百骏马直接从他的尸首上踩过去。 “杀。” 三虎双手早已鬼化,黑色薄膜覆盖在身躯上,区区凡俗羽箭能够贯穿骑兵的盔甲,却穿透不了鬼化的皮膜。 温广一死,三虎顶替其位,跃马当先。 胯下拥有异兽血脉的强壮骏马驮着三虎,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魏军阵前。 “轰隆。” 盾牌齐阵。 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穿刺出来。 此阵步兵环环相扣,最克骑兵冲锋,更何况如今骑兵队伍已经缩小了一圈。 鬼化黑雾笼罩了三虎的身躯,同时沾染了坐下骏马。 三虎一夹马腹,骏马速度再上一层。 手中碗口粗的大枪就像是一个顶梁的柱子。 猛的一挥扫。 眼前盾牌炸裂,顶住的步卒当即被被铁枪砸成肉泥。 盾墙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三虎如猛虎入羊群,横扫之间,无数兵卒被大枪砸成肉沫,残肢断臂翻飞,红白花绿涂抹成在地上以及降云谷的崖壁上。 身后骑兵沾了光,顺着缺口冲杀进去。 最前方的魏军根本就挡不住现在的三虎。 鬼化身躯加上一流炼脏,又是天生神力,三虎就像是战场上的绞肉机器,疯狂的收割着人命。 “报——!” “大帅不好了。” “温字旗的骑兵撕开了左右卫营。” “两营溃兵已经冲上了高场。” 宇文刑张大了嘴巴,他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确定情报没错? 也顾不得多问,宇文刑赶忙的走出大帐,使用单筒千里眼观察战场局势。 兵卒败溃,四散而逃。 没错,说的就是大魏的两营。 原本有一万人,如今已经消失了干净。 而且不远处又多了三千打着温字旗号的步卒涌入战场,直接对着溃兵迎头痛击,将大魏兵卒一一剿灭。 宇文刑顾不得惊讶,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赶忙寻找起来。 直到他看到最前方被灰雾包裹的移动铁塔。 不管是什么兵卒都是一触即溃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找到原因了。 “那是什么?” “大梁有此猛将?” 宇文刑看向身旁的人,目光中带着求证和疑惑。 副将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是看到那杆大枪之后,他便觉得应当是八九不离十:“大帅,那位应当就是安南伯之子,宋彪,宋三虎。” “娘的,南梁还真是能人辈出,一介傻子都能杀的我大魏军卒丢盔弃甲。” “将预伏大军调来,我就不信这傻子不会累。” “用三万大军堆死他,也值了。” 既然已经了解了来人是谁,宇文刑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此猛将,可万军丛中取人首级,现在不靠着人海战术宰了他,难道留着以后在战场上碰到吗? 宇文刑可不想以后自己坐阵中军的时候,被人凿穿前排卫卒,然后被斩首示众。 …… 两方战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阵内人僵持不下。 阵外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堆砌如山,血流成河染红大地。 其实有时候仙与凡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区别,都还是人,都需要奋力的厮杀。 温岳拄着魂幡,强忍剧痛攥着灵石,含着阴魂丹补充法力。 因为吃多了阴魂丹的关系,身上萦绕的煞气得不到消弭已经从他的身躯上漂浮出来。 灵石也不多了,从开战到现在,打了足有两个时辰,身上灵石还剩下三块半。 阴魂丹倒是常有积累,还留存着不少,但是温岳不敢多吃。 吃的多了煞气会影响人的神智,这种战局,一旦他失去清醒,局势就会完全倾斜,所以他不敢那么做。 罗盘修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服下两颗疗伤丹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面色苍白。 被祝林和赵世显厉鬼缠住的林辉也已经开始使用灵石。 唯有涂山君与崔光还在僵持着。 崔光要休息,涂山君就动手攻击躺在崖壁下的昏迷修士,这么折腾下去,崔光纵然是练气七层的修士也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鏖战两个时辰,战斗反而从白热化变作僵持。 与此同时。 崖壁下昏迷的修士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紧接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直到现在他脑海中还有厉声鬼啸,嗡嗡作响。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鬼爪伤口使用法力封锁,虽然不再流血,不过伤口面积确实很大。 取出纳物符中的丹药先服下去,这才看向四周。 汤文惊讶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怎么师兄们个个带伤。 这青面獠牙的七尺恶鬼又是什么? 而且阵内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阴魂鬼物。 “汤师弟,快斩杀此獠。”拄剑的罗盘修士大喜的惊呼道。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汤师弟醒了。 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赶紧趁着魔修法力不继将其斩杀为上。 涂山君神色阴沉. 汤文一醒,牵扯崔光的靶子就没有了. 若是让此人挣脱束缚,此战败矣。 “看来今日,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了。”温岳怅然。 这世上谁都有一死,温岳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例外,能够重新站起来接上断腿,成为练气士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如今不过是坦然面对死亡罢了。 温岳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可惜,他救不了岳丈,也完不成承诺。 “我死了,先生又怎么办啊?” 温岳看向涂山君,他不由得眼含热泪,先生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可还有活路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害怕。 “反噬。” 温岳冲着涂山君做了个嘴型。 如果先生反噬了自己,以自己的身躯为跳板,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涂山君攥紧拳头。 为什么他救不了任何人。 难道他就一定要反噬自己的徒弟,借徒弟的肉身逃离吗? 逃能逃到哪里? 逃一次还是两次。 逃得了吗。 若今日我退缩,何日我才能不再退缩? 涂山君的目光坚定,他是想成仙,他也想恢复人身,但是今日他依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试试。 师父庇护徒弟,不是应该的吗。 正文 102、驰援 涂山君的目光锋锐,不再留在温岳身上,而是盯住练气七层的崔光。 没有了重伤靶子的牵制,崔光不必再束手束脚。 其余人靠近温岳,他还有反抗的机会。 若是让崔光靠近的话,温岳必定会死在剑下。 果不其然,崔光笑了起来。 畅快的笑容。 哈哈大笑。 这一仗他打的很憋屈。 明明自己的实力很强,却要因为重伤的汤师弟而受到恶鬼的牵扯,一身实力发挥不成五层,更没法拉开距离拖死这头练气后期的恶鬼。 但是现在好了。 汤文师弟已经清醒,不说拥有自保之力,只要能够不成为靶子,崔光就感觉十分的高兴了。 他终于能够充分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怎么?害怕了?” 崔光带着火气的盯着涂山君,声音平淡却好似已经看到了涂山君的终局。 涂山君猩红的双眼不见丝毫畏惧,反而十分的坦然,就连身躯都不是那么的紧绷。 眼见涂山君如此平静,崔光反而怒起。 他憋屈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翻身,为何眼前恶鬼如此的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吗? 一介恶鬼,凭什么不怕练气士。 “受死!” 崔光大喝。 法诀一掐,一声令疾。 赤红长剑顿时化作三道长虹,嗖嗖飞向涂山君。 涂山君想要腾挪躲闪,但是没有了累赘牵制的崔光实力确实得到了释放。 完全压制涂山君。 飞剑划过之际,黑色鬼血当即飘散着落在地上,身上皮肉绽开。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和崔光同归于尽的机会。 涂山君撑不住的后退,却被崔光认为是想逃跑,他直接调转了飞剑刺向温岳。 涂山君避无可避,更没法子后退,当即以本就扭曲的手臂阻挡赤色长剑。 闷响之间,赤色长剑穿透涂山君的手掌,硬生生的顺着他青黑色的手臂扎了进去,最后只剩下剑柄停留在青黑色鬼手前端。 这种疼是撕心裂肺,贯穿骨骼直刺灵魂,令涂山君面容扭曲。 崔光神色淡漠,刚才恶鬼就用此法拖住他,如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该让恶鬼尝尝这憋屈的滋味了。 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的同时崔光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伸手抓向涂山君左掌上的剑柄。 涂山君不退反进,一把攥住剑柄。 嘶吼着硬生生撕下自己的肩膀。 在崔光临近身前的同时横斩过去。 “刺啦。” 崔光胸前的法袍直接被斩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崔光的胸前,皮肉外翻,鲜血四溢。 崔光感觉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踉跄间竟然差点没有站稳。 哇的吐出一口胸中逆血,原本涨红的脸迅速苍白下去,双唇血色褪去 涂山君狞色咧嘴,笑了起来。 赤色长剑上还挂着他半截断臂鬼手。 他张开血盆大口大嘴,一口吞下自己的手臂。 断臂顿时凝聚成黑色雾气,原本正流血的伤口稍稍止住。 崔光目光闪过畏惧,他怕了。 “汤师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斩杀此魔。”罗盘修士大吼,他的伤势也不轻,如今手臂还在颤抖,若不是丹药支撑着身躯,估计已经倒在了地上。 原本虽然崔师兄最憋屈,但是他战力保存最完好,没想到恶鬼竟然如此阴狠,就是撕开自己的手臂也要重创崔师兄。 汤文伤势略有回转,听到师兄呼喊,再一看场面局势,岂不正是他捡漏的时候。 温岳嘿嘿一笑:“那小子,你师兄让你送死呢。” “练气六层怎么可能被我打成重伤,不过是想甩掉你这个累赘。” “你过来,你过来我便宰了你,正好成全你师兄的心思。” 温岳拄着魂幡,气喘吁吁却神色淡然,直视正走过来的汤文。 言语激将,又神色不变。 汤文经过第一重袭击,他现在脑子里还有嗡嗡鬼吼,对于那莫名的鬼影他也很害怕,如今听到温岳如此言说,顿时有些狐疑的看向王师兄。 执掌血咒罗盘的王师兄是练气六层,现在却身受重伤。 崔师兄和林师兄都被恶鬼牵制,确实只有他能够自如行动。 但是万一魔头说的是真的呢? 汤文神色阴沉,他冲动御使飞剑被鬼影厉喝,随后生死不知,也许诸位师兄对他的做法确实有意见呢。 温岳拄着魂幡神色不变,内心却满是紧张。 先生那边艰苦支撑,甚至已经损伤身躯,若不是他还能忍住说不得已经惊呼出声,他如今需要的就是迅速使用灵石和阴魂丹恢复法力,如此才有搏命的机会。 罗盘修士难以置信,汤师弟竟然被魔头几句话给唬住了,赶忙怒喝:“魔头在骗你。” “他半个身躯被一元剑符钉住,法力竭尽,如何出手对付你?” “师兄们护你两个时辰,若是有害你之心,崔师兄至于拼着受伤也要挡住恶鬼吗?” “汤文,还不动手!” 汤文顿时惊醒,脸上浮现怒色的盯着温岳:“你骗我。” 温岳灿然一笑眯着眼睛:“你可以来试试。” “还想唬我。” 汤文怒上心头,丹田法力顿时充盈身躯覆盖到手中下品法剑上,霎那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温岳的面前。 温岳想挪动身躯,但是确实如罗盘修士所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最后三成法力抽去两成。 “百鬼夜行。” 恶鬼虚影从魂幡幡面跳出来,虚影闪烁间冲击汤文。 汤文翻转手腕,一张灵符化作齑粉形成光罩笼罩在他的身躯。 虚影和光罩碰撞双双湮灭。 “当我没有防备吗?” 汤文越发恼羞成怒,事实就如师兄所说的那样,不过是这人在吓唬他而已。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恼怒,为自己的胆怯而怒。 横剑砍向温岳的脖颈。 注意到此景的涂山君大吼一声,双目赤红,狂奔而来。 护卫恶鬼已经无力为继,温岳直面汤文,脸上也没有其他的神色。 他也没有呼唤先生,他怕因为自己而让先生分神。 但是终究还是被先生注意到了。 “此生,实有憾。” “铿!” 一只黑色手臂挡住剑刃,黑甲臂膀强壮有力,青黑色的角质层深陷一寸多,丝丝鲜血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大手主人,猛的一拽缰绳。 强壮战马嘶吼着抬起双蹄子,蹬在汤文的胸口上。 嘭的一声。 汤文就像是炮弹似的被踢飞出去。 “姐…夫。” 温岳闻声看去,战马上的是双手被黑色鬼手覆盖的三虎。 三虎傻笑着,就连手臂在流血似乎也没有注意到。 “三虎,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温岳没有丝毫的庆幸。 他甚至感觉心中冰凉。 局势如热锅,他们都是等死的蚂蚁。 死一个人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三虎进来,同样是送死啊。 “姐…夫。” “三虎,厉害。” 三虎笑着。 温岳回头望去,原来避开大军的小迷阵已经被三虎砸出了个缺口。 正文 上架感言 明天。 2月1号。 终于要上架了。 似乎也好久没有和大家说说话了。 正好就利用这个机会。 首先惯例感谢平台给我这个机会。 感谢我的责编培根老大对我的照顾,感谢一直投票追读的兄弟姐妹们。 这一次确实走的,跟我预料的很不一样。 我以为顶多两万收藏,然后咱们就在频道内上架了。 看仙侠这么卷,也上不去三江和强推。 对,这也是我第一次写书上三江和强推,算是突破了原来的自己。 咱也算吃到了智能推的那一类作者。 至此,新书期打赏也落下帷幕了,一共还欠着四更。 大家不用担心,明天一并更新。 以后不再万赏加更了(万赏加更是新书期福利,每人一次) 这事儿灵山说过好多次了,我总觉得打赏的钱拿着有愧江东父。 我觉得还是五块十块的实在,这样我拿着高兴,也不用加班。 不过有条件,想支持灵山,我也阻止不了大家的热情。 打赏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更改一下规则吧。 以后打赏盟主加两更。 然后一千月票加两更。 明天的话,保底先六更,算上欠的四更,那就是十更吧。 估计会有延迟,不过基本上2月1号,0:10分之内肯定能更完。 以后篇章的更新,肯定不能和新书期一样。 立下字据,每日保底六千字。 (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多更,毕竟还得上班。) 新书期,我也想更的快点,但是我得吃推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仅仅是灵山这里,其他作者新书期同样会压字数,当然大神除外。 我认的很清楚,我不是大佬,我就是扑街。 但是请不要在扑街的面前加一个死字。 我就是个讲故事的人,我讲故事讲给大家听,听的畅快了与我两文茶水钱。 首订很重要。 我不用强调,其实起点内的大家也都知道,毕竟其他作者都说过好多次了。新书上架,虽然不说绝对,但是首订对于后续肯定占了三四成的影响。 这个比重还挺大的。 希望大家能够给灵山一个支持。 拜谢于此。 Or2. …… …… …… 这应该是我第几次写上架感言,好像是第四次了 说点题外话。 开书的时候,培根老大说,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不过我们全品类都收。 我知道老大想说的是什么。 你灵山王一个起初写游戏异界,后来写灵异玩家的作者,你闲着没事儿跳来跳去的干什么。 实话说,写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擅长什么。 可能我就是笨。 不开窍。 我只能靠这种办法,我多写,多去其他分类看看,说不定某一天,我突然就开窍了,找到了自己适合的分类。 也不仅如此,我其实是喜欢才写的。 莽穿那本写完的完结感言里,我问大家,我有几个题材,大家看看哪个有意思。 最后“主角类似守护灵,宿主死了能够更换”占了两票。 当然,总共就三个人投票。 当时觉得,没想好,没想到融入到什么里面去。 我起初是想整个诛仙的那种噬魂珠,主角住在里面。 但是就是奇怪,不对味儿。 我不知道奇怪在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味,就是觉得不能这么写,这么写不行。 有一天我做梦,梦中的化神大能战斗,抬手之间,一杆魂幡飞出,万千恶鬼从中涌出,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也在飞,回头一看,奶奶滴,我也是其中的一魂。 我猛的睁开眼睛,那六个化神大能的身影隐约间不见了,然后我突然就把这事儿给记录了下来。 自此,尊魂幡诞生。 定下了,也就开始写。 结合了以前的经验,摸着石头过河。 感触确实很多,我也明确知道我比不上那些大神,每一本,我都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要说写小说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以前我就挺喜欢写东西,不过我是研究诗词的(自己瞎弄),写着写着,发现诗词确实能写出很多东西,却不能表达更多。 于是便开始写书。 那时候是大一还是大二来着,我已经有些模糊了。 第一本书是玩票来着,写了七十万字我也没挣钱,因为不懂,所以连全勤都没吃上,好像一共挣了十几块。 又赶上大浪潮,大幅度的篇章给我禁了,让我整改。 我一看,奶奶滴,三百多张,禁了我七八十章,让我整改,我还写个锤子,一怒之下太监了。 隔了两个月,虽然手痒,但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喜欢又动笔了,现在都毕业工作了,依旧没有闲住。 我觉得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去做,当然,能用爱好补贴家用真的很好,如果能成为业内大佬那更好。 毕竟我本身就是喜欢这件事,我怎么可能不想成为大佬呢。 其实我写尊魂幡的时候也害怕,因为我真的不会写轻松的文,我一写就容易搞成冷色调的风。 不怕大家笑话。 李青枫死的时候,我泪如泉涌,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我说:“李青枫死了!”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我就是想哭,并且哭的狠了。 也许这就是作者的病吧。 我想描绘的,就是我心中的那个世界。 我想写的有很多,亲情、友情、师徒情、爱情(暂不考虑),爱憎恨,七情六欲,我都想描绘。 我也不想,但是我确实很喜欢冷色调,我画画的时候,对于冷色调的掌控也不错(忘了跟大家说,我是美术生),跟蛤蟆大佬是一个类型,当然我比不上蛤蟆大。 说了这么多,我都快忘了这是上架感言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我生涯目前为之最好的一本书。 二十三万多,五万收藏,该走的推荐都走了。 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接下来就是努力的将尊魂幡写好。 我每回其实都奔着大长篇去写,这本也不例外。 我也没法跟大家保证个什么东西。 大家都懂,作者的嘴信不得,所以我很少保证,咱们就以事实说话。 我肯定不能整的虎头蛇尾,我有多少张铺垫,就有三倍甚至四倍章节的后续剧情。 两三章铺垫肯得写六七章正剧,二十章铺垫肯定得写六十到八十章正剧,将扣子扣紧,扎紧,形成完整的回路,所以有时候大家真的不用担心。 对于未来的展望,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这世间的成败,我预测不了。 诸葛武侯那种多智近妖的人都没法子,我一个普通扑街更没招儿了。 咱也没有金手指重开,没有面板观察属性增长,我只能努力提升自己在写文这一行的专业能力。 我有时候想过逃避,我想着,索性我就放下了,我打着工,当着社畜。 但是我放不下。 我想让那个离我很远,但是又离我很近的幻想世界出现。 同样,更离不开诸位的支持。 诸位的每一个正版订阅,都是为自己喜欢的幻想世界的俱现增加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最后。 做兄弟,在幡中。 二月一号,我在尊魂幡里等你。 …… 差点忘了。 老乡托我推一下她的书。 《精灵:我的绿毛虫有个梦想》 这是一个丧气少年,被宝可梦治愈并帮助他们梦想成真的故事。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注定被世界温柔以待的故事。 单女主,恋爱,病娇,高甜。 大概。 作者:小提莫酱 原名是提莫大将军,但是将军是点娘的隐性屏蔽词,搜不出来,所以改名了。 我不会写,基本上也不会碰恋爱的,但是这家伙会写。 所以去魂幡里当工具人吧。 大家不要着急,我以后肯定挨个往尊魂幡里弄。 正文 103、绝境 三虎智力虽残缺,却也能分辨这些是对付姐夫的坏人。 当即伸出手臂就要拖拽温岳上马。 “想跑!” 鏖战到现在,崔光可不答应放人逃离,没了涂山君的牵扯,御使飞剑斩过去。 三虎坐下异兽骏马嘶鸣抬起双腿,将三虎扬了出去。 飞剑势头不减,直接洞穿异兽骏马的胸膛。 鲜血涌出,异兽骏马口吐鲜血,四肢撑不住的直接跌倒在地上。 崔光甩出一张符箓,将残缺的小阵法重新填补完整,面露狞色:“今日,你们走不了。” 涂山君堪停住脚步,温岳那边没事儿他就不能离开。 没有他牵制崔光的话,场面局势会直接颠倒过来。 “该死。” 汤文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攥紧长剑,看向三虎。 骏马这一蹄很重,本就重伤的他如今自然雪上加霜,这一切都是因为闯进来的这个莽汉。 带着一丝异兽血脉的骏马身亡,三虎当即暴怒,大吼着冲向崔光。 “三虎。” 温岳想拉住三虎,但是他自己本就重伤,如何能拽住现在怒发冲冠的三虎呢。 还不待三虎冲过去,汤文就先挡在了三虎的身前,面露怒色,扬起手中法剑:“给我死。” “铿” 长剑砍在碗口粗的大枪上,直接将镔铁长枪削成两半。 长枪变做两截,三虎双手各持一只,丝毫没有因为兵器断裂而受到影响,依旧在疯狂的攻击汤文。 汤文同样没有坐以待毙。 在法力加持的情况下,本身又是法器的长剑削铁如泥。 长枪变短棍,紧接着又被削没。 三虎索性将手中短棍直接抛出去,鬼手角质层骤然增加,就像是两只臂甲一样覆盖了三虎的双臂。 “区区凡人!” 汤文大吼。 他看得出,三虎纵然力气颇大,但是依旧是凡人,连凡人所谓的先天都不是。 纵然他是重伤又如何,他一样能够打死眼前这个使用左道法门的普通凡人。 长剑砍在角质层上,深陷其中,连带着鲜血涌出。 鬼手吸食了三虎的鲜血臂甲再次增殖,已经变成半身甲胄。 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完全抵挡住法器的攻击,但是三虎的拳头同样落在汤文的身上,也对汤文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本就已经雪上加霜的汤文感觉三虎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不,并不是三虎的力量在变强,而是他在变弱。 怎么会? 汤文怒目,他是练气五层的修士,是人们口中的仙师、仙人,他怎么可能会死在凡人的手中。 他不能败,更不能死! 攥紧手中的灵石,吞服丹药。 只是还不等他消化,三虎的拳头就已经落了下来,鬼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拳头很重,重到汤文又能听到脑海中的鬼吼,好似那道恶鬼虚影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拳。 又一拳。 直到再也睁不开双眼。 三虎吼着,骑在汤文的身上,将他的身躯砸进泥土里,将他的打的血肉模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汤文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他用已经肿胀的独眼看向三虎那庞大的身影。 到死他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介凡人打死。 “师弟。” 罗盘修士大声的呼喊。 纵然汤文再有不是,性格缺陷,那也是他们的师弟啊。 被祝林、赵世显缠住的林辉想要甩开恶鬼回援,眼见汤师弟身死惊怒同时一颗猩红丹药塞入口中。 察觉到汤文已经死的没了生息,三虎一跃而起。 他的身躯同样遍布伤口,越是鲜血纵横,鬼手越是强大,体内的内气无意识的按照着法诀运转,这是姐夫教他的东西,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还得等着回去吃糖葫芦。 姐夫说过。 “吼!” 杀死汤文之后,三虎身上已经完全被黑色的甲胄覆盖,身躯鬼化的严重。 但是他知道,这是力量。 现在,三虎需要力量。 三虎直奔崔光和涂山君,他要宰了那个杀了马儿的人。 他不懂什么是仇恨,也不知道什么是报仇,他就是感觉难受和愤怒,所以一定要打死那个人。 “打死你!” 几息的功夫,三虎已经冲到了崔光的身后,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砸向崔光。 崔光持剑横扫。 噌的一剑。 三虎身前的甲胄皮开肉绽,鬼化的身躯迅速的修复伤势,本来好好的血肉已经成了青黑色,黑色的纹路已经完全浸染经脉,同化着生生不息的五脏六腑。 三虎的双眼漆黑,不见丝毫眼白,晶莹剔透的好似黑色的宝石。 随着鲜血涌动,鬼化身躯更加接近恶鬼,身上的那层角质层也完全成了保护三虎的盔甲。 涂山君也没有料到鬼手竟然这么厉害,更是在三虎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道是因为鬼手本就如此强大,还是因为三虎庞大的气血让鬼手活了过来。 也许两者皆有之。 现在,涂山君好像真的看到了破局的机会。 三虎根本不在意胸前的伤口,双臂环抱,直接箍住崔光。 “好机会。” 涂山君当即冲锋,独臂鬼手对准了崔光的胸膛。 “啊!” “噗呲。” 尖锐鬼爪刺入崔光胸膛,但是因为崔光扭转身躯的关系,这一击并没有穿过他的心脏,而是擦着心脏过去。 此贯穿伤也已经要了崔光的半条命。 崔光瞳孔充血,狠狠扭动身躯,直接挣脱开。 反手一剑砍向三虎的脖子。 噌! 三虎头颅扬起,紧接着抛飞滚落出去。 温岳呆愣在原地,只感觉周身冰凉,如同针扎。 目眦欲裂,嘶吼道:“三虎!!!” 他想要动弹,却直接跌倒在地上,不顾血污疼痛,温岳爬到三虎的头颅旁。 身躯颤抖,双臂迟迟不敢落下,眼泪夺眶而出。 温岳小心翼翼的捧起三虎的头颅,嚎啕大哭:“三虎。” “姐…夫,疼。” “好疼。” 三虎最后的呢喃,冲入温岳的耳朵。 温岳仰天长啸。 哭着用法袍包裹住三虎的头颅。 温岳一把撕开纳物符,满手血污的拿出糖葫芦,取出一颗放入三虎的口中。 “不疼了,乖。” “三虎,很快就不疼了。” 数十阴魂丹塞入口中,温岳大口的咀嚼起来。 温岳怒吼:“师父!!” 颤音道:“我要……我要他们死!” “我要他们死。” “我要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啊!” 凄厉惨吼响彻。 阴魂丹聚而爆发,化作数十道灵气气劲,疯狂的侵蚀着温岳的身躯,满头黑发骤然变成苍苍白发,枯槁披散。 阴煞气爆发。 满头白发狂乱飞舞。 法力充盈,魂幡百鬼重新出现。 温岳抬起手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胸口,一大口精血喷在魂幡上。 法煞凝聚。 涂山君伤势尽复,断臂重新生长出来。 正文 104、杀戮 汹涌的法力通过魂幡修补着涂山君的鬼躯。 “吼!” 涂山君大吼一声,额头肉角又细微的长长了一些。 披散的赤红色狂发猎猎。 法煞融入身躯,青黑色的身躯浮现了丝丝猩红色的纹路。 紫黑色的椭圆形粗糙指甲完全长成尖锐的形状。 七尺身躯竟然又高了半头,身躯肌肉膨胀,游动拧紧死死的抱住骨骼。 猩红双眼飘散着淡淡的血气。 肃穆青面,宛若鬼神。 这是温岳将蕴含自身底蕴的精血吐在魂幡上的结果。 崔光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他身后三虎的无头鬼化身躯竟然没有倒下。 头颅脖颈的鲜血完全融入鬼手,枯槁的皮肤覆盖身躯的同时将脖颈的伤疤封死。 无头鬼躯一拳轰来。 崔光错愕间持剑抵挡,被一拳砸飞数丈。 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伤,唯有胸口这处贯穿伤口最是要命。 那练气后期的恶鬼借着机会将他重伤。 每当他呼吸的时候都能感觉剧烈的疼痛,那是伤口在撕裂流血。 他明白,他的其中一个肺应该是坏了,如今咳嗽都能将内脏碎片咳出来。 无头鬼躯得势不饶人,迅速前压。 鬼手成拳横击崔光想要挪移的身法。 涂山君也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要能解决掉崔光,其余者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而崔光已经被重伤,涂山君现在又比全盛时期更加强大,两者之间的局势,似乎又翻转了。 只不过涂山君最担心的是在自己杀死崔光之前,温岳会不会先耗尽生命而死。 就以刚才的状态来看,温岳至少吐出了三十年寿命底蕴根基。 “杀!” 涂山君怒喝,身形下潜,进而贴近。 拳法强盛,砂锅一般大的拳头更是如同狂风骤雨,崔光根本避无可避。 嘭嘭。 在崔光踉跄之际,涂山君一把抓住崔光的头发,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一拳接着一拳。 势大力沉却又迅捷凶猛,稳定如桩。 鬼手双拳打的崔光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涂山君的双拳逸散煞气,同样消磨着自身使用煞气凝聚的血肉。 对待练气后期的修士,他必须竭尽全力。 纵然现在对方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被踩进泥沼之中无法挣扎脱身。 “嗬……嗬” 鲜血混杂着牙齿的碎片被崔光无意识的吐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流失,体内法力消耗的很快。 生死之间,他并没有体会到大恐怖,只是觉得身体沉重的厉害,让人想要痛痛快快的睡上一场。 他还不能死,师弟的性命都担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师弟们一定会被恶鬼所杀。 声音近了,越来越近。 “我要,带他们。” “回去。” 崔光心中如是想着,猛的睁开双眼,一口逆血吐出反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逆生爆血术。” 身躯血液从液态骤然气化,与身体中的法力交织在一起。 他这具残破的身躯再次被驱动起来。 “杀。” 崔光怒吼。 这世间,谁不曾背负责任和承诺啊。 谁又能轻易的舍弃自己的性命? 涂山君同样如此,他不能败。 就算明知不可力敌,他同样要竭尽全力。 “杀!” 一人一鬼,丝毫不顾及自身的伤势,崔光的长剑狠狠的砍在涂山君的身上,涂山君的拳头也精准的落在崔光的脑袋上。 红黑色的鲜鲜血汇聚在地上。 如今的温岳已经丝毫不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就算今日死在这里,这四个人也都得陪着他死。 魂幡三百恶鬼宛林立,化作军阵冲杀而去。 林辉服下了红色的沸血丹,一块块的灵石消耗着,原本以为自己肯定能够摆脱祝林和白脸恶鬼阴魂的纠缠,没想到转眼间就被更多的鬼卒围住。 想要挣脱你包围却发觉自己越陷越深。 罗盘修士取出纳物符,吞服着疗伤丹药,他的法力和体力都已经恢复了三成。 现在不是懊恼失败的时候,他更应该斩杀那白发魔修。 温岳持魂幡起身,满目疮痍的身躯在法煞的催动下焕发着不正常的活力。 以及那不正常的练气五层。 “给我的师弟偿命。”罗盘修士箭步飞跃,满是鲜血颤抖不已的双手勉强结印。 “死。” “轰。” 长剑被魂幡横扫,紧接着魂幡砸在罗盘修士的脑袋上。 上品法器的材质本就已经不凡,更何况砸了个结结实实。 罗盘修士双目骤然充血,黑白分明的眸子完全被鲜血浸染,身躯僵挺着摔在地上,身躯抽搐,脑袋侧面部位凹陷下去,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没了法力的催动,法器长剑掉落在地上。 再死一人,场中压力完全转移到服用了沸血丹的林辉身上。 他吓的倒退了两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信心满满而来,甚至以温岳的岳父为诱饵布置出阳谋,引温岳到来。 就算是练气后期的修士同样应该死在这里。 但是他们错了。 温岳不是练气后期的修士,死在这里的反而是两个师弟。 如今崔师兄已经燃烧了自己的生命。 林辉很害怕。 他不想死。 所以他转身就跑。 他心中只有慌张和求生的念头,连带着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临阵小阵前,林辉挥剑一斩,将小阵斩开一道口子。 这本来就是迷惑凡人,阻挡战场的小型粗浅阵法,根本称不上精妙。 他在前面跑,身后是恶鬼在追逐。 只不过,一堵高大的身影堵在了他的面前。 林辉抬头望去。 正见恶鬼猩红的双眼俯视他,暴戾气息铺面而来,身上血肉模糊,见不到一块好肉,额头肉角也断了一只,狂乱的赤发因为鲜血的关系已经打结。 但是此鬼的目光却那么的明亮。 莫名的骇人。 看向恶鬼手中,林辉不由得瞪大眼睛,绝望大喊道:“崔师兄!” 涂山君抓着崔光的脑袋,拖拽着崔光残破的身躯。 崔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也许是听到了师弟的呼喊,他强撑着已经肿成肉球的眼睛看向林辉,气若游丝:“逃。” 林辉倒退数步,他不敢相信,一直在他心中强大如斯的师兄竟然会像是抹布一样,被恶鬼攥在手中,拖拽前行。 涂山君重复了崔光的话:“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我和你拼了。”林辉怒吼着。 嘭。 一拳正中面门,一爪掐住林辉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中。 嘎嘣一声。 涂山君直接攥断林辉的脊柱,没了生息的尸体无力的瘫软下来,像是拧干的毛巾搭在涂山君的手上。 生魂也被涂山君抓在手中。 正文 105、生机 涂山君拖拽着奄奄一息的崔光走到温岳的面前。 温岳的状态很不好,不同种的煞气入体横冲直撞。 而因为服用了太多阴魂丹,阴煞气爆发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看温岳现在的模样,就好似已经五六十岁。 涂山君捡起地上的疗伤丹药、化煞丹药掰开温岳的嘴巴塞进去。 撕开林辉的纳物符,取出里面的丹药捏碎涂抹在温岳的伤口。 吧嗒。 涂山君把崔光扔到温岳的面前。 他没有给崔光最后一击,因为相比于他,徒弟肯定更希望自己亲手报仇。 温岳浑浊的眸子出现了一丝光亮,声音嘶哑:“你叫破了我的名字。” “有人为你们创造了斩杀我的条件,是谁?” 崔光再无半分力气,臃肿的眼睛留出缝隙,盯着眼前的白发苍苍的男人,艰难的扯上了一个笑容:“你…不会知道的,他们…会像毒蛇,再给你一击。”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温岳脸上的悲痛还未消失,眼中闪过憎恶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铜关大城的方向。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避开梁都那个该死的修罗场就能保境安民,只要他的战功卓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今日教训告诉他,根本就不是躲避就能独善其身的。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扫清一切障碍。 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都不能阻止他。 温岳正视崔光,举起手中的魂幡,猛的扎下,贯穿了崔光的心脏。 练气七层阴魂直接被拽入魂幡。 魂幡多了两个练气六层,一个练气五层的生魂。 尸体在法煞的侵蚀下化作尘土。 多了四个练气士的生魂,涂山君的实力更进一步,直接突破练气八层。 额头肉墩的颜色更加深邃,似乎要脱离青灰色往角质层发展。 战场厮杀,魂幡再次收割了一大波的煞气。 “师父,三虎尸首?” 温岳抱着三虎的脑袋,茫然的寻找起三虎的尸首。 涂山君摇了摇头,刚才与崔光搏命的时候,三虎的尸体就自己跑了。 而且涂山君也没有在场内找到三虎的生魂。 不像是被战场煞气冲散,也不像是自己消失,倒像是和尸体一起不见了。 那只鬼手很明显的拥有自己的意识,也许那意识很弱小,就像是本能似的。 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鬼手会畏惧,也许就是鬼手带着三虎的尸体离开了战场,同时也带走了三虎的生魂。 眼泪好似闸门般泄洪,白发苍苍的温岳颤抖着抱着三虎的头颅。 三虎是他的亲人,又是赤子之心,如何不令他动容。 他更与妻保证一定会带三虎平安回去,现在如何与家中之妻交代? 如何与岳父岳母交代。 这时温岳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赶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道:“泰山大人还深陷降云谷。” 但是此时他的身躯已经接近力竭,根基本源受损连带着寿命都赔进去一大截,更是被煞气纠结,身躯千疮百孔。 若是再奔袭救人,说不定他会死在路上。 “先生。” 温岳期望的看向涂山君。 恩师于眼前,他有求于恩师,自然只能如此。 涂山君四下一扫,将那元灵宗修士的法袍和纳物符捡起。 走到崖壁前,几爪子下去挖出一个深坑大洞,将温岳安放进去。 又撕开纳物符,将疗伤的丹药分门别类的摆在温岳的面前,温岳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如今温岳体内煞气乱窜,唯有能够梳理煞气的天材地宝才能压制。 涂山君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吐出一物。 晶莹剔透宛如一颗大号的水滴结晶。 恶鬼泪。 此泪生于恶鬼之身,恶鬼又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本应该是最污浊的东西。 但是涂山君不同,他保留着清醒的神智,若不是如今身躯不为人,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喜怒哀乐更是从未改变。 所以此真诚之泪反倒因为出于淤泥而不染,成了最纯净的东西,最粗浅的运用就是用此物来吸收净化煞气。 现在温岳的情况很不好,涂山君为救他也只能请出此物。 将鬼泪贴在温岳的脑门上。 只留下一句话:“活下来。” 说完便揭开一块岩石,将洞门堵死。 听闻此眼,温岳再难抑制自己的眼泪,他的眼中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 他要支撑着先生救出老泰山。 他还有许许多多的承诺没有兑现。 仇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如何能够身死? 其实见到向虎的那一刻,温岳就明白自己死后必会进入魂幡。 不管是他期望的,还是事实如此,温岳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若得长生,自可不死的执掌魂幡。 身死道消,入魂幡又如何? 先生本就于魂幡之中。 没有魂幡之中先生的帮助,此生将缠绵病榻,苟活性命都是奢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会从容进入魂幡成为其中一魂。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温岳盘膝而坐,消化疗伤丹药、固本培元的丹药。 体内煞气纠结成数股横冲直撞破坏身躯,本就重伤濒死的躯体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还能以丹药救命,加上自身的神魂强度不错,估计早就已经油尽灯枯。 如今鬼泪一至,当即疯狂的吸收煞气,极大的缓解了温岳身躯的压力。 温岳借以观想法并行。 魔猿定意。 魂幡之中的山魈鬼魅发出阵阵嘶吼,隐隐间可见血猿虚影闪烁。 立在温岳身后的丈许魂幡竟然帮助温岳压制了体内的煞气。 这更是温岳没有想到的。 为了拆分消磨煞气,所以他的法力自行运转着,当然也无意识的覆盖到了魂幡,没想到魔猿定意观想法竟然引动了幡内的山魈鬼魅曾经获得的那丝血猿虚影。 有了魔猿定意拳真意的帮助,温岳能够更加迅速的镇压体内煞气。 “呼。” “吸。” 呼吸法运转。 晶莹的恶鬼眼泪闪烁着光芒,依旧纯净。 …… “伯爷,援军已经来了。”老卒兴奋的将得到的情报汇报给安南伯。 身旁多年亲卫,面带疑惑的说道:“难道是耿烈派来了救兵?” “怎么可能,我们被困半月也不见耿烈的援军,定然是接到了消息的姑爷和少爷来了。”宋家老卒撇嘴,他才不信那个小人会派兵救援。 当日大战,分明是耿烈倡议出兵,却被宇文刑打的没了脾气,甚至中军都被戳成两截。 十来天的功夫,突围出去的兵卒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大家也明白了,那些去求援的兵卒多半已经被耿烈所杀,这分明成了个送死的活计。 但是不送信又如何呢,弹尽粮绝。 值大雪天,吃雪水吃死的将士们不计其数,若是再困上半月,最后剩下的一点口粮吃完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安南伯拄着长枪,他总觉得心绪不宁。 而且这么多天,想了很多,他甚至觉得当日就是耿烈故意拉开距离。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如此碰巧。 最重要的是,宇文刑根本就没有想剿死他们。 困而不杀,为的便是围点打援。 若宇文刑与耿烈有勾结的话,那针对是谁一目了然。 所以如今听闻了温岳和三虎来驰援的消息,他心中不仅没有庆幸,反而感觉咯噔一下。 这是中计了啊。 正文 106、紧迫 “大帅,宋三虎不见了,缺口怎么办?” 宇文刑皱起的眉头略有舒展,宋三虎应该是闯入了仙师的战场。 既然进入了仙师战场,那么任凭他是什么天生神力还是武道宗师,都得死在里面。 如此,战场的局势就可能逆转过来。 就算左右卫营的一万人溃散,他手中的兵马也还有一万。 而且初期的时候宇文刑就已经埋伏了一万人在降云谷之中,温岳想用三千兵马凿穿万人,在没有仙师级实力出手的时候便是兵对兵,将对将,大家都是血肉之躯的碰撞。 一万人足以将温岳率领的三千人马吞掉。 左右卫营废了,那就只能依靠前军和中军作战。 “前军的战损如何?”宇文刑看向副将问道。 战场穿插的骑兵斥候将大略情报汇报给了身边信息整理的副将。 中军大营扎在降云谷高点,局势一览无遗。 “大帅,布防在降云谷的前军伤亡人数至少有两成。” “中军大营已经压上八千兵马,现在您身边只有两千卫戍。” 宇文刑沉吟着,他身旁缺人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此时三虎消失,没有万军斩敌的猛将,内外合击之下绝对能够吞下温岳携带的人马以及增援而来的四千人马。 “去,传令,中军三千兵马撤回来。” “五千人压上去。” 既然五人阻挠,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了。 降云谷地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施展庞大的军力。 如今万人堵在降云谷前的狭窄甬道,别说是斩杀敌人,不被自己人推搡踩死就已经是大幸了。 宇文刑也在降云谷中心地带埋伏了伏兵。 温岳都已经引过来了,那么谷底深处的安南伯就没有活着的必要,还是令伏兵将其斩杀的好。 “传令谷地内的千速营,斩杀宋皓。” 得了宇文刑的将令,副将急一声口哨,头顶盘旋的箭鹰落在他的肩膀上。 将令信塞进箭鹰的腿脚信箱里。 箭鹰振翅高飞,直接闯过云端俯冲而下,从众多兵卒的头顶上空飞跃过去。 长长的崖壁甬道,从头到尾是交织于一起的兵卒。 红黑两色早就已经分不清具体的敌我,只能看身上的棉甲识别是不是自己人。 尸山血海,纠缠厮杀。 残肢断臂堆砌成墙。 血肉内脏被踩进雪地,掺和进污泥里。 血水泥污快要形成泥潭,倒在其中的兵卒不知几多。 箭鹰锐利的眸子寻找着千速营的大旗。 唳! 看到了竖起的大旗,箭鹰长鸣一声落在了主将的肩膀上。 此人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取下箭鹰腿脚小筒里的将令,目光一扫。 转而看向身后降云谷的深处。 “整军。” 伴随着主将嘹亮的声音。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千人兵卒握紧手中的兵器。 幽幽寒气从口中吐息,为狭隘的降云谷蒙上了一层肃杀。 “斩杀安南伯者,连升三级,赏银千两,田二百亩。” “杀!” 喊杀声震天。 加州齐整的千人营对付谷底的病残还不是手到擒来。 振臂之余,箭鹰高飞而去,隐于云层。 簌簌寒风裹挟着血腥味涌入降云谷。 谷底内,多是残兵败将,若不是因为还身着棉甲,估计还会被冻死一大批。 那些被冻死的袍泽他们也没有能力收敛尸首,只能草草用雪掩埋。 将死去兄弟的棉甲剥下来穿在身上抵御寒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活着的人还需要继续活下去。 眼泪不能流,因为会冻住。 安南伯神色凝重,强撑着身躯。 听着谷外的厮杀声,他心中更多了两分担忧。 宇文刑这个老狐狸胆小的很,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既然这只老狐狸出现在了战场上,就说明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就算温岳是先天宗师,身旁又有三虎帮忙,但在北魏肯定有能对付他两人的高手。 何况在准备万全的万军之中,若是万箭齐发,别说是普通的先天宗师,纵然是修为不高的仙师也会被羽箭钉死。 安南伯环顾四周,身旁已不足百人。 “伯爷,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正在向谷底而来。”老卒亲卫赶忙将情报报给安南伯。 身旁残兵看向安南伯:“伯爷,我们和他们拼了。” 安南伯拄着长枪,拔出腰间的长剑,神色怔然。 一千精锐足够将他们生擒活捉,如果不想受辱的话,就应当自刎以全体面。 其实在知道魏军要围点打援之后,安南伯就已经不再派遣兵卒将信息送回去了。 若是耿烈将信息拦截,虽然此举令人绝望,却也保全了儿郎。 只是自家的儿郎是儿郎,追随他的儿郎难道就是不是儿郎了吗。 若有一线生机,安南伯还是想带着他们活着回去。 安南伯长出一口浊气,看着身旁将士,其中许多是在南方平乱就追随他的兵卒,如今他们的眼中都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安南伯又怎忍心断绝他们的生机,蓦然神色坚定,铿锵道:“虽我杀将出去。” “杀出去!” 百人军卒追随安南伯从谷底冲出。 迎面便是黑甲魏将以及上千军卒。 那人神情刚毅,攥紧戈矛:“安南伯,你若投降某家可饶你不死。” 身负重伤的安南伯转动长枪,厉喝道:“想要本将人头,你可试试。”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降云谷就是你宋皓的死地。” 强弓劲弩,早已经准备好。 “放箭。” 数百支羽箭嗖嗖的掠过空中。 “保护伯爷!” 百多兵卒架起盾牌。 只听到闷响,大多羽箭被厚实的木盾抵挡。 但是依然有兵卒被羽箭射中倒在血泊中。 “杀了他们。” 黑甲魏将见羽箭已经废了大半战力,当即下令冲锋,一马当先手持戈矛直奔安南伯。 安南伯虽负伤,却也是罕见的高手,一手枪法更是出神入化。 而且他正值巅峰,气血未败,纵然是强搬气血也能再挤出三分战力。 “铿!” 兵器交击,密集如鼓。 黑甲魏将越战越猛,气势如虹,长戈宛如风车转动,宛如裂风从安南伯的面前吹过,留下的是一道道伤口。 “宋皓,半月前你就该死了。” “你知道吗?大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的女婿和儿子为了救你,一头扎进来。” “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他们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挂在了大旗上。”黑甲魏将不仅仅战力高超,战斗之际却依然再用语言激起安南伯,想要寻找到破绽。 本就心神不定的安南伯闻言,不由得悲从心来怆然悠悠。 “死在某家戈矛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黄泉路上,你们爷仨一起去走吧。”黑甲魏将找准机会,戈矛如蛟龙出海直奔安南伯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 一具高大的身影挡在安南伯的面前。 安南伯不由得抬头望去。 正文 107、误会 黑甲魏将瞳孔缩小,眼前的这东西身裹黑袍兜帽,带着面具看不清楚神色。 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双眼。 这人竟然比他足足高了大半的身躯。 他身形高大接近六尺,眼前的这位是少七尺。 赶来之人正是涂山君。 黑雾幻化出黑袍兜帽,以及脸上的面具。 一掌拍碎眼前黑甲魏将的脑袋,将其生魂拽出藏于斗篷中,涂山君微微侧头了。 面具下露出一只带着淡淡猩红色光芒的鬼眼。 安南伯身躯颤抖:“三虎?” 能有如此身躯之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三虎。 也许是太过思念的缘故,安南伯竟然将涂山君错认成了三虎。 直到看见那只侧目而来的眼睛,安南伯就明白自己错了。他认错了人,同时又不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救他。 只可惜,那只猩红眼睛实在骇人,看不出半分异样的神色,只感觉到丝丝恐惧。 涂山君本就不喜多言,更不会与安南伯解释些什么,直接把安南伯提起来,用披风将之一裹打包着背起来。 “六叔。” 负伤少年大吼着冲上来,想要替自己六叔挡下一击。 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庞大身躯出现在众多军卒的面前,青黑色鬼手包裹在黑袍中,丝毫不影响涂山君的战斗力。 数十军卒竟然被一拳贯穿。 宋家老卒看到了背着安南伯的涂山君,没有细看身形,当即大吼:“少爷来了!” “三虎少爷来了。” 士气大振,百多军卒战意高涨。 长枪贯穿其中一个敌人的的喉咙。 染血之余红色长缨飘散飞舞。 “少爷万人敌!” “无敌!” “杀杀杀。” 涂山君庞大身躯宛如战场坦克,横碾压过去。 就是将这千人步卒都绑在一起,估计也挡不住涂山君一击。 拳头宛如重炮,一拳便是数十人死在涂山君的拳下。 这还是因为涂山君没有使用法力,并且北魏兵卒也不集中的缘故。 不过十息,千人兵卒被涂山君屠戮一空,眼前再无一人站在他的面前。 浴血之余周身煞气再次提升。 “虎!虎!虎!” “虎虎虎。” 宋家老卒大吼,高举兵刃长枪。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跟随三虎冲锋陷阵的日子。 听着身旁众人的战吼,安南伯神色复杂,因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三虎。 涂山君没有停留,举起手臂,号令百多军卒跟随他。 有了涂山君加入的战场,就像是步兵相垒的大平原战场出现了坦克装甲车,根本就没有人是一合之敌。 涂山君放慢了速度,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安南伯和余下的残兵救了出来。 只不过在几百米的路程中涂山君加快了速度,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身后残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找不到涂山君的身影。 但是他们知道涂山君和伯爷肯定是往前走的,赶忙跟随上去。 回到当时的仙师战场中。 涂山君将宋皓放下。 安南伯现在只是强撑不卸甲,只不过如今他依然还有意识。他目光疑惑的看向涂山君,他很确定,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这个人太强了。 强到令他感觉世间猛将不过尔尔,甚至原本生起的忐忑不安和恐惧的心情都被冲散。 只是安南伯更疑惑,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救他。 不仅仅救了他,还将自己的残存部曲都救了出来。 涂山君挖开堆积下来的新土,掀开石壁。 随着光亮的涌入,温岳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涂山君的身影当即道:“先生。” 涂山君查看起温岳的情况。 有了鬼泪这个枢纽,体内煞气已经稳定,而且魂幡还在帮助温岳消磨煞气。 涂山君看向魂幡中的山魈恶魂,那东西有一层血猿虚影,魔猿定意拳的一丝真意竟然融入了山魈恶魂之中。 拳意这东西不是能量,只是感悟意识,所以并没有提升山魈恶魂的实力。 涂山君想了想,自己要是吃了血猿虚影的话能不能领悟那丝魔猿定意拳的真意呢。 不过就是有想法也得以后再看,现在温岳需要魔猿定意拳压制煞气,若是没了此真意,说不定会出乱子。 没有再多想,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温岳已经能够走动,起身之后拔起立于他身后支撑他身躯的魂幡。 走到安南伯的面前,温岳噗通跪在地上。 原本神色喜悦的安南伯顿时错愕,紧接着眼睛瞪大,瞳孔缩小,声音颤抖的问道:“贤婿,此是何意?” “岳父,三虎…去了。” 温岳声泪俱下,小心翼翼的抱起被披风包裹的三虎的头颅。 安南伯双眼血丝涌动,倒退两步,面色涨红。 噗。 一口逆血从口中喷出,身躯不稳的直接跌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那被披风包裹的圆形。 安南伯赶忙伸手想打开包裹,手掌却震颤不已,几次都没有落下去。 “三虎。” 安南伯最后还是咬紧牙关打开了包裹,显露出三虎的头颅。 他捧起头颅,嚎啕大哭:“是爹害了你啊,三虎。” “爹该死在半月前。” 大哭之际,残存部曲已经赶来。 闻安南伯嚎啕大哭,他们惊讶不已,再看向那颗头颅,分明是三虎少爷。 众人神色震动,难以置信。 其中几人更是跟随着声泪而下。 “三虎少爷刚刚还救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的。” “假的,我刚才还看到三虎少爷了。” 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心中俱是冒出了一个念头:“鬼?” 那身影分明就是,怎么可能有假。 但是三虎少爷又早已经身亡,那到底是谁救了他们,就只能是鬼。 是三虎少爷的战魂不散,在身亡之后竟然还能杀入谷底将他们救出来。 怪不得一袭黑袍。 也怪不得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涂山君确实是鬼,只可惜他们只是思路对了,其中的过程却并不是。 他也没有寻到三虎的生魂,三虎的生魂随着无头身躯的消失而消失不见。 “伯爷,北魏中军转眼即至,如今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要杀出去为少爷报仇。” “公子我们该走了。” 存活下来的温家亲卫聚拢到温岳的身旁。 收拢残兵,三千人加上支援来的四千人,如今只剩下千人。 更多的其实不是战死,而是因为降云谷太拥挤被踩踏致死。 而且还有一部大部分的逃兵。 真正能够留下死战的,要么是堵住无法战斗的,要么就是温岳的自己人。 温岳这边的状况很不好,宇文刑那里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三万人,打光了两万二,如今只剩下中军八千。 “打起将旗。” 温岳下令。 安南伯已经晕倒过去,少食多日,又与人战,如今情绪激动,直接昏过去。 温岳将两个披风结在一起,背上安南伯:“杀出去。” 正文 108、喝断 “整军。” 一刻钟的功夫,还活着的残兵就已经整军待发。 亲卫从死人堆中拖出温字大旗抗在肩膀上。 马匹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那里去,这剩下的二十里路需要用双腿。 温岳看着身旁的兵卒,他们有些已经杀红了眼,却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双眼之中迸发出对生的渴望。 温岳不仅仅想带自己的岳父回去,他也得尽可能的将这些追随他的兵卒带回去。 拿上岳父的长枪,温岳对众人说道:“跟紧我。” 随即走在最前方。 降云谷,长长甬道铺满了肉泥,尸首层叠着堆积起来,血水融化了雪水,汇聚成涓涓细流。 每走一步脚下都是无数人命铺就的血路。 却也是唯一的生路。 降云谷高场之上。 宇文刑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战场,此战竟然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如今他手中只剩下八千中军,但是好在结果还在他承受的范围之内。 只要斩杀了宋皓父子以及宋皓的女婿温岳,此战便是大胜。 斥候长报交予副将,副将匆匆赶来:“大帅,温字旗还在。” “残兵败将?” 宇文刑拉直了单筒望远镜,只可惜视野阻挡,直到温字大旗出现在降云谷口的时候他才看到。 只不过同样因为太远了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大旗飘扬,以及一众残兵。 乌合之众不到千人,全都带伤,有些还是重伤,靠抬着前行。 但是有将旗就说明温家军还没有败退,甚至他们可能杀了出来。 宇文刑紧锁眉头,两万人压死其中,竟然还能让温字旗的兵卒杀出来,这也就算了,如今厮杀声已经消失,山谷内的伏兵多半也已经消失殆尽。 “仙师还没有斩杀温岳吗?” “还是说仙师已经离开?” “宋皓又如何?” 三个疑问浮现在宇文刑的脑海中,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温岳会活着走出来。仙师的实力他虽然不知道,却也知道此次来了四个仙师,均法力高深。 温岳仅此一人,而且年龄也才二十有四,情报有言温岳是新晋将星。 就算他也是仙师,实力应当也高深不到哪里去。 所以宇文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当然,此残兵败将也不能放过。 仙师有言此战要最好是一个不留,全部歼灭,不要放一个活口回去。 虽不知道仙师为何会这样,并且就算得到仙师的帮助也有限还是暗中给予,军中二流一流的高手都被暗中提升了实力。 正因如此,所以大魏在对阵南梁的时候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占据优势,十年间击溃了南梁数十万大军。 仙师们也不需要俘虏,若是击敌,不管大魏损失了多少兵力,也一定要尽数绞杀南梁的兵卒。 宇文刑是以前不敢多想,如今来看,就好似仙师一直推动大魏吞掉南梁。 既然仙师有言在先,他们当然要遵守。 宇文刑当即下令道:“调集中军,随本帅吃掉这千人败兵。” “喏。” 八千中军,声势一起看起来也不比万人差。 温岳回头望去,法力涌动激发双眼,目视而去,大旗乃是“宇文”,应当是本来稳坐钓鱼台的宇文刑坐不住了,看到这千人败兵想要吞下去。 温岳不想恋战,他的法力不足一成。 还要分化法力压制伤势,加上拖着这么多受伤的兵卒。若是与宇文刑缠斗,死的人只会更多。 若是让先生出手,战场之上见到先生的人越多,越会暴露先生。 不管元灵宗得知崔光他们的死讯之后是什么反应,能够少暴露先生就一定要少暴露先生。何况他也没有法力支撑先生继续战斗。 若是被先生生前的仇人得知先生现在的模样,岂不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魂幡是强大的法器,梁都内的散修肯定会觊觎。 消息散播出去,只会引来更多贪婪的人。 原本温岳就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让先生出手。 只可惜,每次战斗都是生死攸关。 追兵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 只要他们跑起来,就能将距离越拉越远。 “跟紧队伍。” 前方的在跑,身后的在追。 “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宇文刑一看行军速度就知道若是还拖着大军的话,肯定没法追上前面的残兵败将:“亲卫随我。” 精锐的一千骑兵亲卫拱卫宇文刑。 他们甩开身后大军,上千骑兵铁蹄声声,迅速开始缩短与温岳等人的距离。 “姑爷,我等留下断后吧。”宋家老卒说道。 “还请姑爷将伯爷平安带回去。” “我等留下断后还有生机。” “兄弟们这就不走了。” 温岳神色不变,大喝道:“跟紧我,我们已经从那绞肉场杀出来,怎可再留你们送死。” “我是主将,尔等抗令不成?” 温岳从拿出怀里的信号弹,骤然拉响放于天空。 “咻!” “轰嘭。” 如今信号弹,难道是要吓退身后追兵? 以耿烈的那吝啬劲儿怎么可能前来救援。 众人眼见温岳神情丝毫不假,顿时不敢再言断后之事。但是他们明白,这么跑下去,两条腿怎么可能是四条腿的对手,早晚会被身后的骑兵追上。 那时的事情也就只能那时再说了。 不过是死战之后共赴黄泉,何须多言。 …… “败军休走。”宇文刑大喝。 骑兵距离温岳不足两里。 马蹄声阵阵。 一里。 眼看就要追上,宇文刑突然看到前方被人背在身上的安南伯宋皓,别的东西能认错,兜鍪盔甲总不能认错。 “杀!” 留下的伏兵起了作用,最后剩下的一千骑匆匆赶来。 还有两千步兵虽在身后,不时就能赶到。 宇文刑赶忙停止进军,神色变幻,他不知道宋皓是死是活,但是显然对方还有支援兵马,若是恋战的话,说不得他自己都会陷进去。 他和拓跋鸿不一样。 思虑不到瞬息,宇文刑决定撤军。 “撤。” 宇文刑的亲卫早就知道自家主君的秉性,自然不会劝谏什么,直接跟随撤退。 “温冲来迟还请公子责罚。” 温冲翻身下马,就要半跪在温岳的面前。 温岳赶忙扶住温冲:“不迟,若不是你们,兄弟们就要被咬死了。” “是公子运筹帷幄,提早布置伏兵。” 对于温冲的吹捧温岳微微摇了摇头,他神色悲戚。 眼中闪过恨意,看向铜关的方向。 “走。” 正文 109、杀意【为“读者720115”万赏加】 行军一个时辰,再临铜关。 守城偏将在见到浩荡人马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甚至还揉了揉眼睛,目光之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猎猎温字旗。 温岳活着回来了。 耿帅断言温岳此去必死。 “开城门。” 温岳直视守城偏将。 守城将领高声道:“温将军,你带的人马实在太多,万一你降了北魏,带人诈开城门,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你放屁!”温冲大吼。 “我家公子破拓跋豹,水淹十五万北魏大军,此不世战功其实你能置喙。” “你好好看看一众兄弟,可有一个是北魏人?” “快快开门。” 守将根本不吃这一套,不管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其他的什么考虑,此时都不宜给温岳打开城门。 此前耿烈就已经嘱咐过他,若是温岳回来,一定要先挡住一时片刻。 守城偏将继而说道:“还请温将军你先安营扎寨,待我禀报大帅。等到明日晌午,大军退出城门十里之时,末将再给你开门。” 九丈城墙,吊篮都不保险,也就没此一说。 但此时温岳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若不是因为不错的涵养,他定要破口大骂。 他还要找耿烈算账,难道要被铜关城墙拦住不成? 虽然法力不足,但是支撑他飞跃上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温岳打量着铜关城墙。 法力捏成弹丸,刚被温岳弹在铜关城墙上,便直接消融了进去,此中变化直接令温岳骤紧眉头。 往日里没有发现,今日用法力试探,铜关城墙竟然没有法力的着力点。 那现在可就真的出岔子了。 别说等一夜之后了,现在这守将就要去禀报,耿烈若是提早他活着回来的消息肯定会早做准备。 而且也不确定明日对方就会打开城门。 说到底他是先锋官,耿烈才是军中主帅。 若是一直禁闭铜关城门,他岂不是和北魏军卒一样无法跨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耿烈逃回京城。 涂山君看的真切,也明白温岳的急躁。 现在要么直接用飞剑飞上去。 再就是,铜关城墙没有着力点,但是上方城楼是有着力点的。若是以布条缠住长枪,将之投射上去,借此攀登上去,即可以力拿下城楼上的偏将。 温岳面如平湖无喜无悲,其实心中已经怒浪滔天。 这一路上,他不仅没有消气反而越发的感觉此战凶险,若不是三虎拼死相救,他就是把自己碾碎磨成粉燃烧起来也不是元灵宗修士的对手。 那元灵宗的修士认识他,还叫破了他的名字,也是说肯定有内奸出卖了他。 结合安南伯被围困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一眼即知。 场面僵持住。 “打开城门。” 一把匕首横在褚景的脖子上。 守城偏将转头看向持匕首之人,那人身着校尉兵甲,正一脸平静的盯着他。 “你可知行刺上官是死罪。” “打开城门。” 铁头别无二话,直接压低匕首,切口褚景脖子的血肉。 凉意直冲后脑勺,褚景吓的差点尿裤子。这人是根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本来就是要是杀他,竟然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压低了匕首。 他都能感觉到兵刃的锋利,以及鲜血的涌动。 他明确的知道,如果自己不照着做的话,肯定会被割下脑袋。 寒意令他不由得打颤,刚要使用自身武力,却发现身后那人纹丝不动摁着他。 “至少是锻骨高手?” “什么时候一个普通校尉要是锻骨?” 来不及多想,褚景赶忙呼喊道:“开城门。” 城门顿时打开。 温岳直接直接带兵入城。 …… 耿烈摇头晃脑,听着花魁弹唱曲目,此一回名为‘请君入瓮’。 舞榭歌台,翩翩舞女让人赏心悦目。 对于耿烈来说,京城太压抑,他总的压制着自己,这也要小心翼翼,那也要巴结奉承,随便碰到个官员都是二三品的大员,同朝为官的他得罪不起。 还有些三四品的实权大员,他同样得罪不起。 王公贵族,将门勋贵。 那又如何? 如今他终于脱离樊笼,大权在握,六万兵马镇守铜关。这是陛下对他信任,至于梁都内,平常寻花问柳得罪不起的勋贵,现在也得在他手下做事。 权力的滋味,蚀骨销魂。 只可惜他已经待不了太久了,葬送了两三万兵马,又坑死了安南伯和温岳,朝廷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也不会让他再多待下去,陛下更希望铜关守将是位沉稳的大员。 “哈哈哈。”耿烈大笑。 现在温岳和安南伯都死了,他又找到了门路,这铜关大帅不值守也罢。 “老爷,出事了。” 师爷匆匆走进来,一脸的急切慌张。 “何事?” 看到师爷的模样,耿烈摆了摆手示意舞女和花魁都可以下去了。 屏退左右之后,师爷才说:“温岳活着回来了。” 耿烈登时跌坐在地上,惊恐失色道:“不可能,那人说温岳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怎么可能回来。” 耿烈抱住自己的脑袋,猛然起身,头顶冠帽都掉了下来。 “但是他回来了。”于师爷神色凝重。 耿烈什么事情都和他商量着办,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其中的猫腻。任谁也没有想到,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策,最后竟然失败了,温岳没有死。 耿烈经过最开始的惊慌失措,现在已经冷静了不少:“通知褚景,让他死活不要打开城门,务必拦住耿烈。” “我们必须走,只有返回梁都才能活下去。”耿烈准备收拾细软,他得逃回梁都才有活命的机会,留在铜关,面对那种大人物都杀不死的人,他心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确实是个办法,纵然温岳再愤怒,难道他敢在梁帝眼皮子底下杀朝廷的三品大员不成? 这无异于同归于尽。 但凡考虑一点自己的前途,也不会如此行事。 只不过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于师爷压低声音道:“老爷,温岳必然历经血战,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调集大军将其歼灭在铜关城下。” 耿烈目光阴沉,似乎在思索这两种办法到底哪一种更好。 “嘭。” 一脚踹开大门,快步走上舞榭楼阁。 还不等耿烈反应,小股兵马已经将之围困于此。 为首之人正是温岳。 温岳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还好,你还没跑。” 耿烈怒斥道:“温岳,你带兵前来是想干什么?想造反吗,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本帅可斩你。” 温岳挥手。 铁头面色冷漠带着一众兄弟上前,直接将于师爷拖走。 于师爷神情惊恐,大喊道:“老爷,救我啊老爷。” “反了!” “来人啊。” “来人。” “传我将令,温岳叛逆意图谋反,立刻纠结大军。” “谁能斩杀温岳,连升五级。” 耿烈大喊大叫,宛若疯子。 只不过楼阁中人均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正文 110、凌迟【为“秋收的麦子”万赏加】 随着温岳令下,其余亲卫四散开始翻箱倒柜。 还有一队再老鬼的带领下直奔大帅府。 “反了,反了!”耿烈大吼,一把抽出挂在一旁柱子上的长剑,指着温岳,怒不可遏的吼道:“温岳,我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兵部侍郎,尔敢杀我?” 温岳眼中涌动血丝,强行压下已经燃起的怒火。 走到耿烈的面前,一般拽住他的脖领子,将他硬生生的提了起来,面露狞色,字言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不就是想要功劳,老子打的仗,分你四成功劳,你还不知足?” 两次破敌,泼天功劳,温岳也没有独吞下去,铜关守将都有一份。 作为铜关的主帅耿烈更是分得了不少。 只等回春之际众人回去加官进爵。 “竟然勾结北魏给我设下套。” “就为了杀我,你放弃铜关两万袍泽。” “宇文刑率三万大军断我后路,此行回来仅剩三千余人。”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为我而死。” 眼瞅着耿烈的面色已成酱色,涨的说不话来,温岳一把送开耿烈。 耿烈顿时长吸了一口气,面色好转,就连拎着的长剑也咣当掉在地上。 这么死,实在太便宜他了,难解温岳的心头之恨。 难报死难将士们的仇,难报三虎的仇。 所谓妥协和平衡,不过是上层的政治手段。 温岳明白,是他太天真太稚嫩了。 甚至就连请来的圣旨都只是说尽力援救安南伯。 对于朝廷而言,铜关不失守,死多少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谁死了也都无所谓。 被扔在地上的耿烈听着隔壁传来的瘆人惨叫,浑身颤抖。 他确实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 心中也有悔意,悔不该当初算计温岳。 其实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干,就会有大把的功劳入账。 性格决定成败,耿烈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环境中。 在郑忠莫大的利益诱惑下,他选择一头钻了进去。 “咳咳。” “我是看你不顺眼,我是想贪墨所有的功劳,那又如何,本官才是主帅,那都是本帅应得的。” “你不会以为本帅会拿王志说事吧。” “他是什么腌臜东西,也配本帅为他报仇,要不是为了他家两百本藏书,我会将妹妹嫁给他?” “正好,你杀了他,我还要谢谢你呢。” “只可惜,你没死在本帅的算计之下。” “你凭什么不死,你凭什么能活着回来。” 耿烈起身,指着温岳,厉声喝道:“宇文刑就是个废物,废物!” 魂幡中的涂山君错愕的看着耿烈,这家伙失心疯了吧,现在还这么刺激温岳,难道是嫌弃自己死的太慢了?着急投胎不成? 温岳确实被激怒了,气的浑身发抖,抬起手掌就要拍死耿烈。 只是手掌抬起之后却迟迟没有落下。 “杀我,有种你温岳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整死他们。” 耿烈环视四周,那些翻箱倒柜的兵卒:“别找了,没有信件,没有证据,我早就已经消灭的干干净净,任凭你们翻破了天,也找不到一字一画。” “哈哈哈!” 耿烈确实在激怒温岳,他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死在温岳手中,被送回梁都也必死无疑。 别看梁帝平衡文武,甚至以文制武,真发生这种谋划边关大将的事儿,一定是梁帝无法容忍的。 他如果不死在这里,被温岳上书之后送回梁都最少也要诛三族。 因为温岳分润功劳的关系,许多将领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他们实际上绝对是偏向温岳的,若是安南伯再号召一齐上书,说不定要诛九族。 自己逃回去和被人送回去是两个待遇。 恩师好友,裙带关系,或是家族的兄弟姐们都帮不上什么忙。 皇宫内的郑忠也保不住他。 三位首辅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帮他。 这事儿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谁也接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死中求活。 只要温岳杀了他,别管他曾经的谋划被不被梁帝知道,温岳都会被治罪。 杀官便是谋反,更何况是擅杀朝廷大员。 “他为什么求死呢?” 涂山君微微皱眉,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斗争,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涂山君觉得这人的表现很不正常,若是正常而言,肯定要咬死了温岳的不是,以王志的死为切入点,进而用话术影响温岳,让现在正处于愤怒的温岳冷静下来。 死中求活在,争取自己能够活命。 哪会像是现在这样,不停的激怒温岳,就好似一心求死。 就以最单纯的逻辑分析,如果他死了,有什么好处? 温岳怒不可遏,苍苍白发无风披散着,他真的很想一掌拍死面前耿烈。 但是这么死,真的太便宜他。 “铁头!”温岳大吼。 就在隔壁对于师爷用刑的铁头走到温岳的面前,捧起一份帛书,上面有于师爷的签字画押。 温岳抓起帛书,指了指耿烈:“对他用刑,我要知道所有和此事有关之人。” 温岳正大步走出楼阁,身后响起耿烈的慌乱叫喊声。 他是想死,但是他不想受刑而死。 温岳席地坐在楼阁的台阶前,听着身后传来的耿烈的惨叫,他打开帛书。 “嗡。” 魂幡震动。温岳将魂幡拿出来,打开幡面,看到魂幡上的字:“他在求死。” “我知道。”温岳点头:“先生,我当然知道他在求死,他怕被诛九族。” “但是我心中有恨!”温岳面容扭曲,脸皮抽动。 他依然记得三虎对他说的话,三虎没有痛哭,没有怨恨,他只是天真的跟自己说:“姐夫,好疼。” 温岳痛哭流涕。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枯槁白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迟暮老人。 他很痛心。 就算耿烈想以死要挟,温岳也不会放过他。 将其送回梁都,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是交给别人来决定生死,走法律途径来定罪。 说不得耿烈路上或者牢里就会畏罪自杀,还能保全名声。 但是温岳不愿意。 三虎不懂什么是报仇,他懂。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涂山君看到明白:“弱者的前行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苦难。” 想破开已经稳固的阶级,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牺牲,流血在所难免。 但是难道就要停止不前吗? 不。 要走。 要一步步的前行。 一个时辰后。 铁头走到温岳的身旁,身上带着温热的鲜血,再次为温岳递上一张帛书。 “公子,人还活着。” 温岳拿过帛书,抽出横在腰间的长刀向正堂内走去。 正文 111、恩仇【为“他和她的猫”万赏加】 安南伯猛的从床榻上醒过来。 “伯爷,喝点水吧。”守在一旁的宋家老卒赶忙将温水端过来。 倚靠在床榻上,身上的甲胄已经解下,就连伤口都已经处理包扎。 都是寻常的伤口,并没有致命伤。 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不进食物导致身体虚弱,又闻得三虎的身亡,悲伤过度这才昏了过去。 若是从当时战场来算,现在已经昏迷了数个时辰。 进了温水,安南伯感觉好受了很多,看向身旁宋奎问道:“我们这是回来了?” 宋奎点头:“是啊伯爷,一个时辰前我们就已经回来了。” “一路上是姑爷将您被背回来的。” 安南伯重新躺下,紧接着猛的睁大双眼:“一个时辰前?” 挣扎着起身,震惊的问道:“姑爷人呢?” 宋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问你姑爷人呢?” “伯爷,姑爷将您安顿好,就去了大帅府。” “什么!” 安南伯顿喝,温岳去大帅府是什么意思还用想吗,肯定是去给三虎报仇。 但是耿烈不能死啊。 耿烈就是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温岳的手中。 “扶我起来。”宋皓挣扎着就要起身。 “伯爷您身上有伤。” “快,扶我起来,若是晚了就完了。” 眼见自家老爷如此模样,宋奎哪里还敢耽误,一把扶起安南伯,用大氅裹着安南伯,两人匆匆往大帅府赶去。 舞榭歌台之内。 温岳大步走进来,看着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耿烈。 耿烈被套住网子,切下肉片,割肉不伤主血管和经脉,甚至也没有损伤骨骼。 铁头只割了不到三百刀,实在是条件有限,而且耿烈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若是再继续下去,耿烈就会身亡。 耿烈咧嘴笑了起来,好似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一般,虚弱的说道:“你…完了。” “不仅仅是你,他们也都得死。” “我没输,是你一败涂地。” 耿烈不敢大笑,因为牵动的伤口真的很疼,令他痛不欲生,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那么的狰狞。 但是那又何妨呢? 他终究是摆了温岳一道。 温岳听的真切只是很平静的说道:“你一定很得意,以为你死于我手就会给陛下杀我的把柄,甚至扣以谋反的帽子,诛杀与我有牵连的人。” “只可惜你是井底之蛙。”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活着回来吗?” “因为我是仙师啊。” 温岳凑到耿烈的耳朵旁,生怕他听不清楚,甚至放慢了自己的语调,用法力将声音送入耿烈的耳朵里。 耿烈登时瞪大双眼,脸上狰狞的笑容完全变作扭曲,满是惊愕和荒诞。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仙师。” “啊,我不甘心!” 耿烈这才明白,为什么温岳能快意恩仇,原来是因为他早已经脱离了世俗,成为了传说中的仙师。 也怪不得温岳能够活着回来。 别说温岳还带着一万人马,光是他仙师的实力,就足以让他在三万大军中来去自由。 “你就带着你的不甘心,去死吧。” 温岳目光中凶煞之意闪过。 扬起长刀,一刀斩下耿烈的头颅。 头颅落地的时候,耿烈的眼中还带着浓浓的痛苦,他失算了。 温岳法力一抓,将耿烈的生魂拽出来。 耿烈还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直到看到自己的尸首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赶忙求饶道:“温将军,饶我一命。” 温岳被法力包裹的手掌狠狠一攥,手中生魂顿时消散。 耿烈一死,铁头递上匕首:“公子,王志是我所杀,我愿意为三虎少爷抵命。” 温岳一巴掌拍飞匕首,厉喝道:“糊涂。” “你们难道就在南衙等死不成?” “就算你不杀王志,我也会杀王志。” “此仇可复,当如是!” 温岳不管所谓的什么影响,有仇就要报仇,仅此而已。 血亲之仇可复,谁也没法阻拦。 铁头所报之仇便是对向老头的交代。 就南衙那个小团体中的其他人如何,温岳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真正最在意向老头的就只有石柱和铁头。 马匹长嘶。 身披大氅的安南伯不顾自身的伤势,从马上滚落下来,赶忙冲向楼阁。 这道台阶,安南伯感觉如此漫长,直到他登上阁楼前,看着眼前一幕,微微闭上双眼,仰天长叹一声:“晚了。” 耿烈尸首异处,瞪大的双眼就好似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事情。 他紧赶而来,还是慢了一大步。 耿烈已经死了,而且看持刀人正是温岳。 看到岳父前来,温岳将长刀丢到一旁迎了上去:“岳父。” “耿烈一死,朝中本就反对的声音将会形成滔天巨浪将你完全淹没,他们不会允许一个能够随意斩杀三品大员的武将活着。” “陛下也不会允许出现无法掌握的事情。” “他最注重的就是平衡。” “内正司要平衡,朝廷要平衡,甚至就连文官内部都要平衡。” “为何不将他送去都城,自有士大夫将其定罪。” 安南伯痛心疾首,他失去了儿子,难道又要失去女婿不成? 温岳跪地叩首道:“岳父大人,仇人还活着,我必须送郑忠下地狱。我已经决定尽起大军清君侧,不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泥捏的。” 安南伯真的被震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婿会如此疯狂。 三虎死了,安南伯确实悲痛,但是他从来不曾有过忤逆的想法。 涂山君知道,是因为上次温岳失势,身边人死了太多。 所以温岳对于身边人很看重,他想庇护他们, 仔细看来。 铜关百姓十来万,加上手中的五六万大军,再拉一批青壮,能起十万甚至十五万大军。 若是让温岳这么做了,都不需要北魏打来,大梁必将生灵涂炭。 安南伯当即怒斥:“荒谬!” “尔要当反贼不成?” “你要报仇,难道老夫不要报仇。” “那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为了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你所做所为可有为黎民百姓着想?” 安南伯怒而拔刀:“尔要当反贼,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温岳起身,并没有在意老岳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眼见温岳如此绝决,安南伯悲从心来:“难道要老夫跪下求你。” “才行吗。” “好。” “老夫跪下求你。” 说着安南伯就要下跪。 温岳一把扶住要跪地的安南伯,悲怆道:“您这是做什么啊。” “你敢这么做,老夫就跪死在这里。” 正文 112、时间【为“有大爱的小白”万赏加】 冷静下来的温岳已经不再提起那疯狂的想法。 人至少不能让仇恨冲昏了头脑。 血亲复仇无可指摘。 但是因为要为自己复仇就将曾经守护的人全都牵扯进来,那岂不是大错特错。 这不仅仅是在惩罚别人,也是在惩罚自己。 同时也是对三虎最大的不尊重。 那些人,也是三虎曾经守护的啊。 涂山君确实期望能够获得强大的实力,却不是这种方式,就算安南伯不说什么,涂山君同样会阻止温岳。 安排人将老岳父抬回去。 温岳站在台阶前,怔然许久。 他回到铜关的时候,其实愤怒已经减轻了不少,只是复仇之心急切。 但是拿到了耿烈和于师爷的供词之后,温岳当即被点燃爆炸。 不知道这件事北魏那边是怎么安排明白的,己方牵线搭桥的确实是郑忠和铜关守将耿烈。 里通外敌,此举与叛国无异。 若是铜关因此失守,大梁的门户大开,北魏的铁骑将会来去自由。 到时候大梁必然生灵涂炭。 耿烈和郑忠谋划的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 满头苍苍白发的温岳坐在台阶前,看着面前的铜关。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活着回来怎么办? 也许会死很多人。 随着背负的越来越多,他似乎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洒脱,也没办法肆意妄为。 起身眺望。 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 他不能颓废下去。 尸首异处为大不详。 三虎的尸首找不回来,温岳只能派人使用最好的香木雕刻出一具木制的身躯。 而且也并没有直接将三虎入葬在铜关。 温岳答应过宋染要带三虎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纵然难以去面对,但是他依然要带三虎回家。 过后,服下疗伤丹药,处理好身上伤口的温岳长睡了一大觉。 六天奔袭,又高强度的战斗了数个时辰,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松下去不觉困意袭来,身躯沉重倒头就睡。 太累了。 练气士虽然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但是也仅仅是修行的第一步而已,一样需要吃喝拉撒。只不过因为实力的问题,所以身躯和神识都已经远超常人而已。 练气士同样需要休息。 涂山君并没有入梦打扰温岳。 他觉得温岳还是安心睡上一觉的好。 这四道生魂的技能种子还没有提取,正好利用此时。 有了这四道生魂的加入,涂山君的实力已经达到练气八层,隐隐摸到了练气九层的边界。 元灵功记载,练气一共十一层,若是能突破就会成为筑基修士。 铸就道基之后魂魄会蜕变成阴神。 此时才算是真正踏入修行的大门之中,飞天遁地的本事初显。 “问魄” 【提取:】 【三虹剑诀】 【元灵功】 【血咒】 【逆生爆血术】 上三者,因为他们同出元灵宗的原因所以均有此法,只不过种子包含的是个人的经验理解,所以依然能够提取出来。 逆生爆血术是将自身鲜血煮沸气化,与法力进行交织,不仅仅能够大幅度的增加法力的厚度,更能加强法力,有此种法力加持的剑诀威力会更大。 此法崔光也就只修行了一层,是真正的催命术法。 战斗之中鲜血流失是大忌,很多修士在受伤之际都会用法力锁住伤口,以免鲜血的流失。而此法直接暴血,若是体内鲜血不足,修士很可能会直接身亡。 那种时刻,崔光也只能拼命了。 若是平常战斗,爆血两三成,虽然会让人虚弱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提取】 【控物术】 罗盘修士手持的那件血色罗盘便是用来寻找中咒者的物件,因他恐物术更出色,所以才能够执掌罗盘。 剩下两人,并没有出色的术法。 也就只能提取出原先和祝林一样的术法。 倒是让涂山君对练气境界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如今再指点温岳修行元灵功的话,肯定能事半功倍。 翌日。 温岳已经休养的差不多。 伤势好修复,但是本源这东西不好补充。 若不是因为还有实力压制,估计温岳现在会变成老头。 温岳第一时间召集了铜关诸将。 当日一战如何,温岳并没有与诸将多说,只是展现了自己练气士的手段。 高层将领共二十余人,不管他们在朝廷中是偏向那一派的,如今在铜关,更在温岳杀了耿烈展露实力之后,他们只能认怂。 温岳能打胜仗,有军功分,而且温岳也大方,大大方方的切了蛋糕,人人有份。 此番他们不用做什么都会受封赏。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拿了人家的东西,当然心存感激,在许多的小事上都不会与之作对。 不过温岳杀了耿烈这事儿可是要命的大事。 有投效的,也有中立观望态度的,还有些是静朝廷反应的。 也有惧怕反对,却又不敢说话的。 总而言之,大家的话都不多。 说到底还是要看朝廷的态度如何。 如果朝廷奈何不了温岳,那么他们肯定要聚拢起来形成利益共同体。 如果温岳死了,他们也乐的将剩下的功劳瓜分。 温岳也知道,所以并没有逼迫这些将领,时间还长,以后再分化拉拢,以利益捆绑,再往军中充入自己人,将不安分的都替换下来,最后就掌控铜关。 涂山君曾经听人说过,人逢大喜大悲就会进行改变。 有的好,有的坏。 只是从这时候开始,温岳的话就渐渐的变少了,他不再喜怒形于色,开始埋藏自己心底的想法,他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唯有入梦之际,涂山君才能看到原先温岳的影子。 卸去重担,专心修行练武。 因为他不需要去担心有什么变化,也不用害怕被人发现弱点。 在先生面前,他依然是那个渴望站起来的坦荡年轻人。 真正的经历之后,涂山君才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谁都不例外。 终究还要继续走下去,后续的影响也要处理掉,而且最重要的是把皇宫里的那条毒蛇揪出来杀死。 “笔墨伺候。” 铺开宣纸。 温岳略有迟疑,随即伏案书写起来。 先是讲了降云谷的惨烈战斗,北魏仙师参与其中。 以及营救出安南伯的事情。 后是耿烈与郑忠里通外敌,证据确凿。 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 安南伯本想帮着修改一下奏疏,不过还是被温岳拒绝了,他此番就是明确的逼迫梁帝做出取舍。 北魏仙师已经插手站斗争,就算五灵宗也出手,看局势分析,元灵宗是比五灵宗强大的。 大梁之内,除了他温岳能够御敌之外,梁帝找不到其他人。 温岳已经成了大梁不可或缺的人。 手段确实激进并且冒险了许多,但是温岳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慢慢经营铜关,并且渗透朝廷,进而成为梁帝无法动手除掉的利益中心者。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十分的温和。 并且他的寿命绵长,也能够等待下去。 这本来也是温岳准备好的计划。 但是,现在他等不了那么久。 那一口精血至少吐了三十年寿命,甚至还在下降,他能不能活过梁帝已经是个未知数。 人死政改,大好局势将会直接葬送。 所以他必须趁着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收拾好一切。 奏疏分为二十份发回梁都。 温岳看着远方,不由得呢喃道:“时不我待。” 正文 113、赶赴 “大帅,此番我们到底是胜是败?” 副将面露迟疑之色,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胜败如何,他也不清楚。 三万人,损失了两万多,也不知道安南伯是死是活。 大帐之内的宇文刑神色凝重,这么些时日过去,铜关里的暗桩也该送来消息,安南伯是死是活,也就能够判断了。 至于那日战场的局势。 就是胜利也是惨胜,更何况仙师那边也没有消息。 朝廷同样没动静。 不由得让宇文刑怀疑,最后到底成功了没有。 只要能够斩杀温岳和安南伯父子,那么此战就是损失三万人马也算胜利。 仙师那边应该不会出岔子。 但是他这儿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背着安南伯离开,不知道背的是尸体还是活人。 又三日,铜关的暗桩终于将消息递了过来。 驻扎在南岳山的宇文刑赶忙拆开封着消息的信封,将信件取出。 原本紧张的神色煞然消失,面色一片惨白,难以置信的盯着信件,连带着身躯都颤抖起来,震颤道:“怎么可能!” 因为过分用力的缘故,攥紧信封的手掌僵硬着无法动弹。 “不可能。” 宇文刑一把扔走信件。 猛的起身,踉跄两步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不仅仅安南伯活着,就连温岳都还活着。 温岳陷入的是仙师的战场,温岳活着就说明元灵宗的仙师可能死了。 怪不得仙师一点消息都没有,死人怎么传递消息呢。 但是这件事,他又如何与朝廷交代?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铜关内的暗桩也会将消息传回朝廷,让陛下知道,朝堂的衮衮诸公也都会知道。 而元灵宗仙师的身亡,元灵宗同样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怪罪下来。 大魏朝廷说不定还会将他当作替罪羊,出气包。 此举还有可能引起大梁背后五灵宗的注意。 仙师宗门要是完全插手,他们的作用将会大大降低。 如果低层面的战斗没有进展的话,就需要更高端的战力来决定胜负。 最后,宇文刑还是将所有的情报写入奏疏呈上了去。 他已经尽力做好了,说到底,能不能赢,关键还是要看仙师的战场。 不是他贬低自己背后的靠山宗门,而是此番四位仙师,竟然没有杀掉温岳一人,实在令他感觉震撼。 宇文刑兀的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大帐顶。 此事明显不是他能够处理,就是以后对上温岳,对方拥有仙师的手段,杀他亦如探囊取物。 “上报朝廷吧。” “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 宇文刑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笔书写奏疏。 降云谷战场,温岳并没有派人来打扫。 一是时日尚短,其次便是在这个季节尸首不好处理。 温岳摇动魂幡收敛了降云谷的煞气和阴魂,魂幡内再增添数十鬼卒,入阶鬼物三只,其中一只达到了练气二层。 提取了血煞气之后,那些尸首也在魂幡的摇动下变作尘土,也正好打扫战场避免产生害人的疫病。 只可惜,煞气总量不够,无法让魂幡蜕变成极品法器。 能够进化为上品法器是得了兽皮的便宜,里面存储的煞气十分庞大。 涂山君觉得,想要提升为极品法器,必须要更高质量和数量的煞气才行,至少需要上次兽皮煞气的数倍。 不过魂幡本身差很多,他自身再有一百鬼卒便可进阶练气九层。 魂幡内储存的恶魂(三百七十五/千)。 如今温岳已经达到练气五层,对于魂幡的掌握更进一步。 经此一役,对于法力的输出掌控也有提升,法力的流动更加稳定,不会因为战事而有更多的消耗。 涂山君在入梦崖指点过温岳的法力掌控,这东西对于魂幡和他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不管幡主的基础法力厚度如何,都要先掌握此法。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在战斗之中感悟的更快。 虽破局降云谷陷阱,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 元灵宗已经在南岳山死了五个练气士,涂山君并不确定他们背后的宗门是什么看法。 也不知道元灵宗宗门内强者是什么境界。 总归会有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也许还会有筑基大修士。 至于更强大的,涂山君不敢想。 太过强大,令人望而生畏。 他以前觉得自己拥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虽然态度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内心深处是有傲气的,对于其他人或有看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只不过在见了这么多修士之后,不管是魔修,正道修士,还是宗门修士又或是散修,其实人本质上还是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管曾经见过多少知识,无法转化为实力的一部分就只能抱守困死。 他才活了多少年,二十多年而已。 承认自己平庸需要勇气,承认自己这个穿越者不如别人同样如此。 练气士就已经强大如斯,何况是更厉害的筑基修士。 没见过就会恐惧,因为自己太弱小也同样会恐惧。 沉默良久,涂山君神色归于平静,他已经为自己的无知付出过代价,正因如此才更要珍惜‘活着’的可贵。 ‘需要实力。’ 黑色幡面浮现灰色雾气凝聚的文字。 魂幡有一个主杆,上方悬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约只有主杆三分之二幡布,这就是魂幡的整体造型,简单的让人联想不到法器,还以为是坟地上的招魂幡。 温岳微微愣住,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先生主动跟他要求实力的提升。 原本因为先生不言辞,并且也只是督促他修行,所以有些忽略。 涂山君也很无奈,大牢里的死刑犯都是凡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变得多么的强大。 而且梁都内还有散修盯着,若是出入大牢造成大量死刑犯没有在该问斩的时候死亡,同样引人怀疑。 说到底,还是命重要些。 涂山君也不好和温岳说这些,所以温岳对这方面的概念比较模糊。 如今听到涂山君要求生魂提升实力,难免错愕。 想来也对,现在他们面对一个修行宗门,压力真的很大。 他还带着人家的宗门血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元灵宗的修士来寻仇。 练气五层的修为,实在太低。 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先生,如今先生是练气八层,至少也得将先生的实力提升到练气十一层方才有自保之力。 不然的话,现在就举家逃亡,走的越远越好。 温岳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他背着的东西同样不少,若是为了苟全性命,他当日就不会在明知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要突破成为先天宗师。 既然不想逃,那就主动面对。 “只不过,如今北魏已经收缩兵力,铜关守军不足。”温岳不免苦恼,没有煞气生魂,先生的实力就没办法提升。 战局又趋于平稳,若是主动出击,万一兵败,铜关可就丢了。 ‘清文山鬼王。’ 看到魂幡上的字,温岳顿时恍然。 原来先生已经选好了目标。 他猛的拍了一下脑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当日来铜关之际,那白骨女人阻拦他,报出的名头正是清文山大头鬼王。 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既然是鬼王,总该聚拢着大批恶鬼吧。 魂幡之内的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鬼这东西和野兽也差不多,都有自己地盘。 找到一个,就能按照势力范围和口供找到很多个。 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有修士入世俗,不过观八方郡城镇守仙师的行事路子,他就管一亩三分地,恶鬼若是不害人被举报的话,也不会因此耽搁自己的修行。 元灵宗的这位主要负责的是战场,战场之外应该涉猎的也不多。 这么多年过去,总该有些漏网的鬼怪遁入深山之中吧。 既然称为鬼王肯定有几分实力,也许是练气后期,或是圆满境界,再强些可能是筑基。 涂山君有些懊恼,当日温岳杀的太快,忘了问问那白骨女,清文山鬼王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势力分布如何。 这事儿也不值得纠结,过去便过去,以后再小心些就是。 知道地方,到时候让温岳远程操控魂幡输入法力,他独身去会会那所谓的大头鬼王。 此想法与温岳一说,温岳当即同意下来,实力永远最后话语权,而且先生考虑的周到,他一个练气五层距离太近的话确实会拖后腿。 返回铜关,温岳展开地图,找来了舆图将军。 “巩将军,清文山在什么地方?” 巩将军略有惊讶:“清文山?将军,清文山距离铜关百里。以前还有几个村落集市,山上的清文道观也颇为灵验。自从道长不知所踪之后,又听说闹鬼,很多老百姓都从那搬走,渐渐的也就废弃了。” 说着,巩将军把清文山的位置从地图上标注出来。 耿烈死后,安南伯又在养病,所以众将士均唯温岳马首是瞻。 温岳为人大方,也不打压人,平日里看起来也挺好相处的,最重要的是实力强大,又是仙师,他们没必要对着干。 除了年轻之外,真没有其他的毛病能挑。 只要温岳能带他们打胜仗,他们并不介意被年轻人领导,大家出来就是混军功的,谁也不想闲着没事儿触霉头。 其实大家都观望着这位爷能不能顶住梁都那边的压力。 温岳微微点头,揣上地图,去了一趟岳丈那里。 安南伯恢复的还不错,就是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人显得很消沉。 离开这几天,铜关全交给老岳父他也放心。 温岳并没有召集亲卫,三骑换乘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清文山。 正文 114、冒充 簌簌风雪,让大地白茫茫的一大片。 毕竟时日如此,总不能叫老天爷将雪停一停再走。 虽说没有带亲卫,温冲等十余人还是跟随温岳来了。 他们是侯府养大的,不能让公子一人在外。 就算温岳是练气士,他们也得跟着,不说帮忙战斗,至少上下通讯,打点生活等琐事他们还能帮上忙。 温冲带着惊喜说道:“公子,前方就是清文山。” 清文山脚下依稀还能看到曾经的村子院落,众人打扫出三间瓦房,缝补之后升起火。 这个天儿,就是气血浑厚的军卒也有些吃不消。 他们仅仅是粗浅懂些内气,若是用内气来取暖,更跟不上自身的消耗,不如运动来的实惠,得不偿失的事儿也就不干了。 “公子,清文山闹鬼很厉害,行商的都不再走这条路了。”温冲升起火,将储备的酒壶递给温:“公子,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闹鬼? 找的就是闹鬼的地方,若是不闹鬼来此荒郊野岭做甚。 温岳灌了一口烈酒,再不多喝。 就这么点东西,都得用法力细细的磨碎,消解杂质。 “让弟兄们提高警惕。”温岳嘱咐了两声之后就走出瓦房,使用粗浅的法力留下法石来抵挡一般的鬼物,若是有东西过线了,他能迅速察觉到。 此役不是与人对敌,以打探消息为主,所以温岳更加谨慎,他也不想暴露自己。 到了晚上,风雪小了不少。 盘坐于床榻上的温岳睁开双眼,手中法印变动,将魂幡扯长,青黑色的手臂先从中探出,紧接着是庞大的身躯挤出来。 足有七尺高的涂山君出现在房内,挡住了不远处的明黄火焰。 一袭黑袍,狂散的赤发肆意的披在脑后,额头两个肉墩鼓包,已经脱离了原先和面容相似的青灰色,向着青黑色蜕变。 “先生。” 涂山君微微颔首,鬼手一伸,灰色鬼雾凝聚成文字:‘若有变,速走。’ “我明白。”温岳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先生是魂幡主魂,凝聚出来的身体看起来是血肉,实质上并不是,就是大面积缺失,也可使用煞气生魂修复身躯。 先生的实力比他强太多,连先生都对付不了,他当然要迅速撤离,免遭横祸。 交代好了一切,并且将可能丢失东西都留在温岳手中。 涂山君闪身消失在房内。 温岳也没有闲着,布下法石吸纳周遭灵气,又将两块灵石捏在手中,阴魂丹就放在面前可以随意取用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法力的支持。 这个时候,外面的气温很低,不过涂山君并没有感觉到。 他的身躯能够自动的屏蔽这种没有任何意识的冷热。 长吸了一口气。 冷气迅速充入肺部,但是同样没办法满足现在的涂山君。 他不太清楚自己的身躯是什么样的。 若说是鬼,身躯不是虚幻的灵体,还有真实的形态。如果说是怪,他的身躯又是由煞气构成,可以再使用煞气进行补充修复。 就是被击伤,也能使用煞气进行修补,除非煞气和法力都无以为继,那么他就会被打爆。 就像是曾经在八方郡城下与镇守仙师战斗的时候。 被打爆之后,身躯在魂幡之内休养了许久,消耗了不少的煞气生魂才重新恢复过来。 不管怎么样,这具身躯都比一般的阴魂鬼物更加强大,与同阶鬼物对战的时候,他的实力更是碾压式的。 只不过和练气士战斗的时候会被压制。 原本涂山君觉得是自己身为鬼物,天然被修士克制的缘故。后来与崔光一战,他好像又抓到了点什么,觉得不该是自己最开始想的那个样子。 好像和自己的战斗方式有关。 只不过那灵光闪现的不是时候,在战斗之中也不好细思,如今再回想,实在令人没法找到当时的状态。 摇了摇头没有多想,这事儿以后再研究,现在还是不要过多耽误的好。 温岳的法力终究有限,支撑不了他慢悠悠的行动。 涂山君觉得,应该是自己许久没有自由自在的活动了,所以天性有些压抑。 战斗确实很酣畅,就是太累。 人总归得对自己坦诚些,不要太过于压抑自己情绪。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仅此而已。 涂山君觉得,他也该对自己更坦诚一些。 长出了一口气,冷气如何吸入的肺部就是如何被吐了出来,完完整整。 一袭黑袍的涂山君直奔清文山道观。 他已经看到煞气了,那里的煞气凝聚的最多。 上风口,更是将鬼物的气味吹下来,涂山君闻到了味道。 清文观。 地方倒是很大,在外面看去,隆起盘踞嶙峋的建筑宛如一尊匍匐的怪物。 只是因为没有再打扫的关系,道观已经破败。 地方大了,没人住自然会有其他的东西住进去。 比如说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门口的对联只剩下左边的下联。 ‘入门阴灵见真我。’ 看起来有些奇怪,涂山君本想翻墙入院,又怕打草惊蛇。 不如学一手***。 恰好雪夜,靠一靠这清文山鬼王的窑。 索性没有遮掩,直接推开道观的大门,大步往里走去。 隐藏在门后的惨白东西伸出手臂,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睛在那手掌中心睁开,上下的打量着涂山君。 看到涂山君头顶上的肉墩鬼角,不由得瞳孔微微缩小。 尖声细语的询问道:“可是阴风谷,双角鬼王?” 涂山君微微蹙眉、 他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本想靠窑,这会儿倒是平白得了个身份。 万一等会儿那双角鬼王来了,岂不是要做过一场? 再说了,里面不会还有什么熟鬼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此行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若是白身而来说不定被人看轻。 既然有身份,那就先用着,怕个鸟甚。 “没错,某家便是。” 嘶吼声一出,身上鬼雾翻滚。 当即将那门后的小鬼吓了一大跳,赶忙赔罪,更不敢阻拦什么:“大王,您里面请。” “阴风谷,双角鬼王到!” 随着高门唱喝,道观内的小鬼忙碌奔走起来。 原本破败的道观焕然一新,上方鬼气遮掩着,连风雪都被排斥了出去。 涂山君本就面色铁青,更是不改神色,昂首阔步的走入正堂大殿。 与最外层的破败不同,大殿内灯火通明,雕栏玉砌,光亮的好似寻常府衙的大殿。 再看到首座之鬼的时候涂山君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还好没有让温岳跟着来。 法力一转,灵官法眼起,十层,还是练气十一层? 眼前这鬼他根本就看不透。 此鬼身形卜算魁梧,五尺六七的样子,他的脑袋也并不大,相反他的脸除了看起来煞白之外,与常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身着华服,坐在那张宽阔的座椅上,两侧颜色艳丽的阴姬正在斟酒。 这就是清文山大头鬼王? 涂山君皱起眉头,他不是此鬼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 闪烁的光芒一闪而过。 环视一圈,共有五个座位,其中四个已经坐上了鬼物,最低的那个都有练气八层。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打量的神色,看样子都拥有一定的智慧。 僵尸、女鬼、老叟、熊罴鬼。 “双角鬼王快快入席。”首座的大头鬼王出声,脸上带着笑容。 涂山君拱手:“多谢大头鬼王。” 华服鬼摆了摆手:“哎,双角兄弟不必多礼,犄角旮旯里的小鬼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鬼王。” “麻烦了,说话条理清晰,而且应该对人很熟悉。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实力又强大,这是个很麻烦的鬼。”涂山君心中暗道。 本来是打算增强实力,如今看来得早早提醒温岳离开。 怪不得这鬼能够占据山头,还没有被元灵宗和五灵宗剿灭,一是他地脚偏僻,未闻害人的传言,其次便是这鬼的实力强劲。 涂山君估计这鬼的实力应该在练气大圆满。 多想无益,既然已经探得了清文山鬼王的实力,已经知道对方不好惹,那就先不惹。 看场中的这些恶鬼,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山头,就比如现在他冒充的这个叫双角的家伙,听说是阴风谷的。 他不是那大头鬼的对手,难道还不能挑软柿子捏? 把这些个妖魔鬼怪挨个弄进魂幡里,他的实力怎么说也该抵达练气十层。 到时说不定能和大头掰掰手腕。 涂山君索性入席,盘膝而坐。 大头鬼王挥了挥手,顿时有两个美艳的骨女坐到涂山君的身侧,柔弱无骨的身躯攀附在涂山君的手臂,同时为涂山君斟酒。 骨女皮相倒是很美,就是触碰起来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相比女鬼,涂山君对眼前的这樽酒水更感兴趣。 暗红色的酒液,并没有血腥味,反而带着淡淡的清香,很是诱人。 涂山君大手抓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精纯灵煞气顿时融入身躯,他的实力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而且此酒味道醇厚,嗡嗡然在口腔中绽放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好酒!” 涂山君脱口而出,他目光灼灼,不仅仅是因为酒的关系,而是他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味觉。 “双角兄弟喜欢就好。” “此乃百年入阶榕树汁酿造出来的酒水,又在阴地窖藏数年,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大头鬼笑着举杯。 不说本身,单让涂山君感觉到了口腹之欲的快感,又能微小幅度的提升修为就已经令他很满意了。 “双角鬼王,到!” 高门唱喝再响。 殿内氛围顿时凝重。 众鬼齐刷刷的看向涂山君。 首座的大头鬼王眯了眯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随意拉过一个阴妾入怀,静静的看向大门。 正文 115、酣畅【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万赏加】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约莫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双角鬼一进来,圆目寻找当即锁定涂山君,大吼道:“那青面厮,何故冒充我。” “你这厮好不讲理,冒充我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涂山君擦了擦嘴,咧嘴间,一口尖锐的獠牙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这神情看起来莫名的狰狞。 殿中之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言规劝或是说什么话。 既然出现了两个双角鬼王,当然是能打的那个是真的,他们才不会像人类一样分辨出到底谁真谁假。 双角越强越好,败了的那个不是双角。 听到涂山君的话,双角鬼王顿时火冒三丈。 “好胆!” 霎那间,双角鬼王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暴怒之中带着残忍的神色,攥紧砂锅般大的拳头挥来。 猎猎拳风令涂山君的狂乱赤发散开。 但是丝毫不见涂山君神色有异。 “托大不挡?” “那就给我死吧。”双角鬼怒吼。 满座的鬼怪也都只是看着。 倒是依偎在涂山君身旁的骨女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皮肤的冷冽。 那锋锐就好似切开肌肤扎进骨头里。 近了。 越来越近。 就连脸上细小的皮肤寒毛都随之倾斜过去。 如果这一拳落在她的脑袋上,她已经预见自己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嘭的炸开。 “嘭。” 骨女紧闭双眼,缩成一团。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令人异样的安静和平稳。 缩在阴影下的骨女睁开双眼抬头望去。 青黑色的手臂横在面前,巍然不动,宽大鬼手抓住了双角鬼袭来的拳头。 单臂阻挡。 涂山君仰头豪饮,血色酒水咕嘟咕嘟的灌入血盆大口。 丝丝就会顺着嘴角流淌出来,披散赤发宛如野兽鬃毛,狂放不羁。 阴影中的两个骨女竟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倾慕之色。 双角鬼一看,震惊之余,空出的左手再度挥拳。 “啊!” “砰。” 酒坛当即破碎,只是酒坛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涂山君猛的一攥,手中酒坛残渣顿时变成齑粉,半弓横拳。 轰然击发。 只听嘭的一声,双角鬼的身躯就被打飞出去。 连着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哇的吐出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刚要抬头,骤然感觉眼前一黑。 原来是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光芒。 双角鬼抬头望去,背光间,只看到一双猩红的鬼眼在那阴影中睁开。 骇人的压迫感袭来,让他没来由的胆怯。 双角低吼,眼中满是戒备,身躯肌肉完全紧绷起来,黑色的雾气不自然的飘散着。 涂山君擦了擦嘴角。 好酒。 就是太少,甚是不过瘾。 贪杯误事,还是先料理了这双角鬼的好。 涂山君猛的踏地,顿时弓马立地,身躯好似拉开的满月,比砂锅还大的拳头挥动。 双角鬼大吼,直接弹起来,虽然慢了那么一瞬,但是他同样挥出了拳头。 双拳碰撞。 震荡的波纹刚逸散出来。 只不过涂山君的拳头更胜一筹。 一拳过去。 双角鬼的手臂完全被打散,宛如面条一样耷拉在身侧。 连带他的身躯都再次被轰飞出去。 狠狠的撞在大殿的柱子上。 大半身躯镶嵌进去,黑红色的鲜血顺着缝隙流淌下来。 双角鬼将自己的身躯从镶印的柱子中拽出来。 头顶鲜血不住的流淌下来,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 “哈哈……哈。” 双角鬼笑了起来,宛如面条的手臂转动,在黑色鬼雾的修复下迅速恢复原状。 “我以为你有多强,原来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那你还是给我死吧。” 双角鬼额头上的两只鬼角渐渐长长。 化作青黑色,连带着他自身的气息都在迅速的提升。 虽然双角鬼依然是练气八成,但是现在给涂山君的危险程度与最初完全判若两鬼。 与此同时,双角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战场闭眼,玩的够花。” 涂山君心中呢喃了一声:“难道还能开心眼不成?” 不管双角鬼使用的是什么,就算他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至练气九层,也得败在他的拳下。 眨眼间,挥拳而至。 闭眼的双角鬼微微晃动,躲过涂山君一拳。 同时双掌自下提上,拍在涂山君的肚子上。 涂山君倒退半步,低头望去,肚子上多了两只鬼手印子,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要不是因为挥拳使得自身中心出现了偏移,说不得他连动都不会动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双角鬼不仅躲过了他的拳头,还反手将攻击印了过来。 看样子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这就得委屈温岳撑住法力的支持。 山脚村子中的温岳睁开双眼,神色凝重。 原本法力输入还比较平稳,就刚才开始,他至少是以双倍的法力输入魂幡。 “先生遇到麻烦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时候肯定是和鬼爆发了战斗。 好在准备的很充分,不管是灵石还是阴魂丹都触手可及。 不过对于阴魂丹温岳多少有了些阴影,若不是鬼泪和魔猿定意拳的压制,他可能已经死在了那么多煞气的爆发之下。 这东西本身就是猛药,可以适量的服用,却不能过量。 涂山君快速挥拳。 拳头形成残影,十几拳才堪堪击中一两拳。 双角鬼的速度和力量确实都有提升,但是都比较有限。 按理来说,根本不能躲过涂山君的拳头,并且还能精准的打击涂山君身躯中气息流动的节点。 此战法,倒像是涂山君当日与崔光战斗。 因为熟知元灵功和三虹剑诀,所以涂山君总是能够料敌于先,提前做出判断。 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涂山君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双鬼角还真有可能是类似心眼的能力。” 双角鬼嘴角裂开,獠牙外露,闪避涂山君攻击的同时一双拳头也对涂山君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老猿挂印,拳头擦着双角鬼的脖颈击于空隙。 “你打不中我。” 双角鬼轻微的躲闪,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涂山君的拳头会落于此处,言语之中极具嘲讽之意。 涂山君手腕微微转动,张开的鬼手一把搂住双角鬼的脖颈:“老猿挂印,意在回头。” 鬼手抓住双角鬼之后涂山君举起右拳。 既然双角鬼会微调身躯,那只要能够抓住他,再强的心眼也没了用处。 双角鬼疯狂击打涂山君期望能够挣脱,但是涂山君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砰砰砰。 涂山君一拳接着一拳,疯狂的锤击双角鬼的脑袋,黑红色的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 嘴角渐渐扬起。 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令人酣畅。 疯狂的锤击。 直到手中恶鬼不成人形,倒在身后的血泊。 双角鬼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清,眼前这个冒充自己的家伙,但是他依旧倔强的想要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涂山君停止挥拳,看着双角鬼说道:“我叫涂山君。”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第二个问他是谁的生物。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所以涂山君也很想好好的回答他。 “涂山君?” 高座之上的大头鬼王神色凝重。 他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但是要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又不太可能。 一个练气八层的恶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 在坐的魍魉,哪一个没有数十年的苦功。 而且大头鬼看出了些门道,涂山君的战斗虽然狂暴,却十分有章法,体内气息的流动和普通的鬼不一样。 身着华服的大头鬼抬起手掌,一道黑色光芒激射而出,直接洞穿了涂山君的肩膀,黑色的血液从中流淌出来。 涂山君眯着眼睛盯着大头鬼。 刚才那道黑色光芒太快了。 快到他也看不清楚,比修士的飞剑还要快。 “练气大圆满的恶鬼,确实很强。” 不过还是先得处理伤口。 他负伤会连累温岳,现在温岳不能多吃阴魂丹,所以只能他先用阴魂丹治疗伤势。 取出阴魂丹,刚想捏碎涂抹在伤口上进行恢复。 谁想到座位上的大头鬼已然消失,再次返回的时候,正捏着鸡蛋大小的阴魂丹。 大头鬼神色愕然,随后一口将阴魂丹服下。 闭目两息,猛的睁开双眼,骤然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暗道一声不好,他现在不是大头鬼的对手,想到这,就要崩碎自己的身躯返回魂幡。 “涂山兄弟。” 大头鬼笑呵呵的看着涂山君。 涂山君微微惊讶,不过还没着急付诸于行动,拱了拱手道:“大头兄,有事?” “不知道刚才的那颗丹药,涂山兄弟从何处得来啊?”大头鬼和颜悦色的说道。 涂山君当即明了,原来这大头鬼王看上了阴魂丹。 看到涂山君迟疑的神色,大头鬼赶忙开口:“我当然不会占涂山兄弟的便宜。这样,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正文 116、快跑 这么一说,涂山君当即觉得手中有谈判的筹码了。 而且大头鬼给涂山君提供了一个思路,那就是阴魂丹可不仅仅能用来提高幡主的实力,这东西分明还能提升恶鬼的实力。 涂山君也当糖豆吃过,除了给他提供充足的煞气修补身躯之外,并没有太强的效果。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身形约莫得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双角鬼一进来,圆目寻找当即锁定涂山君,大吼道:“那青面厮,何故冒充我。” “你这厮好不讲理,冒充我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涂山君擦了擦嘴,咧嘴间,一口尖锐的獠牙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这神情看起来莫名的狰狞。 殿中之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言规劝或是说什么话。 既然出现了两个双角鬼王,当然是能打的那个是真的,他们才不会像人类一样分辨出到底谁真谁假。 双角越强越好,败了的那个显然就不是双角。 听到涂山君的话,双角鬼王顿时火冒三丈。 “那就给我死吧。”双角鬼怒吼。 满座的鬼怪也都只是看着。 倒是依偎在涂山君身旁的骨女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皮肤的冷冽。 那锋锐就好似切开肌肤扎进骨头里。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身形约莫得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杀!” 霎那间,双角鬼王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暴怒之中带着残忍的神色,攥紧砂锅般大的拳头挥来。 猎猎拳风令涂山君的狂乱赤发的披散。 丝毫不见涂山君神色有异。 “托大不挡?”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身形约莫得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近了。 越来越近。 就连脸上细小的皮肤寒毛都随之倾斜过去。 如果这一拳落在她的脑袋上,她已经预见自己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嘭的炸开。 “嘭。” 涂山君倒退半步,低头望去,肚子上多了两只鬼手引子。 要不是因为挥拳使得自身中心出现了偏移,说不得他连动都不会动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双角鬼不仅躲过了他的拳头还反手将攻击印了过来。 看样子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这就的委屈温岳撑住法力的支持。 骨女紧闭双眼,缩成一团。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令人异样的安静和平稳。 缩在阴影下的骨女睁开双眼抬头望去。 青黑色的手臂横在面前,巍然不动,宽大鬼手抓住了双角鬼袭来的拳头。 单臂阻挡。 涂山君仰头豪饮,血色酒水咕嘟咕嘟的灌入血盆大口。 丝丝就会顺着嘴角流淌出来,披散赤发宛如野兽鬃毛,狂放不羁。 阴影中的两个骨女竟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倾慕之色。 双角鬼一看,震惊之余,空出的左手再度挥拳。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身形约莫得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啊!” “砰。” 酒坛当即破碎,只是酒坛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涂山君猛的一攥,手中酒坛残渣顿时变成齑粉,半弓横拳。 轰然击发。 只听嘭的一声,双角鬼的身躯就被打飞出去,连着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哇的吐出夹杂着黑色的鲜血,刚要抬头,骤然感觉眼前一黑。 若说两人谁是双角鬼王,看卖相的话,还真容易被认为是涂山君。 双角低吼,眼中满是戒备,身躯肌肉完全紧绷起来,黑色的雾气不自然的飘散着。 涂山君擦了擦嘴角。 好酒。 就是太少,甚是不过瘾。 贪杯误事,还是先料理了这双角鬼的好。 涂山君猛的踏地,顿时弓马立地,身躯好似拉开的满月,比砂锅还大的拳头挥动。 双角鬼大吼,直接弹起来,虽然慢了那么一瞬,但是他同样挥出了拳头。 震荡的波纹刚逸散出来。 一拳过去。 原来是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光芒。 双角鬼抬头望去,背光间,只看到一双猩红的鬼眼在那阴影中睁开。 骇人的压迫感袭来,让他没来由的胆怯。 涂山君丝毫没有在意高门唱喝。 他觉得酒樽饮起来尤不过瘾,直接抓起酒坛,张开血盆大口任由酒水入腹。 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受到影响。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形高大的恶鬼出现在大堂门口。 身形约莫得有六尺三,身侧跟着两个小鬼。 青面獠牙,圆木凿齿,额头长着两个不足一寸的鬼角,比之涂山君的鬼角小而且颜色也浅。 双角鬼的手臂完全被打成肉泥,宛如面条一样耷拉在身侧。 连带他的身躯都再次被轰飞出去。 狠狠的装在大殿的柱子上,大半身躯都镶嵌进去,黑红色的鲜血顺着缝隙流淌下来。 双角鬼将自己的身躯从镶印的柱子中拽出来。 头顶鲜血不住的流淌下来,佝偻的身躯渐渐挺拔。 “哈哈……哈。” 双角鬼笑了起来,宛如面条的手臂转动,在黑色鬼雾的修复下迅速恢复原状。 “我以为你有多强,原来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那你还是给我死吧。” 双角鬼额头上的两只鬼角渐渐长长,化作青黑色,连带着他自身的气息都在迅速的提升。 虽然双角鬼依然是练气八成,但是现在给涂山君的危险程度与最初完全判若两鬼。 与此同时,双角鬼还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在了那么多煞气的爆发之下。 这东西本身就是猛药,可以适量的服用,却不能过量。 涂山君快速挥拳。 拳头形成残影,只不过十几拳才堪堪击中一两拳。 双角鬼的速度和力量确实都有提升,但是都比较有限。按理来说,根本不能躲过涂山君的拳头,并且还能精准的打击涂山君身躯中气息流动的节点。 此种战法,倒像是涂山君当日与崔光战斗。 因为熟知元灵功和三虹剑诀,所以涂山君总是能够料敌于先,提前做出判断。 涂山君手腕微微转动,张开的鬼手一把搂住双角鬼的脖颈:“老猿挂印,意在回头。” 鬼手抓住双角鬼之后涂山君举起右拳。 双角鬼会微调身躯,那只要能够抓住他,再强的心眼也没了用处。 双角鬼疯狂击打涂山君期望能够挣脱,但是涂山君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砰砰砰。 涂山君一拳接着一拳,疯狂的锤击双角鬼的脑袋,黑红色的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 嘴角渐渐扬起。 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涂山君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双鬼角还真有可能是类似心眼的能力。” 双角鬼嘴角裂开,獠牙外露,闪避涂山君攻击的同时一双拳头也对涂山君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老猿挂印,拳头擦着双角鬼的脖颈击于空隙。 “你打不中我。” 双角鬼轻微的躲闪,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涂山君的拳头会落于此处,言语之中极具嘲讽之意。 没错。 就是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才更令人酣畅。 疯狂的锤击。 直到手中恶鬼不成人形,倒在身后的血泊。 “战场闭眼,玩的够花。” 涂山君心中呢喃了一声:“难道还能开心眼不成?” 不管双角鬼使用的是什么,就算他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至练气九层,也得败在他的拳下。 眨眼间,挥拳而至。 闭眼的双角鬼微微晃动,躲过涂山君一拳,同时双掌自下提上,拍在涂山君的肚子上。 山脚村子中的温岳睁开双眼,神色凝重。 原本法力输入还比较平稳,就刚才开始,他至少是以双倍的法力输入魂幡。 “先生遇到麻烦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时候肯定是和鬼爆发了战斗。 好在准备的很充分,不管是灵石还是阴魂丹都触手可及。 不过对于阴魂丹温岳多少有了些阴影,若不是鬼泪和魔猿定意拳的压制,他可能已经死 正文 117、咒文 直到返回了铜关。 涂山君同样没有回头寻找大头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大头鬼应该是被唬住了。 当时他是要自尽的,绝不作假,任凭大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内里的道道。 知道了大头鬼要突破的这个问题之后,涂山君觉得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对不起这样优厚的条件,更没有办法利益最大化。 虽然冒险,总归值得。 大头鬼没有被元灵宗和五灵宗灭了就说明本身实力过硬,不说拉拢人家,只要能够在关键时刻站一下场子,多少也能让双宗的高阶修士有些顾虑。 能够多争取出时间出来,他涂山君就能飞速成长,获得实力。 当然,也不仅仅如此。 涂山君还是希望能够利用其他恶鬼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至少将现在的这一层给破境过去。 不过涂山君再也不想干这种没什么安全感的事情,就是本身有四五分的把握,这也是在赌命。 还不如直接死在了清文观,那样反倒能轻松不少。 将奄奄一息的双角鬼扔进魂幡,涂山君当即突破练气九层,已经位于练气后期的顶峰。 “先生,后面有东西跟着我们?” 返回府衙,温岳摆下小阵法,使用法石将外层进行隔绝,这还是从元灵宗那里习得的粗浅阵法,除非是实力超过太多,不然的话也够用了。 涂山君点了点头。 当时身后跟着的那只鬼确实非同寻常。 大头鬼有门道,涂山君也看不出对方的跟脚。 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谨慎对待。 不过既然已经练气九层,更研究了血咒的法门。 涂山君虽然还没有能力将之瓦解,倒是找到了隐藏血咒的办法,除非对方非常靠近的使用血色罗盘进行测试,否则基本不会被发现。 伸出鬼手,青黑色的手臂强壮结实。 食指椭圆形的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掌,黑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涂山君沾着血液,在温岳的额头上画出一个咒文。 温岳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先生不会害他。 黑色的鬼血亮了一霎那,紧接着构成了回路锁链,延展出来锁住了原先已经变得浅薄的血咒符文,随后将原先的那层血咒咒文给压了下去。 只要过上一年半载,就是涂山君不解开,血咒也将自动瓦解。 施展血咒的人本身就是重伤的修士,修为也不见得多高。 在明确知道血咒原理的情况下,又高上两三个小境界,足以将此咒瓦解。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用来消磨符咒,只要等涂山君的实力步入练气大圆满,也能进行破译。 此番探究清文观很成功,涂山君对于结果比较满意。 知道了这么个地方,还达成了协议,估计等他下回去清文观的时候就能收获一批阴魂。 感受到符文消失,温岳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惊讶之余喜悦的说道:“先生,那血咒符文被您瓦解了?” 涂山君微微摇头,黑雾凝聚:‘只是隐藏,除非离的很近,否则也不会被发现。’ 当然,若是元灵宗派出了筑基大修士,那涂山君也没辙。 “多谢先生。” 只是遮掩就已经帮了温岳的大忙,温岳赶忙道谢。 这血咒本就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 平日里,也生怕被元灵宗的修士撞见,一想起来就忐忑不安。 现在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就连原本紧绷的精神也稍有放松。 因为离得近,温岳闻到浓郁的酒气。 本还以为是哪里的酒水洒了,仔细一闻才发现竟然是从先生身上溢散出来的。 “先生,你身上怎么这么浓郁的酒气?” 听到温岳的询问,涂山君咧嘴一笑。 他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阴差阳错找到了自己能吃能喝的东西,提升了实力的同时还暂时解决个麻烦。 不在人前,涂山君能更洒脱率性。 难得释放一回。 太多事不好在现实之中说。 入梦练功崖。 涂山君也没有隐瞒,顺手用法力将自己的声音修改了一番,使得不再那么吓人。 这才将自己在清文观的所见所闻都说与温岳听。 涂山君也没有隐瞒自己与大头鬼王的交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增强自身的实力,只要阴魂煞气足够多,他就能快速的提升实力。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大头鬼能以练气大圆满周旋于两宗之间,为何我们就不能呢? 而且涂山君也察觉到元灵宗似乎对南岳山战场过分关注了,甚至清文观聚会的那些恶鬼在席间说的最多的也是有关于南岳山的事情。 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他们的动机。 以及南岳山地下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利用的好,在夹缝之中寻求一个平衡,说不定能够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温岳更是连连点头,神色间有些丧气,本该是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没想到,到头来总要先生出马帮他摆平事情。 本来的一个困局,也在先生的手中出现了转机。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力量。 对于修士的世界也不够了解,拿不准修士的行事风格。 “先生,与虎谋皮,终究存在莫大的风险。”温岳颇为感叹。 涂山君同意温岳的观点,只是如今他们没得选择。 元灵宗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五灵宗那边又没有反应,只能引入新的能够抗衡的势力。 浑水才好摸鱼,想要安稳的成长,不仅需要煞气阴魂,还得将南岳山这潭水搅浑。 最好能够将高高在上的五灵宗给拉下来和元灵宗碰碰。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他要从大头鬼那里问问有关南岳山的情报了。 如果能从大头那里搞到情报,拖五灵宗入水就轻松多了。 次日。 没了大事也就比较简单,除了修行就是练兵。 涂山君还顺手提取了双角鬼的技能种子。 “问魄” 【提取】 【通明】 通明之术,是以用术者为中心展开一个大概在五米左右的通透世界,能让用术者看到气息的流动。 气的流动比身体更快,所以提前看到了对手气息的流动,就能察觉到下一步的动作。 双角死就死在魔猿定意拳上,魔猿定意拳的第一式藏了招,气息是在招式成型后再运转,此是众多回头之中的一味。 “唉,打架就打架,你闭眼作甚,要是看到我的招儿,是不是还能再躲闪一下。”涂山君感叹了一声。 要吸取双角鬼的教训,不要太相信自己的鬼角,也得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晃半月。 距离战报送回京城也得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该来了。 “圣旨到。” 长吟从门外一直传到大帅府。 府衙之中的温岳睁开双眼,面如平湖轻声的说道:“先生,接下来就得看看,我们的计划能不能够成功了。”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如常,震动魂幡。 “闻安南伯被困,朕夙夜不寐,终得温将军大破魏军消息……” 这卷圣旨至少写了上千字。 其中不仅论功行赏了其他的将军们,并且还提到赏赐战场纪录的兵卒以及基层将官,还是厚禄行赏。 押送的军饷粮草不日即可抵达。 圣旨有很多份,交到了不同的将军手中。 最后这一卷才落到温岳这里。 “着先锋官温岳,速归大都。” 温岳接过圣旨示意温冲将银子给送礼的公公。 “可不敢收将军的银子,陛下有言,还请将军速速归去。”送圣旨的太监扯上了一个极为不自然的表情。 他位阶高,知道点消息,眼前的这位爷竟然胆大包天的砍了三品大员的脑袋。 他有几个脑袋够得罪这位狠人的? 所以就连银子他都不敢拿。 真的很不踏实。 “好,我也正有此意。” 温岳还是挥了挥手,让温冲将银子塞入那太监的手中。 领头的太监还要推辞。 此人身旁的一个青衣太监赶忙接住银子,然后悄悄的递了一个小筒给温冲。 温冲不改神色的立于温岳身旁,直到这些人都离开才将细小的竹筒拿了出来。 “公子,刚才那个青衣太监给我的。” 温岳打开竹筒,有些意外,这竟然是高全的来信。 他还以为在获得了这样的消息之后,高全肯定会撇清和他的关系,甚至将所有的来往书信都焚毁,掐掉联络的内线。 没想到高全并没有这样做。 信上的内容不算多,只是告诉他,这次真的捅了通天的篓子,闯大祸了。 陛下勃然大怒,杀了宫里的很多人泄愤。 他感觉自己也差不多要没命了。 但是高全也没有怨恨温岳,当日若不是温岳站起来,将原来兵败如山倒的局势拉起来,他也早就死在去守陵的路上了。 信上只是告诉温岳,回来必死,不回来还有机会。 别管自身有多少实力,肯定斗不过的。 只要能够把持住铜关,陛下也怕狗急跳墙,所以绝不敢轻易换将。 温岳都能砍了三品大员,这明显是疯了,朝廷更不敢逼迫太甚。 所以梁帝压住了消息没有放出去,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宫内的心腹。宫内又被血洗一番,知道此事的就更少了,他们不敢传出去。 温岳笑了起来,谁说太监就是薄情寡义的奸猾之人,高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送信来,足可见这是个厚道人。 “计划不变,我还是得回去梁都一趟。” 法力将手中的书信震碎成齑粉,温岳看向梁都的方向。 备马,随行依旧是是来骑。 压一压路程的话,十天的功夫也足够赶回梁都了。 正文 118、震慑 温岳看着面前横立在大地上的梁都大城,面容平静。 目光之中却带着怅然。 幡内的涂山君知道温岳为什么惆怅。 其实这也怪他,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只懂得修行,并不懂阴谋诡计和各自的算计,也不懂修行界的那些修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教会徒弟。 温岳是在成长,涂山君同样如此。 他也只比幡主多走了半步而已。 这次挨打就是为了下次不再挨打,没人能生而知之。 但是,有些错,犯过一次也就罢了,人不能总是栽倒在一个跟头里。 不管眼前横着多少坑,其实它们异曲同工,都是用那把铁锨挖出来的。 就像眼前的梁都,不过是个大些的坑,其实没什么。 “呼。”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从铜关返回梁都。 彼时与此时真的很不同。 那时候他还心存幻想,觉得依靠着锐利进取的梁帝,靠着身后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自己的军功就能安稳的过度。 但是他忘了,身处漩涡之中,最坚强的后盾永远只有自己。 有些事。 一人,一幡,足矣。 “开城门。” 温冲大吼。 门吏吓的一哆嗦,卫戍的兵卒在看到大旗后赶忙推开城门。 十余骑跟随着温岳闯入大城,于官道驰骋。 不一会儿的功夫,温岳就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 侯府的门当然阔绰,只是望着便觉得深沉,漆红色更令人心生畏惧。 站在家门口。 温岳迟迟没敢进去,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嗡” 温岳赶忙将魂幡拿出来,只见上面印着两个字‘怕了’? “怕。” 确实怕。 温岳很坦然的承认,他不想死撑着,也不想对先生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没用。 涂山君不再回应。 也许温岳是在等他给出解决的办法,但是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 更不懂应该如何让年轻人重振勇气。 如果温岳站在这里畏惧不前,涂山君也不想多做什么。 不想走,那就停滞在原地。 涂山君不想将幡主都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更不想当奶爸,甚至还得照顾到心情,索性直接回避。 看到魂幡卷了起来,温岳摇头间笑了起来,这还是真是符合先生的风格。 先生问问你,就是单纯的问问你而已。 收拾好心情,温岳还是推开了家门。 他知道,妻子宋染早就已经站在门口了,所以推开小院门看到宋染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目光之中带着愧疚,轻声说道:“夫人。” 宋染的瞳孔微微睁大,她能看到色彩,也认出了温岳。 但是温岳那如墨的黑发呢? 为何如今在他的眼中,满是苍白。 就好似眼前人,已经白发苍苍。 “夫君,你的头发。”宋染神色紧张的扑上来,攥紧温岳的头发。 “夫人……对不起。” 闻言,宋染抬头看向温岳,身躯绷紧,神色紧张的问道:“难道爹爹?” 温岳摇头:“三虎……” …… 温岳忘了自己最后到底和妻说了些什么。 很多,很多。 最后只记得,夫人没哭,他哭了一场。 “爹,我想赌一场。” “我知道这对家族很不公平,但是我想试试,我必须要去。” “如果我没回来……。” 马车车轮吱呀呀的转动,将温岳脑海中纷扰的思绪碾碎。 不知何时,原来已经到了皇宫脚下。 整理衣冠,温岳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往议事大殿走去。 这一次,不是他等梁帝,而是梁帝在等他。 步入议事大殿,温岳拱手弯腰行礼道:“臣温岳,恭请圣安。” 正座上的梁帝原本满腔怒火,甚至一个多月都没有消,反而越发的旺盛。 他本以为温岳不会听旨返回,所以他想过用侯府和安南伯府的人威胁温岳就范。 但是他没想到,第一道圣旨下去,温岳就回来了。 白发苍苍,一脸疲惫。 真好,哪都好,就是千不该万不该杀了耿烈。 杀了也就杀了,关键在于耿烈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这如何不令梁帝愤怒,他都已经怒火中烧,险些就要用出狠招儿。 但是当他看到温岳的时候,梁帝感觉自己的气消了大半。 原来,温岳已经白发苍苍。 此人终究是社稷的大功臣,是自己曾经认可的国之柱石。 年纪轻轻将会有大好前途,如今却满头白发。 原定也是要封侯的,一门两侯爷,这还不够器重吗? 为何就不能再忍一忍? 梁帝现在也恨耿烈,闲着没事儿,刁难这个,刁难那个干什么,早知道就不派耿烈去了,这是个十足的蠢货,根本不聪明。 不聪明就不懂他的平衡之道。 梁帝面色阴沉,注视温岳。 一把捶在桌案上,将精致的瓷器狠狠的拍到地上。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温岳起身,将怀里存放的文书和证供都拿了出来:“臣有耿烈与郑忠通敌卖国的证据。” “三品大员,你也敢杀,难道还要杀朕不成?” 梁帝直视温岳,他曾经多么欣赏温岳,现在就有多懊恼。今日温岳踏入大殿,就别想着能活着回去。 练气士对于凡俗来说当然很强,但是这里是一国皇宫,修士并不算强大。 若是温岳觉得练气士是自己的底气,那今日将会被彻底碾碎。 温岳摇了摇头道:“血亲复仇,仅此而已。” “好!” “你说复仇,那你温岳是这个。”梁帝竖起大拇指。 “擅杀朝廷大员,罪及谋反,按律当腰斩于市,移三族。” “朕本不想波及功臣,但你罪大。你温岳今日能活着走出大门,朕恕你无罪,为你加柱国,若不能,朕也不会诛你三族,给你最后的体面厚葬。” “罗河就在朕前,铜山于朕背,朕以河山为誓,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朕不仅仅对你如此,对所有功臣都一样。” “冯感兵败身死,朕一样没有迁怒他的家人,朕难道就不愤怒吗?朕知道克制,你如何不知道克制?” 也许是觉得自己失态了,梁帝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梁帝起身,神色复杂。 今日他就要挥手斩落柱石了,这个中滋味,真令人心酸。 温岳躬身行礼道:“臣,无话可说。” 如果温岳不想体面,那就会有人帮他体面。 但是因为温岳功劳甚大,梁帝也不想抹去大功,便抬手饶了其余人。 节节败仗,好不容易出个了能打胜仗的,还是年轻人,却是个不懂事的。 一直吃败仗很难受,梁帝都被已经被打的缺乏自信了,现在又要斩了自己手中最强的牌。 “动手吧。” 梁帝疲惫的恶挥了挥手,话音落下,转而步入议事堂的身侧小门。 练气士之间的战斗,对于普通人的波及还是很大的,他只需要等待最终结果就好。 早就已经准备许久的卢老道等人出现在大殿之内。 “世子,我们又见面了。”卢老道笑着拱手。 温岳回礼的同时看了一圈大殿内的供奉修士。 一共七人,当日侯府的五人,以及两个生面孔。 幡内的涂山君看的仔细,这两个生面孔,那冷峻大汉是练气五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练气三层,都还行。 卢老道修为最高深,练气六层,距离七层仅半步之遥。 和尚念着阿弥陀佛练气修为却也是六层。 胖子五层,低眉顺眼的汉子和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均是练气四层。 至于供奉楼那些做功课的练气一层的童子徒弟之类的,他们是五灵宗挑剩下的,这辈子最高也就抵达练气四层。 若是年纪大,还是一二层,那更没有什么前途。 “诸位,凭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温岳笑着看向众人。 不得不说,梁帝真的下了血本,整个供奉楼的高手都聚到了这里,就为了斩杀一个成为了练气士的臣子。 “呵,大话谁都会说。” 年轻人笑呵呵的看着温岳。 温岳那苍苍白发,看起来就是本源消耗过甚的后遗症,就眼前这副垂暮姿态,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莫要与之过多废话,取了他的人头,某家还有器物未炼。”冷峻大汉鼓动周身法力。 “阿弥陀佛。” “可惜了。” 卢老道早就已经与他们通过气。 半年前温岳还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如今就是成了修士,修为也不会高上太多,顶多就练气一二层而已。 但是他们毕竟是大梁的供奉,对于这种发生于梁都的修士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众人顿时出手。 随着法力的涌动,身上灵龟胎息术的效果顿时消失,显露出温岳真实的修为。 卢老道不由得惊讶。 温岳身上的灵光竟然这么庞大,这已经抵达练气五层了吧,但是怎么可能呢? 其余供奉同样很惊讶,但是他们也没有多想,倒不如说温岳有秘密更好。 有秘密他们在杀死温岳之后也能翻出来。 温岳将法力灌入魂幡。 一具高大的身影立于温岳身后,周身黑气翻滚,形成一道黑色的光罩抵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供奉。 七人难以寸进半步。 他们均露出错愕的神色,好似见了鬼一般。 波纹涟漪,法力涌动,涂山君就好似山岳般巍然不动。 猛的爆发力量。 双手往前一摊一推。 黑色的光罩轰然炸开,气浪翻滚,顿时将那七位供奉全都炸到一旁。 众人被波及,摔了个七荤八素。 修为高些的还能站稳,有些供奉翻滚了两圈才定住自己的身形。 一个个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温岳身后的高大鬼物。 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力敌的东西。 后期? 还是练气圆满? 他们也看不出来。 这头肃穆青面的赤发恶鬼,猩红鬼眼俯视而来,竟然比北面阴地的那些鬼王更具有压迫感。 温岳攥紧手中的白色令牌形状的法器,使用袖袍藏了藏。 这一幕注意到的人很少,但是依然有供奉注意到了。 他们都在猜测那令牌法器是什么物件,怎么会这么强大。 竟然能够召唤出他们根本看不出实力的护道阴灵。 正文 119、结构 被震飞的七人神色各异。 讶然之色跃于脸上,只不过谁都没有再动手。 刚才那黑色光罩不仅仅阻挡了他们所有的攻击,还在关键时刻爆发,如今众人或多或少都气血翻涌,体内的法力流动不太顺畅。 温岳微笑着,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明白自己不需要照看身后。 先生的实力非同寻常,直观的和众多供奉进行对比,更能发现先生的强大。 魂幡不能暴露。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涂山君给温岳解释过周良的那件事,他觉得梁都供奉肯定从那人的口中获得了些许消息。 虽然五灵宗的那位镇守仙师已经离开梁都,但是听到了魂幡的消息,估计会上报自己的宗门,到时候他们还要面对五灵宗的压力。 这印章法器是从崔光的纳物符中得来的,用的是寒玉,能够容纳不少阴魂寄宿。 涂山君又帮其改头换面,现在完全变了模样,成了一方白色的位牌。 散修这个群体本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大家抱着的目的各不相同,对于用什么法器,使用什么手段,他们没有那么看重。 甚至如果是威力强大的魔功术式、法器,他们也不会错过。 修行,还是得用实力说话,达者为先。 卢老道不敢直视涂山君,赶忙转移了视线,看向温岳的同时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原来道友的实力非同寻常。” 圆滚的修士赶忙打圆场:“哎呦,大家也都是为了大梁着想,我们着实没有想得罪道友的意思。” “阿弥陀佛。”赖头和上低眉顺眼,小声的吟诵佛号,也没有再出手。 “是啊。” “……” 众人纷纷言语,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消散。 就连原先神色冷峻的修士也笑了笑。 这一看就知道根本打不过,如何再战? 强行阻拦这位爷,最后只能丢掉自己的小命。 世俗朝廷,他们不想干涉太多,供奉本身就是拿钱办事的组织,大梁朝廷给的灵石还不足以达到卖命的程度。 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何况温岳本身就拥有练气五层的实力。 这在整个供奉楼中都能排在一流位置了,大家都不想得罪。 原先觉得温岳最多不过二三层,大伙儿一起出手,定能建功,也能从大梁那里讨份灵石。 如今看来,温岳拥有强大的实力,原先的想法只能作罢。 更不用说人家身后还有一位护道阴灵。 虽然没有仔细看,也能分辨出对方不好惹,黑袍加身,青铜鬼面长着鬼角,兜帽之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只是站在众人的面前,便给了他们很强大的压迫感。 他们甚至觉得,阴地的鬼王也不过如此。 现在呐,不是他们想罢休就能罢休了,得问问温岳同不同意,不然今日能够逃出去的不过二三。 这都是往多了说的。 沉默寡言的大汉神色有些拘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身材妖娆的美妇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想要套套近乎,但是畏惧于站在温岳身后的涂山君,也就只能陪笑着立在原地。 众人没有动作,却都蓄势待发,只要温岳出口一个不好善了的结果,他们转头就跑。 打是肯定打不过,只要跑的比其他的供奉快就足够了。 温岳神色之中并没有惊讶,散修供奉有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拱手看向众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诸位道友本就无冤无仇,自然不会难为诸位。” 一听温岳的话,众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涂山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好多人紧绷的身躯稍有放松。 气氛明显比刚才好上了很多。 他们是怕温岳起歹意。 众人联手都不是那护道阴灵的对手,若温岳不是善茬,今日多半要性命不保。 恐慌和害怕当然会让人紧张。 等待的时候,众人都打算逃跑了了。 现在有温岳的保证,不管怎么说,心理上得到了不小的慰藉。 卢老道作为名义上供奉楼的领头人更是喜笑开颜,赶忙拱手道:“道友高义,我等自愧不如。” “道友高义。” 供奉们附和着,并不觉得此前倨后恭之态有什么不同寻常。 都已经踏入修行,在修为不足的时候,当然是命比较重要,其他的诸如脸皮之类的东西可以稍微往后挪一挪。 “道友已经脱离樊笼,没有必要在世俗之中久待。” “道友入道不久,可能不知道,上层高门有言,修士归修士,凡人归凡人。” “如果我们过多干涉世俗的发展,就会引来上宗的高人出手。” “修士拥有太强大的力量,会破坏世俗凡人的王朝结构,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明白。” “说些简单的,世俗之中浊气严重,若不是为了几块灵石,我等也不会久留。” 听到卢老道的言语,涂山君心中微动,供奉楼有隔绝凡人的小型粗糙法阵,就连使用的材料都具备些许灵气。 而且这部分填补了涂山君对修行的一部分知识。 怪不得涂山君总觉得这个社会的结构很奇怪。 原来根源在这里。 世俗之中确实有练气士留存,但是他们的实力都比较弱,而且地位都很超然,他们不管俗世事情只狩猎魑魅魍魉和邪魔歪道。 世俗之中,一旦出现先天以上的高手,他都不需要刺杀皇帝,只要在郡县四处搞破坏烧粮仓,就会让天下大乱,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将两个不同的层面剥离开。 这样的话,凡人王朝就能够存活下来。 修士终究是从凡人产生的,这样的一个能够生出拥有灵根的基本盘不能丢失。 所以宗门会站在王朝的背后,威慑邪魔歪道,派遣弟子坐镇郡城斩妖除魔。 以现有的情报来看,至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这些散修供奉不太理解结构是什么,涂山君可太能理解了,不然那义务教育都学到哪儿去? 结构稳定,人口才能正增长。 可能只是这个地方衍生出了封建王朝,其他的地方是以另外的情况存活的,比如大型宗族把持大城聚集地,让凡人休养生息,保证灵根基本盘。 灵根还是最主流的修行入门条件。 以武入道,慢不说,资质也不好,追不上灵根的速度。 反正除了这两任幡主,涂山君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以武入道的高手。 搞清楚这一点,原先的那些问题顿时迎刃而解。 在这种良性的结构下,除非像现在这样两国爆发大战,互相征伐,否则的话,百姓是能够安居乐业的。 所以一旦达到先天以上,那些人基本上都很少出现在世俗之中。 其实这么久,真正见到的修士确实凤毛麟角。 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个,均是练气的实力,修为最高的是崔光,人家又是宗门弟子。 但是这个所谓的上层高门又是谁呢? 五灵宗和元灵宗? 这里涂山君需要打一个问号。 也许是他们,又或许是更加强大的宗门修士。 两宗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是练气层面,确实不好揣测他们宗门内的情况。 不过看大头鬼王的实力,能以练气大圆满占据个山头,两宗的实力基本上就有个雏形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上层高门应该不是两宗,而是更加强大的宗门。 但是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是遵守这样的条件的,并且还是以这样的规矩要求门人弟子。 不然的话,八方郡城的镇守仙师也就不会旁观世俗之事而不插手了。 上下层结构稳定,底层的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虽然会有魔修,但是一旦出现,不管是供奉楼还是背后站着的宗门,都会迅速派遣弟子前往斩杀,杜绝魔修滥杀无辜,起到震慑和清理的作用。 “高见啊!” 涂山君感叹此法的精妙。 提出修士归修士,凡人归凡人的那位大能肯定是高人,从大局上稳定了生态结构。 温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卢老道,那意思就好似是在听卢老道继续说下去。 卢老道也没有卖关子,本来就是为了帮助大梁,现在大家能坐下好好谈谈更好。 “道友已经得道,实在没有必要为难凡人。” “是啊,道友觉得供奉楼庙小,可以寻访名山大川,拜入宗门追逐大道。” “道友若是不解气,我们废除梁帝,让大梁皇室从他们的宗室之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重新继承。” 如果梁帝坐在这里估计会气疯过去。 这些供奉根本就不将世俗皇权看在眼中。 温岳神色肃穆,他突然感觉,原先压在自己头顶上难以逾越的皇权,如今看来竟然像是可笑的儿戏。 他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反而觉得悲哀,甚至感觉迷茫。 因为是穿越者的关系,涂山君对于皇权并不敬重,所以听卢老道的描述,也只是觉得这本就应该是修士的向道之心。 当然,他也看出温岳的情绪有些问题。 这也是办法避免的事情,骤然跳跃阶级,从曾经的勋贵变成修士,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皇权,并且在这种观念下长大,人很难第一时间适应。 数月前,温岳还在生死之中挣扎。 供奉楼不是慈善堂,这些人心中有底线,却不会一而再的善良,治好一个勋贵的孩子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灵石请修士出手,供奉楼的修士自然不会医治他的断腿。 在修士的眼里,世俗王朝之中的勋贵、皇帝的孩子,与普通孩子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看家里有多少世俗之中的权势,也不看家中有多少金银。 他们只看灵根的好坏。 如果有好的灵根,待遇就会变得大不同。不管是拜入宗门,还是成为散修,至少都能入门,他们不介意结善缘。 就像是当日搜寻灵根种子,那位仙师为什么愿意为刘闯解释两句,以刘闯的灵根程度,最后肯定能混个师弟的名头,提点两句准师弟有什么不好? 对张万隆的态度就很好的诠释了仙师对普通人的看法。 温岳有些恍惚,虽然在铜关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感觉自己能放得开了。 现在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儿。 他原先就像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上方一个口子。 如今听卢老道一番言论,当即感觉自己跳出了井口,站在了广阔的原野上。 原先井底蛤蟆的争斗,看起来就像是谁吃了个虫子,谁又抢了谁的虫子,没有任何的价值。 涂山君对于此感触倒是不深,原先他就有这种感觉,但是那是过去穿越前的知识拥挤给他积累出来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涂山君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当日的感慨很正确,后来选的幡主,都是在红尘之中打滚,反而是赵世显最具道心。 因为赵世显早就已经脱离樊笼,不再沉迷于世俗,而是去追寻自己的大道。 就凭此点,练气五层的周良也不行。 站在这里的供奉也不行。 他们是弱小的。 不是说他们的实力弱,而是他们的性格软弱,心灵弱小。 戚戚于世俗,为了几块灵石,十几颗阴珠奔波。 进来容易,出去难。 享受惯了阿谀奉承和金银美姬,最后能够从这泥泞的世俗爬出去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被污浊掩埋,在欲望之中迷失。 最后带着遗憾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涂山君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突然感觉自己悟了,曾经那些零散的东西汇聚成了一整块,完整的浮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仅仅是他欠缺的东西,同样是幡主欠缺的东西。 因为曾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直到今日听这些散修解释,这才通透。 “哈哈。” 温岳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笑的有些直不起腰,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众修士都很奇怪温岳的反应。 不过,只要温岳不打他们,是哭是笑他们都不会管,随人家的心意就成。 “诸位,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与陛下分说。” 温岳没有为难众供奉修士。 将他们全都杀了,可能会让先生更进一步。 但是没了这些人,梁都内的百姓,以及周遭的百姓都会受到鬼祟骚扰。 他分身乏术,搞不定那么多的事件。 而且,这与他的信念背道而驰,他不想这么做。 卢老道沉吟道:“道友,那我们就先走了。” 众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出了议事大殿。 在供奉离开之后,涂山君随之返回魂幡,温岳迈步走向门后,跨越大殿。 正文 120、仙凡 梁帝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讶,甚至是惊恐。 宗室有修士,皇宫内也有培养出来的修士。藏经楼内的老太监,在他爷爷在位的时候就在那里扫阁楼,如今依旧没有死去。 但是这都远远无法解决他的恐慌。 供奉楼七位修士同时出手,温岳怎么可能活着,并且还走到了他的面前。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其余小太监早就已经被高全撤了出去。 高全也没有想到,他千叮咛万嘱咐,温岳不回来还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温岳还是回来了,越过供奉仙师的封锁再次出现在梁帝的面前。 他觉得温岳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变得更加纯粹。 温岳没想杀梁帝,大梁需要一个明君才能繁荣,百姓也才能过的更好。 梁帝除了在帝王平衡之术上显得糊涂之外,其余的表现都还不错。 纳谏、从善如流,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能使用绣衣卫用来收缩自己的权力。 就是有时候不将普通人当作人。 这也没办法,作为大梁第三代帝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没有长畸形,只是非常沉迷于平衡术,已是难得。 制衡之术,以内廷制衡外廷也没问题。不监督,就会滋生腐败。 靠文臣武将的自觉,那才是贻笑大方。 他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他已经从井中跳出,站在更高的一个台阶去看,也没有觉得错在那里,只是觉得争权夺利实在纷扰,令人心烦。 他已经有能力镇压眼前令他不耐的一切,自然要使内心念头通达,更要扫清障碍。 温岳看向立在梁帝身旁的老太监,这人面生的很。 顺着温岳的目光,梁帝也看向身侧,瞳孔微微缩小,刚才他身侧还没有人呢,现在就出现了一位。 这人他认识,正是藏经阁中扫楼梯的老太监。 有此人在身侧,梁帝长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不少。 梁帝真的害怕温岳会直接出手击杀他。 老太监揣着手,躲在座椅旁的阴影里毫不起眼。 幡内的涂山君盯着那个老太监,此人的实力为练气七层。只可惜年龄大了,气血衰败,一身实力还在倒退,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跌落回练气中期。 温岳并不在意那老太监,他对先生有信心。如果不可力敌,现在先生就会提醒他。 “你还活着。”梁帝开口,语调复杂,他没想到温岳能活下来。 温岳注视梁帝,拱手行礼道:“陛下,还请将郑忠找来。” 梁帝语塞,沉默了许久这才问道:“朕下令处罚他,将他发配皇陵守墓,如何?” 温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梁帝是什么意思,梁帝不想让他当场杀了郑忠。所以梁帝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发配郑忠去守墓。 不管郑忠是路上被温岳截杀,还是到了陵墓那边之后,高全安排人将郑忠栽进粪坑闷死,只要不死在皇宫即可。 那是内廷的二把手啊,如果郑忠死在这里,身为皇帝的他将颜面尽失,威严扫地。 不说面对群臣,他永远都没办法在温岳的面前抬起头。 梁帝猛然间抬头,眼眶微红,语调分明变了几分:“真的不行?” “只要出了宫门,朕绝对不管郑忠的去处。” “爱卿,真的不行?” 曾经朝堂上面如平湖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帝王,如今为了两分薄面,也不得不用上哀求的语气。 温岳低下头,他不想看到曾经的君王这副模样。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用此雷霆手段震慑所有人,要让所有想要算计他的人都畏惧于他,不敢生出半分心思。 今日他心软答应了梁帝的要求,明日继续有人对付他,难道他还要答应要求,给对方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温岳的面容多了几分扭曲,一想到数万将士的死亡,一想到向老头、三虎、温广……那么多因为他死亡的人,他怎么可能让郑忠有一个体面的死法。 耿烈凌迟三百刀,才让他魂飞魄散。 温岳不需要郑忠受凌迟,只要让他烟消云散,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现在温岳还好言好气的说话,是因为他给梁帝的面子,因为大梁百姓需要现在的梁帝。 温岳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他想要庇护的是大梁百姓。 眼见梁帝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老太监微微摇了摇头。 梁帝神色暗淡,他没有灵根不懂修士,但是他同样是一流炼脏境高手。皇宫大内储存了那么多充盈凡人气血的东西,就是一头猪也该顶上了。 何况他从小习武,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是,修士就是修士。 修士是更加超然的存在,所谓的一流炼脏在对方的眼中也就是稍微强壮的蚂蚁。 蚂蚁之王,依旧是蚂蚁。 “来人,传郑忠。” 此言一出,梁帝像是抽干了力气,瘫坐在龙椅上,闭上双眼。 郑忠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议事大殿的。 作为内廷的二把手,他也得了消息。 本该恐惧才是,谁想到温岳用了个昏招,怒而杀了朝廷的三品大员,就是原先有泼天大功,在杀了耿烈之后也都已经烟消云散。 陛下一定会让供奉对付温岳,如果供奉不行那就向背后站着的五灵宗发去请求。 殊不知,他的想法太局限,更不懂修士的强大。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殿内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场上也只有三个人,陛下以及藏经楼的老太监,还有那个背对他站在殿内的白发人。 不需要外放神识,温岳就已经感觉到了来人。 “奴婢叩见陛下。” 来人迅速跪伏在地上,赶忙叩首。 郑忠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心中忐忑不安,没有听到陛下的应话又不好抬头。 梁帝现在心情复杂,他感觉自己很没用,郑忠是自己的家奴,他没有办法处置。 不,是被逼迫的无法处置。 而且因为温岳成了仙师,也不再是他的臣子了。 仙师超然于世俗,是所有人的共识。 梁帝面对郑忠的叩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眉头紧锁,神色纠结却带着无奈,默然无言。 只能摆摆手,任凭温岳自行处置吧,他不想多管。 跪伏在地上的郑忠更加害怕了,心中不由得嘀咕:“怎么这么久了,陛下还没有让他起身?” 温岳抓起郑忠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笑了起来:“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是那笑容显得莫名狰狞。 “你是何人?安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郑忠怒喝,想要震开温岳,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温岳的掌控。 “我叫温岳。” 闻言,郑忠的瞳孔登时放大,他大惊失色,抬手指着温岳,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 “耿烈我已经料理,现在就该你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温岳并没有动手,反而是很坦荡的告诉了郑忠。 温岳不急,涂山君也没有催促。其实在涂山君看来,还是让仇人当个憋屈的鬼好,没有必要为他们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像是当日他反噬赵世显和周良,若不是因为需要问周良问题,涂山君根本不会与之过多废话。 但是这就是温岳,他行事便是如此,会明确的告诉别人。 纵然大变之后性格上有所改变,依然保留着原先大部分的秉性。 “是你们挡了我的路。” 郑忠也很硬气,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温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句话。 挡了路,就要清除。 难道要心慈手软的一辈子原地踏步,当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随便哪一个管事都能要了他的小命,随便一个娘娘妃子都能杖毙他。 他想获得别人的尊重,更想不被欺负。 温岳微微点头:“好,你也算是个人物,既然说完了遗言,那就去死吧。” “我不认命!” 郑忠大吼,身上的内气爆发,挥拳打向温岳。 一道淡色的屏障挡在郑忠的面前,阻挡了他的前进。 任凭他如何挥拳,都无法破开壁垒。 “为什么啊!”郑忠大吼。 这就是凡人和练气士的差距吗。 郑忠没有求助梁帝,当温岳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梁帝根本管不了现在的温岳。 一拳。 嘭的一声,郑忠的心脏前的胸骨当即凹陷下去。 心脏被这一拳打碎。 郑忠的双眼黯淡,身躯微微抽动了两下再没有任何的生息,身躯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温岳大手一爪,将郑忠的魂魄拽出来。 使用法力将魂魄磨的粉碎,最后只剩下点点星光从温岳的手指缝隙之间溜走。 等梁帝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岳已经走了。 梁帝坐在座椅上,望着门口怔怔然出神,呢喃问道:“成老,难道连您都没办法阻止他吗?” 立于梁帝身旁的那个老太监看向门口,又看了看深受打击的梁帝,随后摇了摇头。 他能够阻止温岳,但是他挡不住前大殿立于温岳身后的那位护道阴灵。 那是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 “没办法。” “他很强,强的出奇。”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梁帝的耳朵里。 梁帝也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他最后长叹了一声:“原来,长生比权势更令人向往。” 梁帝认清了现实,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修行中人不干涉世俗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了,稍微干涉就会死很多人。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凡人。 就是将事情报给上宗,五灵宗可能不仅不会管,甚至还会觉得,凡人竟然敢冒犯练气士,杀的好。 等梁帝回过神想要寻找成老的时候,身旁早已经无人。 正文 121、延续 自那日温岳从议事大殿平安走出来。 梁帝加封温岳为武安侯,加柱国、持节,供奉国师。 每年能够从朝廷领取五块灵石。 一门两侯爷,又是供奉国师,温岳如何从皇宫走出来,众人已经不在意了。 他们只是明白,温岳的层次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同,是属于更加超然的存在。 曾经得罪过侯府的人纷纷带着礼物登门谢罪。 数日前,朝议上顶呛老侯爷的柳文珏柳大人,也怀着忐忑的心情负荆请罪。 那几天是老侯爷风光无限的时候,因为温岳的层次太高,别人也都接触不到,所以走的都是他这边。 不过是朝堂拌嘴,老侯爷也没有为难他们,收下礼物便过去了。 后来的朝堂,靖安侯一家就像是被忽略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像是靖安侯和安南伯两家已经完全被他们遗忘。 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想提起,而是不敢提起。 不管是高层得到的消息,还是其他的小道消息,都有传言靖安侯之子温岳已经成为仙师,并且还是实力强大的仙师,就是陛下也得礼让三分。 供奉国师这一名头,无疑又验证了这个消息,只是具体多么的强大他们不清楚。 能从皇宫平安走出来,应该比一国还要强大吧。 所以侯府的地位就变得超然了起来。 朝议之前,梁帝亲自派人打了招呼,以后朝议温侯家里不用派人前去了。 老侯爷还以为是陛下体恤。 其实温岳明白,分明是梁帝不想看见他。 当日,议事堂战败七位供奉,威慑藏经楼老太监,当场格杀内廷二把手郑忠。 这些都对梁帝造成了很深的打击,以至于专门派人来告知老侯爷,没有特别的旨意以后不需要上朝。 梁帝也看出来温岳对皇位没兴趣,又对大梁怀有眷恋,也没有造成十分恶劣的事件。 当然这种恶劣是相对仙师而言,曾经的种种,都随着温岳成为仙师而变得不同。 身份不同了,标准自然也会不一样。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皇室子弟杀个把人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就是身份的不同。 这一切都是实力打出来的。 如果温岳以练气初期的实力,加上初入中期的涂山君入梁都的话,还真不是这些供奉的对手,更不用说还有个压轴的老太监。 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斩杀在大殿,带着遗憾和不甘死去。 有实力作为证明,又安分守己。, 梁帝也没办法将这种事当作借口上报给五灵宗。 难道说,因为朝廷大员得罪了练气士被杀了,然后就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打扰他们? 死个把人,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别说是三品,就是二品一品,或者赶明儿皇帝死了,只要不是邪魔歪道造成大规模的世俗之人身亡,他们也不会管。 供奉楼的修士更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收集阴珠煞气进行贩卖获取灵石,以其他修士的肉身作为肉田培育煞气。 自身还用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残缺魔功,又或是旁门左道的一招半式。 他们身负的许多术式都不是正道的东西。 说起来,他们只是眼红温岳有一个强大的护道阴灵,却也不想因为人家有厉害的恶鬼就将事情搞的僵硬,到时候大家都翻出老底来,说不定会搞的两败俱伤。 温岳难得清净,感觉一身轻松。 实力高强,就好似挣开了原先世俗套在他身上的枷锁和链子。原先的那些阴谋诡计,人情关系,复杂的利益关系,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身上。 几天的时间匆匆而去。 朝廷没有提让温岳返回铜关。 温岳也不急,那边的局势有岳父把控不会出乱子,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回来就在议事大殿打了一场,现在梁帝也不敢让温岳离开。 但是朝廷也没有派遣新的文官去坐镇,就这么沉默着。 没有主帅,安南伯这个副帅就是最大的将领,拥有统兵和调兵权,本来监军就是高全自己人,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更不好更换。 今日,在结束了早课之后去用膳。 温岳看出宋染食欲不振,似乎多了几分憔悴。刚忙使用法力查探起妻子的身体状况,一把脉,温岳登时愣在原地。 “夫君?”宋染有些奇怪,喊了两声才让温岳回过神。 温岳猛的起身,欣喜的说道:“夫人你有孕了。” 宋染不由的惊喜起来,她就说最近怎么总感觉有些难受,食欲不振不说,还一直心慌慌。 本以为是三虎身亡的消息让她产生了这样的反应,但是宋染也很坚强,又没有真正的见到三虎的尸首和战死的画面,所以对死亡比较模糊。 就好似三虎还活在铜关,依旧站在父亲的身旁。 其实人对死讯的消息是比较淡漠的,不真正见到,总会有种回避心理。 没想到最近的这么些不良反应,竟然是因为有了身孕。 “我要当爹了。” 温岳的声音威震整个侯府,本来安静的侯府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 “当爹就当爹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深处内院,躺着晒太阳的老侯爷差点被震下藤椅。 老侯爷考虑着是不是能重新开个府,将温岳一家子分家搬出去,然后再从庶子之中选拔一个成长起来的继承侯位,或是再续弦一房正妻,生一个嫡子。 后一个选项可能不太靠谱,他觉得自己活不了那么久,前一项倒是有些意思。 幡内的涂山君长叹了一口气,半年过去,他是眼睁睁的温岳站起来的,温岳依然是在红尘之中打滚。 温岳稍微明悟了修士的道理,又有了妻儿这个牵绊。 他注定不会如同涂山君那样成为一个追逐长生大道的修士,牵挂的太多,这些东西温岳都放不下。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向道之心和入道的资质,君不见许多修为不高的练气士最后还是回归了世俗,生儿育女,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出现好的灵根,将衣钵传下。 涂山君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他不曾劝说温岳放弃一切,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都强加给徒弟。 更不希望徒弟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理解的傀儡,只知道去完成他的命令。 涂山君是真的将温岳当作自己的弟子看待。 那日温岳突破先天跪下拜师的时候,涂山君既然决定接受弟子,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也无妨,就算是在世俗之中,实力也能增长,同样有办法变强。 而且红尘之中,也让涂山君明悟了许多以前懵懂的道理,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都已经想明白。 不管是阅历,还是处事经验都有增长。 回想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足三年,却感觉走过了小半生,令人感叹不已。 能按部就班的稳定提升实力,涂山君就已经很满意了。 没有必要将太多的东西拿出来,让自己的徒弟去帮他背负。 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 上午的时候,侯府着实热闹了一番。 日头刚刚歪斜。 初九就小跑着到温岳的身旁说道:“公子,供奉楼的道长来了。” “快请。” 说着温岳往正堂会客殿走去。 “道长。”温岳拱手。 卢成义并不托大,笑着回礼道:“道友,是这样的,我们准备组织一个小型的交易会,大家互相换点有用的材料和东西。” 温岳眼睛一亮,他的纳物符中可有不少好东西。 转念一想,那些东西都是赃物,见不得光,原本火热的心凉了半截,除了灵石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好往外拿。 太多灵石也会引人注意。 朝廷对于个人持有不明来路的金银都会进行调查。 如果让供奉楼的修士知道他手里有很多灵石,估计也会不停的试探他。 不过,去见识一下也是极好的,他现在对于修士的常识很缺失。 涂山君同样觉得可以去见见世面,这事儿他也不懂,要是懂的话早就已经教授给温岳。 至今他也没有接触到有关搜魂的术式,所以没办法从幡内修士的脑袋中撬出记忆。 坐牛车赶到供奉楼,这还是温岳第一次到供奉楼。 此地的建筑和铜关有些相似,隐约间能够看到流转的法力,阵法很粗浅,也就起到阻挡凡人的程度。 阁楼群叠嶂,看起来很厚重。 “道友,不知道这供奉楼是何时建造起来的?” “这楼有年头了,贫道也不知道具体来历,应当是前辈高人铸造。” 温岳没有再纠结供奉楼,跟随着卢老道进了供奉楼。 刚一进入,温岳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外放五丈的神识贴在身躯。 卢老道不仅没有嘲笑温岳,反而觉得温岳挺不错,人是个机灵警惕的。不管再怎么安全,到了陌生的地方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诸位,温道友来了。” “欢迎欢迎。” “温道友。” “道友。” 正堂内的众人纷纷起身。 他们也猜测过温岳实力的来历,最后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温岳在南岳山得了机。 ,据说有散修在南岳山发现过宝贝,还有功法术式,以及法器灵石。 那里说不定真有前人的洞府。 让温岳找到了,这才修行出一身法力。 虽然是散修,他们也知道武者晋升这一条路。 没灵根的人就只能走武者的路子,突破先天使用功法将内气转化为法力,一般都能转化出个三层左右的实力。 也许是温岳厚积薄发,又从前人的洞府中得了天材地宝,所以才能够这么快抵达练气五层。 只可惜,元灵宗太霸道,遇到散修,就会呵斥赶走。 他们不敢招惹,也不确定那传言是不是真的,一直没有什么行动。 不过众人也能看出来点问题,温岳这一头枯槁白发和苍白的脸色无不表示是本源受了创伤,危及到了寿命。 正文 122、紧迫 温岳拱手行礼,没有怠慢供奉楼的众人。 那日在议事大殿就已经混了个脸熟,如今又听到卢老道一一介绍,温岳也就将名字和人记了下来,以免日后认错了人。 “请。” “诸位请。 温岳坐在座椅上,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去,随后思考自己应该拿出点什么。 供奉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大家在面对温岳的时候都有些拘谨,姿态放的很低。 温岳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意。 靠着先生震慑众人换来的虚荣,他才不想贪慕。 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靠先生实在令人惭愧。 卢老道取出九块符石,以及一方小阵图摆在桌案上,说道:“老道先抛砖引玉。” “上次参加坊市得了几块符石,还有一门小聚灵阵,使用此阵法,至少可以让凝聚灵气的速度提升两成。” 众人神色一亮,这可是个能够加快修行的好东西,不过价格肯定也不菲。 “换十四块灵石,或与其等价的东西。”卢老道笑呵呵的看向众人。 温岳微微侧目,他修行的速度本就慢,全靠阴魂丹提升修为,此阵能加快两成,已经不少。积少成多,五天就能多出一天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 那九颗符石还能用来布置其他的粗浅阵法,用那东西聚煞敛阴,效果应该也是拔群的。 十四颗灵石有些贵。 众人虽然意动,但是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卢老道拿出这东西的用意何在,不就是想要用灵石换取宝库中的那柄中品法剑吗,那可是后期修士才能持有的宝物,一旦获得立即增强三四成的战斗力。 沉默了半晌,卢老道原本明亮的眼睛有些黯淡,这东西的价格确实高了点。 但是这东西的效果没问题。 “十一颗灵石。” 听到此言,众人顿时侧目,就连原本已经要将东西收起来的卢老道也看了过去,当看到是温岳之后,倒是感觉在意料之中。 温岳果然如他们先前所想的那样,应该是得了先人洞府,有不少底蕴。 “十三颗。” “十二” “成交。” 温岳取出十二块灵石,挨个排在桌案上,目光颇有些不舍。 灵石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法力储备的消耗品,他还没办法财大气粗到用灵石辅助修行,如果不能转化为实力,留着也无用。 得了法阵阵图和符石之后温岳就不再出手,一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要么是奇花异草,又或许是入阶和不入阶的阴珠,以及一些劣质的丹药。 丹药也赶不上元灵宗那些人的。 这些东西,他都不怎么需要。 其次,他必须装作拮据的样子。 财不露白,太大手大脚容易被人坑不说,还会被惦记。温岳可不想时刻有人惦记着他的纳物符和里面的东西。 交易会持续了有一会儿,之后便是交流消息。 比如说出了什么任务,斩杀了鬼祟。 还有就是有关于修行上的。 只不过那些经验都比较粗浅,赶不上先生给他讲解的东西。他还是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有时候会提上两句自己的见解,时常会让众人刮目相看。 除此之外,散修最有用的应该就是修行界的常识了。 作为偏居一隅的散修,知道的也不多,顶多是宗门选拔,外界的交流会地点,黑白道的势力划分……。 涂山君听了许久,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看来很多消息,这些供奉散修都接触不到,还是得找大头鬼王打听。 交易会散去,温岳没有久留,匆匆返回侯府。 温岳有供奉国师的头衔,不过他还是喜欢回家住着。 供奉楼群虽然有阵法隔绝浊气,内里的灵气也比外界充裕一两分,但是他手中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在那里谁知道会不会被监视,他还需要入梦,甚至请出先生出来活动。 和散修们在一起,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的那些东西。 那一两分灵气的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家里待着舒服。放出十几个刚刚入阶的恶魂巡逻府中,也不需要担心有人窥视。 按照阵图使用符石布置下法阵,温岳正好趁着阴阳交替的时刻修行。 曾经吃了那么多的阴魂丹,本身就已经临近五层,又加了一把猛药,直接推了上去。 有恶鬼泪和魔猿定意拳进行梳理,直到现在温岳都没有将那些阴魂丹消化。 他的修为倒是一日千里,原先要花费十几年的苦功被大大缩减,练气五层到六层的路,他已经走了三分之一。 涂山君看了看储存的阴魂丹,还剩下不到二百枚。 以武入道的资质实在太低。 原先温岳一天一颗丹药服用了两个月,后来每日三颗阴魂丹服用,又服用了两月内才到练气五层多些,就是五灵根现在都应该练气六层往上了。 来回吃了接近三百枚阴魂丹。 这对于前中期的练气士来说,简直就是海量的资源。 当然,三百枚,其中至少浪费了一半。因为灵气入体,不吸收转化干净的话,就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实力不足就无法完全消化丹药,只能浪费掉。 实话说,除了涂山君能够提供这么多资源之外,任谁宗门或是势力,都不会为一个逆反先天资质的人,拿出这么庞大的资源。 如果是什么大势力的公子哥儿,那没办法,谁叫人家投胎投的好,有厉害的爹。 现在就看大头鬼王那里收集到了多少阴魂鬼物,这样的话还能使用魂幡形成良性循环。 不然,没有了阴魂丹,温岳实力的进境会越来越慢。 …… 北魏。 大都皇宫。 坐在龙椅上的中年人不怒自威,眼帘低垂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殿内的数人,面色凝重。 “兵败,三万人打七千人,竟然只剩下一万多的残兵败将。” “仙师要杀的人也没有杀死,反而害了仙师的性命。” “诸位觉得,朕应该如何与上宗交代?” 魏帝眼皮抬起,目光从殿中众人的脸上掠过。 他很愤怒。 这三个月来,已经吃了三场败仗。 骑兵被破,屯兵十五万,被人摸到了大营,掘开罗河淹死了四五成,冻死了两三成,逃回来的寥寥无几。 他很想问问拓跋鸿那个废物,怎么罗河没有把他也冲走,而是让他逃了回来。 刚把拓跋鸿下狱,这边宇文刑又给他送来了大礼。 “宇文爱卿,你不是说情报万无一失吗?”魏帝看向坐在座椅上的那个揣着手的中年人,青筋直跳。 就是涵养再好,城府再深的皇帝,对于三个月连败三场,也会暴跳如雷。 “臣有罪。”宇文钺直接跪在地上。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还是赶紧认罪的好。 此番情报乃是南梁内廷太监郑忠传来的,并且经过和仙师比对,正是铜关先锋官温岳,才定下此计。 谁想到失败了。 就连仙师都死在了降云谷。 魏帝知道,打骂砍头都无济于事,若是将这些家族人都砍了,谁替他打仗。 现在要看的是背后宗门的态度。 说是南梁和北魏的博弈,其实是五灵宗和元灵宗的博弈。以元灵宗对南岳山的重视,说不定会帮助他。 “拟信与上宗。” 魏帝挥手,话音刚落。 一位身着法袍的青年已经走入大殿。 “你是何人?” “不可对仙师无礼。”魏帝赶忙阻止说话的大臣。 青年神情严肃,看向已经起身的魏帝,说道:“不必送信去了,我宗已经得知崔光师弟等人身亡的消息。” “宗主有令,尽快再起大军,攻陷铜关。” “我宗会暗中支持国主。” “不要在细枝末节上耽搁太久,此番我下山,便是为了帮助国主尽快拿下南梁铜关。” 魏帝错愕,他没想到这回元灵宗还会派弟子前来。 听说仙师不可以过多干涉凡俗的事情,这十年,为何元灵宗开始关注起了朝廷,而且每次都是催促他起大军征伐南梁。 虽然这也符合他的理念,只不过连番损失,大魏也需要休养生息。 “仙师,铜关是雄关,没有二三十万的兵力,根本无法攻破。” “这三个月刚刚损失十来万兵马,一时间凑不起。” 魏帝沉吟片刻,还是将困难说了出来。 他此举也存了试探元灵宗的意图。 为什么一定要展开大战? 十年前,元灵宗根本不曾干涉朝廷的运转,只是拿灵石的同时派遣驻守仙师,怎么这十年间,变了这么多。 青年冷哼一声:“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不想打,我们可以支持梁帝。” 没有法力,没有威压,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击溃了魏帝的心理防线。 如果元灵宗转头支持南梁,没了宗门支持的北魏,很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魏帝咬了咬牙:“仙师,我要见我家老祖!” 青年神色平淡,挥动袖袍,信封从中甩出:“这是元师兄给你的信。” 魏帝接住信封打开一看。 只有五个大字。 ‘听我师弟的。’ 老祖特别的笔迹,还有隐藏的印章,并且也符合老祖写信的风格,但是内容却令人难以置信。 “罢了。” 魏帝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颓废的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全凭上宗安排。” 青年点了点头说道:“两个月后,起大军攻伐铜关。” “你们若有其他事,可去刘师弟那里寻我。” 正文 123、交易 转眼就要到月底,临近与大头鬼交易的日子。 温岳只说要出去几天,作为仙师,他赶路的速度不慢,实在不行还能用法力赶路,带着太多亲卫的话反而会拖累时间。 所以,给妻子留下话后就出了门。 风餐露宿了三天,又回到了那个山脚下的废弃小村。 这个时间,雪已经化了大半,小路显得有些泥泞。 温岳使用法力扫清灰尘和泥水,这才进入小村。 与他们曾经到来的时候没有改变,就连原先整理出来的瓦舍房间,也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升起火焰,又使用符石布置下隐匿气息的粗浅法阵。 温岳这才请出涂山君。 “先生。” 涂山君再加固一层法阵,将有可能遗失的东西留存在温岳的手中,这才拿上了白玉令牌和盛放阴魂丹的玉盒,前往了清文山顶的道观。 羊肠小道,看起来不远,如果是普通人走的话,说不得要走上一两个时辰。 道观门口什么都没变,依旧只剩下半张对联。 还不等涂山君推开大门,就有白衣小鬼打开道观门,谄笑着说道:“您来了,我家大王早已经等候多时。”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涂山君,所以只能这么说。 涂山君颔首,迈步走进道观,进而步入大殿。 灯火通明的正堂大殿内坐着上次见到的诸多鬼王。 大头看到涂山君之后直接起身,眼中的讶然之色闪过,他上次见涂山君的时候,涂山君才练气八层的实力,怎么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九层。 不过想到涂山君提供的那丹药,大头又有些释然。 那丹药能够让他的修为出现松动,对于其他人的提升应该更大才是,说不定他的突破机缘真要应在这上面。 孰不知,其实涂山君只能用阴魂丹处理伤口补充煞气,没办法提高实力。 不过只要能够交换到阴魂,实力当然能够快速提升。 大头隐去眼中的神色,哈哈大笑道:“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涂山兄弟给盼来了。” 涂山君说道:“我向来很准时。” 每次见到大头鬼,涂山君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和鬼交谈。 也无妨,只要大头鬼能够提供阴魂鬼物,等到涂山君的实力达到练气十一层,到时候双方就能平起平坐了。 “不知道涂山兄弟,此次带来多少丹药?” 大头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了起来。 他也没有隐藏自己对阴魂丹的需求。 对于涂山君的定价,更没什么异议,甚至还觉得自己大赚。这可是关乎着他筑就道基的宝贝,就是再多花费一些也无妨。 涂山君笑了起来,猩红的鬼眼眯了眯,看向大头鬼说道:“那要看大头兄,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来呀,将本王准备的东西取来。” 随着大头鬼王的声音落下,小鬼赶着入阶的鬼物走入正堂。 这些入阶的鬼物,形态各异,身着什么的都有,面容多是丑陋不堪。貌美都充作了大头的阴姬,哪可能放到这种队列之中让涂山君挑选。 涂山君暗骂一声大头鸡贼,这些赶入场的鬼物确实入阶了,但是最强的的也就只有练气二层,九成是练气一层。 大殿之中,大概有四十多只入阶的鬼物。 高层次的鬼物不好找,但是作为一方鬼王,刚入阶的鬼物可太好寻找了。 说不定清文山本身就存在极阴之地,能够批量制造入阶鬼物。 大头似乎是看出了涂山君的不爽,笑着说:“涂山兄弟,你也知道,高阶的鬼物不好寻找。” “若是涂山兄弟不满意,还有灵石作为交换。” 第一次交易,双方不仅仅要看看诚意,还得看实力。 大头就是单纯试试涂山君能够拿出多少丹药。 涂山君当然明白这个意思,更觉得大头鸡贼,想用这种低阶的恶鬼试探他的实力,却又舍不得用厉害的鬼物交换丹药。 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入阶的恶鬼阴魂就是赚的。 光是眼前的这些入阶鬼物,就能量产两百多枚阴魂丹,要换取的话,只需要不到五十枚。 这可是四到五倍的利润。 冒这么大的风险绝对值得。 涂山君面色不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够。” 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的手了进去,从自己胃里取出了两个硕大的玉盒。 “这次我带来了一百枚丹药,至少要有一百只入阶恶鬼,阴魂鬼物优先换取。” 看到涂山君手中的玉盒,大头鬼双眼冒光,若不是定力足够,说不定要动手抢夺了。 看着涂山君淡然的面容神色,以及那双平淡的猩红色的鬼眼,大头最终按耐住自己的激动,没有选择黑吃黑,大声道:“来呀,再上一批。” 闻言,又一批阴魂鬼物被赶上来。 这一回质量明显高了一些。 以二层为主,其中还有三层的阴魂恶鬼。 大头搓了搓手:“涂山兄弟可需要兄弟我派人帮你把这些阴魂带回去?” “不需要。” 涂山君摆了摆手,取出一块白玉令牌,法力注入的时候大手一挥。 从最高层开始挑选,选出了六个练气三层,十九个练气二层,以及四十四个入阶的鬼物。 大头看的惊奇,涂山君出手使用的是下品法器。 而且对方竟然能够使用法器收纳阴魂,那法力给他的感觉堂皇正大,这才是让大头感觉到惊讶的。 法力是气转化出来的,因为身躯的局限,恶鬼拥有的法力属性基本上都是偏阴类,所以会被同阶的修士克制。 能够将法力修行的堂皇正大与活人无异,这一点就连他也做不到。 不过大头也没有纠结,他能够获得大机缘,别人难道就不能有? 涂山兄弟就是不靠着法力,光是这一手炼丹术都是各方势力的座上宾。当然,还得有实力,要是依旧这么孱弱,被人知道了,下场将会很凄惨。 涂山君没有顾及大头的惊异,随手将手中的两个玉盒抛给大头鬼王。 大头稳稳的接住玉盒,打开一看。 每个盒子盛放了五十枚阴魂丹,全都有鸡蛋大小。 现场从中挑选出一颗吞入腹中。 精纯的灵气化开,大头顿时感觉自己距离那个境界又进了一步。 随后满意的点头,味正,效果也好。 客人还在呢,总不好将人晾着,现在也不是个能炼化丹药的好时候,刚才吃一颗只是正常的验货程序而已。 而且这两盒丹药还得分出一成给依附他的鬼王,他也不好都给吃了。 另外四只鬼王对丹药同样望眼欲穿。 恶鬼提升实力本来就很艰难,吃普通的凡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济于事。大城均有宗门修士坐镇,打过一个就会引来一大帮人讨伐,死在贪婪之下的鬼王不计其数。 现在他们还活着,都是谨小慎微,胆子小不敢惹事的。 恶鬼入阶就初开灵智,中期基本上就懂了些事情,到了后期基本上相当于正常人,衍生出来的性格各不相同,所以行事自然有差别。 有些厉害的还能记得活着时候的记忆,那就更不得了。 “来,涂山兄弟快入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大头招呼着,挥了挥手让两个貌美的骨女去服侍涂山君。 涂山君正好有问题想问大头,也不急着返回。 两杯酒下肚,涂山君开口问道:“大头兄可知道南岳山地下的东西?” 大头鬼王举杯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没有想到涂山君会问这件事,不过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大头带着探究的口吻问道:“涂山兄弟是从何处听说的此事?” 涂山君笑了笑:“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元灵宗搞了那么多的动作,不就是为了南岳山地下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认可涂山君的说法,还是觉得涂山君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总之大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说道:“涂山兄弟也有兴趣争一争?” “当然要争,机缘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为什么不争?” 大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话说的模棱两可不好确定啊。 他总觉得涂山君就和上次雪地一样,是在诈他。 那日回头,他隐匿气息跟着四个鬼王都没有被发现,偏偏被涂山君这个练气八层给发现了,这才奇怪。 殿内的熊罴鬼翁声道:“南岳山本来也算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候打起来,我们肯定要分一杯羹。”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启。”身着裙装,披头散发的女鬼微微抬头,露出惨白的眼睛。目光在涂山君的身上流转了一番,又再次移开。 那佝偻老叟看了看大头,眼见大头神色平常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开口:“快了,地下的那层大阵已经吸收了九成多的煞气,不日就能开启。” 涂山君面不改色,心中却道:“果然,不只是风水格局的问题,原来地下真的有东西在吸收战场煞气。” “怪不得我就是收拢煞气也会被快速吸收。” 同时,涂山君明白为什么十年间两国爆发了这么大规模的战斗。 这背后确实有元灵宗的推手,他们对南岳山地下的东西很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五灵宗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许知道,所以才没有插手,反而默许了事情的发展。 又或许知道,还蒙在鼓里,不打算干涉。 但是,地下是什么东西? 涂山君思索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得把大头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正文 124、猜想 “遗迹,还是天材地宝,又或许是遗迹之中存在天材地宝。” 涂山君迅速搜刮自己脑海中的信息,从头开始捋。 突然想起来,接近三年前,八方郡城张万隆的独子就是从战场受伤回来的。 原本并没有听说张万隆父子是练气士,城中百姓也不曾说过这件事儿。 后来也确实证实过,张万隆父子手中的功法是‘五灵诀’。五灵诀是五灵宗的功法,应当是得自上一个镇守仙师。 然后张万隆的儿子使用了‘灵魔融基术’,修复了自己伤势的同时借用术法成了练气士。 显然,五灵宗不会那种残忍的术式,就是有估计也早已经销毁,或是束之高阁。 而且这门术法的缺陷太严重,因为融合了他人的根基,导致自身驳杂不纯,根本不可能铸就道基,一辈子都得待在练气。 这还不如以武入道,然后借由天材地宝提升实力。 就是一头猪,吃的宝物多了,也能成为天蓬元帅啊。 要么,功法是家传的。 只是想法刚刚出现就被涂山君否定。 如果灵魔融基术是家传术法,他们早就成了练气士。 各大城,州府,有那么多被筛选的下来的五灵根,随便失踪三四个人,对于郡守来说实在简单。 “是从南岳山战场得来的。” 喝酒之际,涂山君目光微闪。 灵魔融基术,绝对是魔宗开发出来的残忍术式。 那也就说,南岳山地下,应该有个大型的魔宗遗迹等待开发。 不管煞气是用来冲开阵法,还是其他的什么,肯定是现在的元灵宗没有办法暴力破解的,所以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用世俗凡人的战争凝聚煞气。 南岳山是引煞的风水局势。 铜关又不是凡人建造,那就是修士建造的。 以法力融入城墙的结果来看,说不定铜关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如果,如果地下真的是涂山君所想的那种,有一个大型的魔宗遗迹,那现在的一切条件都成立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 宗门想壮大,肯定要有庞大的资源。 地下就埋着那么大的资源,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取出来。 说不定五灵宗和元灵宗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涂山君暗自摇头。 还不确定五灵宗的态度,万一五灵宗并不知道这件事呢。 “不行,一切都是我的推理猜测,我得旁敲侧击的问问大头鬼,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真正的从知情人士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涂山君无法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毕竟世事无常,做人不要对自己太自信,执着于自己的想象总是会被现实狠狠的打击。 被现实狠狠上了几节课之后,涂山君也开始变得谨小慎微,不会莽撞行事。 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怀疑,而是认准了的话,抱守着错误的观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偏执而害了很多人,到时候后悔都没有用。 涂山君思索着切入点:“我们要不要拉五灵宗进来,我怕对抗不了元灵宗。要是可以的话,散播些消息出去引其他势力或是修士的介入就更好了。” 佝偻老叟多看了涂山君两眼,满是赞赏:“涂山兄弟所言甚是,如果没有五灵宗牵扯元灵宗,此事还真不容易成。” 僵尸不开口说话,熊罴又是个憨的根本不懂博弈,那妇人女鬼小家子气。 唯有大头鬼王最是深谋远虑。 但是大头鬼王的实力强大,嬉笑怒骂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所以老叟鬼对大头鬼王比较畏惧,言语上更谨慎。 听涂山君一席话,老叟鬼感觉终于又来了一个正常的,还是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恶鬼。 大头沉吟,点头的同时又摇了摇头说道:“五灵宗肯定要拉进来,但是州外更强大的势力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难保会派人来抢夺,倒是可以吸引散修,或是那些邪魔歪道。” 涂山君心中呢喃:“州?” 他手中的舆图就只有大梁这一块,私藏舆图是大罪,就是勋贵家族的温岳手中的舆图也不全面。 等他回去的时候,得让温岳去供奉楼散修那里买一份更加广阔的舆图。 不说别的,先把两宗的位置定位出来,然后再看看有这些恶鬼口中的州外是什么样子。 “大头兄可知血煞宗?” 听到涂山君的话,其余的鬼王还没有什么反应,大头鬼王却惊讶的眯了眯眼睛。 他真的很不想探究涂山君的来历,但是此人每每都能说出惊人之语,实在让大头感觉有些神秘。 就好像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练气九层的条理清晰,并且法力还很纯的恶鬼。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大头皱起眉头:“血煞宗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如果涂山君兄弟想引入血煞宗的话,我们根本没有分一杯羹的实力。” “其实我更好奇,涂山兄弟来自哪里?” 大头再次对涂山君的来历起了心思,他不相信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能够出现这种的阴魂恶鬼。 涂山君笑着回答道:“孤魂野鬼罢了,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他就是告诉大头自己是穿越来的,大头也理解不了,说不定会将他当成是域外天魔。 而且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大头兄可知道阳城?”涂山君又补充了一句。 侯伯旭使用的是中品法剑,没有法力注入时可化作剑簪,这种品质的法器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练气四层的年轻人手中。 既然大头说血煞宗不是小门小派,也就是说不是两宗能比,而追杀赵世显前来的侯伯旭的来历可能也不凡。 阳城很可能也比较出名。 “原来涂山兄弟来自阳城,怪不得这么厉害。” “以前种种,早就是过眼云烟。” “涂山兄弟说的对。”大头不由得点头,阳城很出名,如果涂山君是转鬼修的练气士,现在跑到这里也实属正常,毕竟鬼修可没法子在那里生活下去。 南岳山地下的东西,对恶鬼的好处很大,鬼修得到消息前来探寻也说得通。 既然知道了涂山君的来历,并且摸清楚涂山君的老底,大头心中的担忧放下,也变得更加热情。 涂山君无依无靠,炼丹术又这么高明,当然值得拉拢。 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见面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此人根本就不怕死,如果他敢对涂山君出手,此人当即就要崩碎自己的身躯。 这根本就没法强迫对方给他炼丹,人家根本不怕死。 所以,能够互相合作,从涂山君的手中获得丹药,大头就已经很高兴了。 好歹先让自己突破筑基境界。 酒过三巡。 任凭涂山君怎么将话题转到南岳山地下,大头鬼也没有说出地下到底有什么,其他实力一般的鬼王同样没有多说。 甚至一度让涂山君怀疑,是不是他们也都不知道。 但是这一个个都了然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涂山君又不好开口直接问。 先把自己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设立了出去,要是再详细询问被他们发现其实他不知道,最后只会造成被人看轻的局面。 甚至连以前的种种都要存疑。 万一大头鬼又想试试扣下他,虽然最后崩溃身躯可以脱离,最后无疑会失去一个中立盟友,以及实力提升的来源,所以涂山君也不好多问。 估计南岳山那边还要开战,等煞气积累到了,开启地下的东西也就知道了。 涂山君不想刨根问底,弄明白也得等,还是先提升实力的好。 想到这,凝重的神色稍有放松。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涂山君就提出了辞行。 山脚下温岳还等着他呢,也好在没有发生战斗,所以法力的波动比较平稳,并没有给温岳太大的负担。 “大王,您觉得这涂山君,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老叟鬼看了一眼大门,如今他倒是对涂山君很感兴趣,这种修士转化的鬼修确实比正常诞生的恶鬼更有优势。 大头咧嘴笑起来:“他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说着,大头从盒子中抓出十二颗丹药,扔到了他们四鬼的桌案上:“照价将阴魂送来。” 老叟鬼他们都知道这是好东西,赶忙收起来。地盘上总会诞生入阶的鬼物,到时候照价送过来就是。 虽然眼馋剩下的八十七颗丹药,但是他们明白实力的差距,也就不敢造次。 老叟鬼眼珠子转了转,也许他可以私底下和涂山君接触一番。 返回村落的涂山君不由得心中感慨:“大头,不好忽悠啊。” 同样没有进入魂幡,涂山君和温岳冒着夜色返回了梁都。 使用法力赶路速度快上了数倍,数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返回梁都,这时候天还没有亮呢。 “先生,收获如何?” “丰厚。” 涂山君将胃中的白玉令牌拿出来交给温岳。 法力涌入白色令牌,顿时将这六十九只鬼物放出来,院子的温度骤降,只是他们在涂山君的威压下连动都不敢动,只能乖乖被收入魂幡。 阴魂丹多出了四百二十七枚。 这一来一回,利润竟达四倍之多。 不仅仅解决了温岳修行用度,涂山君的实力也随之松动,再有两百只入阶鬼物,他的实力应该就能达到练气十层。 正文 125、真意 可惜大多刚入阶的鬼物都没有诞生术式。 涂山君只是从其中一只练气三层的阴魂身上得到了一个鬼雾的术式,能够张开迷雾干扰人的感知,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鬼打墙。 战场的那些鬼卒不好诞生术式也就罢了,这些不是战场煞气催生出来的竟然也鲜有独特术法。 再看那只山魈鬼魅,他那时候练气一层便能入梦,后来还得了一缕魔猿定意拳的真意,确实很奇特。 回想起来,好像那副画卷本身就非比寻常,那层美人皮更是栩栩如生,应当是个机缘。 涂山君没有再多想,错过了就是错过,与其后悔不如着眼当下。 现在温岳的情况已经稳定,煞气梳理干净,又有恶鬼泪压制,魔猿定意拳真意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所以,涂山君再问魄山魈鬼魅。 “问魄” 【提取】 【魔猿定意拳·真意】 涂山君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猿猴。 老猿猴身披白色袈裟,双眼紧闭,须发皆白,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远手中捏着念珠,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听见。 袈裟老猿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紫黑色的指甲点在涂山君眉心。 轰隆。 血色猿猴的虚影在他的面前奔袭,最后淡红色的光芒大盛,形成了一颗种子。 吃下术式种子,涂山君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神光内敛,原本青黑色的身躯又变淡了不少,就连青面也随之淡化,就好似原本冷硬的染料现在终于晕开。 涂山君盘坐魂幡,内心观想老猿的身影,他脑海中明明清晰的记着老猿的模样,一旦入定观想却好似完全忘却似的不得法门。 功法这种事儿急不得,定意拳是以拳势入观想,相对而言已经很简单了。 现在连拳理都没有弄懂就想着直接一步到位,实在好高骛远。 得了真意,并没有损害山魈鬼魅。就是感觉山魈鬼魅不再像原来那样灵动了,眼中神光消失不见。 但是血色的纹路和血猿虚影依旧存于山魈鬼魅身上。 入梦练功崖。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除了没有灵气之外,温岳感觉这里真的很适合躲起来修行。 温岳拱手行礼:“先生。” 他的神色有些惊讶,再见到先生,竟然感觉到一种难得宁静,就连原先那青面恶鬼相也略有转变,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就是感觉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的想法,对于自身的改变,没有镜子作为参照总归不会轻易发觉。 整理了一番从大头鬼王那里得来的情报,将之说给温岳听。 温岳并没有打断先生,而是静静的聆听着。 现在势力的博弈清晰明了,元灵宗和五灵宗对峙,大梁和大魏不过是活在宗门的庇护之下。 元灵宗在南岳山战场发现了什么,需要使用煞气开启大阵,所以才会一直催促着北魏尽起大军攻伐大梁。 他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吞并大梁,只是想要寻求到足够的煞气。 五灵宗没有反应,又或许已经有反应,只不过是在默许这种情况。 大头他们伺机而动,想着从中捞取好处。 估计他们最多喝几口汤,肉块肯定吃不上。 真开启了地下的东西,不管五灵宗知不知道,肯定也会参与进来。 温岳皱着眉头,思考着应该如何破局。 没有力量的情况下,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元灵宗的行为禀报上宗,等待更高层修士的处理。 既然修行界有这种规矩,元灵宗干涉世俗战争,肯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主要是没有门路,连怎么告人家都不知道。 要是把这件事捅给五灵宗,如果他们串通起来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不定还没走出去就被人给半路截杀了。 这叫截胡。 到时候随便埋到哪里去,埋上十年二十年,难道上层高门还能知道这件事不成。 温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以把五灵宗拖进来,但是他们别去直接告诉五灵宗这件事,最好让消息自然而然的进入五灵宗的视野。 “联合大头鬼他们一帮,再把散修聚起来。” “如果能够散播消息,再引来一部分练气士就好了。”温岳叹了一口气,小地方见不到多少修士,连消息都不好往外面散播。 “先生,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实力。’ 涂山君比较赞同温岳的意见,不过还是要以自身的实力为基础。 如果他能突破练气十层,甚至练气十一层,温岳能够达到练气后期的话,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总而言之,修士之间还是要以实力说话。 ‘改修功法怎么样?’ “入门还算顺利,再有几日就能将血煞大法的影响剔除,可以正常修行元灵功。” 改修功法的事情已经过去半月,若是寻常人当然不敢这么做。 除非上下衔接的功法是融洽且适应的,不然的话,改修功法会让自身的实力倒退。 血煞大法和元灵功虽然都是无属性,但是正魔功法的冲突不可谓不小。 温岳能够支撑下来,完全是因为自身资源丰厚。 以灵石布置出小聚灵阵,将灵气浓度大幅度提升,又以阴魂丹填充损失,这才做到平衡。 估计还得持续半月才能完全将功法转换过来。 多消耗些时间也无妨,总好过抱守练气六层再无寸进的可能。 磨刀不误砍柴功,别说是一两个月,就是花上一年半载也值得。 花费再多的资源,只要能够提升实力就在所不惜。资源就是用来转化成实力的,握在自己手中和粪土没有区别。 涂山君从来不会为损失的资源痛惜。 他们这是和时间赛跑,不用资源堆积,如何跑得过时间? ‘下次交易会,问问他们有没有大略舆图,看看我们身处的方位。’ 温岳拱手:“先生放心,我明白。” 半月之后,温岳已经完全将血煞大法转换成了元灵功,因为灵石充足,修为不退反进。 十一层元灵功能够让人修成筑基,对于散修来说绝对属于宝贝。 洗去血煞大法的影响,涂山君能够明显感觉温岳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好似将背在身上的石头放下。 原本枯槁的白发也多了几分光泽,被煞气侵蚀发白的面容红润许多。 正道功法中正平和,最养人,这才有这么多的变化。 魔功确实能够快速提升实力,但是身躯受到侵蚀不说,有些功法还会影响人的性格,这才是魔道多残忍的原因。 涂山君心中感叹:“正道功法很好,有条件的话,以后还是以正道功法为主。” 日子比较平静。 侯府和安南伯府更是远离喧嚣。 就连温岳的老丈人都跟着被朝廷诸公忽略,就像是边关一点事儿都没有。主帅安南伯能够掌控全局,也不需要他们给出什么意见。 至于说加官进爵,据说还在商议。 温岳就算身处侯府也没有无所事事,与铜关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就算自已是仙师,原先定下的计划也不用舍弃,可以慢慢的起作用,所以还是得继续渗透掌握铜关。 只可惜他的年龄太小,资历比较浅,手中没有太多可用之人。 现在进阶练气五层,每日能够服用四颗阴魂丹,估计用不了两月他的实力就能提升到练气六层。 中间又参加了供奉楼的交易小会,从卢老道那里得到一份算是传记的东西,里面存了半块地图。 名为‘灵州游志’。 记载的就是灵州的风土人情,半块舆图大略上标注了曾经的国家。 那时候还不像现在一样南北朝,原本应该是个大王朝,然后分崩离析,最后互相吞并发展,变成三足鼎立。 大陈被北魏和南梁灭掉之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上面对于宗门的描述比较少,就算有也只是只言片语。 编著一栏里写的名字让涂山君感觉有些熟悉。 ‘徐子明,这个人是谁?’ “前朝的大书法家、画家,曾经做过官,后挂印而去,据说是寻仙访道去了。” 听了温岳的解释,涂山君想起来他见过一副徐子明的画。 山魈鬼魅就藏在那副画卷里面。 “是那幅画。” 涂山君恍然,他前几天得到魔猿定意拳真意的时候还曾经感慨过那副画卷有可能是机缘,如今竟然又见到了这个熟悉的人名。 “这人说不定已经入道了。” 普通人可没法画出那种画,估计这个叫徐子明的人成了修士。 灵州游志是散文,不过还是大致上理解了他们身处的位置,以及整个大方向。 临近月底,这回涂山君凑出两百枚阴魂丹,准备和大头鬼王交易。 阴魂丹拿的确实多了些,有些冒险。 关键在于现在要抢时间,再有两百入阶的阴魂鬼物,他就能步入练气十层。 进阶练气圆满,实力会有很大提升。 涂山君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戒急用忍。” 不管时间多么紧迫,一定不能慌乱着急。 涂山君觉得自己先准备着,到时候看情况再交易。 正文 126、误会 北地的风雪消退。 虽然依旧寒风簌簌,却少了几分冷意。 又到了月底,涂山君和温岳再次来到清文山脚下。 温岳按照往常的布置封住周身气息,架起隐藏的法阵,这才召请涂山君。 说起来也算轻车熟路,没有刚开始的陌生感。 羊肠小道前,站在阴影里佝偻身躯的老叟招呼了一声。 “涂山兄弟。” 涂山君早就注意到了此鬼,感觉有些奇怪,这么巧碰到老叟也前往清文观。 “巧了。” 涂山君拱手随即打量老叟鬼。 往日也见过几次,老叟鬼的身形并不高大,皮肤青黑,干瘦的好似枯树树皮般贴紧了骨骼,就像他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血肉。 涂山君瞥见,老叟鬼的肋下还揣着一双扣住肋骨的手臂。 说话的时候还能看到猩红色的舌头和尖锐的牙齿。 虽然是以老人的形象出现,但是老叟鬼应该不是真的老人,只是皮包骨头又佝偻身躯显得很老而已。 借以分辨的话,应该属于‘百煞鬼’的一种。 老叟鬼微笑,说话间尖锐的牙齿翻动:“并不是巧合,我早已经恭候多时。” 涂山君有些奇怪,还没有追问,老叟鬼就已经再开口。 “不瞒涂山兄弟,我也已经到了进阶的关键时刻,所以对于丹药的需求……。” 听到老叟鬼的解释,涂山君顿时明白。 原来是因为大头给截留了九成的丹药,只分给他们一成的份额,所以老叟鬼想要越过大头,直接和涂山君这个供货商接触。 涂山君觉得这倒是一件好事,不管他们实力增强如何,终究是跟不上自己的。 然而对于大头什么时候筑基,涂山君心中的底气就少了许多。 他不确定大头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筑基和练气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等到大头鬼筑基,万一对方冲他动手,那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这也是涂山君不想携带过多阴魂丹的原因之一。 现在老叟鬼主动前来接触,就可以切分份额,进而减少大头鬼的影响。 “我考虑考虑,如果份额充足的话,倒是可以再和你们交易一份。” “应该不是只有你想要吧?”涂山君眯了眯眼睛,猩红鬼眼看不出具体的神色。 他依旧觉得这是一场试探,而且以他观察的老叟鬼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自己单干,肯定会拉上其他的鬼王。 单干有风险,若是出了岔子就只能靠自己抗。 拉人入伙,虽然会减少份额,胜在安全。 就是大头真的怪罪他们,四个人一起承担,总好过一个。 老叟鬼干笑两声:“涂山兄弟高见,另外三鬼王同样是这个意思。” 两鬼并没有交谈太久,这事儿还得放在宴会之后再说,而且涂山君也需要思考该给他们多少份额的阴魂丹。 再次见到大头鬼,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涂山君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气息的内敛,神韵初现。 这说明阴魂丹效果好,同时又让涂山君提高了警惕,心中不免生出紧迫感来。 涂山君拿出一百五十枚阴魂丹,换取了与之等价的阴魂恶鬼。 使用白玉令牌挑选之后重新揣进怀里。 因为涂山君要来交易的关系,原本应该许久才开一次的宴会倒是频率高了很多。 元灵宗在南岳山的布置让鬼王们都没什么安全感,唯有靠近大头鬼王才能让他们安心。 恰好涂山君还能带来提升实力的丹药,所以每逢月底的宴会,这些鬼是一个不落的参加。 说起正事,大头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元灵宗出手干预北魏的凡人王朝,看来他们已经等到不耐烦了。” 如果是没有发现阴魂丹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大头肯定会很兴奋,说不定南岳山地下会有让他突破的机缘,这样也就不用继续等了。 现在他已经找到突破机缘,南岳山如果爆发问题的话,肯定会吸引来很多寻求机缘的修士,说不定因为元灵宗的干涉还会引来上宗高门,倒时候他们肯定要卷铺盖跑路。 不过总归是一个保险,如果能得一份机缘自然是令人高兴的。 涂山君沉吟思考,看大头这么说,北魏肯定要再起大军和南梁厮杀。 他们需要满足地下阵法的煞气。 又说了些话,大头让其他的鬼王收缩势力,不要被元灵宗的人注意到。 万一战场煞气不足,元灵宗的修士说不定会捕捉阴魂恶鬼填充进去。 这个关头就先别给元灵宗添堵,让他们先把大阵打开。 宴会结束,涂山君随即离开清文观。 “涂山兄弟。” 老叟鬼笑呵呵的追上涂山君,其余三鬼也跟在身旁,均带着渴望的看向涂山君。 他们从大头鬼王那里只能拿到一成,虽然也能看到实力增强,但是相对而言实在太慢。 就看涂山君手中还能剩下多少丹药,这样他们也能拿一份。 “依旧是那个价格,我手中还有三十枚丹药。”涂山君也没有换成两个价格,做生意讲究诚信。 “甚好,甚好。” 老叟赶忙点头,让小鬼将押送的阴魂恶鬼拽出来。 这四只鬼带来的阴魂恶鬼多是二层练气的。 许是看出涂山君对刚入阶的兴致不高,但是他们手中练气三层的阴魂恶鬼也不多,总不能将自己的手下都给交易过去,所以这才弄了许多二层,掺杂三四成一层。 挑了十只二层,十只一层,涂山君将丹药交易给老叟鬼他们。 这才下了山。 “老鬼,你说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那裙装的女鬼看着涂山君的背影,她总觉得对方带着独特的气质。 “看上人家了?那位爷可不是咱们能比。”老叟鬼检查着丹药,没有抬头的回了女鬼一句。 涂山君的神智、气度、实力、炼丹术都非同寻常。 在老鬼看来,这位肯定是下一个大头鬼王,甚至更加强大,他们这些夹缝之中的小鬼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 熊罴鬼嗡声道:“分丹药。” 僵尸有看向老鬼手中的丹药,虽然一言不发,意思却很明确。 “这就分了。” 三十枚分了二十八枚,然后剩下的两枚劈成两半,一人拿一块。 老叟鬼先把那劈开的吞下去,他的眼睛当即睁大。 干枯如树皮的面容多了几分扭曲:“假药?” 阴魂丹的药效很低,劈开的丹药根本达不到五成的效力,能够有一两成都算是多说了。 “什么?” 女鬼错愕之余也将那半块丹药放入口中,药力确实不够。 熊罴鬼也跟着吞了半颗丹药,顿时怒起。 还不等她吃第二颗,熊罴鬼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 正下山的涂山君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劲风。 黑色雾气化作屏障。 转身看去,追来的是熊罴鬼,他的面容布满愤怒,嗡声怒喝道:“假药。” 涂山君神色疑惑,真真摸不着头脑。 他向来诚信,阴魂丹更不可能是假的,大头都亲自验货,难道这几只鬼不验货,不会是这憨货想讹人吧? 本来还挺开心的涂山君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如果对方真想讹人,他也不介意将对方打死当场。 “你没吃了验货?” 不过涂山君还是问了一句。 “假药!”熊罴大吼道。 既然吃了,那怎么可能不知道阴魂丹的药力,涂山君攥紧拳头,面容不见波澜:“看来你们存心找事儿。” “那就难以善了了。” 涂山君没有动作呢,熊罴鬼倒是鼓动了周身鬼气,身上的皮肉登时化作青黑色,变成一只四足鬼熊,奔跑雷动,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涂山君。 涂山君根本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身躯压近。 鬼熊的熊爪拍来,涂山君潜身一闪,猩红目光满是凶意,拳架起的同时施展魔猿拜月,双掌击在鬼熊的脖颈处。 “嘭。” 将鬼熊横击出去,还不等鬼熊有新的动作,涂山君就已经追了上来。 鬼手成拳,霎那间十数道拳影纷繁汇聚。 直将鬼熊打的满嘴黑血。 涂山君心中同样恼怒,他这人童叟无欺,对方就是要找借口也应该找个好些的才对。 “死。” 周身法力翻滚提升,不自觉的将魔猿定意拳融入其中。 鬼熊怒吼,他从那淡金色包裹的铁拳上感受到了宛如烘炉般的灼热,那淡金色的气息更是灼烧的他皮开肉绽。 “别打,别打。” “涂山兄弟手下留情啊。” “是误会,是误会啊。”远方传来呼喊声。 涂山君的停在鬼熊的面前,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真的是误会。” 老叟鬼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声音到达之际,女鬼已经从远方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赶忙告饶:“我们弄错了,劈开丹药药力就会极大的缺失,如果是完整的丹药,效力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鬼到了,看了一眼地上熊罴的惨状,心中一惊。 要是他们不赶紧来,熊罴说不定要死在涂山君的手里。 “涂山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弄错了。”老叟鬼赶忙道歉。 涂山君神色冷峻,这事儿可不是轻飘飘一句不好意思就能揭过去的,如果他没有实力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不是就是他涂山君。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愿意赔偿,照价赔偿涂山兄弟三十只入阶的阴魂。” 涂山君伸出鬼手说道:“五十只,这事儿就揭过。” “实在没带这么多阴魂恶鬼。” 老叟鬼咬了咬牙,不是他们赔不起,主要是没带这么多,零散加起来能凑出四十已经是极限。 “没带,那就下次补上。” 涂山君也不是什么魔鬼,赊账还是没问题的,那就将三十先拿着,等下次来再拿另外的二十。 老叟鬼看了看熊罴的惨状,又想到丹药的好处,赶忙点头道:“好!” 正文 127、临战 涂山君下山了。 装死的熊罴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其余的三鬼,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他好强。” “你都要被打死了,那位能不强吗?”老叟鬼叹了一口气,熊罴实在太冲动了。 这事儿也怪他,如果他吃了劈成两半的丹药之后不说话,而是再吃一颗完整的,就没有后续的误会了。 还不知道涂山君会不会对他们有意见,神色难免多了几分担忧。 侧面也看出了涂山君的实力,确实很强劲。 熊罴好歹也是练气九层的鬼物,还是精怪转化,竟然被摁着打,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这就不得不让人心惊了。 僵尸一言不发。 女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办的确实有问题。 不过熊罴就是这莽撞性子,根本不知道谨慎为何物。所以,也怪不了熊罴,最后能够赔偿了事已经很好了。 涂山君实力越强,他们反而感觉南岳山的事儿更有成功的机会。 隐藏在一旁的大头看着涂山君的背影,越发感觉当日没有动手是个明智的选择。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不知道涂山君有多少底牌。 再说了,和一个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鬼打,不管胜败终究是亏的,现在这种良好的情况就很好。 不管是气息波动,还是套路功法都有迹可循,颇为高明。 这说明涂山君的来历确实不凡,孤魂野鬼可没有这么好的资源,应该如他所想的那样是阳城修士转化出的鬼修。 大头也不再多想,现在就是积累足够的丹药,等实力提升了再说。 至于四鬼搞的小动作,他并不在意,正好还能让他们试探出涂山君隐藏的东西,不管是丹药还是实力。 “一百八十颗,我总觉得他还有隐藏。”大头沉思。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以他对涂山君的了解,一百八十颗应该也不是极限。 算一算的话,涂山君手中至少有两百颗丹药,如果两百颗都归入他手,大头有信心半年内就进阶境界。 这就需要想想办法,从涂山君的手中获取更多的资源。 返回小村庄。 正瞧见面露担忧之色的温岳:“先生?” 本该是正常时间回来,没想到后来需要大幅度的法力支持。温岳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好在也就那么一会儿。 涂山君点了点头,随后使用传音入密:“回去说。” 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 等到返回侯府的时候天蒙蒙亮。 对于那件误会,其实涂山君也有责任,他忘了给四鬼解释丹药药力的问题。 阴魂丹完整的情况下药效充足,一般出现破损就会失去大部分药力。 别管是破了小口子还是分成两半,或是变成粉末。 这应该也算是丹药的一个弊端。 当时又得了三十阴魂,涂山君感觉喜悦的同时也想回去提升实力,所以走的有些匆忙,就没有和那四鬼说明白。 再说了,这事儿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都是吃过阴魂丹的鬼,对于药力如何应该很清楚。 只要吃完整的丹药就没有任何的波动,谁想到他们要劈着吃,最后闹出误会。 误会解开就行,还从他们的手中获得了五十只入阶阴魂的赔偿。 虽然到手只有三十只,但是剩下的可以下次再来取。 有了手中总数达一百五十八的阴魂,实力提升自然是板上钉钉。 涂山君暂时还没有将这四鬼纳入魂幡的想法。 等到他们手中的阴魂都吸纳干净,涂山君估计自己能够拥有练气十一层的实力,到时候请四鬼和大头入魂幡,一举助他突破筑基境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七只三层阴魂,三十二只二层阴魂,一百一十八只入阶阴魂进入魂幡,涂山君明确的感觉到自身的实力再提升。 突破了后期的界限步入练气十层。 已经摸到了练气圆满的边。 有了这么多阴魂的补充,提炼出的阴魂丹飞速增长了一批。 这可是达到接近四倍的利润。 手中阴魂丹多了六百八十多颗。 涂山君打开属性属性面板,其他的选项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唯有两项变动的比较大。 纳魂:从死亡的尸体中提取生魂,收纳低于主魂实力的生魂阴鬼。(当前主魂实力‘练气十层’)。 存灵:魂幡可储存阴魂鬼物,当前储存(六百零二/千)。 千魂幡之内已经储存了六百多阴魂恶鬼,并且涂山君的实力也达到了练气十层。 修行无岁月,加上充足的阴魂丹。 又一月的功夫,温岳终于进阶练气六层。 练气六层的幡主,加上十层主魂,幡内六百余阴魂恶鬼,纵然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也能一战。 涂山君可不觉得能够能和筑基境界修士掰手腕,看元灵功上对筑基修士的记载,就能发觉筑基修士根本不是练气可以比拟。 闲着也是闲着,涂山君打算起炉,铸法器。 正好还从温立春那里得来了一些炼器的路子,加上钻研了许多供奉楼提供的书籍,也是时候用那些堆积的材料练手了。 …… 三月底,冰雪早已经消融。 罗河的水位因为雪水的汇入迅速抬升。 铜关大城的探马一队队的放出,又队队的收回。 均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北魏大军已经集结,三路大军加起来接近三十万。 拓跋、宇文、以及北魏的皇室元家都出现在大军之中。 大船浮在罗河水面,随侍准备南下断了铜关的补给生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安南伯面容凝重。 他觉得魏帝疯了。 这么做完全是奔着要将国家的底子给打没。 难道损失了那十五万大军,还没有给魏帝提个醒吗? 现在这种时候,两国都需要修养生息,再起三十万大军,就是攻破了铜关也无异于饮鸩止渴,更何况铜关大城坚韧异常,六万兵卒可守数倍兵力。 “报,大帅,宇文大旗已于百里外安营扎寨,我们损失了六个兄弟。” 听着斥候的情报,安南伯已然眉头紧锁,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再探。” “喏。” 铜关再放斥候出去。 安南伯研墨开始写奏折。 不说北魏的反常,就是这近三十万大军他也处理不了,只能上书请求朝廷的支援,而且也需要朝廷派遣战船阻拦北魏的战船,不能让北魏顺流而下从背后偷袭。 这两个月其实北魏也没有闲着,频繁让兵马试探。 有时候是数千,有时候小股斩杀斥候的。 虽然北魏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也让铜关很紧张。 不放斥候的话和瞎子无异,只能将兵卒撒出去,然后再辅以保护,得到情报迅速收回来。 这样的话,效率还能高些,也不会让将士们疲于奔命。 铜关内,气氛肃杀。 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不过关内的百姓都知道又要打仗了,所以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头儿,看这架势,估计又要打仗了。”二狗揣着手看向身旁的铁头。 成了校尉的铁头因为立功的关系升官偏将军,从兵卒正式蜕变为将军。 手下千二百的人马,真正可以担得起将军的名头。 “老鬼?”铁头看向老鬼。 老鬼扔下手中的毛嗑,唏嘘道:“这次啊,和往常不太一样,初步估算,北魏有三十万大军。” “咱们兄弟出来不就是为了军功,有侯爷罩着我们,根本不用怕被人贪墨功劳。” “要是不打仗,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升官呢。”小五身上也换了百夫长的战甲,就是回了梁都,多少也能被人尊称‘将军’,说起来倒也入了品,虽然只是从九品。 “可惜侯爷不在。” 众人一说起温岳,共同感慨。 如今只过了小半年,兄弟们都变了模样。 他们的战力都高于普通人,战场厮杀又熟练军阵,根本不是新兵蛋子能比,有了人头就能升迁,最近的小规模试探之中,铁头斩了数十颗人头,可称之为猛将。 没了文官的掣肘,铜关上下完全凝成了一股绳,这也得益于温岳返回梁都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加官进爵的缘故。 安南伯又是个懂得打仗的主帅,所以兵卒折损并不多。 现在大家都能看出原先的小规模战斗不过是试探,大战还没有来临。 “铜关。” 北魏大将高坐马上站在山上,俯瞰铜关大城,雄城如此,若是用人命来填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君命难违,就是明知道难攻,他们也得将铜关大城拿下来。 “工程器械调配的如何了?” “回大帅,正在运来,组装好后月底就能攻城。” 都是以大船运送攻城器械,投石车覆盖,楼车延展臂膀登楼,脚蹬箭雨,巨型弩箭连着钩锁。 撞门的攻城巨兽蓄势待发。 别说铜关是难以攻破的大城,就真是铜做的,也得让他们撕开个口子。 …… “八百里加急!” “报。” “报!!!” 长鸣声划开了梁都的清晨朦胧,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 红色令旗绑在通讯官的身上。 三骑随行,一队八人。 八百里加急,共一百封奏章。 人停、马停,奏章不停。 中途驿站换人换马,快马加鞭。 别说是土匪不敢拦截八百里加急,就是魑魅魍魉也得让路。 一封奏章直入朝廷。 再开大朝议。 梁帝神色凝重阴沉,如今也不需要喜怒不形于色,北魏起三十万大军正式攻城,再不派遣援军,铜关那边肯定会有麻烦。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臣以为,调集京都三大营,各州府县的守备军,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陛下,北魏来势汹汹,但铜关大城坚韧,非一般人可破。” “……” 梁帝再问:“诸位以为大军主帅谁可担任?” “这……” 有了温岳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想去,但是梁都内的勋贵,上一回就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残,真要派人,就只能派遣老人。 “陛下,安南伯宋皓可为主帅。” “臣附议。” 梁帝沉吟,其实朝议没开的时候武安侯就已经送来奏折,欲请战。 但是这历来都没有派遣练气士上战场的先例。 而且自上次之后,梁帝就很不想和武安侯有什么交集。 他巴不得温岳赶紧去修仙问道远离世俗。 正文 128、阵起 朝廷还是没有同意温岳的请战奏折。 说是朝廷,其实梁帝在拿到奏折之后就决定不让温岳出现在正面战场。 温岳已经成了修士,上宗有规定,不可以让练气士出现在凡人的战场上。 如果说凡人兵卒是步兵的话,那练气士就是主战坦克,一旦出现在正面战场将会造成莫大的伤害,令本来平衡的战局失衡。 虽然温岳封侯了,但是他练气士的身份改变不了。 即使告诉朝中大臣这件事,他们多半也是反对,所以不如压住奏折不发。 最后选定一位朝中老将作为主帅,带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赶赴铜关。 同一时间,位于东临港口的战船也已经逆流而上,准备阻击北魏的战船。 得到消息的温岳不免担忧。 现在南岳山的状况肯定很不好。 但是因为摊牌了,自己又受制于练气士的身份。 如果他出现在战场上,元灵宗和五灵宗都会有借口击杀他,说不定能追到大梁来要人。 原先人家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朝中都知道温岳成了练气士,一头白发又这么明显,如果被元灵宗揪住不放的话,后续事情会非常困难。 温岳平静的说道:“纵然是修士也不得自由啊。” “先生,我们明知道北魏里有元灵宗的修士行走,却不能前往击敌。” “只能困顿于此,实在令人烦恼。” 摊牌之后,还不如没有摊牌的时候自由。但是摊牌也有好处,大梁内无人敢惹,不用在意朝廷的衮衮诸公。 涂山君拉动风箱,使用法力点燃火焰。 而温岳就坐在一旁提供法力。 听到温岳的话,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 温岳是练气六层,他是练气十层。 好不容易把魔功摆脱,变成了正道功法,刚刚摘掉魔修的帽子,修为也不高,怎么能得自由? 要说自由,肯定是魔修更自由,只不过他们往往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魔修的行事法则也确实和他们相悖。 涂山君摇了摇头,觉得不对,那种肆无忌惮的自由不能称之为自由,只能称之为‘恶’。 那只不过是人本性中的‘鬼’苏醒了而已。 他本就死于魔修之手,自然不屑于成为魔修。 若是他想的话,大肆控制幡主,收割生魂岂不是更好。 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想完全成为‘鬼’,他还觉得自己是人。 肆无忌惮的恶,根本不能和自由相提并论。 真正的自由绝对是有限的。 涂山君沉默良久,并没有说话。 也许别人今日错看我,明日依旧错看我。 ‘别人可以错看我涂山君,但是我自己不能错看我自己。’ 其实,这世上还是守规矩的人多,更不缺乏斩妖除魔的修士。 涂山君觉得守规矩也没有什么不好,打破常规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没有实力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以前不知道规矩的时候,可以用一句不知者不怪来开脱。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修行界的基础规矩,自然要适当的遵守。 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守规矩的同时,又自己不守规矩,这样做人岂不是太虚伪了些。 当然,别人都不守规矩了,我们当然要无限反击。 元灵宗确实不守规矩,但是人家隐藏的好,修士也不主动干预战场变化,仅仅是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说白了就是在处于灰色地带,这事儿同样不好办。 上书一封,在涂山君看来实在太过坦荡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根本不会上书,直接跑到铜关去调兵遣将调整大军,然后伺机而动。 不过这就是温岳的性格,世俗大军的指挥权终究不在他的手中,所以才会上书问问梁帝,毕竟他也是大梁的武安侯。 他喜欢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办事儿。 就是面对杀人,杀了那就是杀了,是他干的就绝无二话,也不会给自己找开脱的原因。 甚至他甘愿赶赴梁都一挑供奉楼,直面困难。 所以有些事儿也没法说。 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既然是徒弟,总不能希望所有的徒弟都和自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况涂山君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性格有多好,倒不如说,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过于恶劣,称不上好人。 叮叮当当。 将白骨敲碎融入到铁炉之中,再融入一把下品法剑。 炉子已经建成一个月,使用铁精铸造,能够容耐高温而不是变形。 构造是按照供奉楼里炼器的书籍铸造的。 真正开始炼器,涂山君发现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不是一捧火焰,再加上一肚子的法力就能炼成的。其中细节很多,不管是温度的掌控,还是熔炼材料的时机,以及法力的输送,都很难。 温立春的炼器经验又很粗浅,炼不入流的法器都会大幅度失败,更何况想要炼制真正的下品法器。 好在涂山君学习刻苦,那些错漏之处也能在真正熔炼之后发现,然后加以改正。 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倒是可以炼制出不入阶的法器,这回涂山君直接融入一只下品的法剑,看看能不能炼成下品法器。 熔炼成铁水,浇筑在模具之中,控制法力塑形。 一柄金色的偃月刀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温岳赶忙稳定心神,再次提升法力的输入。 直到兵器在法力的操控中完成形状冷却下来。 使用寒泉淬火,偃月刀嗤的一声冒出大量的白烟蒸汽。当涂山君将之提起的时候,偃月刀光芒闪现。 虽然很接近法器,但是很可惜,依旧没有突破,还是不入阶的法器。 炼器难,炼丹难,制符也难。 修行百艺之中,这三个都属于顶尖行业,怎么可能不难。 涂山君使用的是温立春的经验,结合自学的东西,没有名师指点,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炼器,所以失败也实属正常。 赵世显的血煞大法综合篇,虽然讲过炼器,但是少之又少,使用对应的术法就能让法器胚胎蜕变成法器。 说白了,就是宗门给炼好器物,最后只要简单的祭炼就能完成,根本不需要自己操作。 真实的炼器,哪有那么简单。 “先生,成功了吗?”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成功。 虽然没有成功,不过因为用的材料好,所以这柄偃月刀也比较坚韧,算是摸到了下品法器的边。 温岳倒是没有失望,他了解炼器有多难,散修根本没有那么庞大的资源支撑他们炼器。 能够炼成不入阶的法器,温岳就已经很高兴了。 从涂山君手里接过金色偃月刀,法力涌入,挥耍起来特别流畅。 涂山君思考着,自己应该想个什么法子取回剑簪。 剑簪是中品法器,正适合温岳使用。 就是没有这些原因,他也得从供奉楼将剑簪寻回来,那本来就是他涂山君的东西。 想到这,涂山君才想起来,温岳本身不就有个供奉的头衔吗。 当然也算的上是供奉楼自己人,没准用灵石将法剑赎回来。 涂山君转眼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用灵石把本属于自己东西赎回去,实在丢人。 中品法剑,至少得上百块灵石,温岳手中也没有这么多的灵石,需要典当许多东西,说不得还得暴露阴魂丹。 看供奉楼的那些散修,他们也不太会同意灵石赎剑,大家都挺眼红那只中品法剑。 如果都让温岳得了去,算上护道阴灵、实力、丹药、灵石,这些都集中在温岳的身上,难保会让人起歹意。 温岳倒是不怕,他的家人不过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怕。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涂山君怎么可能不长记性,如果因为他非要争中品法剑,导致温岳家人出了事,涂山君感觉自己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万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全家人遭难。 那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涂山君给否定了,风险大,不好交涉。 还是得等他得实力提升到练气十一层,或是进阶筑基,直接暴力破解供奉楼的宝库,将剑簪抢出来的好。 料峭春寒过去。 匆匆两月。 身处当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回头一看,就发现时间过的很快。 温岳时刻关注铜关的局势,也在紧张的修行着。 有阴魂丹的辅助,两个月吃了接近七百枚阴魂丹,才将实力送上去达到练气七层。 涂山君距离练气十一层仅一步之遥,只要再有上百入阶阴魂,他就能达到练气十一层圆满之境,可以冲击筑基。 而有了两个月的缓冲,涂山君总感觉大头鬼快要筑基了,也许就灵光一闪的功夫就会成为筑基恶鬼。 “轰隆!” 地动山摇。 北边的天空出现大片的红云,原本大晴天一下子被红色的云雾遮盖,遮盖了七八成的光明,让天地都暗了下来。 “出事儿了。” 温岳抬头看向天空,地震来自南岳山方向。 ‘是南岳山地下的大阵。’ 涂山君上次就听大头鬼王说过,大阵开启就在这两月,没想到今天开启了。 “先生,我们赶赴过去。” ‘去’ 与此同时,察觉到异样的梁都供奉们也都神色惊讶的看着远方。 不仅仅这地动不正常,就连天空也不正常。 “是南岳山方向。” “武安侯已经出发。” “我们也走。” …… “南岳山大阵开启了。” 清文观的华服青年神色带着喜悦,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只差半只脚就能筑就道基。 也许此次阵起,可令他寻得机缘,步入筑基,彻底摆脱清文观。 其余四鬼同样兴奋,只不过他们明白肯定是宗门修士更占优,他们顶多去喝汤。 正文 129、交手 污浊煞气自铜关面前升起,冲天红云将整个天空遮盖。 明明是上午,却见不到一丝阳光。 只觉得躁动压抑,令人暴躁。 安南伯吐出口中鲜血,身上满是血色,轻重伤无数。 神色凝重,战甲不解,拄着长枪,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那排山倒海的红色雾气正滚滚而来。 铜关守住了,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十八万兵卒所剩无几,坚守城墙两个月。 前两月,北魏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员。这两月,北魏发了疯一般冲击铜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北魏兵将的个人勇力超过大梁的兵卒。 作为守城方,损失如此惨重,实在让安南伯难以接受。 但是好在铜关没有丢失。 全赖铜关大城坚固,和将士们敢于用命。 “大帅,您该解下战甲了。” 宋奎赶忙扶助安南伯,厮杀这么久,不解甲治伤的话,很容易落下伤病,形成暗伤。 安南伯摇头道:“不行。” 他必须坚持住,一旦解开战甲,身躯就可能撑不住。 现在局势也不明朗,前往红云压城,怎么看都不是凡人手段。 城中百姓才是安南伯首先要考虑的,而且还要担心,如果铜关丢失,将会让大梁的北方屏障消失。 到时候北魏的骑兵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难道是北魏的仙师出手了?”安南伯骤紧眉头。 仙师向来不关心俗世,如果仙师出手的话,任凭他们如何顽强守城,也终究没有办法守住铜关。 铜关城中的百姓同样看到了冲天的红云,虽然离的很远,但是让人很不舒服。 恐惧弥漫。 人心惶惶。 北魏大军撤退了。 他们不敢不退,若是被如此庞大的煞气一卷,轻则煞气入体命不久矣,重则直接被冲击成煞尸体。 仙师早有言撤退,所以纵然没有攻下铜关,他们也匆匆离去。 负剑仙师站在山崖前,望着整个聚煞格局露出笑容。 他根本不需要北魏的兵卒攻破铜关,只要战阵厮杀伤亡,填补出煞气空缺就足够了。 如此磅礴的煞气,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抵抗,只要站在里面就会被炼成煞尸,就连初期的练气士都不敢贸然出现在里面。 所以在大阵开启一个口子的时候,他就命令北魏兵卒离开。 “还不够。” 负剑青年神色轻松,他已经完成了老祖的命令。 五个月前,大阵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只差最后一把助推,现在终于打开。 剑指往前一点,背后赤色长剑悍然出鞘,迎风见长,青年站在长剑上,化作一道赤色红光冲入云煞之中。 法力形成屏障阻挡周围煞气,虹剑的速度再上一层楼,载着青年落地。 红色的煞气迷雾很浓郁,就是运起灵官法眼,能见度也不高。 越是往下越感觉浓厚,落在地上,看天空和黑夜无疑。 聚煞的隔绝,其中有阵眼位于布局的交织之处。 这个地点也许是中心,也有可能偏中心,如果没有这么大的红雾他还能用灵官法眼探查,现在就需要用点其他的手段了。 青年拿出血色罗盘,从纳物符中拿出符纸,法力涌入,符纸顿时化作飞灰落在罗盘上,罗盘指针迅速转动,定定的指向一个方向。 “原来在这里。” 青年露出笑容,丈量抵达罗盘指的地点,一召环在身侧的虹剑,剑光闪烁之间,一大片尘土草皮被掀起,显露出一个阵纹。 取出一枚血色的珠子,青年将珠子放在阵纹中心。 阵法闪烁,咔的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大阵纹路出现了缺口。 霎那间,汹涌的血色气息冲天而起。 呼啸风声宛如厉鬼怒吼。 青年仙师首当其冲,法力屏障再加厚一层,虹剑环绕在身侧。 浓厚煞气虽然触及青年仙师的法力屏障,却根本就没有办法破开防御。 丝毫不能撼动于他,可见青年仙师的实力强劲。 七日后,大阵将完全开启。 另一边,赶路两日而来的温岳神色错愕。 他没想到铜关的情况会这么严重,眼前怒浪煞气已经涨的比铜关还高了,如果这个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城中百姓全都得死。 温岳站在城墙上,神情复杂。 他明明说过要保境安民,但是双方的战争不仅仅没有消失,反而扩大了规模。 仅仅是因为元灵宗想要南岳山脚底下的东西。 “如此做派,怎么称得上是名门正派?”温岳怒喝。 怒骂了几声虽然痛快,温岳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抵挡住滚滚煞气。 一旦让煞气入城,将会造成无数伤亡,整个铜关都会变成死城。 更不用说再蔓延开,方圆千里也不会有活物。 “先生,说不得要暴露魂幡了。” 温岳询问涂山君,他希望先生能够答应,但是又不希望魂幡暴露。 能够将如此磅礴煞气尽数阻挡,也就只有现在的魂幡能够做到。 但是他使用魂幡的话,就会暴露给很多人。 大梁供奉楼的散修会知道,元灵宗也会知道,说不定五灵宗也会知道,届时他们将会面对很多困难。 涂山君神色平静,眼中显露激动。 如此磅礴的煞气,如果都被魂幡吸收的话,他是不是有机会步入极品法器。 将魂幡暴露给其他人确实是弊端,而且五灵宗还有个人一直追着他。 不过考虑到自身的实力,以及极品法器的厉害,涂山君的神色不见丝毫动摇:‘无妨。’ ‘阵眼的位置应该在这里。’ 涂山君将阵眼标注出来。 他没有什么意见,现在有机会进化至极品法器,涂山君不想放过。 说不得要让四鬼和大头鬼王提前入魂幡一叙,助他突破筑基境界了,到时候不管是打是走都能自由决定。 修行界本就是残酷的,哪可能一直平平安安。 危机,不仅仅代表着危险,同样代表着机遇,能够抓住机遇就会机会更高一层楼。 涂山君不想放过。 温岳回头看了一眼铜关,以及身后的大梁,飞剑甩出,一步踏上,化作红光冲入红雾。 法力光芒形成屏障,抵挡周围煞气的侵蚀。 ‘有人。’ 涂山君提前发现了阵眼位置站着的一个人。 魂幡震动,提醒温岳。 温岳略有迟疑,还是飞奔过去,落地才发现是一个剑眉英俊的青年仙师。 此人负剑闭目,盘坐于阵眼之前,法力形成屏障阻挡着煞气。 察觉到温岳的到来,青年仙师睁开双眼,神光闪烁,声音平淡响亮:“道友,在下元灵宗内门弟子庄士尘,此地是我元灵宗地界,还请速速退去。” 说话间,显露出真实的修为。 练气十层! 就算有灵龟胎息术遮掩,但是青年仙师还是大概看出了温岳的实力,估计也就是练气后期,法力敦厚没有暴戾气息,修行的是中正平和的功法。 这个年纪能有后期的修为,应该是宗门修士才对。 “元灵宗修士。” 温岳略有悸动,他想起来自己还中了元灵宗的血咒,不过半月前因为他修为突破就已经碎裂,也就需要再遮掩。 “南岳山不是你们元灵宗的地盘,你还是速速退去吧。” 温岳越过青年仙师,看到了他身后的大阵,大阵就像是被掰开的大门,猩红雾气一浪高过一浪,周围逸散出来的煞气根本比不上这里。 庄士尘起身,神色冷峻,长剑环绕身侧,言语之中虽无怒,却异常冷漠:“莫要不知好歹,别怪我飞剑斩人。” “元灵宗干涉世俗,以人命填补大阵,放出煞气。如此倒行逆施,早晚灭门。” “好胆!” 庄士尘由惊转怒,厉喝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那就死在这里吧。” 温岳不再与他废话,周身法力鼓动,魂幡落在手中。 扬旗抡转。 三道虚影恶鬼骤然飞出,张牙舞爪直奔庄士尘。 庄士尘神色凛然:“魂幡?” “三虹化。” 赤色飞剑化作三道红光,三道红光均为实质,不再是两道虚影。 剑芒与恶鬼对上,却不是鬼影的对手。 如今的百鬼夜行早不是原先的威力。 魂幡恶鬼越来越多,捏合而成的百鬼自然变得更加强大。 法袍注入法力形成光罩,两道符箓落在庄士尘的手中,凌空一点,变做长蛇虚影与恶鬼对撞。 温岳控制红色飞剑直奔庄士尘。 庄士尘双眼瞪大,这分明是他宗门锻造的法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白发修士的手中? 要么是对方从坊市买来的,要么就是杀了他元灵宗的人。 防备之际,庄士尘捏动血咒法诀,血咒没有反应。 铿。 飞剑对撞的同时,庄士尘被鬼影咬了一口,逆血翻涌正要吐出,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好。” 温岳暗道一声不好。 他再不吸收煞气,以现在的浓度,半刻钟就会笼罩铜关。 所以必须尽快击溃庄士尘。 涂山君跃出魂幡,鬼手一伸,接管飞剑的控制权,三道红光宛如实质,竟然比庄士尘的还要耀眼。 “什么?!” 庄士尘大惊。 出现一只练气十层的恶鬼也就算了,怎么这三虹剑诀都比他还厉害。 这练气七层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130、引煞 庄士尘越打越心惊。 练气十层的恶鬼实力强大如斯。 拳锋闪烁淡金色的光芒,能够抗衡他中正堂皇的法力。 阴魂恶鬼本就应该是被同阶修士压制的一流,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与他抗衡。 这也就算了,那练气七层的控幡修士还将三虹剑诀施展的出神入化,隐隐压制于他。 “到底我是元灵宗的弟子,还是他是啊?” 庄士尘心中不由得升起这样的念头。 本身修行就颇耗精力,修行是枯燥且痛苦的,能够这么年轻修至练气后期,应当属于天资不错,若是再加上这大成的三虹剑诀可就太惊人了。 这种悟性,他根本比不上。 殊不知,并不是温岳在掌控法剑,掌控法剑的其实是他面前的练气十层恶鬼。 “何必拳拳到肉,我也能借由幡主使用法器、符箓。法力催动也能相当于同阶的修士。” “这才对,这才应该是我的战斗方式。” 当日那不通透的地方瞬间通达。 修士之所以强大便是可以借助法器、阵符……等外物强化自身,若说肉身有多么的强大,其实精怪和僵尸的肉身比同阶修士可强大不少。 涂山君不同,他既有煞气凝聚的强大肉身,又能从幡主那里抽调法力。 所以他的战斗方式其实没有必要拘泥于拳法和近身战,他同样能够使用法器符箓,念动法诀。 多元化的战斗方式才能够充分发挥他的实力。 “三虹化。” 两道法剑化作六道凝聚剑芒,交织冲向对方,嗖嗖嗖,在空中穿梭爆炸。 与此同时,涂山君已经来到庄士尘的面前,立地弓马,拳架早已经融入所有的动作。 额头恶鬼骤然生长,三寸角质通明。 本就熟知元灵功的涂山君在近距离接近庄士尘之后,更是能够利用通明鬼角看到他身上气息节点的流动,寻得机会发难。 轰。 巨大的力量将庄士尘震的踉跄,法袍翻卷,内里贴满了灵符形成细小的纹路笼罩他的身躯。 ‘百鬼夜行。’ 温岳再捏恶鬼虚影,根本不给庄士尘喘息的机会。 “该死!”庄士尘大怒,更多的却是心惊。 转头看了一眼阵眼,大阵已经开启。 现在也进不去,唯有七日后才能将内里煞气放出,才能完全解开阵法。 这个时候,别说是小小练气,就是筑基大修士也改变不了。 念头及至,庄士尘三张灵符甩出,灵蛇交织成一道青色的蚺龙,盘旋间杀向温岳。 涂山君回援的时候,庄士尘一甩飞剑,踏上飞剑转头就跑。 再不跑,他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还有大好前途,不想死在这个白发修士的手中。 而且庄士尘根本就看不出白发修士是什么路子,功法中正又有些熟悉。 尊魂幡的操控堪称精妙。 魂幡恶鬼实力强大,又拥有出神入化的剑法,连他都受到压制。 要不是因为温岳只有练气七层,他都感觉自己面对的是十一层的修士。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难道还要将性命丢在这里不成。 所以庄士尘拔腿就跑,飞剑的速度很快,品质至少得是个中品。 只是眨眼得功夫就已经消失在红色的雾气中。 持剑斩落蚺龙,涂山君看向庄士尘消失的方向。 那人跑的太快,转眼就已经消失不见,血煞雾气又如此浓郁,最是遮盖神识。 铜关大城的方向。 席卷的血色煞气已经铺上城墙,原本血迹斑驳的城墙被染成红色,宛如触手般触及远方。 “这是,什么啊?!” 雾气从天空开始下沉,要将整个铜关都给埋没。 铜关内的百姓,身体虚弱的愈发苍白虚弱,黑色的瞳仁被血色浸染,咳嗽之际连带着丝丝鲜血从嘴角涌出,双眼一翻晕倒过去。 从城楼战场退下来的将士神色狰狞。 安南伯面容有些扭曲,他不知道怎么了,感觉今日的自己比平常暴躁,心底就像是有股子压抑的戾气想要从顺着胸腔涌上来,不吐不快。 他能看到,不仅仅是他,其他将士也是如此,甚至有些已经拔刀相向。 安南伯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放任自流,不然的话,不用北魏的兵卒冲杀,他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宋奎,去组织将士打水,用湿抹布蒙上口鼻,这蔽日的血雾很不对劲。” “重伤员往大帅府撤,轻伤员随后跟上。” “皮外伤,没有太大伤口的将士留下。” “铁头。”安南伯吼道。 身着血甲的铁头拱手:“末将在。” “组织人手,镇压城内的暴乱,凡有奸淫掳掠,杀无赦。”此例不能开,一旦城内大乱,政令和调兵就会完全跟不上,倒时候只有毁灭这一道。 “喏。” “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梁吗?”安南伯看向远方的天空,眼中闪过哀痛,不管是几流的武林人士,在修士的面前都是蝼蚁,面对此好似天灾的东西更是束手无策。 “头儿,伯爷怎么说?” “都守住本心,城中凡有作奸犯科之事,杀无赦。”铁头压下心中的暴躁,眼皮微微跳动,纵然面色如常,其实也能发现煞气入体的迹象。 凌空而立的散修们神色惊讶。 “好庞大的血煞之气。” 他们也是被铜关不正常的景象吸引过来的。 而且温岳都先一步赶来了,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万一真出现了什么大机缘,若是不去争一争,以后难保会后悔。 不说长生,每走出一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现在怎么办?如果让煞气扑进来,城中百姓几乎难以存活。”美妇修士看向身旁众人,她的神色之中带着忧虑。 蓄势越来越强,已经叠的比铜关还要高大。 只差最后一推,就会完全覆盖下来。 如今的铜关已经危如累卵。 “挡不挡?”圆滚修士看向众人,目带询问的目光,其实眼底略有闪烁,他感觉挡不了。 众散修沉默。 如果现在挡了,他们也要面对煞气入体的困局,纵然可以用法力抵挡消磨,也会耽误自身的进境,甚至法力耗尽之后,他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其实更多的还是问众人‘挡得住吗?’ 就算他们去挡了,就真的能挡得住吗? 回头看了一眼铜关百姓,众修士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就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说话。 卢老道无奈道:“我们挡不住。” “阿弥陀佛。”赖头和尚轻诵佛号,低下头。 总是位于人群中的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开启飞遁,身躯法力形成淡色的羽翼。 “这不是明摆着送死?” 抱剑青年看着飞遁上去的中年人,以那人练气四层的修为能挡多大区域,又能挡多久? 卢老道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老了,如果是曾经还存留热血的时候,他也会前往,但是今日他怕了。 “我也去。” 宫裙美妇彩袖一拂,冲上煞气云霄。 那位练气五层的冷峻大汉立地而起,赶往安南伯大旗所在。 至少要让他们凡人将士知道这是什么,此城不保,赶紧将百姓都撤出去,有铜关大城的阻遏说不定还能让一部分的百姓活命。 已经达到四十丈的煞气血雾还在增长。 沉默寡言的张之晨站在血雾前神色凝重,他只有练气四层,他也知道,但是他不想骗自己。他想救城中的百姓,他看的到地上的那些人命。 张之晨回头,再看向面前的血煞巨浪:“修仙,修的甚个鸟仙!” 一挥手,十九块篆刻着法文的灵石排列在他的面前,形成一道光盾。 安南伯看到了天空中的身影:“仙师?” 随后四下寻找着,如果仙师来了的话,那温岳应该也已经来了。 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寻找到温岳,天空中的那道身影也孤零零的。 也许是听到了张之晨的呐喊,蓄势待发的血煞巨浪轰然拍打下来。 眼前的光罩当即出现了裂纹,也许只要再过几息就会完破碎。 这时候张之晨明白是自己托大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手掌抵在他的身后,法力灌注。 原本已经出现裂纹的光盾没有扩散的趋势。 张之晨回头一看,是徐青。 练气五层的法力形成淡色的护盾。 徐青露出笑容:“何必如此惊讶,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彩袖迎风见长,化作一道长绫环绕在两然身侧,将煞气疏离。 …… 温岳祭出魂幡,立于阵眼,法力涌入的同时,魂幡好似成了黑洞,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周遭的血色煞气。 有了煞气的冲刷,魂幡主杆就像是在重新煅烧一般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无边煞气疯狂的涌入。 温岳盘坐于魂幡面前,双手捏着法诀,使印法引导魂幡。 主杆已经炼制的浑然一体,魂幡骤然扯长,长方形的幡布化作长龙盘旋以主杆为基准,螺旋着盘旋在天空上。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 面积越大,吸收煞气的速度越快,所以为了铜关内的百姓,温岳体内的法力不要命的倾泻。 周遭本来浓郁的血煞雾气飞速下降。 幡面上不协调的纹路也被更正,就像是拆线重新缝补似的。 涂山君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魂幡在进化变强。 正文 131、极品 拉长的幡面形成漩涡,吞噬着周遭的煞气。 原本浓郁的煞气肉眼可见的变薄,虽然在变薄,但是阵法的口子依旧裹挟庞大的煞气。 煞气的总量并不见少。 将符石摆出来,再以灵石继法力,支撑法阵笼罩温岳的,隔绝周遭的煞气。 温岳现在的身躯受不住煞气的侵蚀,他已经被煞气冲击过一次根基,如果再来一次,他很可能就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所以现在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就是消耗再多的灵石也无妨。 有了抵御煞气的小法阵,又有灵石帮着供给法力,法阵支撑上一天也没有关系。 一刻钟。 远方铜关。 血色煞气虽然依旧堆积在城墙前,却再无寸进。 “血雾不再前进了,是仙师救了我们吗?” “我们得救了。” “仙师万岁。” “仙师…… 城中百姓赶忙跪拜高呼。 他们以为是仙师阻挡了天灾,让他们免于灾祸。 领着兵马在城中维持秩序的铁头也不由得看向天空,那里有两道身影,还有数道光芒在往上飞去。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头来继续维持城中秩序。 就刚才一刻钟,已经杀了许多暴徒,他们本身就不是守序的人,趁着城中大乱更是肆无忌惮。 上头只有一道命令,凡是作奸犯科奸淫掳掠者,杀无赦。 强军需要严明的纪法,安南伯练兵便是如此。 城下城上,完全是两个模样。 浓厚血雾就在眼前。 张之晨神色惊讶,伸出手触摸了一下,眼前的血雾确实停住了。 别说是张之晨,就是徐青也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阻止了煞气?” 其余散修也已经飞了上来,他们比张之晨和徐青更加惊讶。 刚才他们还看到煞气要扑入城中,怎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停了。 什么时候两个练气中期的修士能够阻挡这种巨大的灾难了? 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好奇。 另一边疏散人群的安南伯也看到了天空中停住的血色雾气,他也以为是供奉楼的仙师将煞气阻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有雾气往城内涌入,原本暴躁的心情稍有平复。 以那种煞气的溢散程度,别说是身体虚弱的人扛不住,就是强壮的百姓也扛不住煞气入体。 张之晨摇了摇头,不是他做的。 他在煞气巨浪面前根本无能无力。 “不是我们,我们刚上来,煞气就停滞了。”宫裙美妇紧跟着说道。 卢老道不由得看向煞气之内:“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雾气浓厚的缘故,他们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是傻子,万一里面有什么大恐怖,他们进去岂不是送死? 而且现在也没有看到宗门修士出现,他们就更不敢进入血煞大雾中寻找机缘,这浓郁的煞气很容易影响人。 虽然血雾停在城墙前,好在不会继续前进。 迁移百姓的事情出现了巨大的阻碍,没人想背井离乡,他们在这里拥有土地。若是离开了铜关,他们就会变成流民、难民,需要依靠朝廷才能活下去。 交税的时候朝廷很靠谱,但是到了赈灾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可靠了。 难民流民是什么下场他们早就知道。 所以铜关百姓宁愿闭门不出,也不想离开铜关。 安南伯也知道没办法说服百姓,他不想使用武力驱赶,军队之中有不少的兵卒是铜关本地人,他们万一哗变,将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就只能寄希望于仙师抵挡住这道血色的雾气。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会动用军队迁徙百姓。 “如果女婿在就好了。” 安南伯不由得的轻声呢喃,如今他心中紧张的无以复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铜关城前的血雾就会倒下来。 刚才来通知消息的仙师又离开的很快,现在就是想找个人询问也没什么办法。 半个时辰过去。 均没有变化,现在众人反倒不是太担心。 两个时辰。 直到天边光芒见亮,温岳已经足足支撑了一天。 法阵已经将灵石消光,符石黯淡,需要法力重新祭炼。 没了法阵,温岳的压力倍增。 他摆出灵石,支撑着自身的法力。 为了将法力供给魂幡,甚至连周身的防御光罩都削减了七成。 仅剩一层浅浅的法力屏障,阻挡着周遭煞气的冲刷。 本就身处漩涡的中心,温岳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原本红润的面容已经变得苍白,就连多了些光泽的白发也重新枯槁起来。 涂山君为了不给温岳增添负担早就已经返回了魂幡,他在外面消耗的就是温岳的法力,现在这种情况温岳自身的法力也不一定够用。 魂幡以血红色封边,表面化作纯黑色。 幡面主位的恶鬼以青红金三种丝线绘制,完全是涂山君当前的形象,隐约间可以见到其余恶鬼绘图在幡面浮现,整个魂幡以涂山君为主体设计出了一方百鬼夜行图。 魂幡主杆不再是幽寒的刺骨,而是好似温玉的冰凉,握住之后就像是握紧了一方玉石。 主杆漆黑看不到丝毫杂质,曾经的斑驳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现在的浑然一体。 “成了!” 涂山君知道魂幡已经进阶了。 【鬼面神幡进阶】 【当前品阶:极品法器】 【获得技能:鬼王再世】 【聚魂成丹得到强化】 不仅仅魂幡进阶了,就算他主要是靠阴魂提升实力,煞气对主魂的提升比较微小,他还是冲破了练气十层的关卡达到了练气十一层,幡内六百恶鬼都小有提升。 那些曾经的村民、兵卒,脆弱的生魂,也都在魂幡的提升下入阶。 ‘练气士一层大圆满,应该有自保的能力了吧。’涂山君自语道。 大头鬼王能够以练气十一层占据山头而不触怒两个宗门,那如今练气士一层的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这些。 没有多想,只要力量实质的捏在自己手中就足够了。 打开猩红色的属性面板,查看魂幡提升至极品法器时获得的技能。 【鬼王再世:魂幡恶鬼强化主魂身躯,短时间内整合魂幡所有阴魂恶鬼的力量(再世时间以幡主法力为基准)。】 “爆种技能。” 涂山君如是评价,没试过也不知道能够增强多少实力,靠想象肯定想不出来。 再看得到强化的聚魂成丹,已经从十二时辰一颗,变成六个时辰凝聚一颗,效率提高了一倍。 温岳倚靠在魂幡前,面色苍白,多少还是被煞气影响了身躯。 而且现在法力枯竭,就算吃了阴魂丹,手握灵石,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恢复。 周围的那些血色雾气不过是残留而已,一碰即碎,没有任何的价值。 供奉楼的修士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血雾变淡,这个时候他们哪还能不知道中心区域发生了巨变。 张之晨也察觉到眼前的血雾有些奇怪,就像是虚有其表,根本不再具备原来的特质。 伸手一摸。 血色的雾气就像是刚刚入冬冻上的薄冰一样崩碎,点点星光消失在空中,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完全消失。 眼见发生如此变化,卢老道一甩飞剑直奔南岳山腹地。 其余修士也紧随其后,他们原先不敢进是怕浓厚血煞之中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万一打起来再被血煞侵蚀可就麻烦了。 但是现在庞大的血煞直接碎了,这怎么不令人好奇,如此异象只能证明有宝物出世。 趁着元灵宗和五灵宗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去看看,要是能得了机缘,说不定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我们也去?”徐青看向张子晨询问道。 张子晨点头,两人顿时架起遁光紧随其后。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七人就已经出现在南岳山腹地,阵眼位置的血雾还在持续的吐出。 一杆巨大的魂幡飘摇在众人面前,庞大幡面绘制百鬼夜行图,狰狞恶鬼像是正张牙舞爪的拥挤爬出。 魂幡下,盘坐一白发青年。 面色煞白,嘴唇青紫。 双目紧闭,气息很微弱。 魂幡震动提醒温岳。 为了完全收缩住煞气,不使煞气侵入铜关大城,温岳催动魂幡根本不遗余力。 温岳知道有人来了,只不过现在他的身躯沉重,需要时间恢复法力和体力,不需要多,只能两成就足够了。 温岳收缩神识,也没有看清来人有多少,只感觉不少,好在没有修为特别强大的。 “温道友?” 卢老道神色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温岳。 圆滚修士眯了眯眼睛,不管温岳的状态如何,他身后的那杆魂幡都十分的神异,肯定是宝贝。 “难道是上品法器?” “温道友好像被煞气入体了。”徐青看出了温岳的状态不对。 练气三层的青年修士目光灼灼的盯着温岳身后的魂幡,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们看那件法器!” 这一声,惊醒了许多人。 不管是装作不看,又或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的散修全都将目光挪了过去。 那杆丈许的魂幡主杆浑然一体散发着淡淡幽光,幡面盘旋如同长龙形成漩涡压制煞气。 如果众人所料不差,也许就是这杆魂幡才让血色雾气出现了问题。 卢老道瞥了一眼众人,心中打起了算盘,眼前的魂幡肯定是一件不凡的法器,至少上品法器。 “阿弥陀佛。” “喂,温道友,你还活着吗?”青年大喊一声。 连续几声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温岳毕竟是练气六层的修士,谁最先出手就会最先遭受温岳的攻击。 要么都别出手,要么大家一起出手。 “阿弥陀佛,魂幡乃是不详器物,贫僧觉得温道友被煞气入体就是魂幡之故,待贫僧解救于他。”赖头和尚率先发难,法力灌注之间,直接冲向温岳。 徐青挡在赖头和尚的面前,彩袖化作长绫,冷哼道:“和尚,你看不出来温道友和身后的法器同气连枝吗?” 沉默寡言的张子晨也挡在温岳面前,摆好了架势。 圆滚修士也不上前,在一旁摇旗呐喊:“好啊,原来你们俩早就已经勾搭上了,你们想独吞温道友的宝物不成?” 温岳已经准备暴起挤压法力杀人,眼见他们有了奋起又沉下神识。 能够不消耗根基本源还是不消耗本源的好。 有灵石在手中,刚才又吃了一枚阴魂丹,他的法力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正文 132、果决 “死胖子,莫要放屁,温道友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徐青怒骂。 拔出长剑的张子晨看着众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着众多昔日同僚。 他以前便觉得无法和其余散修一道,昨日站在铜关城楼前,他便明白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废话少说,卢老道,你不是想要剑簪吗?趁着温岳状态不好,我们夺了这杆法器,剑簪归你。”圆滚修士取出两个金轮握在手中。 “你们可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 温岳气息微弱,看起来体力和法力所剩无几。 现在不动手,等一会儿他恢复过来,召唤出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他们都得死。 卢老道神色微变,温岳身上的宝物太多了,实在令人动心。 但是他依旧没有动手,年纪越大,就越发的胆小,谁知道现在的温岳到底是什么状态。 “动手。” 金轮脱手而出,化作两道虹光斩向张子晨。 铿铿两声。 张子晨眼前阵符出现裂痕,被金轮狠狠的镶嵌进去。 紧接着,金轮在圆滚修士法诀的催动下开始旋转,飞速的切割张子晨面前的阵符,只是两息的时间,阵符就已经崩碎。 练气六层压制现在练气四层的张子晨易如反掌。 赖头和尚也已经动手。 徐青和赖头和尚均是练气五层的实力,两人倒是不相伯仲。 但是佛家功法刚猛异常,在战斗之中徐青难免落入下风。 持剑青年倒是找到了机会,架起飞剑直刺温岳。 他的心中火热:“魂幡法器,护道阴灵,洞府传承,都是我的了。” 盘坐倚靠在魂幡面前的温岳猛的睁开双眼。 神光闪烁,一层淡色的光罩挡住了青年的进攻,法力化作大手截住飞剑。 接着反手一掌拍出。 嘭的一声。 青年胸口凹陷下去一个掌印。 长剑脱手,口吐鲜血的摔了出去。 温岳是练气七层的修为,已经进阶练气后期,这一掌足以将练气初期的青年毙命。 “不好!”圆滚修士大惊,眼中满是惊恐。 看到温岳的气息,分明是后期修士才能拥有,这还如何战斗? 他不敢继续,金轮嵌合,落入手中架起就跑。 涂山君出现在温岳的身后,赤色长剑顿时出鞘。 噌的飞出。 剑光闪烁,直接斩落圆滚修士的人头。 无头尸体坠落当场。 圆滚修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模样,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练气六层的修为,就是温岳召唤出护道阴灵也能让他逃走,但是他失算了。 找来的根本不是护道阴灵,而是不知名的飞剑。 场中众人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不自觉地踉跄后退。 那飞剑的速度太快,他们都没有没有信心能够躲过。 “阿弥陀佛,小僧是……” 话音未落,涂山君已经令飞剑回转,斩落和尚人头。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动心,但是有行动想要靠近温岳就不行。 猩红鬼眼环视众人,场中还剩下四人。 张子晨、徐青,卢老道,以及练气五层的冷峻大汉。 被练气大圆满的护道阴灵锁定,众人全都感觉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 就连张子晨和徐青两人也在练气十一层恶鬼的目光下噤若寒蝉。 卢老道额头的冷汗直冒,大腿打颤,心中忐忑紧张更是溢于言表。 他想跑,但是他不敢也跑不过刚才闪烁的飞剑。 本身温岳的实力就已经抵达练气后期,再看温岳身后的那尊强大的恶鬼,原先的想法早就已经烟消云散,根本不敢提起。 半个时辰,直到将法力补充至八成。 让先生返回的同时温岳收起魂幡,长龙般的幡面缩减,丈许长杆也化作一尺,被他揣入怀中。 随后看向场中的众人,对着张子晨和徐青两人拱手笑道:“多谢两位道友施以援手。” 张子晨不言辞,只是拱了拱手。 倒是徐青赶忙摆手,笑着说道:“就是我们两人不出手,温道友也能自保,我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温岳笑了笑,这两人有点意思。 确实得谢谢他们,争取出来的时间可以让他不用损失根基本源。 看向卢老道和冷峻大汉的时候,温岳只是微微拱手。 卢老道松了一口气,看来温岳没想赶尽杀绝,不迁怒他们就行。 卢老道扯上一个尴尬的笑容,拱手却没有说什么。 他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刚才没有出手,不然的话,这会儿他也得跟着遭殃。 至于冷峻大汉,他不参与也不帮忙,就是个完全的局外人。 温岳招手将那三人的纳物符取来,同时把他们的生魂投入魂幡,摇动之际,三人肉身血气尽数被魂幡吞噬。 把手里的两个纳物符扔给张子晨和徐青,温岳留下圆滚修士的那一份:“道友助我,这两份战利品应当分给你们,莫要推辞。” 温岳也不是不懂气氛的人,张子晨和徐青看起来好像互有情谊,正好也不用他来分战利品,将和尚和那抱剑青年的纳物符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划分就是。 “此地是大阵阵眼,估计数日之后大阵将起,完全释放煞气之后便可入内。” 温岳留下话,直接化作遁光飞向铜关大城。 老泰山和一众手下将士都在铜关,他得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独留下四人在原地。 众人都没有开口,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 实在是发生的事情太令人错愕惊讶,往日的同僚,眨眼间就死了三个,不管是练气五层还是六层,均不是温岳的一合之敌。 他们曾经想过面对修为比他们更高的修士,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的结果。 “张道友、徐道友面对异宝都能坚守本心,老道实在自愧不如。”卢老道拱手称赞。 那杆凛然魂幡至少也得是件上品法器,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极品法器。 面对这么强力的诱惑,这两人都能不动摇,不说资质如何,道心这方面确实是他们更胜一筹。 张子晨沉默未言,他只是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那杆魂幡在吸收煞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当日铜关城前的危机是温岳帮他们解决的。 其实他希望温岳能活下来,因为那时候他算是阴差阳错的被温岳救了一条命。 不管承不承认,他没有做到的事情温岳做到了。 “其实想想,那时候说不动心是假的,只不过温道友刚刚解救十几万百姓,我们总不能这个时候发难。”徐青神色复杂,随后颇为释然的说道。 张子晨不由得看向徐青,他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卢老道笑了起来,人家说的坦荡,自己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怎么说,这两位确实算得上是能并肩的道友。 至于冷眼旁观的程道友,卢老道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此人虽然只有练气五层,但是面对异宝的时候同样没有动摇。 冷峻大汉并没有与众人纷说刚才的事情,而是看向大阵的口子。, 口子之中的血煞气还在不断涌出。 “昔日曾有言,南岳山下有前辈洞府,今日大阵现世,当为真。” “成道机缘就在其中。” “俺去也!” 没有与众人再多说什么,程辉径直飞入其中,身形没入大阵的缺口,引动的煞气再次喷涌。 就像是投入水中一般,只是泛起些许的波浪而已。 徐青惊呼道:“程道友。” 只可惜冷峻大汉就像是认准了似的头也没回的钻入其中。 卢老道赶忙追过去,眼前大阵的缺口横竖不到一米,还有汹涌的煞气往外喷射,他只是靠近就感觉扑面而来的暴戾气息,不得不用法力进行抵挡。 纵然他是练气六层的中期修士,也没办法在这样的空间中待太久。 更何况,谁也知道大阵里到底是什么。 以他谨慎的性子,也不会和程辉一样直接跳进去,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送死。 要说寻道机缘,卢老道自愧不如,他没有勇气和程辉一样跳进去。 “温道友说,此阵数日后就会完全开启,届时我们可以进入地下,程道友此举实在……”卢老道颇为叹惋,里面是无边煞气,时间长了被困其中定然会被煞气炼成煞尸。 但是不得不说,也许置之死地真的可以大难不死而获后福。 卢老道拱手之后架起遁光飞向铜关。 张子晨和徐青同样飞遁回去。 机缘都在脚下,数日后大阵全面开启,将煞气完全释放出去,他们就能进入其中,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元灵宗和五灵宗都没有派遣门内弟子前来,他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比两宗更加高明。 温岳返回铜关第一时间去找了岳父安南伯了解情况。 好在都还在掌控之中,也没有出现大纰漏。 就是前三月死伤太多兵卒将士。 北魏的进攻不像是为了攻城,更像是自杀式攻击。 温岳并没有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安南伯,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种拖累。 涂山君就趁着这段时间问魄提取术法和功法。 “问魄” 【提取】 【换皮术】 【金刚功(练气前篇)】 换皮术并不是真正的将自身的皮给换掉,而是模仿其他生物的皮肤纹路,最后让自身皮肤拥有那种特质。 癞头和尚曾经见过一只练气后期的雪蛤,用此术换了身皮,远比同阶修士更抗揍,可惜涂山君的飞剑太快,太利。 金刚功刚猛,施展携带某种音律,属于佛门功法。 【提取】 【食肉法】 【心火养身功综合(练气篇)】 涂山君有些惊讶,这门功法竟然能够修行到练气十一层,心火催动最适合火属性灵根出众的修士,来历颇为不凡。 而且食肉法对于炼精化气的转化率也非同寻常,怪不得这圆滚修士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练气六层。 【提取】 【御剑术】 【长生功(练气前篇)】 木属性出众的长生功,特点是气息绵长,对于自身伤势愈合更有效果,不过争斗之中难免不如嚯金属性。 这门御剑术倒是有些意思,虽然只有一层,却能让剑影多出一道来。 “不错。”涂山君很满意。 六日匆匆而去。 撤去法阵,登上铜关城楼。 煞气的最后一次喷涌,红色光芒冲天而起。 南岳山地下的大阵完全打开了。 这几天,温岳来回吸收煞气,不仅仅是给魂幡补充,同样是为了不让煞气堆积成浪威胁铜关,今日终于等到大阵开启。 远方出现数道遁光。 紧接着是十数道光芒。 “等了这么久,元灵宗终于要下场了。”温岳看向天空,目光冷冽。 正文 133、遗址 幡内的涂山君也看向天空。 那十几道遁光携带红色的光芒,具备三虹剑诀的特性,应当是元灵宗的修士。 领头之人负剑昂首,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尽显。 “大师兄,此地大阵已解。”庄士尘赶忙迎上来。 他是最先出山守卫大阵的修士,眼见众师兄弟都已经到齐,正要将众人引向阵眼处。 他没有和众师兄弟说起那日的遭遇,实在是怕丢人。 一个练气十层竟然被练气七层的修士压制,还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那人能够召唤练气圆满的恶鬼,但是修士天然压制鬼物,败的如此之惨,没法言说。 所以庄士尘想着,既然那人要利用煞气,赶紧将众师兄弟引过去,若是遇到了正好请大师兄出手将之斩杀。 负剑之人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模样,长脸鹰钩鼻,方口启道:“不急,待老祖出关。” “封锁煞气波动。” “八阳金锁阵。” 大师兄手中布出八块雕刻着阵纹的的符石,分别落在南岳山八个方位,意念一动,背后上品法剑悍然出鞘,化作一道红光点在其中乾字位上。 余下十来人中,走出七个修为相较更高的修士,并作剑指,引动身后长剑飞出,紧接着落入其他的方位。 一道淡色大阵顿时笼罩南岳山引煞之地,将原本庞大的煞气波动压制下来。 南方天际飞来十几道人影。 身着青色法袍,背长剑。 “你们就是再怎么使用法阵压制,也改变不了事实。” “哼,周晋炎,你们不让我们插手南岳山,原来是打这样的主意。” 双方刚一接触,五灵宗的人就已经怒起。 南岳山上空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汇聚了二十多位修士,简直世所罕见,而且其中都有练气大圆满,只不过青色法袍的一方气势弱些,他们之中只有一位练气大圆满。 “莫要血口喷人,两国交战,我们作为背后宗门,打下的国土便是宗门地盘。” “你们现在踏入的是我元灵宗的地盘。”元灵宗修士冷笑呛声。 五灵宗领头者盯着元灵宗大师兄:“铜关还没丢呢!” 周晋炎拱手道:“原来是陈师弟啊。” “南岳山十四境都已经落入北魏之手,这南岳山自然是我们的地盘,不过我们元灵宗不是霸道的人,下方机缘可以一同探寻。” “小辈倒是能说会道。” 滚滚雷音响起,好似洪钟震响,雷火淬炼。 一位身着青纹道袍的老者踏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目光如电,威压厚重,这些笼罩其中的练气士都被这莫大的压力震慑的不敢动弹,宛如冻僵寒鸦。 周晋炎赶忙行礼:“晚辈元灵宗周晋炎,拜见陆掌门。” “陆广,你不过是以阴神前来,要以大欺小不成?”天空落下一位粗布中年人,目光扫过,威压顿消,广漠滚滚尽成烟尘。 陆广神色凝重,来人是元灵宗的老祖,辈分比他还大一节,如今来看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甚至更加强大。 别说他只是阴神借住灵物飞遁而来,就是真身前来,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陆广拱手行礼道:“冯前辈。” 粗布中年人微微颔首,五灵宗掌门是个知礼数。 当然,在修行界,达者为先,别看他维持的容貌是中年人,实际年龄早已过二百,比之北魏和南梁的国祚还要长。 冯老祖随即看向大阵的方向,甩出八道浮光代替了门人弟子的法剑:“元灵宗弟子,随我入阵。” “遵令。” 红光雾气一卷,顿时将所有弟子都卷入其中,直接飞了过去。 筑基修士携带十几位练气弟子实在太过轻松。 红雾闪烁,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掌门。”五灵宗的领头者看向陆广。 陆广面露疑色,随即开始讲解:“据典籍记载,此地曾经出现过一个血灵殿的宗门,后来消失不见,如果本座所料不差,此阵之下就是曾经的遗址。” “你们进入其中,紧随本座,莫要贪图宝物迷失其中。” 陆广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既然遗址已经打开,他们当然要争抢机缘,要不然也不会让弟子前来。 “谨遵掌门之命。”众弟子赶忙称喏。 陆广大手一挥,法力化作青色雾气将所有弟子护佑起来,架起遁光飞入大阵。 南岳山爆发的光柱早在七日前就已经显现,赶来的散修不知几数。 铜关城内都多了几分练气士的气息。 不仅仅是散修赶来,就连孤魂野鬼也追逐到南岳山。 “筑基修士。”温岳神色惊变。 刚才两股强横的神识压力横扫而出,连远在铜关的他都受到了影响,那两人就好似是一轮小太阳,根本没办法躲避。 涂山君沉寂心神,看来元灵宗和五灵宗的筑基修士都已经到了,就是不知道来的是阴神还是真身。 如果赶来的是筑基阴神,他还有战斗的勇气,面对真身前来的筑基修士,涂山君心中也没底。 ‘我们也去。’ 魂幡震动,显化出黑色字迹。 温岳随即招呼张子晨、徐青以及卢老道。 他也听三人说过程辉直接入阵的事情,还曾经和先生说过这件事。 别人可能会觉得是大胆占先机,涂山君却不这么觉得,程辉那人修为虽然不高,但是面容变化是最少的。 当日在皇宫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此人绝不简单。 如今又提前顶着煞气钻入大阵,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依仗,或是本身就掌握内部消息。 提防着便是,涂山君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畏惧的。 除了那两个筑基修士给他莫大的压力之外,余者不是他的对手。 张子晨和徐青虽说要来,却早有言不会往深处走。 卢老道倒是没有明确表示,他还是想拼一拼。 筑基老祖伴随两宗修士入阵,散修才姗姗来迟,聚集起来的人乌泱泱倒是也有二十几位,有些是本州内的,还有些明显是生面孔。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光是扫了一圈就能看到几个修行魔功的。 ‘不知道大头他们来了没有。’ 涂山君四下的寻找着,并没有发现大头的气息。 说不定大头他们已经提前进去。 常人害怕血煞气息,鬼物进入其中不正是如鱼得水。 当然,鬼物也有极限,若是被血煞影响了心智变成只知杀戮的魔物,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修士对于精怪和鬼物的容忍度不错,只觉得他们是异类得道,也算不容易。但是对于没有理智的魔物、邪物那就是另一种态度。 一旦失去理智,就是人类修士,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灭杀。 “我们也进去。”温岳看向三人。 大多数散修都是抱团取暖,能够单独行动的散修无不是修为强悍之人。 温岳有涂山君相助,极品魂幡内六百恶鬼,就是面对筑基初期的修士都不太畏惧,自然能够单独行走,只不过他还是想照拂一下张子晨和徐青。 卢老道练气六层,老奸巨猾,根本不需要帮忙,而且温岳也不喜欢遇事观望之人。 又听说那日铜关城前,只有张子晨和徐青挡在面前,温岳对卢老道的态度就更加冷淡。 “好。” 四人直接落入大阵中,光芒一闪随之消失。 灰色的石路,高耸的山崖。 一望无际的空间,周围被灰色的雾气笼罩,一座庞大的古殿倒悬在半空中。 温岳能够明显感觉到内部浓郁的灵气,至少是外面的两三倍浓度。 “这里是地下?” 徐青惊讶的长大嘴巴。 她没想到,地下竟然有这么广阔的空间。 “真是鬼斧神工。” 卢老道不由得感叹,这种在地下开辟空间,并且使用阵法支撑的手段实在厉害,也许筑基大修士都做不到。 煞气已经放出去,所以内部的煞气留存很少,更多的是浓郁的灵气,在这里修行可能是外面的两三倍。 怪不得不见修行人士出现在世俗之中,世俗灵气污浊,不堪修行,还是这种地方好。 有这么多完整设施的存在,立地就能开辟一个宗门。 温岳眼中的震惊渐渐隐去,随即抬头看向远方天空倒悬的破损大殿,刚才两道筑基修士的气息就出现在那个方位。 “温道友,我和张道友就不跟随你们前往了,我们打算开辟洞府在这里修行。”徐青拱手说道。 他们两人的修为不算高,在外围采些灵草植物,开辟洞府修行,远比去争夺机缘更安全。 张子晨也拱手,真诚的说道:“温道友,希望你能获得机缘。” 温岳点头示意,甩出两张传音符:“二位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用传音符寻我。” 红色光芒闪烁,温岳架起遁光飞走。 卢老道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打算跟着温岳,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认准了其中一个方向。 “先生,我们去什么地方?” ‘药田、炼丹房、炼器房,功法术式秘籍阁楼……’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可惜没有一份地图,要是有地图的话,就好找许多了。 ‘跟着卢老道,他不对劲。’ 涂山君眼见卢老道没有跟温岳,当即就觉得卢老道应该有自己的路子,。 不管怎么样,真出了宝物,两个筑基肯定要出手,他们现在别过去碍眼,先搜刮资源再说。 等他们火拼一会儿,说不定能渔翁得利。 若是找到了大头鬼他们,请他们入幡,还有机会助他突破筑基境界。 投资了大头鬼这么久,也该有回报了吧。 正文 134、卷王 卢老道选择了迅速远离入口,随后拿出一张残破的兽皮对照起来。 揣起兽皮,落在地面贴地飞行。 在天上飞遁速度快归快很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 就算卢老道的修为不错,面对众多修士的围攻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本就不想引人注目。 为了和温岳分开,他还等温岳离开才选择方向,说不得等会儿要迂回一番,尽量不要和温岳碰头。 卢成义一点都不想和温岳同行,本身修为不是对手也就算了,温岳还能召唤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 一般人根本不是温岳的对手。 到时候真将地图上划分的机缘找到了,他也拿不到大头。 自己行走虽然有风险,但是收入和危险成正比,他还想拼一拼。 练气士有百年寿命,一过六十,气血就开始衰败消退。 铸就道基的几率会随着年龄的增大也减小。 六十是个临界点,正常资质能拥有一两成筑基的几率,若是服用筑基丹,还能再添两三成。 一旦到了九十岁,只剩下最后十年时间,那时候行将就木,再进行筑基的话,完全就是在送死。 卢老道入道的时候年纪就已经不小,现在已经五十岁,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辈子就是不能筑基,也得步入练气后期,然后开辟个家族,守护最后四五十年,等到儿孙成长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踏上仙路。 想到这,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脚步骤停,朗声道:“是哪位道友,跟随老道这么久,不妨现身一见。” 温岳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正要出去的时候感受到魂幡震动,这才沉住气没有行动。 “还不出来吗?” “卢道友,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快要跨入练气七层了啊。”说话之人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出来,而且出来的是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双胞胎。 卢老道露出笑容,眼中却不见丝毫喜色,面皮微微扯动,这才拱手道:“原来是阮家兄弟。” “我看卢道友孤身一人,不如我们搭个伴?”胡子拉碴的阮大笑哈哈的盯着卢老道。 “不必了,贫道和其他供奉同僚一同入内,现在不过是出来探探路。” 卢老道一口回绝,就是和温岳一起走,他也不想和这两个散修一起行动。 坊市之间这两人的恶名可不小。 跟他们同行的散修基本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两人一个练气五层,一个六层,都不好对付。 所以,卢老道赶紧将自己供奉的身份拉出来挡箭。 阮大一副看透了的模样:“老卢莫要扯谎骗我们兄弟,我们可不见你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 “兄弟们也不多要,若是见到了好东西,我们兄弟俩要六成,老卢你得四成,怎么样?” 卢老道微微思索,放下防备,随后点头道:“也好,我从坊市中得了一份残图,上面正好标注了一处机缘,正好力有不逮。” “这就对了嘛,有好处大家一起挣。” 阮大和阮二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说着靠近卢老道。 卢老道倒也大方,直接用手将残图扯成两半抛了过去,阮大用兵器接住,这才看向残图。 这确实是一方地图。 “既然看过了,那就拿过来吧。”卢老道出声讨要。 阮大嘿嘿一笑,将残图扔回去:“老卢,兄弟们也是谨慎,你再把剩下半块扔过来看看。” 卢老道再将剩下半块扔过来,被阮大接住,他没有还给卢老道直接塞入怀里。 “阮大,你什么意思?” “兄弟们也只是拿着玩玩,到了地方就还给你。” “我就怕你们有命看,没命拿。” “疾!” 飞剑从袖口飞出,直奔阮大。 “卢成义。” 阮大大怒,法力运行就要催动光罩。 但是他的手臂却一片乌黑,连带着半张面容都被侵蚀。法力不仅没有使出来,反而成了毒素的养料。 “有毒!” 话音未落,一道飞剑直接斩落他的人头。 阮二瞪大眼睛,大吼道:“大哥。” 他根本就没想到大哥会无法防御,所以早早杀向卢老道,这才没有看顾周全。 “看招。” 卢老道袖口气劲裹挟两道冰棱飞过来。 软二心神本就因为大哥身死被惊,如今只能拼命抵抗,一剑将两块冰棱斩碎。 内里两道钢针嗖的激射而出,直接贯穿他的脖颈。 “哇。” 温岳颇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意味,以前觉得卢老道胆小怕事,也没什么作为,还真会不自觉的小看卢老道。 刚才一战,他感觉自己要给卢老道鼓掌。 这一场战斗太精彩了,堪称是教科书级的偷袭斩杀。 一张地图分两半,不知道那块有毒。 也许两块都有毒,只不过分开用没事儿,都摸过之后就会中毒,还是专门针对练气士的毒。 之后的战斗,是以水化冰,蕴藏毒针。 趁着阮二心神受创,甩出冰柱,激他斩碎。 干脆利落的斩杀两人,卢老道呸的吐了一口吐沫:“你们两兄弟什么名声自己不清楚吗?” 收捡战利品,将两人的法袍拔下来,整体搜刮一番,卢老道转身离开。 等了一会儿温岳才现身,将两人的生魂收集起来。 继续跟踪卢老道。 涂山君并不知道温岳的心理变化,其实这也正常,他们与人战斗,不是修为高出许多,便是人数不不占优,每次战斗都是硬桥硬马与对方打消耗战。 虽然也有偷袭招数,却不像卢老道用的这么熟练老辣。 他们面对修为同阶或是低一些的,更习惯性的以力压人。 涂山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进修几门学问,用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医毒不分家,可当成个主科来进修。 发生了被堵住的事情,卢老道更加谨慎,他专门挑选没人的地方行走,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谷前。 “道友,跟了贫道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卢老道神色无奈,转头看向身后。 卢老道又喊了一声:“温道友。” “哈哈哈。” 温岳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尴尬的笑了笑。 被人识破没关系,但是直接被喊出名字,这就有些太让人尴尬了。 “主要是我很好奇道友为什么这么果决的单独行动。” “不知道是我哪里露出了马脚让道友发现了?” 温岳其实也很好奇,因为他最初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魂幡内先生也提醒示意,那就说明不可能是那时。 卢老道神色微变,暗道一声:还是太心急了。 其实他可以跟随温岳一段时间再找借口离开,直接离开确实显得引人注目。 本以为温岳年轻,不会太注意细节。 做人还是不能太侥幸,现在被人跟踪到门口。 其实卢老道不知道,是涂山君让温岳跟着反常的他。 “我遇到阮家兄弟的时候,感觉到不寻常的法力波动,那时候还不太确定,但是他们的魂魄消失,道友又一路跟我这么久不动手,我认识的人中唯有温道友。” 卢老道也没有误导温岳,而是将事情说给他听。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 温岳顿时恍然,他着急收拢生魂所有让卢老道看了出来。 不过温岳有些不明白,卢老道既然都知道他在身后,为何还将他引到山谷前。 “卢道友为何不领着我绕圈子?” “此方山谷有一处药田被阵法笼罩,我一人就是攻击几天也不见得能够破解,如果有温道友的加入,就能快速破阵。” “为免夜长梦多,就是分出大部分的好处给温道友,对于贫道而言也不错。”卢老道看向温岳。 他属于弱势的一方,温岳有练气十层恶鬼守护,本身又是后期修士,如果温岳有杀心的话,估计在他遇到阮家兄弟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那个时候,他拿出的地图就是准确的。 既然温岳没有动手,卢老道觉得可以寻求一下合作。 自己出力少就少分一点好处,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岳思虑其中的变数。 其实他对灵药并不看重,缴获的元灵宗弟子的丹药效果相较阴魂丹也很差,基本上也就只有阴魂丹几分的药力。 就是有灵药仙草,没法出手炼丹,留在自己手中也只是无法利用的资源。 若是直接生吃,不说药草堆积的灵力能不能炼化,其中杂质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去除。 看出温岳的迟疑,卢老道想起一件事,赶忙开口道:“温道友看样子对灵草兴致不高。” “其实地图上还记载了一处血池,沉没了许多生魂恶鬼,温道友的魂幡法器肯定需要那些东西。” 温岳神色略有变化,看向卢老道:“当真?” “绝对是真的,这块兽皮地图是我从坊市得来,能找到灵药山谷,就说明血池也在。” 说着卢老道将地图扔过来。 温岳可不敢直接用手接,催动魂幡,入阶恶鬼出现捏住半块地图将之展开在温岳的面前。 确实记载了血池,不过血池隐藏在大殿之内。 这上面记载了一条进入其中的密道,能够让人穿过大殿里的防守进入其中。 “温道友莫害怕,那法黑毒乃是老道的看门家当,自不敢暗害温道友。” 温岳才不会信卢老道的话,说的好听,下毒那叫一个果决。 “好,我们合力打开阵法。” “谷内灵药我只取四成,余下皆归卢道友,之后我便离开。” “这怎么使得,温道友至少拿六成……” “不必多言。” 温岳摇头,这地方是卢老道先发现的,人家又给了半块地图,标注出血池位置,实在不好多要资源。 涂山君仰头看着天空。 交给别人炼丹他不放心,万一人家在丹药里下毒,又或是留下什么蛊虫之类的,岂不是直接让幡主受制于人?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接触炼丹这一技艺,难道又要加一科?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炼丹、炼器、制符、功法,术式,布阵,炼鬼,医毒、教幡主。 整整九科。 涂山君感觉自己梦回了高中时代,那个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日子。 才想起来,现在不用睡觉了。 不需要担心过劳而死,可以认真的提高自己。 反过来一想,自己都已经死了,还需要不断的学习,突然觉得有些悲惨。 话是这么说,该卷还是得卷。 修仙界的卷王无处不在,想要变的更强就不能偏科。 正文 135、紫阳 在涂山君思考之际,温岳和卢老道已经走到山谷前。 卢老道捏动法诀,一记灵光打出去,山谷旁顿时扭曲移动,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小路。 两人通过小路才真正的见到药田。 紫色的光芒笼罩药田,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法阵。 “紫云蕴灵阵” “此阵法并没有太强大的防御力,最大的功效就是聚集灵气温养阵内的灵药,隔绝煞气的入侵。”卢老道介绍了一番眼前的遮盖阵法。 神色闪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药田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灵药存活生长。 兽皮上也没有记载具体的时间,更不知道具体的开启方法,这东西更像是引路的地图。 “卢道友知道法阵的开解节点吗?”温岳好歹也不是修行小白,对于阵法还是有点理解的。如果他们能够找准阵法中灵气流动的节点,就能省时省力的破阵。 卢老道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此阵的节点,也没有深入的研究过。 只是在兽皮上见到过阵法的描述,具体的破解方法并没有写出来。 “那确实麻烦了。” 温岳沉吟,如果将魂幡六百恶鬼放出来,再加上先生,他们一起动手的话,应该能迅速攻破眼前的法阵。 这样做,就是在卢老道的面前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最后为了保住秘密就得杀人灭口。 饶是温岳也不敢放人离开。 只不过此事有违道心,以后都是坎儿。 “我们先试试。” 温岳捏剑诀,引动法剑斩向法阵。 噌的一剑斩上去,法阵只是轻微的震动,之后便没了声响。 卢老道也没有看着,袖袍中的钢针伴随着法力的激射喷出,扎在法阵上波纹震动,也只能听个响。 两人合力攻击了一刻钟,眼前的法阵纹丝不动,雾气都没有变淡。 看现在的进度,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暴力破解。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法力消耗巨大,没有着手攻击而是歇息,打坐恢复法力。 休息一个时辰,再攻击一个时辰。 就这么轮换着攻打。 这里面也不见日头轮转,灰蒙蒙的像是清晨又宛如傍晚,让人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 “温道友,要不你召唤出那位护道阴灵,一起攻伐?”卢老道其实好早就想问这件事了。 不见温岳召唤护道阴灵,还以为是温岳在提防着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两人好歹也有些默契。 所以卢老道才开口询问这件事。 如果召唤护道阴灵的话,他们攻击法阵的效率就能更快一些。 温岳有自己的想法,他呼唤先生的话,消耗的法力会激增,难免要消耗灵石以及丹药。 最近灵石消耗的比较大,所以才想着单靠自己打开阵法。 事实摆在眼前,光靠他们两个的话,打上一两天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等他们破解了药田的法阵,大殿内的机缘都被人搜刮干净了。 还是赶紧将先生呼唤出来的好。 不过,还是得先征求先生的意见。 “嗡” 魂幡震动,温岳心中有底,赶忙加大了法力的输送。 涂山君从魂幡走出,出现在温岳的身旁。 见到练气圆满境界的恶鬼出现,卢老道心中的疑虑顿消。 每次见到涂山君,卢老道都感觉羡慕,年轻人有这么好的机缘,根本不怕同阶修士的黑手。 涂山君并没有接管法剑的控制权。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暴露太多东西比较好。 涂山君大步奔袭,握紧拳头轰击在法阵上。 轰隆声响起。 法阵的光罩顿时出现剧烈的晃动,原本浓郁的紫雾削减了不少。 卢老道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涂山君,他感觉自己错估了护道阴灵的实力,刚才那一击肯定有练气大圆满的水准。 练气大圆满的护道阴灵啊,这就是宗门弟子也没有这样的好处吧。 想到这,卢老道不由得看向温岳,这运道也太令人羡慕了。 温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先生这种实力不是应该的吗? 他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是卢老道大惊小怪。 涂山君估算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上千拳应该就能解决面前的法阵。 如果能够使用飞剑的话,还能再缩减三成。 还是太慢。 涂山君伸出鬼手按在面前的法阵上,波纹光罩挡住了他的身躯,隐约间能够感受到灵气的流动。 “通明” 额头鬼角长至三寸。 周身区域风停雨熄,宛若通透的世界。 灵气和煞气的流动在涂山君的眼中清晰起来,像是阵法的脉络。 “阵法节点。” 涂山君瞳孔微微缩小,他已经看到了面前紫云蕴灵阵的灵气流动节点。 腾空而起,一拳击中其中一个。 紧接着按照灵气的流动挨个击中。 直到最后一个。 咔嚓。 面前的大阵紫雾顿时凝结,整个光罩就像是一块玻璃球被击中关键点。 玻璃面上出现了裂纹。 以点盖面,迅速扩展。 哗啦一声,面前的阵法崩塌消散。 “开了!” “开了?” 卢老道和温岳的反应截然不同,卢老道是难以置信,温岳只是有些恍然。 他以前就觉得先生是强者,没想到不仅仅懂功法,连阵法也懂。 原本在他们面前像是铁王八一样的法阵,到了先生的手中就像是纸糊的。 其实并不是温岳所想的那样。 阵法年久失修,只剩下基本结构。 又没有修士坐镇其中,节点流动机械,所以才能这么简单的破解。 如果遇到的是阵修士坐镇的阵法,又或是那种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山大阵,涂山君就是看到节点,这东西眨眼间就会改变,想要一瞬间击破所有节点和强攻大阵没什么区别。 广袤药田一望无际的荒芜,卢老道赶忙跑进来,四下寻找着灵草。 温岳同样进入其中。 涂山君释放神识感知,练气大圆满的感知扫过去,药田里的还存活的灵药顿时出现在涂山君的眼里。 他的神色微顿,传音入秘:“东南方向,两里地的位置有两株紫阳花。” “紫阳花?”温岳不清楚紫阳花是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的飞了过去。 确实在两块相隔的灵田里发现了两株,紫色之中带着金色花骨朵的灵药。 “这是!” 卢老道神色剧变,瞪大眼睛,就连胡子都被他狠狠的拔掉了一撮。 “紫阳花,筑基丹的主药材。” “筑基丹的主药材。” 听到先生的解释,温岳不由得念叨出来。 卢老道神色激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筑基丹不好炼制,所以一直被宗门把持,关键就在于此药‘紫阳’。” “紫阳者,紫气铸纯阳。” “使用此药材可以炼制紫阳筑基丹,能够提高修士两成的筑基几率。” “光是这一株紫阳花,就可以卖四千枚灵石,还是有价无市。” “而一枚筑基丹,市价能够卖到一万灵石,小地方根本没有。” 卢老道目光满是火热。 不用多,只要一株紫阳花,他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争取十年内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大圆满。 财帛动人心,这两株成熟的紫阳花价值上万灵石,别说是练气士,就是筑基修士也会动心。 “这么值钱,我们赶紧分了吧。” 温岳从纳物符中取出玉盒,将紫阳花整株挖出来,放进玉盒使用符箓封锁起来。 虽然挖灵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反复确认有没有挖好,不过收起来之后温岳就安心许多了。 涂山君凝视卢老道,如果此人起了歹意,他不介意当场灭杀。 听到温岳的话,卢老道微楞,他没想到温岳在见到了这种让人眼红的宝物之后,竟然还能安定心神,没有杀人夺宝。 赶忙使用玉盒将灵药收起来,装进纳物符。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温岳也心动,只是他不想违背本心。 如果他今日为了五千灵石就要杀人,那明日也能为了更厉害的宝物欺师灭祖,你看先生容不容得下他。 平分了紫阳花,其余的边角灵药并不重要,也没有价值,充作一成让卢老道都收了便是。 温岳拿出那份血池所在的地图。 “温道友,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短视,但是以你的资质,根本没必要冒险,你还年轻,有机会筑基。”卢老道神色复杂的看向温岳。 温岳只是笑了笑:“人生苦短,得争。” 只有成为强大的修士才能变成规则的制定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也许是五年,又或是十几年,相对于曾经百年的寿命而言可能只是瞬息。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 没有再和卢老道多言,告辞后走向倒悬在空中的大殿。 如果真如卢老道所说有一方蓄养恶鬼的血池,有那些恶鬼进入魂幡,先生的实力就能进一步提升,他们也就拥有了自保的力量。 涂山君对于那倒悬大殿很感兴趣,大头他们说不定也在那里。 他们抄进路密道说不定能比那些人还快。 贴地御剑半个时辰,温岳终于靠近了倒悬的大殿。 看起来是倒悬的,其实并不是,只是建造成这个模样。 找到密道,掀开石板爬进去。 为了节省法力涂山君早已经返回魂幡,这时候就只能靠温岳自己。 …… “这就是能够让我们更进一步的血灵殿血池?”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错,这就是血池,只不过现在血池被阵法封锁。” 熟悉的声音响起,继续说道:“血灵殿的这方血池是用一方小的灵泉泉眼改造。” “历经数百年,其中蕴藏的能量无穷,当可助我步入筑基境界。” “我们不等涂山君吗?” “嘿,他和我们不是一路鬼。” 正文 136、开池 血池大殿之内的正是大头一行。 他们比修士更早进入血灵殿。 大头鬼王的实力已经臻至练气巅峰,只差一点灵光闪烁便可步入筑基。 当然,若是以血池蕴养的能量进行冲击,也有机会强行冲开横栏在他面前的屏障。 大头的眼中闪过精光,他被困清文观,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 只要吞了血池里的东西,他就能蜕变成筑基阴灵,铸就独属于他的道基。 上次见到涂山君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涂山君的实力进境飞快,只差一步就能进阶练气大圆满。 如果那个时候带着涂山君一同来到这里,让涂山君也突破练气大圆满,最后筑基的机缘就不一定是他的了。 环顾其他的恶鬼,吃了这么久的阴魂丹,最强的恶鬼也才刚刚步入练气十层,根本不会成为他的威胁。 他本就不想让涂山君的实力提升太快,眼见有压不住的趋势,自然不会将其带到机缘前。 若是没有实力的压制,他们两人的位置会颠倒。 正因为看不懂涂山君,大头更不想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大头露出笑容。 他虽然被困清文观,但是曾经那人也帮他算出此番机缘。 若无意外,他肯定能够进阶筑基。 想到曾经那人的音容相貌,大头的脸上多了几分扭曲。 老叟鬼使用余光观察着大头的神色。 同时也查看起内部大殿的模样。 八方棱形柱石交织形成穿插的建筑,雕刻的繁复纹路汇聚到面前的圆形轮盘前。 整体就是阵法的模样。 他们这些恶鬼最不懂的就是阵法,更别说进行破译。 不带涂山君其实挺好的,老叟鬼总觉得那头顶双角的恶鬼过于危险。 熊罴被涂山君暴揍过,更加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到底,他们和涂山君都没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合作的关系,若是威胁到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翻脸,就像是上次劈碎丹药一样。 老叟鬼平日也算冷静,在得知丹药药效不足的时候同样想动手。 与此同时,攀爬密道的温岳感觉到顶了。 察觉到内里的响动,赶忙停下手脚。 灵龟胎息术催动到极致。 整个人就像是冬眠沉寂的灵龟,一动不动,宛如死了。 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声响。 “怎么打开?” 熊罴鬼摸了摸立在面前的柱子,若不是怕弄坏了,他说不得要动手试一试。 大头鬼嘿笑一声:“想要开启阵法,还是得请程道友帮忙。” 阴影之中的程辉走出来,他的手中还拖拽着两个修士。 程辉显露出真正的修为,俨然是练气大圆满。 他看向大头以及其余四鬼:“八柱血锁困煞阵,乃是我血灵殿不传之秘,如果没有正确的开启之法,就算是筑基修士也没办法暴力破解。” 拖着两个修士走到阵前放血刻入阵法。 随着鲜血的涌入,猩红的阵法纹路随之闪烁,就像是身躯的血丝一样迅速游走,眨眼间就已经铺满了眼前的圆形轮盘。 幡内的涂山君与温岳的反应如出一辙,两人均带着惊讶的神色。 说话之人的声音,听的虽少,却也熟悉,不正是大梁的供奉程辉吗。 就是那位神色冷峻,修为达练气五层的大汉。 ‘怪不得能够提前入阵,原来是血灵殿的弟子,拥有血灵殿的传承。’涂山君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那日在得知程辉提前进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他惊讶的是,大头原来早就已经铺好了路,还认识血灵殿的弟子。 ‘怪不得都一声不吭,原来早就已经心中有底。’涂山君这下知道,为什么试探不出来什么了。 人家有内部的消息,还能联络上内部的人。 比自己这种靠各方的行为推断可靠谱太多了。 要不是从卢老道那里得来一份密道地图,说不定他们现在根本进不了内殿。 虽然明确知道和大头只是互相合作的利用关系,但是关键时刻被人撇下,涂山君还是感觉很不爽。 想想又释然了。 如果自己得了莫大的机缘,肯定也不会知会合作关系的人,远近亲疏肯定分的很明白。 其实没啥好生气的,等入了魂幡,成了老朋友就好了。 温岳心中的惊讶溢于言表,原来他们就是进入内殿也没用,还需要专门的人来解开阵法。 程辉暗叹一声,其实不是他不想提早解开阵法。 此阵和外层大阵相连,外层大阵不完全开启的话,他也没办法解开内殿的密阵。 作为宗门护山大阵的内核根基,内外相连,完全开启的话,就是金丹真人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血灵殿。 “可惜啊。” 程辉感叹一声,昔日的辉煌都已经成了尘土。 他也只是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描绘出些许图片,曾经到底如何他不知道。 而且他手中的地图也不全,只有中心区内殿的明细。 趁着血灵殿开启之际,他想利用血灵殿内的资源铸就道基。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感叹韶华的时候。 程辉的食指小指并在一起,余下三根手指折叠,一记灵光点出,带有淡红色的灵气顿时涌入眼前形成的血色光幕。 紧接着就是数十道灵光。 双手结印,结成十三字法阵开印。 一个个淡红色的法印浮现,最后凝聚成一道变幻的印法打入光幕。 红色光幕渐渐褪去,八根柱子光芒大显,紧接着开始收缩,直到平行于大殿,面前的圆盘反而抬高一丈,从中心分开两半打开。 刚一开启,浓郁的煞气登时溢出。 随着血池的开启,血灵殿也随之震动。 原本稳固的血灵殿就像是年久失修一样,就连墙壁都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涂山君猩红目光闪烁,血池应该是打开了。 温岳刚要出去,感受到魂幡震动,顿时停下来,面露疑惑:“怎么了先生?” ‘不对劲,大殿的结构有问题。’ 在血池开启的瞬间,程辉跃入其中,身躯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罩,阻碍着周围血煞气的侵蚀。 血池内的恶鬼阴魂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程辉,全都奋力的往上方游去。 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四鬼,没多说,显化出真身也跟着钻入血池。 四鬼相视,都没有犹豫,一块扎进血池。 “先生?” “进。” 涂山君出现在温岳身旁,传音入秘,淡金色的法力覆盖。 原本涂山君以为血池中的恶鬼都会十分强大,但是进入血池才发现,这些阴灵的实力并不算高。 “事出反常必有妖。” 涂山君带着温岳追逐前面的阴魂恶鬼。 修为低他也不嫌弃,一样引入魂幡增强实力。 现在有人帮他们将血池打开,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及。 找到那四鬼的方向,涂山君再提高一层速度。 察觉到身后有波纹传来,熊罴鬼不由得回头看去,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涂山君。” “正是。” 三虹剑诀幻化的四道剑影已经冲到了熊罴的面前。 大圆满境界的涂山君施展的御剑术根本不是练气九层的熊罴能够抵挡,瞬间就被戳出四个血洞,落入涂山君手中。 最前方的三鬼有所察觉,也跟着回头看去。 “涂山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叟鬼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涂山君这么快就已经追上了他们,而且出手就是杀招。 “请你们入幡一叙。” 涂山君直接将手中的熊罴扔进魂幡。 被涂山君挡在身后的温岳握紧魂幡,安稳的提供法力。 老叟鬼不明白涂山君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妨碍他找不到熊罴的气息,他也没想到涂山君竟然进阶到了练气大圆满。 肋下两只鬼手当即解开,虚握间,一柄黑色的钢叉出现在老叟鬼的手中。 “大圆满?!”女鬼大惊,她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转头就跑,眼中闪过慌乱。 而僵尸早就已经趁着刚才的功夫钻入血池更深处。 老叟鬼大怒,这时候逃跑简直就是送命,钢叉戳向涂山君之后他也想要离开。 涂山君掌控飞剑去追踪女鬼,自身躲开钢叉的同时已经贴近老叟鬼。 “不好!” 四条手臂虚握四柄钢叉就要反击。 只可惜,他对上的是练气大圆满的涂山君。 袭来之时,阴影覆盖,骇人猩红鬼眼的注目下是凶厉的拳头。 嘭。 老叟鬼口中黑血涌出,身躯更加佝偻:“煞……” 涂山君又是一掌狠狠的拍在老叟鬼的脑袋上,将他打的一个趔趄,身躯再也站不住。 他不明白,练气十层和练气大圆满明明只差一层,为什么好似是两个境界。 …… 还挣扎在大殿之内的元灵宗众人大惊失色。 他们面对的阵法竟然失效了。 这不仅仅不是什么好兆头,反而是坏事儿的前兆。 阵法完好,说明内部的资源还没有被搜刮,现在所有的防卫力量都消失,那就是内部核心出现了大问题。 元灵宗老祖目光如电,就好似看透了层层阻隔一般。 既然血灵殿已经没有了防御力量,那岂不是任他通行,当即架起遁光直冲殿内。 元灵宗老祖就好似一轮小太阳,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击穿无数道厚厚的大门,直接出现在血池上方。 五灵宗掌门的阴神也已经走来,他原本以为元灵宗老祖会知道些什么,但是见到元灵宗老祖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刚刚到,那就说明刚才的动静并不是元灵宗老祖弄出来的。 “冯前辈,这血灵殿中到底有什么?” 冯老祖并没有正面回答陆广的提问,而是说道:“机缘。”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入血池。 正文 137、铸基 涂山君抓着老叟鬼的脑袋。 老叟鬼这时候才注意到涂山君身后被法力包裹的温岳。 那是活人,是正经的修士。 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绝不是合作利用的关系。 老叟鬼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涂山君,勉强挤出话来:“呵呵,你果然如大头鬼王所说的那样,跟我们不是一路鬼。” 涂山君懒得与之废话, 将他扔进魂幡。 涂山君神色不变,只是微微蹙眉。 练气十层的百煞老叟鬼确实为他提供了不少的实力,依然远远不够。 “涂山大哥,别杀我。” 被飞剑勾回来的练气九层的女鬼赶忙幻化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涂山君不要将其斩杀。 身姿玲珑,我见犹怜。 轻纱滑动露出白皙的手臂和大腿。 以往在大殿见到此女的时候,打扮的跟个贞子似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涂山君还以为对方本就是那副模样了,没想到也能变幻成其他的样子啊。 不过,还是不行。 元灵宗和五灵宗给他的压力那么大,他必须提升实力。 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将女鬼扔进魂幡。 练气九层的女鬼依旧没有让涂山君突破筑基。 这本身就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想要突破筑基境界,必须要练气十一层的恶鬼相助才行。 这些练气九层和十层的,数量多还好,数量少的话,对于当前境界的帮助并不大。 当然,有三鬼的加入,涂山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于筑基境界又多了两分感悟。 温岳神色怪异的看了先生一眼:“先生,我感觉那个女鬼挺漂亮的。” 涂山君看向温岳,神色恍然,原来徒弟还有这个癖好,挥手写字:‘赶明儿你娶回家。’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温岳赶忙摆手解释,他是觉得先生一个人太闷,不是读书就是研究术式和其他技艺,应该找点其他轻松点的乐子。 涂山君刚露出笑容顿时凝固。 猛的抬头看向上方,那里有两股莫大的压力。 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温岳逃离。 那两个筑基修士已经到了,光凭威压他就能认出来。 温岳也不再开玩笑,看先生神色凝重的模样,肯定是他们打不过的修士来了。 涂山君没有去追僵尸,不仅仅是僵尸先逃跑的缘故,还有便是因为僵尸不是恶鬼没有魂魄,弄不进魂幡里。 僵尸是尸体成精,诞生了灵智却没有生魂,比较特别。 踩在飞剑上,剑影汇聚,速度再上一层楼。 血池猩红色的血水激荡,充盈着浓郁的煞气,对于神识的压制不小,就算是筑基修士也不可能完全锁定他们的位置。 知道大头他们的方向,涂山君肯定要先找到大头鬼王。 只要请大头入幡,他就能不虚上方的两个筑基修士。 继续下潜的大头鬼发现自己单凭法力竟然渐渐的跟不上程辉了,程辉那层红色的光罩绝对不是法力,应该是法器催动出来的防护罩。 不过也无妨,他需要的东西也就只在血池第一层底,不需要在进入第二层。 沉入血池底部,出现在他大头面前的是个血色迷宫群,宛如巨大的巢。 大头撕开口子走进去,大概数丈的范围,他发现了中心区域的血茧。 血茧和西瓜一样大,宛如心脏一样噗通噗通跳动。 表皮生出许多的枝干扎在四周,像是在保护它,又像是在汲取养分。 “活了这么久,你也该知足了,不诞生灵智终究不是我族。”大头抬起手掌,指甲生长,锋利如刀将面前的血茧切割开,显露出里面一团好似婴孩儿般的雾气。 大头鬼王的动作微顿,侧头看去,他神色平淡的说道:“没想到涂山兄弟也有自己的门路。” 涂山君将目光从大鬼身上的挪开,看向了那个被血茧包裹的婴灵气息:“大头,你前面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温岳也看到了大头鬼王,他以前只是听先生说起过,并没有真正见过大头鬼王。 不说先生直接叫破大头的名字。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练气大圆满的,也就只有大头鬼王了。 “婴灵血真气,属于天地之间诞生的天材地宝,如果再给它一些时间,就会成精。”大头鬼王将血茧拽出来,捧在手中,并且顺便帮涂山君解答了疑惑。 “坏事了。” 涂山君神色凝重,大头越是轻描淡写越让涂山君感觉有问题,这么远的距离,他就是催动飞剑,大头也能察觉到。 要是大头鬼铸就道基,现在平衡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他不一定是大头的对手。 “如果我吞下它,就能重铸血肉身躯,筑造道基。” 大头没有含糊,嘴巴裂开一百八十度,整个脑袋都大上了两番,将血茧吞服。 咕嘟就咽了下去。 “修道成仙,要性命双修,我们阴灵恶鬼使用煞气凝聚的身躯,其实并不算真正的身躯,虽然我们极力的模仿,骨肉留存,鲜血挥洒,但是并不能本质上改变问题。” “现在不同了,我将塑造独属于我的鬼躯,和其他的生灵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大头兴奋的张开双手,看向涂山君。 对于涂山君能够抵达练气大圆满他并不意外。 说这么多,他只是想和涂山君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如果没有观众的话,也太无趣了。 “在我面前筑基,看来你很自信。”涂山君盯着大头鬼王。 大头鬼王的身躯时不时的闪烁过猩红色的纹路,血肉骨骼都在重新塑造,他本身的威压也在迅速蜕变。 这个过程很快,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使用煞气凝聚的虚假身躯正在真实的血肉化。 “不是我自信,而是你不会让我带走婴灵血真气。” 大头略怅然的说道。 鬼物天然能够使用庞大的气,就是不入阶的时候也会使用煞气宁凝聚出身躯保护自己,更何况入阶修为越来越高的恶鬼阴魂。 慢慢演化积累确实是很稳妥的办法。 但是在见到涂山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了。 他给了涂山君莫大的压力,涂山君又何尝没有给他压力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灵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也没法出现两个鬼王。 就是涂山君真的表态他没有恶意,大头也不会信。就像是大头举着手跟涂山君说自己毫无恶意,你看看涂山君相信吗。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吃了婴灵血真气也没用。 本想提前截住没有筑基的大头,没想到还是让大头先一步将机缘吞进肚子里。 现在是战是和,其实并不在双方。 而且随着大头铸就道基,魂幡已经收纳不了大头鬼王。 涂山君看向上方,随后直视大头说道:“元灵宗和五灵宗来的都是筑基修士,他们距离我们不远。” 他想过要不要用爆种技能鬼王再世,将现在正在进阶的大头打废。 魂幡内这么多恶鬼汇聚的力量肯定远非练气大圆满能比。 大头现在只是在血肉化,半步跨越筑基境界,谁胜谁败真不好说。 只不过,不能只考虑眼前。 一旦温岳的法力耗尽,他没办法面对上方的两个筑基修士,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就算突破了筑基境界,没有法力支撑,极品魂幡反而惹人注目。 涂山君暗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听闻上方还有两个筑基修士,大头鬼王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好在现在涂山君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了,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涂山君很危险,随着涂山君实力进境的加速,这份危险就越发的贴近。 察觉到涂山君不再锁定他,大头鬼王说道:“血池共三层,我们这只是第一层,下面还有好东西。” “先生,我们怎么办?”温岳小声的询问。 “走。” 涂山君提起温岳,直接遁入血池第二层。 他需要阴魂恶鬼助力他突破筑基境界,血池这么大,肯定有练气大圆满境界的阴魂恶鬼。 涂山君没想找大头鬼的麻烦,大头鬼反而贴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涂山兄弟,搭个伙儿,我现在不方便动手。” “唬我?” “唉,你不是没被唬住嘛。再说了,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被你唬住了。” “第二层里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程道友没说。” “这是你子侄吗?” 大头眼见涂山君没什么兴致,反而好奇的问道。 涂山君也不搭理他,带着温岳继续往血池下方潜。 “哎,老叟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你宰了?” “肯定被宰了。” 温岳看了看大头鬼,没听先生说大头鬼是个碎嘴子啊。不过他猜的确实没错,老叟鬼和女鬼都已经入了魂幡。 “那小孩儿,他是你什么人?”大头看向温岳,又指了指涂山君。 想到自己是小辈儿,温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搭话。 “无趣。” 涂山君皱起眉头冷声道:“你要跟着就闭上嘴,不然就找个洞子去闭关突破。” 第二层底,涂山君并没有看到程辉,这里的阴魂恶鬼质量提高了不少,但是对于涂山君来说依旧杯水车薪。 大头又一直跟着,也不好将魂幡施展。 “我得找个地方闭关了。”大头说完身影就消失不见。 “先生,那个……” “不用管他,我们下第三层。”涂山君心中多了些火气。 这些小鬼根本无用,他如何突破筑基境界,还是得继续下一层。 进入第三层血池。 涂山君神色阴沉,那两个筑基修士竟然早就已经到了。 他们根本就不曾注意过有人过去。 原本还以为那两人都在上面,没想到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步入第三层。 在这里温岳还看到另一个熟人。 供奉楼的程辉。 正文 138、丹髓 涂山君高大的身躯将温岳护在身侧,神色凝重的看向面前的三人。 元灵宗老祖不屑一顾。 平淡的注视前方。 五灵宗掌门陆广是借助灵物以阴神飞遁而来。 陆广瞥了涂山君一眼,眼中闪过惊讶。 小灵州内练气大圆满的恶鬼是有数的,涂山君给他的感觉很陌生,应该不是小灵州诞生的阴灵。 被涂山君护在身旁的温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练气七层的实力太过寻常。 对方本体是什么灵物涂山君看不出来,就连对方的实力层次他只能勉强分辨一二,筑基修士确实不是他一个练气圆满的恶鬼能够窥视的。 往前看去。 三层血池内的阴魂质量更高,但是数量却很少。 他们都躲的很远,远离着那个庞大的血色棺材。 棺材被小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捆绑固定,内部的阵法很像八柱血锁困煞阵。 “去,打开悬棺。” 元灵宗老祖瞥了一眼程辉。 程辉眼中带着恐惧和浓浓的惊慌,他没想到两宗筑基老祖这么快就能抵达,还正好截住了想要取出第三层资源的他。 “前辈,我一个练气期的小辈,如何能够打开这东西。”程辉还想挣扎一番,咬咬牙,吐出两句话。 冯老祖看向程辉,神色平淡的诉说道:“十五年前将消息放入元灵宗的人是你吧?” 程辉面色剧变,黑色的瞳孔不住的缩小,惊骇之余失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他自己都没有出面,仅仅是让元灵宗获知了这个消息。 因为他推算元灵宗老祖的寿元已经不多,顶多还有二三十多年,如果不进行突破的话,就会老死在筑基巅峰。 所以,就利用其他人将消息传到了元灵宗。 至于是什么消息,当然是能够帮助筑基修士进阶金丹的天地灵物‘血玉法丹髓’。 这件东西同样属于血灵殿的底蕴至宝,能够增加修士两成结丹几率。 元灵宗老祖将目光从程辉身上挪开,看向面前的玄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过巧合的事情,实在令人生疑。” 冯老祖还是解答了程辉的问题。 他确实寿命将近,想要寻求突破。 曾经找寻数十年不见的灵物,突然得知消息,欣喜若狂当然是有的,更多的则是怀疑,会不会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 得知内部血阵瓦解的时候,冯老祖就知道,肯定是懂得血灵殿的人进来了。 不管是从典籍之中找到了有关于血灵殿的秘辛,还是曾经的血灵殿余孽,都说明他要寻找的东西已经出现。 “如果不是老夫的允许,血灵殿外的大阵根本就凑不齐开启的煞气。” 听到冯老祖这么说,陆广不是感觉欣喜,而是深深的战栗,厉声道:“冯前辈,宗门干涉凡俗的发展会被上宗高修处决,你怎敢冒此大不韪?” “上宗?” “老夫活了二百余年,从未见过上宗一人,他们如何会来到小灵州。”冯老祖神色多了几分傲然。 他根本不在乎上宗修士。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来者除非是金丹真人,不然谁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上宗高门到过小灵州,他觉得那所谓的祖训根本就是个约束修士的规矩,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而他,身为筑基巅峰的修士,在小灵州便是天! 元灵宗干涉世俗也都是小小推手,根本没有大范围波及,纵然传说是真的,难道上宗修士就真的会因为这种小小的事情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陆广也不由得怀疑起来上宗修士的真实性,还是说道:“宗门祖训曾言……。” “祖宗不足法。” “我辈修士,当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到冯前辈的话,陆广顿时沉默起来,他很想反驳,只是他竟然隐约间有些认同冯前辈说的话。 随即摇了摇头,他认同的是修士的争命一说。 具体因为什么他不是很明白和清晰,但是他知道修士过多干涉世俗是不对的。 冯老祖没有再和陆广纷说,看向面前八条柱锁横栏的血色棺材,眼中流露出激动,呢喃道:“想必老夫所求就在其中。” 程辉额头的冷汗直冒,翻手之间手心满是汗水。 他没想到十五年前的简单谋划都能被人记这么久,而且还当场叫破他的身份。 至于刚才两位筑基修士争论的东西,他根本没有仔细倾听, 五灵宗掌门陆广神色大变,冯前辈已经是筑基巅峰,求的会是什么? “莫不是结丹灵物?”陆广当即看向血色悬棺。 神色变幻,惊讶之后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如果里面真的是结丹灵物,那他必须要争。 小灵州根本没有能让人结丹的资源,就是全都打包加在一起卖了,也没法换取到足以让人结丹的宝物。 怪不得冯老祖根本不在意上宗高门的态度。 只是小小干涉,就能起出结丹灵物,这莫大的诱惑就是放在他的面前,问心自问,他能坚守住,吗? 陆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不做多余的事情,也约束门人弟子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更是遵循祖训不干涉凡俗。 问道心,最是艰难选择。 不管会不会,他都已经走到这里,多想无异。 还是不要拿没做过的事情折磨自己,等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再说,那时候才真正赤诚。 听到陆广的惊呼,程辉心生一计。 反正现在都已经被筑基修士堵在门口。 想要活命就要把水给搅浑,将另一位筑基修士给拖下水,说不定还能在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 索性也就没有遮掩:“没错,玄棺内盛放的便是血玉法丹髓,辅助结丹的天地灵物,可增加结丹几率。” 温岳只是觉得不明觉厉,因为他连练气大圆满都不是,所以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但是涂山君能够理解他们所言。 筑基就已经这么难了,想要结成金丹当然更加困难。 别说是增加几成的把握,就是几分几里的把握这些筑基修士都不会放过。 “怪不得!” 听到这里,涂山君全明白了。 原来这个消息十五年前就已经放出去,所以最近十年北魏和南梁的厮杀才会这么激烈,他们就是为了将大阵开启,好将血灵殿内的宝物取走。 温岳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话,原来世俗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因为凡人的征伐,还有修士插手其中。 而拼命的原因,是为了打开南岳山地下的大阵。 温岳的情绪低落,一朝仙凡有别之后,他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的将士兵卒,该如何面对曾经那些追随自己的人。 涂山君不知道温岳在想什么,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真是结丹灵物。” 陆广面容肃穆起来,真的是结丹灵物,这机缘他必须要争。 冯老祖俯视程辉,这点小心思他根本不屑于去管。 筑基巅峰和筑基中期的境界有很大差别,更别说陆广本就不是什么州外的那些大宗门天骄,如何是他的对手? 在场的三人一鬼,就是都绑起来也坏不了他的事。 唯一有影响的便是五灵宗掌门陆广,不过使用阴神借灵物飞遁而来,他的法力又能支撑他战斗多长时间呢。 “打开。” 冯老祖筑基巅峰的威压骤然释放。 温岳顿感呼吸困难,身躯嘎嘣作响,好似要散架了。 直到黑色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身上,这才感觉缓过劲来,抬头看去是先生为他分担了莫大的压力。 程辉走到血棺前,开始凝聚印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之下,他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只能乖乖照做。 现在不能动,筑基修士的注意力还没有被分散。 一旦涂山君带温岳逃跑说不定会招来攻击。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一会儿要是打开了棺材,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他肯定转头就跑。 那灵物谁爱要谁要,温岳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根本就保不住那东西。 他们就是真的阴差阳错的抢到手,也是给自己招祸。 八条锁链浮现出精致的纹路,汇聚到血色棺椁的中心区域,随着印法的浮现,十三道法印组成开解八柱血锁困煞阵的解印法。 “铿” 锁链抻直,整个血池形成漩涡。 嘣嗡。 面前的所有锁链崩碎。 血色棺椁的身上没有了任何的束缚。 程辉最后打出一记手印,棺椁登时开启。 猩红色的雾气涌出,血池顿时多了大团的浓郁血色。 棺椁开启,内里的棺材盖轰隆一声推开。 苹果那么大闪耀着红色光芒的丹髓从棺材内缓缓浮现出来。 “血玉法丹髓。” 冯老祖神情激动,他直接出现在丹髓的面前。 “五灵剑诀。” 陆广的袖袍中飞出一柄法剑,御剑的瞬间也出现在丹髓的面前,伸手就要拿取。 程辉掉头就跑没有丝毫迟疑。 冯老祖身躯法力勃发,手掌一震形成大手印,阻挡了陆广的同时,右手反手一甩:“疾。” 右手手镯解开,迎风见长,成了一柄飞剑。 “噌。” 程辉感觉血色充满了眼帘,周围是血色茫茫一片。 转眼望去,他的身躯已成无头,正往血池深处跌落。 飞剑去意不减,没有回防,斩向了涂山君和温岳。 正文 139、筑基 “挡不住。” 这是浮现在涂山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练气大圆满的程辉都挡不住这一击,他又如何能够挡得住? 温岳感觉到了死亡。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先生,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 涂山君很冷静,直接开启鬼王在世。 “鬼王再世。” 魂幡化作丈许,握在温岳手中。 温岳身躯中的法力骤然抽空了八成,面色苍白。 幡内六百余恶鬼的力量聚集在涂山君的身上,他的身躯完全化作黑红色,额头鬼角长至一尺。 如瀑般的赤红长发飞舞。 折叠在口中的獠牙完全显化,猩红鬼眼满是凶厉。 红黑色的身躯浮现涌动的纹路。 无数黑气化作长龙环绕在涂山君的身旁。 双手抬起,一道黑色的光罩浮现在两人的面前。 只不过他的实力照比冯老祖还是差了太多,飞剑没入其中,贯穿了涂山君的手臂。 这也已经是飞剑的极限。 对付练气圆满的修士和恶鬼,冯老祖本就没有加持太多的法力,因为他要还要面对筑基中期的陆广。 本想着有此加持已经足够,他们根本就逃不了。 没想到最后关头,恶鬼竟然爆发出了筑基期的实力。 “五灵印法。” 在冯老祖分神之际,陆广的阴神直接掐出一个法印。 五道光闪烁,最后化作一个手掌抓向冯老祖面前的血玉法丹髓。 “这是我的机缘。” 冯老祖冷哼,直接召回飞剑。 他对于斩杀筑基恶鬼没有什么念想。 杀程辉完全就是因为程辉竟然敢算计他,算计元灵宗。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程辉走。 而接下来的杀人灭口不过是顺势而为,并不是专门针对涂山君和温岳。 飞剑入手,一瞬间数十道剑影封锁了陆广的五灵印法手掌。 刷刷。 手掌被剑影斩碎。 没了冯老祖的针对,涂山君和温岳的压力顿消。 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这一挡至少抽了温岳八成的法力,他们绝不能应战。 将温岳护在肋下,涂山君飞到程辉的身旁,将他的生魂抽出来,再拿到对方的纳物符,转身逃向血池的出口。 “那位阴灵道友……” 陆广眼看不敌,想要喊住涂山君一起对付冯老祖。 谁想到,涂山君根本不理他,一心逃命。 听到了陆广的呼喊,涂山君反而再加了一层速。 直到临近血池出口也没有回头,一头扎进去,飞离战场。 陆广错愕的看着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涂山君也有自知之明,能够有些收获也就行了,太贪会葬送自己的性命,而且血玉法丹髓就是给他们也没有用。 反正里面的浑水他们淌不起。 得了宝物也变现不了资源,又不敢拿出来。 更别说还要面对两位筑基期的修士。 温岳十分赞同先生的观点,他的法力根本支撑不住筑基期的战斗,先生顶多战斗半刻钟,时间一过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还是赶紧逃命的好。 血池二层的大头现身,他就知道底层还会发生战斗,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起来。 仔细一看,这不是涂山君吗? “筑基期?” 大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飞遁出去的涂山君。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成为筑基期,现在身躯还在蜕变中,实力顶多发挥一半。 怎么眨眼间的功夫,涂山君就成了筑基期。 庞大的威压和裹挟的黑雾,连他都不敢贸然靠近。 大头这才明白,为什么涂山君对他筑基的实力有恃无恐,原来涂山君早就已经筑基。 但是仔细琢磨着,又有些不对。 如果涂山君早就已经筑基,为什么不动手将二层的宝物抢走呢? 察觉到威压的波动,大头沉吟思考:“难道是某种秘术,强行提升了实力?” 掠过血池二层的涂山君看到了大头,只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和大头纠缠,带着温岳冲出血池返回了内殿。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温岳的法力就已经见底。 再等一会儿,又要消耗本源。 飞出血池,血灵殿已经满目疮痍,好在还能勉力支撑。 寻了间密室,涂山君以筑基期的实力布置阵法,将温岳和他隐藏起来,静等待温岳恢复法力。 解除了魂幡鬼王再世,六百阴魂重新返回魂幡。 温岳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好看了不少。 法力干涸连带着气血都受到了影响。 现在他的法力终于恢复了正常。 刚才那个瞬间,他的法力倾泻八成。 甚至剩下的两成也在快速的消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干涸。 等到法力干涸,就只能强硬压迫身躯制造,说不得要再吐两口精血。 但是那时候也是强大的,飞遁速度堪称腾云驾雾,裹挟滚滚黑云就像是大鬼过境。 纳物符中的灵石取出,布置成恢复法力的阵法。 吞服阴魂丹,温岳静静恢复法力。 涂山君解除了鬼王再世,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护法。 大头当时不敢靠近,后来还是追了上来。 四下寻找着涂山君的位置。 “涂山兄弟,别藏了,你要是受伤了兄弟还能帮助一二。” 涂山君才不信大头会帮忙,当时血池二层底的时候,涂山君是练气大圆满,并没有感应到三层里的人,而大头没有进去,肯定是察觉到了不寻常。 那时候都没有提醒,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好心来帮忙呢。 说不定是贪图他的收获,以及阴魂丹的炼制方法。 说到收获,涂山君打开手掌。 程辉练气大圆满的生魂就被他握在手中团成了一团。 连程辉的纳物符也被他取了出来。 一旦将程辉的生魂投入魂幡,他就能蜕变成筑基期的恶鬼。 现在温岳的法力见底,就算是蜕变了,也没办法支撑涂山君出现在外面。 就算刚才他以筑基的实力布置了法阵,也终究是死物,涂山君对此很不放心。 大头骤紧眉头,他刚才确实看到涂山君往这个方向走的,又没有感受到气息的消失,那就说明涂山君依旧在大殿之内。 现在怎么会找不到? 释放出神识仔细的搜寻,挨个密室进行搜索。 涂山君和大头只有一层法阵的阻隔。 他能看到大头,只不过大头现在还没有看到他。 还不知道法阵能够阻挡多久,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大头发现。 现在温岳的法力还在恢复,也没办法支撑再施展术式。 心里那根弦顿时紧绷。 气氛紧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岳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半。 大头摸索了一刻钟,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东南方的区域,他只能大致的确定涂山君应该就在其中。 “涂山兄弟,我已经找到你了,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请你出来好了。” 大头冲着涂山君喊道。 他确实看不到涂山君,但是只要将整面墙都打破,将整个内殿破坏,他肯定能够找到隐藏的涂山君。 “轰隆。” 一记黑色的光波轰在墙壁上。 将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内殿打出一个窟窿。 连着十几道光波,已经波及到涂山君布置下的法阵。 阵内的涂山君神色凝重。 其他练气修士还好打发,大头这个正在筑基的恶鬼现在确实打不过。 感受到法阵的震动,闭目融纳灵气的温岳睁开双眼:“先生出什么事了?” “放心,他还找不到我们。” 涂山君宽慰的同时盯着阵外的大头。 现在只能等。 等温岳恢复法力,然后筑基。 涂山君看向他曾用筑基实力辖制成圆球的练气大圆满阴魂。 本来应该邀请大头进入魂幡,没想到大头竟然提前一步成为了筑基恶鬼。 魂幡只能收纳不低于主魂实力的恶鬼,涂山君练气大圆满,就是用鬼王再世将大头打残,也收纳不进去。 温岳再睁开双眼,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八成,足够了。” 涂山君将程辉的生魂扔进魂幡。 原本虚幻的身躯骨骼显化,血肉凝聚。 与此同时,察觉到其中一块不同寻常的区域,大头鬼走上前来,伸出手臂,眼前明明空无一物,他的手却被阻挡在外。 “哈哈,涂山兄,我找到你了。” 大头鬼哈哈大笑,手掌黑色指甲的生长斩在面前的法阵上。 不知道多少道黑色的光波斩上去,法阵已经岌岌可危。 “轰。” 法阵碎裂,一只青黑色的拳头随之出现。 嘭的一拳砸在大头的脸上。 将他轰飞出去。 大头瞪大眼睛,刚才他看到涂山君的实力是有波动的,只觉得是秘术或是宝物提升了实力,怎么这会儿涂山君的气息比他还要稳固。 涂山君额头鬼角长至一尺,冷峻肃穆的青面棱角分明。 筑基的最大变化不仅仅是实力,而是让他使用煞气凝聚的虚幻肉身变成了实质。 “筑基期!”大头惊呼。 “大头兄,你不是在找我吗?” “那就入幡一叙吧。” 温岳神色有些惊讶,他以前听先生说话虽然也还行,但是声音难听嘶哑,让人感觉不舒服。 现在的声音和以往截然不同,更多了几分威严。 先生现在以筑基的实力抽取法力也很快,但是和鬼王再世抽取的法力完全是天壤之别。 “轰隆!” 还不等两人说话,身后血池宛如沸腾的火山岩浆般喷发出来。 三道身影从血池中飞出。 正文 140、血魔 三道身影就像是三支冲天而起的光柱,将本来就高涨的血池煮至沸腾。 涂山君和大头同时停手,抬头望去。 “三人?” 涂山君神色惊讶,他记得池底现在只有两人才对。 大头本来就对涂山君气息稳定很诧异,原本想着捡漏,谁想到涂山君恢复的这么快。这也就算了,场面上怎么又多了一位筑基期修士。 这么一看,血灵殿已经足足汇聚了五位筑基修士。 整个小灵州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五位筑基。 “涂山兄,刚才是小弟的错,我以为你伤了筋骨。”大头拱手,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人一多他反而不紧张了,若是单独和涂山君斗法,他总觉得心中没底。 以他在二层血池看到的涂山君所展现出来的威势,如果拖得时间长了,他应当不是涂山君的对手。 殊不知,真拖成持久战,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涂山君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原本可以慢慢等温岳恢复法力,大头非要将他轰出来。 他的心中也多了几分火气:“大头兄不是一直觊觎我的炼丹术吗,你可以过来拿。” “还是算了,我其实很怕死。”大头鬼摆了摆手,并没有卸去防备,悄悄后退了两步,没再上前。 涂山君也没有再动手,他不能过度抽取温岳的法力。 天上这三个筑基修士同样不好对付。 涂山君觉得这时候还是逃命的好。 这种场面的对决,温岳根本就插不上手,他只能提供法力支撑先生战斗。 温岳将阴魂丹压在嘴里,缓慢的获取灵气,以保证自身的法力不会低于六成。 手中握着灵石,随时准备着其他恢复法力的丹药。 就算他的实力大进,也不能过多服用阴魂丹,只能当作应急,不能完全依赖阴魂丹。 上次过度依赖阴魂丹的后果还历历在目。 冯老祖威风凛凛,神识锁定着血袍人,手镯飞剑环绕在身侧,厉喝质问道:“你是何人?” 刚才他已经轰飞陆广,要取丹髓的时候骤然发现血棺有了动静。 一道身影从血棺中飞遁而出,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穿越三层血池出现在内殿。 他当然不能放任这东西带走丹髓,施展身法追逐出来。 血袍人正攥着血玉法丹髓,露出苍白的手臂。 微微抬头,血色的破损法袍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 纵然白如鬼煞,依旧能够看出他昔年的英俊,他的目光中闪过追忆:“我是谁?” “活的太久,我都已经忘了。” 血袍人影开口,声音嘶哑好似野兽的咆哮,淡色的瞳孔渐渐被猩红色充斥,变成了一双血瞳。 同样是筑基期的实力,照比冯老祖他的气息稍弱,比之陆广,他又稍强些许。 涂山君推测,对方的实力大致在筑基中期。 “既然忘了,那就永远沉眠于此吧。” 冯老祖不想再废话,环绕身侧的飞剑登时斩出数十道剑影,将血袍人包围。 “凭你?” 血袍人眼中闪过不屑,手臂一抬,身下的无边血池疯狂的汇聚,形成血盾挡在他的面前,也挡住了冯老祖的剑影。 “怎么可能!”冯老祖惊呼出声,脸上多了几分骇然。 他可是小灵州的最强者,筑基巅峰的实力。 全力施展的剑诀竟然被这个血袍人尽数抵挡。 血袍人微微摇头,手掌一翻,血盾崩溃连带着那些被包裹的剑影也随之消散:“你实在太弱了。” “你到底是谁。” 血袍人停下思考道:“我……,现在你可以叫我‘血魔’。” “陆道友,你我联手。”冯老祖拉下脸面,他已经许久不与人动手,战法术式难免生疏。 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能够斩杀血魔取得血玉法丹髓才是重中之重。 “血魔?” 陆广思考着小灵州曾经出现的魔头,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 对方的手段连他都感觉心惊。 战法术式娴熟也就算了,就连法力也远超于他,应当是修行了上等功法。 “州外魔头潜伏于此?” 陆广没有多想,当务之急还是镇压魔头。 “五灵印法。” 血魔手中法印一转,法袍覆盖了一层淡色的光芒,双手各自抵挡着冯老祖和陆广。 内殿之中的大头看的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到底出来了个什么怪物啊,竟然能够硬刚两个筑基期修士。 涂山君神色凝重,这玩意儿充斥着浓郁的血煞气。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死人。 别看涂山君已经成了鬼,他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情依旧感觉脊背发凉。 血魔的身上没有半分勃发的生机,他说他忘了自己是谁,也许是真的忘了。 “先生,我们要帮忙吗?”温岳小声的询问。 这种自认是魔头的一概不需要深究,当成魔头镇压便是。 “大头道友。”陆广大声呼喊。 大头一脸为难,他知道这血袍人不好惹。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他们四个全都加入战场,这血魔也会被镇压。 只是,血玉法丹髓落入冯老祖的手里,他同样讨不到好。 不再多想,大头转头就跑,他不想掺和下去了。 陆广骤紧眉头,咬牙抵抗血魔的术式,他今天呼喊了两次恶鬼帮忙,他们都是同一反应,听到他的招呼之后不仅没来帮忙,反而掉头就跑。 “难道我陆广的名声已经这么不堪了吗?” 血魔右手结成兵字法印,无数道兵器虚影在血池中汇聚,激射而出覆盖了冯老祖和陆广。 一道道灵符打出,狂轰滥炸间内殿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支撑 冯老祖双手结成控剑法印,事到如今,以神识驾驭飞剑的威力已经没办法展现全部的威力,只能将自己所学的东西都用出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筑基中期,而对面的血魔是筑基后期甚至是巅峰。 血魔真的很强,强到冯老祖数百道剑影汇聚也只能给对方造成轻伤。 在斗法轰击的过程中,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浮现丝丝鲜血。 陆广更惨一些,只是因为陆广是借用灵物的阴神,只要灵物不碎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化剑虹光!” 冯老祖低吼一声,身躯法力迸发而出,飞剑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斩碎面前血池虚影的同时洞穿了血魔的身躯。 “这还有些意思。” 血魔低头看向胸口的大洞,肉芽蠕动修补,随着血柱的涌入伤口又重新愈合。 冯老祖也发狠,双手印法一个接着一个:“我不信你能撑到最后。” 虹光迅速分化。 陆广体内的灵物也显化出本来的模样,竟然是一根金色的羽毛。 “五灵循环印法。” 法力倾泻的同时印法构成回路,五道灵光化作二十五道,结成大网笼罩住了血魔的身躯。 五个方位迅速收缩,将血魔困在网中。 三人的战斗依旧是血魔占据上风,不过冯老祖和陆广都已经摸出了一定的规律,所以已经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吃力。 冯老祖发现对方的实力确实非比寻常,但是血魔好像没有办法离开血池,也许是他忘了太多东西的缘故,攻势的衔接并不完美。 以他筑基巅峰的硬修为拖着打持久战是最好的选择。 血魔瞧出了两人的打算,他想要先击破一人寻求解法,只不过陆广以灵物御使的阴神速度竟然还快上一筹。 冯老祖的战斗力不算高强,奈何修为高深法力深厚。 筑基巅峰的法力厚度决定了他的战力下限。 “掌门。” 五灵宗练气士冲入大殿。 本来还神色坚定的陆广顿时慌乱了起来,大吼道:“逃!” 练气十一层的宗门弟子只有一人,九层、十层也颇为稀少,如果这些人折损于此,五灵宗将会元气大伤。 “这就是筑基期的战斗吗?” 练气大圆满的修士抬头望去,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掌门的战斗,身躯被庞大的威压压的不敢反抗。 “快逃!” 陆广分出一部分法力,帮他们拂去压力。 五灵宗修士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拖后腿,赶忙往大殿外撤去。 掌门的战斗他们根本就参与不进去,唯有走的远远的才能不能掌门分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血池奔腾铺在内殿,血魔直接遁入血池追向五灵宗的修士。 涂山君将温岳提起来,避免血池将他们卷进去,然后转头就跑。 陆广飞遁赶上,法力一扫变作雾气将五灵宗的弟子卷起来扔出大殿。 血魔依旧得势不饶人,还想追踪五灵宗的弟子。 “轮转印法。” 百道光芒汇聚成一张编织的大网,迎面堵住汹涌而来的血池。 三十息,只要能抵挡三十息就是成功。 上方数百道剑影疯狂凝聚,扎向血池的四面八方。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冯老祖又怎么可能放过。 “你们拦不住我。” “拦不住?” 二十五息过去,陆广一咬牙。 当即翻身冲进来:“我看看我能不能拦住你。” 他体内的那根金色羽毛骤然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 陆广的阴神猛的放大又缩小,布满了裂痕。 “不好!” 血魔大惊。 冯老祖同样失色,迅速后退。 陆广竟然疯狂到要自爆灵物和阴神。 另一边,涂山君已经带着温岳逃出来。 五灵宗的修士也狼狈的逃离大殿。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气浪将所有人掀飞出去。 震荡中修为不高的练气士吐出一大口鲜血。 身后血灵殿应声崩塌。 正文 141、坍塌 涂山君回头看去。 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威力的术式。 “不,不是术式,是爆炸了灵物和阴神。” 神识铺开,涂山君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陆广自爆阴神,将整个血灵殿给炸没了。 不仅如此,爆炸产生的金色火焰将大半血池蒸发干净。 血魔从血池中钻出,他的半个身躯消失不见,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若不是与血池同气连枝,在那种距离下,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不该去追五灵宗的那些练气修士。 但是没办法,他当时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必须血肉补充,送上门来的活人怎么可能放过。 血魔真没想到这位阴神飞遁而来的筑基修士,会是这么一个狠人。 难道那人不知道自爆阴神会让自己成为活死人吗? 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醒过来。 以活死人的身份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抬起手臂,只剩下光秃秃一片。 那半截手臂被剑光斩下。 身上的伤口太多,血池也堵不住。 “哈哈哈。” “血玉法丹髓。” 披头散发的冯老祖攥紧手中的丹髓,癫狂的大笑,穷极一生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 笑的气息不顺,猛的咳嗽起来。 呕。 大滩的鲜血从冯老祖的嘴里吐出来,还能看到些许内脏的碎片。 晃悠的身躯被飞剑支撑住。 他用了全身的家当依旧没有挡住陆广的自爆。 在这种威力的自爆下根本没办法独善其身。 现在他一身实力不足三四。 好在他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血玉法丹髓。 他将会成为金丹修士。 “呵。” 血魔冷冷的笑了起来,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冯老祖。 “魔头,尔笑什么?” “我笑你被耍的团团转还不知。”血魔哈哈大笑,牵动伤口,让他不敢动弹:“你手里的血玉法丹髓,早就已经成了一个空壳,根本没办法帮你成为金丹真人。” 冯老祖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手中的血玉法丹髓,他目光中多了几分迟疑。 微微摇头试探着输入一丝法力。 咯嘣。 血玉法丹髓,碎了。 确实如血魔所言是一个空壳子! “噗。” 一口逆血喷出,冯老祖仰天大吼:“不可能!” 血魔大笑着。 没错,他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存留下来的不过是曾经的筑基阴神而已。 这么多年要不是血玉法丹髓的支撑,他还真活不到现在。 他还将血池炼化,将自己的身躯融入其中,以灵物寄托阴神的方式存在。 冯老祖呢喃着摇头:“不会的,怎么会碎。” “是你骗我。” “它不是空壳。” 冯老祖使用法力小心翼翼的将碎裂的空壳丹髓重新粘连起来。 捧在手心,怔怔然如丧考妣。 涂山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五灵宗掌门自爆了阴神重创血魔的同时也击伤了元灵宗的冯老祖。 这种三败俱伤的最后,争抢的丹髓竟然成了空壳。 希望破灭,元灵宗冯老祖心神受创连带着神智都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加上身受重伤,大喜大悲之下,未来难料。 “就算没有结丹灵物,我一样能结丹。” 冯老祖一把捏碎手中的空壳。 尽管他眼中满是绝望,但是他依旧没有被打倒。 强撑着使用法力将元灵宗的弟子卷入遁光云雾之中,施展遁术离开大阵。 “轰隆。” 随着血灵殿的坍塌,整个大阵都开始震动。 宗门弟子逃的比较快。 元灵宗老祖还活着,筑基遁术已经算得上腾云驾雾,携带练气修士并不困难。 五灵宗的弟子修为都不错,他们自行御剑也很快。 他们不知道自家掌门的情况,只能拼命逃。 散修们争先恐后的离开大阵。 血魔拔地而起,脚下血池化作漫天血雾笼罩了大阵。 不时有散修落入血雾之中,化作一捧脓血。 “伤势太重了。” 血魔想起了许多事,他想起自己曾经和很多人战斗,但是他依旧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我是谁?” 血魔抬起仅剩的手臂,映入眼帘的是苍白色,他轻声的自语道:“只要变得更强,我肯定能够想起我是谁。” 雾气弥漫,血池积蓄之水上涨,覆盖了整个血灵殿。 涂山君早就已经带温岳离开。 他们本就不在意血玉法丹髓,更没想过去争抢。 就是法丹髓不是空壳,涂山君也没把握从元灵宗老祖的手中抢过来。 飞出大阵。 原来的灰蒙蒙一扫而去,眼前是晴空万里风云飘淡。 筑基期修士的战斗威压甚重,许多修士早就已经出来,除了宗门修士之外,现在出来的这些都是靠到最后还想寻找机缘的散修。 “也不知道张道友和徐道友出来没有。”温岳回头看向大阵。 伴随着血灵殿的坍塌,大阵即将重新封锁。 他们要是不出来的话,时间短还好,长时间待在里面等到法力耗尽煞气入体,时日一久就会成为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想起自己曾经给他们两人传音符,温岳赶紧输入法力询问。 “温道友?” “你们出来没有。” “多谢温道友挂念,上午我们就已经离开。” 温岳松了一口气,张之晨和徐青的谨慎救了他们。 谁能想到血灵殿内一共出现了五位筑基修士。 大头和涂山君没有参战,只是剩下的三个人参战就将整个血灵殿给打没了。若是被波及到,肯定非死即伤。 大头惯是想的多,总觉得自己要考虑周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轻易不会出手。 而涂山君是因为要护住温岳,加上出手没有半分好处,反而容易给他人做嫁衣,所以也没有出手。 要不是因为涂山君突破了筑基期,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涂山君顿时寻找起大头。 这家伙像是毒蛇一样等待机会。 每当涂山君的气息出现异常他就上来咬一口,让涂山君感觉恼怒不已。 神识铺开,他并没有发现大头的身影。 “跑的还真快。”涂山君暗叹。 以前不觉得,这两次交锋就能发现大头鬼滑不溜手,远不是剩下的那四鬼能够比拟。 可惜追上大头的时候被他先一步提升至筑基境界,不好请他入幡。 后来涂山君筑基之后内殿又爆发大战,为了温岳的安全着想也不好打空法力。 小灵州就这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大头。 清文观也还在,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 温岳询问道:“先生,我们能不能关上阵法?” 涂山君站在大阵的口子前,他看到阵法正在崩溃。 用不了多久大阵碎裂之后整个南岳山会下沉将地下的窟窿给堵上,也许以后就不会有南岳山这个聚煞大阵了。 “等它自然塌陷” 这是个过程,无法出手干预,至少现在涂山君还做不到。 “里面的血魔会不会作乱?” 温岳更担心血魔出现在铜关,以对方的实力,铜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血魔濒死,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但是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告知温岳,他其实不太清楚血魔还有没有底牌,那样的危险人物不是他这样初入筑基境界的阴灵能够抗衡的。 最重要的是,温岳的法力不够。 涂山君并没有明言,只不过温岳还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 在他的心中,先生是不可战胜的。 练气境界开启鬼王再世能阻挡筑基修士的飞剑。 如今已经筑基成功,怎么可能会怕实力已经十不存一的血魔。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没有办法提供足够先生战斗的法力。 温岳的神情低落,他见识到筑基修士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实力依旧有限。 “先生……” “嗯?” “没什么,还请先生布下阵法。” 涂山君正有此意,使用符石布置了一层阵法,暂时封住了大阵的口子。 以筑基修为封锁大阵,除了筑基修士之外其他人很难破解,血魔又遭受重创,也不可能迅速解开阵法。 血魔的伤势没有几年的功夫是养不好的。 布置完一切之后两人才离开南岳山返回铜关。 到了铜关涂山君返回了魂幡,他一直待在外面会加重温岳的负担,所以还是返回魂幡比较好。 数日匆匆过去。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整理收获。 “问魄” 【提取:】 【血渊魔功综合(练气、筑基篇)】 【灵魔血杀术】 【阵法:八柱血锁困煞阵(阵合,阵解)】 血渊魔功是血灵殿的根本法,综合篇章记载记载的非常全面。这门功法比血煞大法好,灵气法力的转化更强,胜在他的副作用并不高,只是会让人更加孤僻冷淡。 “灵魔血杀术。” 涂山君呢喃着,他脑海中可还有一门灵魔融基术。 这取名的方式,很难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啊。 血杀术可以使用自身精血凝聚血人,血人拥有用术者三成左右的实力,用以自爆的话威力更胜。 阵法一途,程辉涉猎的比较少,只钻研了一阵。 那两门魔功就已经够消耗精力了,再多学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练气圆满进阶筑基。 也怪不得对方提早进去却没有去药田拿走两朵紫阳花,原来是不知道那个阵的解法。 温岳整理程辉纳物符的时候,除了血灵殿的典籍功法、术式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一枚筑基丹。 应该是程辉从血池二层得来的。 如果他早就有筑基丹根本不需要开启血灵殿。 这几天的功夫,涂山君连血渊魔功都没有吃透,其他典籍也就没翻看。 温岳则一刻不敢怠慢,努力修行。 两人都没有回梁都的打算,至少得等南岳山完全塌陷,将血灵殿给掩埋了才能走,不然铜关的百姓容易遭殃。 如果能再找机会收拢一批煞气凝聚阴魂丹就更好了。 “轰隆。” 南岳山下陷数丈。 席卷的煞气竟升腾了十丈。 猩红色的血雾弥漫,连带着煞气浪潮重新凝聚。 温岳负手看向铜关城外,煞气巨浪已经堆积到了铜关的城楼。 “先生,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来了。” 涂山君神色平静,目光穿透眼前的猩红迷雾看到了里面的人影。 血袍加身,只剩下半个身躯,气息并不强大。 这一次的煞气爆发是血魔刻意为之,以血池作为根源支撑。 他的目标不用猜也知道,是铜关城内的十几万百姓。 将城中的百姓吞了,他的伤势能恢复的快些。 听到先生的话温岳顿时凛然,预料的最坏结果还是出现了。 正文 142、对决 辰时。 这个时辰本该出阳光,为身居北地的铜关增添几分光与热。 被血色浓雾这么一遮掩,仅存的温热也被驱散。 城楼内的兵卒看不清楚具体的状况,只是感觉怎么又起了大雾。 浓雾比前几天那次更厚,数米的距离都没有办法看清。 安南伯看向天空,他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多半又和上次一样出现了仙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和上次一般挡住。 殊不知上一次也是温岳出手。 张之晨和徐青已经早已返回梁都。 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不回去的话,梁都那边的摊子没人收拾。 卢老道揣着紫阳花更不敢在外面久留,也早早返回。 温岳的实力高出他们许多,还有练气十层的护道阴灵,他们就是留下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还只能拖后腿。 铜关城楼上多了两道人影。 赤发披散的涂山君平静的注视着血煞雾气之内的血魔。 只剩下半截身躯的血魔贪婪的看着城内的百姓,最后将目光凝聚在涂山君的身上:“筑基境阴灵?” 温岳并没有出现在城楼。 血魔的实力他们早已就已经知道,就算被陆广蒸发了一半血池,现在也远超筑基初期,碾死练气七层的温岳很容易。 只要不是离开太远,法力的消耗并不会变大。 何况涂山君早已经料到今日事,在城内准备了十三架叠加聚灵阵,全部以灵石充作阵角,再辅以大量迅速转化的丹药。 程辉作为血灵殿的遗留弟子,储物袋内的灵石堪称庞大。 还有两件合用的法器。 一件极品法器,一件上品。 灵符数量更是繁多,到今天都没有认全。 当日没有贸然出手不仅仅是没有做足准备,也是因为温岳的法力不够支撑他战斗,现在万事俱备,如果打不赢…… 涂山君没有多想,双手翻飞结印,交叉相叠右手食指为住,剑指一点,上品飞剑蚺龙剑环绕身侧,淡淡的血色灵光更增添几分光彩。 一开始战斗,端坐大阵之内的温岳顿时感觉法力消耗增大。 叠加聚灵阵迅速补充灵气,涌入灵气瞬间转化为法力。 魂幡在温岳的背后飘扬充作阵眼根基。 有魂幡帮他分担压力,灵气只需要一道转化就能成为法力,产生的法煞瞬间就会被魂幡分解消化。 而且真的将魂幡当作阵旗来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如此省力。 “御剑印?” 血魔顿时来了兴趣,在他的残损的印象中,就是筑基阴灵也不会这么娴熟的使用法器,多是祭炼自己的身躯,以更为突出的灵物器官辅助战斗。 如果温岳在这里的话,他多半会先告诉血魔不要侵扰百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但是涂山君不同,他从不觉得魔头能够被几句话劝住,只有狠狠打疼了,魔头才不会再犯。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胜败难料下涂山君更不想过多废话。 “疾。” 涂山君法诀一落,蚺龙剑骤然飞出,直血魔首级。 “血盾。” 噌噌噌。 十道血色盾形光芒凝聚,挡在血魔的面前。 飞剑出鞘的那一刻涂山君已经贴近。 蚺龙剑斩碎血盾被最后三层卡住的时候,血魔微微抬头,他没想到筑基阴灵竟然会这么快靠近他。 “无用的挣扎。” 单臂结成拳罡,一掌拍在涂山君的胸口上。 法力闪烁,涂山君胸口前的血色宝珠激发一层半透明的波光棱罩,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替他抵挡了血魔的全力一掌。 但是这一掌还是反震到涂山君的身上。 噗。 一大口黑红色的逆血喷出,半空中化作一个人形直接抱住血魔。 血魔正要制敌,那人影嘭的一声爆炸。 剧烈的爆炸形成气浪,将周遭的血池炸开。 血魔的身躯被炸出脚下血池,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池鲜血。 原本还有些清明的双压顿时被狂暴和杀意占据,厉啸一声。 身躯融入血池,庞大巨浪轰击城墙的同时再涨两丈。 涂山君露出笑容。 灵魔血杀术确实强大,一口逆血的爆炸威力就远超他手中的其他术式。 他早就已经看出血魔的状态不对,残存的魔念现在已经完全压倒了他保留了无数年的意识,现在的血魔才真正层称得上是魔头。 尽管血魔的实力提升了,但是没有理智的爆发就是慢性自杀。 “阵起!” 涂山君抬手,十五道开阵法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印法融入铜关城墙。 一道巨大的屏障缓缓出现,整个铜关笼罩起来。 “八柱血锁困煞阵” 阵基不是别的,就是面前的铜关城墙,整个铜关都是八柱阵的一部分,现在涂山君不过是重新开启阵法。 若是没有阵法的话,就算他赢了,在筑基修士的压力下,百姓很可能被战斗的余波碾死,凡人脆弱的和蚂蚁没有分别,。 “天黑了?” “不是天黑,是仙人在斗法。” “你说是仙人就是仙人啊。” “哎哟,天上还真有人影呢。” 本来就觉得大雾不同寻常的铜关百姓抬头看去,虽然间隔深远,但是阵法一开顿时将血雾隔绝,天地反而清明起来,他们也就看到了城楼上的两人。 只是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儿。 一个赤色仙人,一个黑色的仙人,两道光芒碰撞,根本分不清楚哪个仙人是好的。 “情况如何?” “大帅,城内情况基本稳定,我们已经安排人将百姓封锁在自己家。” 如果让百姓乱走的话,肯定会出乱子,甚至再发**淫掳掠的事件,要知道有些百姓只要拿起兵器就是暴徒,所以都关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 铁头拱手禀告,同时看到了被安南伯护在身后的温岳。 周围有一层淡色光芒的阵法,阵内的温岳紧闭双眼,额头涌出密集的汗水,身后丈许尊魂幡便是他的倚靠。 大帅府聚兵马三千拱卫,全都是是亲信。 安南伯知道铜关的存亡系于温岳之手,一旦温岳这里发生问题,铜关将会万劫不复。 “城楼仙人呢?” “看不清楚,只能在他们悬停的时候依稀看到光芒闪烁。”铁头微微摇头,断骨和炼脏根本看不清楚仙人斗法,只能看到光芒闪烁。 寻常百姓就更没法子看清了,只能看到两道光芒的碰撞,就算涂山君和血魔悬停在空中他们也看不清楚人影。 安南伯回头看向阵法内温岳,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神色凛然道:“封锁大帅府,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武安侯。” “是任何人!” 安南伯又强调一遍。 他也不懂阵法,但是他懂修行中人不能受到丝毫外力的影响,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因为想给温岳擦汗从而破坏了阵法,到时候他们后悔莫及。 “喏。”铁头神色坚定。 温岳能够听清楚阵外的声音,现在他没有办法分心。 意念一动,掌心转化法力的丹药送入嘴里,登时化作精纯的法力。 涂山君已然受到压制。 血魔实在强大,被陆广的阴神炸成残废,涂山君竟然还不能占据上风,只能保持一段时间不败。 对方失去理智的同时也将身躯全方位强化,而且有血池作为能量源头,如果不将血池覆灭没办法消灭现在依托血池的血魔。 这东西要是全盛时期,涂山君肯定转头就跑,这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 好在血魔是个残废,而他们做足了准备。 涂山君已经摸清楚血魔的战斗规律,法印抵挡血色楞刺的同时,剑诀翻转。 “三虹剑诀!” 御剑术完全展开,四十九道炙热的剑光猛然激发,再蒸发一层血池。 “吼。” 完全融入血池的血魔冲天而起,化作丈许血色庞大身躯冲着涂山君咆哮。 一拳轰来。 血色光罩出现在涂山君面前,却根本抵挡不住。 “快看天上!” 这时候百姓终于看清楚了血魔的庞大身躯。 血魔下半躯体融入血池,以血雾作为遮掩,上半身躯咆哮着疯狂攻击涂山君。 黑色光芒覆盖的涂山君只能飞遁闪躲,操控飞剑施展御剑术。 大帅府平台上的安南伯也看到了仙师斗法。 战斗的波纹令铜关上的大阵都浮现出来。 “先生,再这么消耗下去,我们必败无疑。”温岳紧闭双眼,他低声的呢喃,补充已经跟不上法力消耗,若是继续拖下去他们肯定会输。 魂幡震动。 “鬼王,再世!” 温岳大吼。 身躯法力疯狂倾泻,周遭聚灵阵内的灵气被他一口气抽空,全部融入身躯。 双眼赤红,身躯被法力和灵气撑的鼓胀起来,像是一个圆滚的胖子。 毛细血管破裂,顺着皮肤流淌出来。 双眼充血,口鼻内的鲜血更是涓涓细流。 随着法力涌入魂幡,身上的鼓胀开始消失。 “杀!” 涂山君仰天长啸。 黑色光芒暴涨数丈。 魂幡内多了那么多鬼物,以及练气十一层的程辉,又有如此充盈的法力加持。 狂暴黑气从身躯逸散。 “通明。” 额头鬼角闪烁光芒。 涂山君的猩红双眼寻找着血魔内部血池的流动节点。 “找到了。” 涂山君的瞳孔缩小凝聚成一点。 “化虹剑光” 蚺龙剑剑影再展开,数百道剑影出现在涂山君的身侧。 正文 143、尘定 血魔的身躯原本就是阴神。 融入血池合二为一之后现在就需要血池的流动支撑,不然就是死水一潭。 涂山君寻找的便是截断对方流动的机会。 “节点流动,就在这里。” 通明术开启之后,巨大化血魔的身上顿时浮现血色的流动光点。 “疾!” 厉喝法诀。 数百道剑影分散扎在红色的光点上。 血魔大吼,张开双手就要拍冲到他面前的涂山君,奈何身躯已经不受控制的崩塌。 轰隆。 凝聚的身躯重新跌入血池,原本的阴神身躯显化出来。 “等的就是你。” 涂山君猛的贴近:“魔猿拜月。” “砰。” 金色的光芒浮现在涂山君的身上。 血魔的眼中闪过恐惧,涂山君的拳势竟然能压制阴神,淡金色的光芒连凝聚上来的血池都给分化干净。 “轰。” “砰砰砰。” 无数道拳印落在血魔的身上,涂山君猩红的双眼浮现金色禅意。 血魔被震出血池,眼中的暴戾消失,原本的清明重新浮现闪过惊骇,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杀人的拳法。” 涂山君不想废话,他能控制的法力有限。 最重要的是没了他的法力支撑,铜关的大阵已经开始震动。 一旦完全崩溃,城中十几万百姓就会被煞气杀死。 “原来你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血魔大喜。 “杀你,足够。” 涂山君身躯四周的金色光芒再盛放。 “其实你跟我没有什么不同,我们……” 血魔的话还没有说话,涂山君的飞剑已经斩来。 涂山君实在没心思,听一个魔头说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蛊惑之言,还不如穿越前论坛上的抬杠之言更能让他破防。 “受死!” 数百道剑光化作剑阵将血魔包围。 错愕的神色在血魔的脸上浮现,这鬼根本讲不通啊。 拼杀间,血魔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他本就重伤未愈,这会儿又被强的有问题的筑基阴灵拦住,导致自身伤情一直恶化。 如今阴神忽明忽暗,再不脱身,说不定真要将命留在这里。 他的记忆不多,清醒的时间同样不多,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筑基境界的阴灵要守在凡人的城墙前和他拼杀。 但是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有牵扯才会有破绽,如果此鬼什么都不怕,血魔二话不说就会逃离,他不想和得不到任何好处的疯子战斗。 接下来血魔的攻击更多是集中在阵法上。 波纹震动,连带着整层大阵都跟着出现偏移。 涂山君的攻击也系数落在血魔的身上,有极品法器血灵珠保护,拖到现在,反而是涂山君占据了上风。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选择。” “血焰滔天!” 血魔大吼,血煞顿时凝聚。 血池蒸发成雾气压向城中百姓,砸在本就有了崩溃的阵法上。 原本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波纹瞬间出现无数道裂痕。 就像是破损的玻璃,完全凝固在天空上。 趁此时机,血魔直接遁入血池,汹涌间消失不见。 “追杀血魔还是救城中百姓?” 不需要涂山君询问,大帅府的温岳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涂山君也早就知道结果。 救百姓。 涂山君解除鬼王再世。 原本暴涨的威压渐渐平息,就连身上血色的纹路也已经消散干净。 他看向逃走的血魔长出了一口气。 温岳的法力见底,他如果有心再战的话,压榨的就是温岳的本源。 最后还不一定能够杀死血魔。 打到现在,谁先摒不住就是输。 面对冲天的煞气,涂山君凌空而立,法力勃发填补铜关大阵,本来已经破损的大阵顿时止住了崩溃的趋势,和外层的滔天煞气僵持起来。 大帅府内。 温岳猛的睁开双眼,在先生解除了鬼王再世之后,十三座聚灵阵迅速收拢灵气转化法力。 吞服下去的阴魂丹也转化成精纯的法力。 干涸的丹田充盈过半。 “快看,仙师停下来了。” 虽然兵卒已经将城中百姓撵回家,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自己家里看热闹。 因为血魔融入血池开启巨大的身躯,反而让阵内百姓看到了模样。 涂山君悬停空中阻挡煞气的时候,也只是用黑袍遮掩自己的身躯,不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即可。 大帅府征调平台上的安南伯怔怔然看向天空,看着天空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呢喃道:“三虎。” 身形很像,却不是。 他看的清楚,天空中的那道黑袍身影是那日曾经闯入降云谷救他们的人。 温岳没有从大阵中起身,而是拔出身后的魂幡,猛的扔出去。 魂幡激射。 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飞向城楼。 温岳自己走上阵台,扛起铜关。 庞大的压力袭来。 丝丝鲜血从温岳的口中流淌而出。 涂山君一把攥住丈许魂幡,幡面迅速延展,百鬼夜行图在魂幡上飘动。 挥动魂幡,幡布飘扬,滔天煞气迅速被魂幡吸收。 筑基期的实力吸收煞气速度很快。 原本被血煞雾气笼罩的天空一扫阴霾露出阳光。 “仙师赢了!” “那个挥动旗的赤发仙师真厉害啊。” “没想到我们也有幸见到仙师斗法。” “仙师万岁。” 城中百姓迅速上街大声呼喝庆祝。 上一回他们就见过仙师登楼,今日竟然看到了仙师斗法,虽然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也不枉此生。 涂山君在处理完收尾迅速返回大帅府。 十三层交叠灵阵是他亲自布置下,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在没有阵旗的情况下要承受的压力十分庞大。 法诀打出,将灵阵关闭。 涂山君看向台上的温岳,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没能杀了他。” 阵台中央的温岳微微抬头,七窍血已经止住,他问道:“先生,我们赢了吗?” “赢了。” 涂山君其实不觉得是赢,因为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但是他们确实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本来不想告诉温岳,他就怕温岳和李青枫一样释怀身亡,不过涂山君不喜欢也不习惯骗人。 他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温岳。 温岳松了一口气,脸上疲惫尽显,颇为狼狈。 随后略有迟疑,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谢谢,先生你救了铜关城十几万百姓,数万兵卒,以及很多人。” 涂山君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 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丹药拿出来,筑基境界的法力输入护住心脉和身躯。 做完一切涂山君只是隐藏在一旁并没有返回魂幡。 他还得防备很多人,万一血魔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而且也不确定大头的位置。 温岳只是太累,力竭的同时又承担了太多压力,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好在涂山君担心的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铜关终于恢复了平静。 北魏的兵卒也不再进犯。 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力,前后加起来损失了四五十万大军,已经掏空了北魏的家底,他们现在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不敢动弹,也没有兵力继续征伐。 原先他们有意征战更多是因为身后宗门的推手,如今元灵宗老祖重伤,元灵宗也没了底气。 说到底元灵宗的筑基修士也才三位,重伤的老祖又是筑基巅峰,以后宗门内行走的除了掌门之外也就只有一位筑基修士了。 五灵宗这边更惨,掌门因为自爆阴神成了活死人,还不知道要躺多少年。 宗门另外的两位筑基修士本领小,只能等着。 修养半月,温岳终于恢复。 涂山君早就已经把血灵珠和蚺龙剑还给温岳,这两件法器用起来还颇为顺手。 血灵珠是极品防御法器,使用法力能够激发全方位的护盾,一般筑基中期修士都不一定能够一击破盾。 内里还标有一道强大的术式,只不过十分消耗法力,有这个法力支持不如让魂幡内六百余恶鬼开启鬼王再世。 蚺龙剑上有道血色游动的小蛇,作为上品法器还是剑器当然具备破甲、锋锐两个特性,一般的下品法剑对撞几次都会被蚺龙剑给砍出口子。 要不是这两件宝物,涂山君也不敢托大和血魔打近身战。 “岳父大人,此间事了,我该回去了。” 温岳辞别安南伯,准备返回梁都。 从此,以后战场如果不出现元灵宗的修士或是魔修,他也不能参与其中。 修士的出现会让战争升级,如果因为自己的下场再让元灵宗出手,就是将元灵宗的人都杀了,也会死很多人。 和平是战争之后的平衡。 经此一役,他更是认识到自己修为的不足,接下来他想好好修行。 “好,贤婿你带三虎的尸身回去吧。” 白发温岳将棺材放入纳物符,转身离开,御剑之余回头看向身后的铜关:“真是一座雄伟的城池,是我大梁的屏障。” “坚城?” “自古坚城皆不守。” 涂山君难得的说了一句话。 温岳哈哈大笑,蚺龙剑在剑指的指挥下腾空而起:“先生,可腾云否?” 涂山君大手一挥,筑基法力汹涌,化作黑色云彩包裹蚺龙剑。 离地数十丈,化作一道黑色的虹光飞向梁都。 中途路过清文观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别说是鬼王了,连个小鬼都看不着。 那些貌美的骨女美姬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涂山君只在大殿寻到了一封大头留下的书信。 正文 144、跑路 “涂山兄,见字如面。” “此番斗法,小弟甘拜下风。” “不过我觉得,今日输不代表明日输。” “……” “浅水养不了大龙。” “我已决心离开小灵州。” “有些事儿,兄弟我得劝一句,‘万劫阴灵难入圣’,我们不走,只能困死于此。” “希望我们兄弟,后会有期。” 呼啸的风从面前吹过。 气流被淡灰色的光芒形成圆弧光盾抵御着。 身上黑袍纹丝不动,就连满头赤发也只是很平常的披散在肩膀。 两只黑色鬼角从额头的部位生长,蜿蜒于头顶。 涂山君怔怔然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脚下是被黑雾加持的蚺龙剑。 挥手间,光芒闪烁,手中信件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温岳察觉到了涂山君状态的不太对,这一切的源头似乎是因为那封从清文观获得的信,不由得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事?”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大头这家伙就是卷铺盖跑路了也丝毫不安生,非要这时候给他来一下子。 涂山君不由失笑。 他没朋友,李青枫算头一个。 向虎是普通的幡主,只是得了他认可而已,相处不多并没太大的感触。 温岳是徒弟,感情不一样。 狐朋狗友就更没有。 昔日在清文观豪饮交谈,拥阴姬骨女,虽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那时候也算痛快。 现在大头走了,涂山君突然觉得小灵州变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就好像突然一下子,小灵州和自己曾经待着的村子没什么区别。 就那些个家长里短,也就那么两个人。 两个王朝的征伐也如小孩子过家家,受制于上宗。 宗门最多不过是筑基,整个小灵州连金丹真人都找不出来。 想想,大头说的也对。在小灵州待着已经没有太大的发展前途了,不走出去,光靠着这些资源,最后能不能筑基都是个问题。 也就是温岳得了程辉的机缘,手里攥着一枚筑基丹所以并不太担心。 再不济的话,可以出去找找紫阳花的销路。 这些机缘都是人家血灵殿的遗泽,一个宗门都不一定能够稳定培养筑基修士……。 涂山君不免叹息,小地方的教育资源就是不行,就算有魂幡这种也发挥不出实力。 有时候涂山君在想,如果那天自己穿越,恰好在城里,事情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下回见到他,定要请他入幡。” 听到先生的呢喃,温岳问道:“谁?” “大头。” “大头鬼王?他走了?” “是跑了。” 涂山君回头看向清文观。 也算大头跑的快,不然这一次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至于后会有期。 涂山君并不觉得以后会碰到,小灵州太小,而外面的天地是广阔的。 剑诀一引,结成腾云法印。 腾云驾雾,御剑飞行,消失在茫茫天空。 昔日腾云是为了斗法,今日腾云则仅仅是为了自己,呼啸狂风被波纹阻挡。 涂山君撤去光罩,迎风而去。 离的近,也就不需要飞遁入城。 梁都依旧是老样子。 想让这种大城发生质的改变基本不可能。 进门情怯。 温岳推开宅门走入小院。 “夫人,我回来了。”温岳拉起宋染的手,眼中顿起柔情,也多了几分隐藏在眼底深不可见的暗淡。 宋染并没有多说,而是小跑过来抱住温岳,紧靠在温岳的胸膛。 “回来就好。” 温岳能够感受到胸前的湿润,这个坚强的女子,同样对他的命运感到担忧和急切。 她不希望自己受伤,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回来。 温岳低声道:“对不起。” 宋染身躯颤抖,只是双手死死的抓紧温岳的衣袖。 良久,似乎岔开话题般问道:“父亲那边如何?” “没什么问题,铜关城池稳固。那边也就是仙师斗法,最后大家都散了。”温岳也没有将事情的严重说给妻子听。 有些事儿,隐瞒起来是好的。 仙与凡的差距太大。 知道太多练气士和筑基修士的事情对于凡人而言并没有好处。 温岳捡不重要的事情和宋染说了说,至于自己陷入危险的那些事儿都给掠过。 使用法力把脉,温岳集中看了看宋染的眼睛。他也不懂更不敢随意乱动,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使用法力治好。 可惜法力这东西并不能治愈宋染。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香汤浴,温岳前往了侯府中宅。 靖安侯府的占地面积不小,家里房子多的都住不过来。 中宅是老侯爷的居所,温岳也就占了个后宅小院,除了宋染之外,还有其他的家眷在中宅的其他小院。 温岳双手交叉行礼喊了一声父亲。 靖安候笑扶起温岳:“儿啊。” 只是看到温岳脑后那一头苍苍白发的时候,靖安候难免感觉刺眼。 就算上回在家数个月,他也没有习惯。 如今温岳返回了,依旧是这样,他同样不好接受。 不过就是他不能接受,事情也已经发生。 “武安侯。”老侯爷嘟囔了一声。 “我有个想法。” “您说。” “分家开府。” “你现在也长大了,更是谋得功名,咱们两家挤在一起,多有不便。” “而且,我想这既然是两门世袭,最好我从庶子之中挑选一个继承靖安的位子。”老侯爷沉吟良久才试探性的说道。 这两门世袭,如果都传到温岳的手中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靖安候总觉得不得劲。 孩子出息有自己的功名,根本不需要他的世袭名头。 原先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反倒有些拿不出手。 温岳点头道:“其实我也早有此意,是时候应该分家开府。” 听闻温岳的话,老侯爷稍有惊讶,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说服温岳,原本还以为两人会不欢而散,或是谈谈条件之类的。 “唉。” 走出中宅的温岳叹了一口气。 声音细微:“老爷子这辈子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爱这一身的基业。” 涂山君早就已经看出来了,靖安候完全就是那种,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的人。只是培养一个优秀继承者的不容易,基业不好托付。 如果温岳依旧没有站起来,缠绵病榻,靖安候根本不会管温岳的死活,说不定早就已经从庶子之中提拔。 也就是温岳好了,所以靖安候重新重视温岳。 不然就凭温岳死去的老娘,最后到底能剩下多少情分? 寥寥无几。 反正,至少明面上大家还和和气气,温岳也不想再插手侯府的事务。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掰扯清楚。 “分家过,也好。” 分家了,以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决定,过继儿子到三虎的名下也不需要找别人征求意见。 月上枝头。 阴影下,涂山君看着得自血灵殿的典籍。 小灵州确实不大,原先也诞生过金丹真人,不过金丹真人也就增寿三百载,算上练气筑基,也就五百多年的寿命,不出去只能老死在小灵州。 殊不知有多少筑基修士蹉跎时光,根本没法子成为金丹真人。 小灵州属于小荒域的一部分,大致的地图早已经损毁,只是有些记载州外的宗门。 “血煞宗。” “阳城。” 涂山君就只知道这两个地方,只可惜都没有在地图上看到。 “血魔看起来不是血灵殿的人。” 涂山君翻遍了程辉带出来的典籍,并没有寻找到血魔的信息。血灵殿的殿主和长老也不多,都有记载,都不符合血魔。 而且,血魔的战力确实强大,对此点,涂山君很佩服。 全盛时期的血魔能一个打两个筑基修士,其中还有筑基巅峰,这种实力根本不是小地方出身。 那肯定就是州外来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殒落于此。 借助血池保留阴神,又汲取了血玉法丹髓,转化成魔头。 估计元灵宗老祖宗得气吐血,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最大获益人,没想到法丹髓早就已经被血魔抽干净。 血灵殿的来历如何涂山君不清楚,光凭灵魔融基术和血杀术就能判断血灵殿的创始人有些背景。 “可惜。” 涂山君微微摇头,温岳伤了本源剩余的寿命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他走到练气十一层。 根基本源这事儿挺麻烦的。 普通人受了大面积的创伤就属于伤了根基本源,因为普通人无法将体内的气凝聚起来沉于灵魂深处。 而修士在踏入练气之后,就在凝聚气。 他们的生魂就不像是凡人那样浑浑噩噩。 凡人死亡,生魂迷茫游荡没有意识,而练气士死了,如果手中有转鬼修的功法可以转化成鬼修,不想或是不行的话只能等灵魂消失。 所以对于修士而言,根基本源更加重要。 这东西影响的不仅仅是寿命,还有方方面面的东西。 臂断腿这种身体的残缺,都远远比不上本源受损。 翌日清晨。 温岳做完了早课。 魂幡震动:‘有事。’ 既然在外面不方便谈,温岳当即入梦练功崖。 白日高悬,清风拂面。 涂山君背着手站在练功崖。 “先生。”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去做,却都没有什么机会,现在终于空闲下来。” 听到涂山君的话,温岳面露疑惑。 正文 145、讨剑 涂山君摆了摆手,面前出现了两把座椅:“坐。” “你我之间,不需那么拘谨。” “这件事有些早。” “两年前,也快三年了。” “那时候郡城爆发了一场练气士的战斗,向虎带着一众兄弟跟随供奉楼的练气士赶到。” 涂山君缓缓说道。 眼前的云海翻腾舒展,温岳安静的听着。 涂山君只是将八方郡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温岳,其余有关于自己的来历以及魂幡的来历并没有说。 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温岳惊讶。 “后来那两个供奉死了,向虎将我带回来,李青枫安葬在供奉楼后山的墓地,那柄灵剑则束被他们藏了起来。” “先生的意思是?”温岳沉吟思考。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上。 不,根本不需要换位思考,他现在就是幡主,和那个叫李青枫的人一样。 先生没有出手直接覆灭供奉楼已经算恩怨分明。 虽然先生说的很淡然,但是越如此,温岳越后怕。先生从来不会说那么多话,今日能说这么多,足以说明他对此事的重视。 也好在先生明事理,不然说不定还要迁怒大梁。 ‘没想到当时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向百户竟然是这样获得的魂幡。’ 思绪翻涌,事情一串起来,温岳当即明白了来龙去脉。 涂山君说道:“取回灵剑。” 温岳赶忙说道:“这件事我可以交涉,咱们不一定要用武力解决。” 涂山君疑惑的看向温岳,猩红的双眼就差写上问号,‘难道我涂山君,在徒弟的眼中只会武力解决事情?’ 温岳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赶忙掩饰尴尬,岔开话题:“用不用请出那位的尸身?” 涂山君摇了摇头,随后挥手间练功崖越发遥远。 温岳猛的从躺椅上睁开双眼。 今天正好将三虎的尸身取出换回安南伯府。 还得找时辰将三虎的头颅下葬,因为身体跑掉了,只能雕刻出一个木头身躯。 昨天回来太晚,那时候登门送尸首,老太太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夫人,我有要事出门。” “路上小心。” …… 这回再进供奉楼就轻车熟路了。 供奉楼死了不少供奉,原本已经不足支撑。 还好张之晨和徐青都有进步和收获,厚积薄发双双晋升。 有两位练气六层,一位练气五层的修士也还好。 余下多是刚刚感气的道童。 五灵根感气归感气,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跨入中期,没有机缘也就游荡在一二层左右。 要是供奉楼这边有事儿,温岳不会坐视不理。 好歹他也是供奉楼的供奉,每年是拿大梁灵石的。 而且就是有事儿也多是出现了鬼物妖邪,魔道修士基本不会来小灵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的修行资源贫瘠,灵气匮乏。 除了还有凡人聚集之外,对于魔修没有任何的吸吸引力。 “温道友,没想到你已经平安回来,铜关那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吧?”徐青赶忙迎上来,宫裙长装的同时发髻也已经盘了起来。 温岳还有些错愕:“徐道友这是?” “我和老张结为道侣了。” 张之晨点头道:“我们志同道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结为道侣。” 两人互相倚靠。 “好事啊。” “恭喜恭喜。”拱手道喜。 温岳想了一下,从纳物符中取出两瓶增进修为的丹药:“铜关那边繁忙,我这时候才赶回来,正好赶上那就随个礼。” “不用不用,我们在遗迹里也有收获。” “那是你们的。” “再怎么说,这是我一份心意,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赶紧拿着。”温岳将丹药塞给张之晨。 “那就多谢道友。” “多谢道友。” 两人没有再推辞,正如温岳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心意,而且只是两瓶丹药而已,收了也就收了。 “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进去说。” 原先热闹的供奉楼议事堂现在冷清了不少,卢老道也是刚刚得知温岳已经返回,匆匆赶来:“温道友,久等了。” “我也刚到。” 寒暄了两句,温岳知道自己也该进入正题。 三人都不是傻子,知道温岳肯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来供奉楼。 “是这样,我听说供奉楼内有一柄中品法剑。” 话音刚落,张之晨和徐青互相看了一眼。 卢老道也有些惊讶,不知道温岳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涉及到那柄中品法剑,他们确实需要慎重对待。 徐青点头道:“不瞒温道友,确有其事。” “我直言不讳,那柄法剑与我有些不同的渊源。” 一听温岳这话,三人都有些紧张。 “我可以拿出灵石进行赎买。” “若是三位觉得灵石不行的话,我这有三柄下品法剑。”说着,温岳将纳物符中的法剑取出,放在桌案上。 他手中的法器多的用不过来,不说元灵宗法剑,就是程辉纳物符中都有四五柄下品法剑,还有中品法剑在其中。 “温道友见外了,哪里有什么赎不赎的。”卢老道长出一口气,看来是自己误会了,温岳应该是真心实意要和他们商量那柄中品法剑的归宿。 “老道受温道友大恩,不会阻拦温道友取回法剑。” 张之晨和徐青根本不需要后续表态,他们一致觉得既然温岳开口,那就直接放弃竞争法剑。 温岳帮他们良多,他们心中也过意不去。 “我们夫妻也不争。”张之晨和徐青说道。 “走,正好三个钥匙都在,我们就进入内库帮温道友取出法剑。” 卢老道起身。 温岳跟着他们来到内库大门。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当日堵住自己的三道大门神色平淡。 如今以他筑基初期的实力,这三个破烂阵法形成的环锁根本拦不住他。 “温道友有所不知,供奉楼的内库需要三位手持钥匙的供奉同意才能开启。” “除了温道友见到的那些道友之外,曾经手持铜钥匙的人是周道友,只不过后来周道友失踪不见,我们只看到铜门被打开。” “估计是他觊觎内库的宝物,又不敢面对我们。” 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前两道门,到了内室的门口。 温岳点头,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这时候他想起来,向虎来报仇之后,供奉楼的仙师匆忙离开,原来就是那时候。 涂山君知道周良根本不是逃了。 其实周良想逃,可惜碰到了他。 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唏嘘,当日就是这道门堵住了他。 这一次他却和自己的徒弟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门前,等待着大门的打开。 “轰隆。” 大门开启,烛火点燃,照亮了内库。 内库并不大,也不像是温岳想象的那样布满了法器和宝物。 就是很简单的地下室,几个台子。 摆放着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最好的也就是灵光剑了。 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因为不识货而放在内库。 也没有隐晦自身的灵物。 就是有,也早就被倒卖了。 魂幡震动,黑袍涂山君出现在内库。 众人又是一惊,均是看向温岳。 就连温岳自己也有些莫名,他是信任先生的,所以法力的流动根本不管控,平日也会维持魂幡,只是没想到先生会现身。 涂山君收敛了筑基期的气息威压,不然他们都不会好受。 走到剑簪的面前,涂山君伸出鬼手将其拿了起来。 这只剑簪承载了太多东西。 没再多想,拿起剑簪吞入胃里和侯伯旭交给他的纳物符放在一起,这才消失不见。 “大家不用紧张。” 温岳笑呵呵的拱手,他这时候才知道剑簪对于先生有多么重要。 “就是吓了一跳。” “温道友有如此强大的护道阴灵,实在令人羡慕。” 众人只当是温岳无意的举动,并没有放在心上。 温岳还是留下了三只下品法剑。 中品的话,他手中就两只,不够分的。 而且练气中期拿中品法器容易引来其他人的觊觎,为了他们免遭横祸,温岳也不能给太多的东西。 不过在温岳看来,拿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那是先生在意的东西。 先生在意的东西,他就在意。 半推半就之下,也就将法剑留下来。 温岳来到后山坟地,涂山君从幡内走出。 “先生我去供奉楼和他们说说话。” 温岳留下话就赶紧离开,这时候还留下碍眼可就太不懂事儿了。 走到李青枫的坟前,涂山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李青枫的生魂还在魂幡内,应该不算死了。 只是生魂只有其形,不能言语,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坟前,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 “道友要走?” 温岳惊讶的问道。 “没错,温道友,我准备离开小灵州。” “小灵州是个好地方,却也拴住了我们,一直待在这里,老道不甘心。”卢老道认真的说道。 他已经得了能够炼制筑基丹的紫阳花,若是不转化为资源,这辈子也就只能守着紫阳花死亡。 踏上仙路的时候,谁没有豪言壮志啊,谁不想成仙。 “什么时候走?” “很快。” “祝道友,道运昌隆,成仙得道。” “老道这辈子估计难了。” “温道友,你还年轻,纵然损伤了本源,依然有筑基的机会,我不是在劝你,而是世俗的种种,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 也许是看出了温岳的沉默,卢老道微微拱手:“希望温道友考虑考虑。” 正文 146、十年 温岳将三虎的尸身送回去。 因为使用的木材雕刻的身躯,也没有异味和腐烂。 头颅被鬼手浸染,反而保持着不腐的特性。 虽然宋氏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真正见到三虎尸身的时候依旧难掩悲伤和眼泪,伏棺哭泣。 温岳也做不了什么,他甚至没有办法叫岳母节哀。 因为三虎就是为了救他才会身死,连尸首都没有回来。 给岳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温岳才离去。 从安南伯府返回侯府,一路上心事重重。 卢老道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也让他挣扎。 就算自己真的走上仙路,自己的寿命允许吗?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他的本源损失不是个小数目,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有心事?” 床榻上,宋染靠在温岳的肩膀上轻声的问道。 “唉。” 温岳长叹,他心中有些担忧未来,至少得看着孩子长大。 “睡吧。” …… 十年。 时光匆匆。 值夜幕降临。 一位身着黑袍的身影贴在墙壁。 不像人倒像是真正的影子一般迅速移动,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追上了更夫。 正要下手之际,一只漆黑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 黑影身躯一震,顿感脊背发凉。 他身后那东西是鬼。 按理说,他不该怕鬼,只是身后的鬼,道行比他更加高深。 光是这刺骨的寒冷,就不是简单的鬼物能够发出。 他正要回头,鬼手瞬间攀附在他脖子上。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就昏死过去,根本就看不清楚身后东西的样子。 “怎么冷了些?” 更夫只是嘟囔了一声。 这都已经入秋了,有凉风吹来也正常,便没有在意继续打更。 又一日清晨。 笼罩梁都的薄雾被掀开,显露出真实的面貌。 温岳睁开双眼,眼中略带欣喜的说道:“还是一天之中阴阳交汇之时更利于修行。” 涂山君随便扯了一个幻术,遮掩了自己的原貌,让凡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模样。 时间久了,总不能一直待在魂幡里,那和坐牢有什么分别。 所以涂山君早就已经出来活动。 日子过的很简单,除了修行就是处理供奉楼的杂事。 九门科目这么充实,哪有时间多想。 搬空了皇室的藏经阁,又翻阅了供奉楼的藏书。 就差没有前往两宗,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这种类型的典籍。 十年的变化很大。 最显著的就是温岳的修为。 聚灵阵叠加笼罩,还有涂山君这个筑基期的名师指点,实力进境飞快。 最主要的有阴魂丹进行辅助 魂幡进阶极品法器吸收的煞气凝聚了一大批阴魂丹。 有这批资源在,才能让温岳这么快进阶。 “先生,我已经步入圆满。” 温岳看向一旁正在看书的涂山君,眼中多了几分平静和坦然。 算下来,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温岳。 温岳肉眼可见的老了,幸亏法力能够驻颜,加上温岳本身的岁数也不算大,不然温岳估计会成为老头儿。 “还有多久?” 温岳说道:“不足一年。” 涂山君没有再问。 他想过解除幡主的绑定,但是他做不到。 一日是幡主,一辈子是幡主。 就是身亡了也会进入魂幡成为受驱使的役魂。 那半成品的影像类系统就像是个摆设,除了按部就班的显示各方面的数据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院落内,身裹黑袍的恶鬼出现,拿出了自己捕捉的阴魂。 随着放出去的阴魂返回,魂幡又多了几只役魂。 这十年变化最大的也有魂幡,剩下的空子填了三百多,涂山君的实力也已经抵达筑基中期。 顺手又去南岳山加固了封印阵法,保证里面的血魔不会跑出来。 也就是摸不准血魔的实力,加上温岳时日无多,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出手再和血魔打一场。 血魔那么多强大术法太让人眼馋了。 又是重伤之躯,半死不活,正应该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想到温岳寿命不足一年,涂山君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没再多言直接返回魂幡。 有时候车轱辘般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连所谓的关心都会变成假话和空话,实在无趣。 涂山君也不是能说出安慰话语的人,纵然温岳是自己的徒弟,路也只能他自己去走。 他唯一能帮上的忙,就只有针对本源根基的研究。 温岳也看出了涂山君的无奈以及沉默,从法阵中起身,将法阵内的魂幡收起来扯去聚灵阵,走出练功楼。 正入秋,树叶似要转红。 “老爷。” 在门口等待的初九看起来也成熟了,就连武功都练到了二流境界。 当然,侯府本身就拥有许多的天材地宝,温岳的修为日益精进,对于药量的把控也非比寻常,想要提升武者的内力简直是轻而易举。 “老爷,供奉楼送来的帖子。” “朝廷说陛下病重,想要寻访供奉楼的仙师前去看看。” 初九将帖子拿给温岳。 “病重?” 温岳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他已经许多没有见过梁帝。 自从闯过皇宫之后,就是有信儿也都是派人传过来,根本不让他进入朝廷。 原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重了。 温岳随即拆解信封查看起来,说的事情并不算多,其一是招募新的五灵根修士。 供奉楼一直有招募五灵根修士的政策,不过名额很少。 不仅仅是因为资源少,还有便是练气士的破坏力相较武者而言更大。 就是五灵根修士,在功法的催动下,只要毅力充足,慢的熬个一年半载也该感气了,到时候他们就一跃成为仙师。 就算练气一层,也堪比先天。 一个城池挑选几个五灵根,全国聚集起来得有数百人。 这么庞大的力量,根本没法用凡人朝廷约束。 是用皇帝的名头还是宗门的震慑,又或是所谓的忠诚? 十岁都记事了,三观也初步开始形成,就算最后能够洗脑一批,同样也有没办法洗脑的。 一旦入阶的练气士多了,人心难测,难保会有人生出不正当的心思,到时候造成的破坏将远超一般的武者。 不说远的,他们要是纠集起来,或是大肆烧杀抢掠,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甚至还会牵连王朝的统治者。 这可都是先天级别的战斗力,想要杀官还不是轻轻松松。 就算最后供奉楼高阶修士出面镇压了局面,难道损失就不是损失了吗? 掌控不了的力量,大梁宁愿他们不出现。 王朝内有散修供奉,修为也都不错。 再加上十几个道童名额,足够应付境内的邪祟鬼怪。 没办法人人修行的情况下,出现大批的强者,是祸不是福。 温岳将脑海中的想法甩去,看向信件:“原来如此。” 五灵宗的宗门修士不日将抵达梁都,到时候会为适龄的人测算灵根。 正因为五灵宗要招收弟子,所以供奉楼才想趁着这段时间钻点空子。 温岳有些犯难,到底要不要让儿子拜入宗门。 涂山君是筑基修士,他也已经是练气圆满,早就查看过孩子的修行资质。 三个孩子只有大儿子温鹏有灵根,是三灵根的资质。 中等偏上的修行资质,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肯努力的话,应该可以六十岁前修行到练气大圆满。 老二女儿,老三是小子。 温岳准备把老三过继给安南伯府。 “可惜,不是三个儿子。” 温岳神情有些黯淡,如果老大去修仙逐道的话,武安侯一脉就要绝户了。 但是过继孩子是早就已经定下的事情,没有这个孩子,安南伯一脉就会断绝。 如果真要有一家绝户,温岳觉得他可以承受。 对于老大的安排,想了想,温岳觉得此事商议还太早,至少得问问先生的想法。 第三件事说的就是梁帝的事情。 打猎的时候摔下马,又染了风寒,本来修养就能好,谁成想还严重了。 年纪大了,后宫繁多造成身体虚弱,又大病一场。 估计要躺上些时日,再严重些可能会一命呜呼。 信上同样没说让他入宫面圣。 梁帝倔的很,对曾经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他更不想低头求温岳。 就是真求温岳,温岳也治不了。他手中倒是有丹药,但是不懂治病,还得请先生出手。 “梁帝有隐疾吗?” 好像大梁的皇帝都不长寿, “送信给高全,问问这件事儿。” “老爷放心。” 吩咐初九去办这件事,温岳走出庭院,这个时间学堂还没放学。 孩子也快十岁了,根基基本稳定,可以开始修行。 倒不是温岳想拖延孩子的修行,而是因为十岁之前肉身不稳,三魂七魄都处在成长状态,贸然开始修行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六七岁开始学习识字,也正好打根基。 没必要为了争取那几年的时间而让孩子出现大问题。 所以前人定下的修行年纪就是十岁。 这个岁数已经识字,不懂经文也没有关系,这些入门的练气功法,不需要修行者理解其中的经义。 只要能够坚持诵读就能感气,这也是为了方便孩子修行。 编纂功法的高修门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事。 正文 147、安排 抽空温岳去了一趟供奉楼。 张之晨和徐青的修为提高并不大,只是提高了两三层,倒也进入了练气后期。 卢老道早就离开供奉楼,现在主事的是徐青。 练气八层的修为足够应付一般的事情。 两人岁数都不算小,没有机缘的话,这辈子想在六十岁前抵达练气大圆满估计悬了。 不过这个修为在世俗绝对没问题。 小灵州又是小地方,最厉害的修士也才筑基,练气后期的实力能有两分薄面。 梁帝那事儿不需要温岳管。 元灵宗老祖受伤之后,元灵宗就撤离了南岳山的布局。 北魏家底折损严重,背后宗门又开始衰弱,所以整体都在收缩,南岳山十四境已经收复,就连曾经大陈的土地都分了一大半。 大梁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国力上已经超越北魏。 所以,就算梁帝真有个生老病死,对于国家而言也没有什么问题。 梁帝的儿子都不小,最大的快要三十岁,嫡子也得二十好几,大梁的政权更迭比较稳定。 梁帝不想见他,温岳也不打算去见梁帝。 昔日,两人还有些情谊,后来温岳闯入皇宫杀了郑忠,最后那点君臣之谊早就已经化作烟尘消散。 更别说,十年都只是派人传话。 老侯爷死的时候,梁帝也没有现身,只是又加封了一次。 走出供奉楼,温岳看到三个年轻人。 “师兄你看,那个人一头白发。” “他是什么修为,我怎么看不透?” 说话的是个负剑的青年,长相并不英俊,只是神色有些倨傲,带着一种优越感,神识的波动随之扫过来。 温岳脚步一顿,神识放出,顿时席卷回去,不愉拂袖道:“你家中长辈没有教你,出门在外不要使用法力窥视他人虚实吗?” 为首之人赶忙拱手道:“还请前辈见谅,我这师弟第一次出宗门。” “五灵宗的门人?” “回前辈,晚辈陈栋,这是我师弟王成、刘闯,我们正是来自五灵宗。” “此番前来梁都是为了招收弟子一事。” “晚辈王成。” “晚辈刘闯。” “见过前辈。”两人赶忙行礼。 刚才那神识波动再清晰不过,这分明是个练气大圆满的大前辈,他们不敢怠慢。 别说是用神识扫视,就连目光都收敛了起来。 王成现在已经吓的呆若木鸡,低着头不敢起身。 “不知者不怪。” 温岳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被人用神识扫视很不舒服,如果是同阶修士,或是高阶修士还好。 小辈用神识窥视那就是很大的冒犯了。 温岳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太多,训斥两句就转身离去。 陈栋看着两个低头宛如鸡崽的师弟,不高兴的说道:“出门前师父交代过,不要招惹事端。” “也不要和梁都供奉们发生冲突,你们两个不要忘了。” “还有,不要用神识扫别的修士,宗门内的师兄弟还能忍让一二。” “但是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记住了吗?”陈栋厉声说道。 他也没想到刚刚下山就碰到了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好在那位前辈的脾气还不错,不然的话他们三个都得倒霉。 “记住了师兄。”刘闯和王成赶忙回应。 刘闯看着供奉楼的门口,小声的问道:“师兄,刚才那位前辈是谁啊?” 陈栋略沉吟,想起那一头白发,以及一身强大的修为说道:“应该是大梁的武安侯温岳,也是供奉楼的最强修士,出门前师父还叮嘱过不要得罪此人。” “我们进去吧。” 幡内的涂山君本就觉得那个人有些面熟,后来一听名字,竟然是刘闯。 刘闯的灵根资质不错,十年过去,他的修为到了练气六层,隐约间竟然有要突破练气七层的趋势。 保持这个势头不遇到瓶颈的话,这辈子有希望筑基。 些许插曲倒是让温岳想起来对大儿子的安排。 “先生,鹏儿的修行资质不错,我想安排他进入五灵宗。” 听到温岳的话,涂山君略有惊讶。 在涂山君看来五灵宗没前途,鹏儿又是三灵根资质,有好的资源在,这辈子可以奢望往上再冲一冲,说不定能金丹呢。 而且他还在啊,有涂山君的教导,温鹏也能迅速的提高实力。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和温岳说这件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极品法器尊魂幡对于筑基修士都是莫大的诱惑,更何况是其他修士。 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保不住魂幡。 正因温岳同样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他才没有要求先生帮他照顾孩子。 没有法力支持,先生没法出手。 涂山君自来不会干涉幡主的选择。 照顾孩子不擅长归不擅长,若是温岳这个徒弟的请求,涂山君也会考虑。 只是前四任幡主都没有好死,就连涂山君都怀疑是不是魂幡不详。 温岳死后,万一他给温家带来灭顶之灾怎么办? 这种事儿见的实在太多了。 知道魂幡的人又不少,张之晨夫妇可信吗? 人心善变。 就算他们可信,其他推测温岳成长路线的散修或是宗门修士,同样会找上门来讨要宝物。 不把魂幡留给孩子也对。 以温鹏三灵根的资质,缓慢修行也可保温家无虞。 安排好孩子的路,温岳看向练功楼法阵内的涂山君,开口道:“先生……” “等到把鹏儿送入五灵宗,我就对外宣称外出寻仙访道,寻找突破筑基的机会。” “到时候您就用我的身躯……” “离开小灵州吧。” 练功楼的法阵内,温岳虽然挣扎,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他这一辈子,本该命中注定,谁想到遇到了先生,逆天改命了。 他总觉得有愧。 这么多年,是他限制了先生的发展。 如果他的资质再好一些,如果他无牵无挂,向道之心坚定,他们肯定会见识另一番天地。 坐在对面的涂山君愕然看向温岳。 温岳竟然想自愿成为幡奴,送他离开小灵州。 “这件事……”涂山君觉得此事还需要考虑。 “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涂山君没有说什么,直接返回魂幡。 ‘你自己定吧。’ 只是使用黑雾在魂幡上书写了几个字。 实话说,涂山君也有气。 一个个都有主意,他劝不了,劝不动。 他要用徒弟的身躯,早在降云谷就反噬了,何必等到现在。 涂山君是真的将温岳当成弟子看待。 “难道这就是我涂山君的归宿?”涂山君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迷茫。 生气归生气,温岳安排的对。 所有人都能去追寻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死了。 “爱怎样怎么样吧。” “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我劝不了。” “谁爱管谁管。” 涂山君生气之余索性翻身练拳,封闭无感六识,魂幡归于沉寂。 一个两个,主意都正,都有自己的想法,都觉得死自己一个就行了。 见到先生拂袖离去,温岳不由得苦笑。 他就知道肯定会惹先生生气,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除非他能筑基。 但是他能吗? 温岳拿出那枚装着筑基丹的玉盒,最后又将玉盒收了起来。 七日后。 梁都的正玄大街人山人海。 大多数都是来送孩子测试灵根的,还有些是来看热闹。 因为是皇都的关系,卫戍的兵卒密集。 绣衣卫更是全体出动,防止有人趁着这么大事情闹事。 刘闯坐在高位上看着下方人头攒动,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转眼之间已经改命成为了练气士,就连身在梁都的家族都被朝廷重视关照,不需要他操心。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李青枫、杨林谷以及孟真的事情。 等他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发生好些年了。 他曾经去找过墨师兄,本想质问些什么,等真正见到墨兄的时候,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师兄没有怪他,反而讲述了当日的来龙去脉,并且还提到了一个物件。 “尊魂幡。” 刘闯沉默,他知道不是魔道法器的问题,也不是魔道功法影响了李青枫的神智。 这一切都源于张万隆要给儿子治伤。 普通人用仙师的性命治好了伤,反而一跃成为仙师。 但是他需要寻找到尊魂幡。 墨师兄说过,手持尊魂幡者会被魂幡恶鬼反噬拉入魂幡作伴。 如果他所料不差,李青枫的魂魄一定在魂幡里。 刘闯痛恨自己,如果他没有提前离开的话,肯定能帮兄弟们做些什么。 但是‘不知道和提前离开’,不是他逃避的借口。 他在供奉楼李青枫的坟前发过誓:“青枫兄,我一定会找到魂幡将你解救出来。” “我向你保证。” “吉时已到,一号温鹏。” 陈栋看出师弟有心事,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练气士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本来这回不该刘闯出任务,挑选门人弟子是个苦差事,基本上都是宗门强制分发,少有人会主动去接,就是接任务也是为了回家探亲。 陈栋觉得刘师弟多半也是为了回来探亲。 “温鹏?” 十岁的温鹏走到水晶面前,将手按了上去。 圆球水晶顿时光芒大现。 惊的陈栋赶忙看过去,眼中浮现惊喜,这强度明显超过四灵根啊。 “合格。” “这谁家孩子,竟然排在一号。” “是武安侯家的大儿子吧?” 正文 148、上宗【为‘雨loo’盟主加更】 温鹏看向高楼,他父亲温岳正坐在那里。 很早以前温岳就问过他,到底是要继承侯爵还是成为飞天遁地仙人。 十岁有自我意识了,侯爵固然吸引人,可惜仙人更胜一筹。 温岳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仙路飘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高楼上,张之晨开口询问道:“温道友,何必将令郎交给五灵宗,以道友的实力……” 张之晨和徐青都很困惑。 温岳是练气大圆满的境界,虽不及筑基修士,教育孩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温岳正好借机将原本的打算说出来:“张道友有所不知,我已经决定离开小灵州寻找筑基机缘。” “等家中安顿下来就会启程,总不好带着妻儿。” “道友也要走了啊。” 夫妻两人相视顿时明白,温岳实力已达练气圆满,确实应该出去。 留在小灵州这个地方,只能依靠自己筑基。 殊不知,多少练气大圆满的修士都不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筑基。 筑基是大瓶颈,除非天灵根。 金丹之前,天灵根修士畅通无阻,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就有不小的机会结成金丹。 灵根驳杂的修士,资质不行,一步一个坎。 五灵根修士,一枚筑基丹都不一定够用。 继续待在小灵州,确实没有任何的筑基机会。 听到了温岳的解释,张之晨夫妇也不再追问,而是拱手祝贺。 温岳不仅仅是解释给张之晨夫妇听的,也是解释给一旁的陈栋三人听的。 听闻这个消息陈栋也理解为什么温岳要将儿子送入宗门。 不管怎么说,他们宗门在小灵州是最大的势力之一。 随着元灵宗的收缩,五灵宗反而迎来了一波发展。 只不过他们和温岳不熟,又曾因为师弟的鲁莽冒犯过,所以也不好多寒暄。 陈栋赶忙作揖:“前辈放心,宗门一定会照顾好温鹏师弟,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请前辈放心。”王成和刘闯也作揖行礼。 有灵根就是自己人,何况温鹏的资质还不错,又有练气大圆满的父亲做靠山,以后的路肯定走的比他们顺。 温岳微微点头,他本来就是为了让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在这样的场合说起。 选拔依旧如火如荼。 只是并没有再诞生比温鹏灵根更好的孩子。 “灵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演变出来的?”幡内的涂山君再度思考这个问题。 他查看过,温岳没有灵根,宋染也没有灵根。 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却拥有不错的灵根。 典籍上也曾记载,修行中人的后代诞生灵根的概率要远超普通凡人。 …… 两个月后。 “娘,东西装的已经够多了。” 大包小裹,还有一众仆从随行,两架牛车正在门口待命。 “我是去修行,不是享福。” 十岁的温鹏无奈的看着院里指挥的母亲。 宋染早已经步入先天,只不过因为资质不好,也没有太大的进境,就停留在练气初期。 温岳不敢给家里人用太多阴魂丹,这东西是宝贝也是祸端。 原先二流高手提到先天不会引人注意,要是噌噌进阶,早晚会被注意到。 练气初期,能用神识看周围的景物,同时又有自保能力,这就足够了。 “娘是怕你住的不习惯。” 温岳也赶忙劝阻:“夫人你真没有必要给鹏儿拿这么多东西,吃穿用度宗门都有,他拿的太多,反而显得另类。” “那也好,东西就不装了,多拿点金子。” “你好歹是供奉楼大修士,不得给你儿子留点资源在身上,灵石、丹药。” “我把东西都留在夫人手里,以后鹏儿如果短缺了,就从你这里拿。” 宋染看向温岳道:“真要走?” 眼见父母要说话,温鹏直接溜走。 “夫人,这是咱们早就已经达成的共识,我必须要离开小灵州。” 宋染也明白其中的厉害,更知道温岳时日无多。 一想到温岳要走了,她心中难受。 初九走进来,低声说道:“老爷,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 “你先去忙吧。”宋染悄悄抹了抹眼泪,随后走向内室。 “去会客堂。” 初九赶忙小跑离开去通知高公公。 温岳走到会客堂,拱手道:“高公公大驾光临。” “侯爷您这可折煞我了。” 高全赶忙起身,连称不敢,岁月在这个老太监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早不似曾经那么意气风发,倒是看起来步入迟暮。 “谢谢侯爷百忙之中……” “不必客气。” 温岳打断了寒暄,当年他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后来不走动,也有些情谊在。 高全也打住了套近乎的话,赶忙说道:“陛下快不行了,他想见您一面。” 温岳面如平湖,起身道:“现在就走?” “越快越好。” “那我们就走吧,正好我也想再见陛下一面。” 两个月前刚听说梁帝病了,到今天没治好也就罢了,病情竟然恶化到这种底部,都已经有了性命之忧。 “初九,你跟夫人说我入宫一趟。” “老爷放心。” 登上从皇宫来的马车,温岳看着窗帘外。 天空阴沉着,全然不像是下午,倒像是临近夜幕降临的晚上。 马车在高全的催促下跑的飞快。 入宫门更没有小黄门敢拦,径直闯入宫门在大门前停下。 温岳走下马车,面前是长长的平坦路面。 这条路应该是他第三次踏足。 没再多想,温岳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好似变得更加渺小,就像是在天空俯瞰。 大梁国内。 花池城。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赶忙擦了擦板凳,随后才看向面前人。 顿时瞪大眼睛。 这位爷,长相非凡,俊朗异常。 一袭黑红色劲装映衬的威武不凡,背负着长剑。 只一眼,店小二就知道,眼前这位爷绝不是花架子。 “旅途劳累,先吃饭。” “来点招牌小菜,上一壶好酒。” 负剑青年坐在长凳,十分自然的将长剑放在一旁,顿时吸引了其他武林人士的目光。 “爷,您菜齐了请慢用。” “跟你打听个事儿,我现在身处的地界是哪个国家?”青年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看向店小二。 “您是外地来的?这里是大梁花池郡城。” “往前走是就是大都,往北走是北魏。” “去吧。” 青年将银子抛给店小二,随后拿出一张记录大略的地图:“原来已经进入小灵州地界了。” “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难找。” 青年正要收起地图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拱手道:“兄台,你手中的可是大梁的舆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在下愿意出一百两购买。”对面的汉子赶忙开口,说着就要拿银子。 青年闻言顿时哑然失笑:“我这图,你们看不懂。” 说话间已经将手中地图收起。 “小白脸,莫要不知好歹,我们花钱买你的图已经够给你的面子了。” 青年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刚才还要找茬的那几个人顿时坐回原位上,不吵不闹的吃起饭菜。 有此打扰连吃饭的心情都淡了不少。 店小二回头的时候,坐在那里的青年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顿时惊恐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向后堂,大喊道:“掌柜的,有鬼。” “大白天的哪有鬼。” 转眼间,青年已经走出郡城。 再拿出地图注入法力,顿时浮现出场景。 找准了方向闪身消失。 遁光快的吓人,根本不是寻常修士所有。 …… “听说老祖正在闭关突破金丹?” “可不是嘛。” “不过我倒是听师兄们说,他们并没有从南岳山获得机缘,反而和别人打了一场。” “我知道,五灵宗掌门还成了活死人。” 守山弟子说着小话。 他们当然憧憬成为大宗门的弟子,只不过小灵州这么多年没有诞生金丹真人,这一次估计悬。 而且老祖还是和人打了一场,身带伤势,想要突破更是万难。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你是何人?” 守山的弟子戒备着青年,背后赤色长剑正要出鞘。 “去个人,禀报你们掌门也好,长老也罢。” “就说万法宗来人了。” “万法宗?” 其中一个守山弟子面露疑色,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不过还是给身旁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 同伴赶忙往宗门内跑去。 青年平静的看向面前绵连的山峰。 这条山峰是建立在一条下品灵脉上,灵气充足。 又有护山的大型阵法笼罩几座山峰,虽然阵法在他眼中漏洞百出,只保证不会有凡人来打搅也能凑合用。 “小灵州啊,真是没落了。”青年不由得感叹。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道身影化虹出现在山门面前。 为首者神色紧张,只看了青年一眼便拱手道:“小灵州,元灵宗掌门冯琦见过上宗使者。” “见过上宗使者。” 青年将宗门令牌取出,法力注入,顿时显化光芒,汇聚成三个大字。 ‘万法宗。’ “我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丁邪将令牌收好,看向元灵宗的一众高层。 “上宗高门,快请入内。” 冯琦赶忙走在前面带路。 正文 149、执法【为‘雨loo’盟主加更】 丁邪环视一圈,并没有寻找到他要找的目标。 情报上说过,元灵宗修为最高之人是筑基巅峰。 而眼前的这两位,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都不符合宗门所述。 当即问道:“元灵宗,冯冀何在?!” 冯琦赶忙解释:“上宗使者有所不知,我家老祖与人斗法受伤,如今正在修养,实在不便见客。” “还请使者入门说话。” 丁邪冷笑一声,万法令牌甩在面前。 悬停之余食指点在令牌上,一道光芒显化,顿时浮现数行小字。 看到竖着的几行小字,冯琦顿时瞪大眼睛。 上面书写的正是老祖的名字,生辰年月,基本修为,以及在什么时候干涉了凡俗。 别说是冯琦,就连一旁的筑基长老也神色惊骇。 他们根本不知道令牌的原理是什么,只觉得浑身都被看透,好像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让他们这些修士感到战栗和恐惧。 丁邪朗声道:“元灵宗冯冀,为了一己私欲,打开血灵殿遗迹,干涉凡俗运转,间接造成上百万凡人身亡。” “按律。” “当枭首。” “念修为不易,恪守己身二百余载,可放真灵转世。” “汝等可还有话说?” 丁邪收起令牌,神色冷冽的看着元灵宗一众修士。 若是人前显圣,富贵还乡,使用术法杀几个仇家也就罢了。 血亲复仇排在第一位,就是上宗高门也不会惩处。 为一己私欲,导致大范围和自己没有因果的凡人身亡,对于修士而言就是大罪。 老祖有言,仙凡必须划分界限。 妄图干涉者,杀无赦。 “高门,冤枉啊,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我们根本就没有干涉凡俗。”冯琦大呼冤枉。 丁邪冷酷摆手道:“找冯冀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总有人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其中推手,根本没有亲自出手,就不会被抓住把柄。 但是这么多年,他惩处过许多修士,都没有错处。 他们都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际上根本逃不过万法宗的法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丁邪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他只是拿到命令,然后去执行,仅此而已。 “莫哭。” 粗布老者出现在冯琦的身旁,拍了拍冯琦的肩膀说道:“我死后,宗门就交给你了。” 冯冀看向丁邪,神色淡然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便是冯冀。” “他们对这件事都不知情,也确实是我推动了血灵殿的开启。” “没想到上宗使者真的来了。” 冯冀打量着丁邪,声色平淡,眼中有的只是惊讶,丝毫没有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祖训有言不要干涉凡俗,否则必给宗门招惹祸事。 年轻的时候冯冀也一直遵守,直到老到濒死,他想要突破金丹,恰好又知道了血灵殿的消息,这才打算一试。 和血魔一战,被五灵宗的掌门阴神炸伤,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养好伤。 本想着拼死结丹,没想到上宗使者先找到了他。 冯冀承认自己小觑了上宗高门,更心存侥幸的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见到丁邪,是他这么多年修道以来,最惊讶的事情。 “小娃娃,你觉得老夫会俯首就擒?” “我辈修士,靠的是实力。” “你不过是筑基中期,就算老夫重伤,安能杀我?”冯冀挥手,示意宗门的其他人退下。 “老祖。” “老祖?” 冯冀厉声呵斥:“退下,不要插手。” 气息奔腾,筑基巅峰的威压轰然倾泻,宛如大手将身后的宗门众人推开。 随即直面站在他的面前的丁邪。 “老夫很想知道上宗高门修士的手段,希望莫要让老夫失望。” 丁邪露出笑容:“既然如此,就让我领教一下小灵州筑基巅峰修士的厉害。” 筑基中期,气息显露无疑。 但对对方凝聚成的压力竟然破开了冯冀的封锁,宛如一柄利剑直刺而来。 冯冀手腕一转,法诀变幻。 极品法器飞剑登时从袖口飞出。 巴掌大的飞剑迎风见长,化作三尺。 “化剑虹光。” 飞剑斩向丁邪。 “万法印。” 丁邪抬起手臂,凌空画印。 小印飞速转动成长,径直撞向极品法剑。 轰隆一声,战斗的余波将众人震飞。 冯琦和另外一位筑基长老反身离开,法力一卷,将守山弟子卷入雾遁之中,飞身冲向宗门的山峰:“保护门人弟子。” 这种斗法他们根本参与不进去,而且身后山门内还有上百弟子,他们总不能弃基业于不顾。 护山大阵开启,形成光罩将山脉给保护起来。 冯冀和丁邪凌空而立。 早就已经领教过越阶战斗的高手,所以面对丁邪的时候冯冀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觉得‘这才对’。 这才是上宗高门的修士。 如果他们连小地方的自己都压不住,怎么可能称得上是上宗高门。 元灵宗的弟子们抬头看向天空。 战斗声响和波动都太大了,有些闭关的弟子都被惊醒,他们还以为是五灵宗打上门来,纷纷御剑飞出。 这一看,竟然是个红黑袍的年轻人在和老祖战斗。 “那人是谁?竟然能够和老祖不相上下。” “没听说咱们灵州出现了另一位筑基巅峰的修士啊。” “小道消息,听守山的师弟说,来人是上宗的人。” “州外上宗?” “没错,就是州外上宗,来查老祖干涉凡俗王朝一事。” 弟子们一传十,十传百。 宗门就这么点人,很快就传遍了,同时他们也慌张了起来。 祖训有言不能干涉凡俗,否则必定引来灭门之祸。 没想到上宗弟子真的来了,还和老祖打了起来。 “完了,我们的事发了。” “来者不是金丹真人,如果我们放手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老祖是筑基巅峰,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冯冀不知道弟子们的议论,他只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压力比血魔还要强大:“这就是上宗高门培养出的人杰吗。” “接我元灵御剑法!” 剑光化影,数百道剑影化作长龙环绕在冯冀的身旁。 “杀!” 冯冀手持法剑,化作光芒,身裹剑影长龙。 丁邪负手,手掌翻转,法力凝聚成一颗长约一尺的锥子:“破法。” 万法宗绝技,破法锥。 “噌。” 破法锥骤然激发,直接戳碎了剑影长龙的龙头,法力凝聚的剑影光芒轰然消散,化作点点星光。 最后牢牢的钉在冯冀的肩胛骨上。 丁邪翻手间就要凝聚第二枚破法锥。 冯冀知道自己打不赢,不是因为自己的伤势未复,而是本质实力的差距。 他出手这么久,甚至没有办法逼迫对方拔出武器。 “我辈修士……” 冯冀口吐鲜血,抬头望向天空,呢喃道:“怎可死在斗法途中。” 周遭灵气疯狂的向冯冀的身躯汇聚。 以冯冀的身躯为中枢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眼见如此场景,丁邪叹了一口气:“何苦来栽。” 凝聚出来的第二枚破法锥并没有击发,消散在他的手中。 冯冀丹田中液化的法力疯狂向着中心汇聚。 转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汇聚成了一颗虚幻的金丹,滴溜溜的转动着。 正要再进一步的时候,他的口中却涌出大量鲜血,原本无暇的身躯出现裂痕。 “结丹!” 冯冀大吼。 疯狂压缩法力,识海之中的阴神猛的睁开双眼,飞遁冲入丹田。 丹田气海内的液化法力激荡冲击中心区域的一颗虚幻金丹。 只是,想要由虚转实对于冯冀来说本就是天堑,任凭他如何努力,虚幻金丹也没有要凝结的意思。 甚至原本虚幻的金丹上也出现了裂纹。 阴神的身上同样布满了裂痕。 天空刚刚有景象要凝聚的劫云消散不见。 “失败了。” 不仅仅失败了,冯冀也已经没了生息。 身躯肉眼可见的衰老。 丁邪手中剑光一闪,冯冀的头颅顿时飞离脖颈,被他收入匣子之中。 “元灵宗冯冀,授首。” “万法宗正天下之法,元灵宗再有犯者,株连宗门,勿谓言之不预也。” “留下头颅。” 元灵宗掌门飞身冲上来想要抢夺冯冀的头颅。 “放肆!” 丁邪大喝,手中法印凝聚。 一只巨大手掌拍下来。 轰的一声,将冯琦狠狠的砸在山峰上。 也在山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 这个掌印不仅仅吓坏了另一位长老,也吓坏了一众元灵宗修士。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高阶修士能强到这种地步。 冯琦眼睁睁的看着丁邪飞遁离开。 对方太强了,强到他根本反抗不了。 “同为筑基中期的修士。” “为什么,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啊。” 冯琦大吼:“为什么!” …… 皇宫门前,温岳步入大殿。 梁帝躺在床榻闭目。 “陛下,武安侯来了。”高全低声的唤醒梁帝。 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他还是挣扎着看向门口的那人,声音微弱:“武安侯,你老了……。” “你老了,朕却要死了。” 温岳微微摇头:“陛下,人都会死,谁都不例外。” “我还记得那年初见武安侯,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我们曾秉烛夜谈,高谈北境的局势。” 梁帝望着温岳。 他想在死前再见一面武安侯,神色复杂:“仙就真的比凡好吗?” 温岳将手探在梁帝的手腕的脉搏上,他的瞳孔微微缩小。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不过也已经无妨了,温岳神色释然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正文 150、阴神 走出大殿,穿过中堂,走到朝议大殿前。 温岳放眼望去,面前是长长的,一望无际的台阶,共三大阶,拱卫着面前的大殿。 抬头望去,天空阴沉,已见雪花的飘落。 “先生……”温岳低声的呼唤。 他刚才一摸梁帝的脉搏,分明察觉到一股微不可察,但是却很熟悉的气息。 那股煞气一般的修士肯定察觉不到,因为这股煞气和他一脉相承。 来自魂幡。 先生是堂堂筑基期的修士,为了帮他解决最后一点后顾之忧,竟然要出手暗算一个凡人。 温岳突然感觉鼻子一酸。 他这一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先生。 幡内的涂山君沉默着。 梁帝就算是凡人,曾经也起过冲突,难保温岳死后不会出手对付温岳的凡人家族。 也许在几年内不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涂山君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梁帝病死在前头。 以他的实力,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也察觉不到这丝暗算。 “下雪了。” 雪花下的很大,眨眼间地面就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温岳屹立在大殿前,眺望远方。 突然心中涌现一股悸动。 那是一种说不定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他能够全方位的观察正站在大殿前的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周身灵光盘旋着化作星光,环绕身侧。 身躯法力在功法的运转下奔涌。 他明明看到自己站立不动,但是他又感觉自己可以走动。 意念一动就从前面转到了身后。 周围的天地都好似缩小了,自己的身躯在这样的天地下显得更加渺小。 “我这是,魂魄出窍?” 温岳有些不太理解,现在和魂魄出窍好像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是在重新认识自己。 他的身躯依旧没有停歇。 随即迈步走下台阶。 一步。 两步。 周身气息迅速升腾。 雪花还没有落下就被身躯表面的气息蒸发干净。 法力形成光罩护在温岳的身侧。 三步。 台阶上并没有留下脚印,温岳的身躯被法力完全隔绝于天地,根本没有触碰到台阶上的雪。 “灵机,就在此时!”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凝重。 本源有问题,现在筑基必死无疑。 但是看刚才的景象,明显是温岳的筑基机缘已经到了。 难道要遏制住不让温岳筑基吗? 是拼一把成为筑基修士,还是死在几个月后? 涂山君沉默不语。 温岳已经自己做好了选择。 周身莫名灵机融入身躯。 体内雾气的法力,在温岳的催动下开始液化,蒸腾的丹田气海内的法力被挤压凝聚成粘稠的液体。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就像是温岳走的路一样。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一两息走一步,现在已经一刻钟没有动弹。 周身形成的法力光罩将他保护在内。 皇宫内的凡人根本不得寸进。 普通人远远观摩都感觉眼睛刺痛。 藏经阁的老太监站在远处看着温岳,他的眼中满是羡慕和惊讶,以及崇敬。 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副场景根本不是顿悟,而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在尝试筑基。 “出什么事了?” 赶到大殿的高全神色惊愕,卫戍朝堂的兵卒虽然围拢上来,但是根本就没办法靠近正在筑基的温岳。 “别去。” 老太监拦住了高全,摇了摇头道:“不要打扰他。” “温侯这是?” “他要踏出那一步了。”老太监长叹。 高全不知道温岳要踏入哪一步,但是知道对方是仙师就足够了,赶忙驱散了聚拢起来的兵卒:“不要靠近温侯。” “小光子,去通知温侯的家里人。” “好嘞爷爷。” “还有,通知供奉楼的仙师。” 一道道命令下去,原本的慌乱顿时消失,众人也不再关注正在筑基的温岳。 他们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奇怪自己被不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而已。 眨眼的功夫,温岳身躯法力就已经液化完成。 汹涌的灵气凝聚成漩涡。 连带着天空中大雪都被卷入其中。 正堂大殿的台阶前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风雪漩涡,好不壮观。 由于本源不足,他的法力池子并不大。 这也足够支撑他将三魂七魄凝聚成阴神。 识海内的三魂七魄投入液化的法力气海,三魂七魄看起来是一体的,其实本质上是十道重叠汇聚成魂魄。 普通人还会因为魂魄不稳走失魂魄,练气士同样不例外,只不过因为有法力的封锁,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不会将识海内的魂魄震出身躯。 到了筑基这一步,三魂七魄合十为一,凝聚成一体的阴神,初步具备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阴神可以借助灵物实现更加快速的飞遁,纵然是高出几层的修士,也没法追上阴神的速度。 若是身躯出现问题,还能使用阴神进行夺舍,阴神夺舍的成功率更高。 典籍记载过许多的灵物,甚至还有活物,比如异类的精怪鬼魅,只要能契合阴神,都能当作灵物使用。 使用活的灵物,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涂山君对于阴神的研究并不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种问题。 他是魂幡主魂,筑基之后,主魂直接肉身化,和原来使用煞气凝聚肉身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他的变强更强,肉身比正常的筑基修士还要强大一些。 在涂山君思考的功夫,温岳已经走到了十一阶台阶。 风雪更大了。 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梁都。 供奉楼的修士已经赶来。 张之晨和徐青下令不要让人向前,现在温岳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 不仅仅是供奉楼的修士,就连五灵宗的三人也赶来皇城。 他们本来打算这个月就带选拔的弟子回山,没想到今日骤然听说有人要筑基了,这才赶来。 “情况如何?” “看不太清楚,不过,还是相信温道友吧。” 徐青摇了摇头,以她的修为也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她距离大圆满都差两步,更何况是筑基大修士。 温岳抬腿迈向第十二阶台阶。 轰! 庞大的灵气灌入身躯,迅速演化为法力。 经脉灼烧,肉身嘎嘣咯嘣作响。 痛苦让温岳的脸上浮现狰狞,他没有想到筑基会遭受这种折磨。 压缩三魂七魄很难熬,提升肉身更是煎熬。 一个是灵魂上的,一个是肉体上的。 这就是‘性命’双修。 将灵魂比做人,那肉身就是横渡苦海的船。 要想修成大道,在起步的阶段就不能走错路,两条腿缺一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大头追寻筑基的时候一定要熔铸肉身。 “啊!” 凄厉的嘶吼声想响起。 温岳的三魂七魄彻底融合为一。 铸就阴神。 阴神睁开双眼,飞遁回识海。 “筑基这么难吗?” 众修士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场面。 就是宗门的师兄想要筑基也会闭死关,不会给他们观摩的机会。 供奉楼就修士更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因为死了很多人,只剩下张之晨和徐青挑大梁,如今反倒像是一个微型宗门。 估计发展上百来年,出现一位筑基修士的话,也能慢慢发展起来。 “失败了。” 温岳睁开双眼,他的身躯根本就支撑不了他成为筑基修士。 本源缺失的太严重,就是幸运的跨越天堑成为筑基修士,他的气海也赶不上正常的修士。 只能成为最底层的筑基修士,更别说,他连炼肉身这一关都过不去。 再有不足两刻钟,他就会死了。 “两刻钟的筑基修士。” 温岳不由得笑了起来,从纳物符中取出血灵珠,融入阴神,再提起蚺龙剑。 “先生,我得去南岳山一趟。” 话音落下,光芒冲天。 冲着南岳山的方向飞去。 风雪中,一个身着红黑色长袍劲装的负剑青年出现在皇城外。 他看着温岳飞遁出去的阴神没有追赶,而是来到了正堂大殿前布满风雪的空旷广场前。 一路走来,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幡内的涂山君正要显化出身形阻挡,高台一旁的张之晨和徐青已经出声喝问:“不要靠近温道友。”。 那青年拿出一块令牌,看向张之晨、徐青,以及陈栋三人:“我乃万法宗弟子,丁邪。” “万法宗?” 众人面色茫然,根本不知道万法宗是什么。 往日里在小荒域,丁邪只要亮出名号,无不令人胆战心惊,到了小地方反而一点用处没有。 丁邪只能显露自身的修为。 筑基中期的威压形成波纹横扫过去。 “五灵宗弟子陈栋、刘闯、王成,见过上宗前辈。” 陈栋三人赶忙低头问好。 他们没听说万法宗不代表认不出筑基修士。 而筑基修士都是弟子,那宗门得多么庞大啊? 须知他们掌门也才筑基中期而已。 “散修张之晨、徐青,见过上宗前辈。” 张之晨和徐青也赶忙拱手行礼。 丁邪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虽然面色不改,但是心中多有无奈。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宗门的名号根本比不上自身的修为好使。 他们根本没听说过万法宗,更别说是对万法宗的有什么畏惧了。 看到这青年是筑基中期的实力,涂山君没有贸然行动。 温岳去解决南岳山的血魔,如果这时他再抽调法力,现在的身躯会遭不住。 “不知上宗高门所为何事?”徐青大着胆子询问。 丁邪看向温岳的肉身说道:“不急,等正主回来再谈。” 正文 151、两刻 阴神飞遁速度快的惊人。 又是以极品法器作为灵物,数十息的功夫就已经来到南岳山。 温岳就像是一道流星从天边滑落,坠向南岳山。 温岳不敢怠慢,直冲血灵殿废墟。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如何,但是他想在弥留之际帮助大梁的百姓解决这个祸害。 以他的实力不一定能杀死血魔,只要再将其重创就好了,必要时刻可以自爆血灵珠。 将血魔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养好了伤,以他的实力,以后肯定会生灵涂炭。 血池废墟下。 半截身躯的血魔睁开双眼,他感觉有筑基修士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发光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又是何人?” 血魔厉喝。 他就想问问,到底有完没完了。 十年前被自爆灵物和阴神的陆广炸伤,本想吞了一城百姓恢复伤势,没想到又被一只恶鬼重创,导致他现在只能在血池苟延残喘,想要恢复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怎么今天又来了一个阴神。 “受死吧。” 温岳时间宝贵,根本不与血魔废话。 御剑印点出,蚺龙剑顿时化作虹光冲向血魔。 “血盾。” 血池凝聚成数道盾影抵挡蚺龙剑。 他就是重伤未愈,也不可能任初入筑基的修士欺凌。 “血棱刺。” 法诀转换,血魔残存的手掌捏成印法。 周身血影形宛如蛟龙翻腾,化作一道道血色棱柱,刺向温岳的阴神。 这里是血魔的主场,血池就在废墟之中,这就是血魔的力量之源。 若不是因为血魔重伤,加上常年加固阵法,血魔早就已经冲出去大杀四方。 温岳的身形闪烁,飞遁躲避血色的愣住。 一道道棱柱交叉轰击。 对撞在温岳的头顶、身侧,脚下。 有一些还会拐弯的追踪着正在飞行的温岳,只不过它们根本就跟不上温岳的速度。 温岳是以阴神作战,血灵珠又是防御型的极品法器。 就是被血色的愣住给碰到了,只要不是数量繁多,也能应付过来。 “轰” “轰” “轰” “嘭嘭嘭。” 棱柱对轰坍塌,再重新坠落入血池之中。 激起血浪,形成声响巨大的爆炸。 血色棱柱没能阻挡温岳的步伐,他已经冲到血魔的面前。 双手御剑印形成一个闭环。 蚺龙剑不需要温岳握住,宛如一道光芒在前方飞行,而温岳就在身后追,蚺龙剑将挡在温岳面前的血盾全部刺穿。 少顷,蚺龙剑已经在血魔的面前。 温岳跟着蚺龙剑,以御剑印加持法力。 “血魔大化。” 血魔大吼一声,身影骤然融入血池,一具庞大的身躯从血池涌出。 就和铜关的那日一样,巨大化的血魔施展印法。 显化出无数道手掌,砸向最前方的蚺龙剑。 随着血魔巨大化,温岳直接变招,剑身一甩,他的阴神也跟着飞过去。 剑光带着阴神在血色的手掌缝隙中穿梭。 温岳想要想要先拉开距离,再寻找机会。 不过血魔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血池沸腾升高,变成了包裹而来的墙壁。 四面血墙升起,随后向内推进着,疯狂的压缩着温岳的生存空间。 温岳知道,血魔想要将他困在小空间之内。 他的速度太快防御又高,术法追不上他,就是追上了,几道血柱造成的伤害也和挠痒痒无异。 “三虹剑诀,化剑虹光。” 蚺龙剑飞速斩去,直接破开一面血池墙壁。 温岳刚斩开一道前方就又升起一道。 他的时间不多,根本就没办法和血魔纠缠下去。 必须找到血魔的本体,给与对方一记重创。 “我这一招,名为‘蜉蝣两刻’。” 照生夕死,蜉蝣两刻。 温岳一把握住飞在面前的蚺龙剑。 一剑斩出,血魔感觉周围的时间好像变慢了一点。 他神色剧变,厉啸道:“不可能!” 其实并不是周围的时间变慢了,而是在他的感官上自己变得迟钝了。 温岳再怎么样也只是初入筑基,还是失败的筑基,他如何能够能够影响时空呢。 他只能将自己感悟化作意境融入术法之中,然后使用术法影响对手而已。 蜉蝣朝生暮死,时光对于它而言和正常人过一生其实没有区别。 而温岳就是在炼成阴神的那一刻,得知自己只能活两刻钟的时候感悟到了这一意境。 向老头是弱小的蜉蝣,他又何尝不是呢。 以人观法,创造新的术式。 “噌。” 一息间,数百道剑影交织成网,瞬间切割开血魔巨大的化的身躯,将内里真正的血魔残躯暴露出来。 “找到你了。” 温岳再次挥剑。 大梁都城内。 众人神色诧异。 他们都不太明白丁邪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这位上宗高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皇宫前。 驾车的是初九,宋染带着三个孩子从车上走下来。 紧了紧孩子身上的棉衣,赶忙问道:“高公公,侯爷他人呢?” 本来六神无主的高全迎上来:“温夫人,您可来了,侯爷站在台阶上就不动了,已经半个时辰了。” “奴婢实在不敢动,所以只能叫您来。” “高公公,别耽搁了。” 宋染是知道内情的人,她有时候就在担心,万一温岳预测的时间不准又怎么办。 所以一听到这么重大的事情,赶忙带着孩子赶来。 不说远的,至少得让孩子们见到他们父亲。 高公公更不敢耽搁,前方引路道:“快跟我来。” 宋染没有再等,领着孩子跟着高公公往大殿走去。 大雪茫茫,台阶前是不染尘埃的温岳。 他目光无神的望向前方,周身法力光罩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只能勉强的抵挡着风霜。 张之晨和徐青看到了领着孩子来的宋染,他们赶忙走过来。 “两位仙师,我夫君的情况如何?” “温道友在突破筑基境界,但是现在他的阴神不知所踪。” “我们也是听那位高门说的。” 徐青拉起宋染的手,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丁邪只是瞥一眼并本来没有太关注,不过看到温鹏的时候眼睛一亮:“土木火,三灵根,资质不错啊。” 王成赶忙拽了拽自家师兄的袖子。 陈栋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候别说还不是宗门的弟子,就是真成了宗门的弟子,他们也阻拦不了筑基修士。 “爹。” 温虎赶忙跑过来,说话的功夫拉起了自己父亲的手掌。 “别碰。” 温鹏刚要抓住弟弟,但是奈何已经为时已晚。 涂山君暗叹了一声:“完了。” 丁邪也没想到小孩子会直接触碰温岳的肉身,本就没想到,而且他也没有阻止的义务。 温鹏一把将温虎拽过来,咆哮道:“不是跟你说别碰爹吗?” “哥……” “呜哇。” 温虎被温鹏这么一吓直接大哭起来。 血池废墟。 温岳的蚺龙剑已经钉入血魔的残躯。 没想到他的阴神受到了影响。 肉身传来震动,要将他接引回去。 看着自己的身影距离血魔越来越远,温岳的不免失落。 “败了啊。”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血魔盯着温岳消失的地方,还有些惊讶,紧接着用残手拔出蚺龙剑,扔到血池之中,身躯重新沉入血池。 这一战简直是伤上加伤。 温岳失神的双眼渐渐聚焦,眼前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小儿的哭泣,吸引了温岳的注意:“虎儿……” “爹。” 温鹏跑过来:“爹你没事儿吧?” 宋染领着二女儿,哄着哭泣的温虎凑上来。 温岳看着自己的一家子,脸上露出笑容。 丁邪打断了此时,神色冷峻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乃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万法宗监察天下,凡有干涉世俗者,皆记录在案。” 随着令牌被法力点醒,化作数行小字。 “散修温岳,干涉凡俗运转,致二十万凡人身亡。” “然,察温岳曾救人水火,又因此前不知修行规矩,计以口头警告,罚没下品灵石一千。” “既已得仙缘,应当努力追求大道莫要沉沦俗世,望你勤勉之。” 丁邪收起令牌开口说道:“你这事情本来不需要处理,但是正好我要处理元灵宗的冯冀,所以顺便过来一趟。” “可惜,你要死了。” 温岳神色平淡,他也没想到,自己死前还能见到上宗修士,而且还是专门来处理修士干涉凡俗的上宗修士。 “万法宗很大吧?” “很大。” “外面的世界精彩吗?” “精彩。” 温岳问一句丁邪就答一句。 在丁邪看来,温岳就是要死了,依然成了同辈修士、 要死的筑基也是筑基。 “原来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啊。” 温岳眼中不由得感叹,脸颊滑落泪水。 “师父。“ “对不起。 “是徒儿拖累了您。” “这句话其实徒儿早就想说了,十年前就想说。” “没想到直到今日才终于说出口。” 温岳缓慢的说着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衰弱。 “对不起。” “师父,徒儿好累啊。” “我好想休息一下。” 幡内的涂山君显化出身影。 挥手间,一道黑色的光芒覆盖出去,形成光罩阻挡了众人。 这道法力没有恶意,只是将他们阻隔。 颤抖着伸出手,落在温岳的肩膀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涂山君的出现吓到了五灵宗的众人,张之晨和徐青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早就见过护道阴灵,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丁邪,他没想到温岳的身上竟然还存在一位筑基中期的恶鬼。 “师父,我…撑不住了。” 温岳挣扎着抬头看向涂山君。 涂山君当然知道温岳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怎能将徒弟的身躯炼成幡奴啊。 他涂山君不算好人,但他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底线。 “我……做不到。” 雪花落在温岳的身上。 涂山君赶忙去帮徒弟挡雪。 两刻钟已到。 温岳强撑起来的头颅已经低下。 满头白发在风雪中飘动。 身躯屹立不倒,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涂山君看到自己的身躯在变的虚幻,周围挡住众人的黑色光罩也在消失。 挡在涂山君身上的雪花,穿透他虚幻的身躯,重新落在温岳的身上。 任凭涂山君如何努力,雪花依旧一片片的飘向温岳。 “我是筑基修士。” 涂山君嘟囔着。 望着温岳头顶上沾满的风雪,涂山君很想要帮他拿下来。 但是没有法力的支撑,他的身躯已经虚幻成一道光影。 “我是筑基修士啊!” 正文 152、取幡 风雪在变小。 景象也在变得虚幻。 涂山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返回魂幡。 声音朦胧之间,变的听不清楚,就好似周围的场景正在飞速的远离。 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在涂山君的眼中,其他的事物变化变得很缓慢。 温岳沾染了霜雪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宋染以及三个孩子扑到温岳的面前,抱住屹立在原地的温岳。 大人当然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 老二老三还小,他们不懂离别是什么,只觉得难受才哭泣。 温鹏已经懂了些,他隐约间想过这种问题。 父亲是睡着了,就像是爷爷那样,爷爷已经睡了很多年,从未醒来。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呼唤、哭喊,都已经融入这漫天的风雪。 张之晨嘴唇微动。 徐青长叹一声,挽着张之晨。 他们夫妇二人与温岳相识的更早,没想到对于他们来说,难以追赶的温岳,竟然会死在突破筑基的路上。 “追寻大道的路上从来都充满着未知。” 丁邪只是微微拱手。 挥手间,不仅仅温岳的纳物符落在他的手中,就连温岳身上的法器同样飞落。 “罚没下品灵石一千颗,若灵石不够,则以法器折算。” 打开纳物符,丁邪神色不变,只是轻叹道:“没想到小灵州的散修穷到这种地步。” 说着,目光扫过陈栋三人以及张之晨夫妇。 最后才将目光聚集在手中一尺长的魂幡身上。 法力涌入。 一尺长的魂幡化作丈许,深邃寒光内敛于幡杆。 随着魂幡敞开,接近两丈的幡面飘摇扬起。 绘制着百鬼夜行图的幡面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丁邪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件极品法器,而且魂幡内拥有无数恶鬼阴魂,光是握在手中便觉得充满了力量。 若有此法器的帮助,甚至可以让筑基之内的修士跨越小境界战斗。 “可惜这件法器是张魂幡。” 丁邪只是感叹了一声。 这事儿也不归他管,不管是魔道法器还是其他的什么法器,极品法器用来抵账也足够了,他只需要将器物上交便是。 本来温岳这事儿都可有可无,若是不是因为冯冀,丁邪都不会来小灵州。 就算温岳储物袋中的灵石足够,丁邪也不打算将魂幡留在这里。 这东西本身就需要生魂,碰到坚守底线的还好,若是不能坚守的修士,为了力量还会大肆制造杀戮。 【是否绑定新幡主】 系统的提示音让恍惚的涂山君稍微回神,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丈许魂幡重新化作尺长,丁邪正要收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前,前…辈。” “在下五灵宗刘闯,前辈手中的法器可是魂幡?” 刘闯行礼,因为紧张而颤抖。 但是他依旧坚定的拦住了丁邪。 陈栋已经瞪大了眼睛,王成更是吓的往后缩了缩。 得罪练气大圆满的前辈还好说,这位可是筑基期的大修士,还是从州外来的上宗弟子,战力非凡,背景也深厚。 这要是给人得罪了,他们仨都没有好果子吃。 “没错,正是尊魂幡,你有何事?”丁邪纳闷之余并没有直接离开。 刘闯咬了咬牙,他也不知道这杆魂幡和墨师兄描述的是不是一件。 现在既然见到了,那只能先确认一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李青枫的生魂。 “我有一位好友,应该成了魂幡役魂,前辈可否放出幡中魂魄,让我寻找。”刘闯赶忙行礼,生怕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上宗高门。 丁邪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你如何笃信?难道是温岳杀了你的朋友进而抽魂?” “绝不可能,温道友不是那样的人。” 刘闯还没有开口,张之晨反而先说了话。 “请前辈见谅。”徐青赶忙赔不是。 这时候先别急着说话啊,等人家说清楚不就知道了。 而且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筑基大修士,就算万法宗是名门正派,修为上带来的差距也让人紧张。 “这不关温前辈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闯将墨期讲述给他的事情又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 “所以我才想让前辈看看。” 丁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使用法力放出了魂幡之中除了涂山君之外的所有生魂恶鬼。 加起来九百多位,十分庞大。 其中什么实力的都有,就连温岳也身处其中。 “娘,是爹。” 温鹏指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温岳。 宋染也赶忙看过来,在她的神识下确实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温岳。 余下众人更是大惊失色。 他们没想到魂幡之中有这么多的强大生魂。 张之晨夫妇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熟人,不过这也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在南岳山法阵前,圆滚修士以及和尚他们贪图魂幡,最后被护道阴灵斩杀拖进魂幡。 刘闯虽然也震惊,他还是赶忙寻找起李青枫的身影。 利用神识寻找的很快,十几息的功夫他就已经找到了李青枫。 书生模样,神色呆滞。 面容身形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只是这么多年,李青枫身上多少也出现了鬼化。 刘闯呼喊道:“青枫兄。” “青枫兄你说话啊,我是刘闯。” “前辈他这是怎么了?还请您救救他。”刘闯求助的看向丁邪,他不明白为什么青枫兄会这样,看现在的模样和活死人无异。 丁邪知道点东西,但是他没有说开,只是说道:“我试试。” 他将法力注入魂幡,就要启动法器将李青枫的生魂剥离。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平淡,双眼之中毫无波澜。 生魂根本没办法剥离,别说只是普通的修士,就是温岳这种幡主都没法将魂幡之内的生魂拽出来。 他们早就已经试过,不管是什么方法都没有用处。 猩红色的系统面板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除了正常显示数据之外,同样没有剔除魂魄的选项。 入魂幡者,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咦?” 丁邪皱起眉头,他曾经也获得过魂幡类型的法器。 只要是用法力掌控魂幡本体,就能将魂魄拽出。 怎么这件法器就纹丝不动。 任凭他法力浇筑,也没法挥动魂幡。 “前辈……?” 刘闯紧张的攥紧手掌,关节都被攥的发白。 眼见筑基前辈还没反应,宋染也急切了起来。 温岳可也在魂幡之中,若无法解救的话,是不是也没有了转世的机会,以后都只能待在魂幡无法离开。 丁邪不信邪,又将目标换成了其他的恶鬼。 只不过和李青枫一样,其他的生魂阴鬼也没法脱离魂幡。 “是不是你搞得鬼?” 丁邪质问魂幡内的涂山君。 他已经认出涂山君的身份,这位就是魂幡的主魂,也是刚才阻挡他们的恶鬼。 “说话啊?” 丁邪皱起眉头,刚才他看到主魂是有灵智的,为何现在怎么问都没有反应。 想到这,不由得言语狠厉想要激怒涂山君:“你倒是狠毒,看你的模样应当认识温岳吧?” “认识还抹去他的灵智,让他永生永世充当魂幡幡奴。” “你自己死还要将所有人都拉上,你真可怜。” 涂山君只是静静的望着地面,并没有回应丁邪的讽刺和挖苦。 眼见涂山君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依旧是这幅沉默不语的状态,丁邪知道自己应该来点硬的了,不然这魂幡的主魂不会乖乖就范。 随即道:“好,既然我没法剥离生魂,那我就毁了魂幡放他们出来。” “雷火印。” 一丝火焰浮现在丁邪的手中,迅速膨胀,化作炙热的阳炎。 “毁了魂幡?” 涂山君猛的抬头,眼中满是凶厉。 “绑定。” 眼前猩红色的属性面板终于停止了提示。 “反噬!” 涂山君的身影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以涂山君筑基中期的实力,除了丁邪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也根本看不清楚。 丁邪手握魂幡,距离之近更是避无可避。 霎那间,涂山君就已经冲入丁邪的识海,直奔盘坐在识海中央的阴神。 丁邪阴神睁开双眼,怒喝道:“何方妖孽竟敢闯我识海。” 涂山君根本不与他废话。 别管是什么万法宗还是千法宗,想要毁灭魂幡就是危及他涂山君的性命。 对于危及自己性命的人,涂山君要做的就是先打死对方。 只要能弄死敌人,不管是什么手段都行。 “给我死!” 金色的光芒覆盖涂山君的高大鬼躯,禅意化作波纹融入涂山君的拳头。 “嘭。” 丁邪阴神正要抵挡,轰击而来的拳风令他赶忙闪躲。 两者交锋的瞬间,丁邪的阴神被涂山君的魔猿定意拳震出识海的主要位置。 “这么厉害?” 看着金光加身的恶鬼身躯,丁邪不由得惊呼。 “杀。” 魔猿定意拳滋养神魂,加持了禅意更是能够对生魂造成莫大的伤害。 这一场战斗,涂山君已经占据上风。 诺大的识海之中,青黑色身躯覆盖金色光芒的涂山君追杀着丁邪的阴神。 识海内的战斗外面的众人看不到。 他们只看到丁邪将魂幡恢复丈许,输入法力的同时呆立不动。 丈许魂幡的幡面随风飘扬。 众人也不敢呼喊,都以为是丁邪在思考什么事情,实际上是丁邪正在被追杀。 正文 153、协商 丁邪像是被撵兔子一样到处乱窜。 看起来狼狈,实际上并没有遭受重创。 识海广阔,丁邪又是主场,虽然处于下风,但是也立于不败。 涂山君抓不住丁邪,没办法完成反噬,而丁邪又没有办法打败涂山君。 “九重宝塔印法!” 元神双手一捏,双手结成法印。 九重宝塔的虚影扩展开,顿时将撞上来的涂山君弹飞出去。 “反噬。” 涂山君丝毫没有迟疑,再启反噬。 这一边丁邪刚恢复意识,赶忙大喊:“都退开!” 众人大惊,赶忙离开。 张之晨夫妇赶忙护住温岳一家,法力卷动将众人带离丁邪身旁。 还不等丁邪运功凝聚成术式,涂山君的恶鬼身躯又冲进他的识海。 “受死!” 反噬的时候双方共用力量。 只要幡主不死,涂山君就能一次次的发动反噬。 丁邪想要毁灭魂幡,涂山君更不会留手。 毁灭魂幡不仅仅是毁灭他涂山君的性命,也是毁灭他的所有希望。 他就是死,也得拉上这个丁邪做垫背。 “九重印法。” 这一次,涂山君的速度更快,丁邪阴神的宝塔虚影还没有展开涂山君就已经贴近,覆盖禅意的铁拳轰击在丁邪的身上。 轰隆一声。 丁邪的阴神宛如炮弹般激射出去。 好在他还是强撑着将宝塔打开。 随着宝塔开启,识海之内光芒大盛,涂山君的身躯又被震飞了出来。 “反噬。” 丁邪学聪明了,赶忙松开魂幡,但是涂山君的鬼躯依旧强横的冲入他的识海。 “他娘的!” 丁邪破口大骂,盘坐在魂翻面前,保持着九重印法的展开。 “反噬。” “反……” “……” “反噬。”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十次、百次。 丁邪五心朝天,周身法印汇聚,阴神时刻保持着宝塔印。 法力蒸腾运转,筑基中期修士的威压宛如实质般横扫出去。 涂山君站在识海内隔着宝塔看向里面丁邪的阴神,他的拳头砸在宝塔印法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这么僵持下去真不是办法。” “这样,咱们好好谈谈。” “协商一下啊,你觉得如何?”端坐在宝塔之中保持印法的丁邪赶忙大喊。 站在宝塔虚影前的涂山君说道:“没什么好谈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就大家一起耗着,我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涂山君也不走,就站在宝塔虚影的面前,猩红的鬼眼之中带着狠厉。 比狠,他涂山君从来没有怕过。 大家都是筑基中期,双方奈何不得,那就僵持着,总有人会先撑不住。 就算丁邪有筑基的实力,一直保持着印法,他的法力也会见底。 “我的印法至少能撑十天半个月,这时候我已经能请别人来覆灭魂幡,你确定要跟我耗?” 涂山君丝毫不受威胁,冷笑道:“你敢分心吗?” 丁邪重新沉默起来,涂山君说的对,他不敢分心。 一旦他分心就会被涂山君找到机会。 刚才还能赌一下,现在被恶鬼震伤阴神,丁邪就不敢赌了。 “有事好商量。”丁邪重新起来话头。 他现在看明白了,魂幡的主魂拥有很高的神智,与常人无异,甚至论起狡猾程度还远超常人,更别说对方这强大的毅力了。 密集的攻击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涂山君沉默起来,他在思考到底是弄死丁邪好,还是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寻求合作的好。 他狠,丁邪也不是软柿子。 一旦知道没有任何的希望,丁邪肯定会将发生的事情发送到师门,到时候来的就是对方的师长了。 涂山君是筑基中期的实力,却也仅限于此。 就是想要远走高飞,也得需要法力让他施展。 “商量,刚才你为何不商量?” “我真商量了。” “我说让你放了他们的魂魄。” “那是命令吧。” 涂山君冷笑着,丁邪那质问式的命令发给情绪正低落的他,要不是不想搭理丁邪,他早就已经出手。 丁邪自己没办法把阴魂剥离,反而想要拆解魂幡。 就算真的毁了魂幡,幡内的阴魂就会解脱吗? 涂山君都不敢打包票。 魂幡融合了他和残缺的系统,谁知道毁灭魂幡会不会连带着所有的阴魂全部毁灭。 丁邪沉吟着,然后说道:“我为我出言不逊道歉。” “我诚挚道歉。” “实在实在对不起。” “咱们没有必要打生打死,我确实只是想要解救魂幡内的阴魂。” “要不是因为别人请求,我肯定不管,直接将魂幡上交。” “而且,我也看出来,你和温岳关系不浅。” “听那个小辈修士的话,魂幡还出现在那个郡城里过。”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有反噬温岳,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确实不应该随便胡说。” “……” 丁邪赶忙赔罪道歉。 他也不是傻子,温岳死的时候涂山君是什么状态,别人看不清楚,他还看不清楚吗。 最开始说那么多不过是激怒涂山君而已,没想到一下子玩脱了。 “好,那我们就商量一下。” 丁邪大喜:“对哎,有事好商量。” “你有什么要求?” 涂山君沉默半响:“你以天道和自己的道心发誓,绝对不会让人毁灭魂幡,否则修为停滞,真灵永远没法转世。” “这么狠?” 丁邪愣了一下,随即迟疑起来:“咱们俩是平等关系你懂不懂?我发这么狠的誓,你能拿出什么?” 他确实不打算僵持,只不过涂山君也没法从他这里讨到好。 等他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是拼死也会将信息传回去,让宗门的人把魂幡毁掉。 而且真要殊死一搏,他最后还不一定会死。 “魂幡只要吸收阴魂煞气就能进阶。” “进阶?” 丁邪闻言已经瞪大了眼睛。 “没有错,十四年前魂幡还是下品法器,现在已经是极品法器,只要煞气充足就能继续进阶,不需要重新祭炼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你没诓骗我?” “我可以以天道起誓。” “等等……,让我冷静一下。” 丁邪一时间有些懵,他头一次听说有能自动进阶的法器,还不需要炼器师重新祭炼。 这是什么啊? 至宝! “他娘的,来一趟小灵州竟然得了托天的大机缘。” 丁邪激动的发抖,要是眼前的恶鬼说的都是真的,那魂幡就是足以逆天改命的泼天机缘。 “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涂山君以天道起誓魂幡进阶的真实性。 “这样,我起誓在你不反噬我的情况下,我不会主动毁坏魂幡,一旦违反我就修为停滞,永世不得超生。” “好,我也起誓,在你不毁坏魂幡的情况下不反噬你,否则必定灰飞烟灭。” 随着两人对着头顶上的天道起誓。 涂山君不知道丁邪如何,他感觉冥冥之中多了一份沉重。 穿越之前发誓和放屁一样,但是到了修仙者的世界,头顶上的天道真的有用。 丁邪长出了一口气,撤去了宝塔虚影。 “不过是一两个生魂,要不放了就放了?”丁邪询问道。 涂山君摇头:“没办法。” “也对,这种至宝如果没有限制,那才是问题。” 涂山君没再多言,直接退出了丁邪的识海。 睁开双眼,丁邪看向手中丈许魂幡。 使用法力摇动,顿时将所有放出来的生魂给收了回去。 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惊讶之余也困惑起来。 刘闯赶忙走上前,行礼道:“前辈,解决了吗?” 丁邪摇了摇头,非但没解决,他还和魂幡的主魂达成了协议。 但是这也没办法,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魂幡主魂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生魂进了魂幡就剥离不出来,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剥离不了。 “我回去会请师门帮忙,你们不用太担心。”丁邪还是扯了个谎言,善意的谎言。 刘闯还想说什么,师弟王成赶忙将他拉住。 这时候就别触前辈的霉头了,万一惹恼前辈,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回到宗门还得受罚。 耗了那么久,前辈都没法解决问题,刘闯再继续追问的话,真的会让人厌恶。 宋染虽然也想询问,但她被徐青拽住,顾及到三个孩子,话到最边上同样咽了下去。 “我还有事要处理。” 丁邪没再久留,腾云驾雾化虹离开。 幡内的涂山君回首望去,身后之人变得越发渺小,连带着梁都都变得越来越小。 筑基修士的腾云驾雾并不算高,也就离地几十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 丁邪来自州外,两人又达成了协议,涂山君肯定会一同前往州外。 小灵州承载了很多,他也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人,好的坏的都有。 周围的场景反而越发的熟悉,涂山君疑问道:“南岳山?” “这里应该就是血灵殿的遗址了。” 丁邪丈量着南岳山,拿出空白的地图注入法力。 随即落在阵法的面前:“小灵州地方不大,事情倒是挺多,也好在聚集的比较近,正好一块儿解决。” 话音落下,丁邪盘膝使用灵石恢复法力。 一个时辰过去,丁邪骤然起身飞穿过眼前的阵法。 血池之中的血魔猛的睁开双眼,看向天空飞来的身影。 正文 154、悲欢 一进入血灵殿遗迹。 腐朽的气息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原本灰蒙蒙的地下空间已经千疮百孔,血灵殿的坍塌也导致整个遗迹下沉。 也许用不了十年,遗迹就会完全被南岳山填平。 丁邪取出令牌,法力点在令牌上,顿时显化出数行淡色光芒的扭曲小字。 血池翻涌,一道残躯涌现直面丁邪。 血魔赤红的双目带着惊愕,他没想到来者竟然只是筑基中期。 只不过,他却从面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那是一种由外而内沁入心灵的危险。 血魔的神智残缺,有时候魔性会压倒灵智,但是这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危机。 “你又是何人?” “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丁邪静静的注视着血魔,不免叹息,眼中闪过遗憾。 “万法宗?” 血魔瞪大眼睛,呢喃着。 好似无意识一般伸出手残缺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润的,却不是血色:“是水吗?” “万法宗是什么地方。” 血魔勃然大怒,他心中烦躁。 他不知道躁动是什么,只觉得难受,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感觉十分的难受。 嘶吼之间,身躯血影闪烁,原本还有些清澈的赤色双眼蒙上了一层阴霾。 入魔了。 其实血魔早就已经入魔,只是有时候还能让神智占据上风而已。 只可惜,因为时间的久远,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一切。 “血魔大化。” 激荡血池涌入身躯,数丈高的血色魔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随着血色手掌的抬起,四面血墙迅速高升,向着中心区域的丁邪笼罩而来。 庞大威势令丁邪身上衣袍猎猎,面容还不改色,直面覆压而来的血魔。 “破法锥。” 手腕转动,法印捏出。 使用法力凝聚的破法锥出现在丁邪的手掌。 锥子激射而出。 霎那间贯穿了巨大化血魔的头颅。 巨大身躯出现裂痕,周遭血池轰然崩塌坠落。 血魔残躯完全显露出来,他的眼中浮现清明,他激动的大喊:“万法宗?” “万法宗!” 幡内的涂山君本就在关注战局,眼看血魔落败,顿时传音入密道:“收他入幡?” 丁邪摇了摇头:“算了吧,师兄还保有一点真灵不灭,让他转世比进入魂幡更好。” 他看的明白,入了魂幡根本就解救不出来,如果将师兄的阴神收入其中,顶多是提升魂幡的实力。 但是他不想这么样做。 也许有一天他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出了意外。 他更想后来者帮自己收敛肉身,而不是炼成法宝。 而且他要是真把师兄给炼成恶鬼,等他回了宗门怎么和宗门长辈交代? 看到师兄身亡,难免触景生情。 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处理曾经的宗门弟子。 只不过真这么做了之后,个中滋味,实在难言。 好在丁邪生性洒脱,并没有继续纠结。 涂山君并没有再要求丁邪,也没有强制必须所有强大的阴神都收入囊中。 如果可以,他比丁邪更希望将魂幡内温岳等人的阴神放走,让他们去转世。 而不是跟着自己面对未知的未来。 前路路漫漫,涂山君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每一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有时候连涂山君都觉得,自己死了算了,死了痛快。 但是他不能死。 这一看,当年侯伯旭没有入幡是对的。 魂魄能够转世,入魂幡反而是一种限制。 魂幡就是个牢笼,网住了所有和他一样交织在网上的人。 血魔阴神消失不见,血池底浮现出一具棺材。 丁邪打开了眼前的棺材。 尸首样貌英俊,被血池养护的栩栩如生。 身上是万法宗的执法弟子长袍,令牌悬挂在腰间,纳物符贴在令牌上。 丁邪使用法力点醒令牌,顿时浮现了数行小字。 验明正身之后将棺材盖上收进纳物符中。 “胡师兄,辛苦了。” “师弟带你回宗。” 看着丁邪郑重仪式的做好一切,涂山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觉得繁琐。 涂山君只是冷眼看着。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懒得多管。 连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人类个体在感情上,其实很难悲欢相通。 如果现在打败血魔的是温岳和他涂山君,他们才不会理会血魔有什么身份。 管他是不是宗门弟子,甚至是什么通天背景,先收进魂幡提升自己的实力再说。 到了丁邪这里就不一样。 他会认真的收敛尸首,不会让阴神入幡。 还会因为曾经师兄的遭遇而感到悲伤。 涂山君神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到底,与我无关而已。 与我有关的事情我才会去在乎去认真的思考,并且为之喜怒哀乐。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顶多感叹一声:“世道多艰” 或是吐两口吐沫唾弃,再踩上两脚,转头就忘了个干净,也许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这世上谁又真的完全容易? ‘但是与我何干?’ 别人的苦难不是他涂山君造成的。 难道他就容易? 上辈子不过是普通人,刚穿越就被魔修炼成法器主魂。 其中悲苦与何人诉说? 忍辱负重在魔修手下苟活,对于涂山君来说,在仇人手下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恨。 终于弄死魔修,本以为未来一片光明。 谁想到相识两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战死。 唯一的,尊师重道,完全发自内心尊敬他的徒弟,在突破筑基的时候身亡。 他! 有系统的穿越者。 筑基实力。 在小灵州堪称最顶尖战力的大修士,连给徒弟挡住一片雪花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他妈可笑!” …… 丁邪收拢了宗门师兄的尸身,突然发现血池之中好像还残存着什么东西。 万法印打出,竟然又从其中捞出一个残破的虚幻阴神。 “这是?”丁邪神色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具阴神沉睡其中,而且看模样应该是近几年的样子。 阴神周身被淡红色的光芒笼罩,还没有被血池侵蚀。 “兄台,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丁邪也找不到别人,只能求助涂山君。 魂幡只是写了几个字:“五灵宗掌门的阴神。” 涂山君本以为那天陆广自爆了灵物和阴神,没想到灵物炸归炸,残存的东西竟然颇为神异,帮助陆广保护了受创的阴神。 这么多年过去,阴神也没有被血池侵蚀。 “五灵宗啊。” 丁邪并没有在意涂山君的态度,谁死了好朋友都会感觉难过,总不能强求人家非要好言好语的说话。 “正好,去一趟五灵宗。” 既然是人家五灵宗掌门的阴神,去五灵宗的时候就还给人家,总好过一直被困血池。 临走之际,丁邪展开魂幡。 丈许魂幡出现在血池上方转动挥舞,庞大的血煞气顿时涌入魂幡。 血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血池就完全见底,只剩下大片血色的干粉。 魂幡的气息见涨,不过并没有进阶法宝。 血池的血煞气不够。 涂山君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那日在南岳山就已经吸收了大半的血池血煞气,这才将魂幡的品阶提升到极品法器。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晋升法宝。 筑基后期的修士才用得起极品法器,十个筑基修士都不见有一个拥有法宝。 法宝这个层面一般是金丹修士才能用得起。 感受到魂幡气息的增强,丁邪已经瞪大眼睛。 虽然魂幡恶鬼说能够进阶,但是哪有亲眼看到的震撼,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拥有一件法宝了。 丁邪一拍脑门,关系弄的太僵,他都不知道主魂的名号。 这也没办法,当时他也不知道魂幡是这种宝贝。 而且一般魂幡的主魂灵智也不算高,哪像是这杆魂幡,主魂与常人无异。 血池下还有一柄飞剑,丁邪顺手捞起来。 涂山君问道:“法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别人的纳物符如何涂山君不知道,温岳纳物符中法器不少,根本不像是丁邪说的那么穷酸。 不说其他的低阶法器,光是一枚极品法器血灵株就顶的上一个筑基修士的所有身家。 “不瞒兄台,我确实将东西都拿了,只是我就是不拿,他们一家子也保不住。” “温岳他老婆才刚入道,孩子灵根不错还没有入道。” “连个强些的修士都没有,怎可能保住这些法器。” “我此去五灵宗,给人家掌门把阴神送回去,这么大人情,我再保一下温岳的孩子,加上我背靠万法宗,肯定没有问题。” “到时候再找个机会把纳物符给他们。” “兄台放心。” 听到丁邪的话,涂山君没有多说什么,他当时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没有当场提出来。 宝物太多,确实容易遭人惦记。 而且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温岳留了一大部分灵石、阴魂丹,还有最重要的筑基丹。 这些资源都捏在宋染的手中,只要省着点用,等到温鹏达到练气大圆满就能起出筑基丹帮他筑基。 法器没有留下也就没留下吧。 有了筑基期的实力,又是三灵根,总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强大的法器。 涂山君看不上手中的这些法器。 血灵珠还凑合能过眼,其实也就那样。 其他的就更没眼看了,留不留也无所谓。 经此事,涂山君倒是对丁邪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他们之间的冲突归冲突,恩怨归恩怨。 不管对方是为了讨好他还是怎样,至少这人本性不坏。 虽然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涂山君也不是小气之人,他其实比别人更加恩怨分明:“我欠你个人情。” “见外了啊兄台。” “咱俩那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又命运相连,而且大家都有誓言,我觉得大家都是敞亮人。” “咱也不搞什么虚的。” “重新认识下,我叫丁邪,万法宗弟子。” “涂山君。” “好,涂兄啊……” “涂山。” “涂山兄、涂山兄。” 话虽如此,涂山君也没有多与丁邪谈论。 反倒是丁邪喋喋不休,一路飞遁,嘴也根本不停歇。 真不知道他是靠着法力飞遁还是靠嘴飞遁。 拿出空白地图,注入法力,其上闪烁着光点:“你们小灵州的人,都是怎么起名的,怎么都带着灵字?难道是觉得带灵就灵吗?” 正文 155、后事 五灵宗。 余下的两位筑基修士坐在桌椅一旁,手中拿着一颗棋子。 “元灵宗冯老祖死了。” “据说是突破金丹失败,所以才身亡。” “现在就连山门都已经封锁。”手执棋子的筑基修士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一旁的青袍道长神色惊讶,他刚从闭关之中出来,正好赶上师兄找他。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情。 十年前,血灵殿遗址出现,自家掌门的筑基阴神带着弟子前往,弟子们是回来了,掌门师兄却一去不复返,现在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两人苦苦支撑宗门。 还不知道以后炼气大圆满的弟子能不能筑基。 筑基难。 没有筑基丹,灵根越差筑基几率的越小。 宗门东拼西凑,加上老底才能凑出一万灵石,去外面购买一枚有价无市的筑基丹。 不仅仅要看人家脸色,大多时候就是有灵石在手也买不到丹药。 丹药被宗门垄断,流落出来的也会迅速被修仙家族凑钱买走。 他们这穷乡僻壤,大猫小猫两三只,举全宗之力,大多时候也是怀揣着希望前去,然后失望而归。 现在掌门师兄又成了活死人。 十年了,都没有醒过来,往后估计也难了。 若是没有筑基丹帮忙,凭自己的实力硬闯,堪称九死一生。 好一点的还能保留肉身,更多的是被炸得粉碎。 每次清理想凭自己实力筑基的弟子的洞府,他都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更不敢将这样的场景给其他弟子看,生怕他们没了勇气。 “师兄莫卖关子了,真相如何?” 青袍道人不再多想。 再艰难,好歹还有他们两兄弟支撑。 而且元灵宗老祖身亡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 本来他们宗门的实力就弱,师兄又重伤不醒,元灵宗要是大举攻来,他们根本打不过筑基巅峰的冯冀。 “上宗高门来清查修士干涉凡俗,元灵宗的冯老祖是被人给斩了。” “被人斩了?” 青袍道长瞳孔微微缩小,这消息实在惊人。 能斩了筑基巅峰的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金丹?’ “师兄,来人难道是金丹真人不成?”青袍道人追问道。 “这师兄就不知道了,这消息刚传来不久。” 两髯垂下的道人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元灵宗封山太快,消息封锁的又比较及时,所以只探得这些。 两人交谈之际,一位练气十层的弟子停在门口,行礼道:“老祖,前往梁都的陈师兄来信。” 两髯道人打开使用传讯符发来的信。 看了一番,神情闪烁,一时间竟然变幻了好几次神色。 “师弟,你看。”两髯道人说着将信推到青袍道人的面前。 “三灵根资质?好事啊。” “上宗高门,万法宗……” 篇幅有限,所有记载的都是关键的事情。 本来此事等他们回去也能说,不过看万法宗的高修夸赞了温鹏,所以陈栋斟酌之下还是赶紧将信息送了回去。 “禀老祖,门外来个外州修士。” “外州人,他可说自己谁?” “说是来自万法宗,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名号丁邪。” 两髯道人神色一凛随后看向一旁的师弟。 青袍道人也瞪大眼睛:“不会是他吧?” “快请。” “算了,我们去请。”两髯道人赶忙起身。 “师兄啊,他来我们门派干什么?” 青袍道人赶忙拽住师兄:“不会是宗门也有人干涉了凡俗吧?” 两髯修士说道:“别吓唬自己,我们从来都是约束弟子的,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虽然如此说,其实两人心中都没底。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宗门大门口。 “在下五灵宗赵广晨,见过上宗高门。” “在下五灵宗苏谙,见过上宗高门。” “两位道友客气,在下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见过道友。”丁邪拱手行礼,他本就不是喜欢摆谱之人,眼见人家以礼相待,更不好姿态倨傲。 两髯垂下的赵广晨拱手道:“不知道友所来何事?” “说来话长。” 两人也都是人精,一听丁邪的话头就知道对方想商讨些什么:“道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里面请。” 直到会客大殿。 “破落小宗,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赵广晨紧张的端起茶杯。 这灵茶他们平日里不舍得喝,但是又怕人家瞧不上眼。 实在是小门小户,不知道大宗门弟子的秉性。 人家筑基实力的都是弟子,万法宗实力如何,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丁邪大大方方的饮茶,赞叹道:“好茶!” 赵广晨顿时长出一口气,还好,至少现在这位高门修士看起来还不错。 旁边的苏谙一直给师兄使眼色。 “不知高门……”赵广晨问了丁邪的来意。 不管对方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拐带三灵根弟子的,好歹得让他们知道。 “是这样,我听说贵宗的掌门真人阴神受损?” 赵广晨和苏谙两人面面相觑。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算多,只不过丁邪是万法宗的弟子,还是来执行任务的,如何知道这个事儿? 就算知道也就罢了,为何对方会登门提起。 “道友,我们五灵宗是小家小业,但是我们恪守本分,从不干涉凡俗。” “掌门师兄也不是那种会违反祖训的人。”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谙的话让丁邪都为之一愣,随后笑着摆手道:“你们误会了,宗门花名册上确实没有你们五灵宗的事情。” “我此来是因为你们掌门昏迷不醒一事。” “原来如此。”苏谙尴尬的笑了笑。 赵广晨接过话茬,避免了师弟继续尴尬:“不瞒高门,十年前血灵殿遗迹开启,我家师兄……” 幡内的涂山君看向五灵宗的两个筑基修士,像是考察似的打量。 不知道他们教徒弟的水平怎么样,但是看起来好像有些小家子气。 可能是宗门的祖训,加上后天培养的性格,以及没有见识过大场面。 不过两人都是那种谨小慎微的。 至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 温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涂山君来说是亲徒孙。 如果他不是魂幡,而是正正经经的修士,他肯定亲自带。 可惜。 不过也正因为是魂幡,所以才会有徒弟以及徒孙。 他若是修士,现在肯定在专心修道,不会和其他人牵扯上因果关系。 “留下的资源足够,至少能保二百年太平。”涂山君如此想着。 二百年,足够那些与温岳有关的人平安的度过一辈子。 以后的其他人也许有血缘关系,却也和他涂山君没有任何的因果。 只要温鹏争气,那枚存留在宋染手中的筑基丹肯定能帮他筑基,筑基修士的二百年足以。 “我与五灵宗,还真是有些因果。”涂山君不由得想起多年前。 丁邪不知道魂幡内涂山君的感叹和回忆,他将随身携带的血灵珠拿出来,血灵珠之中正有一个阴神沉睡。 “两位道友请看。” “师弟。” “师兄。” 五灵宗的两人惊呼。 随即看向丁邪:“道友,这里面的可是我家掌门的阴神?” “我处理血灵殿的时候,看到了你家掌门的阴神,所以就送了回来。” “快,我们去唤醒掌门师兄。” 两人急匆匆的引丁邪往后殿走去,来到陆广的洞府内。 丁邪也不含糊,直接施展术法将陆广的阴神接引出来,紧接着数道法咒点出,将陆广的阴神送入身躯。 盘坐于玉床上的陆广微微颤动。 紧接着缓缓睁开双眼:“我还活着……” “师兄,你可醒了。”苏谙赶忙给陆广把脉,查询着陆广的状态。 “师弟。” “师兄啊。” 陆广微微活动身躯,他只记得自己自爆了灵物,只是没想到阴神只是被炸飞,被灵物护住并没有爆炸。 “多谢道友大恩,五灵宗无以为报。” “师兄,是这位万法宗的道友,前去……”苏谙赶忙将血灵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多谢道友。” “道友想要什么,请直言。” 掌门苏醒固然高兴,不过他们实在摸不准这个人的来意,不如大家都坦荡些。 五灵宗的三人均是看向丁邪。 “友谊。” “什么?” “你们五灵宗的友谊而已。” “还有就是我有一位故人托我照顾温岳的儿子。” “可惜我居无定所,随时会出任务,实在没有精力带孩子,光是来到小灵州就耗费许多时日,更不方便带孩子回去。” “希望你们能够照顾好温岳的儿子。” “就是那个土木火三灵根的孩子。” “这个纳物符装着些资源和法器,你们可以典当变卖用来培养那孩子。”丁邪把血灵株也塞入纳物符,将纳物符递给陆广。 陆广还处在茫然之中,只是下意识的接过纳物符。 “我乃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望诸位约束门人弟子,莫要随意干涉俗世,导致大量凡人身亡。” 丁邪取出令牌,点醒令牌,万法宗三个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诸位道友,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做完一切,丁邪没有久留而是转身腾云离开。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离开五灵宗的地盘。 “涂山兄?” “这个陆广值得信任吗?” 涂山君不确定陆广值不值得信任,他能相信的也就只有陆广了,至少那时候陆广能自爆灵物帮弟子逃走,看起来是个好人。 纳物符中的资源说是给孩子,其实是给五灵宗的。 涂山君也没有办法。 “涂山兄,你不和温岳的家人告别了?” “不必。” “以后我们基本不会有机会再回到小灵州,不告别就没机会了。” “不必。” “那也好。” 正如涂山君的两个不必。 告别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其实谁也安慰不了。 如果温鹏争气,他迟早会走出小灵州。 若是温鹏不争气,余生就好生享富贵吧,知道他的存在反而是一种拖累。 他是魂幡,是恶鬼,还是不要和他多人牵扯上比较好。 “你知道阳城在哪儿吗?” “阳城,那可是个有名的地方,鱼龙混杂,而且还有不少修仙家族汇聚,基本上算是小荒域难得的大城了。” “而且我的家族在阳城也有自己的产业。” “此番我离开宗门前往小灵州,也是为了顺便回家探亲。” “怎么,涂兄对阳城也有兴趣?” 听着丁邪的絮叨,涂山君感觉耳旁多了几只苍蝇。 话痨是病,得治! “阳城啊。” 涂山君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还有一诺没有兑现呢。 正文 请假兼总结 今日没有更新,我提前和大家说一声。 因为灵山都是提前一天写后一天的更新,但是昨天没有找好切入点。 就是勉强写完了今天更新,难免会很晚。 对于灵山来说太紧张,写出来的剧情会变形。 所以我就想着,索性慢慢写。 开书到现在两个多月,终于把小灵州的故事讲完了,共四十万字,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有童鞋反应故事拖沓,其实是因为灵山要铺垫。 铺垫之后再拔高后面的剧情,所以会有这种状况。 这也是长篇小说的通病。 当然,也跟灵山的行文有关系。 作为作者来说,我的行文还不够成熟,在我看来也就刚刚及格。 人的精力有限,有擅长也有不擅长,有时候我会为了情绪的饱满而削弱其他项。 小灵州篇章的整体构架是完整的,口子收紧了,并且出场人物都是活动起来的,他们没有静止不动,幡主也写出了我想要的感觉。 我是个感性的人,有时候情绪上来,大笔一挥就开始泼墨。 甚至久久无法回神,或是为书中的情节跌宕而喜怒哀乐。 好几个剧情,都是我一边哭一边写出来的。 现在说出来感觉挺有意思的,还好家里人没看到,不然可就太丢人。 小说嘛,寻求的是志同道合的人,读者挑选作者,作者也挑选读者,这世上没有所有人都喜欢的小说。 最后感谢追读的童鞋们,没有你们追读,这本书估计早就已经夭折。 毕竟咱们第一次试水的时候排名并不高。 你们是我的猛士。 对,想起个事儿。 灵山写书也很久了,三年多,要是能养活自己,咱就索性全职。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好累,没有大学时候的轻松。 做兄弟,在幡中! 正文 156、阳城 离得远了,丁邪直接放出自己的中品灵舟。 说是灵舟其实就是专注于飞行的工具。 整体看起来和个小船似的,周身刻印阵法,使用灵石进行驱动。 速度比之筑基修士御剑飞行还要快上两分,胜在不需要法力。 虽然涂山君不想出来,但是丁邪早就已经将法力注入魂幡,邀请住在幡里的涂山君。 “涂山兄,总待在魂幡之中如带枷锁,精神绷得太久会让人暴躁。” “你我之间是平等的,根本无需如此。” “而且此去阳城路远,正好你我作伴,路途上也不会寂寞。” 丁邪话痨也就算了,邀请人那也是认准了似的。 而且人家会说话,好言好语,不仅仅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如沐春风。 涂山君也没再矫情,若是一直躲在魂幡里,反倒是让人觉得自己气量狭小。 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魂幡,出现在灵舟之内。 一袭黑袍遮掩身躯,随手使用法力凝聚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长长的獠牙折叠收在嘴里。 带上兜帽,将一头赤发和头顶上的双角隐藏起来。 “多久到?” “得两个多月吧。” 听到丁邪的回答,涂山君愣了一下。 他想过需要很长时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久。 筑基修士腾云驾雾都得两个月,那要是练气修士的话,应该走多长时间? “其实不算远,只不过小灵州比较闭塞,没有大型的交通工具。” “交通?” “没错啊,取自阡陌交通之意。” 涂山君没有说话,有些名词确实会产生歧义。 有时候丁邪会动手更改灵舟的飞行方向。 说是作伴其实丁邪大多时候都是在苦修,并没有拉着涂山君玩乐。 涂山君同样符合苦修士的标准,只是他要修习的科目更多。 时光匆匆。 两人同舟共行了两月。 地上的人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一片片城池,凡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 就连腾云驾雾的修士也遇到了好几位。 御剑飞行,化作遁光迅速离开。 都不需要灵官法眼仔细的分辨,就能看到身具灵光的修士在地上行走。 这两天见到的修士比以前十多年见多的还要多。 涂山君的眼中闪过光芒。 小灵州真的太小了,外面的世界更加广阔,修士也更多。 在小灵州连练气士都是传说,一城见不到一个,到了外面的地界,练气士也寻常了起来。 涂山君就像是没见过市面的刘姥姥,瞪大了眼睛。 也好在是穿越者,以前在网络上见惯了幻想世界的奇特,所以才没有将所有的吃惊都表现在脸上。 重叠的山峦,清风环绕,云海翻腾。 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是御剑飞行的修士,拖着长长的尾巴。 这时候涂山君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小灵州了。 从苦修之中醒来的丁邪先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洁身术,捏术法弄出一捧清水清洗面容。 似是看出了涂山君眼中的惊讶,丁邪开口道:“小荒域,锦州。” “你们小灵州就属于锦州。” “整个锦州大概囊括了十几个类似小灵州的地方,有的地方是宗门,有的地方是家族。” “不过你们那地方是真的穷。” “血灵殿活着的时候还挺好,后来小灵州的二阶灵脉破碎消失,也就没人再去了。” “剩下现在的大猫小猫两三只。” 丁邪的叙述很平淡,就好似这种事儿他见的多了。 涂山君感觉自己依旧是土包子。 在梁都的时候不知道修行界,好不容易修成筑基,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只不过是池塘那么大。 好在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而且涂山君早已经做好了离开小灵州的准备,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清洗干净,丁邪撤去了灵舟上的阵法,任凭风从脸颊拂过,眼中露出些许的激动。 离开家这么久,他终于能回家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更何况此番回家不仅仅只是为了回去显摆,他没有这么肤浅。 “我们先去阳城。” 丁邪是个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碎嘴子,其实心思细腻。 涂山君根本没有说要去阳城有事儿,只是因为多提了两次,丁邪就记了下来。 广阔云海,遁光闪烁。 数天之后两人终于抵达阳城。 奇险山峦高耸入云,山脉洼地之中有一座大城,依托山峰建造。 说是洼地,相比于其他的小山峰也属于仰止的高台。 云雾环绕之间可见建筑的星罗棋布。 有修士在其中穿梭飞行。 地上铺开的大路上是赶路的商队。 在涂山君看来,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立于地上的蜂巢。 城与山相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巨大的聚灵法阵缓缓运转,修士就聚集在其中。 丁邪驾驭灵舟落在地上:“既要入城就不能随意的飞行了,阳城内有大型的禁空阵法,若是违反的话,会被卫戍的修士拿下。” “当然,他们的修为都不高,但是没人敢反抗。” “阳城之中坐镇着一位金丹真人。” “还是恐怖的金丹后期。” “号曰:陨炎真人。” “没人想试试金丹真人的飞剑锋利否。”丁邪的语气带着羡艳。 金丹真人啊,一旦踏入就会增加三四百年寿命。 算上筑基的二百载,那就能活五百年。 当然,这是最最极限的算法。 一般练气都能活超过一百岁,大多能上一百二三。 而筑基修士增加的寿命,基本上都在一百五六左右。 寿命的增加因人而异。 不过活上个六七百年,什么沧海桑田都该见识了。 至于元婴,丁邪不敢想。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都在一手之数,这类大前辈已然是传说。 “不是元婴?” “涂山兄,元婴对于我们筑基修士来说,那就是仙!” “万法宗监察天下,没有仙?” “我们只不过是小荒域的万法宗而已。” 说到万法宗,丁邪反倒没有发挥他碎嘴子性格,言之甚少,就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能说。 “走吧涂山兄,我们进城。” 涂山君刚想返回魂幡,只见丁邪摆手道:“逛逛?” 涂山君微微颔首。 他也确实想逛一逛修士定居的大城。 只不过他行走在外使用的是丁邪的法力,不管怎么说,得征求人家的同意。 丁邪能够这么恰到好处的挽留,反而全了涂山君的面子。 依托大城建造的大片矮房错落无序,许多路都被这些自建的小房子给占据了。 原本阳城就已经很大了,如今一看至少臃肿了不止两圈。 不仅仅是城前,远处的山上也能看到许多自行搭起的小房。 也没有个正经的规划,就这么拥挤堆积着。 潮湿,逼仄。 烧火造饭的烟尘萦绕不散。 而其中居住的竟然都是练气士。 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 涂山君看到了好几群正在捡垃圾的小孩儿。 屎尿污浊了周遭路面和土地,腥臊的味道飘扬出好几里地。 确实有明文条例说修士不能干涉凡俗,但是回凡俗享福还是没问题的。 为何他们不走? 说白了,还是不想放弃。 阳城灵气充足,又有金丹后期的真人坐镇,安全易修行。 就是外面这些搭建起来的棚户,拥有的灵气都是俗世的数倍甚至十数倍,修行速度远超俗世。 节省时间的同时,还能用剩下的时间挣灵石攒家业。 他们不能走,前脚刚走,后脚就会有人将他们的位置给占了。 涂山君神情复杂。 这仙修的,一点都不洒脱,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看着如此景象,不由得攥紧手掌。 恩公的家人可还安好? 没有了家里的支柱,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涂山君的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和忐忑,以及不易察觉的急躁。 …… “姓甚名谁,入城为何?要停留多久。” “入城需要缴纳三块下品灵石。” “此凭证可保一月,一月之后需要重新缴纳灵石。” “若是论年缴纳,一年三十块灵石,十年二百九十块灵石。” 城门的门吏两人,其中一个伏案书写的是个练气九层的老者。 挨个进行登记,随后分发着不同样式的令牌。 丁邪和涂山君两人根本不需要排队,前方的修士在察觉到是筑基大修士的时候就赶忙让开了路。 筑基大修士已经是小荒域的中流砥柱。 练气士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两位前辈,这是您们的令牌,请收好。” 门吏赶忙堆起笑容,小心谨慎恭敬的将玉色的令牌送到丁邪的手中。 两人离开时,涂山君问道:“筑基修士不需要入城费?” “阳城巴不得筑基修士定居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收入城费。” “相比于那一茬又一茬的练气士,筑基修士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虽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天灵根都没有十成把握筑基,道心稍有变动,或是本源有损,又或是功法气海等问题等,都会影响筑基。 筑基修士,说是人中龙凤一点不假。 原本以为一视同仁,原来修为高也有高的好处,修为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资源。 练气士交钱不仅仅是地下的这条三阶上品的灵脉,也是因为交了钱便属于被陨炎真人庇护。 花三块灵石就能在城内销售自己的东西,或是干些活计挣钱。 就是什么都不干,用三块灵石在城内修行一个月都够本。 若是交不起入城的费用,那就是去狩猎妖兽鬼物、挖矿,采集草药,凑足灵石再进城。 正文 157、丹药 甫一入城,腥臊的气味消散。 灵气又浓郁了两三档次。 涂山君也发现了,越是靠近阳城的中心灵气越足。 也难怪那么多小屋依托城墙而建。 阳城内。 路面整洁干净,房屋错落有致。 当然也不免臃肿,城内也充满了自建的房屋,也就看起来比城外顺眼。 丁邪收敛了自身筑基期的威压,但是身上的灵光没有掩盖。 威压是威压,随便放出来容易起冲突。 但是灵光要放出来。 免得不开眼的人惹他们不高兴。 蹲在墙角揣着袖子的小孩儿看到涂山君的时候全都眼睛一亮。 这位前辈一看就是没有来过阳城的修士。 不过看到涂山君身旁的丁邪,他们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到涂山君腰间的玉色腰牌他们很庆幸没有贸然上来。 其他练气修士从城门进来,一旁靠在城墙角的十来岁的小孩儿们赶忙迎上来。 “前辈,您需要阳城的向导吗?” “我知道制符、炼器、炼丹、草药优惠的地方。” “只要十个金元,肯定让前辈了解阳城。” “前辈……” …… 丁邪一直在观察涂山君。 其实从得到魂幡的时候丁邪就一直在观察涂山君。 誓言归誓言,不管涂山君表现的多么人畜无害,他本质上依旧是魂幡的主魂,是恶鬼。 而尊魂幡本身又是个抽魂炼魄的魔道法器。 不管说的多么正义和堂皇,本质这东西先天就已经决定了。 就算幡主从来都是恪守底线绝对不杀戮无辜,当真正对敌展开魂幡的时候,敌人和无关人可不觉得魂幡是什么好法器,也不会觉得这些魂魄都是散落的阴魂恶鬼。 他们依旧会下意识的认为是持幡者杀戮别人抽魂炼魄。 丁邪不是修仙小白,能修成筑基更不是傻子,他确实觉得魂幡是至宝,同样的他也提防着涂山君。 一个有自己完整灵智,神智清醒,完全不亚于正常人的魂幡主魂,是个人都会先提防。 人类对其他生物有自己的傲慢,面对同等的智慧生物时,他们首先会感觉到警惕。 所以一路上,他总会悄悄的分析涂山君的行为。 将涂山君请出魂幡,不仅仅是为了方便缓和关系,其实也是为了方便考察。 这两个多月,丁邪大概摸清涂山君的性格。 这位喜欢安静,为人比较孤僻,专注于学习各种典籍。 他总会从嘴里拿出不同的书籍,然后认真的翻阅。 有时候还会试验术式的组合以及阵法的排列。 倒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不喜欢说废话,其实并不影响对修行的求知欲。 如果涂山君是个正常的修士,丁邪会毫不避讳的直言他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这位只是魂幡主魂。 今日抵达阳城,见了外面好似贫民窟般的场景,涂山君那双猩红色的眸子竟然泛起了波澜。 丁邪当即心中大定。 这位是能够为他人的遭遇而感到担忧的人,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好人,除非入魔,否则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涂山兄为何不找一位向导,他们的生活不容易?”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涂山君并没有多做解释,连他自己都要仰仗别人而活,又如何伸以援手。 他手中没有灵石,也没人那些小孩儿口中的金元,只有一肚子书。 最后报酬不是还得丁邪给。 人情欠的多了,就没有所谓的平等地位了。 至于丁邪的试探,涂山君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将计就计罢了。 只能说,有些事情不要光看表面。 不仅仅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连貌似忠良的男人也不可信,更别说一个活了很久的恶鬼。 有时候看到的东西,可能仅仅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涂山君拽了拽头顶上的兜帽,压低了帽檐,那双隐藏于阴影的猩红色眼睛依旧平静。 他觉得不能总是依仗魂幡进阶来抬价,必须展现身为魂幡主魂的价值。 如今到了阳城,正好系统性的学习炼器、制符和炼丹。 当然,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侯伯旭的家里人。 打眼一看。 坊市交错,楼阁遍布,往来行人纷纷。 阁楼群一簇一簇的让人花了眼。 涂山君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想在诺大城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阳城,侯家,具体地址呢?” 涂山君回忆着当日侯伯旭告诉他的信息。 他发现确实没有地址,就只有阳城、侯家这两个信息。 双亲故去,有妻子,意思就是有妻子儿子,还有个弟弟。 “先找个地方落脚。” “有客栈?” 涂山君活脱脱一个土包子。 “那当然啦,不是客栈还能是青楼不成?” “还有青楼?” “皮肉生意也是生意,修士也是人,大多不会过多的压抑这方面的欲望,而且不让他们释放总会通过其他的方式,比如打架闹事,斗法……” “城内青楼大多都是合欢宗的产业,阳城是拿干股的,正儿八经的女修人家洁身自好的很。” “元阴元阳对于有理想的修士而言必不可少。” 丁邪自己就属于洁身自好的那种,元阳对于筑基和结丹都有帮助,而且修行者都比较相信玄学,这东西丢了就感觉亏的慌,留着心中更有底。 “合欢宗?魔道?” 涂山君微微皱眉,他对血煞宗没好感,连带着对其他的魔门也没有好感。 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复血煞宗。 就因为赵世显这个魔崽子,导致他的仙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没看出来,涂山兄对魔门有意见。” 丁邪略惊讶,他原本以为涂山君身为恶鬼应该亲近魔门才对,没想到涂山君对魔门的意见溢于言表。 涂山君冷声道:“我成了这个样子,就是拜魔道所赐。” 适当透露自己的过去不仅仅会引起别人的同情,也会加深信任。 “万法宗不杀魔修?”涂山君倒是满腹疑问。 万法宗监察天下,听丁邪话中的意思,万法宗的实力肯定能压服所有势力的那种。 “我们其实就干一件事儿,处理干涉凡俗的修士,其他的……”丁邪没有再说。 涂山君听明白了,原来万法宗是中立势力,就只负责监察天下。 修士之间互相打成什么样他们不管,要是敢对凡人出手,那就接受制裁吧。 这也对,要是万法宗偏向所谓正魔的话,确实会对他自身的立场造成很大影响,这也会让仙凡的界限重新开始交接。 所以保持中立,只做这一件事,反而让万法宗的地位超然起来。 说话的功夫涂山君已经跟着丁邪来到客栈。 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这客栈一看就贵,他还是返回魂幡住着舒坦。 钱是英雄胆,在小灵州的时候,他们就是顶尖战力根本不需要担心,有资源也花不出去。 温岳死后,资源都留给了温鹏,涂山君一块灵石都没拿。 现在手头拮据,根本没钱付房费。 步入租赁之地,守在柜台的美妇看到丁邪之后身上顿时恭敬起来。 筑基中期,还这么年轻,不是修仙家族的年轻才俊就是大宗门的弟子。 “一间中等洞府。” “前辈打算住多长时间?” “暂定七天吧。”丁邪估计涂山君得事儿得办上几天,估计七天也差不多了。 元灵宗、五灵宗以及胡师兄的事情加起来都没有用上七天。 客栈洞府。 好的房间在地下。 他们接引地下的那条主干三阶上品灵脉的小分支过来,然后将分支再使用阵法固定,分成更小的分支形成小型的灵泉充盈洞府,灵气浓度又是另一个档次。 加上不易开启的大门,隔绝阵法,聚灵阵法。 就是闭关冲击大境界都不会受到打扰。 前提是,缴纳够了灵石。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灵石。 灵石是修行界的硬通货币,其本身的价值甚至被流通价值掩盖了不少。 缴纳七十块下品灵石,领了门牌在侍从的带领下步入地下洞府。 将玉牌放在门上,随着阵法的运转,大门轰隆一声打开。 洞府就一大室,内部的布置比较简陋。 “涂山兄,咱们在阳城待不了多久的,若是有事儿就赶紧办。”随着法力的涌入,丁邪重新召唤涂山君。 “找人。”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侯伯旭,但是他已经身亡,家住阳城、侯家。” “阳城,侯家?” 丁邪瞪大了眼睛:“涂兄,你糊涂了不成?就凭这两个信息,加上咱们俩人,别说七天了,就是七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就是咱们交情不错,我也没法子在阳城待上几年,而且还是在茫茫人海找人。” “这根本就不现实!” 涂山君顿时沉默,确实,仅凭这两个信息的话,肯定不好找。 但是不好找,他也得找。 他答应过侯伯旭,要将纳物符送到他的家人手中。 “我有个法子。” 就刚才的功夫,涂山君思考了个办法,现在就是缺人来办事儿。 “球的办法,不管什么办法,都没法子在诺大的阳城,靠两个信息找到人。” “我可以给你报酬。” “见外了哈涂兄。” 丁邪根本不信涂山君能拿出好东西,看涂山君那拮据的模样就知道。 所以还不如攀攀交情。 涂山君张开鬼手,一颗鸡蛋大的浑圆黑色珠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 “丹药。” “丹药?” 丁邪捏起黑色丹珠,目露怀疑。 誓言规定双方不能互相伤害,所以丁邪根本不担心涂山君给他下毒。 因为不管是什么手法,只要和伤害沾边就属于反噬。 他的誓言也一样,不能明里暗里的用别的手段通知别人帮他毁灭魂幡,否则一样被天道制裁。 这才是两人信任的基础。 丁邪一口吞下阴魂丹。 精纯灵气顿时凝练成法力。 猛的睁开双眼,丁邪急忙问道:“涂山兄,这丹药你有多少?” 涂山君哑然失笑,这伙计有意思,不满的时候就喊他涂兄,这会儿又改回来了。 看丁邪的模样,阴魂丹的效果应该不低,这也让涂山君松了一口气。 上回吸收煞气攒了一大批阴魂丹,现在可以换成灵石资源。 “不少,我打算明天去丹药阁问问价。” “事不宜迟,还什么明天,我们现在就去。” “修士没有白天夜晚,城内的晚上更加热闹。” 正文 158、卖药【为‘一个不小心被坑’盟主加更】 青阳丹阁。 今儿个迎来了两位筑基修士,接待的练气士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了掌柜的。 青阳丹阁的掌柜是一位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当然,练气本身就只有十一层,再往上就是筑基修士。 不过,有些人服用了筑基丹,却没有突破成功,就会超越一般的练气十一层,达到另一种状态的圆满。 他们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也用不起第二枚的筑基丹,所以一般不会再继续修行,而是出来寻找营生。 或是帮助家族经营店铺,又或是跑商押运,再就是狩猎妖兽开拓新的商路。 若是实在朽木,只能修到练气前期再无寸进的,家族会安排着去干更脏更累的活儿,比如挖矿。 眼前这位掌柜就属于前者。 来的路上听丁邪说过青阳丹阁背后的修行家族,朱家。 “在下朱云深,见过二位前辈。” 道袍以绮罗编制,更显得此人的富态,看岁数的话估计也就四五十岁。 朱云深也比较奇怪,往日里不好见到的筑基修士,今日竟然见到了两位,看样子还都是生面孔,搭伴儿来。 “不知道二位前辈想要什么丹药?” “小店筑基期的丹药只有修行所用的青阳丹。” 雅间之中,朱见深赶忙介绍起丹阁的丹药。 筑基期的丹药不好炼制,而且其他种类的丹药不好销售,王道之选自然就是修行所所用的丹药。 丁邪端起茶水,随口问道:“你们收不收丹药?” 朱云深微微沉吟,摇头道:“不好意思啊前辈,为了保证所有丹药的效用以及品质,我们对外是不接收丹药的。” 外面散修的丹药,一是品质问题,二就是数量问题。 他们为什么能够高挂青阳丹阁的名头,就是丹阁主要售卖的就是青阳丹,筑基级别的青阳丹稍弱,但是练气级别的青阳丹那是品质和数量都有保证的。 人家认的招牌,老字号不会坑人砸自己的招牌,也不会在丹药之中留东西。 经营的久了,这才让修士们信任。 你不能随便什么丹药都拿出来售卖,万一吃出什么差错的话,赔偿是小,砸了招牌是大,他们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而且筑基修士能拿出什么稀缺的好东西。 要真是什么好东西的话,直接上拍卖行不好吗? 陨炎真人作为阳城之主,弟子不少,也经营着阳城大半的产业,那才是金字招牌。 “要不你先看看。” 丁邪没有放弃而是将阴魂丹拿了出来。 “这是……丹药?” 朱见深神情错愕的看着鸡蛋大的黑色丹珠,丹药一般都是指肚那么大,哪有这种丹药,咽得下去吗? “让炼丹的鹏飞过来看看。” 少顷,一个练气八层的年轻修士出现在雅间,先是诚惶诚恐的给涂山君和丁邪见礼,之后才询问是什么事情。 “六叔,这丹药闻起来倒是没问题。” “只不过不试吃的话,真不知道具体的药力如何。” “前辈,我可以刮下来一些粉末,进行查验吗?” 听到年轻修士的话,丁邪看向一旁的涂山君。 涂山君微微摇头:“若是破坏结构,药力大减。” “就只能完整吃下去?” 青年神色震惊,这丹药他根本没见过。 往常验丹,使用工具刮下粉末就可辨别。 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但凡破坏一点结构就药力大减的丹药。 …… 两人走出青阳丹阁。 后来又跑了几家丹阁,均铩羽而归。 根本没有丁邪想象中的爆火,基本上都是委婉拒绝了两人。 要不是看他们两人是筑基修士,估计都得打出来。 丹药不能刮,不能切,只能囫囵着吃。 来路不明的东西,丹阁的人不过是练气境界,他们不敢尝试。 就是告诉他们可以吃一颗,他们也委婉拒绝。 涂山君倒是没有泄气,这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就算真让他们吃下去体验了药力,其实也不一定会接收他们手中的丹药。 他也没想靠着这东西发家致富,就是想捞一笔灵石。 使用资源寻找侯伯旭一家才是涂山君的目的。 “涂兄,咱们没名声,担保不了……” 丁邪感叹着,他吃过阴魂丹,这丹药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都有不小的帮助,至少强过下品筑基级别的凝气丹,没想到这些人都不识货。 走过坊市,看到那些摆摊的练气士,甚至还有筑基修士,丁邪惊喜道:“涂山兄,要不咱们支起个摊位自己卖?” 要是丹药少还好,涂山君要出手肯定得上百颗。 散修吃不下不说,难道都要提前给他们尝一颗不成? 尝了不买,然后呼唤更多人来尝,到时候卖不出去还凭白搭上一大笔。 “有没有更大的丹阁?” “更大的。” “还真有一个。” 丁邪猛的一拍大腿,阳城这么大,最大的是谁啊,当然是陨炎真人。 陨心丹阁。 “万法宗的道友大驾光临,小女子实在有失远迎。” 蒙着面纱身着赤阳道袍的女子拱手行礼,只不过一双眼睛并没有在丁邪的身上多停留,反而是放在了涂山君的身上。 涂山君拽了拽兜帽,这身行头骗骗练气修士还行,想要骗筑基修士可就太异想天开了。 “在下万法宗丁邪,见过道友。”丁邪笑了笑,虽然他没有遮掩身份,不过对方能在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就开口点出身份,这也能看出阳城的消息灵通。 涂山君拱手行礼道:“在下赵世显。” 本来他都想直接返回魂幡的,奈何丁邪执意要让他出现,说他也是丹药的主人,总得他自己去谈。 “小女子紫少晴,添为陨心丹阁的大掌柜。” 丁邪拱手,风淡云轻的说道:“紫道友客气了,谁人不知少阳九子的大名,紫仙子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 紫少晴不由得失笑,这万法宗的道友倒是有意思。 涂山君只觉得不愧是丁邪。 若是让他说什么奉承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甚至只会觉得尴尬。 当然,涂山君不觉得丢人,这是一种很厉害的社交技能,只可惜他没有。 “不知道二位道友,所为何事?” “若是购买丹药的话,小女子可推荐几种。”虽然带着面纱,依然能看出紫少晴美丽,那双眼睛更是好似会说话一般,微微闪动就让人感觉心动。 涂山君宛如未见,直愣愣的说道:“卖丹药。” 说着将丹药拿了出来。 丁邪没有说话,既然他们刚进门,紫少晴就认出了他们,肯定知道他们跑了很多家丹阁。 刚才聊的已经够多了,成不成还得看丹药的品质,以及此人识不识货。 紫少晴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将阴魂丹拿起来,随后问道:“我可以尝试一下吗?” “可以,完全可以。道友请放心,我们这个丹药绝对包你满意。” 一口服下阴魂丹,紫少晴闭目数息,猛的睁开双眼。 她没想到这丹药的效果竟然这么好,药性完整,吸收的快,比灵石还快,这就很离谱。 最主要的是灵气精纯平和,不躁动,如果她所料不差,练气士服用此丹不会被被药力震昏。 甚至对于神魂还有些微不可察的滋养,于筑基中期的修士而言都有好处。 “道友有多少?” 涂山君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颗?”紫少晴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涂山君神色平淡,其实他有一纳物符,大概两千多颗。 以前没当宝贝,猛给温岳喂。 十年的时间将一个逆反先天资质的给硬生生抬到练气大圆满,甚至还能阴神筑基。 只可惜温岳的肉身撑不住了,不然真的有机会逆天改命。 “价格?”涂山君询问。 一说到价格,紫少晴顿时冷静下来,沉吟道:“道友这丹药若是能达到两百颗,我能给你一枚二十四颗下品灵石的价格。” 旁边的丁邪瞳孔微微缩小,这什么概念,二百颗丹药能卖到快五千颗灵石。 最震惊的莫过于涂山君,他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这么值钱,他以前卖给大头都是一颗一块下品灵石。 “少了。” “三十颗下品灵石。” “道友,这已经不少了,你和丁道友跑了好几个丹阁,他们根本不会收来路不明的丹药,敢收的只有我们陨心阁。” “我们也要承担风险,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卖出去。” 紫少晴才不会把阴魂丹买了,这好东西肯定内部消化,卖出去就是糟践东西。 她不能这么跟涂山君说,不然人家还得抬价。 “再加二百颗,四百颗丹药,我要一万五千块下品灵石。” 丁邪赶忙看向涂山君,他都要哭了,他俩才是一伙儿的啊,这好东西不能可一个人卖啊,他也需要。 紫少晴眼睛都在放光,一拍桌子:“成交!”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四个巨大的箱子。 “丹药不可切割损伤结构,否则药力大减。” 接下来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万五千块下品灵石使用纳物符封装,涂山君取出五千,随后将一万推到紫少晴的面前。 “道友这是?” “我想托你们帮我找人。”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宣纸朱笔,将侯伯旭的面貌画了出来。 “侯伯旭,阳城侯家嫡子,有妻子、胞弟,双亲早已经故去。” “我要找到他的家人。” 紫少晴接过画像和信息:“若是找不到人,妾身分文不取,赵道友可留个地址。” …… 出了陨心丹阁。 丁邪欲言又止不过还是抱怨道:“涂山兄,咱俩是一伙儿的,好东西你得给兄弟留一份啊,那婆娘不是好人,她就是馋你的丹方。” 涂山君说道:“还有。” “免费?” “五折。” “你把我打骨折算了。” 正文 159、购物 紫少晴清点了两遍阴魂丹。 四百枚,分毫不差。 这是一种市面上从未流行的丹药,也根本没听说有谁出售过。 紫少晴并没有完全相信涂山君说的话,伸手取出了一枚阴魂丹。 作为筑基期修士,更是丹阁的幕后大掌柜,她当然懂药理。 虽炼丹术不甚精湛,应付一般的丹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使用灵玉制造的小刻刀刮下丹粉,蘸着粉末尝了尝。 紫少晴顿时皱起了眉头,确如那黑袍修士所言,刮下的丹粉效果微乎其微,且根本感觉不到对神魂的滋养。 没有犹豫,直接进行切割,观察内里的丹纹。 这里面的纹路若隐若现之后消失不见,就好似切开之后就完全断开,而且还不是残留,是直接消失。 “厉害啊!”紫少晴不由得赞叹。 尽管她很想通过丹药逆推出来炼制的方法和材料,但是也不得不佩服炼制之人的手段。 不仅让她完全猜不出使用了什么材料,更不知道是什么封丹手法。 服下半颗丹药,细细感受。 果如黑袍修士所言,药力大减十不存一。 看着面前的四个箱子里的丹药,紫少晴沉吟思考着去处。 不说远的,肯定得让师尊帮忙看看。 若是这丹药中的那丝对神魂滋养的药性,能够帮助到师尊的话,那可就真的赚大了。 如果师尊能突破元婴境界,想到这,紫少晴顿时攥紧拳头。 她还是按耐下了心中的激动。 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确定的事情一定要保持沉稳。 当务之急是从那黑袍修士的手中得到更多的丹药。 要是可以,最好连人带丹方一起攥在手里。 今天这两个筑基修士,虽然丁邪和她交谈的比较多,并且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但是紫少晴看得明白,真正做决定的是那个黑袍加身的修士。 不需要神识法力探寻,就凭她这一双紫色的法眼,涂山君的伪装在她的面前毫无意义。 冷峻青面,头顶蜿蜒双角,赤发披散更显妖异。 “铸造了肉身的鬼修确实罕见。” 紫少晴鲜少在阳城见到鬼修,因为确实很稀有。 没有机缘和天才地宝就没办法帮鬼修凝聚出肉身,没有肉身何来性命双修,也就一辈子没法突破筑基境界。 阳城属于中立派,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连合欢宗都能来开青楼,这都不好轻易见到鬼修,更何况是其他的地方。 当然,中立派在一般修士的口中就是正道。 在大城之中别管是正道还是魔道,有顶尖金丹真人坐镇,除了各家老祖之外根本没人是人家对手。 这要是随便惹事儿,就是给宗门找麻烦,让自己不痛快。 “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铸造了肉身的鬼修和人也没有分别,因为是以鬼入道,反而更加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紫少晴展开面前的画卷,看着上面的画像和画像旁的剑簪,不由得呢喃道:“阳城、侯家、十四年前的侯伯旭,有什么关系?还是……” “容儿。” 身姿婀娜的侍女赶忙推门入内,行礼道:“少主。” 练气十层的修为一览无遗。 “人送走了吗?” “回少主,送走了,奴婢刚刚调取了入城记录,这两位前辈都是下午才入城。” “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紫少晴将涂山君留下的地址递给自己的贴身侍女容儿。 其实这东西就是涂山君不留,他们也会查出来。 别人给和自己查可有很大区别,正好借着找人的这件事将涂山君和丁邪的地址要过来。 “还有,将这副画卷印出千张在城内张贴,我要尽快见到这家人。” “不要局限于城内,城外也得找。”紫少晴又补充了一句。 十四年对于筑基修士而言不过匆匆,对于普通普通练气士而言却不短,难保出现什么变故。 这也是涂山君担忧的。 都已经十四年过去,恩公家人如果没有新的练气士出现,还能保住居住名额吗? “涂山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丁邪的话惊醒了涂山君。 涂山君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 这种事情就是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担忧。 一万灵石都花出去了,请的还是阳城最有势力的人,他们能做的就是寻找的同时等消息。 也是在知道了紫少晴的身份之后涂山君才做出的决定,本来想好的办法就是雇佣修士粘贴小广告。 只要有灵石,就能雇佣一大批廉价劳动力。 而且这事儿并不困难,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小孩子也能完成,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紫少晴是陨炎真人的弟子,又是阳城最大丹阁的幕后大掌柜,借用他们的力量反而更快更准。 扯虎皮做大旗,有此震慑,就算恩公家里真的遇到苦难,也能得到缓解。 至于说紫少晴的目的,涂山君一清二楚,也明白会暴露些自己的实力和底牌,这都是他的意料之中。 修行如逆水行舟,做事也一样。 只要参与到环境之中,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危机,哪有可能一帆风顺。 两人在坊市之间行走。 两边摆摊的修士多如牛毛。 对于修饰而言并没有白天黑夜一说,反倒是到了晚上,修士更多了。 “上好的灵米,七块灵石一石。” “这位道友,要来点灵米吗?” 散装灵米依旧有不少购买者。 修士吃寻常的五谷杂粮会积累不少的杂质,需要使用法力炼化。而灵米灵谷之类的粮食蕴含的杂质很少,又能提升法力,增强肉身,当然是上上之选。 “道友要来一颗灵果吗?” “便宜卖。” 练气士依然需要吃喝拉撒,而且需求比之普通人需求更大,粮食谷物之中必须带有灵气,不然对他们有害无益。 抵达筑基大多能使用的起上好的辟谷丹,加上可以使用灵气形成内循环,所以对于饮食的需求反而少了些。 筑基修士也不全不吃不喝,他们依旧会服用丹药,食用灵果佳酿,或是饮用灵茶水。 修行,财侣法地。 别说是筑基大修士了,就是金丹、元婴,依旧绕不开这四样。 阳城这么大的基业,最后赚取的灵石还不是都用在了陨炎真人的身上。 修士的坊市其实和凡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涂山君的脚步微顿,目光落在一个摊位上。 那里坐着一位看起来颇为落魄的中年人,胡子拉碴,头发扎的也很毛躁,一点都没有修士的仙风道骨。 走到摊位前,看向中心区域的一本手记,上面只有两个字‘炼器’。 落魄中年人看到涂山君的时候顿时局促起来。 只看灵光便知道这是为筑基大前辈,他这练气七层实在不够看,心中忐忑夹杂紧张,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前辈好眼光,这是我曾祖父的炼器心得,他老人家曾步入筑基。” “可翻阅?” “能翻阅前两页,前辈尽可观看。” 涂山君打开炼器手记,介绍的并不多,只是介绍了一套炼器的工具。涂山君也有些经验,似有些恍然:“还能这样?” “价格?” 落魄中年人咬咬牙:“二百块下品灵石。” 丁邪赶忙拉住涂山君:“赵兄,这东西贵了啊。” “值这个价格。”涂山君取出灵石,继而问道:“你可懂炼器?” “不瞒前辈,在下略懂一些。” “你看看这件法器的来历。”涂山君取出剑簪递给落魄中年人。 取过法器,仔细的端详一番之后,中年人略微惊讶的说道:“前辈,这件法器很像青云观的剑簪。” “因为青云观的御剑法器物件更精细,不像是落日山,法剑是巴掌大的小剑。” “再多的,在下就看不出了。” 涂山君并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将剑簪收走和丁邪离开。 侯伯旭这柄法剑是中品法器,绝对不是寻常练气三层能够获得,肯定有来历。 要么有个好师父,要么是家族传承下来的。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闲逛之余寻到剑簪的来历。 见到涂山君带着疑问的目光看他,丁邪叹了一口气道:“青云观是小荒域的正道宗门之一,位于青州,门中多是道修,对于魔道的容忍度不高。” “最重要的是,距这里大概得两三年的路程。” “说不定咱们到了青云观,紫少晴就已经帮忙找到人了。” 丁邪生怕涂山君脑子一热就跑去青云观找人。 这一来一回就是四五年,什么人也经不住四五年的耗,而且距离他回宗门的日子也已经不算远了。 原本以为涂山君要办的事情很简单,谁想到事情是简单,就是过程麻烦的很。 回家心切的丁邪,不免在声音之中多了两分冷硬。 涂山君并没有去青云观的打算,路远,又道不同,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就不好了。 而且也不能总是让丁邪跟着他的意愿来。 就像是丁邪说的那样,他们两人是平等的,总是迁就一人就会有矛盾。 “不需舍近求远。”涂山君摇了摇头,回答了丁邪的话。 坊市内不仅仅有摊位,还有各种许多点亮灯笼的店铺。 涂山君买了许多教科书,准备恶补一番知识。 制符所用的灵笔也换了一根更好的。 还顺手买下了好几种丹方,以及炼丹所用的药材。 只可惜丹炉只淘到个一阶上品,中规中矩略有不足。 兜兜转转,兜里的五千灵石花的没剩下多少,两人折返洞府。 正文 160、侯家 涂山君对制符一道轻车熟路。 纳物符中还储存了十几张入阶精怪的皮,以前的那些不入阶的大多都消耗光了。 因为没有更多符箓的绘制方法,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资源短缺,知识也短缺,就是再待上一百年,也没法靠自己研究出来太多的知识。 练气士就是会用符箓估计也不会制符。 路走的慢没关系,就怕走错了,并且还在错误的道路上飞奔,那才是真的麻烦。 涂山君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法靠着臆测来完成符箓的绘制,所以多年来也就只会两种。 镇邪符和神行符。 花钱买了一套基础符箓大典,又高价购得一张筑基期符箓的制法。 涂山君返回洞府之后就开始了练习。 使用特有灵液浸泡出来的黄纸是好东西,每一张本身就带着灵物的特性。 涂山君取出那根高价购买的狼毫灵笔。 平心静气。 控制法力波动。 以灵物朱砂研磨成墨,加入入阶精怪的鲜血。 执笔画符。 一笔落下,身躯法力当即就要完全倾泻过去。 不过霎那间就被涂山君给控制住。 笔走龙蛇,将精气神完全融入其中,注入法力,构成术式回路。 这时候屏气凝神的丁邪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并不是因为涂山君绘制的是什么高阶的符箓,而是因为这竟然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刚刚入阶的镇邪符。 这符,练气初期都能绘制。 再怎么说涂山君也是个筑基大修士啊,这么郑重的绘制一张刚刚入阶的镇邪符干什么?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丁邪瞪大了眼睛,连续绘制了数十张镇邪符之后,涂山君更改成了兽皮。 又是一气呵成,红色的符文闪烁着光芒。 这一张镇邪符竟然到了三阶。 “不是吧?!” 涂山君并没有解释,以前不过是因为材料不好,以及制符的回路不够完整,没想到今天第一遍尝试三阶镇邪符就一次成功了。 这也是因为曾经的厚积薄发。 画了十多年,早就已经形成了本能。 涂山君又连续绘制了几张镇邪符,全都达到三阶。 不仅仅是镇邪符,还能绘制三阶神行符。 “三阶?” “嗯。” 涂山君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检验发现原先的成果还不错,并不生疏。 这里没有炼器的工具,涂山君打算按照那本手记打造一套。 至于炼丹,这事儿急不得。 他对于制符和炼器有些心得,但是炼丹是门外汉,需要慢慢来。 “兄台,透个底,你的炼器和炼丹水平不会都和制符一样吧?” “那黑色的丹药是你炼制的吗?” 涂山君看了丁邪一眼,平淡的说道:“阴魂丹是魂幡自带的功能,你没发现吗。” 丁邪惊讶之余赶忙拿出魂幡。 这么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使用过尊魂幡,只是保持着法力的供给,他没想到这是魂幡自带的功能。 不仅仅有阴魂丹的炼制,还有两道强大的术法,尤其是鬼王再世,竟然能够整合魂幡所有恶鬼的力量。 魂幡内的恶鬼有九百多位,并没有收集满。 倒不是因为小灵州没有那么多的恶鬼阴魂,而是因为低阶的恶鬼阴魂没用,对于涂山君力量的提升微乎其微。 连涂山君自己都没法解放幡内的鬼物,也没法消灭他们。 要是全都容纳练气期的恶鬼,涂山君的实力顶多达到筑基中期。 所以他必须留出位置给同阶恶鬼,让他的实力能够得到提升,而不是停滞不前。 就像是现在,涂山君的实力是筑基中期,他必须吸收筑基期的阴神才能大幅提高自身的实力。 若是魂幡内的席位满了,就只能依靠着魂幡主体的进阶来扩充,与人战斗的时候难免会落入下风。 甚至因为席位满了的关系,万一幡主的实力高于涂山君,他就没有了反制的手段。 “涂山兄啊,炼制阴魂丹兄弟也出力了,好歹再优惠些,兄弟我是真的很穷。” 丁邪赶忙打起感情牌。 他花钱想来大手大脚,灵石也攒不住,所以真让他买的话,他手中确实没多少灵石。 涂山君拿出三个箱子,随后看向丁邪。 好歹也是幡主,而且丁邪确实尽心尽力帮忙,不能亏待。 涂山君也不想抹杀丁邪的功劳,说道:“以后炼制的阴魂丹,咱们两人一人一半。” 阴魂丹不会产生抗药性,而且随着魂幡的进阶,炼制阴魂丹的速度更快,最重要的是阴魂丹的品质都跟着提升了。 涂山君是筑基中期,这丹药就能当作筑基中期的日常修行所用。 等魂幡提升品阶,涂山君的实力再增加,阴魂丹的药力肯定还会随之增加。 以前温岳是因为资质不好,本源又受损严重,修为跟不上去,也没办法充分吸收阴魂丹的药力,否则早就应该筑基了。 “太好了,涂山兄啊,你真是我的手足兄弟啊。” “那啥,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丁邪搓了搓手。 …… 阳城。 不知名的小巷子。 两间狭小的瓦房之内。 中年人正抽着旱烟,满脸的沧桑和疲惫。 一言不发的坐在矮凳上。 也就是练气士衰老的慢,法力能驻颜,所以看起来还算年轻。 “当家的,你倒是决定啊?”一旁同属练气前期的女修看向中年人。 侯仲颖叹了一口气。 他不争气,五灵根一个,白攥着手中的令牌这么多年。 大哥失踪许久,据说出去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都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多半已经身陨。 这门令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如今聪聪也已经十岁,上回检测的灵根是四灵根,和侄子一样。 侄子已经十七岁了,因为他的私心没有在侄子十岁的时候将其送到青云观。 纠结是因为他觉得有愧于大哥。 昔年是大哥照顾他,所以耽误了大哥的修为,也耽误了岁数。 练气前期的女人劝说道:“当家的,咱们帮着拉扯孩子这么大,已经报答大哥的恩情。而且侄子终究是侄子,难道能指望侄子养老送终吗?” “聪聪岁数小,就算同样是四灵根也有差别,咱们家聪聪的资质更好。” 侯仲颖抽着旱烟:“王瑜,我……” “你要是拉不下这个脸,你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我到身上。” “就说是婶子有私心,想让聪聪出人头地。”王瑜大包大揽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咱家不亏待他,你大哥身陨,嫂子不两年就郁郁而终,扔下这么一个孤儿,是咱们收留他,养活了十年。” 侯仲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和妻子争辩什么,其实他心中有偏向,但是他纠结。 “要是再不送人去青云观,咱们家的房子都得被收回去。” “咱们备些灵石,送井严去小宗小派也行,没有必要非去青云观啊。” “……” 墙角外,少年人蹲坐在那里,平静的听着叔婶的商谈。 抬头望向天空。 满天繁星,皎洁的月光落下银纱覆盖着他的身上。 并不寒冷,反而很暖和。 年岁不小,早已经懂事儿,也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家里很困难。 拖家带口的,小的也没有什么劳动能力。 他这个岁数早就应该出去干活儿了,但是城里的活儿都人满为患,没有关系和灵石根本走不通路。 若是出城狩猎妖兽,他的修为又太低。 就是想当店铺的伙计,也需要本领和供奉。 好不容易找了个分拣药草的学徒活儿,每天挣的钱还不够吃饭,上头还克扣。 下九流的活计家里也不同意,他也抵触。 二叔总告诉他要行得端坐得正,做人不能失了底线,不能什么钱都挣。 二叔还说,如果他爹还活着,他们家一定不会这个样子。 转眼就要十八了,修为才刚刚起步。 两间瓦房就已经是所有的家当了,就这点家当还得交税,不然阳城不会允许他们继续居住。 这里是自己的家,但是他没爹没妈。 十四年前侯伯旭失踪,噩耗传来之后他母亲就病倒了,没过两年便病故。 好在还有二叔,他才没有沦落到成为乞儿去吃百家饭。 但是不管怎么粉饰,这也依旧属于寄人篱下。 若是没有孩子还好说,二叔二婶的孩子也已经不小了,家里这么多口子吃饭,就更会显得他是个累赘,令人厌烦。 侯井严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房间内王瑜和侯仲颖还在商谈。 “嘎吱!” 大门推开,两人均是一惊。 看向推门而入的人,正是侯井严。 “井严。”侯仲颖喊了一句。 夫妻二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和羞疵。 背着孩子谈论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而且孩子还听到了,甚至是走了进来。 侯井严目光坚定的看向侯仲颖和王瑜:“二叔,婶子,你们送弟弟去青云观吧。” “我托人找了个活儿,下矿。” “苦点累点没关系。” 侯井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开矿需要人手,他们这些挖矿的不算太危险,有其他高阶的修士处理矿里的魑魅魍魉,他们就是单纯的挖矿,好在挣的不少。 若是挖到好东西,还能有赏钱,多劳多得。 “井严。” 侯仲颖猛地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哽咽道:“是二叔对不起你。” 侯井严站定,笑着说道:“若没有二叔二婶,我早也死了。” 正文 161、归家【为‘一个不小心被坑’盟主加更】 “何事?” 涂山君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好歹丁邪已经陪同他来到阳城。 并且找人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总不能一直让丁邪待在阳城之中。 不说别的,万法宗那边也没法交代。 所以听闻丁邪要商量事情,涂山君收起了制符的物件。 若是有事要离开,他们两人肯定是共同离开。 魂幡需要幡主提供法力才能让他现身。 距离越远,需要消耗的法力也就越多,所以两人肯定没法分开太远。 见到涂山君如此重视,丁邪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是这样,离家许久,我得回家一趟,给家里报个信。” “不远,有灵舟,一个多月就能抵达家族。” “北洛谷,丁家。” 本身出这个远门任务就是为了回家一趟,所以丁邪也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就放弃回家探亲。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家中可还安好。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听到涂山君的话,丁邪不由得惊讶的笑道:“这么突然吗?现在就走?” 他没想到涂山君如此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还以为会商量一番,甚至可能会产生分歧,两人说不得要闹出些矛盾冲突。 涂山君只是淡然的瞥了丁邪一眼。 幡主才是主事者,对于认可的幡主,他很少干涉对方的选择。 而且回家这件事在涂山君看来也是大事。 好不容易有个探亲的假期,总不能一直让别的事儿拖着。 找人这件事急不来。 只要有消息,明确找到了侯伯旭一家,紫少晴肯定会将其保护起来。 “走。” 涂山君并没有迟疑,不过还是展开纸张,挥笔修书。 两人连夜出城。 黑夜下的阳城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山城。 万千灯火闪烁,煞是美丽。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灵气环境下,从天空中鸟瞰下来,阳城真的宛如神仙居所,很漂亮。 就算是夜晚同样能看到修士。 筑基修士的遁光微微闪烁就拖着尾巴消失不见。 时常看到成群结队的练气士行走。 或是御剑,或是奔袭,向着深山走去。 有大型的遮掩阵法加持,凡人刚刚靠近就会被阵法迷了眼,继而返回原来的路,又或是无意识的绕路穿行,不需要担心被打扰。 丁邪放出灵舟,法力的催动下灵舟迎风见长。 将灵石安放在阵法上,启动灵舟。 小型的灵舟顿时化作光芒消失。 远方崇山峻岭好似俯卧盘踞在地上的巨兽,树木古林遮挡了光芒,更显得黑漆漆一片,时常能听到些许不知名精怪的啼叫,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消失。 连续绘制出两道符文,丁邪法力再给灵舟提速。 御风驾舟。 化作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 “我家住在北洛谷,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一般有大型的运输灵舟输送灵米作物。” “不过那东西的速度太慢,比不上御剑飞行,和小型的速度型灵舟就更没法比了。” 丁邪归家心切,开启灵舟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言语之中多了两分激动。 回家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令人激动的。 过去十来年,涂山君也想过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时间久了,对于家的印象就越发的模糊。 听着丁邪诉说有关于北洛谷的事情,涂山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顺手从嘴里拿出炼丹精要,以及凝气丹的丹方,随即揣摩起来。 一月的功夫,涂山君多了几分暴躁。 他对于炼丹的掌控很有问题,倒不是丹药的步骤以及药理的理解。 以他筑基的强大神魂,很快就能背诵药理。 最有问题的步骤是火焰。 涂山君以前没有掌握火焰的术法,丁邪教他的雷火印,凝聚出来雷火是爆裂性质的火焰,内部极其不稳定。 若是单纯的用来当作术式肯定没问题,用来炼丹就会频繁炸炉。 搞得好几次,差点把灵舟从天上炸下来。 丁邪更是神经兮兮的不再苦修,他也害怕正修行着呢,突然身边的丹炉就炸了。 被炸伤是小事儿,要是搞的走火入魔可就麻烦了。 涂山君也停止了有关于炼丹的试验,他必须想办法弄一种稳定的丹火,将之炼化成随身火焰。 用术式火焰炼丹十炉九炸,不炸的还只能炼出一堆黑乎乎的渣滓。 “涂兄,咱不行还是画符吧,这炼丹……”丁邪扯上一个笑容,坐在灵舟的最远一边。 涂山君收起丹炉,平静的说道:“没丹火。” “没错没错,就是丹火的问题。”丁邪赶忙赞同,同时心中腹诽:“用雷火印根本就不是炼丹,是开发新的什么术式吧?” 猩红的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做解释,经过涂山君多次试验,雷火印法确实不行。 丹炉也快报废了,一阶撑不住折腾,需要换一个二阶的。 修仙百业都需要庞大的资源来堆砌。 丹炉,药草,丹方,这些都是消耗品不说,还得要很高的熟练度。 若是寻常修士想成为炼丹师,除非炼丹的资质强大无比,达到老天爷喂饭吃,不然斗会被活活拖死在这一行业上。 与之相比,制符能稍微好一些。 符阵不分家,光靠着制符,这辈子也就寻常混饭而已。 虽然路上没碰到不开眼的要打劫他们,但是在丁邪看来,涂山君炼丹比打劫还恐怖。 好不容易终于到家门口了。 北洛谷。 依靠洛山建立,山清水秀, 地下有一条二阶中品的灵脉,这些年家族一直都在积攒灵石想要将灵脉再进一步。 若是能抽取无主之地的灵脉会更快,只可惜但凡是灵脉,肯定有主,就是一阶下品的都匀不出来。 拍卖行倒是卖过这东西,每次都抢破头,均以天价成交。 “前辈,此来所谓何事?” 守山弟子赶忙迎上来,倒也不打怵,拱手行礼之后朗声问道。 当然,见到筑基前辈总会紧张,就是炼气大圆满的见到了筑基前辈也没法平静以待。 除了关系特别好之外,修行界达者为前辈。 别看人家看起来年轻,说不定是活了上百岁的人,而有些沧桑的修士可能才二三十岁,为生计奔波弄的灰头土脸。 “我叫丁邪,敦字辈排行老三,我没承辈分,所以才是两字名。”丁邪解释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来历说了出来。 家族里一般都要使用辈分进行延续,这也是一种团结家族的手段,可以提高凝聚力。 而且修士的孩子不一定有修行的资质,所以会山脚下庞大的凡人城池里挑选诞生了修行资质的凡人。 在测出资质之后就接上山,更名换姓再使用他们那一辈的辈分起名。 只不过丁邪少时比较叛逆,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叔祖,晚辈丁善武,家祖丁敦盛。” “大哥家的孩子啊。” 丁邪讶然,随后取了一块灵石扔给丁善武:“拿去玩。” “叔祖,我帮您去通报?” “不用了,你守山就是,我还认得家里。” 丁邪并没有大张旗鼓,越过丁善武就往家中走去。 筑基修士出现在家族当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别说还是个生面孔,此事也很快就通过小辈儿禀报到丁家高层的耳朵里。 涂山君早就已经返回魂幡,丁邪回家还好说,他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可就没有必要跟着了。 而且出现在外面就要和人说话社交,涂山君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如返回魂幡继续研究他那个没有完成的炼丹法。 按着记忆寻找到家门口,丁邪伸出手却迟迟没推开。 站定了一会儿才步入家门。 小院之中有一株不小的槐花树,小时候他还曾经上去掏过鸟蛋,为这事儿没少挨揍。 此去拜师山高路远,一别就是二三十年。 再回来,这槐花树依旧。 看着眼前这株大树,他突然想起了母亲做的槐花饼。 院中坐着一位老妇人,正在浸泡着灵性符纸,将大张的符纸使用玉刀切割,分成一沓一沓。 丁邪看着老人不太敢认。 因为母亲是修士,他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副模样,为何只不过这么些年,父母就已经老了。 “娘。”丁邪喊了一声。 那正在切符纸的妇人抬头看过来,脸上满是惊讶和期待,眼眶湿润:“三宝?” “是你吗三宝?” “是我。” “娘,我回来了。”丁邪点头。 “来来,赶紧进屋,你爹还没有回来,他要是见到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娘,你的身体出问题了?” 丁邪没动,而是使用法力把脉。 刚一上手,他的神色就阴沉了起来,母亲的修为不仅没有进步,这么多年反而倒退了。 本源有亏空,最重要的器官衰老的很快。 要么就是遇到过生死危机过度压榨生命力,要么就是练功走火入魔,或是被煞气侵蚀。 总之不是正常的衰老。 如果照着这个趋势,要不了十年他母亲就会因为身躯衰竭而亡。 “怎么会这样!” 丁邪将筑基期的法力输入希望保护好器官,只是筑基期的法力也仅仅延缓衰竭而已。 正文 162、办法 瓦房之内,一家人围坐。 丁邪依旧没有从母亲病重的消息中走出来。 “三宝,人都有生老病死,修士也一样,我们只不过是活的长一些。” “修行没有那么容易,有时候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这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怕耽误你的修行。”丁母缓声说着。 丁父是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只是这修为在器官衰竭上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他们看起来很厉害,也就比凡人强些。 不会怕很多疾病,不会感染伤寒,却同样有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的困难。 就像生老病死,练气士无力回转。 丁父丁母看起来都已经释怀。 其实他们并不是释怀,而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 至少不能让丁邪觉得是因为他离家许久,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他们更不能让孩子后半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万法宗的弟子都是如此,天南海北的跑,这回在家中待多久?” 往日里很能说丁邪今日格外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补充本源的宝物动辄数万灵石,还有价无市。 丁邪就是筑基修士也拿不出这么灵石。 他也没有存钱的习惯,为人洒脱就意味着很多应该省下来的灵石都被消耗掉了。 满打满算,手中也就只剩下两千多灵石,若是加上得到涂山君援助的三箱阴魂丹。 三箱阴魂丹是大头,能够卖上一万灵石。 但是他们没办法迅速出手阴魂丹,若是出手的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加上这么多年跑任务积攒下来的功勋,挤一挤的话应该能够凑出三四万灵石,面前够买到修复伤势的宝丹。 “再有几个月就要回去。” “不过爹娘你们放心,这么多年我攒下了一些家底。” 沉默应对不是丁邪的风格,遇到困难那就解决,干等着没有任何用处。 万法宗这么大的宗门,可以使用功勋内部交易补全本源的灵物和修复伤势的丹药。 以他的功勋,再凑上两万多的灵石应该没问题。 回到原本自己的房间,丁邪开始整理自己的纳物符。 没用的法器可以卖掉,留下一件就行,实在不行把自己的法剑也卖了,极品法剑若是行情好的话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这么一看,完全能够将钱财凑出来。 幡内的涂山君知道这种无力感,温岳就是本源亏空,最后筑基的那一刻功亏一篑。 而丁邪的母亲不仅仅本源亏空,还伴随器官衰竭,导致维持修为都困难,一旦修为完全消散变成普通人,那就说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丁邪太乐观了,补充本源的宝物有机会获得,但是器官衰竭却不好医治。 不过这事儿也没法和丁邪说,也有可能补充了本源,器官就好起来了。 涂山君思索着自己拥有的术法,如果想要医治的话,好像只有灵魔融基术比较靠谱。 这门术法是邪术,而且是很邪门的邪术。 这辈子没办法突破练气期,用了此术就完全是沦落为魔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玩意这么残忍,各大门派绝对不会允许出现。 ‘我有一法。’ 魂幡震动,浮现四个大字。 丁邪瞳孔睁大,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到魂幡再变动:“梦里说。” 相处这么久丁邪也知道涂山君能够入梦,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 筑基修士想要睡觉很简单,眼睛一闭就已经睡着。 青天之下。 悠悠白云舒展。 微风拂面的时候丁邪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梦境。 地面云海,脚下是一方空地悬崖。 没有过多关注,丁邪眼中闪过希冀的问道:“涂山兄,你说有办法?” 涂山君也不废话,直接展开灵魔融基术。 丁邪望着眼前的术法,呆愣在原地。 这是一门真真正正的邪道功法,这东西都不能称之为魔道。 因为此术惨绝人寰,被挖根基者不仅仅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最后还会尸骨无存。 涂山君平静的看着丁邪。 是入魔救自己的母亲,还是不入魔靠自己,均在一念之间。 涂山君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方式方法,用不用取决于丁邪自己。 “这东西一定能治好吗?” “不确定。”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灵魔融基术,所以对于此术的效用也不确定。 但是能够肯定的是使用这东西肯定能提升一部分修为,并且获得灵根。 就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步入筑基,最多也不过活上百年而已。 “不行。” 丁邪伸出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否决了这个提议。 虽然涂山君神色平淡,但是心中却很欣慰。 不是他要引导丁邪入魔,而是这种无助他体验过,所以才将这么邪术取出。 丁邪能够顶住诱惑确实很厉害,这也证明他的道心坚定。 “涂山兄,我…想借点钱……” 闻言,涂山君摇了摇头。 丁邪的神色不免失望,叹了一口气,他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也调整的很快。 涂山君只是器灵一般的存在,还是他从小地方捞回来的,就算有灵石也不剩下多少。 “只要有煞气,就能快速产生阴魂丹。” “干票大的?”涂山君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对啊。”丁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世上煞气浓郁的地方可不少,只要他们多找几处,捞两笔阴魂丹,然后倒卖一下就能挣出数万灵石。 一个地方卖不了那么多,分几个地方卖,再卖给宗门一批。 到时候什么本源灵物,什么修补身躯的丹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涂山兄。” 丁邪竟有些哽咽。 这么大年纪,还给整感动了。 借钱这事儿谁借都是个坎儿,要是涂山君真的借给他,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以后两人平等的地位就没有了。 而一起干两票大的,阴魂丹就算是对半分也很多。 这属于自己挣来的灵石,两人的地位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涂山君摆摆手并没有多言,直接送丁邪出了练功崖。 两人好歹也算朋友,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一夜无话。 丁邪起了个大早,筑基修士打坐修行基本上都能代替睡眠。 这两天见见家族里的人,陪伴两天父母他就得赶紧离开。 事不宜迟,还是早点把灵石凑出来的好。 算上手里的这些,也可以先从宗门兑换个六转回春丹试试。 这丹药连金丹期真人都能救治,说不定能够治好他母亲器官衰竭的毛病。 补充本源还不急,先把修为和身躯零部件稳住,本源的问题可以稍微往后置放一下。 “娘,你先试试这丹药。” 丁母拿出黑色的阴魂丹神色诧异。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丹药,这么大个也就算了,还通体黝黑。 不过既然是三宝拿出来的丹药,她也没有怀疑直接一口服下。 阴魂丹迅速化开,形成温和的灵力融入丹田。 原本岌岌可危的修为当即稳固,就连丁母原先蜡黄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润。 修为一稳,气色就好转了起来。 “有用。” 丁邪差点喜极而泣。 丹药很有用,只一颗就帮母亲稳住了修为,甚至隐约间还能往前进一步。 阴魂丹的药力强大,又能滋养神魂,只要坚持服用就能暂时稳住身躯。 “三宝,这丹药的效果很好。” 丁母摸了摸丁邪的头发,笑着说道:“三宝,你也正是修为增长的时候,娘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得住,这些修行所用的丹药,你自己留下。” 丁邪赶忙搬出一箱百颗:“娘,我有朋友能炼制丹药,给我优惠价,确实不贵。” “这里有一百颗,您先吃着,将修为提上来,我过两天回宗门。” 将母亲这边安顿好,丁邪打算去拜访一下丁家的高层叔伯,送点礼物,让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关照一下他爹娘。 北洛山丁家的基业不小,还有广袤的灵田可以种植作物。 家族里也有其他的生意。 修仙百业虽然精修的不是多么高明,但是家族都有培养专门的修士去做,盈利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在活着的是传字辈老祖,筑基巅峰。 老祖是家族的后盾,并不关心家族的这些俗事,只要一心修行就好。 家族族长基本上都是由修为停滞的练气大圆满来接任。 其实最好是勉强突破筑基再无寸进的修士来当。 族长是一个家族的脸面,修为太低也会被人看轻。 族长要处理很多事务,自然没办法在修行上多下功夫,所以挑选的都是没有潜力的修士。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多宗门却没有仙朝。 皇帝和大臣每天的事务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用来修行。 又没有所谓的凝聚气运加速修行,甚至不需要修行直接获得强大的法力的办法。既然没法长生久视,仙朝必然会崩溃成以宗门和家族为主。 涂山君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主要是上辈子对天庭印象太深刻。 天庭应该算最强大的仙朝了,那些都是真正的仙人,长生久视。 在涂山君思考的功夫丁邪已经走过小院小路,正看到一位陌生的筑基期修士和他擦肩而过。 “家族的筑基修士吗?”丁邪有些意外,因为他并不认识此人。 “嗡!” 丁邪只是惊讶,涂山君却神色多了几分狰狞。 察觉到魂幡的震动,刚刚打开,只见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正文 163、斗压 ‘血煞宗的人。’ 丁邪惊愕的看着魂幡,呢喃道:“涂山兄,你确定吗?” “错不了!” 修行血煞大法带来的煞气,他隔着很远都能闻,也根本不可能忘记。 他仍然记得当日自己被魔修折磨斩杀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血煞宗的弟子呢。 丁邪面露疑色,并没有继续再往前走,而是折返了回去,远远的吊在了那个陌生筑基修士的身后。 他能明显感觉到魂幡的躁动,幡内的涂山君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远没有曾经的沉稳和安静。 就算涂山君没有这些表现,他依然会去跟踪那个人,血煞宗属于魔道宗门,炼制的尊魂幡…… 念头刚到尊魂幡,丁邪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他手中的这杆法器不就是尊魂幡吗。 而涂山君曾经说过,他现在这个模样就是拜魔道修士所赐。 这一下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是他被炼成魂幡,他也会和血煞宗不死不休。 “但是,血煞宗的人来我家干什么?”丁邪中指和无名指蜷起来,食指和小指定印法,用盖在中心的大拇指催动,捏了个隐匿自身的法诀。 万法宗作为中立大宗门基本不干涉正魔之间的事情,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修士不干涉凡俗就没事儿。 但是血煞宗的人跑到他家里来,是个正常人都会起疑心。 那人身法很快,一经施展,迅速化作一道血红色的烟雾飘飞。 遁光也快的惊人,看其修为,竟然达到了筑基后期。 作为万法宗的优秀弟子,还是以实战出名的执法弟子,丁邪的遁光丝毫不差,只不过再不进行拦截的话,就会把对方给放跑了。 一直追出数百里。 前方那人停了下来,一改身上的遮掩,。 身上浮现黑底红边的法袍。 他转过头来,神色平淡的注视着丁邪所在的方向:“那位道友,何故追着在下不放?” 眼看躲藏不了,丁邪点开面前的光幕。 波澜泛起的同时他显露了自己的身形,声音冷冽的问道:“血煞宗的魔头,你潜入北洛山丁家想做什么?” 黑袍人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多了几分戏谑:“你不知道?” 随后恍然道:“看来你在丁家的地位不怎样啊。” “少废话。” “你要么就赶紧说,要么一会儿我打到你说。”丁邪冷哼一声,身躯法力积蓄。 血煞宗的人冷笑道:“年轻人倒是狂的很,正好我也许久没有杀人了,就拿你开刀。” “我名萧万厉,等你做了鬼,也好知道是谁杀你。” 丁邪懒得废话,手腕一翻,法诀瞬间汇聚。 一道尺长的破法锥凝聚在手指前。 在法诀的转动下迅速击发。 嗖。 说时迟,那时快。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萧万厉的面前。 萧万厉神色多么几分惊讶,他没想到这位一出手竟然是这么有名的招式,不由得开口道:“万法宗,破法锥,你是万法宗的弟子?” “你知道的太晚了。” 话音未落,又是三道破法锥击发而来。 直接封锁了萧万厉周围的空间,不给他半分逃遁的机会。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之后萧万厉丝毫不慌,双手结成防御法印。 “阴煞盾。” “嘣嗡。” 一瞬间就好似无数道灰色光芒叠加,最后聚拢成盾光气门一样。 破法锥撞上去出现撞钟之声,这门光盾竟然镇散了第一枚破法锥。 余下三枚虽然刺穿光盾却没有寸进,根本就伤不到萧万厉。 “雕虫小技。” 萧万厉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总听说万法宗厉害,只可惜今日一见,实在令人失望。 所谓监察天下的万法宗也不过如此。 丁邪面色如常,术式逆转。 扎在光盾上的破法锥顿时爆炸。 碎裂成两百多块小碎片,三根就是六百多个小碎片,直接将光盾炸的粉碎,吞没了萧万厉。 法袍光芒大作,替萧万厉低挡下了大半的伤害。 但是依旧又细小的碎片扎在了他的脸上。 丁邪出言嘲讽道:“血煞宗萧万厉,不过尔尔。” “我杀了你。” 萧万厉怒火中烧,他没想到阴煞盾将破法锥包裹之后竟然还会爆炸,这一击,借助包裹住的阴煞盾,反而让那六百枚碎片发挥了更加出色的作用。 这东西扎在脸上不仅仅疼,还吸收他的法力。 尤其是他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被中期修士摆了一道,怎能不让他愤怒。 “血影动。” 霎那间萧万厉的化作一道红色光芒冲上来,身躯周围环绕旋转的血色光影。 这是看出拉开距离打他讨不到好,所以想要中距离对抗。 对敌经验老道的丁邪怎么可能让他占便宜,身法遁光拉开距离,时不时使用破法锥干扰。 顺手指挥飞剑出鞘,金色光芒的飞剑化作虹光不停的袭击萧万厉。 两人就在你追我赶之间互相斗法。 破法锥、雷火。 甚至万法大手印齐出。 萧万厉也不甘示弱,施展的术法血色光芒闪烁。 虽然略弱,但是胜在数量多,也能形成对轰。 两人闪躲之际,术法落在地上形成剧烈的爆炸。 周遭的小山头都被炸翻了好几个。 一路打地上的树木岩石就跟着遭殃,连带着鸟兽都赶紧逃跑,生怕跑的太慢被两个筑基大修士的斗法给波及死。 “好小子,真当我奈何不得你?”萧万厉张口吐出一道黑色剑丸,这是他压箱底的东西的法器了。 与丁邪的法剑猛的一撞,飞剑直接被劈飞。 丁邪顿觉不是对手,那剑丸已经有了晋升法宝的资质,堪称半步。 而且剑丸这东西胜在速度快,威力强,丁邪就是全力催动法器都追不上。 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法剑,剑丸已经激射而来。 幡内的涂山君看的很着急,如果丁邪被这个血煞宗的弟子放倒了,法力来源一断,他就没办法发挥作用。 而且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反噬不了筑基后期的萧万厉。 丁邪身死魂幡进入魂幡能提升实力,万一到不了筑基后期那就出大问题了。 就算真提升上去,作为筑基后期的血煞宗弟子肯定有预备反噬的手段。 各方面的差距都太大,最后只能受制于人。 虽然涂山君曾经和丁邪有误会,但是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不能让丁邪死。 必要时刻他可以殿后,以他筑基中期的实力肯定能帮丁邪争取到时间。 法剑已经落在丁邪手中,御剑追不上剑丸就只能靠自身的实力挡住剑丸的进攻。, 谁能想到血煞宗的筑基修士还有这种宝贝。 本就是中期打后期,这会儿直接将他们的实力拉开了一截,更没法儿战斗了。 “嗡。” 感受到怀里魂幡的震动,丁邪知道涂山君想出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不是丁邪认为的最佳时机。 “不能拼远程了,他用剑丸打我太简单,必须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丁邪直接往自己的身上拍了两张三阶的神行符,三阶都已经不能称之为神行了,而是御空飞行,速度再提升了两个档次,折返到萧万厉的面前。 “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受死吧。” 萧万厉袖口的尺长魂幡落在他的手中,长成丈许。 “百鬼夜行。” 长幡挥动,数百头恶鬼倾泻而出。 “极品魂幡,亦有差距。” “鬼王再世!” 丁邪藏在袖子里的魂幡展开的同时,一只恐怖鬼爪直接撕碎了面前的恶鬼潮。 强大的身姿逆流而行,瞬间就出现在了萧万厉的面前。 赤发狂散,狰狞面容上是一双猩红鬼眼。 “噌。” 通明术下。 鬼爪直接撕碎了萧万厉身亡的法袍。 狠狠的一爪贯穿萧万厉的胸膛。 萧万厉大吼一声,剑丸返身就要击破涂山君的头颅。 涂山君想要拔出手臂,没想到竟被直接锁死。 猩红双眼闪过狰狞,狠狠一转。 嘎嘣一声,血肉崩碎,连带着手臂都留在了萧万厉的身上,也正因为这闪躲,所以剑丸并没有触碰到涂山君。 “你!” 萧万厉倒退的同时神色惊骇。 他指了指筑基后期波动的涂山君,以及手持尊魂幡的丁邪。 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到底,我是血煞宗的弟子,还是眼前这个人是啊?” “他不是万法宗的吗?” 思绪翻飞,萧万厉明白自己不能再战了。 他的魂幡虽然是极品法器,但是阴魂质量太差,最强才筑基初期,根本没办法和眼前的恶鬼相提并论。 “上宗高门,手下留情啊。” 还不得萧万厉离开,三个筑基修为的修士就已经赶到了现场。 丁邪认得他们,这些都是丁家叔伯辈的,修为在筑基以上。 北洛山的方圆数千里都算丁家的地盘,有筑基修士在战斗,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路上就看到鬼气森森,心想定然是那位血煞宗的高门和别人打起来了。 至于是谁,听家族内的子弟说丁邪本来要来找族长,但是现在人消失不见。 左右思考可能要坏事儿,所以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的场景怎么和他们预想的很不一样。 占据上风的反而是筑基中期的丁邪。 正文 164、挣扎 对于叔伯辈的呼喊,丁邪恍若未闻。 没有手下留情。 万法印,御剑。 “疾。” 剑光疾驰。 极品法器飞剑环绕之际化作虹光。 连丁邪都没有停手,更何况是涂山君。 再大幅度抽调丁邪的法力,残缺的手臂迅速长出,原本略有跌落的气息重新稳固。 一把捏住萧万厉的脖子,右手鬼爪蜷成法印,迅速点在萧万厉的各大法力流动的节点上,当即断了萧万厉整体的法力输送。 “灵魔血杀术。” 被萧万厉卡在胸膛的青黑色手臂迅速枯萎,挤压出来的鲜血化作千万丝线融入萧万厉的身躯。 鬼王再世抽调的法力实在太大,所以在萧万厉被制服的瞬间,丁邪就已经解除了鬼王再世,令魂幡恶鬼都返回了魂幡。 同时服下一枚阴魂丹补充缺损的法力。 “铿!” 疾驰而来的两道飞剑拦住了丁邪的法剑。 眨眼功夫,叔伯辈儿的两人以及同辈一人已经出现在战场的中央。 “不能杀啊。” “丁邪,千万不能杀。” 法器飞剑被弹飞回他的手中,丁邪神色凝重的看着家族众人。 纵然他离家三十年,这几个人他也依然认得出来,只是没想到昔日的同辈大哥也已经步入筑基。 涂山君并没有直接动手绞杀萧万厉,而是侧头看向丁邪。 术法已经埋进去,萧万厉也被他打断了周身法力流动,纵然他想出手也没办法挣脱涂山君的鬼爪。 他同样有很多事情要问血煞宗的萧万厉。 丁邪神色冷淡:“魔道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此贼潜入家族欲图不轨。” 使飞剑丁邪攻击的老者站了出来。 平常身材,有些干瘦。 不过修为也是实打实的筑基中期,好似已经有了进阶的苗头。 一头黑发用发冠约束,脸上的皱纹虽不多幅度却很大。 老者赶忙解释道:“丁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道友所代表的宗门与家族有生意上的往来,你打错人了。” “而且我们知道你和萧道友打起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也是希望你没有吃亏。” 丁邪微微拱手行礼,这位也是家族的老人了,该他施礼问好:“七叔公,场面话就不要多说了。” 说的那些都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客套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看萧万厉最初和他的对话,明显有更大的隐情,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生意往来。 “叔伯可有什么事情想要解释给我听的?”随后看向一旁沉默的五伯。 “要不大哥你说说,小弟听着呢。” 这叔伯辈儿都不发言,丁邪便将目光挪到了敦字辈老大哥的身上,原本平淡的神色多了两分冷冽。 被丁邪这么一看,站在叔伯身旁的丁敦盛当即板起脸。 “胡闹,家族生意做的广,牵扯的人很多,你是万法宗弟子,难道看不出这世上根本就不是黑白分明的。” 抿嘴点头,丁邪算是看明白了。 家族里的这些人,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丝毫没有打算将事情的真相说给他听。 他被三位筑基修士隔绝,过不去萧万厉那边,只能挥手。 涂山君当即明白丁邪的意思,将萧万厉提了起来,伸出鬼手一拳击中他的丹田。 “噗!” 萧万厉就像是上岸的鱼,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眼珠子鼓动的要瞪出来。 咳出的鲜血打湿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原本看来有些英俊的脸也跟着扭曲起来。 只是他依然瞪着眼睛看着涂山君,眼中尽是疑惑和惊讶。 尊魂幡的培养是长期的活儿计,纵然血煞宗拥有一座绵延的阴山,想要获得高阶阴魂恶鬼也千难万难,更多的还是靠杀人越货。 就是杀同阶的筑基修士,获取的恶鬼也仅仅是阴神,整体的实力是低于同阶修士的。 怎么眼前这东西就这么强大。 他被近身之后所有的法力都被摁回丹田,根本施展不出来。 ‘不对啊,筑基后期的主魂为什么不反噬幡主?’ ‘刚才是筑基后期,为何现在的气息是筑基中期?’ 越想思绪越杂乱,而且冒出的问题也更多。 萧万厉感觉,自己这个正牌的血煞宗弟子,还赶不上人家万法宗了解魂幡。 就好似,他手中的魂幡是假的。 涂山君七尺余的身高本就拥有很强大的压迫感,肃穆青面上的那双猩红鬼眼更是将其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拳我只是给他个教训,下一拳,我就废了他的丹田。”丁邪平静叙述着。 “既然我家的叔伯不说话,你可以想想知道点什么。” 这一边涂山君再次举起拳头。 筑基期的恶鬼气息确实很强大,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帮手,丁家的修士也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只有丁万春是筑基中期,余下两位都是筑基初期。 丁邪又是万法宗的弟子,以战斗见长。 他们三人就是一齐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在霎那间拿下丁邪。 若是拿不下丁邪,被恶鬼攥在手里的萧万厉就会身陨当场。 投鼠忌器之下,他们都没有动手。 萧万厉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笑了笑:“嘿嘿……嘿。” “早晚都要和他摊牌的事儿,你们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阳城的陨炎真人的寿命已经不长了,我血煞宗当然想要分一杯羹,所以派遣我代表宗门联系一下阳城周围的家族、门派。” “北洛谷丁家,你们也不甘心一直蜗居北洛谷吧。” 萧万厉神态轻松,甚至就连手中的魂幡都落在一旁。 陨炎真人一死,阳城肯定会乱,这一大块肥肉会吸引很多很多虎视眈眈的修士。 各大宗门更不会放弃。 血煞宗作为小荒域大宗魔门,同样提前做好了准备。 搞了半天,原来是血煞宗想要在阳城的事情上分一杯羹,所以才会来到家族和家族商议。 丁邪神色微变,看向家族众人:“为什么是血煞宗?” “还在谈。”七叔公无奈回话。 这件事他们也拿不定注意,血煞宗带来的消息具体如何,都需要家族内部进行商议,不能仅凭捕风捉影就完全相信。 而且就算真的要谈分配,不仅要利益最大化,也得寻找靠谱的宗门作为依靠。 小门小派,老祖也只不过是筑基巅峰,他们没有太多权力去选择,都需要依附更强者。 他们倒是想要依靠万法宗,毕竟家族子弟就有万法宗的弟子。 但是万法宗太遥远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关系都需要利益捆绑,你送供奉都要那么远,人家何苦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帮忙,还不够路费的。 大哥丁敦盛劝说道:“丁邪,还不放人?两宗交战不斩来使,纵然他是血煞宗门人,来家族也是客人,我们不能将其斩杀。” 涂山君猩红的双眼看向丁邪,他在等丁邪的决定。 如果让他来做决定,他肯定会让萧万厉死。 凡是血煞宗的人都得死。 涂山君根本做不到以德报怨,他没有牵连别人已经算是个有底线的人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种绝望和无助,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他也没法重新想象。 如果没有这个残缺的属性面板系统,他已经死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持正常的神智。 就是死了,还得成为赵世显手中的一介役魂,帮他杀人。 那根本就不是痛苦,而是恨。 他痛恨魔修,更恨血煞宗。 血煞宗的魔修,有一个算一个,涂山君不管他们有怎样的身世,又或是多么残酷的童年,这都不是他们能将人随意残杀的理由。 都是人,谁也不容易。 觉得修仙苦,那就滚回俗世好好过一辈子。 不想做富家翁想成仙。 涂山君会告诉他们,做梦! 既然杀了人,那就做好被仇人夷灭宗门的准备。 十几年,涂山君将仇恨翻来覆去。 他以为自己重新见到血煞宗门人的时候会涌现巨大的怨念。 其实他只是有些激动和庆幸,那所谓的仇恨半点都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智。 那激动和庆幸也只是因为自己终于碰到了血煞宗的魔修。 十几年的修行路,让涂山君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本能。 丁邪心中纠结。 就连身躯都僵硬在原地。 一方面是家族利益。 如果萧万厉死在他的手中,血煞宗就会认定是丁家拒绝。 而且还是当面斩杀了他们的使者,这是要结仇的。 若是在探究秘境,又或是斗法之中,虽然也有仇怨,但是明显没有当前的严重。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作为万法宗的弟子,自然不会受到血煞宗的问责。 他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家族不行,会波及很多人。 丁邪说不出这样的话。 另一方面,涂山兄被血煞宗门人所害,他定然满是怨恨,肯定想要他杀了萧万厉。 在家族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魂幡的震动。 如果他不做这个决定,就是对不起涂山君。 “放人吧丁邪。” “丁邪,这件事你真的担不下来。”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你们起了冲突,我们不会这样说,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 叔伯都在劝。 同辈的大哥也赶忙劝说丁邪。 都想让丁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恰逢这时,萧万厉开口道:“我以天道和道心立誓,只要你放过我,我绝对不会找你家人的麻烦。” 嗡嗡声响动。 更让杂乱的思绪翻飞。 丁邪面色犹豫,心中挣扎。 正文 165、选择 涂山君也看出了丁邪的挣扎。 家人的位置其实远比一个相识不久的器灵更珍贵,涂山君又如何看不明白呢。 归根结底,他们相识不过半年,最初的时候还产生过误会。 更何况,器灵的所谓仇恨,他也根本不知道没听说。 而家族面对的困境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丁邪选家族也不出意外,这反而是最合理的选择。 涂山君神色平静。 这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的大喜大悲,他的心早就已经磨练的坚不可摧。 他不会因为丁邪的选择而有太大的心绪波动。 他的寿命绵长,不需要太担心。 十年不行,那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肯定有耗死血煞宗的机会。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逼迫丁邪一定要做出选择。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有时候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最疑惑的其实是家族众人,他们不明白丁邪到底为什么还没有勒令恶鬼放手。 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不是一看就能看清楚的吗。 而且就连萧万厉都已经发誓,只要丁邪放了他就不会报复丁邪的家人。 大哥丁敦盛还在说着话。 叔伯同样在规劝丁邪。 唯有七叔公,目光多了几分闪烁,神情略有凝重,不像是最开始的那么自然,也没有再逼迫丁邪进行表态。 丁邪本就被杂乱的思绪搞的很混乱,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家族众人的话像是萦绕的锁链,收缩之间捆绑着他。 他很纠结,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面前是家族三人,不远处是提着萧万厉的涂山君。 丁邪抬头,满脸的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这句话很虚伪。” 听到这,涂山君也明白自己应该放手了。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没报什么希望的话,也就不会失望了。 这世上能够站在你位置上替你着想的人,只有你自己。 连父母都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真到了这一刻,心中的失落同样难以言说。 涂山君正要松开手,只听到:“杀了他!” 猛的回头。 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丁邪说的是杀了萧万厉,而不是放了他。 “杀!” 丁邪坚定的点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不可杀!” 家族众人顿时祭出飞剑。 这要是让丁邪杀了萧万厉,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丁邪反应更快,身躯法力迸发,手中破法锥凝聚。 一瞬间,六道破法锥。 涂山君突然有一种惊愕的感觉,就连猩红的双眼中都满是难以置信。 若是刚开始,没有人来阻拦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斩杀萧万厉。 只不过有人阻拦了,涂山君都已经打算放开萧万厉。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既然丁邪都已经做出选择,涂山君更不会扭捏作态将血煞宗的魔修放走,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我会送你全宗与你团聚。”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声音直接传到了萧万厉的耳朵里。 萧万厉已是惊骇到了极致。 嗬嗬的说不出话。 这世上,怎可有主魂开口一说? 更何况眼前这位还仅仅是筑基期。 “爆!” 早已经埋线下的灵魔血杀术迅速汇聚。 轰隆一声。 一道血色的人影浮现,紧接着就随之炸开。 身躯报废,萧万厉的阴神化作光芒就要飞离。 “别放跑他。” 一人抵挡家族三人的丁邪大吼。 涂山君双手结成印法。 空中血液结成一张大网,完全封锁了萧万厉阴神逃遁的位置。 他早就已经布局,怎么可能让萧万厉的阴神从他手中逃脱。 必须要有万全的手段将对手的生路封死,绝不可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已经学习到这一点。 本就强大的灵魔血杀术,在涂山君的手中更是变化万千。 再一挥手,散落在地上的尊魂幡落入涂山君手中。 丁邪手中的魂幡化作遁光落在涂山君的手中,法力扯动幡布,将其中筑基阴神引入自己的魂幡。 三只筑基初期的阴神,以及数十位练气大圆满的进入魂幡之后,涂山君的气息迅速攀升,竟然当场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如此,他便可以将萧万厉给送入魂幡了。 萧万厉顿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抬头一看,天空怎么黑了。 这时才见到覆盖而来的巨大黑幡。 “不!” 萧万厉凄惨大吼。 他不想入魂幡,阴神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慌乱。 他作为血煞宗的弟子深知进入魂幡的下场。 一旦他进入魂幡,除非魂幡的主人主动释放,否则他将永不超生,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里面。 而以丁邪的决定来看,他绝不可能被放走。 何况,他还要面对一个拥有自己神智的主魂。 这时候萧万厉终于明白为什么丁邪没有被主魂反噬了,这东西拥有自己的神智,他不会像是其他的恶鬼一样浑浑噩噩。 有自己喜好,就不会胡乱的反噬幡主。 “道友,请入幡。” 涂山君才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直接笼罩过去,使用魂幡把萧万厉的阴神收进去。 有了这数十道阴魂的补充,魂幡本身也蜕变了起来。 周身萦绕上一股淡淡的光芒。 “嗡。” 气息再度攀升。 涂山君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变强,就连自己的鬼躯都在发生变化。 额头鬼角蜿蜒至脑后,披散在肩膀上的赤色长发无风自动。 原本看起来有些臃肿的身躯进一步修整。 但是他的身高并没有改变,只是整体上变得更加凝聚,身躯体型更便于力量的施展。 实力的提高同样会提高术法的威力。 而且,因为涂山君修为的提升,连带着阴魂丹的质量都跟着提升了。 现在涂山君的气息远比筑基后期更加强大,已经触摸到了筑基巅峰的境界。 不过涂山君也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桎梏,就好似他还能继续提升,但是他只是越来越接近筑基大圆满,绝对不可能提升到金丹境界。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不曾感受到的。 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一个瓶颈阻碍着他。 “是魂幡。” 涂山君呢喃的同时看向手中的尊魂幡。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魂幡本身只是极品法器,根本容纳不了金丹期的力量。 他必须将魂幡的品质给提升起来,才能冲击更高的境界。 “这也算是另类的一种瓶颈了。”涂山君不由得感慨。 “帮忙啊。” 声音顿时把正在沉思的涂山君惊醒。 刚才提升的太投入,差点把丁邪给忘了。 这会儿丁邪面对的压力是巨大的。 涂山君实力的提升让他的法力输入也跟着变大,本来还能支撑下去,现在也要撑不住了。 没有多想,涂山君当即加入战场。 “雷火印。” 霎那结出法印,雷火好似长龙一般翻涌。 “轰。” 只一击就将家族叔伯三人震飞出去。 丁万春看着出现在战场中气息强大的恶鬼,再看被恶鬼护在身旁丁邪,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拿下丁邪了。 就是他们三人一起,同样没法拿下丁邪。 “丁邪,你闯大祸了!” 丁万春厉声怒喝:“家族要因为你,而遭受灭顶之灾!” 萧万厉一死,首当其中的就是丁家。 就算因为阳城的事情血煞宗暂时不会动丁家,但是依然会秋后算账。 这不是什么小问题,而是他们血煞宗的使者被杀了。 这是关乎脸面的事情。 丁家此举就是在啪啪打血煞宗的脸。 不屠灭丁家满门家族,血煞宗绝不会罢休。 丁邪沉默着,没错,这件事他做的很欠考虑。 宗门与宗门之间并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利益交织。 小宗门可以在夹缝中生存,大宗门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各宗门之间,真真正正完全对立的太少了。 甚至有时候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大家互相之间亮出身份,说和说和,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是他不一样。 他可以放过血煞宗的萧万厉保全家族,但是涂山兄会继续帮他吗? 他就是卖身也凑不齐十万灵石给母亲治病。 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魂幡的属性,他就是想卖了魂幡,也得自己先死了进入魂幡才能让魂幡空缺。 他不确定自己死了之后,灵石能不能进入父母的口袋,会不会被人吃绝户。 丁邪不敢想象。 追溯到本质,这已经不是朋友和家族之间的选择,而是家族和父母之间的选择。 到底是选家族,还是选父母。 而涂山君只不过是站在他父母的一方,所以丁邪最后选择了杀掉萧万厉。 家族确实很重要,但是他丁邪少年离家,凭自己的努力拜入万法宗,根本就不曾享受家族半点福利,他无愧于家族。 但是面对父母,丁邪做不到,他要救。 他必须去救! 北洛山。 丁家。 宗族祠堂。 连老祖都已经惊动出关。 假丹境界的老祖看起来像是个英俊的中年人。 他坐在主位上,揣着袖子。 “怎么就杀了呢?”老祖丁传礼紧锁眉头。 丁邪跪在祠堂。 看向主位的老祖,以及周围排坐的叔伯们。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知道此事关乎家族,但是我没有办法停手。” “待我治好老娘的病,我亲自提着脑袋上血煞宗,为家族赔罪。” 正文 166、隐情 祠堂内。 共十一把交椅。 代表着家族的所有筑基力量。 老祖丁传礼更是假丹境界,只要能够筹备到结丹所用的灵物,就能成为金丹修士。 “意气用事!”七叔公怒喝。 “丁邪为家族招致灭门之祸,我提议现在就将丁邪拿下送去血煞宗,寻得上宗原谅。” “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叔祖,我们得罪不起血煞宗。” “将他捆了送去,还能保全家族。”各叔伯辈儿交头接耳,大多都是这个态度。 若是寻常小事儿摩擦,家族还能帮忙抗一下,出面解决。 面对这种大事儿,家族根本担不住。 当然是赶紧把丁邪拿下,送到血煞宗给人赔罪的好。 免得因为一人祸事牵连到整个家族。 这也是各大家族、宗门一贯的手段。 弃车保帅才是生存之道。 众人三言两语,基本上已经把丁邪的命运决定了。 都觉得还是先废掉丁邪的修为比较好。 说到修为,七叔公三人都觉得脸上无光,神情闪躲。 他们三人一齐出手竟然都不是丁邪的对手,最后还被筑基后期的鬼修给震退了。 境界远超他们,所以他们也看不出涂山君的具体实力,一直以为是筑基后期。 当时在场的七叔公是家族之中最强之人,也才筑基中期,自来注意力也没有放在涂山君的身上。 所以后来涂山君气息变强,他们也只是觉得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不仅仅丁邪厉害,连结识的鬼修都能将他们三人打退。 要不是丁邪让鬼修别再继续动手,说不定他们三人都得交代在那里。 还好后来鬼修没有跟着他们来到家族,而是在外面等待。 家族其他人讨论废除修为,他们也不好插话说打不过丁邪。 丁邪只是静静的听着,他暂时没有离开只是想和家族达成共识。如果家族想要废除他的修为,那肯定不行。 不说他从未使用过家族的资源,以及他是万法宗弟子的身份,单就是他还要挣灵石,这身修为就不能失去。 丁家老祖丁传礼微微摆手道:“也不用太过担忧。” “血煞宗是大宗门,但是谁知道萧万厉来过我们家呢?” “陨炎真人就算是寿命无多,也能撑上几十年,有此时间或许能突破金丹。” “阳城不倒,血煞宗就不会轻举妄动。” “来一两位金丹,我们丝毫不惧。” “我们作为阳城的附属家族,若是真遇到灭门之灾,阳城绝不会袖手旁观。” 周边的家族和小门派都要给阳城上供,为的就是得到庇护。 血煞宗要是真的派遣金丹来灭门,阳城绝不会看着。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更何况还正值阳城老祖的关键时刻。 这时候如果阳城什么表示都没有,等到陨炎真人一死,阳城众人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在这种关键时刻,阳城反而更要顶住压力。 陨炎真人是金丹巅峰,迈过去就是元婴大能,从此阳城一跃成为顶流势力。 迈不过去,阳城还有其他金丹修士接任,有其他家族小宗门的拥护,不会下降太多,只要资源能够续得上,还有下一个陨炎真人出现。 也不能总靠着大势,他们自己也得有应对。 “要不,迁家族?” 想法一提就被众人给否决了。 跑肯定跑不了,这么大的家族挪动一步都是伤筋动骨。 而且这里有家族的灵脉,经营灵田,以及各方人脉,若是离开的话,重新到一个地方又得重新发展。 这一搬迁,家族至少得倒退几十年。 人家大宗门知道他们得罪了血煞宗,庇护一个这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好处。 和血煞宗关系不好的当属青云观。 只是青云观路途遥远,这一走就是数年的时间,加上搬迁这么多的东西,估计要拖到十年往上。 而且,动迁就说明要背弃阳城,到时候阳城不出手,青云观离得远,路上被血煞宗的金丹真人截杀,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迁家族显然是最笨的办法。 ‘说不得,要动用那件东西了。’ 没有金丹真人,就没有谈判的底气,所以丁传礼得突破金丹才行。 本来丁传礼还想靠自己来突破金丹境界,既然家族面对危机,他也只能请出祖传的灵物。 丁邪考虑过得失,杀萧万厉他才有最大的机会拯救双亲。 而且他觉得魂幡和涂山君都很重要,他不能失去。 涂山君本就是冷淡之人,说的很少,更没有对他说过过去。 但是那个时候,丁邪能够感受到,如果自己放过了萧万厉,一定会失去尊魂幡。 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他失去了魂幡绝对没有能力获得十万灵石,家族不可能将灵石来拿出来给他老娘治病。 别看涂山君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其实心中思绪肯定是翻涌的。 相处小半年,他如何不知道涂山君是面冷心热? 也正如丁邪所想的那样,涂山君已经做好了再也不出现的打算。 放过萧万厉对于丁邪和他的家族而言都很正确。 只是,这个朋友,他涂山君实在高攀不起。 对于血煞宗,那只不过是涂山君的事情,和丁邪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需要出手。 正因如此,涂山君才没有任何言语和眼神来逼迫丁邪做出选择。 自始至终涂山君等的都是丁邪个人的选择。 如果丁邪选的是放过萧万厉,最后大家相安无事,只是个人结仇来保全了家族。 碍于双方誓言规定,涂山君不会主动反噬丁邪,却也不会再走出魂幡,更不会给他开放魂幡的权限。 所谓的平等、平分,都会在丁邪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彻底消散如烟。 涂山君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 面对庞大压力的时候,你退缩,那我也不会再帮你。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相互的,不是谁一味的迁就谁。 涂山君没那么高尚,他也不觉得什么人都能举起魂幡成为幡主。 万事论迹不论心。 不管丁邪当时怎么想的,最后他的决定是杀掉萧万厉。 涂山君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他心中已经认可了丁邪。 所谓平等这一次同样消失不见,因为接下来,将会是共同面对压力。 事情总有转机,血煞宗顾及阳城的威慑,就是最后知道萧万厉死在丁邪手中,也不会轻举妄动。 待他成为法宝,突破金丹,金丹期阴魂丹可以帮助很多人快速突破境界,这个时间不会很远。 应该能够赶在陨炎真人身亡之前完成。 到时候有金丹期阴魂丹的帮助,丁家可以出现十一位金丹真人,就是血煞宗也得掂量掂量。 危机,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丁邪并不知道涂山君的想法,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家族,再怎么少年离家,这都没有办法摆脱他是丁家一份子的事实。 对于家族他是有愧疚的,是他给家族惹祸了。 也正因如此,丁邪才会跪在祠堂,请求家族的原谅。 “老祖,各位叔伯。” “我知道我给家族惹祸了。” “如果血煞宗查过来,你们一定要咬死完全不知情,是我在归家途中击杀了萧万厉,和家族没有半分关系。”丁邪叩首。 他必须将家族给摘出来,而且这事儿本就是如此。 最后丁家肯定要让出一部分利益。 “要我说,咱们索性投靠血煞宗算了。” “一个筑基弟子换来十多位筑基修士,还有大笔的资源,这买卖划算的很。”拄着拐杖的老者微微抬头,被头发遮掩的面容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睛。 他的目光最初是放在老祖的身上,最后定格在丁邪这里。 也许是九伯说的话符合众人的心思,他们竟然都没有反驳,就像是在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丁邪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血煞宗是魔道啊!” “这世上哪有分得清楚的正魔,我们不过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的家族。” “没错,正魔谁又分得清楚?” “修行界还是以实力为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最后甚至讨论到应该如何争取更大的利益。 在他们看来,阳城那位就是能撑住也就是几十年的时间,不如早做打算,还能多分一杯羹。 “原来如此吗。” 丁邪这时候有些明白为什么族老会这么竭力保护萧万厉。 原来他们早就有投靠血煞宗的打算,现在只不过是在讨价还价之中。 丁邪呆愣在原地,他这时候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离开家族了。 因为他们的理念和自己不一样,他想要修的道,不是这样的道。 正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了呼喊。 仔细一听是爹娘的声音。 “老祖,看在我们夫妇对家族贡献的份上,您放了三宝吧。” “七叔您帮我们说说话啊,那功法传承,是我们帮忙修补完整的。” “我们愿意替三宝接受家族的惩罚。” “请人进来。” 老祖微微挥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丁父丁母两人赶忙进门,噗通跪在地上。 爬到丁邪的身旁,查看起丁邪有没有伤到。 丁邪完全懵了。 丁父赶忙叩首道:“老祖,您就看在我们夫妇替家族修复了功法的份上,饶了三宝吧。” 正文 167、灭族 “什么功法?” “到底怎么回事儿。” 丁邪看着爹娘,又看向在坐的叔伯老祖。 七叔公厉声何止道:“这是应该的,家族培养你们,你们生是家族的人,死是家族的鬼。” “有任务分配下来,抽签执行,如何敢称功劳?” “我们不敢,只求老祖能饶过三宝。” 丁父丁母唯唯诺诺的应答,但是却没有退缩,他们将丁邪护在身旁。 “我问。” “到底是什么功法!” 丁邪大吼,他的双目赤红,心中隐约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目光扫视过去,众人目光闪躲,并没有直面回应。 唯有七叔公开口说道:“家族培养你们,为家族试药,试功法,都是应该的。” “你们还想用此事要挟家族不成?” 丁父忍无可忍。 他不想自己窝囊了一辈子,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儿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儿子离家太久,所以要被家族族老处罚。 儿子很优秀,他离开家族拜入万法宗,自己就完成了筑基,这样优秀的儿子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儿就被废掉。 他不想再和原先一样后悔。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丁父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练气大圆满,为什么那时候抵达练气大圆满的是妻子。 “若是抽签我们认,但是这个签本来不是我们家的,红凝本该是获得筑基丹的那一批。” “筑基丹名额没有落下,无法筑基,所以签才到了我们头上。” “七叔公,你家儿子凭什么获得那枚筑基丹?” “老祖,世昌不孝,本不该如此,但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们不能失去他,求老祖开恩,宽恕三宝吧。”丁父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声泪俱下。 丁母攥紧了丁父的袖子,咬紧牙关的摇头。 他们说过,一辈子不会提起这件事的,也永远不会让三宝知道。 他们不想三宝愧疚。 丁邪双眼涌现出泪水,他印象中的父母是意气风发的修士,郎才女貌堪称神仙眷侣。 他回家了,顿觉爹娘老了。 没事儿,谁没有生老病死呢,练气士也会经历生老病死。 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练气士的爹娘如此软弱的哀求,无助的就好像只能如此。 这还是修士吗?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修士。 修士应该洒脱率性,应当去追寻大道,应该死在求道的路上。 就像是温岳,更像是他斩杀的那个元灵宗的老祖。 应该像万法宗的长辈,像同阶的师兄师弟。 再不济也应该阴狠毒辣,城府如渊。 丁邪微微倒退两步。 他错了,爹娘就是爹娘,他们不会像什么其他人。 他们是练气士,但也是他的父母。 爹娘会跪在这里哀求是因为他,若是没有他丁邪,父母根本不需要低声下气的求人。 七叔公一听丁父的话,顿时气的站起身。 他还要说些什么,只看到老祖摆了摆手:“这件事,世昌你们夫妇是对家族有功的,家族永远都会铭记你们的功劳。” “但是家族就是如此,一代又一代。” “你们生在家族之中享受了家族的资源,就要为家族付出。” “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家族决定暂时扣押丁邪,不会废掉他的修为。” 老祖叹息的同时看向丁世昌夫妇,能够补全那本功法,丁世昌夫妇出了很大的力。 以至于丁世昌的修为停滞不前,丁凝秀伤及本源,器官衰竭。 但是他们不愧是曾经的天才,竟然真的补全了那本功法。 有了那东西,他结成金丹的几率至少增加两成半。 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概率,比得上一个结丹灵物了。 丁邪已经完全站起身来,目光阴冷的盯着众人。 杀萧万厉的时候他很纠结,他很想放对方走,这样不会给家族添麻烦。 就算他丁邪离家三十年,但是北洛山丁家是他的家族啊。 他也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能够治好老娘的病,他就带着自己的脑袋前往血煞宗。 他很愧疚,绝对实在对不起家族。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听到了另一番解释。 家族拿他爹娘试药试功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丁邪再不懂就是个十足的大蠢货。 骤然获知消息,更是气的他浑身发抖。 “好啊。” “好啊!” 丁邪面目狰狞,他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族老。 有一个算一个,尽是些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一肚子龌龊的人。 什么家族利益,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分明是七叔公贪了他们家的筑基丹。 没了筑基丹,练气大圆满的娘亲才没有筑基,恰好那什么鬼功法需要练气大圆满的来试验,这就到了他们家的头上。 幡内的涂山君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甚至听到这个消息的之后,涂山君愣在当场。 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家族修士面对家族的态度。 “这世间因果,真真奇怪。”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 如果丁邪娘亲筑基成功没有得病,他不会选择杀掉萧万厉,他会在家族和涂山君之间选择家族。 只不过丁家失算了。 丁邪杀萧万厉不是因为冲动,或是意气用事。 而是因为他想得到涂山君的帮助,帮他赚取灵石治他亲娘的病。 至于真正追究谁对是错,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丁邪感觉一股火焰在他的胸腔膨胀,化作洪流充斥着身躯百骸,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鼓动起来的皮球,随时都会爆炸。 熊熊燃烧的烟火灼烧着胸口,更让丁邪的双眼化作赤红。 听到了老祖的话,丁父丁母赶忙要道谢。 丁邪拉起跪在地上的爹娘:“不要谢他们,我看他们谁能废我修为。” “爹娘,我带你们走。” 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家,还如何再待下去? 再待下去,双亲都得为了家族而死。 而这些,他这个做子女的竟完全不知道。 连消息都没有传回万法宗,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爹娘死了,才会告诉他吗? 七叔公厉喝道:“不能离开!” “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送去血煞宗赔罪,家族还能存活。现在让他离开,我们都得死。” 随着七叔公的话音落下,其余族老也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管未来如何,今日必须要将丁邪拿下。 丁邪将自己的爹娘护在身后,目露凶光:“好好好!” “反正这家族早晚要被人灭,血煞宗能灭得,我丁邪也能灭得!” “就请诸位死在这里吧。” 丁邪身躯法力蓄势待发。 他已是怒火攻心,更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留着这些族老也是害人害己,今日他丁邪就大义灭亲,送这些老东西升天,也算是给家族里的新人让出位置了。 等他灭了家族,血煞宗也只能找他的麻烦。 别看丁邪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似没有什么脾气。 但是他可是万法宗的弟子,没有傲气,有傲骨。 万法宗不参与正魔之间的争斗,但是却能维稳仙凡秩序,足可见他们的实力。 而这些组成万法宗的弟子,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核心弟子更是能越阶杀敌。 “万木引。” 七叔公率先出手,数十道青木狰狞迸发直奔丁邪。 “老东西,我就先拿你开刀。” 丁邪双手法印结成,三道破法锥成品字型直接贯穿了延展到他面前的青木。 眼见他压制不住丁邪,七叔公顿时大喊道:“还不动手都在等什么?” 剩下的族老大多都在观察老祖的态度。 老祖丁传礼眉头紧锁,并没有出手。 连带着其他几位族老也没有动手。 不过也有出手的。 敦字辈的大哥本就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感,如今眼见又起冲突,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出手。 一瞬间,数百道光芒冲向丁邪。 “九极盾法。” 九道光芒凝聚成光盾。 但是出手的人太多,五位筑基修士一同出手,法印一道接着一道。 就算是他施展出九极盾法也在霎那间破碎。 眼前着攻击就要覆盖过来,淹没他和身后的爹娘。 红色雾气升腾。 黑色光盾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而且这道光盾竟然是好几层夹杂着的,碎了一层就有庞大的黑雾顶上去,完全护住了丁邪和丁父丁母。 首座上的老祖丁传礼神色凝重,朗声道:“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当面。” 丁传礼手腕一翻。 一计掌印打出,顿时将即将爆炸的黑色光盾给压了回去。 “破!” 轰,嗡。 黑色光盾炸开,直接将那五位筑基修士震退。 血色雾气沉淀显露出面前的身影。 身高七尺余,身披黑袍遮掩了一身强壮的身躯。 黑色的兜帽被掌风击落,露出涂山君的面容。 肃穆青面,赤发狂乱。 额头两道蜿蜒的鬼角一直延伸到脑后。 身上猩红色的纹路若隐若现,筑基巅峰的气息显露无疑。 傲然挺立,站在丁邪面前,直视丁家的老祖丁传礼。 丁家老祖起身走出祠堂,看向院落之中的涂山君。 鬼修可不常见,尤其是凝练了肉身的鬼修。 微微拱手道:“北洛山丁传礼,见过道友。” 涂山君本不想说话,但是为了将身份坐实,便开口说道:“我叫赵世显,丁邪是我朋友。” 正文 168、平衡 涂山君蜷手,附着在身上的肌肉微微转动。 将身躯调整到一个更适合发力的位置。 作为一个局外人,涂山君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猩红的鬼眼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老叟,那人就是丁邪的七叔公。 整场谈话看下来,唯有七叔公最想要钉死丁邪一家子。 老祖丁传礼神色镇定,并不畏惧血煞宗。 其他人多是和稀泥的角色,谁能带来更大的利益就跟谁走,反正也不出力,卖吆喝而已。 涂山君并不想理会太多, 丁邪想要带自己的父母离开,今日免不了要恶战一场。 也幸亏开打的时候是从里屋走到了天井,不然就是刚才的战斗都能将丁家的祠堂给拆了。 “李道友,这是我们的家事。”丁传礼微微拱手,虽然语调平淡,却能听出声音冷了几分。 面对筑基巅峰的鬼修,就是他也需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个阶段的修士已经初步具备飞天遁地的能力。 若是施展起所有的修为,最后遭殃的肯定是丁家族人。 涂山君开口说道:“萧万厉是我杀。” 听到涂山君说话的话,丁传礼神色当即惊愕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老七,这事儿他怎么没有听老七说过。 出关听到的便是丁邪杀了萧万厉,然后就是祠堂会审。 老祖的目光袭来,丁万春目光有些闪躲,他确实没有上报等在外面的涂山君。 而且丁邪也没有说这件事,他反而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搞了半天是乌龙不成?” 丁传礼顿觉事情不简单,他的目光挪动,心中沉思起来。 刚才这位李姓鬼修已经说了,对方是丁邪的朋友。 就算是朋友,丁邪也不可能将鬼修杀人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才对。 要么丁邪是被胁迫,只能认下这件事。 要么就是两人有什么协议,让丁邪觉得替朋友顶罪更加值得。 看向丁邪身后的丁世昌夫妇,丁传礼沉吟:‘难道结症在这?’ 若是结症真在丁世昌夫妇的身上,那么麻烦可能更大了。 想到这,丁传礼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戒急用忍。” 涂山君传音给丁邪。 能谈最好谈。 刚才是丁邪的家事。 十二位筑基,出手的仅有五位。 其中还有两位在中途停手,也就是实际上出手的只有三人。 不仅丁家老祖没有动手,其余族老也没有动手擒拿丁邪。 这会儿涂山君出现就不一样了。 涂山君是鬼修,不说其身份是旁门左道,单外人这一项,就会让这些原本心思各异的族老联合起来。 丁邪面露凶厉神色。 刚才有多少愧疚,如今就会积累多少恨意,甚至更盛。 他丁邪少年离家,靠着自己拜入万法宗,数十年成就筑基中期,在门内也算个小天才。 十岁就能开始修行,硬是拖了十来年才入道。 他除了生在丁家之外,不欠家族分毫。 为家族出力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要断送族人的根基寿命? 就为了那个老什子功法。 这也就是因为补上了。 如果因为悟性不足所以没有补上呢?是不是依旧要葬送族人性命。 也许悟性不足反而是好的,因为没有补上可能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后果,偏偏丁邪爹娘是有悟性的。 丁邪的目光渐渐冰冷,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和他们争斗没有意义,他要救治爹娘。 “我要带我爹娘离开。” “走!” 涂山君脚步微顿,并没有多言。 正好和这个丁家脱离关系,丁邪本就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家族。 虽然不知道那功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后遗症这么大,补全的那个功法肯定作用更大。 所谓的家族培养早已经还清了。 丁家如何,以后也和他丁邪没有半点关系。 “老祖?”族老们看向丁老祖。 “唉。” 丁传礼长叹一声:“丁邪,你的父母一旦离开家族就会迅速衰亡。” 本已经转身的丁邪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骗我?!” “我确实没有骗你,你的父母也知道这件事。” “他们留在家族之中还有十几年寿命,一旦离开太远,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丁传礼神色复杂。 但是,那东西对结丹的帮助太大了。 面对结丹,别说是两成半,就是半成都是天大的机缘,这东西都能比得上是顶尖的结丹灵物了。 有了这东西,加上祖传的灵物,以及他自身的资质悟性和实力,他结丹的几率能提高到五成五左右。 这是个很恐怖的概率,只要没有意外,他的结丹基本上板上钉钉。 “老夫也不是不明事理,你想带他们离开,老夫不会阻拦。” “但是,这是真的,一旦离开家族……” 丁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楚后来说的什么,只能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希望自己的爹娘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 还没有变得这么糟糕。 “爹?” “娘。” 丁邪根本说不出话来,万千言语哽咽于喉,双眼微红看向身旁的爹娘二人。 “老祖说的没有错。” “我和你娘不能离开家族太远。” “三宝。” 涂山君皱起眉头,什么功法这么邪门。 修行功法的人还不能离开。 越是如此,涂山君越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肯定十分重要,不然的话不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 不过这会儿他们也不能久留下去了,再过一会儿法力不够,涂山君就没有底气对抗丁家的族老。 “丁邪,我们该走了。” 丁邪也知道不能拖太久,他看向父母,尽管满是依依不舍,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爹、娘,等我回来。” “一定要等我。” 丁邪攥紧爹娘的手,随后从纳物符中拿出万里传音符交到二老的手中。 “希望丁道友能照顾好他们。” 涂山君看向丁传礼。 “道友放心。”丁传礼微微拱手。 随后涂山君的斗篷一裹,带着丁邪化作遁光离开。 “老祖,就这样放人离开吗?”族老开口询问。 “那不然呢?”丁传礼平淡的回应。 真要是在祠堂动手,遭殃的肯定是丁家。 最后要是留住人还行,要是留不住呢。 就算留住了,万法宗那边再责问过来怎么办? 得罪血煞宗一个已经够糟心的了,要是再算上另一个顶级大宗门,他们家有几个胆子? 别看这一个个都说要拿下丁邪,其实全指望着老祖出手。 丁邪是筑基中期,不是随便拿捏的孩子,又有筑基巅峰鬼修相助。 最后打起来,肯定会死伤一些族老,没了中流砥柱,家族只会衰落。 其实,真正出手的也就只有老七。 丁传礼目光在丁万春的身上停留片刻。 换上一副平常长辈的态度看向丁世昌夫妇:“孩子闹矛盾没关系,家族不会怪罪。” “家族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回去好生歇息就是,只要我还在家族一天,便保你们夫妻无虞。” “若是有什么困难也不用自己扛着,可以和家族说。” “回去吧。”老祖微微摆手。 “多谢老祖。” 丁世昌夫妇如今也不再惊慌,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 本以为是家族会审,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看到丁邪安然无事,他们其实就不担心了。 他们的寿命本来就不长,想着最后再发挥余热替丁邪争取一番。 最后发现根本不需要他们,丁邪靠自己的实力就行。 “老七,你跟我来。” “其他人散了吧,今天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 “若是让老夫知道有哪个人泄露出去,定要请出家法。” “谨遵老祖之令。” 其余九位筑基族老赶忙拱手行礼。 丁万春心中忐忑,老祖让所有人离开,唯独留下他,估计是要问罪了。 走进家族祠堂。 丁传礼看着面前拍成山峰形状的牌位。 脑海之中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丁传礼作为丁家老祖在事情的分析上明显更高出一个层次。 小家族有小家族的不易,上宗高门也有上宗高门的困难。 血煞宗若是敢公然对他们出手,就意味着在挑衅阳城。 在这个元婴老怪不足一手之数的小荒域,金丹巅峰的陨炎真人是当之无愧顶尖战斗力。 选在这个时候和阳城撕破脸皮,寿命无多的陨炎真人绝对会给他们迎头痛击,以威慑其他想要分一杯羹的人。 越是在虚弱的时候越要强硬。 赔款割地,葬送依附者,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到时候不想来刮分的人看阳城软弱也会插上一脚,分一份利益。 所以,阳城绝对不会怂。 丁传礼觉得应该是血煞宗先进行调查。 顺利的话会锁定丁家,然后给阳城施加压力。 作为大宗门,明面上直接对一流势力的附属家族出手,不仅仅以大欺小,规矩上也说不过去,说出去也丢人。 阳城要是能顶住压力的话,丁家出血会小些,若是最后没有顶住压力就会大出血。 暗处应该会截杀丁家的家族修士,施加经济封锁。 至于说刚才族老提议让万法宗出面,丁传礼刚听到万法宗就觉得不行。 他们丁家是阳城的附庸,不是万法宗的附庸,万法宗肯定不会干涉丁家的事情。 万法宗会管丁邪,因为丁邪是他们的弟子。 但是万法宗不会干涉门人弟子的家族的事情。 一没有利益挂钩,二不是亲属附庸。 三,丁邪也仅仅是万法宗的执法弟子,他有这么大的脸面,请监察天下的宗门出面保下属于中立地段的阳城的附庸吗? 就算丁邪回了宗门,他的师尊想帮忙。 万法宗的掌权者也绝对不会办这种没有分寸事。 你置阳城何地? 那你丁家到底是求阳城啊,还是求万法宗啊? 最后,可能哪一方都不会出手。 分寸是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大宗门,还是生存在夹缝之中的小家族、小门派,都要掌握他们的分寸,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大包大揽到自己的身上。 万法宗是令人闻风丧胆。 那是因为凡是干涉凡人的修士,不管什么修为水平,逃到天涯海角,甚至是逃避多少年,都会被万法宗镇杀。 作为一家老祖,丁传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种修行界的重器,一旦有了偏向,失去了平衡,将会是整个修行界的巨大灾难。 正道魔道。 刨除道德层面的东西,你可以说是修行理念的不同。 如果正魔有一家独大,将他们的理念发扬广大,席卷而来的就是对其他理念的赶尽杀绝。 这将会是修行界的浩劫。 唯有平衡、相互制衡,才是他们修士能够安稳修行的基石、基础。 所以,血煞宗作为大宗门,也会被其他的大宗门制衡,他们不可能为所欲为。 至少数十年内是无忧的。 这么长时间,总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万不得已,也只能大出血,请高门说和。 修仙的主旋律依旧是人情世故。 凡人说他们是仙人,其实本质上他们只是拥有法力的人,并不是仙。 也不能总是依靠着大局势。 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能出现金丹真人,丁家的话语权才会更重,说的话也会被尊重。 元婴大能不过是一手之数。 他们更多是起威慑作用,不会冒然出手。 这种大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出手造成的伤害谁都承受不起。 其余的族老,因为利益纠葛有的帮七叔公说话,有些只是当个看客,更多的是和稀泥,也不提意见。 若是有人提了意见,那就顺着话说,也没有反驳或是纠正。 这些人更想要从这件事其中获得利益,而不是面对所谓的危机。 要说仅仅是因为贪墨了筑基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对方早就已经投靠了血煞宗,又或许是有别的不知道的什么隐情。 家族也不是完全的一条心。 两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分歧,更何况是一个家族。 坐在这里的筑基修士有十一位。 他们代表的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还有他们身后的一大家子。 “老七,你是收了血煞宗的好处,还是被人攥住了把柄,还是他们给你下毒、下蛊?” “筑基丹的事情是家族对不住丁世昌夫妇。” “你本就是受益之人,更不该迁怒丁邪。” “今日族会,你太反常了。” 丁传礼猛的转身,原本半眯的眼帘抬起,目现精光。 丁万春吓了个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正文 169、诉说 丁传礼看向面前的牌位,取来三柱香,挥手间点燃。 三拜之后将香插在面前的香炉里。 袅袅烟云笼罩了牌位。 家族想要昌盛,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让谁牺牲都是问题。 他们不仅仅是家族的一份子,也都是个体,是父母、兄弟、子女。 这之间的关系,同样要把握好,不能令人寒心。 若是宗族不爱护子弟,难道全指望出生在这里的子弟敬爱宗族吗? “老七,你过了。”丁传礼的声音就平淡,却多了几分冷冽。 丁万春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声音颤抖,努力往前爬了两步,到丁传礼的脚边上,微微抬头极尽真诚的说道:“老祖,实在冤枉啊,我全是为了家族。” “丁邪本就桀骜,少年离家,闯下如此大祸,家族如何容他。” “我承认愧对丁世昌夫妇……” 丁老祖微微摆手,示意丁万春不必再言,感叹道:“老七啊,你变了。” “说吧,血煞宗许你何等好处,让你这么努力的搞分裂?” 丁万春张嘴就要哭诉。 谁承想,一道金光从他的口中迸发而出,直奔丁传礼的心脉。 噗呲。 金光透体而过,伴随着飙散的鲜血。 丁传礼瞪大眼睛,微微倒退两步,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老七,你……” 丁万春站起身,眼中血色涌动,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 “血煞宗,许给我丁家老祖之位。” “若是我能帮他们控制丁家,就会提取灵物,助我登上金丹,成为真人。” “谁有,都不如我有。” “老祖啊,这道‘纵光裂地’符箓乃是四阶,如今你心脉已断。” 话音还未落,丁传礼的身躯反而发生了变化,一道光影从丁传礼的身躯中走出,竟然是丁传礼的阴神。 而他身后的身躯渐渐变成白嫩模样,最后倒在地上。 渐渐显露原型,是一颗人参。 “阴神寄身?”丁万春惊骇大吼。 正要逃跑之际,手印拍在他的脑门上,惊慌失措的同时赶忙求饶道:“老祖饶命啊。” “饶你不得!” 丁传礼手中印法早已经结成。 轰的撞在丁万春的身上,心脉内脏被直接震碎。 囚神法出,就连丁万春的阴神都被丁传礼攥在手中。 解决了老七,丁传礼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清理家族内部的蛀虫了。” 家族越来越大,总有心思不一样的人。 就像是丁万春说的那样,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谁有都不如我有’。 想的不是怎么发展起来,而是如何干掉别人,然后获得他们的东西。 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人参精,丁传礼的眼中闪过惋惜。 这可是稀罕物,能够寄托阴神于其中,与正常肉体行走没有太大的区别,属于极好的保命底牌。 没有犹豫,丁传礼收好人参精的躯壳,提着老七的尸体和阴神化作遁光往后山飞去。 遁光闪烁。 涂山君和丁邪离开了丁家。 “你……” 涂山君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安静一点反而好些。 丁邪擦了擦眼泪,默背了几遍小周天清心咒。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必要继续懊恼、后悔甚至是自责,想的是解决办法。 丁邪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放出灵舟,放上灵石,深呼吸了两口气:“涂山兄,谢谢。” “谢谢你还站在我这一边。” 涂山君摇了摇头道:“是我应该谢谢你。” “其实…放了他。” “涂山兄。” 丁邪打断了涂山君的话,说道:“说的敞亮点。” “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因为我的道心。放了他,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 涂山君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婆妈的人,感谢的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还不是不是真挚的。 话到这里,丁邪从纳物符中取出两坛酒。 两人就在这小舟上斟满酒杯。 一连数杯下肚,丁邪不由得说道:“有时候我真在想,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或者,我没走也好。” “这事儿啊,怪我太执拗。” 人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十来岁就摸上了大型运载灵舟。 那时候胆子很大,就一路漂,想着一定要拜入大宗门。 后来终于拜入万法宗,这可是小荒域最强大的宗门,写信回来报过平安,入道之后也回来过一次,后来就专心修行。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再回来,物是人非不说,竟然会出现这种事儿。 “他娘的,这仙修的不是个滋味儿。” “我堂堂万法宗筑基修士……”高声之后,也许是觉得也就如此,丁邪半天没有说什么,举着酒杯。 涂山君愣了一下,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琥珀色的酒水倒映着他的面容。 怔怔然望着。 筑基修士又如何?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他是堂堂的筑基修士。 能够云海飞遁、开山裂石,阴神出窍周游,御剑千里不过尔尔。 但是,同样有做不到的事情。 还是得成仙。 不修成仙,终究只是强大的人。 “我生活在小灵州,本来安静祥和,不说白面馍,至少稀粥能喝上一碗。” “那天,吃着馍,喝着粥,突然就让魔修给宰了。” 现在想想,涂山君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儿去说理,就好像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然后他就成了魂幡。 好在系统开了,保留了他的神智,还拥有不小的潜力。 涂山君有时候也很害怕,他怕法器无法进阶,他怕自己的修为无法提升。 怕自己背负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 说是系统,那破烂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有局限,甚至是不好使。 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担忧,现在也一样。 听到涂山君死的这么莫名其妙,丁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没听说啊。” 涂山君看了丁邪一眼。 他从来都不曾说过,丁邪如何听说? 这件事,连徒弟温岳都不知道。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说太多,他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很多秘密都不能宣之于口,不管是穿越,还是系统,都不能说。 “喝酒。” 大哥不笑二哥。 没有谁一帆风顺。 比惨,有的是更惨的。 涂山君就是觉得,别人能过得去,他凭什么挺不过去。 有局限就突破,既然是修行世界,总会有办法。 咕嘟咕嘟两坛下肚。 涂山君尤觉不过瘾,从纳物符中又取出两坛。 这可是大头鬼给他留下的佳酿,喝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两坛了。 想到大头,涂山君突然有点想念他。 这家伙太滑头,跑的太快,不然早就应该入幡和他作伴了。 “哎哎哎,涂山兄。” “给我留点儿啊。” …… “打算?” 丁邪思考片刻,随后说道:“我们先去阳城,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然后乘坐阳城的大型灵舟前往我的宗门,万法宗。” “我得给我师父报个信,而且胡师兄的尸首也的送回去。” “将两万多功勋都兑换出来。” 这个决定没问题。 谁也没想到回趟家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涂山君伸手从胃里拿出萧万厉的纳物符,以及那杆萧万厉的魂幡。 还有捡回来的剑丸和飞剑。 这些东西,战斗之后都被涂山君给收了起来,他修为高,所以丁家的族老也不敢讨要。 “涂山兄,厉害啊,我还以为遗失了。” 丁邪取过剑丸:“好一件元磁剑胚,还真有机会被炼成法宝。” 飞剑比较一般,丁邪随手打开纳物符。 不仅仅是这些,涂山君还获得了萧万厉的阴神、两位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的阴神,及数十个练气大圆满的生魂。 一直盯着丁家的事情,涂山君也没有时间清点战利品。 正好这会儿可以完成。 返回魂幡,对着萧万厉使用问魄。 【提取】 【血煞经综合(筑基篇)】 【元胎观想法】 【血光遁】 【雾血盾印法】 【阴极燃神术】 【搜魂术】 一经,五术,而且这门修行法门还附带好几门术法。 对于涂山君来说,直接将原本单调出手方式补充成体系。 而且还有涂山君心心念念的搜魂术,涂山君获得技能种子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使用搜魂术搜索萧万厉的阴神。 只不过让涂山君奇怪的是,搜魂术无法发动,萧万厉的脑袋一片空白。 涂山君又对着其他的阴神使用了搜魂术,依旧如此。 “奇怪了。” ‘难道从外面得来的搜魂术无法搜索魂幡的魂魄吗?’ 涂山君尽管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既然没法搜魂也无妨,真要是搜魂多了,说不定还把自己给搞混乱了。 “问魄。” 对着萧万厉魂幡之中的筑基阴神使用问魄。 【提取】 【青云经(残缺)(筑基篇)】 “没了?” “问魄。” “问魄。” 又施展了两遍,最后再对着另外的两个筑基阴神使用问魄,这回连经义都没有了。 毫无反应。 “啊?” 涂山君再使用问魄查询那些收进来的练气大圆满。 其中倒是搜到了两门术式,但是明显是鬼物所用而不是练气士的术法经义。 ‘这是怎么回事儿?’ 涂山君皱起眉头。 他知道问这些面板也问不出东西来。 ‘问魄萧万厉就能获得技能种子,别的就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很少,最出色的也就是青云经,还是残缺的。’ ‘难道,问魄也有局限性?’ ‘还是不同的魂魄,阴神也有局限性?’ 涂山君回忆以前,并没有这种情况。 排除差异的话,也就是他获得这批魂魄是从别人魂幡取来的,不是他直接收入魂幡。 没什么头绪,反正涂山君看明白了,问魄也不是一定有用,还是得自己摸索。 正文 170、找到 阳城。 紫少晴刚得到汇报,说是侯伯旭一家已经找到了。 说来也巧,阳青路线的大型灵舟启动需要报名。 而他们发现了一共有六家侯姓的人进行了登记,其中有一位叫‘侯仲颖’。 管事儿的就多嘴问了一句,将上头发下来的画像展开。 问他认不认识画中的这个人,认不认识画中的这件法器。 “此人叫侯伯旭,这是他十四年前的模样。” 侯仲颖一看这画像,第一反应是害怕,他不敢认,本想糊弄过去,但是还是被登记的看出了端倪。 上头的意思就是不管是仇人还是相识之人,只要有反应一律扣下。 人就这样给扣下了,都不需要严刑拷打,被拿下的瞬间侯仲颖就交代了侯伯旭是他大哥。 容儿赶忙将消息报过来。 “找到了他弟弟,他弟弟可说过人哪儿去?” “少主,侯伯旭乃是青云观弟子,十四年前失踪不见,至今下落不明。” “要是去青云观核实的话,这一路来回就是用大型灵舟也得两三年。” 听着容儿的话,紫少晴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忆起那位李姓鬼修的话,十四年前,阳城,侯家,找到他的家人。 ‘难道,他是侯伯旭不成?’ 想法刚一出现就被紫少晴打消。 那个鬼修要是侯伯旭,他不可能连自己家都不认识,绝对会在进城的第一时间返回家中。 是成为鬼修记忆丢失了?应该也不是。 要么有恩,要么有仇。 看那个样子,筑基修士找人家,不像是有仇。 那就是有恩。 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当面问一问的好。 既都已经找到了,也有理由重新接触那位鬼修。 鬼修提供的丹药确实很厉害,这一个月的时间,紫少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的提升,不仅如此,对神魂也有滋养。 只可惜师父一直在闭关,找不到机会和师父说这件事。 不管如何,先把人留住。 “走,去客栈找他们。” 两人也没有摆谱,匆匆来到客栈。 一见到紫少晴这位筑基前辈,那位柜台的婀娜美妇顿时多了几分拘谨和紧张。 容儿赶忙询问道:“住在乙十五号的筑基前辈呢?” “那位前辈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 “走了?” 紫少晴声调都高了好几分,她本想着不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免得招人烦,没想到这一来寻,人都已经走了。 筑基修士的时间观念都很漫长,这一走可能就是好几年的时间。 万一再出些什么意外,比如被困险地回不来了,那丹药供应可就断了。 紫少晴不由得懊恼,她应该把人接过去的。 “什么时候走的,说没说去哪儿了。” 接待的女修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赶忙说道:“一月前就已经离开,还有一位身着黑袍的筑基前辈,对了,他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把信交给找他的人。” 信拿到一半就被紫少晴给夺了去。 紫少晴撕开上面的法印,迅速浏览起来。 “有事要办,暂离两三月。” “……” “若紫道友寻得他们,请好生对待,在下不日返回。” “李青枫,留。” 紫少晴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有音讯,若是毫无音讯的话可就麻烦了。 走出客栈,容儿半跪在地上:“少主,都是奴婢的错,连人都没有看住。” 紫少晴摆手道:“不怪你。” “他们连客房都没退,还多交了半月的灵石,就是告诉我们他们没有离开。” “而且半夜离去,门吏也没有得到消息。” “这事儿怪我,我以为他们一定会待在阳城不会离开,就没有来叨扰。” 紫少晴也没有追究责任,腿长在人家身上,就算是他们提前打好招呼,人家要走肯定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打乱计划。 谁也不知道到底要找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侯仲颖要送儿子前往青云观,估计还要拖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侯伯旭一家。 “那边安排好了吗?” “少主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不仅仅摸清楚了位置也找齐了他们家的人口,侯仲颖也已经放回去。” “那就好。” “这次,一定要派人盯住。” 繁星密布。 侯仲颖领着十岁的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心中惶恐,更有些骤然得知消息的不知所措。 大哥失踪了,没想到阳城的贵人竟然在寻找大哥。 原以为大哥在外结仇,仇人寻来,但是看那个样子又不像是结仇。 管事的恭恭敬敬没有丝毫怠慢,还安排了他们的吃食,让他们吃了顿饱饭,这才给送了回来。 只是,对方死活都不给他们办离开阳城的大型灵舟票据。 这样的话,聪聪就没法乘坐大型灵舟前往青云观。 “爹,攥疼我了。” 侯仲颖赶忙松手。 这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实在是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推开篱笆小门。 又走进正掌灯的里屋。 屋内正缝补着衣裳的王瑜看向侯井严身旁的孩子,不由得愣了一下:“怎么又回来了?” 这会儿应该侯仲颖自己回来。 而侯井聪应该跟着阳青路线的大型灵舟前往青云观。 大型灵舟上有青云观的驻守弟子,拜托他们之后,侯井聪带着家传的令牌就能拜入宗门。 侯仲颖叹了一口气,将腰间的旱烟袋抽了出来,摁上烟叶,燃起火焰。 烟丝燃烧,闪烁光亮。 抽了两口之后侯仲颖才开口:“出了点事儿,阳城这边不给我们办登舟的票据。” “他们凭什么不给办啊。” “我们又不是不缴纳灵石,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给办票据的。” “满员了?” 侯仲颖摇了摇头:“上头人的主意。” “我今儿个去办理票据,要住址和姓名,当我报出来的时候,那管事的拿出了一张图。” “他问我认不认识图中的人。”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图中画着的人,是我大哥,侯伯旭。”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脑子很乱就没敢认,人家当即扣下我和聪聪。” 侯仲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老婆。 这事儿他左思右想感觉不对劲儿。 他大哥就是再厉害,也就是练气四层,根本不值得阳城这么下功夫,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可是,那些管事儿的不给他透露分毫,只是告诉他最近不要离开,就在家中待着。 这放在谁身上不嘀咕,侯仲颖甚至感觉是自己大哥犯了大事儿。 王瑜手中的针线都吓掉了,神色明显慌乱了不少:“当家的,不会是什么大事儿吧。” “这谁知道呢。”侯仲颖正烦闷着。 若是给个痛快也好。 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儿才真的吓人。 “这事儿得和井严说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哥的儿子。” “暂时别让井严知道,有害无益。”侯仲颖摇了摇头。 家里拢共就这么两个小屋,侯仲颖一家睡里屋,侯井严睡外屋。 每天起早贪黑的下矿,也就一个月五块灵石,交完了居住的费用也就不剩下啥了。 第二天天没亮,侯井严就出了门。 矿上的日子同样不好受,搭伴儿的伙计是他发小,两人还谈得来。 “井严,要我说你就不该让名额。” “你家祖上阔过,有资源,能让你走的更好,你让了名额就得干这个。” 扒拉着土筐尖嘴猴腮的发小接着道:“你二叔家偏心,趁早分家的好。” 侯井严只是听着,挥舞着小镐头扒拉着面前堆积在矿道里的废石。 …… 灵舟的速度飞快。 加上灵石的供应,一月的功夫就从北洛山抵达了阳城。 涂山君使用灵龟胎息术压制了自身的修为气息,保持在筑基中期。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不是同阶或是高出他许多的修士轻易发现不了他隐藏的修为。 原先的伪装太过简单,如今有了筑基巅峰的修为,伪装更上一层。 涂山君还是觉得应该买两件用于伪装的法器或是法宝。 这想法跟丁邪提过,丁邪赶忙给他科普了一下法宝到底有多么珍贵。 筑基修士拥有法宝的,不是有奇遇就是家底殷实。 法宝虽然厉害,消耗的法力也大,筑基修士用不上几次,真正常用法宝的是金丹真人。 路上倒是没有继续炼丹,那东西很容易炸炉。 这次返回阳城,得让花钱找个能够炼丹的灵火。 对于符阵一道研究的比较多,倒是可以卖一部分灵符。 修仙百艺的三大主旋律,还是符箓走的最远。 丁邪本就是洒脱的人,路上两人没有再叨叨他家族的那些糟心事儿。 没必要翻来覆去的说,别人不烦自己也会烦。 当务之急还是先赚取灵石将灵物给买下来。 再回阳城涂山君就轻车熟路了不少。 两人刚一进城,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门吏赶忙使用了传音符。 容儿赶忙去禀报紫少晴:“少主,他们回来了。” “不要是两个筑基中期就来报。” “这次是真的,他们直接去了那间客栈。” 紫少晴顿露喜色,就算是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起身道:“我亲自去请人。” 正文 171、机缘 阳城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分别。 车水马龙的街道。 往来的修行者。 两侧开放的坊市夹杂着小商小贩。 楼阁群环,灵光若隐若现,加上这浓郁的灵气,确实称得上是神仙居所。 涂山君使用传音入密,问道:“可有租赁丹火的地方?” 一听涂山君的话,丁邪咽了两口吐沫。 涂山君画符很厉害,对阵法的理解也很好。 但是这炼丹术实让他难以恭维。 连着炸炉,丹炉都裂纹了。 这要是去人家租赁炼丹、丹火的地方,给人家的丹炉炸了,他们两个人赔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有倒是有,不过涂山兄啊,听兄弟一句劝。” “修仙百业,会一种就行,涂山兄你的画符水平已经很强了。” “修行要专精,没人能够做到面面俱到。” 丁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他们需要积攒灵石,投入太大的话,灵石的消耗也快。 别看涂山君赚取灵石简单,那是因为阴魂丹稀有品质还高,一丹就能卖到三十八颗灵石,寻常的筑基期丹药根本卖不上这个价格。 攒了数十年,丁邪才攒下两万出头的功勋,到宗门可以一比一兑换灵石。 这还是因为他筑基中期的实力,而且出任务出的勤快。 寻常筑基修士的身价,不算上法器,一共也才几千颗灵石。 外面的天地灵气不够用,灵脉大多都被人占了,想要使用灵脉修行就要付出代价。 修行跟不上就需要丹药,有时候还得用灵石应急,或是直接吸收灵石的灵气。 萧万厉的纳物符中也就只有两千多颗灵石。 灵石这东西留不住,有了就想花。 花费灵石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使用自身的修为赚取新的灵石,这样形成良性循环才能让修为稳步的增长。 丁邪也就是遇到了困难,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取出宗门的功勋,那东西攒着是要给他冲结丹的。 就是最次的结丹灵物也得几十万灵石,这还得靠宗门争取名额,算上弟子减免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根本拿不下。 虽是劝说,不过丁邪并没有阻止涂山君,反而给涂山君说了几个租赁丹房的地方。 他也知道涂山君做好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涂山君看向丁邪,淡然笑道:“炸炉是因为火。” 再怎么说,也仅仅是炼制刚刚入阶的丹药,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而且他们两人已经不是那么拮据了。 魔修的魂幡提供了浓郁的煞气,吞掉了萧万厉的魂幡,凝聚了一大批阴魂丹。 相当于筑基巅峰的阴魂丹因为品质更高,消耗的煞气更多。 就算如此,也聚拢了八百多颗,按照紫少晴提供的价格再翻一倍,至少能卖上六万多灵石,就是平分下来丁邪也能拿三万多颗灵石。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宰了萧万厉这个魔修,至少省出大半的时间。 至于那些用不上的阴魂,都被丁邪使用往生咒文超度。 刚到了客栈,柜台的美妇修士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迎上来:“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涂山君了然于心,看来紫少晴已经来过。 丁邪也不是蠢蛋,询问道:“那人来寻过我们?” “正是,那位前辈月前曾经来过。那位前辈说,如果两位前辈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们,‘人已经找到’。”美妇修士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涂山君和丁邪。 涂山君隐藏在兜帽下的红色瞳孔微微闪动。 没想到阳城的效率这么高,一个多月就找到了。 骤然听闻侯家的消息,涂山君略有悸动。 隔了十几年,他终于来到了阳城。 其中因果关系实在理不清楚。 “好事啊。”丁邪欣喜的说道,人找到了总归是好事。 随即,他看向涂山君,只见到涂山君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走。” 涂山君转身向客栈门口走去。 不管如何,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就要完成当时的承诺。 两人刚出客栈,紫少晴和侍女容儿就已经赶到。 看到一袭黑袍的涂山君,紫少晴展露笑颜:“李道友,可让小女子好等啊。” 快步走来,紫少晴拱手见礼道:“见过二位道友。” “不敢当。” 涂山君和丁邪拱手回礼。 “二位道友随我到陨心丹阁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顷,两人跟随紫少晴来到陨心丹阁雅间。 丁邪发现,紫少晴的眼睛就一直没有从涂山君的身上挪开过。 丹药效果确实很好,丁邪都能发现自身修为的增长,但是他好像还是低估了阴魂丹:‘阴魂丹值得陨心丹阁的少东家,这么上心吗?’ “李道友托我们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这是退还的灵石。”紫少晴将纳物符取出,推到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也没有矫情,直接将纳物符收起来,问道:“他们过的如何?” 本就一直观察涂山君反应的紫少晴倒是有些奇怪。 从这位李道友的口中,好像他很关心侯家。 不过,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既然这位李姓鬼修在寻,那就将东西都交给他就是。 反正最后还是在阳城内,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一家四口,过的很拮据,这是所有的记录。”紫少晴将记载着信息的信封递给涂山君。 拆开信封一看。 侯伯旭的妻子病逝的早,留下个五岁孩子,被他二叔家拉扯大。 ‘已经十七了啊。’涂山君心中感叹。 若不是炼成的魂幡,侯伯旭不一定会身亡。 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追杀,赵世显不会走投无路的来到小灵州,寻凡人炼制魂幡。 其中到底何为因何为果,实在令人唏嘘。 涂山君也没有想太多,因果缠身总归不好,这就还了便是。 …… “井严。”尖嘴猴腮的发小赶忙呼唤侯井严。 “怎么了福达?” 尖嘴猴腮的福达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赶忙跑到甬道的尽头看看有没有人留意他们。 这种矿脉甬道是四通八达的,每个人都能自己开凿一个新的,后来打的多了就跟老鼠洞一样繁琐。 相熟的会搭伙儿一起开凿。 侯井严和福达就是如此。 这条新的甬道,他们已经开凿了两个多月,虽然出产的矿石不算多,但是还算稳定。 看到没人注意到这边,福达按耐住心绪的激动,压低了声音说道:“井严,这里面有个暗洞,看起来像是个门,里面不是前人洞府就是中空的矿洞。” “真有?”侯井严悄声问询。 不管是前人洞府还是中空的矿洞,他们这最先发现的人都能捞一票。 “我去把那边堵上,咱们凿开看看。” 堵上了前头,也不见人过来,侯井严和福达迅速开挖。 连着几十榔头下去,墙壁顿时碎裂,紧接着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福达咽了一口吐沫,眼中闪过畏惧,这新出现的暗洞怎么散发着这么沉重的阴寒气息。 “井严,下吗?” 侯井严略微迟疑,随后点了点头道:“下。” 这世间机缘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若是连触碰机缘的胆子都没有,何谈入道成仙。 “真要下?” “不管是前人洞府还是中空矿洞,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机缘。” “福达,你若是害怕。我进去,你守在这里也行。” “谁害怕。” 福达壮着胆子跟随侯井严一同走进暗洞。 幽邃,阴寒。 刚开始很狭窄,走了大概数十息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方中空的矿洞。 周围的矿石并不是独立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融化成其他的形状,最后连接在一起。 星星点点的水晶映射着光芒,将原本黑暗的矿洞点亮。 虽然他们的修为不高,但是依旧可以夜视。 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哇!” 福达惊呼:“井严,我们找到了一大片矿脉。” 这么大的一片矿洞,还有这么多不知名的矿石,若是他们能够全部带走肯定发了。 侯井严摸了摸墙壁,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使用大法力铸造成一方地下的空间。 而且从他们来的地方也能发现,那里应当是有人留下的门路。 “我们下去看看。” 侯井严比较冷静,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两人顺着矿石出溜下去。 “井严,那有人。” 侯井严定睛一看说道:“不是活人。” 那片区域更加幽暗,矿洞的中心区域竟有一具骸骨盘坐。 两人大着胆子走上前。 因为时间久远,已经看不清楚眼前这位前辈的容貌,就连他身上的道袍都已经成了灰尘。 坐下是一方阵法,周遭阵法和身躯完全融成一块。 “井严,我们发了,是前辈遗泽。” “前辈见谅,小子并不是有意冒犯。”侯井严三拜之后动手搬动尸首。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激射直奔他的识海。 侯井严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向福达说道:“福达,你看到刚才有道紫光吗?” “什么紫光,井严你眼花了吧?” “这是什么。” 福达伸手就要解开骸骨腰间的一个圆鼓鼓的袋子。 也不知道这具骸骨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只一碰,道袍就跟着化作灰尘。 紧接着整个身躯都随之化作烟尘。 “轰隆!” 前辈身躯化作烟尘的瞬间,矿洞就像是解体了似的轰然崩塌。 “跑!” 两人丝毫不敢犹豫,连滚带爬的往洞口跑去。 正文 172、不会 陨心丹阁内。 涂山君也终于弄清楚了侯家的家庭情况。 就连许多侯家自己都不一定清楚的事情都翻阅了一遍。 侯家祖上出过筑基修士,可惜后辈不争气,甚至出现过无灵根的情况。 无灵根,想要修成练气士那花费的代价可就大了,后来就断代了。 这也是许多修士常遇到的事情。 灵根这东西奇怪的很,父母都有灵根也不一定会生出有灵根的孩子,而父母没有灵根,后代也可能出现稀有灵根。 要不然的话,那些修士家族也不会广阔接纳俗世子弟,改名换姓成自家的。 每个修士家族都经营着一定的凡俗基本盘,时隔一定时间就大范围测灵根,然后收纳拥有灵根的凡俗子弟。 侯家的情况说差也没有差到底,还有点老本能吃着,不说那两间阳城的瓦房,至少还能送人去青云观。 要是有个争气的,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涂山君也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将纳物符还回去,然后再留些资源。 多了他们也保不住,少了又形不成太大的助力。 总之,修行这事儿还得靠自己,他也顶多拉一把。 涂山君起身拱手道:“待我办完事情,再与道友详谈。” “李道友客气,容儿,你跟李道友他们同去,办事儿周全点。” 紫少晴现在不急,一是师父没有出关,丹药也没法拿给师父看,再就是这两位已经到了阳城,办完事情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 容儿安排了麟角兽车。 阳城有禁空阵法,筑基修士也得乖乖走路,所以入阶的兽车就成了城内的交通所用。 城内往来的驮兽不少,什么模样都有。 到了侯家门口已是夕阳西下,辉光散落在城墙,到这里只能看到阴影。 “丁道友和容儿姑娘就不必下去了,我自去便是。”涂山君微微拱手示意。 既然是送还东西,没有必要带上这么多人,他一个筑基修士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会吓到侯家。 “李兄太客气,我和容儿姑娘留在这里等等就是。”丁邪赶忙接过话茬,他知道涂山君肯定不想让太多人去,所以不如他和陨心丹阁的都人留下。 反正就这么两步的事情,法力消耗几乎不增加。 涂山君推开篱笆小门。 走到木制的大门前。 抬手敲了敲。 “谁呀。” 屋内传来女人的呼喊声,紧接着就是脚步声,来到门前开门。 刚才没感觉到威压,只觉得有人到了门前。 打开门一看,眼前这位身披黑袍人的灵光强盛如斯。 王瑜根本不认识这位黑袍前辈,更不敢随意乱看,这一看就是大修士啊,他们家根本得罪不起,就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前…辈,您找谁。” “我是侯伯旭故人,这里可是侯家?” “当家的,你大哥的故人。” “前辈请进。” 涂山君微微颔首,迈步跨过门槛走进去。 就两间瓦房,充其量多个小天井,这就是侯家。 “前辈,您……” “我,侯…” 待坐下,涂山君看向那个和侯伯旭有些相似的中年人,不由得感叹,他终于来了。 侯仲颖本就紧张。 被堵回来这一个月每天都活的很惶恐,生怕大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人登门。 看灵光闪现,这位分明是筑基大修士。 他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 涂山君说道:“我叫李青枫,是侯伯旭的故人,受他所托前来。” “因为没有地址,所以出此下策让阳城帮忙寻找。”涂山君顺势解释了一句,免得他们继续担忧。 两夫妻面面相觑都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生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现在真见到就放心了。 筑基修士找他们也是大事儿,好歹不像是原来那样恐惧忐忑。 “不知道侯井严可在?我想找他谈谈。” 涂山君看了一圈,一家三口人并没有侯井严,按理说这个时间,矿上也该下工了。 “前辈,井严在矿上,可能晚些。” 侯仲颖恭敬的问道:“前辈,不知道我大哥怎么样了。” “侯伯旭十四年前身亡,托我将遗物送回,我得见到他儿子。” 得知大哥身亡的消息,侯仲颖栗色的瞳孔缩小,眼角顿时耷拉下来,眼中闪过晶莹。 爹妈去世的早,他是哥嫂两人照顾大。 虽然早已经心中有底,但是真知道了确切的消息,侯仲颖顿觉难受。 长兄如父,侯伯旭对于他来说,就真的像是父亲一般。 失踪还不确定如何,如今死亡的消息带回,侯仲颖突然感觉眼角湿润,眼泪顺着皱纹流淌下来。 王瑜说道:“前辈,您将遗物交给我们就是,等井严回来了,我们给他。” “您的时间宝贵。” 涂山君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得亲自将东西交到侯伯旭的儿子手中,他必须见到那孩子。 就算眼前站在这里的是那孩子的亲二叔,他也不能将东西拿出来。 正说话的功夫,一位干瘦黝黑的小个中年人跑进来,焦急的招呼道:“侯二,你家井严和我家的福达让矿给压了。” “什么?!” 侯仲颖大惊,这时候也顾不得悲伤了。 孩子好好的,怎么让矿给压了。 那个矿脉他也去看过,从来没出过大事儿,正因如此他才敢让井严去干。 闻言的涂山君神色凛然,肃穆青面更加凝重。 “哎呀,快跟我去救人啊,要是晚了,孩子命要没了。”矮个的齐召一把拉住侯仲颖。 这时候他才看到身披黑袍的涂山君,那强盛的灵光直接将他吓的呆愣当场。 就连本来要奔跑的脚丫子也站定在原地,身躯僵硬,张大了嘴巴。 这就要松开手,看向侯仲颖:“你要是有事儿,我先去。” 涂山君一把提起矮瘦的齐召,另一只手直接抓起侯仲颖,三步并做两步,霎那间就已经迈出大门,直奔麟角兽马车。 “当家的。”王瑜惊呼的时候涂山君已经离开。 她刚想追过去,转念一想有筑基大修士出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就停了下来。 聪聪也得人照顾,她确实走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丁邪一看涂山君不是去送东西吗,怎么转眼间带回来俩练气的小辈。 “矿洞在哪儿?”涂山君喝问。 侯仲颖不知道怎么说,齐召这会儿都吓懵了,支支吾吾也说出话。 容儿当即明白是出事儿了。 既然是问矿洞,肯定是侯井严所在的矿洞,赶忙说道:“前辈,我知道。” 容儿当仁不让,将车夫赶下去,坐在座位上开始驾驭马车。 麟角兽在城内的驰道上飞奔,迅速赶往城门。 出了城门,也不需要放出飞舟,涂山君施展遁术黑雾将两个练气期的修士笼罩,顺着方向飞去。 丁邪赶忙跟上来。 涂山君跟他离得越远他需要法力就更多。 容儿练气大圆满,只能御剑飞行没法飞遁。 好在矿山距离阳城并不远,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齐召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懵了,筑基大修士带着他们飞遁赶往矿洞,看样子对方还要管这个事情。 转眼间又来个筑基大修士,还有练气大圆满的女修士。 齐召转头看向侯仲颖,难以置信的问道:“侯二,你认识?” 侯仲颖也没想到这位筑基大修士的脾气这么大,刚一知道消息就带着他们飞遁而来,但是要说是他认识,这可就冤枉他了。 他忐忑了一个多月,这才等到这位大修士的到来。 “唉,早知道不让井严去矿上了。” “这事儿。”侯仲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要是井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没有现在这事儿发生。 万一大修士怪罪。 现在也不是想后果的时候,赶紧把孩子救出来。 “管事何在?” “他们下的是哪条矿线?” 涂山君从侯仲颖和齐召的手臂上取来两滴血。 双手印法一转将两滴鲜血的气味融入印法。 这还是他从元灵宗的血咒分解演化的小技巧,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找准了方向,涂山君飞身钻入矿洞。 …… 侯井严睁开双眼,正要挪动身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 融成大块的矿石横七竖八的砸下来,将他们压在了矿脉的底下,连带着矿洞坍塌下沉,想要靠自己挖出去估计没希望。 不幸中的万幸是刚才有一股波动将他们头顶上的矿石顶到一旁,支撑成一个三角形状,至少留出了一定的空间。 不然光是头顶上的砸下来,他们两人就得死在这里。 侯井严看了看手臂,错位还好,就是脚踝伤了。 “福达?你没事儿吧。” 齐福达哇哇哭了起来:“咳咳咳,井严,对不起,要不是我动那个东西,就不会出事儿。” “瞎说什么,富贵险中求,我们只不过是众多追求富贵的人,就是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侯井严寻找着镐头。 这处空间太小,他们继续呆下去不说失血,很可能会因为周围矿石的封锁而窒息。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 “当然不会。” 清冷的声音响起。 侯井严和福达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法力横扫。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伸出手臂将他们两人从坍塌的暗洞中拽出来。 正文 173、真君 那只手臂强壮有力。 将他们两人从缝隙中拽了出来。 头顶上的横梁因为那人动作的关系,已经松动,眼看着就要坠落坍塌。 一旦砸下来,连带着这最后的缝隙都要被封死。 他和福达估计也没命走出去。 “小心。” “咚。” 沉闷的声响被黑红色的光罩阻挡,万千碎石根本没有办法近身。 侯井严愣愣的看着他们面前的黑袍人,阴影之中,他看不清黑袍人的模样,只看到一双猩红色散发着光芒的眼睛。 闪耀的灵光让人睁不开眼。 涂山君一手捞着一个,黑红色的光罩呈圆形将他们笼罩起来。 遁光闪烁之际,整个人就已经出现在矿洞外。 “井严,福达。” 侯仲颖和干瘦的中年人赶忙扑上来。 开矿的管事修士认得容儿。 阳城周边的矿脉,大多都是阳城的产业,有些是被城内的家族承包开发。 这片矿区刚好就是阳城直属,所以管事认出了丹阁少主的婢女。 少阳九子乃是陨炎真人的亲传弟子,对于他们来说,那是高到没边儿的大人物。 别看容儿只是紫少晴的婢女,在阳城的权力也大的吓人。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矿区管事能得罪。 “容姑娘,不是小的推卸责任,您是知道的,矿区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儿。” “我们也时常派人勘察甬道,若是出现松动肯定会进行加固。” 管事也怕得罪了容儿再丢了饭碗。 谁知道这两个小崽子的家里人认识筑基大修士啊。 要是知道这回事儿,高低得给他们整个轻松点的活儿计,绝不会让他们下矿区。 “我知道,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总会有人调查。” “万幸的是人没事儿。” 容儿并没有多言,他虽是紫少晴的贴身侍女,却不能跋扈到干涉其他少主的产业,这件事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调查。 该调查调查,该赔偿就赔偿。 若是涂山君觉得不满意,再将这些矿区的负责人给更换一批。 不需要送医救治,现场就将两人的伤势给治好。 毕竟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有伤到肺腑。 福达的父亲差点磕头谢恩。 这位筑基大修士是侯家认识的人,和他们家可没有关系,能够把福达带出来完全就是看在侯家的面子上。 他们家也穷的叮当响,拿不出谢礼来,只能出此下策。 一连出现了两位筑基大修士,还有容儿这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矿区的修士好奇的同时也感觉激动和惊讶。 纷纷打听着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眼见人越来越多,涂山君微微皱眉,没再停留。 返回侯家。 丁邪和容儿都没有进门,在门口等待着。 “前辈,您和李前辈看起来真要好啊。”容儿旁敲侧击的闲聊起来。 “过命的交情而已。”丁邪轻描淡写的带过。 他还不知道容儿的心思,不过是想打探涂山君的来历。 他丁邪的来历,估计紫少晴那边早就已经知道了。 身为万法宗弟子,又出身阳城的附属家族,北洛山丁家,丁邪的身份并不神秘。 这一家四口终于凑齐。 涂山君也正好和侯井严讲明自己的来意。 看着面前的侯井严,涂山君心中感叹:“像!” 和侯伯旭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令人唏嘘。 踏上修行之路,除非修行了功法或是遭受了什么侵蚀,否则身躯容貌都是仪表堂堂,就算本貌丑陋也丑不到哪里去。 侯伯旭明显属于长相不错的一类。 “我父亲。” 侯井严双眼闪过迷茫,他脑海中父亲的音容少的可怜,就只有个浅浅的印象。 其实二叔不错,只不过侯井严只觉得他是二叔,并没有那么的伟岸。 涂山君取出纳物符和法剑,一并赠与侯井严。 “我是你父亲侯伯旭的故人,受他所托将纳物符和法剑送回。” “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 侯井严失神的从涂山君的手中接过纳物符和中品法剑。 这件法剑本来是侯伯旭送给涂山君的报酬。 不过如今他也不需要了,就一并还给侯井严。 接着又从拿出两张崭新的纳物符。 一张放到侯仲颖的面前说道:“这里面有一千块灵石,感谢你们养育了侯井严。” 侯仲颖赶忙推辞道:“谢谢您的好意,这……我们不能收。” 他养育侯井严是因为这是大哥的孩子,不说大哥将他拉扯大,就单纯是因为大哥的孩子他也得养。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家人。 涂山君身份是筑基大修士,但是不是他的朋友,人家是大哥的朋友。他要是收了灵石,实在说不过去。 王瑜眼睛放光,她赶忙推了推侯仲颖。 一千块灵石,这可是一笔横财,能够极大的改善家里,还能让聪聪走的更快。 那下矿的活儿,一个月才五块灵石。 不吃不喝不缴纳住宅费,也得攒上十六年。 侯仲颖是阵符坊的老工人,一个月也才二十六块灵石,不吃喝得三年多才能攒下来。 这灵石为何不收? “当家的,这也是前辈一番好意。” “前辈,他不要,我要。” “我不怕丢这个人,家里太困难,聪聪还需要修行资源。”王瑜赶忙将纳物符抓在手中。 “你这婆娘。”侯仲颖恼怒,伸手要抢夺。 涂山君摆了摆手,用法力将侯仲颖压了回去,冷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撕吧来撕吧去的像什么样子。 “井严,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涂山君看向侯井严。 说完就率先出了门。 眼见涂山君带着那半大孩子往城门走去,丁邪说道:“容姑娘,你先回去,我跟李兄说点事儿。” 既然丁邪都这么说了,容儿也没法跟着。 但是她不好这么回去,索性先在侯家的门口等着。 出了城,丁邪追到了涂山君身边询问道:“怎么把孩子给带出来了?” “出事儿了。” 涂山君神色凝重,使用传音入密将消息递给丁邪。 “前辈?” 一直走到个山坳处,涂山君挥手间取出符阵法石将其散落成八方位落,手中法印迅速拍出,连着一十六道法印。 血色光柱升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丁邪惊讶的微张嘴巴,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认识了涂山君。 本就觉得涂山君画符很厉害,没想到对于阵法也这么精通,挥手间就布置出一道强大的阵法。 “八柱血锁困煞阵” 血灵殿的不传之秘,这还是涂山君从血灵殿弟子程辉那里得来的。 侯井严还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丁邪眼看自己被扔到阵外,刚要走进去。 只看到涂山君走到侯井严的面前,伸出鬼爪,椭圆形的紫黑色指甲点在侯井严的额头上,冷声道:“是我请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侯井严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他很想睡觉。 丁邪顿时如临大敌,剑丸随时准备击发。 就连涂山君都这么郑重,他怎么可能会懒散对待。 侯井严的眼睛闭上的一瞬间,一道紫色的虚影出现,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 人影就像是有些不稳定似的闪烁着,看不清楚人影的面容。 出现在涂山君面前的这道人影看起来很像阴神,但是又有区别。 这道人影堂皇正大,沾染了紫色的光芒反而更显得厚重。 丁邪已经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东西寄宿在这孩子的身上。 而且寄宿的这位,看起来也很不好对付。 涂山君同样神色凝重,眼前的这位只剩下漂泊的虚影都让他感觉冰冷和战栗。 这人生前的境界绝对不低。 “滚出这孩子的身躯,否则我亲自动手。” 涂山君并不太在意,只要对方没有肉身庇护、没有法力来源,就算是再强大的阴神也是无根之木。 有八柱血锁困煞阵存在,对方也跑不了。 他提前隔绝了丁邪,这个影子就是想要夺舍也做不到。 如果他敢夺舍侯井严,涂山君一定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人影看了看阵外的丁邪,又看了看涂山君,他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鬼修。 “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姑且算叔。” “你不用担心,老夫乃是元央域真君,就是要夺舍也不会选四灵根,而且老夫没有办法夺舍。” “老夫和紫神晶共生才能苟活下来,不分离出来,也就没有夺舍的能力。” “现在,这孩子接触到了紫神晶,已经让紫神晶扎根。” 人影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想他堂堂真君,竟然要被一个筑基期的鬼修给捆起来威胁。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别看涂山君面色如常,其实他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金丹才称为真人,这位自称真君,那是什么境界? 元婴! 元婴老怪就在眼前,涂山君同样惊慌的很。 这种老怪物谁知道有多少底牌和手段,说不定光靠现在的阴神就能弄死他。 “怎么办?” 涂山君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他以为顶多是什么孤魂野鬼,或是境界不高的阴神,谁想到是大真君。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大修士也才一手之数。 怎么眼前就冒出来一个。 正文 174、伟岸 涂山君看似沉稳,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慌张。 魔猿定意拳的真意渐渐的覆盖身躯。 金色的光芒迅速流经四肢百骸。 大真君就在面前,别说他是筑基,就是金丹也得紧张。 人影一看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他是大真君不假,这么多年过去,元婴的力量所剩无几,现在也就苟活性命。 若是紫神晶没有扎根那个小娃娃,说不定再过上几百年他人就没了。 没想到一介刚练气的小娃娃,背后竟然有筑基修士撑腰。 还是个筑基巅峰的鬼修。 换了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却要严阵以待,同时计算着最后元婴能够压榨的力量。 环视周围法阵,这道阵法还挺厉害,他想要挣脱也很费劲。 “杀人,破阵,然后远遁夺舍的话?” “不妙啊。” 阵法外的丁邪神色错愕。 他就看到人影,但是两人说的啥他完全听不见。 这道法阵不仅仅隔绝了法力的波动也将声音给隔绝,也就看到涂山君正对着那个从侯井严身上飘出来的人影说着些什么。 “你以天道和道心发誓。” “只要你不夺舍这个孩子,我绝不会泄露你的存在。” 元婴真君,而且还是活着的残存的真君,绝对是至宝。 无数金丹真人都会前来争抢。 一旦让人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正值陨炎真人寿元无多,他肯定也想突破元婴境界。如果将这件事告诉陨炎真人,应当会获得数不清的好处。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再加上涂山君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他不能为了所谓的好处就卖了侯井严。 那什么紫神晶已经扎根,万一取出那东西再把孩子的命害了,他肯定会愧疚一辈子。 所以涂山君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只要这位大真君发誓,有誓言约束就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得教他如何修行。” 涂山君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介魂幡,也没法做太多。 如果能够给侯井严找个大真君师父,此后他的后半生应当无忧了。 人影一看,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可以。 刚才他已经从涂山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神魂真意的力量,这玩意可不好惹。 要不然他堂堂真君,如何对方一喊就从侯井严的身躯中走出来。 接着,人影以天道和道心发誓。 涂山君也以天道起誓不会告诉别人。 “我也不怕告诉你,紫神晶乃是至宝,有了这个东西扎根,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别废话了,我不想知道什么宝贝。” “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你最好隐藏好点,不要像现在这样被人发现,连累了这孩子。” 涂山君的话给阴神虚影气的火冒三丈:“好好好,老夫记住你了。” 随着人影返回,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知道宝贝和人影的来历,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这老怪看他发了誓言都不放心,非要出言试探才安心回去。 涂山君知道对方绝对不像是表现的这么孱弱。 而且他才不信这老怪的话,什么不能夺舍,还共生一体。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就算真是这样,这老怪能苟活到现在肯定也有别的办法。 所以,必须让他立下天道和道心双重誓言用来约束。 连大头都滑不溜秋的,何况是大真君。 他肯定有备用的手段。 也就是两人达成了协议,不然的话,说不好要做过一场。 要是老怪真有欺骗天道和自己道心的办法,涂山君也没辙,他已经尽力的做到最好。 既然修行界都以这个作为标杆,应该具备着强大的约束力,不会轻易被解开。 就算有,也只能等侯井严成长起来自己去解决了,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仁至义尽。 撤去阵法,丁邪赶忙走近问道:“怎么回事儿?” 涂山君随口解释:“在矿洞里让阴魂给惊着了,没什么大碍。” 涂山君没有细说下去,丁邪也没问。 刚才那景象不像是简单的阴煞,不过涂山君都说没有大碍,肯定已经解决了事情,他也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丁邪没有追问也让涂山君松了一口气,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骗人,若是让他糊弄编造些假的还不如不说话。 随手点醒侯井严,涂山君问道:“你家的情况我了解,若是你想去青云观,我可以帮你办。” 刚刚醒来还有些茫然的侯井严听闻顿时一惊,赶忙摇头,有些迟疑道:“前辈,我不想去青云观。” 噗通。 侯井严跪在地上叩首道:“前辈,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跟着您。” 这倒是让涂山君觉得惊讶,他和丁邪面面相觑。 没想到侯井严想拜他为师,可惜涂山君并不打算收徒。 而且他已为侯井严寻得一位名师。 涂山君将侯井严扶起来,摇头道:“你我无师徒缘分,我已经为你寻得名师。” 他也给侯井严留下一千块灵石。 有侯伯旭的纳物符和法剑,以及一千块灵石,加上真君名师指点,此间事当结束了。 也算将原先的因果了结。 回了侯家,看着登上麟角兽车的黑袍前辈,一路上沉默无声的侯井严猛地抬头,问道:“还不知前辈姓名。” 涂山君脚步微顿,回头道:“我叫李青枫。” “走吧。” 放下窗帘,麟角兽车快速驶离。 “李青枫。” 侯井严呢喃着,他刚才又看到了,看到了那双发光的眼睛。 是猩红色的。 “小子,别看了,那鬼修连老夫都看不明白。” “谁在说话。” 侯井严瞪大眼睛,慌乱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老夫就在你的识海之中。” “你可还记得那道紫光?” 听到自己脑海之中的声音,侯井严顿时回忆起了他触碰骸骨的记忆,当时确有一道紫色的光芒冲入他的脑门。 修行界存在夺舍,侯井严当即吓的面色苍白。 “别害怕,老夫就是你那鬼叔给你找的亲师父。” 想起黑袍前辈说过已经为他找到一位师父,只是没想到这个师父就住在他的脑海之中。 侯井严识海之中的紫色人影盯着麟角兽车的方向。 他不是说假话,他确实看不透那个鬼修,而且他总觉得奇怪,就好似那位根本不怕他有什么后招。 作为大真君,一路上拼杀过来,真有底气还是假的底气,一看就明白。 “他是筑基巅峰,一有机缘就会步入金丹境界。”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是单靠你自己,一辈子都追不上他。” “但是老夫何人?紫神晶何宝贝?只要你努力修行,帮助老夫回到元央域,老夫就收你做亲传弟子,让你修成金丹、元婴,甚至更加强大。” 侯井严失落道:“我想拜他为师。” “是不是我的资质太差,所以他才不收我?” 紫色人影怔在当场。 他一个大真君,吸引力比不上一个筑基境界的奇怪鬼修? “老夫是真君。” “我想拜他为师。” “你这孩子钻什么牛角尖啊。” “老夫比他强一万倍,只要你拜老夫为师,像他那个实力的,都要给你端茶倒水。” “我想拜他为师。” 紫色真君觉得这孩子傻了,根本没法沟通。 不过转念一想:“你先拜老夫,老夫就有办法让你拜他为师。” “真的吗?” “保真。” 侯井严返回家中,正看到二叔和二婶都在等他。 “井严啊,那位前辈都和你说什么了?” 二婶赶忙询问,她就怕侯井严和筑基前辈说了宗门令牌的事情,要是侯井严想夺回去,有筑基前辈撑腰,他们根本斗不过。 “没说什么,二叔二婶,你放心送弟弟前去青云观。” “等到弟弟离开,我也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侯井严恭敬的行礼。 他想去追逐那位前辈,不能困守于此。 侯井聪步入青云观之后肯定前途无量,二叔家不需要他担心。 …… 车轮转动,涂山君才回神过来。 历经波折终于了结因果。 放下心头这件沉甸甸的事情,涂山君虽有一种舒展和畅快,却也夹杂了些许的复杂感情,毕竟他背负了这么多年。 事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多谢容儿姑娘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回客栈居住的好。”丁邪推却了热情的陨心丹阁。 他又不是傻子,陨心丹阁醉翁之意不在酒,紫少晴那双眼睛都要拴在涂山君身上了。 阴魂丹倒是可以卖给他们,只是也不能全卖给陨心丹阁,万一因为效果太好给他们扣下怎么办。 回了客栈,丁邪调侃似的问道:“涂山兄,那娃娃虽然灵根资质不算好,但是心智坚韧为何不收啊?” 涂山君瞥了他一眼:“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收徒这事儿别人看的是眼缘,但是他涂山君看的是幡主。 温岳也是因为先成幡主,后来才成徒弟。 不然,他一介法器,收什么徒弟? 丁邪不再开玩笑,思索道:“涂山兄,再出手一批阴魂丹,我们就该走了,我家那边耽误不得。” “嗯。”涂山君颔首。 他也就在阳城活跃些,真跟着丁邪去万法宗肯定会待在幡里不出来。 “确实该走了。” 正文 175、谋划 容儿看着丁邪和涂山君抵达客栈。 吩咐了人盯着,这才返回陨心丹阁。 将此番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告诉给紫少晴。 带着面纱的紫少晴静静的聆听着:“这么说来,应当是李道友结识了侯伯旭,所以才会关照侯家。” 事情很清楚,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也不像是紫少晴猜测的那样。 不过,这两人的事情办完,紫少晴多了几分紧迫。 上次没把人留住,这次可得将人给看住喽。 少阳九子,她排在第八位,昔年身亡了两位师兄一位师姐,说是九子,其实只剩下六人。 大师兄、三师兄以及四师兄早就结丹了。 五师姐即将结丹,阳城早已经准备好灵物,估计也没有什么意外。 她紫少晴的修为在同门那里就有些不够看了。 亲兄弟之间都有在长辈面前的攀比之心,更何况是同门师兄弟。 这次意外获得阴魂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想着如果能够帮上师父的话就好了。 也能让师父夸两句,有出息,有眼光。 所以李道友那里就更不能出现什么问题。 就算帮不上师父什么忙,阴魂丹也绝对是个赚灵石的好东西,只要量产出来,就能成为阳城的一大招牌支柱。 能得丹方的话最好,不能得丹方,将人给留住也好。 不用留太久,等她师父陨炎真人出关就够了。 匆匆半月。 借助地下灵脉和阴魂丹,丁邪的实力也出现了松动。 他的资质本就不差,悟性也算上等,有了庞大的资源支撑自然能够迅速提升修为。 不管再怎论,修行界还是实力为尊。 实力强大之人,就算声音再小,其他人也得听着。 反之,就算嚷嚷的再大声也无用。 涂山君将手中绘制的灵符脱手。 顺便购买了一批炼丹的药材,之后就沉迷炼丹之路。 他的修为提升主要靠阴魂,现在又被瓶颈限制住,法器不突破,他的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要是没有这些神奇的副业确实会觉得枯燥无聊。 常见药材药理的兼容和搭配早就已经背熟。 丹方也研究了一段时间。 最基础的凝气丹消耗并不大,涂山君早已经开炉过几次,成丹基本保持在五成。 也就是十份药材能炼制出五份丹药,这个几率已经很高了,能够炼制出三份就能保持不亏损,四成以上都有得赚。 不过丹药的品质都不算特别好,只能做到中规中矩。 再开炉。 涂山君盘坐在炼丹炉前。 四方地火汇聚于丹炉之下,形成熊熊火焰。 这里只要安放了令牌就能启动地火。 使用法力控制法阵来掌握地火的火候。 在涂山君看来炼丹就像是炖菜。 虽然稍有不同,其实本质上差别并不大。 丹药是为了能够充分发挥灵材的药效,进而提升服丹者的修为。 许多灵材在药理安排搭配之下,可以形成更加强大的效果。 使用丹炉将之炼化成液,再汇聚成混元的丹药。 这同样是个吃时间的活儿,基本上难以速成。 挥手开炉,将一旁摆放好的一份药材送入炉中,这份灵材的平均年份达三百年,可以炼制筑基级别的凝气丹。 控火融化灵材。 这一待就是数个时辰,眼见丹液已经出现,涂山君手中结成封丹法印。 一道道的打出,催促灵液相融。 地火也在涂山君的催动下更加旺盛。 伴随着滋滋声响,丹炉的灵液开始翻滚凝固。 又半个时辰完成蕴丹。 打开丹炉一看,一共五枚凝气丹,其中三颗饱满,另外两颗看起来有些干瘦。 涂山君将之取出扔进嘴里体会药力。 前三颗品质不错,后两颗药力差不说,杂质也多。 也好在他的身躯并不是修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服用丹。 这半个月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已经摸到了筑基层次的修行丹药。 因为长时间都待在租借的炼丹房,又有丁邪帮忙抵挡,倒是可以用这件事搪塞应付紫少晴。 “涂山兄,人家都请你好几次了,真不去见见?” 见到刚刚走出丹房的涂山君,丁邪走上来。 涂山君摇头道:“不成。” 紫少晴的诚意倒是很足,但是阴魂丹并不是使用丹方炼制出来的,没有魂幡就无法炼制阴魂丹。 魂幡是个很麻烦的物件。 涂山君始终是都这么觉得。 若是被人知道了魂幡,难保阳城不会动心思。 涂山君也不惮以恶意揣测别人,魂幡本身就是异类法器,被修为高于他的人掌控,他实没有安全感。 真的被人发现这件事,也会害了丁邪。 紫少晴越热情,越让他警惕。 对方没有摆明了利益关系,没有说明白双方的立场,那就是所图甚大。 “阳城不能再待了。”涂山君看向丁邪。 留的越久,涂山君越觉得未知,趁着陨炎真人还没有出关,他们两人需要抓紧时间离开。 说到正事丁邪没有嘻嘻哈哈,他和涂山君的想法一样。 阴魂丹出手反而换了个大麻烦。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们缺灵石,必须用自己拥有的资源和别人置换。 空口白牙的张嘴就要一万灵石,人家不当成疯子,还以为是来打劫,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就算是打字据欠条的借钱,谁能借? 丁邪一个筑基中期,攒了数十年才攒下两万功勋,相当于两万灵石。 张嘴就要借七八万灵石救自己家人。 七八万灵石,相当于四五个丁邪身家。 这一大笔财产,别说别人拿不出来,就是能拿出来,借给丁邪,他图什么? 图掏空家底,修为停滞助人为乐。 不说他们别的想法,真有人借了钱。 万一丁邪还不上,再一命呜呼,这笔钱就相当于打了水漂。 筑基修士的圈子再好,也不过是筑基修士,他认识不到真人更认识不到真君。 侯井严那里倒是有个残破的真君。 落魄真君如丧家之犬,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帮忙。 这就是明知道会被调查,但是依旧要卖掉阴魂丹换资源的原因。 两人回了客栈,商议着对策。 紫少晴肯定不会放他们走,想要登上前往万法宗的灵舟本身就是一个难关。 “最后出手一批阴魂丹,换取了灵石我们就离开阳城。” “这样,你买票,我进入魂幡。” “他见只有你自己应该不会多加阻拦。” “我伪装出还在客栈的模样,你也不要多说什么,就说宗门那边急召你回去,不走不行。” 丁邪猛的一拍手掌:“妙,只是,这样以来,她要是找不到你?” 这样离开的话,即能够乘坐阳城的大型灵舟,又能转移紫少晴的注意力。 “先脱身,我怕陨炎真人出关,我们更走不了。” 金丹巅峰,想想就恐怖。 别看筑基和金丹只差一个境界,实际上是天壤之别。 何况对方是阳城最强者,就是各大势力也不敢怠慢的座上宾。 这位要是看透了魂幡,他们谁都别想走。 所以必须趁着金丹真人没有注意,赶紧抽身离开。 要是丁邪是金丹期修士的话,涂山君也不会这么害怕。 不过这也没法子,丁邪真是金丹期,他们两人的关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想那么多没用,赶紧跑路为上。 丁邪思索一番,同样觉得还是先离开的好。 紫少晴和他们一样都是筑基的实力,而且紫少晴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管是图谋阴魂丹还是丹方,至少双方还能谈下去。 但是他们没有资格和陨炎真人谈。 实力、势力,都太过悬殊。 没有过多犹豫,丁邪说道:“我这就准备,涂山兄,咱们出多少阴魂丹合适?” “后来的这一批别出了,把先前的出八百颗,凑上三万灵石,然后回宗门上缴出三万灵石的数。” 涂山君眯了眯眼睛。 他们不仅要从阳城这里获得一批灵石,还要让对方觉得阴魂丹不过如此。 所以从魔修那里获得煞气凝聚的阴魂丹不能拿出来,只能将原先相对于筑基中期有用的丹药取出。 紫少晴毕竟是阳城的少主之一,他们也不能得罪死了,以后还得返回阳城。 丁邪的父母还身处丁家没有离开,丁家又是阳城的附庸。 他们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涂山君终究不能像是大头那样潇洒的离去。 “准备好东西。” “同去。” …… “二位道友能来丹阁,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 “紫道友言重了,陨心丹阁可是阳城最大的丹楼产业,我们两人能不得通禀的来去,已经倍感荣幸了。”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 紫少晴就将目光挪到了涂山君的身上,笑着行礼道:“一直想请李道友谈谈,道友实在繁忙,小女子也不好叨扰。” 涂山君微微拱手,只是行礼称好。 也就是和丁邪熟络了,所以他的话才多了许多,实际面对这种场合多有不自在。 索性直接挑明道:“道友可还收丹药?” “收,不过若是数量太少的话……。” 紫少晴眼睛微亮,丹药她也在服用,效果确实很显著,若是能再购四百枚,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摸到后期的边。 涂山君伸出手掌,蜷缩着拇指,翻了个面道:“八百枚,可直接交付。” “那太好了。” 紫少晴直接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三张纳物符,表示道:“李兄,这里共三万灵石。” 正文 176、跑路 涂山君从纳物符中取出四只硕大的箱子。 每一箱都装有两百颗阴魂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面点清。 紫少晴挥手将箱子都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随口问道:“李兄,这丹药叫什么名字?” 人家是大买主,涂山君就是看在人家的面子上也得回上两句话。 “阴魂丹。” “不知道李兄可有出丹方意愿?” 涂山君的动作微微停顿,兜帽下猩红的双眼看向紫少晴。 真是怕什么,对方就问什么。 随即平淡的说道:“丹方,价值至少百万,阳城出的起价钱,我也不敢卖。”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纵然是叫花子也有他的打狗棍。” “捅破了窗户纸,对我们都不好。” 纵然是带着面纱,也能看到紫少晴神色略有尴尬。 不过转眼就被她化解,赶忙赔罪。 紫少晴也知道自己问的着急了,这东西价值她如何看不出来。 也不是涂山君给人家脸色看,实在他就是如此,不怎么会说话。 人家还帮忙找到了侯家,看在这个面子上,涂山君也不想给紫少晴难堪。 阴魂丹干涉的是魂幡,这东西不能松口。 若是今日能找个借口堵上的话,正好免得紫少晴再开口。 “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还望紫道友海涵。” “道友言重,是小女子的不是。” 丁邪赶忙打了个岔:“道友,是这样的,宗门那边催我回去,正好明日阳渊线路灵舟即将起行,我正巧借此机会与道友辞行。” 紫少晴神色一凛:“二位这是要走?” 一看紫少晴的模样丁邪就知道他们分析的对,这位少东家不会让他们离开。 “不是,是我要走,宗门那边催的急,让我回去。” “还得劳烦紫道友帮忙搞一张阳渊线路灵舟票据,我明日登舟离开。” “这不难。” …… 少顷,两人离开了陨心丹阁。 丁邪手中正拿着阳渊路线的大型灵舟票据,嘴角勾起,脸上带着笑容道:“涂山兄,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就好似这婆娘巴不得我快点走。” 涂山君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丹阁,传音道:“莫要得意。” “放心,她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咱们的计划。”丁邪用的同样是传音,他也怕隔墙有耳。 紫少晴当然巴不得丁邪走,丁邪一走,涂山君就孤身一人,到时候投其所好才更好将人给留住。 不过,这本身就是个套。 她想不到会是自己亲手把人给送上了灵舟。 “这婆娘真富啊,三万灵石随手就拿出来。涂山兄,你看没看到她用的是什么。” “储物袋!” “那东西金丹真人才能用得起,倒不是贵重,而是稀有。” “咱这样的用的还是纳物符咧。” 涂山君懒得搭理丁邪,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 回了客栈。 再留下书信一封。 收拾了东西,涂山君直接返回魂幡。 许久没有回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不过还是魂幡好,这里空间充裕,还有九百多阴魂陪着他折腾。 历任幡主也都安静的待着。 就像是在等他。 每次见到他们,涂山君就觉得就算再累,他也拥有前行的动力。 涂山君看着魂幡内的九百多阴魂,平静的说道:“我回来了。” 翌日。 天刚刚亮,丁邪就将自己的客栈住房给退了。 不过涂山君所在的临近房间并没有退,反而续交一个月:“我那位道友闭关了,你们等他出来将信交给他。” “若是一个月后他没有出来,就交给上次来寻他的人。” 柜台的女修一看,怎么又是这位前辈啊。 丁邪其实长的不难看,若是不认识他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是位英俊的青年,真像是红尘之中的剑客。 放下书信丁邪走出客栈。 原本平坦的眉宇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道皱纹。 他没有过多停留,直奔灵舟大港。 幡内的涂山君看着面前的大型灵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修行界都是以个体战力著称,没想到也会有这种大型的交通工具。 大港内停留着两艘巨大的灵舟,长三百丈左右。 涂山君曾经专门测量过,一尺大约相当于上辈子的31.2厘米,三百丈就是九百多米,算上架起来的那些设备,整艘灵舟肯定达到了千米。 这玩意并不是一体炼成的,而是分成不同的部件进行组装,再刻印上不同的阵法,最后形成一个整体。 如果其中出现损坏,也能让炼器师和阵法师及时的修复。 但是,涂山君关注的不是这些。 他看到的是阳城的战争潜力。 有这种大宝贝,就能迅速调动兵员。 运输器械,阵法仪器,后勤补给。 涂山君还以为修行界的战争都和元灵宗似的。 自家老祖打头,然后带着一众弟子冲杀。 但是看到眼前这东西的时候,涂山君觉得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应用工具,更何况他们是修仙的,各种器械阵法肯定更加强大。 补给线就是生命线。 窥一斑而知全豹,怪不得阳城能够成为一流势力,因为人家的拳头确实大。 这东西就是再不挣钱,跑上一趟,一年也得上百万灵石。 去掉每年的修缮和保养,同样有赚头。 涂山君不由唏嘘,有些场面没见过,光靠自己臆想没用。 他以为修行界是街头砍人,其实人家早就已经脱离了低级的村头械斗,而是真正的上升到了战争。 不是涂山君好战,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修行界的大战。 ‘算了,还是别打的好。’ 涂山君微微摇头将脑海中疯狂的想法甩掉。 能和平的修行,谁也不想在动乱中修仙。 耽误修行不说,还会造成伤亡,甚至会波及到许多无辜的人。 丁邪并不知道涂山君的那些想法,他对于大型灵舟早已经见怪不怪,宗门内也有这种大型灵舟,他还乘坐过几次,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想到战争方面。 检票,登船。 紫少晴还给办了个甲等舱,舒适安心,插上令牌不会被人打扰。 登船了小半天。 各商队、修士,以及运送的物资等都陆陆续续到齐。 阳城也不是孤零零的大城,是以阳城为基准往外扩散辐射,相当于大型的领地。 既然是大型的领地,就需要大型灵舟往其他地方走,运送他们需要的物资。 直到傍晚。 黄昏。 红云尽染,形成大片的火烧云。 灵舟封闭舱门,收缩甲板。 上午的时候,灵石就一车车的搬运进灵舟之中。 随着仪器的启动,练气士纷纷忙活起来。 灵舟的运转离不开这些宛如齿轮的练气士。 最后,阵法点亮,整座灵舟开始浮空。 嗡嗡嗡。 轰隆。 大型灵舟浮上天空。 这时候丁邪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两人终于离开了阳城。 而且还是借紫少晴之手离开的。 现在想想,丁邪觉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算计人家姑娘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涂山兄,要不出来看看?” 魂幡扯开,上面只有两个字:“算了。” 涂山君确实眼馋大型灵舟,但是也就是一股子热情而已,还是不要出现在魂幡之外的好,免得被人发现。 这毕竟是阳城的产业,要是被人发现他们,然后再告诉了紫少晴。 不就是明摆着告诉紫少晴,他们摆了她一道吗。 “涂山兄,这就是大型灵舟,有这个东西在,我们一年多就能抵达万我的宗门。” 筑基修士的全速飞遁赶不上大型灵舟。 这东西烧的可是灵石,本身又属于法宝的一种。 本身有上千练气士维持运转。 筑基修士的操控关键地方,说不准让金丹真人入住其中,就能将其变成攻伐法宝。 而且,不像是人会疲倦,所以可以维持一定的速度航行。 这上千练气士,就是上千个固定的岗位,能够父子相传的铁饭碗。 平时肯定没有这么多人维持,一旦打仗…… 涂山君赶忙停止了自己想法,老想着打仗干什么。 “四处看看。” “好嘞。” 灵舟内壁上是刻印起来,环环相扣形成组合阵型的阵法,还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阵法还能这么用,好想法啊。” 涂山君睁大了眼睛,他在阵法一道上有些造诣,今日看到这灵舟内的刻印阵法,顿时觉得设计这阵法的是个天才。 本身灵材虽然能够看到拼接,但是也不知道是技术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整体浑然一体,并没有别扭之感。 “厉害,根本看不懂。” 涂山君微微颔首,以他半吊子炼器师的水平,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阵法他还能稍微看明白一点,到了炼器就完全不明白了。 有些地方他们不能走动,还没有走过去就被人劝退。 跟着丁邪逛了一圈,涂山君过了一把眼瘾,便沉寂着看书去了。 丁邪锁上舱门,布下阵法服丹修行。 体验个新奇还行,他们都要修行,不能耽误时间。 丁邪本身就不是喜欢享受的人,以前乘坐小灵舟的时候也如此,找到时间肯定会苦修。 转眼,一个月过去。 紫少晴得到消息,她师父终于出关了。 欣喜的同时,紫少晴觉得一个月过去,也该去请李道友了。 紫少晴决定先去恭迎师尊。 正文 请假条 如题,倒不是卡文,而是单纯的累。 不仅仅是心累,身体也累。 昨天更新完,灵山多想了一会儿就到了凌晨,外面亮光了才睡着。 今天起来,身体很沉。 幸好是周末,不然可麻烦了。 七点半就想写请假条了,又一想,一个多小时过去。 我以前的书写的不慢,第一本的我甚至能日更万字。 尊魂幡,我写的不快,六千字得五个多小时。 灵山反复斟酌这样行不行,该不该这样做,这样符不符合世界观,合不合因果,是否违背人设。 扯远了,今天是要请假来着。 请假休息一天。 然后,明天早点更新。 Or2. 正文 177、陨炎 陨炎真人出关的动静很小。 消息也没有传播出去,只是让几个亲传弟子知道。 结丹的弟子要镇守其他重要的要塞灵脉,只能在关键时刻才会返回阳城。 所以只有紫少晴和即将结丹的五师姐前来迎接师父,显得有些冷清。 阳城是山城,地下这条灵脉经过多年的蕴养也已经达到四阶。 这件事阳城封锁了消息,并没有提前放出来,对外依旧说是三阶上品。 若是没有四阶灵脉,也支撑不住元婴真君的修行。 正是因为灵脉积累足够,所以陨炎真人想要寻找寻找突破的机缘,这才选择了闭关。 陨炎真人的闭关场所就在地下的灵脉龙头上,是整个阳城最好的位置。 阵法的光芒闪烁。 一位老者走出禁阵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紫少晴看向走出禁室的师尊。 陨炎真人一袭九阳炎神道袍,满头白发以暗色方巾扎起来,最后以金冠束发。 暗金色与这一头充斥着光泽的白发交相辉映。 方庭阔口,身形孔武有力,长髯尽白却带着光泽。 尤其是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见金色神光闪烁。 这就是阳城基业的拥有者,也是少阳九子的师尊。 “徒儿恭迎师父出关。” 紫少晴和自己的五师姐拱手行礼。 陨炎真人微微摆手,和蔼的笑道:“哎,八妹、老五,你们有自己的事业,不需要专门在此等为师。” 尽管如此说,徒弟能够在他出关的这一刻等待着,还是令人高兴的。 这也说明他陨炎没有选错,徒弟们都是孝顺之人。 如今在膝下的弟子只有两人,即将结丹的五徒弟和还在筑基中期的八徒弟。 阳城的中流砥柱算得上一流,只可惜没有元婴真君。 只有出现元婴真君,才能称为顶流。 整个小荒域的元婴真君不超过一手之数,可想而知突破这个境界有多么的困难。 五师姐关心的问道:“师父可有收获?” 陨炎真人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没有那么容易,为师已经金丹圆满。” “小境界之间都千难万难,何况是这大境界。” 修行本身就存在着无数的瓶颈。 任资质如何强大,不思进取,不悟道,不达到圆满就无法突破。 靠着自身的天赋和背后的资源生拉硬拽,最后也只能停留在修行的第一步。 “修行,练气是爬,筑基算站了起来,到了金丹才开始走,只有踏入元婴才算走出第二步。” 这边陨炎真人在告诫弟子。 阳城之中。 两间瓦房的侯家。 盘坐于床榻的侯井严的脑海里也传来真君的话。 他要为侯井严打下修行的总纲,同时等待侯井严的修为提升。 原先烂大街的功法一概扫清散功,留着也是无用,不如直接转修更好的功法。 等到侯井严有些自保的实力再言其他。 涂山君临走的话也提醒了真君,所以这次他隐藏的更深。 紫神晶扎根融入侯井严的身躯,别的修士就是用法力寻找也找不到,他正好借助紫神晶遮掩自身。 “师父,我多久能追上他?” “不过一步。” …… “别看这小小一步,那是道。”陨炎真人感慨的同时为两位徒儿解释。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陨炎真人对自己的徒弟那和对待儿女也没有区别,更不能让他们走错了路。 再一观两位徒儿,五徒弟即将结丹,一身气息圆满就差个灵光契机。 就是没有这些,靠着结丹灵物和自身的底蕴,也有四成机会铸成金丹。 陨炎并不奇怪五徒儿的状态。 反倒是八妹,她的气息怎么如此稳固,照比他上次看到更加沉稳厚重。 陨炎真人看向五徒弟,宽慰道:“少嫣,灵光固然重要,拖的久了反而不美。” “你师兄就不曾等灵光。只要性命无漏,即可结成金丹。” “悟道不急于一时,先走过去,再悟也无妨。” 五师姐点头道:“徒儿省得。” “不错八妹,老夫闭关的时间,你也没有偷懒。” 紫少晴见自己的师尊并没有带面纱,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师父,徒儿虽然分外努力,但是不及得到的机缘。” 陨炎真人笑呵呵道:“哦?细说来。” 知子莫若父,他如何不知八妹的贪玩,管理诺大丹阁放在修行上的心思就更少了。 不过也没有拆穿八妹,人老了,这老疙瘩留身边便是最好的。 老大出息,以后能承接阳城,庇护弟弟妹妹们。 紫少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玉盒,伸手打开,显露出里面浑圆的黑色丹珠:“师父您看,这就是徒儿寻得的宝贝。” 陨炎真人手掌一引,阴魂丹顿时漂浮在他的掌心上方两寸的位置。 “通体混元不掺杂质,难得好丹,这样八妹你这修为也解释的通了。” 五师姐惊讶道:“咦,师父的评价这高,这是八妹炼制的?” 紫少晴笑道:“师姐,我哪有这种能力,是一位修士贩卖给我的。” “师父您尝尝试试,徒儿也分不明白。” “考老夫。” 陨炎真人打趣似的说笑,随即将阴魂丹扔进自己嘴里。 丹药顿时顿时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沉入他的丹田。 不仅如此,坐镇识海的阴神竟然也承接了好处,尽管那丝好处微弱如丝,但以陨炎真人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陨炎真人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眸子闪动神光。 他刚才内视自身,发现自身气海接纳的灵气精纯,那些许煞气刚入腹就被蒸发干净,并没有需要他承担炼化的杂质。 是药三分毒,丹药的杂质需要自己炼化,若是不能及时炼化就会堆积起来阻塞修行。 这些许的煞气根本称不上杂质。 仔细一品,这颗丹药对三方面具备强大作用。 “竟能对精、气、神,都有效,何人如此大才?” 陨炎真人倒是来了兴趣,这丹药的效果给筑基期的修士服用正好,对于他这个金丹巅峰而言就杯水车薪了。 紫少晴眼中满含期望,紧张的询问道:“师父,有效吗?” 陨炎真人了然,原来自己的八徒弟问的是关于他结婴的那方面。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却也没有。” 五师姐愣在当场,八妹关心的问题和她关心问题一样,所以紫少晴一问她也就知道了。 现在所有师兄弟最关心的都是师父结婴的事情,都在竭尽全力的寻找着机缘。 “怎么会。” 紫少晴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失落。 她一直觉得有效,所以才会去积攒阴魂丹。 如果没有效果的话,那么阴魂丹的价值就腰斩了一半,在她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阴魂丹厉害,也只能成为一个产业,却没有办法帮助师尊。 到头来,都只是她的空想。 这种无力的虚弱感瞬间就吞噬了紫少晴。 她真切的为之努力,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丹药的效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用。 明明什么都没有失去,甚至还因此收获了这样厉害的丹药,但是紫少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陨炎真人微微摇头道:“金丹是个实物,当碎丹成婴,元婴就是身躯孕育出来的另一个实物。” “需要的不再是积累而是质变。” “此丹确有效果,只是对为师的效果微乎其微。” “若是能量产出来,与你师姐服用可增加半成结丹机会。” “这样的丹药能得一颗……” 紫少晴从纳物符中取出一箱子阴魂丹,直接摆在了两人的面前,失落的低着头。 一箱,两百颗,就这么摆在师父和五师姐的面前。 眼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紫少晴又掏出了三箱:“都怪我,买了没用的东西。” “八百颗?” 陨炎真人大手一挥,眼中露出惊讶道:“八妹,为师以为这丹药稀有到只有几颗。” “最初我入手了四百颗,吃了三百颗,现在马上要突破了。” “后来,我又买了八百颗。” “一千二百颗。” 陨炎真人顿觉是不是自己闭关太久,怎么世界变得和自己认知的不一样了? 这种级别的丹药,称之为极品也不为过,自己徒儿一出手就是一千颗。 是要质变不假,但是也能量变试着催生元婴啊。 “少嫣,尝尝。” 陨炎真人抛给五徒弟一颗。 五师姐当即吞服丹药炼化起来,阴魂丹药效快,后劲足。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炼化完成。 五师姐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东西就好似全方位滋养身躯似的,不仅是肉身、气海,就连阴神都跟着受益。 陨炎真人分析道:“这丹药对应的应当是筑基,还是中期左右,若是金丹还有机会试试。” “八妹,这丹药匀你师姐五百颗,让她照价给你灵石。” “真有效。” 紫少晴关心的不是匀不匀丹药的问题,而是真的有效果,甚至师父说,对他也有效果。 “可惜只是筑基期丹药。” 紫少晴再次充满了斗志,有效就说明没有白费功夫,反正人她已经留下了。 “我这就去问问炼丹那人有没有金丹期的丹药。” 与师父师姐见礼之后,紫少晴就急匆匆的离去。 丹方就握在那李姓鬼修的手中。 既然有筑基期,肯定还有金丹期。 陨炎真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丹药有用,很微弱,微弱到连他都不觉得自己应该相信那东西。 突破这种事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修行喊的口号是逆天而行,其实人还是要认命。 越是修行,陨炎真人越觉得因果成扣,天意难违。 正文 178、分封 “人呢?” “回前辈,数天前我们去回收禁室的时候发现那位前辈已经不在了。” “就连另一位前辈留下的信都没来得及交给他。” “对了,那位前辈说,如果没有交给禁室的前辈,就交给来寻他们的人。” 客栈的女修神色紧张,她总感觉自己卷入了麻烦之中。 尽管眼前这位筑基期前辈带着面纱,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位前辈的愤怒。 “信。” 紫少晴将信夺过去,一把扯开法印信封。 “紫道友。” “不辞而别实属无奈,在下明言紫道友也不会允许,只能出此下策。” “……” “李青枫留。” 这封信根本就不是丁邪所写,字迹是李姓鬼修的. 最后的留款更是证明,李姓鬼修的离开绝对是蓄谋已久。 紫少晴狠狠的一攥,气呼呼的返回了陨心丹阁:“李青枫!” “少主,是容儿的错。” 容儿这回双膝跪地。 她自己都觉得愧疚,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城门没有记录,耳目也都没有看到,灵舟港那里同样没有痕迹。” “大活人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难道是鬼修有自己的手段?” 紫少晴感觉很糟心,这人已经跑了两次。 摆了摆手,并没有追究容儿。 “去,别在这碍眼,给我仔细的排查,到底为什么他不见了。” 这事儿她自己有责任,太着急问丹方,同时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论谁处在他的位置上都会感觉害怕。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 紫少晴并没有往丁邪的身上想。 灵舟港有专门的检测阵法,一般的夹带手段肯定会被查出来。 鬼修已经凝聚了肉身,重新获得性命,想要将其装进纳物符和储物袋也不成。 许是改头换面掩饰了身份,蒙骗了她布下的耳目。 本来紫少晴以为涂山君在安分修行,谁承想是金蝉脱壳。 早知如此她就该派遣筑基修士去看住涂山君。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她根本不知道涂山君去了哪里。 要说找人的话,还得从丁邪那里入手,只是丁邪已经离开一个多月,按照大型灵舟的速度,早已经飞远,怎么可能给截回来。 就算截住了,万一人家不知道呢? “好你个李青枫,你跑!” 紫少晴骤紧眉头,攥起拳头,越想越觉得生气。 上回就跑了,这回又跑。 她觉得自己礼数周全,也没有逼迫涂山君,还引以为座上宾,对方反倒吓的逃走了,至于这么害怕吗? 转念一想,既然他对侯家这么上心,说不定侯家会知道点消息。 云海翻滚卷动。 大型灵舟穿梭其中。 静室舱内的丁邪缓缓睁开双眼,这一个月,有了阴魂丹的辅助,他的修为又精进了半成。 检查周身阵法的符石情况,续以灵石。 走出静室,舒展筋骨的同时往酒楼走去。 “小二,上一壶好酒,再来些招牌。” “好嘞前辈。” 香喷喷的上等灵米,晶莹剔透,用特殊的烹饪手法将灵米的灵气锁住,可见其中光芒微微闪烁。 云海垂钓的浮鱼下酒,灵气蒸发成雾依稀可见游鱼身影摆动。 丁邪别无所好,就好些口腹之欲。 酒足饭饱后付账离去。 灵舟本身配备娱乐场所以及正经的练功场所。 甲字号房接引的阵法灵气本就充裕,也就不需要丁邪额外花费。 至于说娱乐场所,他对赌钱不感兴趣,也没想着靠运气赚取灵石。 合欢宗的修士出来做生意并非是采补吸髓,而是双修,不过人家主修那一类功法,难免多咬两口。 散修女子迫于生计投身其中的也有不少,起初可能不懂,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 同样会修行一些采阳补阴的功法。 计较这事儿的修士并不多。 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亏损些许的元气修养一段时日就能补回来。 修士也有欲望,他们的身躯又强大太多,找凡人女子容易伤人性命,就只能找与自己同样是修士的人。 人各有志,丁邪也不会多评价什么。 丁邪觉得苦修就不错,偶尔再满足口腹之欲,这就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关闭舱门继续苦修。 幡内的涂山君更加安静,沉迷于各种典籍。 《基础灵符入门》 《十八种基础灵符的延展》 《符箓和阵法的关系》 《炼丹概要,从入门到大成》 涂山君发现修行界同样不免标题党,有些书籍记载的东西就假大空,通篇看下来没有什么营养,还容易给人带偏了。 制式有制式的好处,个人手记太难得,就像是他在阳城花二百灵石淘到的那门炼器心得,都能充当一般小家族的传承。 符阵一道,他接触的最多,应用的也最多,在接触了专业知识后更是一路狂奔,炼丹次之,炼器更次。 除了修行百艺的修习,更多的研究都侧重在如何充分发挥魂幡实力上。 与涂山君同等修为的幡主就能发挥魂幡的实力。 他曾问过丁邪,魂幡抽取的法力与其他极品法器相比如何。 丁邪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相较于极品法器飞剑,魂幡抽取的法力也就比之多了两三成而已。 当然,境界悬殊的时候不能这么推论。 就像是现在,涂山君已达筑基巅峰,丁邪依然还在筑基中期,法力的抽取就放大了一两倍。 “以魂幡为阵旗,魂幡千鬼绘制阵图,是否能充分发挥实力。” 这也是个难点,得有合理的阵图才能布阵,不能人多围拢上来就算阵法。 阵法是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战胜更加强大对手。 没有天时和地利,就用器具和符箓创造这样的环境。 涂山君躺在魂幡灰蒙蒙的地上。 周围是他绘制的阵图,只不过大多都涂抹了。 书籍上的阵法一看就明白,真到了自己创造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头绪。 总会不自觉的东拼西凑,然后弄出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这种阵法,漏洞百出,对手随便找一个错漏就破了阵,还不如不用。 “慢慢来吧,修行哪有一蹴而就的。”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是天才,真上手去创造就抓瞎了。 匆匆一年。 也许是因为修行本身就是重复的做一件事,所以觉得时光流逝的很快。 就好似转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很久。 舱内的丁邪睁开双眼,灵光绽放璀璨的光芒,比原先更加旺盛。 “筑基后期。” 丁邪轻声的呢喃,眼中流露出激动和欣喜。 这一年的时间,他每日都能服用一两颗阴魂丹,又在甲字舱修行,终于步入筑基后期。 如果没有阴魂丹,他的修为增长不会这么快,但是一年吃去五百颗丹药,还是筑基巅峰级别的丹药,换算下来至少吃了三四万灵石。 这样堆积资源的情况下,当然会让实力快速增长。 丁邪本不想动用丹药,不过涂山君告诉他魂幡每天能凝聚两颗丹药,知道这件事后他就放心了。 不能因噎废食,修为是修士的基础。 “万法坊市即将抵达” “万法……” “……” 一连使用扩音阵法广播了数遍提醒灵舟上的修士。 丁邪走出船舱。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终于要返回宗门了。 灵舟停靠在坊市空港,甲板覆盖出去,丁邪腾空而起化作遁光消失在茫茫云海。 法力气罩形成光芒阻挡了四面八方的风。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型灵舟,以及灵舟下的聚集起来的巨大坊市,丁邪笑了起来说道:“涂山兄,这是阳渊航线的倒数第二站,万法坊市。” “下面的坊市就是我们宗门建立的最大坊市。” 说是最大,其实也就只有阳城的五分之一,可能只有六分之一。 涂山君现在也不是土包子了,一路走来更是见识良多。 以前他以为宗门势力都是每人一座山头,谁也别打扰谁,但是实际上不是。 宗门驻地是核心位置,他们有自己的附属势力。 比如说建立的坊市驻地,又或是充当屏障用的要塞,辅以小的宗门、门派以及家族势力,形成卫星群,拱卫着最核心的大势力。 并不是只有山门才算是宗门的领地,以宗门大势力为中心,延展辐射出去的茫茫数十数万里甚至百万里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更不用说生活在这些势力范围内的其他小势力,他们全都依附着最强大也是最核心的大势力。 当然,想要寻求中立也没有关系,这地盘你不能占,自己找别的地方去。 依附关系就有责任在大势力调兵遣将的时候出修士。 比如哪里出现凶兽、魔头,大势力会派遣高手前去,地方要积极配合,出工出力。 最大的势力,也会在他们的领地范围内建造驻地、要塞,然后派遣高手前去镇守。 这些驻地要塞就会形成坊市,吸引散修以及落魄修士定居,继续滚雪球。 涂山君神色惊讶,他曾经只是刻板印象,见识之后就已经改过来了。 这种制度总结起来应该是分封。 曾经的课本学过。 念头闪过,也被涂山君驱散开。 现在说不定就要见见传说中的万法宗了。 “阳城灵舟的最后一站名为东渊荒地,我们宗门也有镇守东渊的责任。” 丁邪甩出小灵舟,驾舟而行。 又半月。 越是往前,天空中的遁光越来越多。 时常能够看到身着万法宗道袍的弟子穿行而过。 丁邪甩出令牌,法力汇聚点醒自己的令牌。 令牌散发出一道光芒,云雾之中的宗门阶梯顿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正文 179、返宗 眼前分明是空无一物的山顶。 只见令牌光芒激发,波纹震动,浮空阶梯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丁邪踏上阶梯,迈出一步越过泛起的涟漪。 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环绕,高峰林立。 御剑飞行的修士成群结队,化作遁光的筑基修士也时常出现。 丁邪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能够使用令牌越过涟漪的都是宗门弟子,若是客人的话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回来了。” 丁邪张开双臂,感受着宗门的气息,兴奋的呼喊。 相比于北洛山的家族,他觉得宗门更熟悉,身处宗门之中更加的安心。 呼喊声倒是让一些修士侧目,不过也只是莞尔一笑就赶紧飞走。 这种返回宗门十分激动的修士肯定出了很长时间的任务。 看灵光又是筑基前辈,别打扰的好。 幡内的涂山君借此纵览万法宗,他的视角也不全面,只能看到山峰与山峰之间的修士,以及远观起来渺小的宫殿楼群。 这里和阳城又是另一种景观,阳城是山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坐落其中。 而万法宗则展现了正常的宗门规划。 各峰之间的排布很有章法,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竖在地上的大阵。 “应该是阵基。” 以涂山君现在的符阵造诣,能看出阵基毫不意外,而且万法宗也没有遮掩,就是很寻常的放在这里。 似乎是怕涂山君不明白,丁邪还介绍了一番。 宗门驻地共七十三峰。 地下是两条交织的四阶双生灵脉,可供元婴修士修行用度。 具体有多少修士,丁邪也说不明白。 不过,每峰少则二三百人,多则五六百人,有金丹真人镇守的山峰人数更多。 这么算下来修士其实并不少。 即将返回宗门的时候丁邪就已经洗漱完成换上了万法宗的服饰。 万法宗以黑白二色为基础。 上白下黑,边角以韵文压脚封边。 内衬修身劲装,外罩黑白道袍,背部上书‘万法’。 这件法袍本身就是法器,由宗门发放,什么修为就能领取对应修为的法器法袍。 不过,这件法袍的实际防御效果并没有宗门的名头响亮,真正值钱的也只有背后的‘万法’二字。 丁邪施展遁光,赶往七十三峰之一的法峰。 不管是接取任务,还是完成任务都要来法峰。 法峰也是万法宗的执法总殿所在,外出的执法弟子都要回来述职。 万法宗并没有设置禁飞法阵,门人弟子可以任意穿行,来去的速度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丁邪就已经落到法峰的正殿广场上。 在哪儿都免不了要排队,纵然是筑基修士也得排在筑基修士的队伍之中。 既然返回了宗门,不说是威压,就是神识都不好扩散的太远。 保持在周身两三米的位置就够用了。 主要,使用神识扫视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别看身旁的人可能平平无奇,说不定就是收敛了气息的金丹真人,或是哪家的师长。 明目张胆的用神识扫来扫去,不仅自己会受罚,连带着自己的师长都要吃挂落。 伸脖子看了看前面,还有六个筑基修士,估计一会儿的功夫就结束了。 “丁师兄?” 一道略有惊喜的声音响起。 丁邪循声望去,微微拱手道:“原来是张师弟。” 张然赶忙还礼,随后说道:“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说你接了那个任务,还以为要许久才能返回宗门。” “小灵州地界就是不好去不好找,其实任务并不难。” 两人就着空档期攀谈了两句,眼见前面的修士一个个的离去,丁邪说道:“我还有任务要交付,等我办完了请你喝酒。” “师兄且去。” 张然笑着回应。 他也是刚刚从里面接了任务走出来,正好路过看到了丁邪。 说起来两人还是同一批拜入宗门的人,不过他的修为稍微落后于丁邪。 小灵州本质上是三个任务,但是因为离得近,所以三个任务反倒能够一起完成。 若不是因为察觉到元灵宗的事情,以及要捞回胡师兄的身躯,丁邪也不会前往小灵州惩处温岳。 温岳算是功过相抵的那一类,而且上面也没有任务传来说要斩其颅,就说明情节并不严重。 丁邪并不清楚,为什么万法宗能够这么精准的找到干涉凡俗的修士。 宗门事务由上方掌门长老决定,他们身为执法弟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也不必追根溯源,刨根问底。 什么实力知道什么境界的事情,高于本境界的事情就说说给他听,他也不明白。 安分的完成宗门委派的任务赚取功勋才是正道。 当然,万法宗作为平衡仙凡的顶级势力,门人弟子全都可以称之为执法弟子。 近些年,因为万法宗在小荒域打响了名头,所以修士也越来越少干涉凡俗,执行任务难免会去很偏僻的地方。 思考的功夫,面前的修士已经办完了交接临到丁邪。 丁邪取下自己的执法令牌。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他将丁邪的令牌放入面前的阵法卡槽之中。 令牌顿时光芒大作,浮现了他接取的三个任务。 【一:斩杀干涉凡俗的元灵宗门人冯冀】 【二:取回遗落在‘血灵殿’的宗门弟子‘胡飞’身躯】 【三:惩处梁国散修温岳】 “小灵州,元灵宗冯冀首级在此。” “胡师兄的身躯于棺中。” “罚没的一千块灵石在这里。” 丁邪挨个将纳物符中的东西上交,收入匣中的首级先被收起来,随后是面前的血色棺椁,最后是一千块灵石。 取回宗门师兄的遗体是两千功勋,斩杀冯冀功勋一千五,罚没温岳的功勋是五百,共四千功勋。 若是在途中有什么其他的收获可以自己留下,不需要上缴宗门。 如果丁邪没有获得的魂幡的话,除去修行用度,加上来回耗费的灵石,这一趟根本就没有赚多少。 筑基修士需要丹药提升自身的修为,越是往偏僻的地方走灵气越稀薄,就需要丹药来维持自身的消耗。 加上驾驭灵舟耗费的灵石,能赚个两千功勋都是烧高香了。 不过,如果得了什么宝物或是有什么机缘,宗门也不会强迫丁邪上缴。 就比如斩杀冯冀之后丁邪取走了纳物符,宗门也不会追缴。 再就是,回收师兄的身躯,从纳物符中拿走东西,或是将纳物符拿走不交,也没有问题。 毕竟任务之中标注的只是身躯,而不是其他的随身物品。 功勋确实不算多,但是这些隐性收入才是让弟子富起来的原因。 可惜,丁邪有自己的操守。 他斩杀冯冀并没有取走纳物符,就是等到温岳死了,取走纳物符最后也给了五灵宗,让他们照顾温岳的孩子。 至于说师兄的东西,他更没有动。 师兄说不定有后人,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丁邪穷的叮当响的原因之一。 人各有志,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修行不仅仅是修为的提升,也得照顾自己的心情,不想做就是不想做,仅此而已。 拿着令牌走出法峰正殿,丁邪心中想道:“得亏遇到了魂幡,不然还真凑不齐灵石。” 有了四千功勋的入账,他手中的功勋应该能达到两万六七,手里还攥着一万五的灵石。 本来涂山君说三万灵石都可以给他,丁邪觉得还是平分的好,就拿了一半。 他们手中还有一批更高品质的阴魂丹,价格至少能提高一倍,说不定能卖上八十块灵石一颗,八百颗阴魂丹能卖七万多灵石,就算分一半也能有三万六。 都不需要寻找煞气险地就能凑出七八万灵石,先把双亲的本源补充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丁邪飞身赶往功勋峰的正堂大殿。 勋殿堂皇,人员繁多。 各层次的接待同样不太一样,丁邪走到柜台,将令牌点醒,随后说道:“我想使用物资兑换功勋。” 说着取出一箱阴魂丹,共二百颗。 柜台的修士看着阴魂丹,面露疑惑的神色。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丹药,查阅宗门的兑换阁,也没有见过这一类丹药。 没见过的丹药,不仅仅需要鉴定还需要宗门收录。 他肯定无法当场兑换。 负责接待的修士看向丁邪说道:“师兄,宗门需要先验证丹药的药力以及药理,再进行价值的估算,最后才能给师兄报价。” 丁邪也知道规矩,使用小玉盒留下了三颗阴魂丹,剩下的都被他收入纳物符中。 倒不是他害怕宗门给他贪了去,而是因为这东西关系甚大,不能出差错,交给别人看管他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记录下丁邪的姓名、所在山峰以及洞府的位置之后,接待的修士还帮忙查阅了功勋。 “两万七千二。” 接过令牌,丁邪离开了功勋殿,准备返回苍澜峰。 回来这一上午,忙着交接任务查阅功勋,还没有回去拜见师父。 正好这边都已经忙完,就赶回去。 丁邪法诀一转,化作遁光离开功勋殿,直奔苍澜峰。 正文 180、邀请 苍澜峰是苍澜真人的道场,门人弟子都居住其中。 七十三峰之中只有前二十六峰拥有金丹真人。 苍澜峰排在中游的位置,弟子之中但凡出现了金丹真人就能接任苍澜的名头。 老一辈真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宗门另有调度。 其余峰都是如此。 当然,不想接任也没有关系,不想接任就要接受宗门的调度。 总的来说就是二选一。 丁邪听小道消息说,金丹真人会拥有前往上宗的资格,具体怎么样他也不清楚出。 虹光飞遁,丁邪落在师父洞府的门口。 洞府以阵法遮掩,同时用于防御,如果外人触及的话就会提醒洞府内的修士。 虽然在宗门很安全,但是万一闭关之中被旁人打扰,导致运功出岔子那就麻烦了,严重的还会走火入魔。 所以就算是安排好的洞府,也会布置阵法抵挡防御。 丁邪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师父不在,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洞府的门轰隆一声打开。 走入洞府,丁邪见礼道:“师父。” 盘坐在蒲团上的中年人睁开双眼,带着笑容说道:“回来了。” 中年人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身形消瘦,只是平常看起来颇具威严。 这位正是丁邪的师父武云。 新弟子拜入山门,大多都刚刚踏入修行,甚至还没有踏入修行,这时候需要一起修行基础法诀,等到迈入了练气中期就能拜师。 资质高修行快的会被师父提前挑走,甚至可以拜入掌峰真人的门下进行修行。 而资质中上的则会拜入筑基门下,如果资质一般,也就没有师父会收,只能自己摸索修行,未来如何全看自己。 主要原因便是收徒会耽误自己的修行,自身修行本就紧张,又没有到寿命将尽的时候,不需要传下衣钵。 所以宗门的收徒其实更像是任务,金丹真人手中攥着名额,筑基修士也会被分配些名额。 他们肯定会选资质好、修行快,悟性高的徒弟。 这样的徒弟不需要过多操心,也不会影响自身的修行进度。 丁邪比较幸运,他拜师的就是一位筑基中期的师父,这么多年过去,师父也已经步入筑基后期。 “没想到外出一行,徒儿你竟然得了机缘,突破至筑基后期。” “为师老了。” 看到丁邪身躯的灵光,武云不由的感叹起来。 他这辈子估计难以抵达真人境界,门下的丁邪反而有机会。 丁邪憨厚的笑道:“师父您的修为稳固,我不过是侥幸而已。” 武云将茶碗放在丁邪的面前,正要抓起茶壶的时候,丁邪赶忙接过来:“师父,我来就是。” 沏茶同饮。 “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武云一直等着,直到两杯灵茶下肚才开口询问。 “徒儿就是回来看您。”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遮掩,我见你眉宇间带着两道愁绪,都已形成皱纹,怎可能没有遇到事?” “说说看,正巧为师帮你参谋参谋。” 听到师父这样说,丁邪叹了一口气才说起有关于双亲的事情。 本源亏损还有灵物可以修补,但是器官衰竭就显得太异常,而且两人都没有办法离开家族驻地,这更让丁邪感觉事情不对劲。 顺便还说了自己一时激动杀了血煞宗的魔修。 武云微微颔首,同样皱起眉头:“为师也不曾听说有什么邪门的功夫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过,禁术繁多,为师也认不全。” 对于丁邪双亲的事情,武云还是比较关心的。 反倒是杀了魔修这事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并没有提及。 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个人纷争,至于丁家的困境,跟万法宗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人微言轻,说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能说,万法宗是万法宗,阳城是阳城,阳城的附庸家族他们插手不了。 阳城的陨炎真人号称元婴之下第一人,正魔金丹全都承认这一点,人家本身就是一流势力,若是再进阶元婴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顶级势力。 万法宗插手人家附庸的事务,双方是要结梁子的。 干涉其他势力的内政,任谁都不能忍。 这比直接侵占边界还恶心人。 掰开来说,如果血煞宗相对丁邪不利,可让对方直接来万法宗,双方宗门对峙便是。 就像是现在没法插手丁家一样,丁邪的父母双亲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插手。 他只是筑基后期,就算请掌峰真人出手,人家会出手吗? 不会。 为了一个弟子的双亲,得罪整个阳城。 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武云知道分寸,掌峰真人作为万法的金丹更知道分寸,也明白金丹真人出手代表着什么,更不会出手。 丁邪心中清楚这件事,所以没有和自己的师父提。也就是师父问到了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说,不然的话,就连双亲病情的事情都不会多说些什么。 “这样,师父这里还有三千块灵石,几万功勋……” 丁邪赶忙推却道:“师父不必烦忧,我此行得了些机缘,已经凑出不少的灵石。” “等到宗门功勋殿那边的鉴定下来,就能补上这个窟窿。” 说着丁邪将阴魂丹取出拿给武云观看。 观察着手中的丹药,武云有些意外,此丹他还未曾见过,怪不得就连功勋殿那边都需要鉴定:“这小小一枚,又怎么可能补上呢,为师这里……” “师父放心,我手中有几百颗,足够应付。” “师父,徒弟不是好面子之人,凑不齐肯定会和师父张嘴,我确实凑齐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丁邪才离去。 他没有要自己师父拿出的灵石和功勋,筑基期同样需要资源周转。 而且师父又不是孑然一身,本身还拖家带口的。 他真拿了师父给的灵石和功勋才是不知礼数。 有魂幡在,只要煞气充足就能快速的炼制阴魂丹,万法宗地下就有煞气洞窟,再远些可以去东渊荒地寻找,时间还充裕,足够他积攒灵石购买灵物。 “还不如不说。”丁邪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说给亲近的人听,反而徒增烦忧。 其实也不仅是恩师询问的缘故,丁邪有是憋的时间久了,同时还想问问自己的恩师知不知道那邪门的功法。 幡内的涂山君静静的看着,他反思之后发现还是他们两人走的太早。 要是看看是什么功法,说不定能有应对的策略。 但是这玩意肯定是丁家的机密,丁邪都不见得会被允许知道,他一个鬼修就更别想了。 最后肯定还得交手。 涂山君疑惑的问道:“那东西,真的是功法吗?” 多想无益,要是丁邪能突破金丹,他们就能正大光明的返回丁家看看那个邪门的玩意。 想到这,魂幡也需要突破到法宝。 还是需要庞大的煞气,至少要是上次在血灵殿遗址的数倍才行。 ‘要是多吞噬几个极品的尊魂幡也有机会。’ 可惜,血煞宗的魔修分布的很广,筑基期也不好遇到,以现在的实力也堵不了门。 “实力啊。” 丁邪和幡内的涂山君同时感叹了一声。 没有多停留,丁邪返回自己的洞府。 达到筑基修士就能在宗门境内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府,大多数弟子都选择自己所在的主峰,少有出宗门寻找野外洞府的。 宗门有大型灵脉,灵气浓度远胜外面,出去不是找罪受吗。 洞府很简朴,就一套家具还有一个用于修行打坐的蒲团,因为在山体之内的原因,倒是比外面的灵气还浓郁一些。 …… 万法宗内。 某山峰。 身着黑白法袍的女弟子拱手行礼道:“师尊,您让弟子关注的那个任务提交了。” “法殿那边收到了一个血色的棺椁,已经送到殿门口。” 殿内盘坐,面向巨大壁画的修士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的神光内敛,缓缓起身。 被尊称为师父的人,身躯灵光就好似一轮小太阳。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金丹真人。 等到金丹真人转过身来,那女修见到自家师父脸上露出些许追忆和激动的神色。 “本座还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师兄。” 话音刚落,那金丹真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大殿门口,看向平躺在地上的血色棺椁。 挥手间,棺椁打开,露出里面栩栩如生的尸首。 尸身、令牌,纳物符一应俱全。 “师兄,你回来了。”金丹真人轻声的说道。 当年本该是她前往小灵州剿灭血灵殿,但是正值她修为突破,还不太稳定,所以师兄才代她前去,没想到血灵殿覆灭了,但是师兄却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十年前,血灵殿的遗迹重新开启,宗门定位到了令牌的位置才派人前去取回。 金丹真人看向弟子问询道:“何人完成的此任务?” “回师尊,完成任务之人名为‘丁邪’,苍澜峰弟子。” “去请他来,为师有事问他。” “徒儿遵命。” 女修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去。 这时候,丁邪还在自己的洞府等待功勋殿验证阴魂丹。 他也走不开,就只能先等着,就是希望功勋殿能快一些,不要拖的太久。 就算是排队鉴定,十天半月应该也能鉴定清楚了吧。 正文 181、器峰 运功行气,身为筑基修士,丹田气海早就已经液化。 法力重如铅汞,却像是血液一样在经脉之中流通。 丁邪修习的功法是万法宗的基础功法之一。 ‘万法玄水经’ 别看是基础功法中规中矩,能够入选基础功法本身就代表着功法的不平庸。 基础代表着平稳适合,少有岔子。 世间功法以五行属性为基础进行演化,后来为了防止没有测试灵根贸然修行出差错又改进了无属性功法,使之更加流行。 不过,人体内的灵根是有偏向的,最适合自己的功法其实是能够发挥自己灵根强度的功法。 因为丁邪的灵根以水属性见长,所以冻结凝聚出来的破法锥也更加的强大。 缓缓睁开双眼。 身处宗门,也没有办法让涂山兄走动,他就需要多走动。 同时,他也觉得有必要出门一趟。 总惦记着功勋殿的鉴定,就连修行都不够畅快,正好去一趟器殿,看看有没有机会兑换拥有煞气的法器,帮助魂幡进阶为法宝。 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体内的法力足够催动法宝。 锁上洞府,关闭了法阵,丁邪化作遁光赶往器物殿。 幡内的涂山君依旧在研究有关于阵法的问题。 魂幡做阵旗确实是个好想法,当日在铜关的时候就曾经使用过,效果拔群。 那还仅仅是布置出大阵之后,将魂幡当作宝物使用,而不是围绕着魂幡布置出阵法。 现在动手绘制阵图,实在为难。 涂山君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是能够进阶法宝,将他的实力也提升一番的话,说不定能够登高俯视,用自身的修为和知识先创造一个简陋的阵图。 就像是他绘制符箓的时候那样,用筑基期的实力加上自身绘制灵符的熟练经验,很快就能绘制与筑基同阶的符箓。 少顷,丁邪飞遁赶到器物峰。 器峰是万法宗的炼器场所,地下布置着炼器所用地火。 使用阵法器械将之引出固定,形成不同的堂口。 丁邪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了解也不多。 不过幡内的涂山君却惊讶起来,器峰地下的火焰非同寻常,而且这些建造的器械也都十分新奇和先进。 “嗡” 魂幡震动,丁邪扯出魂幡一看。 ‘四处看看’ 丁邪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原来是涂山兄想要观摩一下器峰的炼器。 万法宗七十三峰,有很多是修仙百艺坐落的山峰。 三大主流就不用说了,还有药园、灵兽灵虫养育、灵田耕种、灵植嫁接、培植…… 这些事务都有同门接任,有些是本身感兴趣所以一开始修行的目的就是如此,还有一些是自知前进无望,退而去经营。 修行界有各种各样的人,大家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追求强大的实力以及飞升成仙。 还有很多本身有不同爱好,并且能维持去坚持的修士,这也是他们的道。 说不定就在其中感悟到了道法,反而比那些追求实力的走的更远呢。 有一门手艺傍身,混个温饱完全没有问题。 丁邪对此并不感兴趣,最主要也没有什么天赋。 他靠自己的法剑也能吃饭。 这一类就属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修士。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自己感悟实在太慢了,还是拿现成的好。 要是请几位特别厉害的修仙百艺道友进入魂幡,他使用问魄直接提取,就能当场获得对方所有对于副业的经验。 不说发挥出十成的水平,七八成还是有的。 涂山君也就是单纯的想象一下,有些事儿不能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收不住了。 原本丁邪还打包票说能够随意进出,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进入核心的炼器楼群就被挡在了外面。 闲杂人等免进,也不好擅闯。 被捉了去,再等自己师父过来领,实在太丢人。 丁邪扯上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先去器物阁看看。” 正当他往器物阁走去的时候,一艘巨大的灵舟缓缓的驶进器峰,紧接着往空港方向停去。 器峰弟子纷纷化作虹光飞过去。 “东渊荒地的灵舟需要维修。” 丁邪似乎是为了挽回刚才被驳斥的面子,所以对着空气解释了一句,实际上这句话是对涂山君说的。 涂山君虽然神色淡然,眼中却流露出羡慕。 如果他不是被魔修杀了,也许他也能拜入宗门,成为大宗的修士,而不是困守魂幡,当个孤魂野鬼。 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 反倒是这样的动员,让本来兴致勃勃的涂山君感觉意兴阑珊,沉寂于魂幡没说什么。 转眼的功夫两人到了器物阁。 “师兄。”丁邪微微拱手,口称师兄。 器物阁楼群的管事是个筑基中期的老头,看到丁邪之后,拱手道:“师兄莫要客气。” 不熟悉的同门看的是修为,修为高则为师兄,修为低为师弟。 丁邪突破的晚,这时候还没有改口。 而且器物阁的这位守门管事本身年龄也大,所以他才称呼师兄。 将令牌放在卡槽上,留下自己的记录,丁邪就带着魂幡走入了器物大殿。 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在台子上的一个个法器。 幡内的涂山君仔细的感受着这些法器上散发的煞气,新炼制出来的这些煞气波动并不大,就连气息都同源。 当然,首要能凝聚煞气的还是魔道法器,所以掠过这些之后丁邪直奔缴获来的魔道法器阁楼。 “一件中品法剑卖一百二十块灵石。” “上品法剑竟然过千。” “抢钱吗?” 丁邪原本还不觉得如何,真看到了这些没有被销毁的魔道法器才发现自己太年轻了,这些东西至少溢价了两成。 论起煞气的凝聚程度,其实都比较一般。 但是这些没有被毁坏的魔道法器,本身的炼制思路以及炼制手法很有意思,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没有被销毁拆分成材料。 法器他买过来没有用处,法宝他买不起。 而且这些器物上方有禁制笼罩,他也拿不走。 丁邪并没有取出魂幡来大肆吸收,谁知道有没有真人正关注着这里,万一他取出魂幡偷东西,被抓住了又是一顿处罚。 涂山君倒是有不同的想法,就算炼器同样会用到煞气。 这世间产生煞气的方式有很多种,人死会产生煞气,法力会产生法煞,炼器在排除杂质的时候也会产生煞气。 一般的小门派小家族可能不会积累多少,但是万法宗可是小荒域的顶级宗门。 器峰的地下绝对积累了非同一般的煞气能量。 走出器物阁,丁邪觉得还是自己老老实实积攒的好,根本就没有他所想的捷径可以走。 ‘地下,煞气洞窟。’ 丁邪愣住,他没想到自己都没有和涂山君说这件事,涂山君竟然能够自己分析出来。 “别,涂山兄,器峰地下的煞气洞窟非同小可。” “我们要是捅出了篓子,咱俩有没有命还不好说。” 器峰地下的积攒的煞气以法阵压制和化解,一旦他们给弄坏了,就真的出大事了。 事有轻重缓急,丁邪还是分的清楚严重性的。 到时候别说魂幡进阶成法宝,就是成了灵宝都无济于事。 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老祖肯定会彻查。 听到丁邪这么说,涂山君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本就不想被金丹真人注意到,所以才赶紧逃离了阳城,要是真弄出大案,万法宗的真君可不是吃素的。 “虽然器峰地下的煞气洞窟不行,不过宗门有专门供给弟子历练所用的地窟,我们说不定能去那里面看看。” 这事儿还得等等,至少需要等到功勋殿那边将阴魂丹鉴定好再说。 要是功勋殿寻找他,他又不在的话,岂不是容易得罪了人家。 虽然是同门,但是有时候大家并不会顾忌同门情谊,稍有怠慢就会得罪人。 丁邪打算再去功勋殿问问这件事。 …… 接了师尊之令的女修化作遁光奔向苍澜峰。 见到徒儿离去,那金丹真人重新看向血色的棺椁。 她也没有想到当日一别竟然成了永别。 “胡师兄。” 这任务其实挂了很长的时间,只不过因为没有音讯,所以无人接取。 也就是后来宗门定位到令牌的位置,加上上宗传来讯息,小灵州才重新进入他们的视野。 接取任务的是一位筑基中期实力的弟子,以万法宗弟子的实力,筑基中期镇压偏僻地方的筑基巅峰并没有问题。 她身为金丹真人不好轻易离开宗门,还是长途跋涉这么远的地方。 中途不仅仅要跨越阳城,还需要抵达灵门的领地范围。 原本想申请前去,当她从闭关结束之后,宗门告诉她已经有弟子接取了任务,这时候就更不好前往小灵州了。 这边,筑基期的女修吴梅已经抵达苍澜峰。 四下寻找着人想要问问路。 突然看到遁光闪过,赶忙上拦下行礼道:“师兄,不知师兄可知道你们苍澜峰丁邪的洞府所在何处?” 被拦下的青年惊讶的说道:“我就是丁邪。” 正巧他从功勋殿返回,那边还没有反应,说是在排队。 丹峰的师兄们都忙着,长老又不会降下身段鉴定筑基期的丹药。 “师兄便是丁邪?” 正文 182、选择 “没错,不知道师妹找我什么事?”丁邪感觉奇怪,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女修。 筑基修士的记忆力强大,如果见过或是有交集的话肯定能认出来。 丁邪打量了一番,女修很漂亮,只不过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吴梅继续询问:“师兄可是完成了小灵州的任务返回宗门的丁邪?” “没错。” 丁邪更摸不着头脑了. 还以为是任务出了什么问题,对方是宗门派来查他的人。 “我家师父有请。” “尊师何人?” “家师,东极真人。” 丁邪面色微变。 金丹真人请他是什么意思? 对方最初问的是有关于小灵州的任务,难道小灵州的任务有金丹真人的授意吗?还是说他哪处没有办妥当。 涂山君同样神色凝重,躲过了陨炎真人,没想到来到万法宗还是要面对真人。 就是不知道这位金丹真人是什么实力,能不能看出魂幡的跟脚。 感受到魂幡的震动,丁邪心中也没有什么谱。 强笑道:“既然是真人邀请,弟子当然遵命,只不过弟子想回去沐浴更衣,给真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师兄不必如此客气,筑基修士身躯无垢,法袍避尘,师兄随便用个术法便是。” “快走吧,莫要让家师久等。”吴梅赶忙催促。 丁邪依旧面带微笑,心中却在呐喊:“这是走不走的事吗?我是想回去商量对策啊。” “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丁邪想将怀里的魂幡放进纳物符。 不说藏起来,总不能正大光明的揣在身上。 金丹真人看到魂幡要是询问起来的话,他也不好遮掩。 丁邪刚想把魂幡塞进纳物符,就感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 如果他强行放进去的话,说不定纳物符会变成爆破符。 ‘放不进去?’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涂山君也没有提前设想过这个问题,温岳对他很敬重和依赖,所以根本不会将魂幡往纳物符中放。 而到了丁邪这里,因为涂山君时常行走在外,需要法力的支持,也就没有放进去。 没成想到现在反而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魂幡震动。 涂山君同样在催促丁邪将魂幡藏起来。 “等等,师妹啊我忘记关闭洞府内正在运行的阵法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丁邪直接飞遁返回洞府,将魂幡放在洞府才赶紧出来。 绝对不能带着魂幡去见金丹真人。 这本身就是一件魔道法器,万一被察觉到异常,后续的处理同样会很麻烦,所以丁邪宁愿折返回来也不能带着魂幡去见宗门的金丹长老。 涂山君同样是这个态度。 没到金丹真人的门口就要折返,绝不能有侥幸心理。 以现有的情况推算,对方又提到小灵州,关注的事情应当是血灵殿的血魔。 元灵宗冯冀杀了也就杀了,因为他干涉仙凡的秩序,死不足惜。 温岳又是个没有跟脚的,身家清白也不会引起注意。 唯一有可能引起关注的就只有血灵殿的血魔事件。 那就更不能带魂幡到金丹真人的面前碍眼了。 吴梅摸不着头脑,这位师兄看起来挺稳重,怎么行事如此跳脱。不过她也没有深究,稍等一会儿也无妨,说不定这位师兄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办。 安置好了魂幡丁邪才折返回来:“师妹,实在抱歉。” “不碍事。” 两人化作遁光赶往座峰。 没有法力,涂山君只能待在魂幡。 他并不担心丁邪的安危,本身就是在人家的宗门,就算是金丹真人问询,以丁邪的语言能力也能应付的滴水不漏。 来到了正殿门外,丁邪整理了一番仪容,等待传唤。 “师兄,请进。” 丁邪低着头步入正堂大殿,不需要仔细的辨识,那好似小太阳一般的灵光早已经说明对方的身份。 “弟子,苍澜峰丁邪,见过长老。” “不必多礼,坐。” 长老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些许的沙哑,显得更具磁性。 丁邪不敢抬头直视,恭敬的施礼之后落坐一旁。 “你就是完成了小灵州任务的丁邪。” “正是弟子。” “说来,还是本座要感谢你,你替本座将师兄的尸首取回。” 丁邪讶然,他称呼胡师兄是因为觉得胡飞是筑基中期,又是自己的前辈所以称呼师兄。 但是今日,竟然有金丹真人称呼胡师兄为师兄,这说明胡师兄的身份不简单啊。 东极真人问道:“你去之时,师兄如何?” 在听到东极真人称呼胡飞师兄的时候,丁邪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问到了这个。 “回长老话,弟子抵达血灵殿遗址的时候,胡师兄身躯虽死,但是阴神存活入魔。” “记忆全部丢失,苟延残喘自称血魔。” “弟子取出宗门令牌之时,胡师兄见之落泪,甘愿赴死。”丁邪赶忙将当日发生的说出来。 同时使用语言美化一番,并且将自己这个动手的人给摘出来。 金丹长老和胡师兄关系不错,长老可能不追究,但是他不能什么都胡咧咧。 同时,丁邪十分庆幸没有带魂幡,更没有使用魂幡将师兄的阴神收进去。 就算没收阴神,带着魂幡来到真人的面前,对方说不定会怀疑,再让他交出去查看的话,他肯定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确实没有收取师兄的阴神。 只是口说无凭,他还带着魂幡,任谁都会怀疑。 金丹长老讲理的话还好,要是不讲,魂幡就得毁掉。 越是悟道越是对自己的道深信不疑,自身的修为跟着自己的境界提升。 道心不够坚定的人,反而无法一往无前。 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所以修行界总会出现很多一根筋的人。 要真出现最坏的情况。 那他算是毁坏誓言,还是没有毁坏誓言? 没有魂幡帮助的话,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凑齐那么多的灵石。 魂幡不能有失。 对于丁邪的回答,东极真人很满意。 只是东极真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师兄的阴神竟然没有消散让真灵转世,反而因为入魔存活了下来。 说起来,好像当年血灵殿就在塑造什么魔头。 因此干涉到了凡俗生灵,才引起了万法宗的关注,派遣宗门弟子前去灭门。 继而再问:“为何你没有拿走胡师兄的纳物符和令牌?” 丁邪拱手道:“弟子不忍师兄令牌蒙尘。” “纳物符宗门自有分配,万一胡师兄有后人的话,这对他们很重要。” 东极真人微微颔首,更加满意了。 出言赞叹道:“你是个厚道的。” “弟子只是做了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东极真人叹息,随后甩出两道荧光物品,说道:“胡师兄对本座有恩,纳物符中更有一物件对本座十分重要。” “你能够带回胡师兄的身躯,不坏令牌,不取纳物符,实在令人欣慰。” “本座个人给你两个选择。” “这门空白令牌之中有五万功勋,而这枚玉符代表着一次前往上宗交流学习的机会。” 丁邪猛的瞪大眼睛,惊讶的抬头看去。 一边是五万功勋,一边是前往上宗学习。 “长老,此去上宗需多久?” “来回路程十年,交流学习十年。” “二十年。” 丁邪呢喃着。 他没有迟疑的伸出手抓向那枚空白的令牌。 五万功勋,直接将他原本缺损的灵石补充完成。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机缘,因为自己没有拿取纳物符,反而获得了一大笔功勋。 一比一兑换,这就是五万灵石。 东极真人带着面纱的脸上露出震惊,青色的瞳孔微微缩小,呵止道:“你已至筑基后期,应当明白前往上宗是何等机缘,那里有结丹的机会。” 丁邪起身,拱手行礼,长躬道:“多谢长老厚爱。” 东极真人摆手道:“罢了,尔自去吧。” “弟子告退。” 丁邪躬身退出大殿,他又怎么不知道那玉符的价值呢,但是此去二十年啊。 他根本就等不了二十年。 至于拿了玉符然后转卖出去,这完全就是作死的法子。 长辈厚爱赐予,然后他转手给卖了。 东极真人一怒之下收回玉符,他将什么都得不到。 别觉得真人会大度到不在意,真人依旧还是人。 “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鼠目寸光。” 东极真人拂袖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既然因果已经还清了,那也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她身为真人,提醒一句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丁邪不听,说明他没有这个缘法。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过几年再看,丁邪肯定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不过,这些都和她东极真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丁邪飞遁离开。 返回自己的洞府。 打开了禁制,看到魂幡还安然的待在那里,丁邪长出了一口气。 涂山君觉得丁邪的状态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涂山兄,咱们有钱了。” 丁邪举起手中不记名的空白令牌,露出灿烂的笑容。 “五万功勋!” 在双亲的性命和结丹机缘面前,丁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双亲。 涂山君张了张嘴,只是用黑雾凝聚出几个字:“哪来的?” 正文 183、鉴定 听到丁邪的解释,涂山君沉默良久。 在他看来这个选择无可厚非。 早一点将功勋凑齐,就能早一些换取恢复本源的灵物。 只不过,想来那个能够前往上宗交流学习的玉符应该价值连城。 刚才诉说时,就这样被丁邪轻描淡写的带过。 筹谋一算,丁邪手中攥着七八万的功勋,加上两万灵石,共有十万。 宗门弟子兑换有优惠,修复本源的灵物只需要五万功勋。 六转回春丹可以治愈筑基、金丹所有病症和伤势,只需要五万五千功勋。 他们差的功勋已经很少了。 只等阴魂丹的鉴定出来,然后兑换一二百颗就能够将这个空缺填补上。 丁邪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金丹真人竟然会因为他带回了胡师兄的尸首而给予他奖励。 不过丁邪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完整的带回尸首虽然会获得奖励,却不会这么多。应该是金丹长老所言纳物符中的一个物件,再增添了一笔功劳。 两相综合起来,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这笔意外之财。 “现在就等阴魂丹的鉴定了。” 丁邪长出一口气,这笔横财极大的缓解了他的压力,就连原本紧绷的精神都稍有放松。 涂山君倒没有太大的反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缘法。 在修行界待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看开。 并不是努力就能够有收获,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的多。 丁邪正欲闭关的时候,门外的阵法突然传来异动。 开阵一看,原来是张师弟。 丁邪收起魂幡,打开阵法将张然迎了进来,笑着说道:“师弟来的好巧,我也刚刚回来。” “不是师兄说请我喝酒吗。”张然打趣道。 两人寒暄了两句,叙叙旧。 张然和他是同一批的门人弟子,人就算再孤僻,总归还是有两三个朋友的。 不过张然现在的修为只达到筑基初期,相比于曾经稍有落后。 几杯灵酒下肚。 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事情,修行、杂事,自身的处境状况。 “雪峰的师姐不追了?” 张然笑了笑:“嗨,没追上,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和别人结为道侣了。”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丁邪反而说不出什么。 只是举起了酒杯说道:“喝酒。” 这种事情,看的是双方合不合适,没有两情相悦也强求不得。 不过丁邪还是能够看出张然笑容之中的苦涩。 ‘原来是失恋了。’ 魂幡内的涂山君哑然失笑,年轻人的爱恨就那么点东西。 世俗之中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修行界虽然稍微开放可以自由恋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转变。 酒过三巡,张然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师兄,我最近愈发察觉到自身的瓶颈,所以想出门游历。” “正巧李师兄在招揽人手前往东渊荒地,我就来问问你要不要同去。” “听说李师兄攥着机缘的消息,我们结伴也能分一杯羹。” 丁邪动作微顿。 他肯定要去东渊荒地。 那里煞气充裕,机缘也多,说不定能让魂幡进阶为法宝。 只不过成群结对的话,反而不利于行动。 但是,张然又是好朋友,总不能拒绝了他再去。 万一在东渊荒地碰到,岂不是会很尴尬。 考虑到功勋殿那边的事情,丁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开口说道:“我在宗门还有事儿没有办完,你们着急就先走,别耽误了。” 张然微微点头,丁邪没有一起行动肯定是宗门内的事情更重要,他也没有办法劝说。 寻找机缘难免会拉帮结派,丁邪又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如果能够同去,他们的话语权肯定会重上许多。 不过既然走不开也没有办法。 又说了一会儿话,丁邪将张然送走。 皱眉想着,要是功勋殿能提提速就好了,他也好压缩点时间出门。 …… 座峰。 功勋殿。 分拣鉴定物品的修士将装着多种类丹药的箱子分发到丹峰,邀请驻守丹药鉴定的师兄帮忙鉴定丹药。 这些活儿都不算大,但是缺了修士又不行。 对于驻守宗门的修士,万法宗也会给与功勋补贴,以增加门人弟子手中的资源。 功勋殿获得了东西会分发到其他座峰鉴定,比如丹药、法器、符箓…… 因为宗门都有专业人士,所以不需要担心会出现差错。 丹阁内,驻守三位筑基期修士,若是遇到没办法鉴定的丹药会请长老出手。 不过,大部分筑基丹药,基本难不倒大宗门的炼丹师。 雕栏玉砌,以蕴灵气的香檀木构建的丹阁,看起来古色古香,典雅之致。 四方阵基锁住灵气,阵脚位置覆盖以阵法纹路,闪烁淡淡光芒。 身着黑白道袍的修士正在以灵液净手。 虽然鉴定的活儿挣的不多,但是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没有问题的。 炼丹厌烦了,也可能看看这些同门师兄弟从外面带回来的千奇百怪的丹药。 有些丹药药理出众,还有些是封丹手法厉害。 野路子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正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所以每次鉴定丹药前陈烨都很郑重。 随身的炼丹童子,躬身行礼道:“先生,今日份额已经送到。” 陈烨走到玉箱子前:“那就拿来瞧瞧吧。” 功勋殿送来一个巨大的玉色箱子,里面分三层装着瓶瓶罐罐。 这些使用法力封禁的瓷器之中就放着需要鉴定的丹药。 两个炼丹童子的修为只有练气后期,并不算高。 只不过他们的年龄都不大。 这些也不是招揽来的侍从而是万法宗的门人弟子。 练气中期会被师父选择,没有选上的就需要按照宗门的分配去不同的座峰。 好一些能够到三大百业主峰学习技术,差一些的则去偏僻的地方,看守灵田、嫁接灵植、驱逐精怪等。 当然,不想辅修修行百业,也可以去接取练气阶段的任务,然后外出完成。 修士达到练气五层就能短暂的御剑飞行,这时候也该着手铸造属于自己的法剑,以及着眼于自己的未来生计。 宗门会提供俸禄,不过每年按品级贡献分配,练气士一年到手也就几十块灵石,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自己求道。 所以,大多数都会辅修一门修仙百业帮自己赚钱。 炼丹童子的位置属于香饽饽,耳濡目染十几年也该懂些皮毛。 但是炼丹需求的资源庞大,需要不断的炼丹提高自己的经验,所以一般小有家底的修士才敢选择。 宗门弟子并不是个体,他们其中有人结为道侣,然后生了小孩,不断扩张形成了宗门内的家族势力。 这一点就连万法宗也没有办法避免,其他的宗门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 修士孩子拥有灵根的几率,高于没有灵根的人生出的孩子,所以修行家族扩展的也比较快。 加上修士的寿命很长,很多家族都会出现老祖宗还活着,但是下面已经传了七八代的现象。 对于普通人而言生孩子很难,但是修士身躯强大,就是难产也能进行处理和恢复。 单纯由个体组成的宗门,要么是刚成立的小宗门,要么就是需要专修特殊功法,一脉顶多几人的特别传承。 两个童子很迅速的将箱子中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按照上面的标识的信息分门别。 陈烨揭开瓶罐,拿在手中只是扫了一眼。 都不需要使用玉刀刮下粉末就已经开口。 “血升丹,重一两三分,品质上乘,丹粉纯净,建议作价三十枚灵石。” 而另一边,同样净完手的童子赶忙用充满灵气的玉质小秤称重,果然分毫不差。 “蕴脉丹,重……” “筑基丹,重……,建议作价一万零三百灵石。”陈烨也没想到竟然还会夹杂着筑基丹。 筑基丹并没有太多的品质要求,因为炼制出来的筑基丹在丹药之中就属于上品,不然绝对没有办法帮助修士筑基。 其他低品质的筑基丹肯定是假冒伪劣的货。 “……” “兽丹法?” 陈烨看着面前的一枚荧光的丹药,闪过惊讶的神色,这竟然是一枚使用精怪炼制的兽丹。 鉴定的很快,一上午的功夫就坚定了大半。 称重,绘品质,贴上封条再放回箱子里。 “咦。” 陈烨打开小玉盒,看到里面鸡蛋大小的黑色丹珠,眼中闪过疑惑。 “这是什么丹药?” 拿在手中掂量,陈烨说道:“重三两三,通体幽黑混元。” 鉴定丹药,同样有几种技法,望、闻、解、尝。 陈烨手印变幻,直接开启自己的法眼,目闪灵光,宛如两道光柱照射在阴魂丹上。 在他的目光之下,阴魂丹依旧会一片幽暗,浑然一体。 闻丹。 带着淡淡的冷冽和寒气,并不刺激,反而提神醒脑。 就连刚才鉴定丹药消耗神识的疲惫都消失了些许。 陈烨皱起了眉头。 这回功勋殿真给他出了个难题,这玩意他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 玉盒之中又只有三颗丹药,他也不敢贸然解丹。 万一是什么奇特的丹药,解丹之后不能用了怎么办。 不明白是什么,连赔多少灵石都心中没底。 陈烨挥手招呼童子道:“去,请苏师兄和魏师兄过来。” 正文 184、凑齐 少时,两位身着黑白道袍的炼丹师步入丹阁,两人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陈师弟。” “苏师兄、魏师兄。”陈烨拱手行礼。 “难道今日又遇到了不轻易得见的丹药?” “师兄岂不是明知故问,不然小弟为何请师兄前来。” “哈哈哈。” “那就看看。” 两人净手之后查验起阴魂丹。 “开。” 苏师兄和魏师兄两人当即展开自身法眼。 丹阁鉴丹一事,共三人负责。 一个人容易钻牛角尖,定价也会出现问题。两人的话又会起争执,三人刚刚好。 “不认识。” “我也没见过。” 两人均摇头,这丹药他们不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更不曾在典籍上见过,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重三两以上的丹药大多都有名,这又是什么丹药。” 三人正好各持一枚进行观察,只是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 炼丹之人的封丹手法,以及隔绝法眼所用的术法也不是他们能够看破的。 陈烨取出纳物符中的工具。 拿出一并玉质小刀,这枚玉刀本身就是一件极品法器。 小心翼翼的刮下来两层丹粉。 三人伸出手指各沾了一点尝了尝。 “不对劲儿啊。”魏师兄皱眉,他只感觉到些许的药力,只不过这太微弱了,连练气凝气丹刮下来的丹粉都比不上。 要说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他也没有品出来。 苏师兄同样这个态度,他甚至觉得这丹药是废丹。 丹粉的效力简直差的惊人。 是他成为炼丹师这么多年以来,吃过最糟糕的丹粉。 不过要说杂质的话,又没有杂质。 真真奇怪。 “这是练气阶段的丹药吧?丹粉效果也太差了。”苏师兄直接将阴魂丹判了死刑,他甚至觉得是功勋殿搞错了。 并不是筑基修士带来的丹药就是筑基丹药。 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基本的药理已经确定了,那么这三颗丹药的价格差不多也能定下。 苏师兄给的价格是十二颗灵石。 魏师兄则是十五颗灵石。 陈烨总觉得有问题,这三颗丹药的封丹手法很特别,而且重三两三的丹药,怎么可能会是练气阶段的丹药。 提议道:“要不解丹试试?” 解丹就是将丹药分解,按照内里串联的药理逆推出丹药的炼制材料和手法。 不过,面对从未见过的丹药,三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解丹会破坏丹药内里的结构,大幅度流失药力,一旦解丹,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没有这个必要吧。” “解就是,大不了赔偿灵石。” “其实我想看看这个封丹手法,我们的法眼都看不透丹药表层的那层迷雾。” “解。” “同意。” 三人达成共识,决定将黑色的丹珠分解一枚。 陈烨握着玉刀不知道应该从什么位置下刀解丹,这丹药看起来浑然一体,也没有正常丹药浮现灵光。 “蒙一刀吧。” 一刀切成两半,灵光闪烁。 可见的纹路就只停留了一两息的时间,之后就不见了。 这个变故也惊讶了丹阁的三人。 再一刀下去,一颗丹药分成四份,三人各持一份研究。 “没有迹象和丹纹。” “炼丹者的封丹手法好厉害。” 陈烨直接将四分之一的丹药放进嘴里,药效确有增强。 但那是照比丹粉而言。 丹药的四分之一,也就强出了数倍而已。 “劣质。” “练气品质的丹药。” “作价还要降低,我给三颗灵石一枚。” “不过,这丹药对于阴神有十分微弱的作用,我给六块灵石。” 苏师兄和魏师兄两人最后还是给黑色丹珠判了死刑。 说话的功夫,两人看向陈烨。 这事儿得三个人共同拍板才可以。 陈烨最后折中一下给了五块灵石,最后定价四块灵石。 三颗丹药,一共十二块灵石。 封盒子,书写药效和结果,最后将玉盒重新放入大箱子中。 后来也有需要鉴定的丹药。 陈烨一直忙到了下午,两位师兄早已经离开。 他们看不上这点功勋值,平常拿着保底的功勋,遇到拿不准的喊他们就行。 看着面前的玉箱,陈烨踱步许久。 就在童子即将封箱的时候,陈烨出言道:“慢着。” …… 距离交付阴魂丹已经过去十来天。 丁邪正修行的时候,令牌传来信息。 告诉他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前去功勋殿将东西取回或是选择兑换。 “终于鉴定好了,真够慢的。”丁邪当即收拾好东西,欣喜的赶往功勋殿。 遁光闪烁,丁邪很快就抵达功勋殿。 随后排队等候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他,等他来到柜台,对方将他的玉盒归还,同时将丹峰的鉴定批语递给了丁邪。 “未知丹药,重三两三分,效果极差……” 看着看着,丁邪脸上的笑容消失,留下一脸的阴沉。 “师兄,你要兑换功勋吗?” 听到了功勋殿修士的询问,丁邪抬头看去,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这是丹峰鉴定的结果?” 功勋殿的修士点头道:“没错。” 打开玉盒,里面只剩下一颗阴魂丹。 用于鉴定浪费了一颗,上书补偿给他四块灵石,然后丹阁的师兄觉得封丹手法特殊,特用三十块灵石买下了第二颗阴魂丹。 所以到手一共三十四块灵石,以及最后一枚阴魂丹。 “我……” 丁邪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好的极品丹药给鉴定成了白菜价。 这丹药他都没有卖给阳城,拿到了宗门,宗门的人竟然不识货。 “师兄你还要兑换功勋吗?” 丁邪刚想掀桌子,不过想到宗门的执法力度,还是压下了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嗡。” 魂幡震动,丁邪走出大殿将魂幡扯了出来:“他们切开丹药了” 说到这,丁邪恍然,他忘了告诉功勋殿的人,备注不要损坏丹药。 完整的阴魂丹药效惊人,要是切开,药力就会大幅度的衰减。 要是他们真的切开丹药,也怪不得会被丹峰的师兄给鉴定成白菜价。 转而,魂幡上又出现了两个字:“好事。” 涂山君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既然宗门的炼丹师没有看出阴魂丹的药效,将之当成练气级别的丹药,这样他们也就不需要卖掉阴魂丹换取灵石了。 市面上不曾出现过的丹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涂山君并不想暴露太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幡主使用阴魂丹比兑换成灵石更划算。 手中这些筑基巅峰级别的阴魂丹,足够将丁邪的实力提高一个档次。 不管东极真人的目的是什么,她又获得了什么东西,这五万功勋真的是雪中送炭,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冷静下来的丁邪也明白涂山君的意思。 他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兑换功勋,更多是因为宗门的人不识货。 人家阳城都能开出一枚三十八块灵石的价格,那还是筑基中期的丹药。 现在他手中的这一批是筑基巅峰,竟然给他开出四块灵石的价格。 宗门炼丹师都是猪吗? 也怪他没有提前解释清楚,但是既然是炼丹师,不应该存在这么大的分歧和差价啊。 这里可是万法宗。 丁邪感觉自己在涂山君面前很丢人。 索性也别兑换功勋了,不就差几千功勋,将手里的家伙事儿凑凑,也就能凑出来了。 他疯了才会把手中四百颗阴魂丹,以四颗灵石的价格兑换。 “师兄,你兑换功勋吗?” “换。” 将手里的灵符已经其他种类的丹药兑换了一番,同时把从魔修得来的那些中品,上品法器折价换成功勋,一共换了四千功勋。 零零散散加起来,将将兑换列表上的灵物和丹药。 丁邪将令牌递给对方,说道:“我要申请兑换万年天青花髓、六转回春丹。” 柜台修士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两件东西,加起来要十多万的功勋,单个兑换他倒是见过,但是一起兑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兄,您的信息已经留存,等到审查通过之后就能兑换。” “需要多久?” “三天。” “好。”丁邪拿走令牌,转身离开了功勋殿。 十万功勋的兑换肯定会惊动功勋殿的高层,不过他这些身家都清清白白,他们查验不出什么。 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丁邪很想大吼一声,一年多的时间,境遇峰回路转。 他终于将需要的灵石都给凑齐了。 不过就算是兑换灵物,他也不打算返回家族。 他到宗门才一年多的时间。 家里那边不太需要担心,但是他的实力还不够。 家族老祖是假丹境界,就连涂山兄都没有把握战胜老祖。 加上其他的十位筑基修士,他就是返回家族也只能狼狈的逃离,丹药也不见得能送进去。 金丹太遥远,丁邪对自己再自信,没有结丹灵物,他结丹的成功率也不高。 更何况他的修为才筑基后期。 想震慑家族里的人,至少需要筑基巅峰甚至达到假丹境界才行。 回去的路上,丁邪思考道:“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张然师弟所说的事情。” 正文 185、叫破 三日后。 所有审查通过。 这三天丁邪同样没闲着,带着魂幡去了一趟宗门的煞气洞窟。 这里有宗门投放喂养的精怪。 不过效果并不好,煞气虽然有些,然而却不够浓郁,根本不足以支撑魂幡进阶。 想在那里进阶成法宝,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又不敢打器峰下煞气的主意,最近也只能先用宗门的煞气洞窟凑合。 好在审查比较快,转眼就过去了。 丁邪前往勋峰,准备兑换万年天青花髓和六转回春丹。 为了防止出现差错,这种等级的灵物都是宗门修士现场使用密钥从封禁中取出。 功勋使用者旁观一切程序。 来之前涂山君也提醒过丁邪,一定要验货,就算是宗门,出了功勋楼阁他们不一定会管。 而且这两件宝物也不是在功勋殿的柜台交付,更需要当场查验真伪。 万一被人掉包,在出了门的情况下都没有地方说理。 丁邪也明白事情的严重,不敢有丝毫马虎。 “没想到师兄要兑换这两种灵物。”使用密钥的宗门修士目光带着好奇的神色。 另一位筑基修士则神色平淡,并没有在意。 万年天青花髓是修补本源的强大灵物。 六转回春丹更能修复金丹及以下境界的所有创伤。 就连金丹真人手中都不一定有六转回春丹。 宗门的兑换价格还是优惠之后的,若是拿到外面贩卖,价格还要再提高数成甚至上一倍之多。 正因如此,所以宗门的很多东西兑换权有限制,并且以功勋为主,而不是灵石。 灵石兑换功勋的比例和功勋兑换灵石是不同的。 要不然,总会有投机取巧的弟子,将原本优惠贩卖给弟子的灵物倒卖出去。往大了说是损害宗门利益,往小了说,也是损害自身的利益。 想在外界购买灵物,价格本来就虚高,倒卖灵石看起来很赚,损失的其实是自己的机缘。 就比如宗门对筑基丹的供应,练气大圆满的弟子,只需五千功勋补两千灵石就能拿下。 听闻那修士的询问,丁邪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件东西关系甚大,不能出意外。 见丁邪没有攀谈的意思,手持密钥的修士也没有再追问。 两件密钥合一打开了禁制。 一个使用符箓封禁的玉瓶,另外是一个黑烟木铸造的锁丹盒。 真正见到这两件东西的时候,丁邪激动不已,就连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 丁邪揭开符箓查验万年天青花髓。 天青花又名石中木,最善修补修士的亏损的本源。 幡内的涂山君闻了闻,这东西并不是花髓。 天青花本身就不是花草,而是木石合一的奇物,带着石液的特质。 感觉到胸口的魂幡没有动静,丁邪知道没有问题。 又查看了六转回春丹,确定没有问题丁邪就离开了兑换阁楼。 飞身返回了苍澜峰的洞府。 丁邪并没有将换取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两件灵物加起来十万功勋,如果卖到外面甚至可以凑到十五万到二十万的灵石。 万法宗只是维持仙凡的秩序,本质上也是宗门大派,并不贯彻正义。 品行高洁之人本就稀少,加上财帛动人心,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心思。 封闭洞府,再以法阵遮掩气息。 使用法力呼唤涂山君。 魂幡顿时化作丈许,幡面百鬼攒动,黑红色的雾气萦绕,涂山君出现在丁邪的洞府。 这还是他第一次现身万法宗地界。 涂山君夫手而立,外面浓郁的灵气真是令人舒畅。 正事要紧,见丁邪这副郑重的模样,肯定有什么大事想要和他商议。 丁邪将手中两件灵物递给涂山君,诚恳道:“涂山兄,此物还请收好,若是我有……。” 这两件东西放在洞府不踏实,带在身上也慌张,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放在涂山君那里他最放心。 别人不会想到他将灵物藏进了魂幡。 “打住。” 涂山君接过灵物,封入纳物符吞进胃里。 要是一般情况下随便丁邪怎么插旗。 这关键时刻,他还要依仗丁邪帮忙突破法宝,这时候千万别插旗,因为真的会死。 幡主的死亡率是十成,这时候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要凭白增添没有必要的因果。 “嗡。” 洞府外的阵法颤动。 涂山君返回魂幡,原本丈许的尊魂幡也重新化作尺长被丁邪收在怀里。 打开阵法看去,门外站着的是张然师弟。 张然拱手行礼道:“师兄,灵舟下午启程,我们即将前往东渊,你去不去?” 其实他是希望丁师兄能去的,这样他们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丁邪思考片刻说道:“去。” 现在他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同时,他也察觉到自身的瓶颈。 就好似修为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不好挣脱似的。 而且困守宗门的话,魂幡没有办法突破法宝,涂山君的实力也不会再进行提升。 “嗡。” 在丁邪说去之后,涂山君赶忙催动魂幡告诫他。 他持反对意见。 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老老实实的将自身的实力提升到筑基巅峰再说。 这么长时间,他手中积累了积累了一大批阴魂丹。 只要丁邪老老实实的待在宗门,消耗上几年,就能保准能够让他的修为突破到筑基巅峰,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以身犯险。 锁好洞府出门,丁邪抽空展开黑底的魂幡,上面就俩字:“别去。” “瓶颈在即,我也需要寻找机缘。” “其次,宗门内的煞气不行,不够进阶。” 闻言,涂山君也不再劝说,阻人道途如杀人父母。 既然丁邪自己有主意,又和瓶颈有关,那他就是说破了天,丁邪也不会更改,这就是修道之人的执着。 说一次也就差不多了,说的多了反而不好。 涂山君沉寂于魂幡,继续研究他的那些功法典籍。 踏上大型灵舟,不少同门都在。 大宗门更免不了拉帮结派,修士也是人,都会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般也就三五个人形成小团体。 行动迅速且方便,互相之间都信任,面对宝物的时候能够多顾忌几分。 像是张然口中的李师兄组织的这么大型的灵地探索,倒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 眼看着张然就要带他前往那位李师兄带队的大型队伍,丁邪和张然说起:“师弟,我此行和你们不同路。” “师兄?” 张然面带疑惑,丁邪的话有些微妙,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去东渊,另有打算,无法和你同行。” 丁邪也有自己顾虑,魂幡这种法器看起来就很残忍,容易被人冷眼。 万法宗是中立,对于门人弟子使用什么法器也不太管,所以宗门内也有不少使用魔道法器的人。 只不过他手中的这杆魂幡不一样,吸收煞气进阶更不能让其他的同门师兄弟知道。 而且,丁邪并不惧怕单独行动,魂幡内有千鬼,数位筑基期阴神,筑基巅峰主魂坐镇,他一人胜过任何的团体。 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反而拖累他。 “张师弟,这就是你请的帮手吗?” 声音响起,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眯眯眼,嘴角一直带着笑容,整张脸略显长,因为棱角分明和自己身形的缘故,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然赶忙行礼道:“李师兄。” 丁邪身形五尺六在普通人中算高的,但是相对于一众师兄弟而言却有些矮,尤其是面前的这位李师兄。 他的身形竟然有六尺二,足比丁邪高了两个头。 “这位师弟看着面生的很。” “在下照峰,李圣礼。” 丁邪微微拱手,神色凝重道:“苍峰,丁邪。” 面前这个名叫李圣礼的家伙是万法宗李家的人,他身上的令牌徽章有刻印。 而且这人的实力是筑基巅峰,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身上的气息强盛。 看到李圣礼走过来,一众同门师兄弟也围拢了上来。 打眼一看,组织起来的竟然有五六十人,筑基境界占了三成,剩下的也都是练气大圆满。 张然这筑基初期在这一众人中,不过是个小透明。 怪不得张然一定要将他拉过来,至少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还是能够稳定排在第一梯队的。 “原来是丁师弟。” 李圣礼再次拱手,邀请道:“师弟既然是张然师弟的相识,何不与我们共同探索?” “我们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 其中半数都以李圣礼为首,还有一些则是冷眼的看着。 说是有一片不小的遗迹,谁知道其中的机缘如何,多一些人就多分机缘,何况丁邪还是筑基后期,占的份额肯定大上不少。 丁邪说道:“师弟刚刚突破,境界还不稳固,与诸位同行反而会造成麻烦。” “而且师弟胆小惯了,怕是不能顶事。” “去东渊荒地不过是长长见识,并不想和诸位争抢些什么。” “所以也就不与诸位师兄弟同行了。” “告辞,告辞。” 说着,丁邪拍了拍张然的肩膀,点头之后就要往甲板旁走去。 “胆小?” “听说师弟兑换了六转回春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竟然需要这样的宝物。” 正文 186、异常 话音落下,场中顿时安静如斯。 众人目光凝聚在丁邪的身上。 六转回春丹可是能够保命的宝物,任你伤势再重,吃上一颗也就恢复了。 没想到,眼前这位同门的身上就携带着。 这种重宝级别的保命底牌,他们都很眼红。 现在事情也有些玩味,李圣礼竟然当场喊破了丁邪手中的宝物。 灵舟上的众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反而跟着起哄。 “没想到丁师弟手中还有这样的宝物,看样子东渊之行是志在必得啊。” “丁师兄已经筑基后期,人家在为结丹准备。” “那也就是说是结丹机缘喽。” “……” “李师兄,你也太直肠子了,丁师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何必多事。” “说的也是。” 话是这么说,只是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为丁邪说话,反倒像是阴阳怪气他。 丁邪身躯不动,背对众人。 面皮抽搐,神色更是淡漠,强行将目光中蕴藏的杀意隐去。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圣礼,竟然让李圣礼直接喊破了他身上的宝物。 就好似对方本就对他很熟悉。 在见到张然拉他来的时候,自觉的迎了上来,很自然的搭话。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突然,而是蓄谋已久。 说不定就连张然提前来找他,都是因为对方的授意。 ‘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丁邪不停的反思。 如果仅仅是看他顺眼的话,对方不可能这么自然。 丁邪看向身旁的张然。 张然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以及不安。 他想要说话,但是周围人都在调侃丁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如果大声呵斥打断的话,又会得罪这么多人。 丁邪看得出来,张然并不知情,那么也就是说李圣礼就是针对他。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皱眉,这局面可不好挽回。 以李圣礼为首的众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围绕着六转回春丹说了一大堆。 甚至还觉得是牵扯其他的机缘。 连带着众多同门师兄弟的目光都变得不太一样。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看戏的,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会尾随丁邪捡漏。 丁邪转过身,嘴角勾起,目光扫过,最后定格在李圣礼的身上:“我有什么机缘,与你何干?” “不知所谓。” 丁邪懒得惯他毛病,正要拂袖离去。 “真的是这样吗?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小灵州的任务本来是我的。”李圣礼看着丁邪的背影,缓声的说道。 小灵州的任务本来应该落到他的头上,但是他嫌弃太远没有去。 他也不觉得讨好一个金丹真人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在宗门修行的好。 只是没有能到,东极真人竟然有送人去上宗的玉符。 他本以为丁邪会选玉符,正想着如何从丁邪的手中获得,正好了解到张然和丁邪是旧相识,所以想通过张然问问。 没想到不久前听说丁邪兑换了天青花髓和六转回春丹。 这让李圣礼十分恼火,觉得自己到手的机缘丢了。 本来这机缘就该是他的东西,最后付出代价赎回来也就罢了。通过自家长辈,家族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从东极真人的手中获得玉符。 家族那么多人,也不一定会轮得到他。 闻言,丁邪脚步一顿,神色惊讶,这次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可要谢谢你,送了我一桩大机缘。” 小灵州之行,最大的机缘不是那个玉符,也不是五万功勋,而是尊魂幡。 这才是能够成道的宝贝。 李圣礼神色平静,依旧带着笑容:“师弟也能吃的下去才是,希望我们不要再东渊遇到。” “嘿。” 丁邪冷笑一声,自己没有把握住的机缘就不是自己的。 那是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万法宗禁止同门相残,如果李圣礼想要在东渊对他不利,不说宗门法令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到时候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对于此事,丁邪并没有放在心上。 宗门内的同门都有摩擦,有时候还会因为任务打起来,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他也没有太惊讶。 说了这么多,丁邪差不多明白,不就是为了那块上宗玉符嘛。 李圣礼就算去了小灵州,最后也不一定有丁邪做的周全,稍微有些不满东极真人就不会赐下玉符。 说到底,这本身就是丁邪个人的机缘和李圣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大家都看到了任务,有人觉得不值当所以没接,有人认真完成获得了奖励,总不能去眼红别人的奖励吧。 反正丁邪是不知道这位同门是什么想法。 幡内的涂山君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丁邪离开不久,张然赶忙追了上来,道歉道:“对不起师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不怪你。” 那种情况下强出头会得罪很多人。 张然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在筑基境界之中属于垫底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行事方式也就不同。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他处在那样的位置,丁邪会选择……忍个鸟! 在家族他先忍了,越是忍让他们越得寸进尺。 在知道了真相那一刻。丁邪红着眼就要大开杀戒。 若是连那种事情都忍了,他才觉得修行没意思。 丁邪劝说道:“机缘不好得,李圣礼与我隙,我怕他会连累你。” “如果不重要的话,师弟你另寻机缘比较好。” 张然低眉道:“师兄,我还是想……” “罢了。”丁邪摆摆手,瓶颈在即,他也不想待在宗门苦等,更何况是张师弟。 当年他们是同一批入门弟子,如今他已经筑基后期,而张然师弟还停在筑基中期,对方肯定也不好受。 有机缘一定要争。 相较而言,现在起的些许冲突并不大。 主要是丁邪担心李圣礼会迁怒张然,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万一那人睚眦必报,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张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丁邪也不好劝说。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平静,别人的死活他并不关心,选择不同就会有不同的路。 最后丁邪拿出一张千里传音符交给张然:“遇事不对就寻我。” 送走了张然,丁邪察觉到魂幡有动静,本以为是涂山君要嘲笑他,没想到幡面上竟然是别的信息:“那人身上的气息有异。” “李圣礼?” “张然。” 丁邪并没有多想,他还以为是李圣礼的身上气息有异,没想到涂山君说有异常的家伙竟然是张师弟。 “他的身上,有一种我没见过的煞气。” 丁邪神色凝重,正要起身去寻张然,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有些事不要戳破比较好。 张然没有和他明说就说明不好讲,就像是他也不好和张然说自己身怀魂幡。 涂山君这是第三次见张然,前两次还比较淡,就连他都闻不出来。 但是这一次浓郁了不少。 那种煞气十分精纯,不是普通的煞气洞窟可以比拟。 “要不咱们跟着?可是我没有追踪手段啊。” 丁邪有些担心张然,现在刚和李圣礼闹掰了,又不好回去。 回去不仅仅遭人耻笑,还得防备着李圣礼使绊子。 “我有。” 涂山君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他给丁邪拿的千里传音符,里面加入了他的鲜血。 使用元灵宗血咒分出的一个术式刚好能够让他使用鲜血追踪。 只要范围不是太远,绝对不可能跟丢。 这么多年涂山君也不是吃白饭的,对于各方术式的应用早已经已经变了模样,甚至还能拆解分析组合新的术式,筑基期施展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因为他不需要提高自身的修为,专心的研究术式就行。 “涂山兄,厉害啊。” “未雨绸缪,决胜千里。” 丁邪眼睛一亮,赶忙拍马,有魂幡傍身,就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给考虑到了,而且还兼顾这么多的手段。 其实涂山君更想找个机会把李圣礼给咔嚓了,留着那人对幡主是个威胁。 询问了丁邪之后,丁邪觉得先忍了好,没有必要起大冲突。 默诵了两边清心咒,将念头压下去。 实力提升,自身境界不够,就会升起这种横扫过去的心态。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冲突都需要武力来解决,也不是所有的冲突都能上升到生死的高度。 有些小冲突,退一两步也就避免了。 涂山君并没有这样的忧虑,他行事越来越倾向于一个破绽都不留。 因为曾经的血泪教训告诉他,对待敌人连他家地里的蚯蚓,都要拽出来劈成几截。 这无疑从一个极端步入另一个极端,幡主能够自己去化解冲突,对于现在的涂山君而言反而有好处。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大型灵舟抵达东渊荒地。 东渊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没有办法照射进来。 灵舟不仅仅运送修士,还有东渊驻地所需的物资和器械材料。 东渊驻地的镇守是一位金丹真人。 这样的地盘自然需要金丹真人的威慑。 丁邪抻了个懒腰,一个月终于到了。 “涂山兄,我们动身吧?” 正文 187、聚煞 大型灵舟靠近空港。 劲风呼啸,吹动了身上的黑白道袍。 丁邪踏出一步,嘴角带着笑容的看向东渊的天空,连带着被发簪扎起的头发都随风飘扬。 东渊荒地,山石嶙峋。 两侧犁沟前是大片的平原。 驻地的建筑风格偏冷色,宛如一座竖立在荒芜土地上的小城。 说是要加个小字,然而东渊城根本就不小,相反还很庞大。 城墙斑驳古旧,背靠高耸山崖,连接环形山体,城墙此起彼伏相识俯伏的长龙。 支撑的墙体也并不是一块,而是长长的段落,就好似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的出现,所以才特意修成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东渊城也早就已经发展起来。 刚下了灵舟顿觉热闹气息扑面。 沿街坊市人头攒动,吆喝的攀谈声不绝于耳。 与丁邪一样是来东渊寻找机缘的万法宗弟子纷纷离开灵舟,成群结队的涌入城中。 东渊城驻扎的修士在指挥下搬动物资。 东渊城没有禁空阵法,大家都遵守规则,并不在城中御剑或是飞遁。 在修士居住的大城之中,从别人的头顶上飞过去本来就不礼貌,如果乱飞的人多了,还会造成更大的冲突。 不过,不设置禁空阵法,可能是万法宗有不一样的考量。 本身就是修士,也就不需要休整就能出发。 在大型灵舟上憋了一个多月,终于解放出来,当然想快点进入东渊。 丁邪混在人群之中离开了东渊城。 刚一到东渊就感觉到煞气的涌动,想要在城里闲逛和补给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还是先去收集煞气比较靠谱。 幡内的涂山君都恨不得自己挥动魂幡吸收煞气。 光是外围的浓度就远超凡俗数十万人的战场,要是在待上几年,绝对能让魂幡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涂山君未曾见过法宝,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强,不过那肯定是个令人向往的境界。 离得远了,丁邪换上一袭黑袍,并没有再穿着万法宗的黑白道袍。 东渊虽有万法宗的驻地,但是修士的世界本就鱼龙混杂。 何况是在这样的地界。 散修、魔修、家族修士,其他宗门的弟子以及本土万法宗的弟子,什么人都有。 为了不引人注目,那身黑白道袍还是不穿的好,就连功法都要尽量避免被人看出跟脚。 涂山君长吸了一口气,煞气的滋味太美妙了,尤其是这么多精纯的煞气。 外层终究是外层,还需要前往更靠近核心的位置。 涂山君倒是挺激动的,这里完全是最适合孵化魂幡的地方,要是再抓一些筑基期的精怪填补魂幡就更好了。 只是没想到,丁邪也很激动。 使用雾气凝聚出文字。 “不去追踪张然?” 丁邪目光深邃,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只要涂山兄你能够感应到传音符移动,就说明他性命无忧。” “咱们不用去掺和。” 倒不是丁邪怕了李圣礼,而是没有必要。 本身时间不多,还有正事要办。 只要确认张然活着,他们能够找过去就可以,其他的事情他改变不了。 他也仅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还需要实力对抗自己的家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人。 在事情多的事情,丁邪分的清楚轻重缓急。 涂山君没觉得不对。 他还以为丁邪会跟着去,然后伺机再抢一把机缘。 没想到只是确认张然的性命, 这样也好,就是不近身接触的话,摸不清楚张然身上那股煞气的来源。 不过,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呢。 不管张然修炼魔功还是怎样,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既然丁邪已经做好准备,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更希望丁邪将注意力放在魂幡上。 魂幡进阶成法宝,他们在面对金丹真人的时候才有底气。 总是回避也不是办法。 丁邪化作黑色遁光冲入东渊荒地。 东渊荒地高者高之,与之相反的是巨大的沟壑,就像是每一座山峰下都有不一样的深渊,那些散发出来的煞气就是从这些深渊中涌出,最后汇聚到头顶上。 一头扎进进去。 时常可见不同的遁光以及御剑飞行的修士。 丁邪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身上扫过。 他们看起来并不好相处,都带着警惕的神色。有些在小声的攀谈,还有些目光闪烁,应是使用了传音之法。 在丁邪飞身从天空掠过的时候,一位筑基期的修士拦下他,拱手道:“这位道友,东渊广阔一人独行难免力有不逮,不如我们一同行动?” 扫视打量了两眼,丁邪特意压低了自己的是嗓音:“不必。” 话音落下就从一旁离开。 眼见没法招揽到丁邪,他们又将目标打在了别人的身上。 涂山君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这些人要么对自己的自信,要么就是想坑人,不然的话不会贸然寻找不熟识的同行。 不过是小小插曲,很快就被忽略。 丁邪架起遁光飞遁数千里,选定了东渊之中最深的几大深渊,纵身跃入其中。 越是往下飞行,越能感觉到煞气的浓郁,周遭的煞气连肉眼都能清晰的见到。 又是数日,刚刚选定了个半山腰的位置。 丁邪放出剑丸,想要开辟洞府在这里架起凝聚煞气的大阵。 “嗡。” 魂幡震动,丁邪顺手扯开幡面,只见上方叙述着一行字。 “左下方二十里。” 既然涂山兄这么说了,去看看也无妨。 等他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都已经靠近深渊的中部底层。 来这里开辟洞府的人少之又少。 吐出剑丸斩入墙壁,一直往里凿了该有五里地。 这里竟有煞气汇聚,甚至形成了一条小型的煞气漩涡。 此方煞气漩涡也不像是单独存在,好似还勾连着地下的其他煞气。 “好地方。” 丁邪挥动魂幡,扯开幡面,双手结成聚煞印法。 丈许魂幡立于面前。 法力输出,涂山君走出魂幡,一袭黑袍将所有的体貌特征全部覆盖。 双目闪烁灵光,分辨着空气之中涌动的煞气。 “涂山兄,阵法一事还得你来。”丁邪笑着说道。 论斗法他当仁不让,要说辅助类的修行照比涂山君这个半桶水都不足。 涂山君的阵法之道也并不是半桶水,以他现在的造诣,在筑基修士之中应当名列前茅。 使用玉质小刀雕刻出的灵石阵基甩出。 双手法印霎那间完成,法力点在阵基上,顿时将阵法启动。 “聚煞敛阴。” “灵阵。” 再扩一层,上等符石桩柱打进墙体。 在法力的催动下迅速扩展增长,最后柱石首尾相接,形成一个棱形方体,将内部的阵法笼罩起来。 符石桩柱上刻印的符文闪烁勾连,一层层带着光芒的繁复丝线汇聚形成术式阵法。 丁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原本只以为涂山君一个主魂懂的应该就是小型的阵法,没想到当面展开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效果。 三层相互交叠编制的阵法形成了一个浑圆的球体。 最底层的聚煞敛阴阵法上扩展聚灵法阵,又以防御发展收尾,三者之间还能形成循环,而不是单独的个体。 丁邪看不懂,但是他感觉十分的震撼。 “到底我是修士,还是他是修士。” “我怎么看不懂我法器器灵布置的阵法。” “……” “愣着作甚?” 涂山君瞥了丁邪一眼,然后一头扎进魂幡。 被点醒的丁邪赶忙将魂幡扔进阵法中央,魂幡做为阵旗直接落在煞气气旋的中央,周围煞气迅速的往魂幡汇聚。 丁邪背靠魂幡,服下阴魂丹。 有聚灵阵的加持,他的法力不仅没有消耗,反而快速的补充了上来。 原本煞气还是溪流,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成了河流,迅速的抽取着周围的煞气。 气旋本来很小,因为魂幡的加持反而变得很强大。 从天上俯瞰下来,都能看到煞气的迅速涌动。 数个时辰后。 东渊荒地。 不知名洞府之中。 一个生物睁开双眼,黑暗之中显得那么清晰,他勃然大怒:“谁!” “我凝聚的煞气源头,谁给我偷了?” 他坐下的煞气气旋都没了生息,就像是所有的煞气都找了另外一个宣泄的口子。 循着煞气的流动一路冲过来,最后停留在一个布置了法阵的洞府前,大声的叫门:“兀那贼子!” 眼见内部无人响应,一口息焰喷出,顿时将原本封闭的洞府烧穿。 丁邪从静修之中睁开双眼,同样感觉恼怒。 他好好在这修行收敛煞气,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吵上门来,甚至在攻击布置下的阵法。 示意涂山君打开真烦,丁邪走出洞府,打量着来人,拱手道:“道友,何故搅我修行。” 来人身着粗布麻衣,大长脸上长着斑点,因为愤怒这些斑点都变成了赤色。 一头墨绿色的头发挽成发髻扎起来。 那人怒喝:“谁是你道友,将我的东西吐出来。” “道友这就不讲道理了,你我无冤无仇,反倒是你搅扰我修行。”丁邪并作剑指,背后法剑悍然出鞘:“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我法剑无情。” 正文 188、妖道 “呸。”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墨发道人狠狠的啐了一口,双臂震散,。 无数道墨色鳞片浮现最后化作一柄法剑激射而出。 一看这架势,丁邪哪里还认不出对方的跟脚。 怪不得仅筑基中期就敢和他硬刚,原来对方是妖怪成精。 人类修士的肉身没有妖怪强大,不过人类修士善于使用法器和道法,虽然精怪也会用,总归不如自己身躯演化的法器趁手。 丁邪刚想凝聚破法锥,只是抬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破法锥太有名,这妖道肯定立马就会认出他万法宗的跟脚,还是得用其他的手段。 不过,丁邪其他的手段太弱,相互比拼起来颇为吃力。 “就这点能耐?” 墨发道人御使的飞剑在和丁邪法剑碰撞的同时化作无数碎片,越过法剑的攻击直奔丁邪。 同时他的身躯也迅速前压,身躯光芒覆盖。 “敢!” 丁邪大喝,反手掌印汇聚,一记拍出。 法力掌印凝聚直奔迎面而来的墨发道人。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墨发道人选择了硬抗,双臂护在身前,大片鳞片浮现形成盾光。 “轰。” 墨发道人被轰在崖壁上,身陷数尺,连带着崖壁周围都出现了一方巨大的手掌印。 筑基修士动手动静已经很大,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纵然东渊荒地比较特殊,但是依旧不足以抵挡筑基修士的伤害。 丁邪丝毫没有留手,本来他就已经束手束脚,这墨发妖道还不好对付,再手下留情就是要自己的命。 “奔流印法。” 丁邪结成法印,双臂形成虚影,一道道缩小的手掌拍出。 迅速封锁了妖道的四方身位。 “吸。” 墨发道人长吸了一口气,肚皮鼓起的同时可见术式光芒闪烁。 猛的吐出,无数细小的墨绿色水滴飞出,与四方掌印对撞。 轰隆。 剧烈的爆炸顿时形成气浪,连带着波及周围的崖壁。 本就灰蒙蒙的深渊烟尘四起。 丁邪沉着应对,神识铺开周围场景顿时映入脑海。 人影浮现。 “找到你了。”丁邪笃定。 御剑印法结成,法器飞剑化作数百道剑光完全覆盖过去。 “轰轰轰。” “假的?”丁邪大惊。 一只手臂伸出,墨色鳞片顿时化作羽翼短刀,割向丁邪的喉咙。 “嘭。” 眼前的丁邪宛如被戳破的泡泡,化作了水流虚影。 这下轮到墨发道人茫然,不过他找不到丁邪难道还看不到阵法中央的那杆黑色魂幡吗。 就然那个人修不见了,那就将这个吸收了他的煞气的宝物抢过来。 只是还没有过去就碰壁,眼前的这道法阵他一时半会儿砸不碎。 “喂。” 循声望去,数百道剑光再次袭来。 墨发道人印法转换,凌空化作数丈身躯,再一口吐息,将剑光融化。 这时丁邪已经越过了墨发道人出现在魂幡的面前。 一把将气旋上的魂幡握在手中,法力涌入。 魂幡内的涂山君有些疑惑,以丁邪的战力面对墨发道人并不会落入下风,这时候呼唤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丁邪呼唤,那涂山君也好出手。 “哪里逃。” 墨发道人纵身一跃,身躯顿时化作数丈墨色蛟龙,张嘴就要咬他。 “我可不是想逃。”丁邪笑着挥动魂幡。 丈许魂幡生风,黑雾蔓延。 墨色蛟龙已经冲到丁邪的面前。 “砰。” 数丈身躯骤然倒飞出去,硕大的蛟龙脑袋上还印着一个鞋印,蛟龙晃了晃脑袋化作人形。 高大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来,黑袍加身兜帽覆盖,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 墨发道人厉啸,周身鳞片再此汇聚成飞剑。 涂山君接管丁邪的极品法剑,御剑印起,数千道剑光分化宛如密集的暴风雨。 “噌噌噌。” 一轮对轰,墨发道人身上多了无数道伤口。 墨发道人神色凝重的质问:“你是谁。” 涂山君没有多言,身形化作顿光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墨发道人的面前。 墨色蛟龙吐息刚刚发出,涂山君的面前就出现了黑色光盾,精准的挡下了每一道墨色吐息。 看热闹的丁邪跟着起哄道:“问别人之前,不应该自己报上家门吗?” 墨发道人大吼道:“我没问你,卑鄙小人,偷我东西!” 一听墨蛟这个态度,丁邪催促道:“揍他。” 战斗这么久,丁邪也看出了这妖道的路数,对方的跟脚在墨宫。 墨宫是妖怪势力,据说有一条元婴境界的妖龙坐镇,这墨蛟应该是对方的龙子龙孙。 因为丁邪不想杀他,所以才喊涂山君助阵。 他这个境界和墨蛟斗法,双方容易打出真火来,涂山君就不一样了,筑基巅峰境界,本身看起来又什么都懂,战斗远比他强,打墨蛟不会有什么脾气。 而且战斗的时间长了,他要是力竭,还需要防备别人捡漏。 更不能和墨蛟耗着。 这里的战斗也让许多其他修士关注到,不过一看是筑基期,那些练气修士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其他的筑基修士也不想触霉头,连看看热闹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卷进去。 “通明。” 霎那间,涂山君出现在墨蛟的面前,鬼手凝聚成印法,横击在墨发道人的法力流动节点上。 墨发道人刚要摘取腰间的储物袋,就被涂山君摁着脑袋狠狠的砸在地上,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涂山君将墨发道人提起来,拖拽到丁邪的面前。 眼前着战况平缓,有些修士已经蠢蠢欲动。 涂山君抬起头,猩红双眼中满是淡漠。 厉啸怒吼。 声波形成气旋。 筑基巅峰的威压横扫出去,磅礴鬼雾化作光芒绽放。 如此强盛的气息根本无人敢惹。 那些原本想要捡漏的修士赶忙避过去。 就连周围的几个筑基修士都化作遁光离开,崖底的这位可是筑基巅峰,一声威压就是在警告他们。 野外不比坊市,在野外法力有损,或受了伤就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 所以散修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基本上都不会动手。 像是墨蛟这样的愣头青要么就是后台大,道上的人都卖面子,要么就是自身实力强横。 丁邪像是重新认识了涂山君一般,没想到平常看起来安静的涂山君竟然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其实丁邪本来想用温文尔雅的,但是看着涂山君那淡漠冷峻的神色,满嘴的獠牙,还有那瘆人的猩红鬼眼,总觉得这形容词不贴切。 “狗仗人势,偷我东西。” “呸。” “有本事放了我,再打一场。”墨发道人对着丁邪就是一顿骂,他实在太恼怒。 正因为看出丁邪留手,才更感觉受到侮辱,而且分明是丁邪先偷了他的煞气气旋,他气不过来前来理论,又被暴打了一顿扔在地上。 “墨宫的人?” “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丁邪要是看在是有误会上,也不会留手。 “在下实在不知道有哪里得罪阁下。” 眼见丁邪这副模样,又没有继续动手,墨蛟也感觉奇怪。 说道:“我布置在这里的煞气气旋,本身是阵法的中的一环。” “你拿一朵也就算了,我大度不计较,你竟然顺藤摸瓜,将我所有的煞气都给偷走了。” “我上门理论,你竟然动手。” 丁邪感觉很冤枉,明明是墨蛟先动的手,怎么能赖他呢。 不过要说那煞气气旋,丁邪看了看涂山君,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涂山君拽了拽兜帽,饶是他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本以为是无主之物,没想到是人家阵法一朵。 而且魂幡吸收煞气太厉害,将整个阵法的煞气都给吸了过来,这才弄出这个样子。 丁邪也不能干等着,赶忙说道:“这……” “墨兄弟啊,这是个误会,这样咱们好好谈谈。” “你说多少灵石,我赔给你。” 墨蛟晃动道:“松绑。” “对对,赶紧给墨兄弟松绑。”丁邪动手把墨蛟身上的束缚解开。 谁想到墨蛟起身,先对着涂山君拱手行礼道:“在下墨宫,墨十三,见过道友。” 涂山君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平静的站在身前。 还是不要让人知道魂幡主魂拥有灵智的比较好。 虽然他早已经出现在洞府,不过也不排除被人看出跟脚。 墨十三压低了声音:“你不说话我也看得出来。” “鬼修都这个样子吗?” 眼见涂山君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墨十三只能作罢:“算了。” “在下郑丁。”丁邪拱手。 “束手束脚,畏畏缩缩,不就是不想被人看出是哪方的跟脚吗,肯定连名字都是假的。”墨十三看着丁邪嘟囔了一句。 丁邪咬牙,他是不想平白杀人,但是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也不用你们赔,我就是气不过,所以来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偷了我的煞气。”墨十三作为墨宫的弟子,眼光还是很准的。 就是行事有些莽撞,贸然就打上门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被偷了辛苦凝聚出来的东西也会生气,就是来了没打过挺难受的。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来来,不如喝酒聊聊?”丁邪不仅没有撵人,反而邀请了起来。 墨十三没拒绝反而一口答应:“好。” 正文 189、阵法 重新收拾了一番洞府,这才接待了墨十三。 丁邪早已经趁着间隙将魂幡隐藏起来,也没有召涂山君回去。 开打之前涂山君就已经走出魂幡出现在洞府内,使用灵龟胎息术隐藏了自己。 所以墨十三才会认为涂山君是鬼修。 这正合他们的意思,收回去反而让人怀疑。 涂山君没想到丁邪不仅没有撵走墨十三,反而邀请墨十三到洞府做客。 这一点就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 丁邪不像是那种随时随地交朋友的人,而且本身就是为了不和墨宫起冲突,既然误会解开就赶紧让他走人便是。 要是涂山君来处理,定然会抓紧时间结束。 一人、一鬼、一妖,分坐在矮桌的三方。 墨十三似乎对于涂山君没有回应他有些耿耿于怀,多看了两眼说道:“凝聚了肉身的鬼修,真不常见。” 涂山君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修仙小白,同样明白自身的奇特。 说起来,大头际遇不错。 突破筑基的时候也使用灵物凝聚出自己的肉身,这就相当于拥有了‘性命’,对于以后的修行道路很有帮助。 丁邪倒是很自来熟的和墨十三称兄道弟起来,又从纳物符中取出灵酒。 “喝这个。”墨十三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坛装:“我从我爹酒窖拿出来的。” 刚要伸过来的手悬停在半空,丁邪迟疑道:“这不好吧。” “我拿我家的东西请客,有什么问题吗?” “墨兄太客气了。” 既然人家都发话了,丁邪没有那些顾忌,喝就是了。 琥珀色的灵酒导倒入酒樽,默不作声的涂山君提前喝了一杯。 灵气浓郁比之上品丹药还要强大,而且后劲很足,就像是海浪般汹涌。 涂山君这也是为了防止墨十三下毒。 虽然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像会这么做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要去赌的好。 先小人后君子,本就是涂山君的处世之道。 推杯换盏。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熟络了不少。 墨十三是来调查有关于墨宫妖怪失踪的事情,看到东渊这么好的修行环境,就沉浸其中。 布下气旋抽取煞气。 恐怕就连他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既然有鬼修那也就不奇怪了。 他是墨蛟不假,在运用煞气上肯定远远不如鬼修。 败了也正常。 也不算是败,他也看出丁邪毫无战意,鬼修同样没有杀意,所以那些保命所用的底牌没有掀开,只是用了点常用的印法和招式。 “墨宫妖修失踪?”丁邪面带疑惑。 墨十三点了点头道:“对啊,不仅失踪,还有很多精怪变的很奇怪。” “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来过东渊。” “本来我以为是万法宗做的。” “只是到了东渊城询问,那里管事的说万法宗弟子失踪的频率也增加了不少。” “后来我就进入这里,等情报顺便修行。” 后面的话墨十三没多说也明白,这不就和他们两人打了起来。 涂山君静静的听着,修行界不仅仅有人类修士,也有其他类型的修士,比如鬼修、妖修…… 山川河流、草木怪石、披鳞带甲、有翼携羽者皆可成精。 练气中期是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它们灵智就会开始增长。 若是能够筑基,便可形成自己的求道之体。 求道体大多都是人的模样,有些身上还会带着自己妖怪的特征,有些不显露本体则和常人无异。 这些步入修行的便被称为妖怪。 这些都是涂山君从典籍之中看到的,书中并没有妖兽之说。 兽是兽,妖是妖。 异于常人拥有神智者为妖。 兽多是对灵智低下动物的称呼。 妖怪们更是将自己和那些未开化的兽类区分开。 他们自诩为修士,更觉得妖怪是对人类修士对他们的蔑称。 这样看来,妖怪的仙凡,好似比之人类修士的仙凡有别更加残酷。 不过这也说不准,那些兽类理解不了太多的东西,反而可能是种幸运。 涂山君以前不曾见过妖怪。 小灵州那地方荒凉,连大些的灵脉都没有,这些成了精的妖怪根本不可能在那地方待下去。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妖修。 看起来与人的差别并不大。 丁邪听到墨十三的话,这才恍然,怪不得墨宫的人会出现在东渊:“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修士和妖怪之间虽然有摩擦,但是一般而言并不会起冲突。 万法宗更不会主动杀妖怪。 既然和万法宗没关系,丁邪放心不少。 酒过三巡,丁邪这才询问他关注的正事。 “墨兄,不知你那聚煞的法子可是墨宫的术法?” 墨十三顿时笑了起来,明白了丁邪的意图:“原来兄台是看上了我的术法。”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术法我倒是可以教你。” 这样询问确实有些冒昧,好在看起来对方并没有直接拒绝。 丁邪一看有戏,顿时问道:“不知墨兄有什么要求?” 墨十三并没有卖关子:“你也得帮我查查有关于妖修失踪的事。” “我们在东渊会帮你寻找。” 口头做了个约定,墨十三拿出一张万里传音符:“若是有什么线索的话,你可以使用传音符联系我。” “我就教你这门‘地磁元极聚煞术’” “简称‘地煞术’。” “此术最多可凝聚七十二煞气气旋,引入中央坐镇者的身躯。” “如果运用得当,属极品炼体功法。” 墨十三介绍完顺便将总纲和经义都跟他们说了一边,就连术法方位的选定和需要注意的点同样解释了清楚。 不过,这门术法以墨十三现在的能力,他也只能布置出二十几处气旋,远远赶不上七十二。 丁邪听的头昏脑胀,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只是将所有的长篇大论都记住。 “跟你相处的还算愉快。” “如果找到了那些失踪的修士,记得喊我。”墨十三顿时化作一股灰色遁光离开了丁邪临时开辟的洞府。 丁邪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从墨十三那里得到这门术法,他还以为会很困难。 这门术法强归强,也就是吞煞炼体之用,并没有其他的用处,而且使用起来还很繁琐,一般人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学习。 “涂山兄,你学会了吗?” 涂山君点了点头,听了一遍他就大致上理解了地磁元极聚煞术,确实是一门好术法,至少可以帮助他们将进程缩短数倍。 “墨宫很强大?” “顶级势力传承悠久,有元婴大妖修坐镇。” 丁邪恼惊叹的介绍着:“一般情况下,大家并不会起冲突。” 既然已经学会了聚煞术当然要利用起来。 这里发生过战斗,不是久留之地。 他们需要换个地方重新凝聚煞气。 想法和涂山君说了一声,涂山君也点头同意,觉得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丁邪觉得自身法力补充能维持的住,所以就让涂山君留在外面,这样可以像在阳城那样伪装成鬼修,也不会引人怀疑。 念头落定,丁邪和涂山君化作遁光离开了这里。 从天空中飞过来的墨十三打开传音符:“有没有消息?” “少主,派往西南方向的修士失去联系了,我们正要前往查看。” “不要着急,等我过去再说。”关闭了传音符,墨十三皱起眉头。 这事情透着古怪,对方好像认准了妖修似的,竟然连派去探查的修士都失踪了。 “万法宗在搞什么,东渊可是你们的地盘。” 正因为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所以墨宫连金丹妖修都没有派遣,修为最高者是筑基巅峰。 没有多想,墨十三找准了方向化作遁光飞去。 又是数天功夫。 丁邪和涂山君来到东渊的西角崖下方数百里处,这里的煞气更加浓郁。 路上涂山君一直使用玉质小刀刻画灵石。 来到这处无人的地方,正好派上用场。 涂山君也无法完整的布置处七十二座气旋,他最多做到四十几处。 这是修为带来的局限,并不是因为的涂山君的阵法造诣不行。 一共四十三道气旋全部布置完成。 它们会吸收周遭的煞气,然后汇聚到主漩涡这里。 三层阵法完成,涂山君将魂幡抛出扔到主漩涡中央。 阵法启动的同时,四十三道气旋形成脉络迅速抽取周围的煞气。 周遭灰色雾气都凝成了实质,惊的丁邪架起法盾,光罩在浓郁的灰色雾气中显得很扎眼。 “哇。” 丁邪惊讶张大嘴巴。 就这样的速度,不需要数年,只要来上个一年半载,手中的这杆魂幡就能晋升法宝。 煞气之中的涂山君睁开双眼,他察觉到这些煞气之中夹杂着许多不一样的气息。 既然都已经布置完成,丁邪也沉入修行。 虽说是抵达了瓶颈,好歹先将原先需要压缩的空间都压缩起来,将修为夯实,以免以后突破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 “不会是什么宝物吧?” “就现在这个动静,肯定是宝物无疑。” 数日的功夫,这里聚集了三位筑基修士,他们的修为都不算高,最强的也才筑基中期。 因为煞气凝聚的关系,他们也跟着走过来。 正文 190、异妖 丁邪只能走出洞府将这些人打发。 “诸位道友,聚集在某家洞府门前作甚?” 筑基后期的修为散发出来,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去。 “不知是前辈洞府,还请勿怪。” “道友此言差矣,以现在情况来看,这洞府之内必定有宝贝。” “天地宝物,有德者居之。” “前辈也许早来了些时日,却不能这么轻易的赶我们走。”那筑基中期的修士拱手说话。 “何况我们三人,纵然修为不如,前辈也仅是后期,双拳难敌四手。” 丁邪神色冷淡,目现精光怒喝道:“放肆!” 张口之际,剑丸激发而出。 只见光芒闪烁,那说话修士当即瞪大双眼,额头冷汗刷的冒出,就连身躯都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是剑丸削去了他的发髻。 “还不快滚。” 三人忙不迭的驾云逃跑。 丁邪用神识召回剑丸,看着三人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成就感,这已经是他赶走的第二波人了。 聚煞术提升了魂幡吸收煞气的速度,但是也吸引来了许多修士。 他不是嗜杀之人,这些境界比不上他的吓唬走就是。 “不会又要换地方吧?”丁邪叹了一口气。 正要返回洞府,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丁邪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施展出遁光拉开距离。 同时目光凝重的看向身后的那个阴影。 那东西身形高大,浑身青灰色,双眼漆黑不见眼白瞳孔,身躯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一身实力抵达筑基巅峰,根本不是寻常的修士。 “鬼修,又不像。” 丁邪摸出数道灵符捏在手中,背后法剑蠢蠢欲动:“你是什么人?” 高大身影在丁邪问话的时候直接出手攻击。 “疾。” 丁邪抽出法剑贯穿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砍中了那高大的身影,黑色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 他没有后退,迎面冲了上来。 离得近,丁邪更感觉煞气扑面。 他心中浮现不能近战的念头,相比于其他的修士,人类修士的身躯相对孱弱,极品法器都没有砍断这东西的手臂,可想而知他身躯的坚硬程度。 要是正常筑基巅峰的修士被极品法剑砍中,不使用灵符宝物抵挡,一定会当场枭首。 丁邪飞遁的同时使用灵符封路,再以法剑逼迫那东西的路线。 饶了一大圈,两人重新回来。 凌空之际,丁邪的掌印拍出。 一道道法光凝聚的印掌倾泻而出,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向那个人影。 那人身躯本就强横,速度更是奇怪无比,寻到间隙冲到丁邪面前。 四周印法横击,连带着土石都被震碎裂开。 “原来只会法力倾泻,根本不懂术法。” 丁邪笑了起来,御剑印,数百道剑光闪烁化作剑阵,围拢到那人的身旁。 手指结成法印的瞬间。 早已经布置好的灵符闪烁光芒化作长鞭,将这人的身躯束缚住。 “吼!” 那东西怒吼一声,身躯表面的青灰色顿时裂开,露出毛茸茸的手掌。 “妖怪?”丁邪大惊。 这大汉竟然是一头成了精的熊妖,怪不得他的身躯会这么的强横,还能硬抗极品法剑的斩击。 在丁邪分神的同时,熊妖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硕大的熊爪直接抓过去。 “刺啦。” 他身上笼罩的长跑被似成破布。 “他娘的。”丁邪只得拿出真本事,双手连着凝聚六道破法锥。 “疾。” 六道破法锥击发过去的同时化作大片的虚影。 “噌噌噌。” 熊妖仗着自身皮糙肉厚,硬顶了五道还是被第六道轰飞出去。 破法锥直接扎进他的肉身之中,丁邪术法结成的瞬间引爆。 “轰隆。” 丁邪长出了一口气,这种不使用印法和术式的妖怪都不好对付,竟然连他万法宗的手段都给逼了出来。 既然已经没法再藏,那就必须全力以赴了。 “万法印。” 掌印之中,暗藏剑丸。 既然熊妖只会使用身躯抵挡,那就让他挡不了。 “噗。” 剑丸洞穿熊妖的胸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在地上。 四周早已经布下的灵符迅速化作长绳捆绑上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熊妖给捆成了粽子。 “你是什么人?” 半月前刚刚和墨宫的妖修打了一场,怎么今天又遇到了妖修。 这头熊妖比墨十三更楞,什么术法印法都不用。 这战斗方式太呆了。 同阶修士的战斗也不是对波,而是像下棋。 布局、试探寻找破绽弱点,最后定胜负。 当然,偷袭和下三滥的招数同样有用。 “不说话。”丁邪正想着怎么办。 涂山君走到他的身旁,看向地上被困住的人。 灵符困不住多久,那些法力化作的长鞭也快要崩溃。 还以为丁邪会找他帮忙,没想到丁邪自己就搞定了。 这头熊妖拥有筑基巅峰的气息,只是他的实力衰弱的厉害,印法和术式都没有施展,实力不足一半,被擒住也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的一身气息也颇为古怪,身躯大部分都已经被煞气侵蚀,消散了所有的生机。 鬼手摁在他的脑袋上:“搜魂!” 涂山君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搜魂术拿来就跟没有任何用处一样。 不由得让涂山君怀疑是不是血煞宗的搜魂术是假的。 “他已经死了。” 丁邪惊讶道:“死人?” 涂山君点头。 熊妖的阴神不在躯壳之中。 那股微弱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意识,就是一个驱动的命令,这种手段倒是像炼尸。 但是炼尸最好还是保留神智的好,至少会保留一部分阴神。 因为这样炼尸可以慢慢培养熟悉,然后自主行动,不需要修士分神去管。 那妖不再挣扎,抬起头看向涂山君:“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这种品质的鬼修。” “你又是何人?”丁邪顿时警惕起来,手持法剑看向说话的人。 熊妖刚才可没有表现出这么强大的神智,现在说话的这个人无论是神态还是清晰的条理都说明他神智非常。 “万法宗的弟子和鬼修。” “倒是奇特的组合。” 两句话说完,眼前的这具尸体就要爆炸。 涂山君率先捏爆了他的脑袋,使用魂幡将一身煞气吸收。 总感觉又卷入麻烦之中。 对方的眼神诧异,也就是说本来他们两人的出现在那人的意料之外。 而对方却又很精准的找到了他们。 依据是什么? 涂山君思考着一路走来的线路和布置。 他们并没有杀人,也没有争夺东渊内出土的宝物,而是安静的寻找地方聚拢煞气。 疑点太多,也不好分析。 要说最直观的应当是煞气的掠夺和聚煞阵法。 “难道对方想要找的是墨十三?” 回想起墨十三跟他们说过妖修失踪,加上这个比较出名的气旋聚煞术,对方将他们当成了错误的目标。 这事儿扑朔迷离,又和妖修有关,涂山君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总不能将自己的推测当作是事情的结果告诉墨十三。 “涂山兄,我总感觉我们卷入麻烦了。”丁邪说道。 熊妖是妖修,而刚才控制熊妖的那东西神智又很强大,说不定这就是墨十三寻找的东西。 涂山君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卷入麻烦了。 “要不跟墨十三说一声?”丁邪拿出了那张万里传音符。 筑基巅峰的妖修都被炼成了这个样子,事情肯定非比寻常。 涂山君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说给人家没有用处。 而且最令涂山君生疑的是,这东西身上的煞气和张然身上的有些相似。 涂山君并没有告诉丁邪这件事。 张然是活人,对方身上又有秘密,将这件事告诉丁邪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事情越多,最主要还是避免不了。 身处其中就要争夺资源,互相之间就会有碰撞。 想到这,涂山君架起法印,搜寻着那张滴入他鲜血的传音符。 果然如他所料,他发现那张传音符距离他们并不远,大致方位能够寻到。 “他们离我们不远。” “谁。” “你同门。” 丁邪大吃一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反而离得近了。 “东渊这么大的地方,我都能碰到他们?” 想到张然,丁邪略有迟疑,他们到底去还不是不去呢。 丁邪总觉得那个李圣礼有问题。 去哪里探索不好,非要来到这边,又召集了这么多的人手你,说不定他就图谋着什么阴谋。 “过去看看。” 丁邪询问起涂山君具体的方向。 既然兜兜转转又碰上了,丁邪觉得还是去看看的好。 涂山君划开自己的手掌血液凝聚成一块罗盘。 使用印法催动,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旋转,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 遗迹之中的李圣礼正忙着破解阵法。 其余的同门也在努力的攻击着面前笼罩的法阵。 李圣礼询问身旁的师弟道:“确定是这里?” “这阵法怎么如此坚固?” “师兄,不会有错的,分殿确实就在这里。” “兄弟姐妹们加把劲儿,我们很快就能打开这处遗迹了。”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191、寻找 遁光闪烁,灰色身影落在峡谷间隙。 “少主。” 正在等待的两名中年人赶忙行礼。 这两人的修为都在筑基巅峰,是分任下来的两伍伍长。 墨十三微微摆手:“免了。” “说说情况吧。” “回少主,西南方向的修士失踪,我们无法使用传音符进行联系,应该凶多吉少了。”看起来面相稍微白净些的妖修拱手,将西南方向修士的行动轨迹递给墨十三。 这一次,他一共带了十二位筑基修士来调查这件事,事情才刚刚有点眉目,没想到就有修士失踪不见。 “西南方的,我记得是奎,筑基中期。” 另一位方庭阔口的大汉将纳物符中的残渣取出:“少主,我们找到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妖修,但是对方并不是我们墨宫的人。” “和我们遇到的一样,在落败的瞬间自爆了。” 墨十三颔首,这种尸妖手下们遇到过几次。 但是情报也仅限于此,对方从什么地方来,有什么目的,他们并不清楚。 战斗的时候倒也仔细的观察过,妖修的血液都被抽取干净,替换成了另一种东西。 更是挖空了阴神,以不明意识填充。 大多都能将妖修提高一个境界,不过妖修不再会使用法印术式和法器,就算现出原形也只会蛮力猛攻。 战力比较虚浮,相对而言并不算厉害。 交手两次,获知的情报寥寥无几。 “难道是魔宗干的?” 尸魃宗虽然实力强大,应该也不会有金丹真人贸然进入东渊,还将他们墨宫的妖修给炼了。 同时得罪两个拥有元婴大修坐镇的宗门势力,就是尸魃宗也得掂量掂量。 “这手法太奇怪了。” 墨十三皱起眉头,这件事他还需要通知墨宫以及镇守东渊的万法宗。 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这里都滋生出邪道了,万法宗也该动手清理一番吧。 话又说回来,没有找到确切的目标,手中只有几捧骨灰,万法宗的金丹真人会管这件事吗? 他的实力并不算高,名义上是墨宫少主,然而墨宫少主并不少。 就像是阳城九子,作为陨炎真人的亲传弟子,他们都是阳城的少主。 “怀疑不行,还得需要确凿的证据,然后一锅端。” 墨十三重新思考了一番。 当务之急,保住妖修自己的性命,然后寻找到那个阴了他们墨宫的邪道,只要找到对方的身影,那么万法宗肯定会出手。 “传令下去,以后行动两人一组,不可再单独行动。” “遵令。”两位妖修拱手。 “既然对方以不明神识催动尸妖,那么范围应该不是很大。”墨十三拿着手中的地图,上面已经多了许多标记。 …… 眼前的遗迹阵脚密集,阵基隐藏的也很完美。 想要以正常的手段破阵,需要阵法造诣极强的符阵师。 这数十人中,虽然筑基境界的占了三成,但是要说对阵法的了解,他们并不厉害。 李圣礼请来的三阶阵法师面对眼前的这道阵法也没有好的办法。 拿出地图,神色疑惑的看向面前的虚幻楼群。 “十六处阵基都已经拔除干净,怎么主阵法还有这么强大的防御。” “学州,这阵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破开?” 手持阵图的修士回应道:“大概还需要几天,此处遗迹应该是一座分殿,阵法节点已经融入阵中,只能以力破之。” “那就好。” 听到褚学州之言,李圣礼放心了不少。 东渊内部煞气越来越浓郁,若是再过一个月,形成潮海的话,他们就需要离开了。 能够保证在这个时间之内将分殿的阵法攻破就足够了。 褚学州使用法力模拟着阵法的运转,寻找流动于其中的节点。 李圣礼作为最强的筑基巅峰同样没有闲着,他承担了最大的压力。 同门修士轮换着攻击法阵,法力耗尽便换人。 张然同样身处其中,正竭尽全力的攻击面前的雾色光罩。 有这么多筑基修士聚集,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李圣礼本身还是筑基巅峰境界,金丹修士不出的情况下,没人能够威胁他。 环视了一圈,张然微微低头,随后目光凝聚在远处。 神色猛的一变,正要使用传音符。 那阴影之中走出一具高大的身影。 人影的双眼漆黑,一身气息维持在筑基后期。 张然神色阴冷,微微张嘴却不见声音传出。 若是懂唇语的话,应该能够看出他要说的是什么。 ‘你过界了。’ 他也只是冷眼旁观,这么多的万法宗修士看着,并不需要他动手。 “师兄!” 惊呼声传来,众人随即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走出黑暗的人影。 青灰色的皮肤,双目漆黑,不见眼白、瞳仁。 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煞气,目光锁定在张然的身上,只是停留了半息转而挪开。 “尔是何人?”万法宗弟子呵斥。 此处遗迹是他们万法宗先发现,并且耗时大半个月才拔除了阵基,现在有人出现在这里,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同时也想要赶紧将对方驱赶走。 机缘这东西本身就不能让给旁人,更何况他们出了这么大的力气。 “说不定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人。” 李圣礼起身,神色略带惊讶,眯缝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多了个弧度。 听到李圣礼的话,身旁众师兄弟惊讶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人类对不是人,却具备人形的东西天然多两分惧意。 这是存在于身体之中的本能,对于普通凡人而言不好克服,然而修士的法力稍一运转那些许的惧意顿时消散干净。 不是人的东西在修行界并不少见,妖魔鬼怪更是寻常。 旁门左道之中,修行也都和魑魅魍魉有关。 魔门尸魃宗以炼尸闻名。 弟子出山门大多都背着一口棺材,具体棺材之中装了多少具僵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道友何人?” 李圣礼拱手,神色平淡的注视着面前青灰色的炼尸。 这种炼尸水平,对方的跟脚倒是像尸魃宗。 炼尸纯黑色的眼睛并没有神色闪烁,反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来。 看到尸妖走过来,张然皱起眉头。 留着这家伙没有收拾,难道对方想得寸进尺不成? “止步。” 站在李圣礼身旁的同门厉喝。 不想和尸魃宗起冲突,并不代表着就会怕了对方。 他们人数本就不少,又有师兄李圣礼在,别说只是一具炼尸,就是尸魃宗的弟子出现在这里他们一样不会退让。 李圣礼原本的好声好气已经完全消失,挥了挥手道:“灭了他。” 身旁的同门出手。 抬手便是三枚破法锥,凝聚成一道破法长剑。 万法宗名为万法,实则破法。 法力被破法锥钉住运转的速度会大幅度的下降,这就是为什么看到破法锥就知道是万法宗的缘故。 炼尸速度很快,堪堪躲过了破法锥的攻击。 正要冲上来。 众人眼前遁光一闪。 周身法力迸发化作光芒笼罩在李圣礼的双手。 霎那的功夫。 李圣礼出现在炼尸的面前,手掌拍在炼尸的头顶。 “破法!” “轰。” 周遭光芒就像是被中心区域的黑色光球给吞噬了一般,连带着炼尸的身躯都跟着土崩瓦解,最后被压缩成了一个球。 李圣礼双手倒转,印法形成术式。 手掌一搓,手中黑球化作烟尘消散在了空中。 “师兄威武。” “师兄的修为真如皓月一般。” “……” 在一众欢呼声中,张然僵在原地。 带着些许白光的瞳孔缩小,他没想到李圣礼会这么强。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炼尸不假,还被提高了一个境界,但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将炼尸宰杀,李圣礼的修为、境界、术式印法在同阶之中也该名列前茅了。 张然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眼底忌惮之色愈显。 同时他又有些愤怒,那老东西不老老实实的待着,竟然将炼尸派到了这里。 拿出传音符,写上了几个字。 法力一过手中传音符顿时消失不见。 摸腰间符宝的时候,张然还摸到了丁邪送给他的那张传音符。 传音符分属两张,使用之后就会伴随着法力的运转消失,而对方手中持有的传音符会获得信息。 可以是声音也能是文字。 张然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将手中的传音符破坏,撕成了碎片。 只要他不使用法力,传音符就不会发动。 碎了也正好,面对丁邪找来。 涂山君和丁邪两人走走停停。 血色罗盘上的指针飘忽,好似很远,又好像很近。 “涂山兄,你确定他们离我们不远吗?” 飞遁之中的丁邪目光疑惑,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觉得应该是涂山君的术式出现了问题。 就连涂山君都跟着怀疑起来,难道真是他这边出现了毛病? “我再试试。” 涂山君重新切开手掌,抽取自身黑红色的血液凝聚出罗盘。 繁复的咒语出口,法力涌入罗盘。 涂山君猛地睁开双眼:“气息不见了。” “什么?!”丁邪大惊,赶忙将符包内的传音符拿出来,使用法力联系张然。 手中的传音符无法燃烧,就算法力涌入也毫无反应。 “不会出事了吧?” 正文 192、惊骇 丁邪攥紧了手中的传音符。 修士也有朋友,尽管丁邪大多时候都是出任务,他同样有几个相处不多的同门,张然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都是十来岁的时候认识,这么多年过去情谊深厚。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出事。 “涂山兄,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们?” 涂山君面容平静的问道:“万法宗没有其他的联系手段吗?” “还有最后一道。” “捏碎令牌将会击发阵法,将信息传回宗门,并且周围的万法宗弟子令牌上也会显示位置。” “只是此法颇为被动。”丁邪颇有无奈,他就是捏碎了令牌,也是别人获知他的位置,而不是他找到张然等人。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忍让李圣礼一番,不要呛对方。 这样的话,他也能跟着前往。 不过,以他丁邪的性子,就是再来多少次也不会让李圣礼。 涂山君沉思着。 张然身上有和炼尸相似的煞气。 但是张然又是切切实实的活人,涂山君最后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同样这么觉得。 他们有关系,至少张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难道炼尸是张然动的手?’ ‘他一个筑基初期,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强的炼尸手段。’涂山君分析着局势。 留给张然的传音符不像是没办法激发,倒像是被撕毁了又或是扔进了纳物符未动。 身处纳物符之中确实没办法联系,破坏了结构术式也会造成传音符失效。 对方将传音符收起来不使用。 看样子也不想丁邪联系到他,这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涂山君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去寻找对方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过,看丁邪的神色,估计他不会选择逃避。 涂山君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丁邪说那个方法。 考虑之后说道:“还有个办法。” 丁邪本来打算地毯式搜索,既然涂山君提出来了,他倒是有些兴趣:“什么办法?”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涂山君总是能拿出不同的术式来解决问题,这都是丁邪以前不曾考虑的。 要是他自己来办,都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顺藤摸瓜。” 既然没有办法找到张然,那么寻找与张然气息相似的那些异妖。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应该能从对方的口中找到张然所在。 说不定运气好的情况下还能帮墨十三把妖修失踪的事情查清楚。 涂山君抬起手,一滴黑色的鲜血出现在他的指尖。 这是他从那具熊妖身上的得来的黑血,施展改良版血咒有机会追踪到对方。 “这是……”丁邪指着黑色的血液说道。 “熊妖。” “涂山兄,我们要寻找张然,并不是寻找熊妖的幕后主使。” “这件事牵扯不小,咱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墨十三也就算了,实在不行请宗门出手。” 话说了一半,丁邪突然怔在原地,神色闪烁:“张然,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吧。涂山兄你说过,他身上带着一股你不能见过的煞气,难道……” 丁邪不傻,相反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筑基后期他还挺聪明的。 如今一联系上,他的神色顿时惊然。 怪不得涂山君第一时间会使用血色罗盘寻找张然,原来他们身上的煞气相似。 涂山君本来不想多说,说给丁邪听也是凭添搅扰反而没法安心修行。 可惜他这个人不善于撒谎,遇事更喜欢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还是使用罗盘寻找了丁邪的同门。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丁邪已经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原先是关心则乱,如今两遍清心咒将所有思绪都散去,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神色更显淡然。 丁邪抿嘴,眼皮耷拉下来,心中呢喃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涂山君没有多注意丁邪,眼见丁邪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便没有说话,有些事早就应该做好准备,过于情绪化的表现在自己的脸上更是破绽。 青黑色的鬼手翻转,椭圆形紫黑色的指甲上的那滴黑色的血液在术式的抽下去形成丝线。 划开手掌取出鲜血形成罗盘,在术式的禁锢下黑色的血液包裹严实落在罗盘中央,顿时解成丝线向着罗盘的四个方位流去。 最后捆绑到罗盘的指针上。 猩红色的光芒闪烁,一道道闪烁红光的法印结成术式。 罗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 涂山君看向丁邪。 “走。” 两人循着方向追了过去。 涂山君对这些术式的应用早就已经不再局限,那些取自他人经验的术式印法都融入了他自己的理解。 这东西,领悟了就是能举一反三,没法领悟其中的门道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原有的术式。 同样是个吃熟练度的东西,用的多了对于术式的理解就会加深。 用上几千此,上万次,同样会有自己的理解。 只是涂山君将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 说来,这还得益于涂山君上辈子接受的系统教育,打下了学习的基础,所以对于其他事物的学习能够快速上手。 飞遁了半天。 这里已经是东渊深处,地下千里的地方。 周遭煞气极其浓郁,那股子夹杂在其中的煞气也越发明显。 “此地名为‘罗刹渊’,是东渊最深处,没想到地下如此广袤,坑道无数。” “竟然还有这么多建筑残骸。”丁邪你言语之中带着惊叹。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罗刹渊,更没有想到这里不像是深渊,反倒像是巨大的废墟。 从下往上看,天青一线,细长如虹。 环顾一圈,四周坑道无数,这些都是寻宝之人留下的矿洞。 “敛息。” 涂山君以印法结成术式,隐没了自身的气息。 “明神隐。” 丁邪手掌的光环一转,一道灰色的光芒顿时覆盖了他的身躯。 就连涂山君都诧异起来,没想到丁邪手中有这么高明的敛息之术,如果不是因为法力的源头是丁邪,他也没有办法发现使用了敛息术的丁邪。 鬼手松开罗盘,八方形状的罗盘滴溜溜的转动。 跟着指针的方向钻入孔洞。 七扭八拐的,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孔洞小的只能使用双手攀爬。 涂山君身形本就高大,在这样的小坑道里反倒给身后的丁邪开路了。 约莫该有数个时辰。 四周的煞气出现了流动的方向。 丁邪刚要说话。 涂山君赶忙捂住他的嘴,伸手指了指面前。 丁邪顿时瞪大眼睛。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面残肢断臂铸造的肉墙。 残缺的身躯,破碎的头颅,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夹杂着鲜血挤压扩展。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面对这个东西,他一样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宗门修士、散修、魔修、妖修……” 丁邪目光挪动,那些尸体的气息不同,身上的服饰也不一样。 在外面都有几分面子的修士,尸体竟然像是烂肉一半堆积在那里。 涂山君神色凝重,这他娘的事太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丁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 肉墙并没有挡住两人的去路,直到又走了一刻钟,顺着鲜血的涌动,两人出现在洞窟的上方。 往下一看。 中心是个巨大的空旷地带,站着十几位妖修,他们面色铁青,双眼漆黑,正在搬动着尸体将眼前巨大的血色池子扔去。 “吧嗒。” “吧嗒……” 脚步声响起,一个身裹黑袍的人出现最下方的位置,在血色的岩石站定道:“你为何派人去寻万法宗的麻烦。” “坏了我们少主的大计,凭你一个残废金丹,怕是得罪不起。” “你该想想,是谁给你了这一席之地。” 黑袍人冷声言语。 “噗通。” 血池翻涌炸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最中央的血色岩石上。 此人一身鲜艳的血色红袍,身形瘦弱如骷髅鬼,整个皮肤皱皱巴巴的贴在自己的骨头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灵光看起来并不如小太阳般明亮。 血袍骷髅抬头,目光如电,黑色瞳仁凝成针尖。 冷哼一声,威压扫出。 乍起劲风,将那黑袍人头顶上的兜帽吹落下来。 兜帽被吹落,那黑袍人露出一张白骨覆盖的面容,面容被角质层覆盖,连带着通往脖子。 其修为赫然是筑基巅峰。 从血池之中钻出来的人神色冷峻,瘦如骷髅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讥讽:“老朽可不是你们的狗腿子,是合作者。” “若不是老朽坐镇血池,你们想从底下出来?做梦!” “尔小辈莫要惹老朽不高兴。” 白骨角质层的人声势略微被压制,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是合作,更不该搅扰万法宗的那些小辈,没有他们,我们出不来,你也永远别想恢复伤势。” 趴在原型空间峭壁上的涂山君和丁邪一动都不敢动。 事真的大了,底下是个金丹真人。 妖修幕后主使找到了,而且看起来还算计着万法宗的宗门弟子。 与丁邪的惊慌不同,涂山君注意到了底下的那池子血。 里面的煞气再帮助金丹真人恢复伤势,是不是也能帮他进阶尊魂幡。 正文 193、暴露 站在池边血岩上的白骨黑袍人微微皱起眉头。 这老货刚恢复了一部分的实力就迫不及待想伸手,与之合作确实不能提前将这门血术完整的交与他。 ‘少主所料不差。’ 他的神色稍安。 只要整体的进度没有被万法宗知道,他们依然有机会脱身。 暂时还要借助这人的力量,所以该忍让就忍让些。 白骨黑袍人拱手:“希望老前辈莫要让我族失望。” “老朽派妖尸前去,是催促万法宗的进度,加试探他们的实力,以防万一。”骷髅金丹解释了两句。 他确实有这层意思不假。 如果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面对十来位筑基修士根本不惧。 现在情况不同,当然要用不一样的手段。 “这是我族下一步的部署,以及中层秘法,望老前辈熟知。” 两人的并没有交谈多久,将事情说好,又安排了余下应该做什么,那白骨黑袍人就转身离去。 骷髅金丹打开手中的便签。 略略扫过几眼,将这些事情都记在心中挥手间便燃烧了起来。 圆形洞窟就好似一个竖立的鸡蛋,中间范围广阔。 虽然下方血色岩石上的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在有回音的情况下也将声响放大了不少。 趴在上方孔洞的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丁邪捂着自己的嘴,明神隐将自身的气息收敛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稍有异动就会引起下方金丹真人的注意,他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挪动过去。 就是常人神魂强大者也能感应到他人的目光,更何况是金丹修士。 小境界之内丁邪还有勇气,然而每一个质变的境界都会将差距拉到巨大,根本不是积累深厚就能越大境界杀敌。 紧张的气息弥漫。 听了这么久,下方两人的对话基本上听了个大概。 地下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们放出来,而破坏阵法的就是万法宗的门人弟子。 ‘有变。’丁邪心中凝重。 ‘万法宗的同门危险。’ 下方的妖修依旧在拖拽着尸体,将鲜血放入血池。 氤氲猩红色好似大雾一般笼罩了整个洞窟,这浓郁的血腥气要是没有阵法的遮掩,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 涂山君盯着平铺满了的血池,这方血池蕴藏的煞气比之小灵州血灵殿的遗迹要强盛太多,质量也高。 若是能全部吸收,有机会让尊魂幡进阶法宝。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他们比较幸运,赶上了那个白骨人来问询,所以下方那个骷髅金丹才没有注意到他们,时间久了可就不一定了。 法力耗尽之后,连敛息术都没办法维持。 面对金丹真人,纵然是受了重伤的金丹,涂山君一样没有半点把握。 修行本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更加明显、 就算再天才,想要跨越大境界杀敌也是天方夜谭。 至少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在筑基境界斩杀金丹。 翻了翻自己的手段,涂山君觉得还不如以自杀式的攻击给他来一下,然后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这样的话还有机会将这个重伤的金丹干掉。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机缘就在面前,若不想办法拿到都对不起老天爷。 与涂山君的疯狂相比,丁邪心中紧张居多。 身躯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惹眼。 这是本能的害怕,境界差距过大的时候就会产生。 金丹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筑基境界和练气境界的差距都没有筑基和金丹的差距大。 修士成就筑基,三魂七魄凝练成阴神,可短暂出壳。 如果寄托于灵物,就能飞遁斩敌。 像是丁家老祖那样,使用更加高阶的精怪灵物,甚至能模拟出修士的身躯挡灾,相当于多了一命。 而修士一旦成就金丹真人,明悟自身之道,便可使自身之道形成法域。 这么多年,金丹真人的出手次数寥寥无几,所以尽管丁邪知道有这个一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也不明白。 未知就会形成恐惧,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金丹本身就是一道天堑。 试问何人能不紧张和惊慌呢? 丁邪微微转头。 正看到涂山君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血池,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骷髅金丹的影响。 ‘难道筑基巅峰和筑基后期差距这么大吗?’ 看到涂山君的神色,丁邪心中的紧张反而缓解了不少。 还不等涂山君和丁邪商量战术,洞窟之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袍人。 两人均是面带疑惑。 好在他们都没有异动,只是静静的等着。 敛息术的法力支撑还足,现在就要屏住气息,抗住压力,绝对不能先露出破绽。 正好这些人还能帮他们吸引骷髅金丹的注意力,免得对方心血来潮用神识清扫孔洞。 那个走出的黑袍人抬起头摘下兜帽,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拱手行礼道:“上人可拿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刚一开口,孔洞内的涂山君瞳孔微微缩小,这人的气息也一股子血煞法的味道。 “血煞宗的人?”涂山君神色安稳。 别说只是血煞宗的筑基修士,就是再来几个血煞宗的人在他面前,也不会引起他丝毫的心虚波澜。 对于别的魔门还好,面对血煞宗他没什么好激动的。 修为的提升让他心境也跟着提高,不管是出于曾经的仇恨,还是因为血煞宗有很多同源的尊魂幡,这都不是影响他心绪的因素。 有机会就见一个杀一个。 没机会,要么自己创造机会,要么静待时机。 “上人还请了其他的客人?”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看黑袍人的神色也能明白他的不满。 此言一出,孔洞上方的丁邪顿觉他们暴露了。 涂山君按住丁邪的肩膀。 万事要沉住气。 不能人家唬一句便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们的气息遮掩的很严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泄露。 这个时候有动作,就会完全暴露在骷髅金丹和血煞宗的修士眼中。 那个隐藏的人似乎本来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走出血岩,看向血煞宗的筑基修士说道:“原来血煞宗的朋友也对东渊有兴趣。” 来人皮肤黝黑,青年模样,一身劲装,外罩道袍。 头顶发冠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扎起来。 “血煞宗。” 听到那人的话,丁邪也明确了那黑袍人的身份。 再看向一旁的涂山君。 涂山君神色平静,再不见曾经初见血煞宗门人的激动。 那双血瞳就好似平静的血池,不起波澜。 丁邪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涂山君不理智,他们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想了想又独自摇头,他见过的那么多人之中,涂山君绝对算面对大事沉得住气的典范。 也许这也和他说的比较少有关系。 目光没有聚集到下方,而是盯着孔洞的上方墙壁。 “怎么这里聚集了多人?” 原本丁邪还觉得这个地方和宽敞,这一拨一波的来人,反而显得狭窄。 本来觉得是三四方势力掺和,现在又多了两位。 血煞宗的范围都已经渗透的这么广了吗。 “是我请上人帮我引荐血煞宗的同道。”身着劲装的普通青年拱手行礼。 “道友是何人?” 血煞宗的修士放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同样是筑基境界,他也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面容黝黑的青年咧嘴笑道:“圣灵宗,无面鬼。” 血煞宗的修士身躯一僵,黑色瞳仁缩成针尖,脱口而出:“灵魔余孽!” 他想都没有想到,周身的法力轰然迸发,直接施展了血遁之术,转身就开始逃跑。 “今儿真是稀奇,血煞魔宗管人家叫魔。” “我们不是魔,我们是圣灵。” 无面鬼一步踏出去,身躯化作长梭,宛如利剑出鞘激射而去。 周遭形成的网格枷锁登时封锁了血煞宗魔修的四方出路。 血煞宗的修士大惊,刚要反抗,无面鬼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手掌就落在了血煞宗魔修的脖颈和丹田上,只是一下,面前的魔修就昏死了过去。 无面鬼直接将血煞宗魔修使用灵符封锁。 手中玉质的小棺材迎风见长,再把血煞宗门人丢进棺材后,无面鬼站起身。 他并没有杀了血煞宗的魔修,活人比死人更有用,杀了他还会打草惊蛇。 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又布下局引人上钩,眼前这个只有筑基中期的血煞宗魔修还不得束手就擒了。 见到无面鬼将事情都办完,血池中央岩石上的骷髅金丹拱手:“圣使,何必与罗刹虚族虚与委蛇,我们直接将他们放出来就是。” “上人,罗刹虚族的要求很合理,他们想出来,我们也想放他们出来。” “但是表现的太急切,对方反而会怀疑我们的目的,甚至探寻背后的人是谁。” “现在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就不会过多的追寻了。”无面鬼解释了一番。 同时目光扫视,最后定格在一个孔洞的位置。 “上人既然还有事情要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 无面鬼说完,身躯化作一阵灰色的烟雾消失。 涂山君掏出胃里的所有东西塞进丁邪怀里,随后一脚把身旁的丁邪踹进孔洞深处。 “跑!” 正文 194、法域 深处孔洞的丁邪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留着错愕的神色。 然而眼前的形势实在太过紧急。 他想都没想,化作遁光就往孔洞外飞去。 “大胆鼠辈!” 骷髅金丹厉喝一声,声如震雷,贯穿了耳膜。 只是一个挥手,眼前的血池顿时涌起无数道触手,向着四通八达的孔洞延伸。 丁邪疯狂的逃窜,他不能死,更不能被抓住。 身后的那可是金丹真人,一旦他被抓只会生不如死。 一旦他死了,留在家族的二老晚年将会更加凄惨。 “绝不能。” “我绝不能死。” 周遭血色触手紧追,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面前那些阻隔他的血肉墙壁上的尸体竟然开始拼凑,尸体就像是活了一般抓住他的身躯。 “啊!” “给我破。” 丁邪大吼。 瞳孔涌现血色,狰狞血管突起。 剑丸激射出,化作一道流光顿时洞穿了眼前的血肉墙壁。 他的速度很快,那些追逐上来的触手速度更快。 丁邪不敢保留一沓御空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被裹成了粽子。 只是没想到面前还有血池化作的触手。 正要动用压箱底的秘法,一道身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涂山兄?”丁邪大喜,没想到涂山君也逃出来了。 但是眼前的涂山君神色呆滞,身上的气息也不强,破开面前血池的同时身躯化作黑红色的鲜血回落到丁邪的身上。 丁邪瞪大眼睛,他知道涂山君有这个术,能够操控血液凝聚身形。 没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能救他的性命。 没有丝毫怠慢,化作一道流光冲出血池的封锁。 感应到灵魔血杀术被触发,但是改良血咒术并没有感应到血液的靠近,说明丁邪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 至少他自己就能应付。 身后的涂山君不仅仅没有跟上来,反倒迎着来袭的血色触手。 借由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将血池给挡了回去。 回头望去,丁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涂山君顿时放心。 他已经将所有东西拿给丁邪,也留下了后手,只要丁邪能够逃出去就还有机会。 涂山君傲然挺立,从孔洞之中走出。 声音低沉到只有自己能够听清楚:“就让我会会金丹真人!” 骷髅金丹飞上血池上空,飞身追击而来。 虽然看起来丁邪没了身影,但是实际上他依然身处甬道,这段距离看似很长,实际上对于金丹真人而言短的就好似近在眼前。 所以涂山君才会留下阻挡骷髅金丹,他不留下,他们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鬼手结印。 “雾血盾光法。” “疾。” 一瞬间,数十道血色盾光挡在了涂山君的身前。 血色盾光在骷髅金丹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眨眼就被穿透了二十九层,涂山君和骷髅金丹可以称得上是脸对脸。 这局根本不需要试探,交手第一时间涂山君就知道自己不是骷髅金丹的对手。 他手中印法根本挡不住攻击,就是能挡住也被震的身躯受损。 一击即分。 骷髅金丹收缩血池。 孔洞前方的这个人,不,这个鬼的修为在筑基巅峰,一身实力非同小可,竟然能够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涂山君的面容也切实的落入骷髅金丹的眼中。 高大的身躯,额头紫黑色的双角蜿蜒成弧度夹在满头狂散的赤发之间。 青色的身躯覆盖花纹,虬结的肌肉宛如绞龙附着在强壮的骨骼上。 冷峻面容上是一双骇人的猩红双眼。 “是你。” 骷髅金丹显然认出了涂山君,他的眼中露出惊讶。 因为自己身受重伤的缘故,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血池上,而且大多数神识都锁定在自己的身躯内。 要不是无面鬼的提醒,他还真不知道已经有人摸到了他的老巢。 对方也算是相识之人。 涂山君神色冷漠,他不认识骷髅金丹,但是在猎杀筑基熊妖尸的时候,那只熊妖开口说话,说出了他和丁邪的跟脚。 再看现在,想来狩猎妖修的就是眼前的这个金丹真人了。 “凝聚了肉身的筑基巅峰的鬼修。” “那么你护着的那个,就是上次遇到的万法宗修士吧。” 骷髅金丹嘿嘿一笑,双眼眯缝起来,眼眶内黑色的瞳仁遮掩:“跟着他,实在屈才。若是你能投降老夫,老朽便不杀你,你觉如何?” 涂山君面色意动,似乎在犹豫,实则是拖延时间。 只要丁邪能逃出去,东渊驻地内有万法宗的金丹真人,求助对方然后传信宗门,别说是残废金丹,就是完好无损的金丹真人也得死在东渊。 既然对方不着急动手,涂山君也没有抬手攻击。 他使用术式印法便会大幅度的消耗丁邪的法力,这时候能不能动手反而和他心意。 涂山君直视骷髅金丹神色淡然,微微拱手以示对前辈修仙者的敬佩,随后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骷髅金丹略有懊恼,他没有捕捉到那个万法宗的小鬼。 那个小鬼有保命的底牌,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能不快吗,御空符差点当衣服给穿了起来,各种丹药一股脑的倒进嘴里,将自身的爆发力提到了最高,阴魂丹还为丁邪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法力。 就以现在丁邪的这些手段,比之大派的天才也不遑多让。 涂山君留在丁邪身上的鬼血虽被触发,却没有脱落,也说明丁邪并没有被捕捉。 唯一让涂山君担忧的就是那个圣灵宗的无面鬼。 那家伙把他们给点了出来,到底是自己先走了,还是去堵截丁邪,这倒是个问题。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相信丁邪。 尊魂幡在他的手中,内里的阴神恶鬼应该可以应付。 两人凌空站着,骷髅金丹也庆幸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歹还留下了一个筑基巅峰的鬼修。 如果不是这鬼修断后阻拦了他的身影,这会儿那个万法宗的小鬼早就已经成了他脚下血池的养料。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番。 却都避重就轻,没有什么诚意。 涂山君压根就不可能投诚,他从不效忠任何人,幡主也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如果是恶修拿了魂幡,涂山君立刻就会反噬,将其炼成幡奴。 这么多年与人和善,连涂山君都差点忘了,他的本体法器是尊魂幡,他自己是鬼。 他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说是善,也仅仅是伪善。 因为他首先想的,从来都是自己先生存下来。 一刻钟过去。 骷髅金丹的目光之中带着俯视,他并没有回答涂山君的问题。 面容多了几分不耐烦,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鬼修扯皮了。 厉声道:“老朽给你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 涂山君笑了起来:“我说你为什么愿意与我废话,原来你的伤很重。” 骷髅金丹的眼睛猛的睁开,在涂山君的眼中他只看到贪婪。 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鬼修,难道想吞了老朽不成?”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刚刚的试探足以说明鬼修的实力不凡。 如果他和鬼修拉开打,说不定会让本就重伤的身躯伤上加伤。 那么就只能使用金丹真人最强的手段了。 “道印法。” 天道结节,双手结成一印。 “法域!” 这就像是本能的释放。 黑暗盈动,从四周覆盖上来。 最后将整个空旷的内部都笼罩起来。 涂山君不是不想躲,而是周围有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将他的身躯固定在这里。 黑色的沸水迅速从他的脚下流动,直到将整个空间都铺满。 涂山君的淡漠神色变了,这是他第一次和金丹真人交手。 尽管是重伤的残废金丹,但是那极致的压制力一样让涂山君为之动容。 覆压而来的黑色沸水最后完全凝固,黑暗散去显露出真正的空间,无数道棺材竖立在空间内,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黑色的大地,横七竖八的坟墓拱卫着背后的一座大坟。 骷髅金丹站在坟场前双手印法缓缓落下。 再抬起手。 棺椁全部打开,储存在棺材之中的尸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这些灰色的尸体走出棺椁的同时就化作了雾气,消散在空气和地下。 连带着棺椁也随之关闭。 大坟之内有大恐怖,那是一种令人感觉到战栗的触感。 骷髅金丹欣喜,他的法力和身躯还支撑他开启法域,虽然不甚完整,也能达到个六七成。 法域之内,他便是无敌。 “受死吧!” 涂山君张开血盆大口。 一口锯齿獠牙拍成裂口张开,隐藏折叠的牙齿也完全解放。 “哈哈……哈!” ‘原来,这就是金丹吗。’ ‘道?’ 压抑的太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够畅快。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 “你笑什么?”骷髅金丹皱起眉头。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要放声狂笑,难道鬼修都是疯子不成? 涂山君歪头:“想笑,所以就笑了,仅此而已。” 骷髅金丹动了。 根本就看不清速度,骷髅金丹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上方。 一记印法重锤。 轰隆一声,涂山君就像是从天跌落的炮弹狠狠的砸在地上,紧接着棺材之中的阴尸一拥而上,扯住了涂山君的四肢。 “死。” 正文 195、算计 印法构成的术式从天而降。 涂山君想站起来,周遭的那些半截身子埋藏在地下的阴尸,却牢牢的固定着他的四肢。 甚至还在往他的身上覆盖,就好似正在形成枷锁。 沉重,低迷。 这方坟场法域宛如一个从地上长出来的囚笼。 涂山君搜索着自己会的所有术式。 他懂二十多道术法,其中半数是功能性的,爆种类型的只有两个。 “逆生爆血。” 在涂山君的撕扯下,他还是借助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四肢关节炸开,鲜血涌动填补四肢的空缺,血色手臂腿脚看起来和身躯格格不入。 “轰。” 骷髅金丹的术式落在他脱壳的残躯上,只见到原本正要成型的人影被碾成肉泥。 涂山君直视骷髅金丹,呢喃道:“差距太大了。” 筑基巅峰和金丹境界之间的差距,就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涂山君站在边缘,他想过去,却发现越是奔跑越接近深渊。 每一个境界都是不可否认的质变,不然也就不会划分成这样。 也许是听到了涂山君的感叹,骷髅金丹悬浮在空中,双手揣在血袍之中,俯视下来:“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修行,每一个阶段都至关重要,只有不行的修士,没有叫错的境界。” “就算是同境界之中垫底的金丹真人,也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撼动。” 胜券在握的骷髅金丹反而不像是刚开始那么急切,言语之中也很平静。 他想要击溃的是涂山君的心灵。 在修为和心境上双重获胜, 他才能够折服眼前的筑基鬼修。 只是和骷髅金丹所想的不同,眼前的鬼修神色平淡, 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 也没有惊骇的目光, 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如常。 自涂山君入阶求道以来,越小境界战而胜之的情况不少。 当然, 那也是因为小灵州内的修士术式和战法单一,并没有拉开差距。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越大境界杀敌。 练气大圆满的时候也没有自不量力的挑战筑基修士,如今他同样不是为了挑战金丹真人。 要不是被那个无面鬼发现了行踪, 他和丁邪早已经离开。 修行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有时候选择直面对手, 不过是让自己不要失去勇气。 眼见鬼修一言不发,骷髅金丹知道是自己打击的方面不对,话锋一转:“你在想的肯定是以自己阻挡我,让那个万法宗的小鬼去东渊驻地求援吧。” 涂山君神色微变, 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也浮现了惊疑。 难道东渊驻地已经出现了问题? “实话告诉你, 东渊驻地的金丹真人早已经被困,就算他回到驻地也是自投罗网。” “万法宗救援不及的。”骷髅金丹笑了起来。 一切, 胜券在握。 就算逃了一个万法宗的小鬼也没有关系。 距离阵法被破坏也就只剩下几天的功夫, 脚下血池持续的污染着整体法阵, 到时候就算万法宗反应了过来也为时已晚。 只是很可惜,并没有将事情做的完美, 还是让人发现了这个地方。 骷髅金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人能找过来。 难道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没有继续想, 等他擒下这鬼修,一切答案自然系数获知。 涂山君神色凝重, 既然如此,更不能拖的太久。 他必须赶在丁邪回到东渊驻地之前恢复自身伤势,同时将得到的信息告知丁邪。 计算着法力的抽调。 丁邪应该已经离开很远, 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涂山君看向因为印法而溅射到骷髅金丹血袍上的血肉残渣。 印法瞬间结成。 “灵魔, 血杀术。” 血肉残渣迅速化作一道身影。 骷髅金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这个鬼修竟然还在反抗,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能够这么快的来到他的面前。 “尸阴棺。” 棺材在法力的催动下扩大, 青灰色的棺材像是一个大号的石柱横栏在骷髅金丹的面前。 在他面前的鬼修身躯轰然爆炸。 另一道身影借助遮掩再次出现在骷髅金丹的面前。 “疾。” 一字吐出身躯顿时扭曲变形。 骷髅金丹吓的想要倒退, 防御印法瞬间展开。 但是, 涂山君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打的就是对方的措手不及。 轰然炸响。 巨大的力量直接覆盖了骷髅金丹的身躯。 筑基巅峰修士的自爆, 其威力胜过所有筑基境界的术式。 “噗。” 反震的力量将骷髅金丹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本就重伤在身,一时不查,被双重爆炸所伤。 距离太近,他被炸散的鲜血淋了满身。 法域空间看似很大,但是因为骷髅金丹无法撑起完全体的法域,所以只能覆盖原先的洞窟。 这样狭小空间内形成的爆炸比之空旷地带威力更大,以至于灰蒙蒙的法域四周出现了裂痕。 骷髅金丹为了不伤及自身修为,不得不散去法域。 在黑色沸水褪去的一瞬间,覆盖在骷髅金丹身上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的汇聚,血影凝固显露出涂山君的面容。 “噗呲。” 鬼手指甲切开了骷髅金丹的脖颈, 只能做到一寸左右,无法造成更多的伤害。 “啊!” 骷髅金丹一掌拍在涂山君的额头处。 由灵魔血杀术凝聚出来的血色身影再次爆炸,直接将骷髅金丹炸到了墙壁上, 随后他的身躯坠落入血池。 冒了几个泡, 血池归于平静。 岸上的妖尸依旧有条不紊的将尸体的血液放入血池。 涂山君已经尽可能的发挥了自身的作用,然而还是难以撼动金丹修士。 这还是面对的重伤金丹,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金丹修士, 估计连人家的防御术式都无法破解。 …… 离得越远,丁邪越是能够感觉到法力的倾泻,刚才那一霎那法力的抽调戛然而止。 “没动静了!” 丁邪心中大乱,连带着原本维持飞遁的身躯都出现了些许的失衡,不过他还是没有停歇,继续奔逃。 一连飞遁出三天,丹田法力只剩下两成。 丁邪才堪堪寻找到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必须保存一定的法力在身,这里距离东渊驻地至少要走半个月,一旦他的法力出现枯竭的征兆,绝对会吸引很多驻足东渊的修士的目光。 贪婪会让人丧失理智,做出不冷静的事情,丁邪不能赌遇到的都是好人。 放出剑丸凿开一条细长的甬道, 随手取出纳物符中早已经搭配好的成套法阵落座四方,丁邪静静的恢复法力。 灵石和阴魂丹的效用强大, 只一个下午, 原本损失的法力尽皆恢复。 紧绷心神的丁邪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是来东渊寻找煞气进阶魂幡的, 没想卷入任何的麻烦事情。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张然, 也不能放任那些同门身亡。 还从墨十三那里得来聚煞的术法, 承诺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肯定会通知于他。 四周就好似有一张铺开大网。 而他们都是网上的猎物,越是挣扎,越会身陷其中。 “冷静下来!” 连续三四遍静心咒,暖洋洋的法力流经四肢百骸,丁邪慌张的心绪才有所平静。 “金丹、血煞宗、罗刹虚族、圣灵宗、万法的同门,以及被炼的墨宫妖修……” “涂山兄。”丁邪拿出尊魂幡,三天前他的法力抽调就变得十分微弱。 就算他主动提供,魂幡也不会使用他的法力,这不由得让他想到留下殿后的涂山君。 使用法力呼唤涂山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丁邪顿时慌张起来,面对这种巨大的压力,再失去了涂山君这个主魂……。 念头闪过,丁邪盘坐在原地,他感觉到悲伤。 然而他的心中也有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窃喜。 繁复的想法闪过,就像是烛火前乱撞的飞蛾,总会出现扑入火中烧成黑色的灰烬。 涂山君身亡,当下而言好处反而大了。 涂山君神智太高,还有自己的想法,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尊魂幡不过是一个法器,对于应用法器者,只要能熟练使用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灵智的主魂。 神智高代表着不可控,当法器不可控的时候,到底是人在控制法器,还是法器控制人呢? 只要法器还能继续进阶,还能产生阴魂丹辅助修行就好。 没有阴魂的掣肘,没有需要提防的主魂。 这才是完美的法器,才是应该为修士所掌控的法器。 相对而言,涂山君这个神智很高的主魂,根本就是这件法器的累赘啊。 又是立下誓言,又需要理解法器主魂的想法,还要协助法器进阶。 身为幡主却不能全部掌控法器的功能。 神智这么高,权限还不小的主魂才是他掌握魂幡的阻碍。 丁邪捧着手中黑色的尊魂幡,这些繁复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乱撞。 他的目光闪烁着。 他已经攒够了灵物和丹药,可以救助族内的双亲。 尊魂幡的主魂又身亡,一切不过是重新回到了曾经的原点而已。 “也许,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正文 196、慎重 丁邪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涂山君救过他的性命。 他不该在人没了之后做此感想。 有时候想想,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后盾,他反而能轻松不少。 不需要自己炼丹、炼器、学习阵法。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涂山君永远有准备。 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丁邪也能看出来,涂山君是个好人,只是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刚才险些因为重宝而坏了自己的心境。 心境有损会非常直观的体现到自身的修为和后续的境界上,很多修士就是因为心境出现了破绽无法继续突破,只能原地踏步然后蹉跎一生。 整理涂山君塞到他怀里的那些东西,最重要的补全本源的灵物和六转回春丹并没有丢失。 其次是重叠的纳物符。 最大的纳物符储备着阴魂丹,一眼望过去,眼前的阴魂丹至少有一千颗。 剩下的就是大片的书架和书写下来的卷宗。 炼丹要记,草药精研,灵药药性与药理的协调。 炼器器具的更正和适应。 炼器火和丹火的区别。 阵法总纲…… 有关于术式的改进,两种术式的相通与融合,对术式的开发和应用。 纳物符中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藏经阁,而且这所有的卷宗都是涂山君亲自手写而成。 随手拿出一本都有不同方向的研究。 “这就是涂山兄如此全方位的原因吗?”丁邪惊叹,他曾经也羡慕过涂山君的天赋,但是真正见到如此庞大的藏书之后,他觉得涂山君就应该那么强。 如果不是因为被魔修炼成了魂幡主魂,他以后肯定是修行界的大能。 不过这里并没有类似日记的东西,更多的是研究卷宗。 【论法器的协调性, 魂幡和主魂。】 【如何剥离主魂,使之脱离魂幡。】 【……】 丁邪看的心惊, 他没想到涂山君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将自身剥离出法器的术式, 并且深刻的研究过尊魂幡。 只不过很多资料都有大段的涂改, 有些关键词也被涂山君遮盖。 所以很多东西看起来不连贯。 而且丁邪还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明白的词汇,比如说‘金手指’、‘系统’、‘面板’, 其中面板出现的频率最高。 丁邪觉得法器受制于拥有很高神智的涂山君,没想到了解之后才发现,涂山君也对于身居法器十分的不耐。 他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个念头:“涂山君, 真的死了吗?” 刚才所思所想都是建立在涂山君身亡的这个结论上。 如今看了这些手记,主魂和传说中的器灵何其的相似,器灵会破碎,那么魂幡的主魂呢? 扯开魂幡, 丁邪看到了魂幡上四个血色雾气写成的字:“凝聚煞气。” 果然如丁邪所想,涂山君早就已经留下了后手。 神识探入魂幡,内部空间映入眼帘,他寻找了好几圈也没有在魂幡内找到涂山君的身影。 “真的身亡了?”丁邪面露疑惑之色, 按理来说不会是这样, 至少魂幡内要有涂山君残留的阴神或是真灵之类的东西,就算再微弱也该感受到气息才对。 但是丁邪搜寻了好几遍, 也没有发现这些。 “为什么是凝聚煞气?”他皱起了眉头, 不明白涂山君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信息。 不过既然涂山君说要凝聚煞气, 丁邪也想看看凝聚煞气之后的状况。 随即开始布置起聚煞阵法。 架起粗糙的阵法之后,丁邪将魂幡扔进阵法中央。 四周的煞气迅速的汇聚。 涂山君并不知道丁邪这些繁复的想法。 他自爆之后需要煞气、阴魂, 重新凝聚身躯, 现在的他就连思考都已经停滞。 不仅仅是思考,他根本就没有立足于世的躯壳。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尊魂幡的秘密, 丁邪又怎么可能通过他的研究卷宗推算出尊魂幡的功能。 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 东渊的天空本来就睡灰蒙蒙的,不好分清楚昼夜。 亡命逃遁了这么久,丁邪感觉到心身疲惫, 好不容易才将自身的状态恢复到圆满。 他也没有忘记和墨十三的约定。 拿出那张万里传音符, 使用术法将传音符点燃。 远方天空下墨十三感应到符包内传音符炙热,伸手取出了万里传音符, 随手使用法力构成术式, 传音符当即燃烧起来。 “墨十三?” “是我。” 墨十三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散给了很多人万里传音符, 现在有些分不清楚那头到底是谁。 “我长话短说, 墨宫妖修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背后主使是个重伤的金丹修士。” “那人在罗刹渊深处,正在使用妖修建造血池,形如骷髅,御使妖修尸体。” “我上次碰到了一个筑基巅峰的熊妖,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与之合作牵扯的势力很多,罗刹虚族、血煞宗、还有什么圣灵宗的无面鬼,如果你能联系的上万法宗,尽快将消息传给万法宗,他们的人被算计了。” “他们要借万法宗之手, 打开地下的什么东西。” 墨十三详细的询问了地标,但是丁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是罗刹渊深处的洞窟。 上次还是涂山君带他进入的孔洞, 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洞窟又在墙体之内,根本就没法说出具体的位置。 至于说其他的那些人,丁邪也顶多将他们的谈话转述给墨十三。 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他也接触不到。 墨十三已经听出这声音, 就是他碰到的那对奇特的组合。 遮遮掩掩的筑基修士和身着黑袍的鬼修。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万里传音符就已经燃烧将尽。 丁邪说的很笼统,但是其中的关键和危险都已经点了出来。 别说其他的那些人,光是一个受伤金丹真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危机。 连涂山君这种筑基巅峰,充分发挥实力的鬼修都只能借由对方的伤势来反击,更何况是其他的筑基修士了。 “少主,可否安排见上那人一面?”白面妖修使用传音之术提醒墨十三。 “郑兄弟,能见面相谈吗?” 传音符那边传来一阵沉默:“情报给你了,信不信由你。” 墨十三攥紧了手中残留的传音符灰烬,目光深邃:“麻烦了啊。” 若说惊讶,他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妖修失踪的事情竟然牵扯的这么广。 不过,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金丹这人出手,不会有那么多的筑基妖修失踪。 他距离罗刹渊只需要几日的路程,但是返回万法宗的东渊驻地却需要半月之久。 “是返回万法宗的东渊驻地,还是召集人手将那个重伤的金丹杀了。” 墨十三沉吟着,从符包中取出一沓万里传音符, 使用术法全部燃烧:“所有人全部靠拢到我身边,我在东渊西极。” 十二位筑基妖修失踪了一位还剩下十一位,被他分成五组,散出去。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幕后主使,也该将这些筑基境界的妖修都召集回来了。 这些可都是墨宫的中坚力量,能不损失最好不要损失。 取出一块墨色小令,墨十三眼中满是肉疼。 这可是无论间隔多远都能联系到墨宫的一次性重宝,也就是距离太远了,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使用这东西。 身旁筑基巅峰的白面妖修拦住了墨十三:“少主,您确定他的情报正确吗?” “如果他们遇到了金丹真人,如何从金丹真人的手中逃脱出来?” “少主,别人不知道金丹真人的强大,您应该知道。”白面妖修再次劝说。 这件事还是需要核实和慎重。 一旦做出决定,损耗力量是小,要是和万法宗闹僵了,甚至他们不知不觉之间成了别人手中的刀,那对于墨宫而言可没有好处。 “少主,还请三思慎重。” “我们可以派人前往罗刹渊一探究竟,再让人通知东渊驻地的万法宗。” “将所有停留东渊的墨宫妖修撤出,然后静等万法宗的裁决。” 白面妖修的方式不出错,也不会得罪人。 东渊是万法宗的地盘,这些事情交给万法宗处理,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力量。 什么事情都要分两面来看,也许这本就是另外的一个局,对方想将他们墨宫牵扯到局中。 听少主的话,与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 这怎么相信他们传来的情报,并且这情报还涉及到金丹真人。 就是残废的金丹真人也不是筑基巅峰能够撼动,他说他逃了出来,谁知道具体的情况呢? 墨十三放下了手中的墨色小令。 沉吟之后,他也觉得刚才太冲动:“好,巳叔,先召集其他的修士,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万里传音符已经化作灰烬。 丁邪想过答应墨十三去见对方,但是仔细想了想又放弃了。 他要冒的风险太大,这件事又这么复杂,万一他死在这里就没人将丹药送回北落山了。 “抱歉,墨兄,我实在承担不了那么大的风险。” 丁邪呢喃了一声。 他只希望墨十三起点作用,至少能牵制住那个残废的金丹真人。 实在不行就只能捏碎令牌警示宗门了。 可惜令牌不是传音符,只能告知位置不能告诉信息。 他距离宗门太远,也联系不上师父。 唯一的机会就是前往东渊驻地找到宗门的那位镇守金丹。 丁邪目光触及过去,煞气正汇聚到魂幡。 “要是涂山兄在就好了。” 正文 197、道心 丁邪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涂山君留下殿后,助他逃得性命,甚至提早将所有的东西都拿给他。 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涂山君肯定早有预料。 没有人能这么干脆的做出决定,那个时候就连丁邪这么有主见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金丹……” 丁邪目光中闪过火焰,金丹真人又如何,他确实不是对手,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办法突破成为金丹真人。 但是,他有宗门。 别管是多么厉害的金丹,出现在东渊还杀了这么多人,就是和万法宗为敌。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快些做出决定。 现在到底是返回东渊城提醒金丹真人,还是先去救那些被算计的同门。 看样子,他和同门之间的距离更近,只不过现在他找不到同门的位置。 而返回东渊城需要至少半月,他就是全力使用飞遁,也没办法再压缩时间。 丁邪转动手中的灵石:“墨十三,给点作用啊,我能联系上的只有你,只要你能帮我通知东渊城,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早知道多备几张万里传音符。” 丁邪也颇为纠结。 他听到那个白骨人说的话了。 说是什么阵法的破坏就在这几天,这说明至少三天到十天之内。 又半日。 幡内的涂山君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记忆停留在最后那一刻。 当主魂身躯死亡的时候,他真切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再会思考,没有了感知,一切都成了黑暗和虚无。 有时候涂山君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死亡。 如果没有煞气帮他凝聚身躯,他是否还能从无尽的黑暗之中醒过来。 涂山君不知道。 他没有继续思考有关于魂幡的事情,只要还保持着思考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身亡。 涂山君记得,最后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搏杀金丹真人。 说是搏杀都抬举了。 任他使用了所有的手段,最后也仅仅是伤到本就重伤的金丹真人。 这对于涂山君而言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想过会有很大的差距,却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倾尽手段才堪堪破开那位重伤金丹的防御。 “越阶杀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 实在不适。”涂山君环视周围, 阴神安静的竖立在魂幡内。 四周煞气宛如长龙一般向着魂幡汇聚。 位于阵法中央的尊魂幡迎风飘动吸收着灰色的雾气。 丈许魂幡下是盘坐着的丁邪。 四周灵气拨开煞气凝聚到他的身旁。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生死之间的心境波动也会很大,压下心中繁复杂念的丁邪修为竟然再次精进。 虽然还未达到筑基巅峰,但是只需要将法力补足, 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瓶颈。 身在魂幡内的涂山君起身,他的身躯还很虚弱, 一天的煞气凝聚不足以令他的身躯恢复, 如今能够发挥出练气的实力都烧高香了。 想要恢复原来的实力, 至少需要一两个月,如果煞气不足可能需要一年半载。 实力越强, 主魂受创之后就越难恢复,不仅仅需要海量的煞气,同样还需要时间。 而且在他恢复实力的这段时间, 难保幡主不会起什么心思, 比如毁坏魂幡、熔炼成材料或是转手他人。 尊魂幡才是本体, 主魂恶鬼身躯能够通过煞气和阴魂凝聚出来。 万一魂幡有个三长两短, 他可能就没命了。 现在还没有发生这一类的事,却也不得不防。 当然, 这也跟曾经涂山君谨小慎微有关系。 从杀了赵世显之后,他从不主动靠近修为高的修士。 所以,除了被动继承为幡主的修士, 其他任的幡主都是涂山君从普通人培养上去的。 经此一战,涂山君觉得还是要多关注魂幡本体。 到了法宝层次, 就算修士不怎么使用,也不会破坏取材。 练气和筑基修士也没有能力损坏法宝。 “嗡。” 熟悉的震动, 盘坐在魂幡面前的丁邪猛的睁开双眼。 面露惊讶,呆呆的看着身后的魂幡, 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他堂堂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在没中幻术的情况下出现幻觉呢? “难道滋生心魔了?”丁邪大惊,赶忙沉入识海调动阴神彻查自己。 查验了一番,确实没有心魔,他的心境并没有问题。 既然都没有问题,排除所有的问题,那么最不可能的结果就是最终结果。 丁邪将法力抽调进魂幡,涂山君凭借着丁邪的法力显化身躯。 他的身躯恢复了不到半成,所以出现的身躯颇为虚幻,就连气息都很微弱。 “涂山兄,你还活着!”丁邪大喜过望。 这就是失而复得啊。 原先积压的阴郁一扫而空,比打赢了金丹真人还令人激动开心。 想到这,丁邪瞪大了眼睛的看向涂山君:“难道涂山兄你打赢了金丹真人?” 这伙计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想法,如果涂山君没有打赢金丹真人的话,又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魂幡。 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倾尽全力也没有打过,反倒是被残废金丹斩杀。 两者的差距太大。 没有强大的术式和神功,单靠着手中的这些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的术式,想要跨越境界击杀金丹真人实属妄想。 更何况涂山君只能抽调幡主的法力,天然的矮金丹真人一头。 涂山君觉得,这一次也是有价值的尝试。 至少他明白自己和金丹真人的差距,能够正视自身的实力。 其次,那重伤的金丹真人一身战力应当只剩下不到三成。 他实在眼馋那庞大血池凝聚出来的煞气。 这样的机缘可遇不可求,一旦错失他们至少要在东渊游荡好几年,才能将晋升法宝的煞气攒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涂山君思考片刻,他觉得可以找一下墨十三。 对方是墨宫的蛟龙子弟,肯定能找到帮手,手中也有保命的底牌, 面对一个残废金丹应当比他们更轻松一些。 反正他们也在寻找这个人,如果能够拉拢墨十三帮忙,斩杀这个重伤金丹的把握就大多了。 涂山君询问此事。 丁邪说道:“涂山兄,我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墨十三, 万里传音符用掉了。” 涂山君愣在原地。 这事儿不该这么办。 既然办了也就算了, 也许这机缘就不是他们的,索性也没有多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收集煞气。 这些事情就交给别人去管。 这世上本就不是少了谁就不行,没有丁邪和涂山君的发现,墨宫同样会继续追查。 涂山君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既然已经告知墨十三,那么万法宗估计肯定就会知道事情。 “东渊城的金丹被困,返回东渊城是自投罗网。” “没有联系宗门的手段,我建议静观其变。” 听到涂山君的话,丁邪沉默了半响:“万法宗弟子入瓮,我觉得和张然他们有关,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是万法宗,执法弟子,丁邪。” 丁邪目光坚定的看向涂山君:“涂山兄,帮我。” 涂山君觉得丁邪是不是傻了,这种情况常人避之不及,他还要一头扎进去。 骷髅金丹他也打不过,张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保证不了,说不定是更大的危机。 “会死的。” 涂山君第二遍阻止:“北落山,还有人在等你。” “涂山兄,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如果我死了,请帮我将东西送回北落山。”丁邪将纳物符取出,递给涂山君。 “不可理喻!” 涂山君眼中浮动血色,皱起眉头,赤发无风自动。 这回他真的很生气。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他才殿后阻挡骷髅金丹,他料到自己有可能被魂幡重新凝聚出来,但是不会死,不代表不疼,不代表不会恐慌、惊惧。 谁都会害怕,他也不例外。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极力帮助丁邪,转头丁邪就要回去送死。 区区筑基后期,去了又什么用? “我知道,但是我得回去救他们。” “他们嘲笑你。” “有没有嘲笑的。”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张然了,我必须去,他是我朋友。” 涂山君理解不了什么同门、宗门,跟我又不熟,他们爱死不死与他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甚至涂山君觉得,最好他们和金丹真人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他把血池给抽空。 怎么到了丁邪这,就这么执着。 “涂山兄。” 说着,丁邪将纳物符递给涂山君。 “会死。” 涂山君再次劝说。 只要他们躲藏一段时间,将煞气收拢好冲击了法宝,以后再救那些受困的同门不就好了。 修为高了,可以救更多的人,成百上千,甚至参与宗门的决策。 何必要现在去呢。 丁邪看向涂山君笑着说道:“涂山兄,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修行吗?” “我为什么投身万法宗,因为我觉得,当我有力量的时候,我能拯救一些人。” “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 “就在今日。” 丁邪的话就在耳边。 这么多年过去,涂山君不像是最初那么无知和冲动,开始懂得了明哲保身。 但是扪心自问,他到底为什么而修行。 涂山君回答不上来。 难道仅仅是为了成仙而成仙吗? 又或是为了他来到此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李青枫,还是第一个徒弟温岳? 好像又都不是。 他最初的愿望是修成仙,摆脱掉魂幡主魂的身份,重新变成人…… 涂山君摇了摇头,思绪繁复。 人也不适合在愤怒的时候进行思考。 他只能安慰自己:“都是我选的,都是我选的。” “要是万法宗真的给力,也不一定会死。” 冷静下来的涂山君接过丁邪递过来的纳物符,张开血盆大口将之吞入腹中,没有多言,转身走入魂幡。 这时候说什么都白搭,修仙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执著的。 君子不夺人之志。 阻碍其志,会损其道途。 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现在实力受损,没有煞气帮忙恢复,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也帮不上什么忙。 丁邪既然要去救人,就靠只能靠他自己了。 其实仔细的想一想,涂山君反而很欣慰丁邪能这么做,这也说明他没有看错人。 如果他再年轻个十岁肯定不会有反对的声音,因为曾经他就如此行动过。 “窝囊。” 涂山君在心中说了一句,这一次说的是他自己。 看到涂山君走入魂幡,丁邪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往日里冷静淡漠的涂山君,今日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有什么话,等渡过这道难关再说吧。 将阵法中央的魂幡取出,他直奔罗刹渊。 罗刹渊的天空时常笼罩着厚厚的灰色雾气,往深渊飞遁而去,四周的峭壁岩石从他的眼侧飞速倒退。 受到惊吓的弱小魍魉赶紧缩回缝隙,探着脑袋隔着缝隙窥视着。 罗刹渊内部。 一座巨大的遗迹面前,万法宗的弟子们正奋力的破解阵法。 以他们现在的进度来看,再有两天他们就能将这处分殿的阵法完全破解。 站在人群之中的张然眼眸之中流出兴奋和激动。 多久了? 连他自己都有些忘了,终于要将这颗钉子拔起。 感应到符包之中传音符的异动,张然悄悄的离开人群走到一旁,打开传音符看着上面传来的信息。 “少主,事情已经办妥,不过那人似乎受伤了。” 两行小字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张然一搓手将手中的传音符捏碎。 事情办妥就没问题。 那个人受伤,应该是和别人斗法所致。 “难道墨宫的妖修已经找来了?” “还是说,另外的势力。”张然微微沉吟,不管是哪一方都不能阻止他打开阵法。 “张师弟到你换上来了。” 听到阵法处师兄的呼喊,张然保留了想法,随手使用纳物符将接下来的任务传达下去。 只需两日,万法宗弟子不能有差错,门人令牌不能碎。 两日后,正好送他们全部归西。 这才说道:“来了来了。” 正文 198、进行 东渊、西极。 不消一日,流光汇聚。 一道道妖云化作遁光出现在这里。 他们奉了墨十三之命找寻过来,路上若是遇到了墨宫妖修便一同带上,免得他们遭了灾难。 墨十三不知道罗刹渊为什么叫罗刹渊,万法宗的地图上写着罗刹渊,后来人就这么叫着。 西极距离罗刹渊不远,所以墨十三当机立断在西极召集了人手。 重伤的形如骷髅模样的金丹真人就藏在罗刹渊猎杀妖修,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要么查清楚之后杀了他,要么查清楚请墨宫的金丹修士出手。 信息是有时效性的,一旦风声走漏,以金丹的实力,等到他们赶到估计对方早已经离开。 更不会傻到停留在原地等待墨宫的金丹真人到。 万法宗的大型灵舟都要开一个多月,金丹真人支援的再快也只能将时间压缩半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向东渊城的万法宗金丹求救。 东渊城内他安排了人手,只要能证实情报没问题,就能找寻金丹真人过来。 就像是巳叔说的那样,他们的这一手情报是听人所说,不知真假。 到了他们手中已经是二手的情报,先不管其中的真假如何,他们再传递到东渊城就是三手情报,一旦因为含糊不清而无法完整复述,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万法宗金丹的怀疑。 金丹真人不是能呼之即来,喝之则去的小角色。 如果听风就是雨,金丹真人难不成每次都亲自去查证。 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能每次都动用战略级别的金丹真人,就这么拖下去,金丹真人的时间也会被这些琐事压缩的分毫不剩。 “都到了吗?”墨十三环视,目光从妖修的脸上扫过。 共二十一位,还有几个练气阶段,拖着本体原貌,大多都是用的障眼法遮掩。 刨除这几个练气,一共十五位筑基妖修。 筑基巅峰两位,后期的三位,中期居多,初期次之。 “怎么还有练气阶段的。”墨十三半是无奈半是庆幸的说道。 练气阶段算不上战力, 好在这些妖修并没有被抓了炼成妖尸, 能救一个是一个。 “练气妖修暂时不要靠近罗刹渊。” “我收到线报, 罗刹渊内有一金丹魔修,专门猎杀妖修。” 聚拢而来的妖修顿惊。 大境界是分水岭,如果真有金丹魔修的话, 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几个练气妖修更是两股战战,后怕不已。 这么多筑基大修士在身侧, 他们这些还没有化形的小妖根本没有话语权。 如果真如墨十三所言, 他们这些练气妖修就是对方随意拿捏的虫豸,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小妖如此,筑基妖修同样感到恐惧。 怪不得会失踪那么多妖修, 原来真的是最糟糕的结果。 “少主,我们。”其中一位筑基妖修拱手行礼。 “诸位莫要害怕,是重伤的金丹, 他需要我们妖修的血恢复伤势。” 墨十三将丁邪告知他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情报为真, 那么对方连筑基中期修士都没有杀掉了, 诚然有筑基巅峰鬼修拖延, 足以说明那残废金丹的实力必然大损。 如果情报是假的,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把戏。 墨十三还是觉得情报为真, 因为丁邪的话更多的还是让他去通知东渊城的万法宗金丹真人,并没有让他以身犯险。 不过他不能这样做,至少没有亲眼看到的话, 对于此情报还是存疑的。 “如果只能发挥出这样层次的实力,我们倒是有机会。”另一位筑基巅峰的妖修瓮声说道。 他们拥有十几位筑基妖修, 两位筑基巅峰,而墨十三还是墨宫的少主, 手中有金丹真人给与的保命物件。 想要搏杀一个残废金丹,并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我的意见, 三人一组,先将罗刹渊的金丹搜索出来。” 墨十三补充道:“斩杀金丹,功勋灵石、丹药奖赏应有尽有,若是害怕后退者,杀。” 在外,墨宫少主的名号便是一面旗帜,可号令群妖。墨十三不想因为军心动摇而出现大规模的伤亡,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筑基修士,如果他们害怕后退,将会无人可用。 “我等遵令。” 墨十三放出灵舟,撇下练气妖修,众人上了灵舟后直奔罗刹渊。。 灵舟速度极快,很快就抵达了罗刹渊上空。 早已经编号了分组,临时被抓壮丁的筑基修士尽量分开,免得他们出工不出力,也不需要他们有多么好的配合,只需要能够探查到残废金丹所在便可。 再布下传音符,甩出十几道小型令旗:“寻到人,令旗为号。” 墨十三同样没有闲着,与其他的筑基修士一道出发。 地毯式搜索着罗刹渊。 许多本就身在此渊的修士均是面露疑惑的神色,敢在东渊释放灵舟赶路,对方的背景肯定不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筑基修士。 …… 四十余位同宗同门,分成不同的批次不间断的攻击着遗迹的法阵。 原本厚重的晶状阵法波纹,早就在万法宗弟子的消耗下变得十分淡薄。 五行为基础法,施展起来更显得五光十色,在修士的眼中寻常, 若是没见识的普通人说不定当场就会伏地惊呼。 隐约间,已然可见法阵内的遗迹模样, 似有重宝虚影在其中盘旋, 惹得一众万法宗的弟子红了眼睛。 一个个呼喊着口号,好似打了鸡血, 压榨着丹田的法力。 阵法像是个倒扣的大碗,实际上是个球状。 地下和地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些会土遁的师兄弟早已经潜入地下查看过,不可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站在阵法前,张然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 周围人多不好多言,只能将之压下,施展术式印法慢悠悠的磨着法阵。 来时半月,又以力破阵十余天。 转眼间都已经过去了一月。 这一月,对于张然来说比之曾经的三十年还要难挨。 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出了岔子。 半日,从法阵的上轮换下来,返回到自己搭设的蒲团。 张然抓紧恢复着自身的法力。 少顷,忽的睁开双眼,脚下正窝着一条身披白色鳞甲的小蛇。 张然伸手将小蛇抓取过来,摸了摸那白色的好似角质层一般的鳞片,幽幽叹了一口气。 “张师弟何故叹气?” 循声望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眯着眼睛看向张然。 黑白色的万法宗道袍倒是显得十分魁梧。 张然赶忙起身,拘谨的拱手行礼道:“李师兄。” 来人正是李圣礼。 李圣礼总是眯着那双眼睛,让人没法通过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师弟手中的是什么?” “白角鳞蛇,吸收了灵气又沾染了煞气,倒是入了阶,上不得台面。”张然随口解释了两句。 本打算就这样敷衍过去,没想到李圣礼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张然的身旁。 “师弟不用紧张,就算你与丁邪相熟,我也不会对你不利,我们是同门。” “按平常,我不屑于解释。” “这几日值关键时刻,师弟莫要松懈。” 话音落,李圣礼起身拍了拍张然的肩膀,这才离去。 转而去寻找其他的万法宗同门说起了话。 大多也都是些平常的家常话,有些的是为了拉近关系,还有些则是勉励。 张然自不会被打动,只是觉得寻常,就和往日里与同门出山一般无二。 寻了个墙壁的缝隙将手中尺长的小蛇放进去。 目光深邃的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这几日的确实有些紧张,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引起李圣礼的怀疑,好在对方的只是将目标放在了丁邪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不对劲儿。 “丁师兄……”张然呢喃了一声。 本想着此行能做个了断,没成想丁邪并未与他们同行。 没来也好,省的兵戎相见。 还不待歇息,符包之内的灵符再次温热。 张然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小字:“墨宫的人来了。” 墨宫的妖修终究还是找来了,比张然预想的要快不少,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尸阴上人这么大范围的捕捉妖修,墨宫要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才是怪事。 肆意妄为的将妖尸放出觅食,甚至窥视于他,早晚都会坏事。 要是不因为他还有用,张然断不会留他活到现在。 李圣礼摸到了符包之中的传音符。 传讯而来的是守在罗刹渊的宗门弟子,为得便是盯梢,免得有其他修士闯入到这座遗迹里面。 李圣礼看着上面传来的讯息,说是携带妖气的修士出现在罗刹渊的上方。 动作迅速,且大张旗鼓的铺开,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翻找?” 李圣礼告诉师弟莫要声张,暂时先看看那些妖修是什么意思。 墨宫妖修分五组,每三人一组搜寻罗刹渊。 得了墨十三得指挥就连那些堵死的孔洞也没有翻过。 若是出现了阵法或是气血,更要仔细的查看。 数个时辰后。 察觉到上风口的气血涌动,夹杂着淡淡的妖气,那黑脸妖修抬起手:“等等。” 正文 199、搏杀 “怎么?” 身旁妖修停下脚步,外放神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三位妖修呈三角状防御,暗含阵理。 天地三才的小阵法最适合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三人之间也正好互相配合。 “太安静了。” 黑脸妖修站在原地,法力化作细小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探出。 没有小鬼,没有提高了智慧的精怪,甚至连风声和气息都没有。 安静的就好似他们身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 但是这里本不该如此,上风口应该带来风息,而不是这种淡淡的妖气。 黑脸妖修双手结印,背后鬼影绰绰,一时间聚拢出上百位鬼物。 余下的两位妖修并不意外。 这是妖修的伥鬼之法,将杀死的其他生灵魂魄拘役,化作鬼伥。 放出鬼物进入孔洞,黑脸妖修闭上双眼接管了伥鬼的感知。 数个时辰过去,上百鬼物已经完全深入孔洞。 身在罗刹渊内的黑脸妖修猛的睁开双眼,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惊骇:“找到了!” “真找到了?” “快,放令旗。” 身旁的妖修直接捏碎手中那枚得自墨十三的小令。 光芒一闪,骤然消失在远方的天空。 黑脸妖修抬起手臂,术式浮现,一道圆弧形的光盾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飞来的梭形飞剑。 “你们……” 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阴影之中走出两道人影。 青灰色的身躯,双眼漆黑分不清瞳仁和眼白,气息冰冷阴暗, 根本就没有半点生机。 黑脸妖修眼中闪过惋惜:“死了还要被人支配尸体,真是悲哀。” 两道身影根本就没有因为黑脸妖修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停留, 只是霎那, 身躯就已经出现在黑脸妖修的面前。 “吼。” 黑脸妖修怒吼的同时双眼完全被金色浸染, 身躯道袍炸裂,化作半人半虎。 巨大的虎爪狠狠的拍在青灰色妖尸的胸膛前。 嘭。 透体劲风重新凝聚成掌力轰击在峭壁上。 半张脸化作黑虎样貌, 身躯暴涨了至少三四圈,虬结的肌肉缓慢的涌动,法力催动之下筋骨肉身冒发出淡淡的白色蒸汽。 “杀!” 虎掌一把抓住面前的妖尸, 紧接着拍在妖尸的脑门上。 只一下,妖尸就像是钉子般钉在地上。 黑脸虎妖一爪捏碎妖尸的头颅。 妖卫之中,他和巳蛇最强。 筑基巅峰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些妖尸能够抗衡得了的。 “唳。” 另一头妖尸一爪撕开黑虎妖的法力禁锢,展开妖身化作巨鹰飞上天空。 身旁妖修从纳物符中取出长弓, 弯弓搭箭,法力凝聚成一点。 猛的击发。 环形光圈扩散,击碎尘埃。 青铜箭分成十支封锁了巨鹰的去路,还不待巨鹰将自身高度抬拉, 青铜箭就已经飞身而来洞穿他的身躯。 巨鹰宛如断线的风筝从天空坠落。 “虎哥, 这些都是筑基境界的修士。” 身旁的清瘦修士将长弓斜横在背上,上前查看妖尸。 黑虎妖收敛了本体, 重新套上一层道袍, 眉头拧动:“因为身为炼尸的缘故, 被强行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不懂法力的运转,不会术式印法, 不过是沙包。” 三人组的最后一人颔首说道:“看样子, 我们找对了地方。” “我的所有伥鬼都被波及消散,此地深处的那东西, 早已经有了防备。” 他们等了半个时辰,墨十三已经带人赶来。 十五位妖修,全在筑基境界以上。 原本的十二妖, 本身就是墨宫精挑细选的筑基境界的强者, 能够保护墨十三的安全。 加上自己手中的底牌,墨十三觉得, 就是面对未重伤的金丹修士也能一战。 “少主。”眼见墨十三抵达, 三妖赶忙行礼。 墨十三大喜道:“找到了?” “如果所料不差, 应当就在这座悬渊的深处。” “我想去看看。”墨十三转头看向白面妖修, 同时也是在询问其他妖修的意见。 都已经找到了这里,如果他们不进去看看的话,总觉得不甘心。 白脸妖修拱手劝说道:“少主,我觉得还是以常规战术执行比较好。” 要是常规的战术,就是派遣三妖前去探查,以确保大部队不会遭遇埋伏。 在战场上,或是大规模的争斗之中,也都是这么做的。 三人为一个斥候小队,探查清楚敌情之后方可行动。 像是墨十三这种想要直接进入险地的想法,是非常违反战术决策的。 墨十三微微沉吟,随后摇头道:“如果里面真的有重伤金丹,常规战术只会白白死伤修士。” 黑脸大汉最先开口,拱手道:“我愿意只身前往,为少主探清敌情。” “我意已决。” “少主三思啊。”白脸修士赶忙拉住墨十三。 墨十三鲜少出门,经验不足,他们这些历经百战的修士不能不劝。 如果放开了场地来战斗,他们自然不惧,但是现在是要进入对方的主场。 此举太过冒险,很可能中伏之后埋葬了在场的十余位修士。 墨十三也知道会这样,但那是常规的战术。 他不同。 他爹是金丹修士,给他准备了许多保命之物。 墨宫的龙子龙孙仰仗的也都是墨宫老祖宗。 老祖宗同样有宝物赐予。 就是光靠着身怀的重宝砸,一般的金丹也得避让几分。 墨十三抬手道:“不必再劝,我能护你们周全,随我斩敌。” 说完便一马当先的飞入孔洞。 “巳哥,这……”妖修一脸无奈的看向白脸修士。 “这什么这,跟我走。” 说什么不能让少主一个人进去,弄丢了少主,回了墨宫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跟着了。 黑虎妖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更没有其他的话语,在墨十三飞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紧随其后。 巳正嘶了一声, 这就是出任务少没经验的短板。 少主有自己的想法, 又觉得自己的决策没有任何问题,想要以力压人。 不过以现有的情报来看,就算有埋伏也不会太强大。 余下十二妖迅速跟上白脸妖修,紧接着加快了自身的速度,有序的结成人阵。 墨十三负手,周身黑雾化作龙形环绕在身侧。 他的心中多有兴奋。 如果内里是个全盛时期的金丹,他就算有保命底牌,也会掉头就走。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完好金丹的对手,可能连底牌都掀不开就会身亡。 然而,里面的那个金丹真人连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都没法留下。 对方伤势肯定很重。 如果能够猎杀金丹修士,不说对方身上所携宝物,光是有此战绩,回了墨宫也会更受重视。 再者言,谁没有想过越阶杀敌。 对于修士而言,气势、自信都很重要。 如果能击杀一位金丹,对于自身心境的提升是巨大的。 …… 山体内巨大的血窟。 挤压的鲜血顺着不同的孔洞向着中心血池汇聚。 骷髅金丹缓缓睁开双眼。 他派出去的妖尸消失的很快,大多都是被人消灭。 因他重伤的缘故,对于妖尸只能草草祭炼,根本没有办法将妖尸的实力充分发挥出来。 以至于就连差些境界的修士都能战胜妖炼尸。 如今,整个血池周围只剩下寥寥数只,修为最好也不过是筑基后期,这还是他使用特殊的手段,强行将这些炼尸的实力提升了一个阶段。 他本来也没有想等太久,这些炼尸也就没有用心。 既然那条墨蛟找来,还带着这么多的妖修,说不定能用他们的鲜血恢复自身三四成的实力。 尸阴上人已经受够了看人脸色,尽快恢复实力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这么久,你们也该找到了。”尸阴上人挥手,解除了早已经布下的阵法。 …… 数个时辰之后。 墨十三带领着墨宫的妖修穿越孔洞出现在地下。 他们同样看到了尸体墙,妖修、人修的尸体混杂,榨干了身上的鲜血。 广阔空间下是平静的血池,汹涌的血腥味疯狂的往他们的口鼻钻去。 “就是这里。”墨十三压抑着怒火。 对方实在欺人太甚,竟敢将他们墨宫的妖修榨干鲜血炼成妖尸。 数年间,丢了那么多的修士,竟然只能找到他们的炼尸,甚至很多的妖修来尸体都没有留下。 “出来!”墨十三厉吼。 不自觉地使用了术法。 音波裹挟黑色的雾气形成波纹震向血池。 血池顿时泛起巨大的波浪,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冲过来。 “轰!” “保护少主。” 十妖结阵,墨十三和余下被捡回来的四妖身处阵中。 大阵将所有气息连接起来,法力涌动之际,一道黑色蛟龙虚影浮现。 身处阵中的妖修惊呼道:“十二妖墨龙阵。” 本来应当是十二妖,只可惜提前派出去的时候丢失了一位,如今算上墨十三也就只有十一妖,临时替补上来一妖修只能当成法力节点来用。 …… 丁邪出现在悬渊上方,他已经找了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同门的气息。 他不由怀疑,同门的那些人应该也像是骷髅金丹一样藏在深渊山体之内。 而且,应当距离骷髅金丹不远。 既然双方的煞气有相似之处,肯定来自同源的煞气。 巨大的法力波动直接惊醒了天空中正用灵官法眼搜索同门的丁邪。 “打起来了?” 丁邪面露惊讶,负手飞遁,赶往波动的位置。 正文 200、蜕变 剧烈的法力波动同样让身处遗迹外围的万法宗门人感觉惊疑。 原本正在动手攻击阵法的众人停手恢复法力。 战斗都已经贴到了脸上,这时候再浪费法力攻击阵法反而会让自己成为拖累。 “怎么回事儿?” “法力波动很大,距离我们也不远。” “这种战斗的影响,至少也得是筑基巅峰,甚至……” “金丹真人?” 同门补全了那人的话。 众人的瞳孔微微缩小,这要是筑基巅峰的战斗他们不惧,如果是金丹真人,那可就麻烦了。 李圣礼神色平淡,只是面色凝重了几分,眯缝的双眼微微睁开缝隙。 他提前知道一些信息,应该是墨宫的妖怪闹出的动静。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和谁战斗。 李圣礼悄声的问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攻破大阵?” “一个时辰,如果我们所有人不遗余力,可能半个时辰就能完全攻破。”褚学州拱手之后将估算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有这样的时间绰绰有余,就是外层战斗波及到他们,这时候法阵也已经消失了。 “师兄,我们打开大阵吧?” “我也觉得应该全力攻击法阵。”身旁几位师弟应声附和。 李圣礼微微沉吟。 要么众人全力破除阵法拼一拼速度,要么停手等待,确认对方的目标和战斗时间以及等阶之后再做打算。 李圣礼翻手压了压声音,朗声道:“诸位同门稍安勿躁,守在外面的王师弟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是墨宫妖修,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听到确定了对方身份,万法宗弟子安心了不少。 “诸位同袍,先恢复法力为要。” 李圣礼此言一出,众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盘坐在自己布置的蒲团或是清台上恢复损耗的法力。 不管是攻破大阵,还是静观其变, 众人的力量不能过多的损耗, 要保持状态的饱满。 这么多人在, 就是真的面对金丹真人也不会发怵。 李圣礼同样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两枚丹药,精纯的药力涌入丹田转化成法力。 “墨宫的修士在和什么人战斗?” 恢复法力的同时, 李圣礼也不由得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此之大的战斗波动,动手者的修为绝对不低。 能把墨宫的妖修逼到大范围的搜索,对方肯定干了什么让墨宫十分恼怒的事情。 只可惜, 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 ‘难道和炼尸有关?’ 李圣礼的脑海闪过灵光,前几日他们确实碰到过一只妖修炼尸,墨宫的妖修追查的很有可能是这件事。 除此之外,李圣礼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姑且当作是这样, 现在出现这么大的波动,肯定是因为墨宫的妖修和魔修打了起来。 就算不是这样的话,也应该是范围不小的战斗。 张然神色凝重的盯着眼前的大阵,少则半个时辰, 多则一个时辰, 就能完全攻破法阵。 偏偏这个时候墨宫妖修和尸阴上人打了起来。 两者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连带着万法宗的弟子都不敢再攻击大阵。 皱眉之余, 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最后凝聚在大阵上。 他在想, 如何才能劝说众人继续攻击大阵。 张然走到李圣礼的身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李师兄,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万一等到墨宫的妖修来了,我们还没有拿下大阵, 对我们就不利了。” “也不确定和墨宫妖修战斗的是什么人。” “光是战斗波动吸引来的修士,对于我们来说依然是麻烦。” 李圣礼不由得看向张然,他没想到张然会提这样的建议。 他还以为前几日张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是对他算计的抵触, 如今看来张然还是想要遗迹之中的机缘。 “你们觉得呢?”李圣礼看向身旁众人。 “张师弟所言极是,趁着双方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尽快取出遗迹机缘。” “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我们全力进攻此阵的话, 法力的损耗应该并不大。” 众人不想夜长梦多, 均赞同张然的想法。 不管战斗的双方是谁, 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多一方就容易节外生枝, 何况是两方。 “好,那就尽快撬开大阵。” 李圣礼颔首,他也觉得此法靠谱,机缘就在眼前,为了避免意外还是尽快拿走的好。 休整半个时辰,接下来全力破阵。 李圣礼还是想周全些,这些都是同门师兄弟,是他从万法宗带出来的人,得给他们留下保命的法力,就算今日机缘不曾获得,也不能折损了这些同门。 他还顺便将自己储物袋中的丹药分发下去,帮助同门快速恢复法力。 半个时辰眨眼即逝。 众人已经恢复了自身的法力。 “诸位,全力以赴吧。”李圣礼话音落下率先出手,法力化作金光涌入眼前的大阵。 四五十位修士抬手释放凝成术式的法力。 一道道光柱从他们的掌心迸发,打向面前的法阵。 张然压住眼底的喜色,翻手释放印法打向大阵。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在万法宗弟子全力的攻击下出现了碎裂的痕迹,波纹泛起涟漪向着四周扩散。 分布开来的万法宗弟子再度增加法力的输出。 …… 血池上方,骷髅金丹转动手臂,鲜血顺着手指低落入血池。 尸阴上人的骷髅脸本就干枯,如今看来更多了几分狰狞。 与之对峙的墨十三等妖修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十二妖阵法的同气连枝,以及两大筑基巅峰的妖修才顶住了压力。 墨十三吐出一口吐沫,鲜血夹杂其中:“不好对付,巳叔,他的实力发挥了多少?” “少主,这残废金丹的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四成,并且还在下降之中。”巳正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竖瞳,死死的盯着尸阴上人,眼中满是兴奋和狂喜,还好最后赌对了。 墨十三露出笑容,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看来就是不使用底牌,光是耗也能耗死他。” “少主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杀了他。”墨十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道道灵符。 他的家底殷实,根本不在意灵符的消耗。 法力下降就使用丹药补充,他也早就已经将丹药分发给其他的妖修,所以根本就不怕打拉锯战。 尸阴上人很愤怒, 堂堂金丹真人竟然在争斗之中落入下风。 大把的灵符令他掣肘, 若是躲闪、防御不及,就会被灵符所伤。 看起来都是小伤,积少成多也让他的身躯更加沉重。 手臂的鲜血沿着袖袍淌下来。 “要不是那该死的鬼修!” 尸阴上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让他伤上加伤的黑袍鬼。 那鬼修太过诡异,竟在他解除法域的时候给了他狠狠一击。 如果不是因为二次受伤,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会打的这么艰难。 就算墨十三拥有万千手段,他也有信心在对方无法开启的时候擒拿下。 “道印。” “法域!” 双手结成法域印法。 黑色的沸水顿时蒸腾而起,以尸阴上人的脚下为基点迅速铺开。 倏尔。 整个空旷的地窟就被黑色的法域沸水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少主小心,这是金丹法域。” 墨十三冷笑道:“金丹法域?破的就是法域。” 说话之际张开吐出一节蜷缩的骨头,金灿灿的骨头散发着巨大的压力,只是一个瞬间就抽取了墨十三一半的法力。 “法宝?!” 尸阴上人瞪大了眼睛。 他手中的法宝早就在与人斗法重伤的遗失,后来躲藏起来恢复伤势也不需要法宝,就算和涂山君打的时候也没有动用法器,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法器助阵,倾压过去便可。 如今一见墨十三祭出法宝,尸阴哪还敢继续迎战,解除法域的瞬间化作遁光逃离。 “哪里逃。” 墨十三得势不饶人。 十二妖阵为他加持战力,墨色蛟龙虚影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金丹真人的遁光,倒也勉强能追上去。 尸阴上人不敢停歇。 他本想以妖血恢复伤势,没想到接连失算。 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将那人引入局中替他对付墨宫的妖修。 …… 风息狂涌进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孔洞。 观察四周的战斗痕迹,以及气息的波动。 他觉得那骷髅金丹和墨十三他们肯定脱离了此方战场,看那先开拓的巨大坑道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丁邪,他纠结了许久才决定重新进入血窟。 涂山君还告诉他,墨十三和妖修全都进去了,看那时的波动应当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而且,想要找到万法宗的同门就只能从这里入手。 等到丁邪赶到的时候墨十三等妖修和骷髅金丹都已经化作遁光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广阔血池,丁邪取出尊魂幡,一下子将魂幡投入血池。 幡内的涂山君眼睛都红了。 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血池现在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布下聚煞的阵法,丁邪说道:“涂山兄,你且安心待着,我去追他们。” 说完,丁邪化作遁光向着被他们扩大成甬道的地方飞去。 …… 血窟之内只剩下立在池底的尊魂幡。 幡内的涂山君感受到无边的煞气涌入魂幡。 丈许魂幡拉长了幡面,数丈幡面席卷,尊魂幡迅速蜕变。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201、聚首 阵法的光芒正在减弱。 四方阵脚的节点流动越来越缓慢。 在万法宗弟子的攻击之下,流光的大阵已经出现了失帧的闪烁。 宛如影像设备,因为接触不良而短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万法宗的弟子紧张的同时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么长时间的苦与累终于要结束了。 “再加把劲儿。”李圣礼大吼,双掌法力倾泻,灌注到法阵上。 “破阵。” “破阵!” 山呼般的声响在万法宗弟子之中回响,法力凝结成的术式光芒激射而出。 眼前法阵的波纹和涟漪愈发的激烈,整体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紧接着就像是出现了连锁反应般, 裂痕向着四周扩散,倒扣在地上阵法终于在众多万法宗弟子的攻击下破碎。 只听清脆的响声萦绕在众人的耳朵旁。 阵法碎片从众人的身旁闪过,最后化作了点点的星光。 “破阵啦。” 四五十位万法宗弟子欣喜欢呼起来。 这么久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们终于破了阵法。 李圣礼挥手道:“进遗迹,谁拿到的机缘就是谁的。” 众人化作遁光飞向面前的遗迹。 只不过等他们进入这处宫殿群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不像是安放了重宝的传承之地,反而像是一处战场。 “师兄,有些不对劲儿啊。”褚学州紧张的喊住李圣礼。 宫殿群之内并没有宝光,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机缘。 面前的巨大宫殿紧闭大门。 李圣礼似乎也有些察觉。 他使用法力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空旷的大殿之内只有一点光芒,一尊面目模糊的石像手中长着一株清冷的莲花。 “那是什么?” 李圣礼的瞳孔微微缩小:“封印?!” 宫殿内什么宝贝都没有,萦绕在阵法内的宝光都是人为塑造出来的。 里面也根本不是什么遗迹,看起来反而像什么东西的封印。 张然微微抬手,早就已经安排好的白骨莲台从原先的阵脚上长出来。 李圣礼拿出那张得到的遗迹图,他猛的意识到什么,抬头之际,光幕已经重新将他们笼罩了起来。 “不好!” 万法宗的弟子还有些分不清楚状况,但是他们都明白可能出来了大问题,正要动用自身的法力形成光罩。 噗通、噗通…… 一个个全瘫软在地上。 “有毒。” 李圣礼当即摒住了呼吸,周身毛孔完全封闭。 但已经为时已晚,他不由得盘坐在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众人, 张然缓步走来, 神色无喜无悲。 最后越过众人, 走到了那尊无面石像的面前,目光盯着石像手掌之中的莲花。 众人依旧处于恐慌和惊惧之中,根本就没有多注意有人走了过去。 没了法力,他们的身躯一时间难以适应,这才倒在地上。 张然呢喃道:“终于走到这里了。” “你……。” 李圣礼死死的盯着张然,咬紧牙关想要调动自身法力。 张然居高临下俯视李圣礼,以及一众跌倒在地上的同门师兄弟,神色平静的说道:“别费力气了,师兄。” “加入了破法尘埃和禁法神果调制出来的阵法,会专门压制修士的法力。”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不枉费这两个月,我都在做这件事。” “为什么。” 李圣礼厉声质问,说着就摸向了腰间的令牌。 只要捏碎手中的令牌,宗门就能定位到他们的位置,宗门肯定会派修士来营救他们。 张然并没有管李圣礼的小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法力,令牌不可能碎。” “没有法力,你们什么都做不到。” 李圣礼站起身,盯着张然说道:“你别忘了, 你也身处阵法之中,我们只是一时间失去法力没法保持平衡。” “同样没有法力, 你觉得你是四五十人的对手?” 他不知道张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制住张然这个主谋,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其余的同门还震惊于被张然算计,现在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人多的优势。 再怎么看张然都只有一个人,就算都只剩下肉身的力量,四五十人打他一个,畏惧的应该是张然,而不是他们。 李圣礼愤然出手,就算只剩下肉身的力量,以他筑基巅峰的实力也足以打倒面前只有筑基初期的张然。 “嘭。” 李圣礼的身躯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咳。” 口中鲜血溢出。 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跌落在地上,面容扭曲。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可是筑基巅峰。 体术虽不是修士的必修科目,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肉身也非比寻常。 境界的提升就会让身躯强度提高,就算都无法使用法力,他也应该更胜一筹才是。 然而,倒在这里的却是他。 “太弱了。” 说着,张然面容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白骨角质层化作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左半边脸。 就连一头黑色的头发瞬间被染成了白色,化作角质层笼罩头颅。 不仅仅是头颅,身躯也跟着变化,原本肉色的皮肤化作白色。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同门没了法力,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张开的阵法又走进了十余名修士,撕去了人皮的伪装显露出白色的真身。 白色身躯,黑色眼睛,猩红色的瞳仁。 他们的长相并不算奇形怪状,同样是人的模样,只不过有不同的角质层,有些长角有些没有。 张然没有兴趣再和万法宗的同门解释,走到了莲花的面前,伸出了依旧是人类的手臂。 正要触碰莲花的时候,只听到远方传来轰鸣。 “轰隆。” “嘭嘭嘭。” 一道高速移动的身影出现在阵法外的空旷山体之内。 披头散发,鲜血飙散。 血袍沾满泥土,好不狼狈。 看其骨肉如柴的模样,正是尸阴上人。 刚一闯入,尸阴上人就看到了笼罩着巨大阵法的宫殿群,以及阵法内的张然,随即大叫道:“救命!” 说着,尸阴上人一头扎在了阵法上。 本就不算坚固的阵法一阵晃动。 张然皱起眉头。 墨宫的妖修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连金丹真人都落入下风。 以至于尸阴上人逃窜到他这里向他求救。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一道金色骨爪破空袭来。 跟着金色骨爪的墨龙虚影,带着墨宫的妖修出现在空洞内。 墨十三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驾驭虚影的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阵法内是乌泱泱一片身着黑白长袍的万法宗弟子,只不过他们的状况好像并不好,那个身着黑白劲装半边都被白色浸染的修士正站在大殿的门口看着他们。 “什么情况?” 墨十三有些发懵。 “少主,是万法宗的人。” 巳正赶紧提醒。 同时他的眼中也露出怀疑的神色。 那些身体发白奇形怪状的修士是什么人? 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万法宗的合作者。 万法宗的弟子们本就处于茫然和恐慌之中,赖以生存的法力被压制到丹田无法动用,这对于修士来说是致命的,他們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岁数小的可能不到二十岁,岁数大的最多四五十岁,都常年使用法力,甚至形成了本能。 骤然被压制到无法运转,一时间难以适应现在的身躯。 而且,越是想要调动法力,自身的力量就越是会被限制,这更加剧了修士的慌张。 师兄李圣礼还被一拳轰飞,连吐两口鲜血。 这会儿他们已经慌了神,宛如鹌鹑一般缩靠在一起,全然没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墨宫的道友,救……。” 褚学州连滚带爬的起身,眼中露出喜色,大声的呼喊。 砰。 又是一拳,横抡过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直将褚学州打倒在地上。 张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这些好歹都是曾经的同门师兄弟,有些交情还不错。 让他直接动手全杀了,他还没办法完全做到。 “师兄,这时候,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张然踩着褚学州,低声的说着。 褚学州挣扎着想起身,头却被兽皮靴踩着,以至于鲜血糊了一脸。 他低吼道:“枉我们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背叛宗门……” “我都说了,别给我添麻烦。”张然勃然大怒,一脚踹翻褚学州,将他狠狠的踢了出去。 墨十三脑海之中闪过郑丁曾经告诉他的事情。 说是万法宗的弟子落入了算计,一定要先通知东渊城的金丹真人。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出腰间的符包,点燃传音符通知东渊城的妖修:“快,通知东渊城的金丹真人,他们家数十位弟子要死在罗刹渊底部了。” 传音符化作飞灰燃尽,墨十三看向阵法前的尸阴上人。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先解决了这个残废金丹。 一旦让这个残废金丹恢复一两成的实力,他们双方的处境就会倒转。 “金龙爪。” 墨十三催动金龙爪,维持墨龙虚影的十一妖当即加大了法力的输出。 尸阴上人抵挡法宝之际,根本就没想硬碰,而是将法宝的力量卸到了身后的阵法上。 “轰隆。” 禁法阵再次震颤。 被法宝砸了一下,出现了更加剧烈的动荡。 “法宝?”张然骤紧眉头,筑基境界催动法宝本应该极耗法力,看那些妖修的模样,应当是用阵法将法力汇聚到了墨蛟的身上,这才能够游刃有余的催动法宝。 不仅如此,两位筑基巅峰妖修也让张然感觉到了威胁。 还是失策了,他没有想到堂堂金丹真人会被筑基妖修结成的阵法压制住。 就算受伤颇重也不该如此残废。 实在令他大失所望。 不过禁法阵并不会轻易被破,至少还能撑半个时辰,有这些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尸阴上人阴沉的转过头,他没想到张然已经提前布置了阵法。 最后还是留他在外面应付墨宫的妖修。 再打下去他就要拼上这条命了,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喂,罗刹虚族的人,你们不帮我,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坏了你们的大事。” 眼见尸阴上人发狠,张然朗声道:“坚持两刻钟,两刻钟之后我们会出手帮你。” 听到了张然的话,尸阴上人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只不过两刻钟对于他来说也是个漫长的时间。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被那筑基巅峰的鬼修给炸伤了,导致实力大损,要不然他自己就能应付现在的局面。 “他娘的……”尸阴咬了咬牙。 墨龙虚影内的巳正说道:“少主,我们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杀!” 墨十三毫不犹豫的催动法宝。 尸阴上人也明白,这时候求人不如求自己。 本想引罗刹虚族成为靶子,谁想他们提前躲进了法阵之中,还说让他坚持两刻钟。 一直逃也不是办法,他的伤势没有血池压制已经复发了。 “不该离开血池,罗刹虚族不靠谱。” 尸阴上人从没有如此愤怒恼火,他觉得离开血池是他迄今为止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仗着血池主场还能周旋,离了血池就只能被动防守,或是主动拼命。 “少主?” 白色的高大身影半跪在张然的面前低头请示。 张然转身步入大殿,重新出现在石像的面前。 伸手就要将石像手掌中心的莲花摘下来。 “张然何在。” 声如洪钟炸雷在张然的耳边响起,他的手掌微微停顿,看向法阵之外。 不需要仔细看,只是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 他也没有遮掩身形和声音。 李圣礼惊呼的呼喊道:“丁邪,我们在这!” 这时候别说是有别扭了,就是大仇人都是救命恩人。 何况李圣礼也并不想要丁邪的命,只是单纯的对丁邪的选择不爽。 那个上宗名额就是不换给他,自己留着也比拿丹药好。 “丁师兄!” “师兄救命。” “师兄啊……” 万法宗的同门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赶忙的挥手。 “师兄,快捏碎令牌通知师门。” 换上了黑白道袍的丁邪,落在空洞宫殿群的面前。 天空上墨龙虚影正和骷髅金丹战斗,而面前阵法内是缩成一团的同门师兄弟。 “张然何在?!” 丁邪又喊了一声,他需要先确认张然的安危。 张然站在大殿门口,两人相距不过十丈。 看着半边身躯都浸染成白色角质层的张然,丁邪的惊愕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会这样。” 正文 202、境遇 丁邪曾经预想过自己和张然的重逢。 也许对方已经身亡,又或是被控制以至于身不由己。 听说张师弟是孤儿身,没有亲情羁绊,也不会被人用亲人做威胁。 在他心中,更偏向于张然想突破自身的桎梏,提升境界。 修行界,其实也就只有这些事情需要关心。 今日一见, 张师弟半边身躯已成了白色的角质层。 双方隔着法阵相望。 波纹涟漪成罩。 一个在里面。 一个在外面。 鹰视阵法之内,满座同门师兄弟尽如鹌鹑,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与他有隙的李圣礼身上的黑白道袍沾染了泥土,血污成团簇在胸口。 平天冠早已经滑落,披头散发的狼狈起身。 难以置信的神色只是一闪,就被丁邪压了下去,紧接着便是隐于心底的怒火,横剑指向阵内的张然,语气多了几分厉色:“张师弟,何故?” 波纹之内,张然叹了一口气,仅能看清的那只眼睛从丁邪身后的孔洞挪过来:“师兄,你又何必来呢。” 本来丁邪已经置身事外。 如今正好撞到了这里,反倒重新卷了进来。 如果那时候丁邪答应邀请就好了。 “师弟,我们是同门师兄弟。” “要是战场上,我们能将后背交给对方。” “我们入宗的时候说过,说过会给对方抵挡飞剑。只要对方是万法宗弟子,身着黑白法袍。” 丁邪的眼睛可见血丝。 他不理解,为什么师弟要投身其他。 攥紧手中的飞剑:“师弟,师兄弟在你的眼中,到底是什么?” 宗门给与他们的归属感是无与伦比的。 学习、成长, 入道修行, 都是在宗门之中,受到宗门庇护。 对于丁邪来说,宗门比家族更有归属感。 同门之中也没有那么多致人于死地,万法宗是从上至下的轮换体系,纵然有家族盘踞, 作为一个中立的恪守修行者和凡俗秩序的势力,他们同样不会允许同门相残。 张然沉默着,静静的注视着丁邪。 最后咧嘴笑了起来:“师兄,你太天真了。” 语调渐渐升高,最后变得暴躁:“你不远万里爬上灵舟,踏入万法宗,你就真的摆脱自己的家族了吗?” “你没有!” “连你都做不到,我如何做到。” “我生来就是罗刹虚族,肩负的就是解救我的同胞。” “他们深埋在地下,在哭喊,你听到了吗?” 近乎于厉吼,张然面容多了不易察觉的狰狞,白色的血管扭曲涌动。 他很失望。 原本以为丁师兄是理解他的。 他们应该是同一类人,都被家族所累,其实并不是。 丁邪理解不了他,理解不了他肩负的到底是什么,更不明白充斥在他耳边的那无休无止的悲鸣声。 转身走入大殿,走到了莲花的面前。 伸出人类的手臂,只是轻轻一拽,莲花被连根拔起。 张然注视着面前的石像。 “轰隆!” 莲花被拔起的同时巨大的无面石像震颤。 微小的裂痕迅速扩大,紧接着就形成了几道从头到脚巨大缝隙。 石像抖动身躯显露出内里白色的人形生物。 只是这生物并没有头,他的脑袋上是一颗白色的眼球。 眼球缓缓睁开,黑色的光芒扩散,形成了一道裂隙,裂隙并不大,只有手臂那么长。 “噗呲”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裂缝抓出来,扒在裂缝的边缘,紧接着是另外一只苍白的手掌,穿插过来扒住另一边。 苍白的手掌紧握边缘,向着两边撑开。 …… “陆兄?” 空洞上方正与骷髅金丹战斗的墨十三瞥过去的时候面露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丁邪会追过来,而且看其模样,对方竟是万法宗的弟子,怪不得会提醒他派人通知东渊城的金丹真人。 “与本座战斗,还敢分心?”骷髅金丹阴沉的脸上闪过恼怒,此中不屑更令他怒火中烧,但是这对于修士而言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机会。 都已经拉到这种境地战斗,也不要管什么金丹打筑基,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以后自己的头颅只会宛如驼鹿、羚羊一般挂在猎人的家中成为人家炫耀的资本。 堂堂金丹修士,竟被筑基妖怪斩杀,说出去贻笑大方。 他尸阴上人这么多年的威名都该成了笑话。 “阴煞咒印。” 指甲长长,划开手掌,拇指和中指交叠形成塔柱。 印法光芒瞬间结成,术式也随之击发。 咒印瞬间生长出千道黑蛇,在空中又分化了一次。 霎那间,就好似完全被黑色阴影覆盖。 “少主!” 宛如墨龙虚影大脑的巳正用神识,在墨十三走神的瞬间就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墨十三瞳孔从眼角边收回来。 昂的一声,展现墨蛟姿态,一把甩出符宝之中的四阶灵符。 灵符消耗的法力很低。 早已经在绘制的时候就已经将精气神注入其中,盈满的法力只需要一个引线就可以将灵符引爆,展开其中蕴藏的术式。 这也是灵符的强大之处。 要是拥有的灵符足够多的话,中距离斗法甚至可以使用灵符硬碰。 夔光六型盾甲符本身就以防御见长,又是金丹级的符纸,消耗的法力多,威力同样巨大。 灵符展开,夔牛虚影在光点的架构下出现,厚重的盾甲将墨宫妖修护住。 “轰隆隆。” 奔流的黑色蛇影撞在盾符上,最后柠成一条黑色巨蟒,收缩身躯想要挤压死光盾内的妖修,只是夔牛盾甲符就好似磐石一般没有丝毫动摇。 黑色巨蟒张开大嘴试图吞下去,最后只能重新化作数千道黑色小蛇阴煞。 光盾最终还是将数千道阴煞蛇形咒印阻挡了下来。 墨宫妖修虚惊一场。 还好少主财大气粗,就是真有走神,也能使用家底弥补。 战场中瞬息万变,稍有差错就会葬送性命,不能因为自己的底蕴强大就轻视他人。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金丹修士。 纵然对方重伤,一身资源所剩无几。 这时候更不能大意。 须知困兽犹斗,越是这个时候的金丹越危险。 一旦对方没了活命的希望,欲自爆金丹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活不了。 “到底还需要多久。”尸阴上人的声音之中充斥着不耐烦。 “两刻钟。” 张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在等封印瓦解。 阵法内的万法宗修士害怕的缩成一团,他们全都在高声呼喊丁邪捏碎令牌。 这个时候,必须金丹真人出手才行。 丁邪的注意力从上方挪了下去,取出宗门令牌。 他脑海之中依旧回想着师弟的话。 摆脱家族了吗? 以前他觉得摆脱了。 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会回去,一样的身不由己。 已经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还是要尽快通知宗门。 想到涂山君说东渊城可能有变故,丁邪本就沉甸甸的心又是一沉。 东渊城距离罗刹渊最近,如果金丹真人没办法来支援的话,眼前的局势可就麻烦了。 要将眼前的僵局打破,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尊魂幡可能蜕变成法宝吗?” 丁邪心中是存疑的。 他还从未见过能够靠这么简单的条件提升的法器。 更不用说法器提升为法宝,简直闻所未闻。 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期望尊魂幡成为法宝甚至可以当作并没有这回事儿。 …… “咕嘟。” “咕嘟咕嘟。” 血池上方鼓动着泡泡。 周遭煞气形成漩涡,肉眼可见的旋转凝聚。 沉于血池深处的魂幡抽取着庞大的煞气,连带着对于丁邪法力的抽取都加大了不少。 尊魂幡的幡面已经拉长到数十丈,在血池铺陈。 并不像普通布匹在水中浸染,血池反倒像是倒影的空中,幡布没有结在一起而是充分的舒展开,和在天空一模一样,乘着烈风飘散,猎猎作响。 幡布滚动,绣于其上的百鬼夜行图跃然,图中恶鬼好似踏着长长的黑底幡面奔走着。 在血池的映衬之下,魂幡百鬼全都活了似的。 拥挤推搡,青面扭曲,獠牙闪动,赤红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 整个幡面排挤出带着其他颜色的线头,重新抽丝编织成黑色幡面。 以精纯的猩红色汇聚成丝线封边。 随着幡面的扯长,魂幡恶鬼出现的也越来越多,不同的丝线绘制成不同的恶鬼,以针线缝制,并不是彩绘上去。 魂幡主杆拧紧,最后挤压出一丝粗粝的杂质,只剩下最纯粹的黝黑之色。 幡内的涂山君正利用煞气。 睁开双眼环视一圈,那些缝制出来的恶鬼全都是幡内恶鬼的模样,和曾经百鬼夜行般拥挤在幡面上。 尊魂幡的气息迅速攀升,形成了淡淡的波纹。 蜕变不会这么快,至少要将所有的煞气都吸收。 而且涂山君也只是大致的估算出晋升法宝的煞气,血池到底有没有这么多的煞气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无法晋升为法宝,那就只能另想办法。 血池周遭的煞气源源不断的涌入,连带着本来广阔的血池都开始下降。 原先隐没池中的血岩也浮了上来。 正文 203、洞天 轰隆。 盛放无面石像的宫殿轰然坍塌,只剩下内阵的石柱。 众人也看到了石柱中央高大的白色罗刹族身躯。 躯体舒展,连带着周遭的灵气都跟着疯狂汇聚。 张然抬起手臂,张开嘴巴。 黑色的瞳孔聚焦在手中那多莲花上,莲花九瓣。 万法宗种植于此的黑白金莲,不仅是封印也是天材地宝,能够帮助人大幅度的增长修为, 本来张然想哄骗丁邪来取此宝物,如今也没有必要了。 师兄是师兄,他是他。 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吞下手中的莲花。 张然的气息迅速攀升,节节高涨。 筑基修为点亮,跨越中期、后期,直抵巅峰。 甚至, 丹田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颗虚幻的金丹。 虚幻金丹滴溜溜的转动着。 五脏生息壮大,经脉法力涌动强化着身躯,黑白交织成灰色光芒顺着肺部向着四周蔓延。 像是一股火焰在胸腔熊熊燃烧,迅速膨胀扩大。 假丹境。 这是距离金丹最近的境界。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境界。有些修士能够达到,有些修士则无法达到。 都不耽误他们继续修行冲击金丹之境。 只是达到了此境界的修士在结丹这件事上更有信心,还会增加半成成丹的概率。 内家丹景并不提升自身的战斗力,假丹和筑基巅峰本质的区别就是对金丹境界的理解,对于自身道的理解达到了就会达到假丹的境界。 在张然吞下莲花的同时,丁邪捏碎了手中的宗门令牌。 宗门令牌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瞬间分散成无数道细小的光芒,有一小半涌入法阵,另外的一大部分则飞遁离开。 随着手中令牌的碎裂,金色的能够抵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法衣覆盖在丁邪的身上。 令牌是万法宗修士的最后手段。 它不会传递任何信息和自身的境遇情况。 捏碎令牌代表着十万火急,危难大事, 性命将没。 同时也是最后的一道保命底牌。 宗门令牌会通知最近的万法宗师兄弟前来救援, 也会点亮留在宗门的手段。 阵法内的众万法宗修士令牌全被点亮,可惜他们都被压制在法阵里, 根本就没有办法激发自身的法力。 李圣礼破口大骂:“张然,有种放开阵法压制, 我们打过!” “在阵内, 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杀不死我。” “你不算英雄!” 修士的身躯对于他们的法力而言确实羸弱,但是此阵压制了所有人的法力,张然和他身旁的其他种族生灵同样没法使用法力。 就算拼肉搏打不过,他们也不会被那些其他种族的生灵轻易杀死。 不论他们管自身的力量叫什么,法力就是法力,修出的力量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没有法力的情况下,想要徒手杀死其他的筑基修士极其困难。 张然转过头,大步迈过来,一脚踹在李圣礼的身上,又踹出三丈远:“聒噪。” “打到他无法说话为止。” 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的罗刹族人一起动手。 “师弟,回头是岸。” “宗门将他们封印在这里肯定有宗门的道理。” 丁邪贴近法阵。 “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我们的世界在你们的眼中是洞天吗?” “洞天?”丁邪愣了一下。 他以为阵法封印下的是张然的族人。 小荒域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其他种族的生灵,妖修比较常见,还能见到鬼修。 他没想到阵法封印下竟然是一座洞天。 洞天内的生灵生活的世界并不大,诞生的生灵也千奇百怪。 有些洞天会成为宗门的道场,布道洞天以获取修道的种子。 因为布道的关系,洞天生灵天然修行的就是宗门的法门,从洞天走出来,自然也会成为大宗门的弟子。 这些也是他从师长那里听说的。 小荒域比较贫瘠,自然诞生的洞天很少,有也被几大顶尖宗门给瓜分了。 洞天在宗门之中属于机密,也不好多打听,丁邪平常对这些事没有太大的兴趣,便没有追问。 没成想,今日得见。 丁邪怔然,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虚伪。 说出来也不似他,他该更洒脱一些。 修士不该有那么多的纷扰,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更简单。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罗刹虚洞天。” 被群殴的李圣礼依旧没有放过任何的一丝嘲讽机会,大声的呼喊着:“刚才我纳闷没想起来,现在爷想起来了。” 张然目光一凝。 眼见其他几个罗刹虚族的还要动手,张然挥手让他们停下。 “这么说,你知道?” 李圣礼跌跌撞撞的起身,朗声道:“罗刹虚族,嗜杀好战,最善吸食生机。” “原本罗刹渊是宗门划分给你们的地盘,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大面积生机灭绝,生灵涂炭,活该你们被封印!” “啊,呸。” 张然胸膛起伏,双目已经被血丝充盈的赤红:“给我杀了他。” 抱头缩在一旁的褚学州赶忙埋在地上:“大师兄啊,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您这破嘴就别说话了。” 越是这种时候,李圣礼反而越拉仇恨。 就算被摁在地上打也没有放过嘲讽张然的机会。 其余的师兄弟缩在一旁,生怕被李圣礼牵连。 “痛快!” 正与骷髅金丹战斗的墨十三大吼,倒是给是尸阴上人吓了一跳。 “有能耐,你弄死我,弄不死我,等宗门金丹真人到就弄死你们。”李圣礼依旧在叫嚣着。 听了个大概,差不多也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很遗憾,原来是我们的立场问题。” 丁邪吐出剑丸。 剑丸击发轰击在法阵上,顿时又起涟漪。 并做剑指,剑丸虚影顿时化作数千道,宛如剑气长龙撞在法阵上。 阵法震颤的更加厉害,只不过依然没有崩溃的迹象。 “我要是懂阵法就好了。” 丁邪咬牙,他应该多和涂山君学学,好歹面对这种阵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力。 废墟之中的石像已经恢复了肉身。 脖颈上的眼球撕裂成一道暗色的裂缝。 罗刹虚族人的手臂伸出半截,就连上方的那道黑色的裂隙都扩大到两尺。 正要挤出来的那位罗刹虚族的生灵气息赫然是金丹。 一旦让他出来,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怎么办?” 想要攻破面前的阵法,只靠他一人,就是砍上几个时辰都没用。 两刻钟之后,罗刹族的生灵就要出来了。 本想呼唤尊魂幡,只是念头刚闪烁就被丁邪摁死。 尊魂幡在吸收血池积攒的煞气蜕变,而且涂山君遭受重创,实力十步存一,他就是将尊魂幡引到自己的身边也没什么用处。 涂山君阵法造诣高归高,也得有实力来施展手段,否则一样瞪眼。 四下寻找的时候丁邪看到了头顶上的墨宫妖修。 顿时大喜道:“墨十三,你有没有保命的底牌,帮我碎了这阵法。” 墨十三不假思索的说道:“陆兄,我保命底牌要是用了,怎么和这个老怪物斗?” 保命底牌当然是用来保命的,就是打不过也能保住他们的命,甚至可以绝境反杀,如果那东西帮丁邪破阵,他就没有底气和骷髅金丹斗法了。 丁邪早已经想好了办法:“阵内有我宗门四十多位师兄弟,十多位筑基修士,你放他们出来还有机会。” “等金丹修士跨越黑色裂隙,我们都没有活路。” 墨十三一听是这个道理,震碎了阵法还有机会活命。 他现在倒是能转身逃命,不过两刻钟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还是要拼一场。 “巳叔,替我的位置。” 墨十三当即呼喊巳正取代自己的位置。 有墨龙阵在,他们十二妖能够招架住骷髅金丹。 巳正本是不同意少主这么做,万法宗的事情他们就别纠缠太久,这样就差不多了,等后续处理就是。 反正骷髅金丹也跑不了,万法宗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既然少主打定主意,不管对错,他们都要执行下去。 丁邪看到墨十三从阵法中脱离,径直飞遁上去挡在墨十三的身旁。 他身上的金色法衣能够硬抗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骷髅金丹本就是重伤,不可能一击碎掉他的防御。 “阴极印。” 骷髅金丹果然如丁邪所料,吐出精血结成印法。 一道阴沉棺椁出现在法阵中央,从天坠落下来直奔从墨龙阵中分离出来的墨十三。 丁邪法力成掌将墨十三推开,自己顶了上去。 “陆兄!” “破阵啊。” 丁邪大吼,他有底气才去接的术式,这时候墨十三不能愣着,必须要尽快破阵。 阴沉棺椁轰然砸下。 墨十三扯开身上的道袍。 胸口是一道轮转金印玉符。 这道玉符储存着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非常不好制作,属于上等符宝。 有上等符宝,就是面对金丹修士也不会打怵。 修行界也论人情世故,到了一定境界一般不会轻易动手打生打死。 这东西有个击发的过程,不能百分百确定杀敌。 只不过用来打固定在这里的阵法,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其他的手段。 墨十三使用法力点亮了悬挂在胸口的上等符宝。 “诸位,且听龙吟!” 正文 204、破阵 “昂!” 龙吟嘶啸。 黑龙腾飞出来的霎那撞在了阵法上。 只一头,整个阵法就被撞裂开。 阵法再强,面对远超于它所能承受的力量的时候也会崩溃。 遭受重创的骷髅金丹做不到这一点,结成阵法的墨十三驾驭法宝也做不到这一点。 金丹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上等符宝可以做到。 “嘎嘣。” 阵法就被碾碎成渣滓。 尸阴上人眼睛瞪的溜圆,这一击要是打在他的身上,可能会命丧黄泉,只能让金丹以灵物的形式带阴神离开。 好在墨十三并没有在和他战斗的时候翻出符宝。 不过, 局势同样不乐观,罗刹虚族没有强大的力量,灵魔余孽能困住东渊城的金丹真人,却拦截不了这些飞回万法宗的金光。 而且尸阴上人也怀疑圣灵教到底能不能成事儿。 这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也不见圣灵教的人出现。难道在他们的眼中,罗刹渊的状况可有可无吗? “我撑不了太久,还是逃吧。”尸阴上人没有多想,念头太多反而会影响他的实力。 罗刹虚族的人本来就不是善茬,圣灵教又神秘兮兮的。 在他的眼中,这两方都不太靠谱,他已经拿到了血池的塑造方法,逃出去他自己就能建造新的血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等死。 “逃!” 尸阴上人当机立断:“逃!” “燃命术。” …… “啊。” 没了压制,李圣礼的法力形成光罩,瞬间弹飞周围的罗刹虚族。 “刚才你们打的很爽啊。” 李圣礼擦了擦脸上的淤青和嘴角的鲜血,捡起地上被打落的平天冠,重新戴在头上。 “筑基修士保护好师弟师妹们,让他们先离开。” 李圣礼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作为师兄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师弟师妹们离开。 他怎么完整的从宗门给带出来的,就应该怎么完整的给送回去。 “捏碎令牌,取出法衣, 不要留手。” 这种境地,留手就会身亡。 “张然!” 李圣礼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剑指一并, 引出储物袋中的法剑, 筑基巅峰的法力恢复。 “这边走。” 褚学州释放出自身筑基中期的修为。 其余筑基境界的万法宗弟子将练气大圆满的师弟师妹护在身后。 “陆兄, 你怎么样?”墨十三赶忙去查看丁邪。 “死不了。” 撑开棺椁的丁邪身上的法衣黯淡了一些。 正如他说的那样死不了,挡住这一击给墨十三争取到了破阵的机会。 “少主,骷髅金丹跑了。”巳正已经解除了法阵,和其他妖修出现在墨十三的身旁。 “怎么能让他跑?” “我们追。” 墨十三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功劳逃跑。 他已经沉没了这么多的成本,要是放跑了骷髅金丹,可就都打水漂了。 “陆兄,等你来墨宫我请你喝酒。” “追。” 说完,墨十三带着墨宫的妖修腾云而去。 骷髅金丹已经油尽灯枯,也就是这里还有个念想所以才停留下来,念想被墨十三的符宝给炸了,当然要赶紧逃命,免得真死在筑基修士的手中。 就是再残废的金丹修士,施展了搏命的遁术,也不是普通筑基修士能够追得上的。 丁邪也没闲着,更无法指摘什么。 人家墨十三能帮忙攻破阵法就已经很仗义了,做人不能要求太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要答谢的话,以后亲自去墨宫就是。 化作遁光直奔大殿废墟。 等到丁邪赶到的时候李圣礼已经和张然打起来。 两人的实力都是筑基巅峰,战斗力在筑基境界也属一流,战斗的余波形成了罡风,将四周封锁成两道气场,根本不容修为弱的修士靠近。 李圣礼双手横在面前,身后法剑的光芒形成光盾。 双手结印。 “乾元破法印。” 张然也随之结印,双方法印相同,。 境界上反而是张然高了半层,连带着影响了术式的威力。 “轰隆。” 对轰的瞬间,剑盾成阵铺在了天上,转眼间就要形成牢笼。 “去。” 噗呲。 三道破法锥成品字形击发,钉在李圣礼的腿上,将他打了一个趔趄,连带着他手中的剑阵随之崩溃。 棋差一招,李圣礼当即倒飞出去。 其实也不怪他,在法阵压制他们的时候为了帮师弟师妹吸引火力,所有的拳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被打死已经足以说明他生命力顽强。 那些罗刹虚族的生灵下死手。 要不是他们也没有法力,估计早就气绝身亡。 就只是那么打下去,时间再长点,他也会被打死。 “丁邪,你别看了,打他啊……” 李圣礼踉跄目光挪到张然身后的那道肉身石像的上方裂隙。 罗刹族的金丹都已经伸出整条臂膀,再等一会儿那金丹生灵就该爬出来了。 宗门的救援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金丹真人得到消息飞遁过来的时间也不确定,然而那裂隙之中的金丹生灵再有个一刻半估计就撕开裂缝了。 这么短的时间,别说等待救援,能不能让同宗的师弟师妹们逃出去都是问题。 丁邪瞥了狼狈的李圣礼一眼。 这人不是坏蛋,就是单纯的傲慢惯了,讲话不经过脑子。 哪家宗门都有这样的人,有低调的就有高调的,加上出身不错,自小形成的性格就是那样,这样的人你说他错其实也没有。 只是和他合不来,也就是俗称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倒也不是揣测李圣礼的时候,丁邪直面张然:“师弟,我们确实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出身不代表一切。” “师兄你太天真了。” 张然转动手中的法剑,将上方的鲜血甩到一旁,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冷冽:“既然师兄你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那我就给你个选择。” “就以门外的师兄弟做赌注,你挡得住我,他们可活,挡不住,他们都得死。” 丁邪深吸了一口气,他实不想兵刃相见,只不过不管是多么聪明的人,又或是多么的伶牙俐齿,其实拼到最后都要如此。 最终的归宿依旧是逃脱不开的暴力。 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皆如此。 “李师兄,你负重伤,还是去照顾同门的好。” 剑丸拖着长长的尾巴环绕在丁邪的身侧。 他是筑基后期,瓶颈碎了,底蕴不够,所以还没有达到筑基巅峰。 然而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全都不足虑,他只需要考虑如何在自身法力不足的情况下击倒张然。 “不必,有褚学州他们在,那些罗刹族生灵不足为惧。” “我好歹也是筑基巅峰的修士,就算身躯受伤,法力不减。” “都这个时候了,并肩子上。” 李圣礼还以为丁邪有顾虑,想要独自面对张然,只不过形势十万火急,金丹生灵就在裂隙后面,他们不解决张然就没法还原法阵。 到时候不仅仅会放出金丹生灵,还会解封罗刹虚洞天。 罗刹渊需要整个万法宗镇守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李圣礼也只是听说过一言半语,说过镇压罗刹渊的惨烈状况。 他们万法宗有元婴大修士坐镇都这么艰难,罗刹虚洞天肯定不简单。 这时候个人恩怨就先往后放一放。 “回了宗门我亲自上门赔罪。” 李圣礼也没有太傻,起初两人就有间隙,这时候明面上能一条心,实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他也没矫情,该赔罪就赔罪。 尽管十分不愿意和李圣礼并肩作战,诚如他所说,都这个时候了,也只如如此。 “杀。” “杀!” 张然神色很平淡,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都别废话了,手底下见真章才是。 说的再多,文明再如何发展,都不如拳头好讲道理。 “杀!” 三人,三声杀。 意味却都不一样。 再起混战。 有了丁邪的加入,李圣礼的压力顿消。 两人也没有讲江湖道义的单挑,而是一起上。 把罗刹虚洞天的生灵放出来又得生灵涂炭,他们不能放任不管。 本身又是李圣礼带人挖了封印,他现在也只能尽量挽回损失,不然回了宗门得受到严惩。 相比于两人,张然显得游刃有余,防御的滴水不漏。 三道罡风光芒交织起来。 …… 裂隙之中又多了几只手掌,扒住边缘向着周围扩充。 最先伸出来的那双白色的手臂已经将原来一尺的裂隙撕扯成三尺。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三人没有固定的偏向,反而僵持了起来。 丁邪本身法力还要分一半给尊魂幡,只能消化丹药,他又是筑基后期,与那两人都差了一个小境界。 李圣礼不同,他本身受伤颇重,又在最初的斗法之中被破法锥钉了腿脚,身躯行动不便就容易受伤。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丁师弟,给我争取点时间。” 李圣礼取出一块符宝。 他没有墨十三那么财大气粗,这也是他攒了好久才兑换出来的。 “破法。” 丁邪双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蜷缩结印,六道破法锥形成盾挡在李圣礼的面前。 “去!” 符宝击发,是一道巨大的金色飞剑直奔张然。 张然正要防御的时候,飞剑忽地掉头直奔黑色的裂隙。 裂隙已经扩充到七尺长。 一只白色手臂点在飞剑上,竟然硬生生的挡了下去。 “完了。” 李圣礼双眼瞪大,瞳孔缩小,惊骇之余顿觉没了希望,那金丹生灵已经探出了半个身躯。 原本面色暗淡的丁邪眠色微变。 尊魂幡那边有动静了。 “涂山兄?” 正文 205、招幡 “涂山兄?”丁邪大喜。 激动之余,对将要面对的金丹生灵也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只要尊魂幡能来,他就有对抗金丹生灵的底气。 眼前他们面对的还不是金丹生灵,罗刹虚族的金丹大半身躯都停留在洞天妄图挤过来。 真能使用血池进阶法宝就会多几成把握。 李圣礼瞥见身旁身影如此颤抖,还以为他已经恐惧成这个样子。 其实他也恐惧,符宝斩出那道金剑竟然硬生生的悬停在了罗刹金丹的手掌前,那双白色角质层的手掌张开就已经控制住了攻击。 这一刻, 时空就好似凝滞在眼前。李圣礼无比懊恼,他为什么不用此符宝斩张然,而是妄图使用此宝阻挡那个金丹生灵。 如果能杀了张然,他们也能抽身离开,甚至可以想办法关闭这道裂隙。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丁邪欣喜沉寂已久的尊魂幡终于有了动静,李圣礼惊慌符宝没有建功。身处正殿中央的张然看的很清楚, 符宝还是限制住了族中金丹长老的身躯。 金剑符宝周遭形成金色的纹路编织成圆球状的立场, 笼罩到眼前的黑色裂隙上。 李圣礼低吼一声,说着他赶忙看向丁邪说道:“有效果。” 印法再度催动, 周身法力迸发出。 符宝金剑竟然硬生生往前推进了两分,剑尖触碰到裂隙之中的手掌,原本被撕开的裂缝合上了几分。 尽管看起来十分的微弱,然而在筑基修士的眼中却异常清晰。 “有用。”李圣礼哈哈哈大笑。 张然一看事情不对,霎那间已经出现在李圣礼的面前,白色的手掌翻转拍过来。 “嘭。” 两人蕴含法力的印法同时击发。 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向着四周扩散出数道波纹。 挡住张然的赫然是丁邪。 两人对轰的霎那又分开到两侧。 法力倾泻把周围的废墟清扫干净。 周遭碎石瓦砾尽成齑粉,只剩下裸露出来的地基,以及高大的穹顶墙壁。 夹杂着黑灰色的烟尘落在地上显露出几人的身形。 “师兄?” 张然眼中浮现错愕,他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丁邪了。 “他在灵舟上叫破了你手中的丹药, 置你于孤立之地,你救他?” 也许是想唤醒丁邪,又或是本身战斗就是在寻找对手的破绽, 张然还是讲了出来, 面露疑惑的看向丁邪。 手中印法却没有保留, 一道道术式轮转轰炸想要攻破丁邪的防御。 丁邪本就疲于应对, 刚才他的法力大部分都被尊魂幡抽走,现在后继无力, 已成拖累。 此时气喘吁吁,周身力量都在消退。 这么耗下去他铁定会被张然耗死。 法力不继,术式编织不起来。 剑阵、灵符、剑丸都无法完成应当的布局。 翻手吞入几颗阴魂丹,补充跟不上消耗的法力。 他也有自己的爆种法术,但是这东西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战胜张然。 “涂山兄,魂幡到底如何?” 丁邪试图召唤刚才传来悸动的尊魂幡。 只是他的召唤就像是石沉大海,不起丝毫波澜。 心中焦急,神色也多了几分暴躁。 相较于两个筑基巅峰境界的修士,他的法力本就是弱项,又涂山君被抽调了大半。 在斗法上,难免力有不逮。 更令丁邪担忧的是尊魂幡那边的情况。 明明刚才已经有了回应,怎么现在又没了声响。 张然神色凌然,手中印法正合,早已经印刻在好的术式当头击发。 丁邪来不及闪躲,登时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身后事,交代好了吗?” 应当交代好了。 “轰!” 洪流从他身侧闪过,转弯轰击在李圣礼的身上。 维持符宝的李圣礼神色惊讶。 他刚刚捏碎了宗门令牌,使得身罩法衣。就算叠加印法,这样的攻击也无法攻破法衣的防御。 “打偏了。” 张然呢喃了一声,话音落下就已经飞遁过丁邪的身侧,抽出两道极品法剑砍向维持符宝的李圣礼。 丁邪愣在原地,他都以为自己会命陨当场。 没想到堂堂筑基巅峰的修士会打偏术法。 他要是信了才是真傻。 法衣的力量强大,以至于都不需要对自身自身防御有什么担心,然而面对不间断的攻势,李圣礼根本就没有办法维持自身的术式。 没法维持就意味着那件符宝同样无力,这对于霸道惯了的李圣礼而言是一种煎熬。 本以为留着令牌也能拿下张然,事到如今也只能使用。 李圣礼不由得奇怪,怎么他选择什么都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就好像他每次都能选到最错误的选项。 小灵舟的任务是一样,攻击黑色裂隙也一样。 甚至就是对于宗门令牌的使用同样没什么改变。 “他娘的!” 李圣礼狠狠的啐了一口,传音给丁邪道:“丁师弟我法力不足了,逃命吧。” 他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 要是和同阶的修士战斗还说的过去,面对金丹生灵,他没有那么足的勇气。 等到眼球上方,黑暗裂隙中的金丹生灵挤出来,他们就是套了铁壳子的王八,生死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好。” 丁邪也明白他们处理不了这件事,按照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了两刻钟,师兄弟至少远离了主战场,也算将他们都救了出来。 他本意就是救同门,同时确认张然的安危。 两件事都已经完成也就不需要再等下去。 两人转身就跑。 张然并没有追来,反而走到了裂缝的面前,伸出手臂握住了那柄符宝长剑。 “哧!” 血肉烫熟的声响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张然的面容多了几分扭曲,然而他并没有松开那柄金色的长剑。 再一只手落上去,同样瘆人的声音响起。 张然惨叫一声,双臂发力,硬生生将眼前的金色长剑给拽了出来。 就在金色长剑脱离黑色裂隙的时候,符宝猛然炸开。 轰隆一声。 符宝炸成无数道碎片。 距离符宝最近的张然首当其冲。 尽管他有防备,法力形成光罩,可是他的半边身躯还是被符宝炸的血肉模糊。 “噗。” 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了几步,他艰难的走到墙角。 本就疲惫不堪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 与两位万法宗筑基高手战斗,他的法力也不多,再撑下去还不知道到底谁胜谁败。 不过既然他们都已经跑了,那就跑了吧。 张然蜷缩着倚靠在墙角。 堂堂假丹境修士,宛如一个行动不便的迟暮老狗。 他还记得那年,他们一同入学,学习万法宗的功法。 练气五层之后,他们会被不同的座峰选择,也该铸造飞剑了。还是丁邪带他外出找的材料,三十多年来,两人也算是风雨同舟,一路走过来。 历经险地,互有扶持。 后来要筑基,过的拮据,是丁师兄借给他五百功勋,帮他补了缺口。 再之后,张然感觉眼皮很沉。 “是假的?” 张然笑了起来。 他是罗刹虚族培养出来的族人,怎么可能会缺少资源,毕竟他肩负着严峻的使命。 其实说来他也只是工具罢了,他不是真正的罗刹虚族人,他是罗刹虚族和人类的混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修行万法宗的功法。 法阵需要万法宗的功法来攻破,封印也不能由纯正的罗刹虚族拔掉。 他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混血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应当不少。 这处封印也不过是一个分殿。 其实对于罗刹虚族来说,只要能打开一处裂隙就足够了。 “结束吧。”张然想着。 他生来的命运便是为此而存在的,就算他真的去了罗刹虚洞天,以他混血的身份也注定不会招人待见.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家族弃子,和丁师兄不一样。 身影闪过。 促使张然睁大眼睛,呆愣的看着来人。 折返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丁邪。 “师弟,我们确实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路不是在我们自己的脚下吗?”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只要去走,道路就会一直延伸’。” 看到丁邪,张然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勃然大怒。 吼道:“走。” “走!” 头顶上黑色裂缝已经扩大九尺,那金丹生灵的半个身躯从中探出。 丁邪胆子也大,顶着对方的目光化作遁光,就要捞蜷缩在角落的张然。 他刚才能一走了之,但是他不甘心。 修仙修的不洒脱,兄弟反目,最后他还要狼狈逃窜。 念头不通,心神不达! 在丁邪折身返回的时候,上百颗阴魂丹积攒的药力尽数被阴神吸收。 也让他突破到了筑基巅峰的境界。 “镇。” 金丹生灵挥手,法印凝聚,瞬间封锁丁邪,再重重的砸了上去。 就像是擤鼻涕似的,直将他狠狠的甩在墙上。 “走,你根本不是金丹修士的对手。” 将自己身躯拽出墙印的丁邪擦了擦额头的鲜血,大喊一声:“幡!” “幡。” “幡。” 孔洞形成回音,震荡开来。 一道黑色流光轰然迸发。 霎那间炸穿无数孔洞。 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裹猩红色的烟尘而来。 落在丁邪的手中。 他为何有底气返回,不仅仅是因为勇气和不通达的念头。 其次,便是尊魂幡已成! 正文 206、法宝 一刻钟前。 血池内的汹涌血煞被尊魂幡疯狂吸收。 形成的巨大漩涡,将周遭的那些阴煞之气也卷了进来。 法力蒸发血池,使之成为尊魂幡的养料。 魂幡之内的涂山君感应到了丁邪的呼唤,但是他现在确实无法令魂幡回援,一旦离开血池,没有煞气的支持魂幡的蜕变就会停止。 法器终究不是法宝,不管品质多么高, 法器就是法器。 内里蓄满的鲜血已经蒸发七成,不想前功尽弃的话就只能忍。 涂山君也明白丁邪那边的情况十万火急。 要不然也不会频频召唤他,说明丁邪已经没有了对抗的手段,只剩下尊魂幡这一个底牌。 还是要等。 尊魂幡的蜕变很快。 原先就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煞气,又吞噬了一杆血煞宗筑基后期门人的魂幡。 那时候就已经初见蜕变的苗头。 现在有金丹修士布置出来的血池,又吸收了那么多筑基妖修、人修的血液, 以阵法调制。 涂山君还是低估了金丹修士的厉害。 以对方手段聚拢在这里的煞气,甚至足够重新炼制一件带着煞气的法宝。 争分夺秒之下,魂幡最后一丝蜕变完成。 登时黑色的光芒绽放。 万千恶鬼的低吟,在干涸的血池洞窟回荡。 “法宝已成!” 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 只听到远方洞窟传来呼唤之声。 “幡!” 法力迅速充盈尊魂幡。 立在干枯血池底部的魂幡拔地而起。 恶鬼环绕,黑雾弥漫。 化作流星激射而出。 …… 掌握尊魂幡。 丁邪手臂微微翻转。 攥紧黑色冷玉尊魂幡主杆的中游,铿然立在地上。 丈许魂幡竖于身旁,黑红色的幡面环绕在丁邪的身旁。 魂幡绘制的恶鬼纷纷转动眼珠,张牙舞爪好似踏空而行。 尊魂幡的蜕变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从出现在血池到追击而来,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他和李圣礼两人堪堪顶住张然一刻钟。 要不是墨十三使用符宝击穿了眼前的阵法又牵制住骷髅金丹,局势如何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优秀。 其实丁邪想过直接离开,然而当他听到那声惨叫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李圣礼的符宝争取了一刻钟的时间,等他返回,面对的也不过是半截身躯的金丹生灵, 同样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两刻钟,足够他将张然带走。 “走啊。”张然拼尽力气的嘶吼,双眼血色鼓动,他不明白丁邪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已经留手了。 他也没有按照计划杀死宗门的其他同门,任他们逃命,之后的命运如何他管不了。 人算不如天算,越是想达成什么就越没办法。 当时喊丁邪来此拿那莲花机缘他不来, 如今赶他走又赶不走。 眼看着头顶裂隙扩张至九尺, 罗刹虚族的金丹生灵已经要出来。 张然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的气息已如风中烛火,奄奄一息。 “砰。” 内扣脚踢在魂幡尾,双手持幡。 尊魂幡已经变了模样。 黑玉材质的主杆,顶着长条形的幡布,幡布末尾呈三角形。 在魂幡主幡布旁边,还有两条飘散的缎带,缎带上刻印着无数的狰狞小鬼,宛如一个个小型的印章。 主杆的顶端也不再是光秃秃的截面,而是一尊青面獠牙的闭眼恶鬼骷髅,如巉锯齿咬住了幡布。 幡布绘百鬼夜行图,奇形怪状的恶鬼簇拥着站在最前方的青面主魂。 獠牙暗藏,青面冷峻。 猩红色的双眼被低垂的眼帘遮盖。 看着好似并不凶,然而越是注视越感觉毛骨悚然。 对于丁邪来说,魂幡的模样大变。 原先的魂幡就像是粗制滥造的棍子顶着一块皱皱巴巴的黑色抹布。 强大归强大,看起来不像是法器倒像是给人哭丧扛着的引魂幡。 现在幡面上没写尊魂幡三个大字,立在那里一看,也明白这是极为凶厉的宝物。 寻常人不敢上前细看。 法力涌动,丁邪大开大合的挥动尊魂幡。 当前尊魂幡,只是维持大幡的形态所耗法力已是曾经的十倍往上。 丁邪赶忙往嘴里塞了几颗阴魂丹。 阴魂丹的强大毋庸置疑,几颗下肚,原本消耗的法力就完全恢复。 “可成法宝?” 听到此语,魂幡内的涂山君缓缓睁开双眼,猩红光芒化作两道光柱。 幡名:尊魂幡 幡主:丁邪 等阶:下品法宝 晋升法宝让魂幡的纳灵名额扩充到一万,不需要再担心因为名额满员而无法提升自身的实力。 一万的名额,也可以称呼尊魂幡为万魂幡。 晋升法宝,还让尊魂幡获得了强大的加持。 阴魂丹的产出未变,不过涂山君可以控制凝聚出的阴魂丹品质,在他修为之下的都能控制凝练。 原先总是担心将阴魂丹喂给魂幡恶鬼会浪费药力,现在也终于可以匹配着进行。 至于涂山君心心念念的自由行动依旧没有实现,魂幡晋升没有出现任何能够储存法力的能力,他仍旧需要依靠幡主行动。 如果没有幡主的话,连走出魂幡都做不到。 晋升法宝也获得了一份强大的能力。 在涂山君的眼中,这份能力比单独的‘鬼王再世’要强大很多,可惜需要的条件比较苛刻,他们现在还没办法做到。 这些都不是问题,魂幡的所有能力都属于成长性能力,魂幡内的恶鬼越多,涂山君就会越加强大。 只可惜,成为法宝并没有提升涂山君的实力。 倒是因为和骷髅金丹的战斗,让涂山君领悟到了一部分金丹的境界,按照修士的境界换算的话,他现在应当属于假丹境。 筑基巅峰和假丹在本质上区别不大,甚至假丹都没有列入常规境界之中。 思绪不过片刻,在丁邪发出疑问的时候就在涂山君的脑海中闪过。 走出魂幡,涂山君传音给丁邪:“带你逃没问题。” 丁邪当即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后槽牙隐隐作痛,有些破音:“涂山兄,我以为你成了金丹修士。” 涂山君神色凝重的防备着上方裂隙的半截金丹。 瞥了丁邪一眼,没有说话。 他早就和丁邪说过,他需要阴魂才能变得更加强大,下品法宝的主魂是假丹境界已经颇为不凡了,不知道丁邪在做什么白日梦。 丁邪咬紧牙关,他以为涂山君会成就金丹,所以他刚才的底气很足,直面金丹修士丝毫不惧。 甚至夸下海口,能带张然一起离开。 现在不由得后怕,还好没有作死冲到金丹修士的面前,不然非死了不可。 “这怎么办?” 其实也不算,丁邪本就没打算和裂隙中的金丹修士硬来,他只需要捞走张然就行。 想过涂山君没成为金丹。 金丹不是大白菜,不知道多少修士都没有成就金丹,怎么可能让一介恶鬼那么容易的达成。 “快做决定。” 听到涂山君的催促,丁邪想说自己刚才就已经跑了,但是他脑子一热又跑了回来。 还是赶紧住嘴别说的好。 免得涂山兄又拿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甚至会以为是故意气他。 回都回来了,魂幡又成了法宝,自从上次他用过魂幡,至今没有充分发挥,想着既然都成了法宝,鬼王再世总该能让涂山君拥有抵挡住半截金丹。 目光聚集到一旁张然的身上:“涂山兄帮我拦住上面那个,我抢他过来。” 涂山君神色冷峻,盯着裂隙之中的半截金丹,微微眯了眯眼睛。 对付骷髅金丹那个残废都费劲,他如何能拦住眼前的这个完整修为的金丹修士呢。 “他,为何不出手?” 涂山君的眼帘抬起,两人目光接触的这几息,对方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敢出手,还是不可以出手?”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涂山君而言都是有利的。 涂山君招来剑丸,法力迸发化作光芒直奔那卡在裂隙之中的半截金丹。 在涂山君动手的霎那,丁邪遁光闪烁冲到了张然的面前,挥动尊魂幡,幡面一把卷起张然,他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成了!” “镇!” 镇字诀,金丹印法。 剑丸刚要近身就被术式阻挡,紧接着强大的印法洪流洗刷剑丸的同时重重的轰在涂山君的身上。 “雾血盾。” 一瞬间,无数道血光盾浮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轰的一声,涂山君直接被印法洪流砸出去十数丈,周遭的石壁都因为牵连而震颤起来。 裂隙金丹没管涂山君,翻手想要镇压丁邪。 “灵魔血杀术。” 停留在金丹修士面前的剑丸出现了一道血影。 紧接着,血影轰的炸响,炸断了金丹的后续术式。 这时候涂山君也明白为何对方不出手了,因为他出手就会导致周遭裂隙不稳,他就越没法快速走出来。 巨大的法力波动,还会让裂隙出现恢复的情况。 只不过,纵容如此,筑基巅峰和金丹的差距也太大了。 “走!” 涂山君想都没想,燃血架起遁光将丁邪和张然都裹起来。 “阴极燃神术。” “血遁。” 血管崩裂开,蒸发成猩红色的雾光。 遁光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身后长嘶的罗刹虚族金丹。 “快跑。” 头都别回的跑。 这一刻钟的时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正文 207、抉择 黑雾疾驰,牵动阴煞奔涌。 风息如障被法力切开。 从三人的身旁飞掠。 阴极燃神术得自血煞宗的筑基修士,燃烧精气神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在此术的加持下,只见遁光闪烁却看不清人影。 丁邪丹田的法力骤然蒸发大半。 这时不敢有丝毫迟疑,更不要说吝惜法力的消耗。 两人不恋战。 丁邪清楚知道他们的优势,只要涂山君能够抗住裂隙金丹的印法,他就能把张然捞出来。 之后果断撤退, 绝不和对方硬碰硬。 这并不是因为丁邪没有自信,而是硬实力的差距。 涂山君以假丹境的实力立于前,诱敌的同时,硬抗金丹修士一击。 再施展本就隐藏在剑丸上的灵魔血杀术,打断金丹修士的术式。 裂隙金丹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但是这样的戏法也就打一个措手不及,再用,人家就有了防备。 阻拦一二可以做到, 想杀了对方, 靠筑基巅峰和心境假丹,根本不可能做到。 除非手中攥有墨十三那样的底牌。 或是威力强大古宝、灵宝,这还要看使用者的能力。 裂隙金丹被卡住无法动弹的机会已经千载难逢。 更不要说让一个普通的万法宗筑基弟子,拥有那些足以佐道的机缘。 鬼手变换结成印法,笼罩在涂山君身侧的黑色雾气再度凝聚,已成黑色晶罩,整体如梭形,带着三人迅速的脱离遗迹范围。 涂山君早已记下来路,逃跑的路线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没用上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越过血池旧址,钻入孔洞之中。 路过血池的时候, 丁邪不由得面露惊讶。 整个血窟竟然只剩下岩石,曾经宛如湖泊的池子滴水不剩,只剩下裸露在外的岩石和干涸的低地。 曾经叠加在此的血肉尸骸也都成了尘埃骨粉,再没有刚开始看到的尸丘模样。 丁邪这时候才意识到法宝晋升所需的煞气之庞大。 要不是骷髅金丹建立了这么一个血池,光靠他和涂山君收集煞气,就是在东渊地区, 也需要数年的功夫。 也不知道逃遁了多远, 丁邪神色微变喊住了涂山君:“涂山兄,有人。” 涂山君也已经发现,离的近了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竟然是万法宗的弟子。 不过,只剩下十几位在这里。 李圣礼盘坐也身处其中,盘膝打坐恢复着自身的伤势和消耗的法力。 “师兄,来人了。” 十几位万法宗弟子身俱带伤,有轻有重,他们的眼神格外警惕。 大多互相依靠着恢复法力,面对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顿时凝重起来。 “道友何人?”李圣礼强撑着身躯站起来,朗声询问。 怎么听都能听清楚他的中气不足,现在也只是强撑着而已。 遁光停下,丁邪走出黑雾,显露出身形道:“是我。” “丁师兄。” “是丁师兄。” 原本神色警惕,面带凝重的万法宗弟子顿时喜悦起来,也长出了一口气。 感谢的话语频出。 他们也没想到丁邪会以德报怨,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来救他们,一时间有些羞眦,想和丁邪说些话,到了嘴边上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一眼过去,全带着伤口,丁邪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们?” “其他师兄为了掩护我们,和那些白色的筑基生灵拼杀。” “后来有筑基追过来,我们分开逃,就走散了。” “……” 众人一言一语倒是将事情给补充了出来,其中还说了几人身亡,他们的尸首正放在纳物符中。 有战斗,就会死人,丁邪早已经预料。 涂山君一言不发的站在丁邪身旁。 不是他们来救人,就能全都一个不差的救出来。 总会有其他的因素导致修士身亡,更何况还有筑基期的罗刹虚族生灵追杀。 没有那么多的及时和完美。 这一点,十几年前涂山君就已经领悟到了。 丁邪抿了抿嘴,他已经竭尽全力,如今还是要赶紧离开:“既然法力已复,为何还不离开?” “师兄有所不知,阴煞潮提前了半月。” “东渊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我们的神识最多不超百米。” “……” “出去容易迷失方向被卷进去,东渊深处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听到众人的话,丁邪顿感不安,他能碰到同门,身后裂隙里的可是金丹修士,对方想抓回这些练气、筑基的同门师兄弟岂不是轻而易举。 在这里等着,无疑是坐以待毙。 但是,他们说的也对。东渊最恐怖的还是阴煞潮,迷失方向失踪的修士不计其数,他们出去也是送死。 在这里是等死,出去是送死。 “我们在这里等待宗门救援就好,最多一个时辰,宗门的金丹长老就能抵达罗刹渊。” “是啊。” “东渊城的镇守是赤云师祖,他老人家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就是阴煞潮也阻挡不住师祖。” 剩下的弟子互相安慰着,他们之中只剩下两位筑基修士,剩下的全都是练气大圆满。 “他要没气息了。”涂山君传音给丁邪。 闻言,丁邪赶忙接过张然,再从纳物符中取出疗伤丹药。 涂山君散去黑雾,只让人觉得身形高大,其他的都被黑袍笼罩看不清楚。 “铿!” 武器出鞘的声音响起。 不止一声,在看到张然的那一刻,万法宗弟子全部拔剑。 刚才只注意到丁邪,并没有太关注丁邪身旁的黑袍人,以及他背上被黑雾笼罩的人影,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见到此人。 更有怒不可遏的弟子已经出言大吼:“张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原本还算平静的众人,大多眼睛充盈血色,青筋显露。 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来斩杀张然。 其中重伤躺在一旁的万法宗弟子也瞪大眼睛,面露狰狞,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受死。” 飞剑化作光影,直奔张然而来。 一道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飞剑,手指一弹,飞剑嗖的一声被弹飞回去,没入身后的山壁之中。 “你给我闪开。” 眼看着众人就要一拥而上,涂山君双手一摊,法力形成气罩,将众人给按了回去。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半身染血的筑基弟子,持剑看向丁邪。 这已经算是质问。 要不是张然,他们不会损失那么多的同门好友。 他们都被张然骗了。 “丁师弟,你……”李圣礼踉跄起身看向丁邪。 他曾经确实给过丁邪难堪,但他没想要丁邪的命,要不然也不会只是在这个小圈子里说,这个小圈子的人都要跟他来破除遗迹,哪可能有功夫去对付丁邪。 别说只是六转回春丹,以当时丁邪筑基后期的实力,他就是揣了十万灵石,在场众人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而且,万法宗严禁同门相残,一经发现便是重罚。 废丹田经脉都算好的,大多都是一命赔一命。 但是张然不同。 他是万法宗的叛徒,就该杀。 丁邪阻拦,基本上就算与之同罪。 李圣礼缓慢说道:“丁师弟,张然是门中叛徒,包庇他,你可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何况这还是牵扯宗门封印的洞天。” “他又害死了那么多的师兄弟。” “丁师弟!”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李圣礼气急,原本眯缝着的眼睛也瞪大了几分,因为胸腔的起伏导致内伤又挣裂开,嘴角流淌出鲜血。 “别管你救了多少人,就包庇叛宗者这一条,宗门就会严惩你。” “丁邪你不要执迷不悟。” “丁师兄!” “丁师兄。” 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师兄弟的呼喊。 他们的意思都很明确。 丁邪充耳不闻,只是将疗伤丹药拿出来,塞进张然的嘴里。 “师兄,让开吧。”张然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 丁邪攥紧手掌,指甲嵌入肉中,鲜血随之流淌出来。 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丁邪抱起张然,没有回头反而是化作遁光离开。 涂山君紧随其后。 “师兄我们追?” “不能放张然走啊。” “……” “算了。”李圣礼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丁邪铁了心要保张然。 身旁又有一个看不清实力的修士在,他们杀不了张然。 …… 返回了血窟,张然的气息已经若有若无。 丁邪咬牙道:“丹药!” 涂山君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丁邪,波澜不惊的眼睛露出惊诧的神色,似乎听错了丁邪的呼喊。 “丹药,涂山兄。” 这一次传音入耳格外的清晰。 涂山君当然明白丁邪要的丹药是什么。 “六转回春丹。” 六转回春丹连金丹修士的伤势都能大幅度的治愈,筑基修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够救活。 这种级别的丹药卖五万功勋,是万法宗做了赔本买卖,给与宗门弟子优惠的的价格。 这颗用掉了的话,以后再想要兑换丹药就要得付出很大代价了。 最重要的是,这颗丹药是用来救丁邪父母的灵物。 涂山君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沉默以对。 不是他想阻拦丁邪救张然,而是不能用啊! “涂山兄丹药。” 再一次催促。 涂山君骤紧眉头。 “快啊。” 伸出鬼手将胃里的纳物符拿出,取出藏在里面盛放丹药的盒子递给丁邪。 丹药一经取出,光芒绽放。 原本已经气息将尽的张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似的睁开了眼睛。 挡住了丁邪的手。 看向丁邪,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师兄,就…到这里吧。” “我累了。” 正文 208、入幡 张然一把推开丁邪,伸手点在自己头顶三大穴窍上。 法力形成劲力封锁三大穴窍。 “万法天祭术!” 大半的本属于罗刹虚族的特征迅速消失,张然重新恢复了人类的容貌,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就连原本苍白的面容都好看了起来。 就是带着异样的血红色。 看着张然这些变化,丁邪的瞳孔缩小大半:“师弟,……” “师兄, 我命陨已成定局。” “此法之后,神仙难救。” 紧接着张然一把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半块血淋淋的白色棱晶。 随着棱晶被他握在手中,原本那些看起来要好的变化迅速消退。 张然手臂微微颤抖的举起,声音虚弱到极点:“师兄,这是我的遗蜕,穿上它, 会保护你不被罗刹虚族的人发现。” “时间不多,你该走了。” “我知道, 你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和丁邪相处三十年,自然明白丁邪的性格。 他就是太重情重义了。 这样的人太好骗。 六转回春丹对丁邪肯定很重要,不然他不会选择这样的疗伤圣药。 这么多年,两人相交莫逆,险地探究互有帮扶,可算是过命的交情。 这些都是假的吗? 张然觉得不是。 有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家族是一切,要为罗刹虚族扫平障碍,将洞天解封。 为此,已经死了很多族人。 很多他小时候认识的人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的三十多年,他学习知识的同时也结识了丁邪。 丁邪的经历又告诉他要反抗家族,修士和家族之间总要顾上一头, 没有什么两全其美, 有时候就应该自私一些, 多为自己想想。 一边抵抗从小到大的理念,一边又要为之付出努力, 张然无时无刻没有感觉到庞大的压力, 压的他无法喘息。 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看着他挣扎。 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天资有限、资源有限,有些事还不能违背自己的道心,不然进境也会卡住,滋生心魔。 镇压心魔又不知道要消耗多长的时间。 成仙,根本就是世间最难的事情。 是入道的时候喊过的口号。 从未见过有什么人修成。 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张然活到现在。 就算丁邪的丹药不是为了更重要的事,他也不会吃。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已经累了。 “师兄,快走吧。” “金丹修士很快就会来。” “走啊!” 张然倚靠在血岩上,颤抖的手臂已然要撑不住,他只是勉强的抬起头。 鲜血崩开,流淌成小水洼。 犹豫吗? 犹豫。 丁邪拿出六转回春丹之前犹豫挣扎了很久,但是人命关天,还就在他的面前。他想救活张然,而他的手中正有一份能救人的丹药。 就好似他每次都要做选择题。 到底选什么才行。 对于丁邪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很能说,但是从来不会将什么情义都挂在嘴上。 涂山君帮他那么多,他记住了并且付诸于行动,也从来不会多说。 他觉得人与人的交往也该如此。 只是往常言语不停的他,今日却很沉默。 眼睁睁的看着相交三十年的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做选择,为什么就救不了。 默然,张嘴只剩下颤抖,攥紧盛放丹药的玉盒,丁邪的双眼微红,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师弟,对不起。” 张然微微摇头:“是我骗了你。” “都是假的。” “快走啊!” 涂山君与张然相见的很少,对他的观感也谈不上好恶。 只是觉得又是一个被枷锁束缚的人。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令涂山君不自觉地的想起李青枫,那个将他当成朋友的人。 “时间不多了。” “逃命,只能活一个人,万法宗的其他弟子撑不到救援。” “既然我们要救人,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我有一个提议,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 前两句话是对丁邪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躺在血泊之中的张然所讲。 涂山君猩红色的目光直视张然,神色平静。 丁邪猛然惊醒,想到了什么,赶忙看向涂山君,摇头道:“不行,那个办法不行。” “师弟死了,还能真灵转世,一旦……就永世不能超生了。” 张然歪头看向涂山君问道:“什么办法?” 涂山君抬手一招,丁邪怀里的尊魂幡轰然敞开:“你以神魂入幡,我的实力就能提升至金丹境,拥有与对方交手的能力,一个时辰,我能撑得住。” 丁邪正要切断法力的供给将涂山君召回去。 “救你自己,还是救其他的同门?”涂山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抽调法力的神识都为之一顿。 他已经不想再做选择了。 真进了尊魂幡,可能永远没有出来的机会,里面的人连自我的意识都没有。 他身为幡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温岳是涂山君的徒弟都没有意识,涂山君对此也没有办法,又怎么可能保存得了张然的意识。 倒时候,张然就会变成一具只知道战斗的傀儡。 但是涂山君的话又让他不由得停下。 筑基巅峰的张然如果进了魂幡,涂山君的实力很可能提升到金丹境界,到时候面对罗刹虚族的金丹也能相抗。 就算打不过,同样是金丹修士,抵抗一个时辰也绰绰有余,一定能够坚持到宗门的救援。 “可是!”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丁邪挣扎着攥紧拳头。 真灵转世虽然已经不算自己,终究还能说是活着。 阴神入幡,就会成为受制于幡的奴隶。 “他做不了决定。” “你来做。”涂山君看向张然。 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如果张然觉得自己不能进入幡中,涂山君也不会强求,他肯定会带着丁邪转身就走。 张然看了看丁邪,又看了看涂山君手中黑漆漆的尊魂幡,点头道:“可以!” “入幡之后,你就会失去意识,受制于魂幡和幡主。” “我也不骗你,丁邪是幡主,我只是魂幡的主魂。”涂山君将尊魂幡扔过来,丈许魂幡斜着插在地面岩石上,立在了张然的面前。 “你需要早做决定,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着,涂山君看向前方的甬道。 他能够感受到对面剧烈的风息传来,估计用不了多久,裂隙金丹就会赶来。 “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丁邪赶忙阻止张然,同时伸手想要拔起尊魂幡。 他本就是个不喜欢做选择的人,更不想被强逼着做选择。 张然不由得笑了起来。 既然丁师兄是幡主,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把抛出半块棱晶遗蜕,猛的闭上了眼睛,直接选择了断性命。 阴神出窍的刹那飞入魂幡。 连涂山君都不由得惊讶,这位真是个狠人, 如果是他听到这样的条件,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也许这就是不同观念的碰撞。 “道友,请入幡。”涂山君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筑基巅峰的阴神,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假丹境界的阴神入幡。 魂幡无风飘扬。 “师弟!”丁邪拿到棱晶遗蜕的时候也看到张然钻入尊魂幡,大吼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涂山君的气息迅速攀升。 身上编织出来的黑色斗篷兜帽被法力燃烧消失,露出涂山君的头颅。 猩红赤发狂舞,盘坐空中,周遭的阴煞气疯狂的挤进魂幡。 高大身躯丹田之中悬浮的虚幻金丹一瞬间凝实了大半。 涂山君的身体构造和常人无异,只不过他没有法力,催动自身和术式的法力都需要幡主供给。 …… 遗迹分殿之内。 黑色裂隙中的金丹修士抽身而出。 裂隙完全张开。 无面石像崩塌显露的身形渐渐的半跪在地上,脖颈上的那颗巨眼半开半合,显然没有人干涉,整个裂隙并没有受到大影响,反而稳定住了。 金丹修士凌空而立。 随后,迈步从空中走下来。 他身着灰色的长袍,周身尽是白色的角质层。 与常人的身形差不多,只是显得更加挺拔,身上奇形怪状的器官更多。 五官大同小异,眼睛是黑色的眼白和赤红色的瞳孔,嘴角微动,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 整个人如同一尊炙热的小太阳,令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完整金丹的压迫感,举手投足都带着莫大的威能,根本不是尸阴上人那种七成残废能做到的。 不过相较于阳城的陨炎真人,此人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应当是修为不足,又横渡洞天裂隙的原因,修为略有不稳。 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走出裂隙的第一时间施展印法,原本已经扩大到九尺的裂隙在他的印法加持之下形成了一道门。 门的后面还有人影闪过。 他只不过是洞天派来的先遣者,一身修为并不高。 随着大门的扩充,白色的人影从门中走出。 一眼过去,他们的修士不过筑基境界。 众多筑基境界的罗刹虚族半跪在地上行礼道:“长老。” “去,将那些万法宗的弟子捉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在前方传来。 金丹境界的罗刹族人猛的转头过去,化作遁光疾驰。 正文 209、金丹 巨大的法力波动将渊底的孔洞震的轰鸣。 被狂涌风息影响的人很多。 大多身处渊底躲避上方阴煞潮汐的修士都感受到了。 剧烈流动的气流让他们为之紧张。 其中便包括去路尽头的万法宗弟子。 李圣礼恢复大半的伤势,面容已不似刚才那么的苍白。 “师兄,顾师兄去追丁师兄了。” 眼见李圣礼转醒,焦急等在他身旁的师弟赶忙说道。 “为什么不拦住他啊。”李圣礼惊诧的同时顿感急切,话一出口,他又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他和顾晓是唯二的筑基修士, 刚才用力过猛导致伤口裂开,他的神识收缩到体内。 光靠剩下的这些练气大圆满的师弟师妹们当然拦不住顾晓。 而且,这些师弟师妹肯定也不想拦。他们恨不得除张然而后快,怎么可能会拦住其他还具备战力的师兄。 “这股波动?”李圣礼安抚住众人的同时神色凛然,这股子波动根本不是筑基期能够迸发出的,出手之人肯定超越了筑基巅峰。 “金丹?” “难道洞天之中的罗刹虚族金丹已经走出来了吗。”李圣礼并没有反问自己, 而是对此事下了肯定。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 裂隙中的金丹真人肯定已经踏出。 面对金丹,筑基修士都挡不住何况是炼气大圆满。 再看那个方向, 和丁邪离去的方向相同,他觉得应该是丁邪以及他身旁的那位黑袍筑基和罗刹虚族的金丹对上了。 这时候顾晓去寻仇,无异于葬送自己的性命。 “该拉住他!”李圣礼懊恼,他刚才收缩神识没有关注,就让顾师弟跑了过去。 环视了一圈,师弟师妹们缩成一团。 “师兄,现在怎么办?” 李圣礼微微颤抖。 他怕了,面对金丹修士他心中很怕。只是看着眼前这些师弟师妹们,他又不能逃跑,这些师弟师妹可都是他从宗门带出来的。 怕的身躯和意志都在动摇。 “九重宝塔法!” 精神清明,一扫刚才的软弱。 咬了咬牙说道:“你们往下挖洞, 越远越好,使用敛息术藏起来。” “我去追回顾师弟。” “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李圣礼嘱咐之后就化作遁光离开。 他是去追顾晓, 同时也明白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只是等死。 筑基巅峰的实力,面对金丹修士虽没有一战之力, 总能争取些时间。 他、丁邪还有丁邪身旁那个黑袍修士,均为筑基巅峰的实力, 挡一时半刻应该不成问题。 丁邪这件事上做的不对,他不该包庇张然。 但是李圣礼觉得自己能理解。 那时候再强大的修士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心境修的是真我圆满、琉璃不漏,而不是太上忘情和无情。 仙人都斩不落七情六欲,何况他们只迈出半步。 忘情法门确实省却了无数苦功,能走捷径。 只不过越是极端,在心境被破的时候越会展现暴戾的一面,修忘情法被心魔劫杀的不知有多少。 理解,不支持。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杀张然。 …… “张然受死!” 赤红双目的顾晓手臂一转,七星铜钱连成剑芒顶在了他的身前。 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凌空飞梭出现在血窟的上方。 只不过他正好看到张然的阴神钻入丈许黑幡。 连整个尸体都化作了晶状岩石,最后破损成了一捧尘土。 “你怎么能……。”顾晓目呲欲裂,却只剩下无望的怒吼。 死了那么多的师兄弟,师姐师妹。 来时四五十人,失踪了三十余位,其中又何尝没有他的挚友。 本来这种开拓遗迹的事情寻找的就是自己相熟的朋友,不然随意组成队伍连信任都没有。 他张然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死了。 随着张然入幡,涂山君随手布置出凝聚灵气的法阵将丁邪扔进去,整个人的气息迅速升腾。 只是霎那的功夫就已经突破至金丹境界。 如今的涂山君看起来也像是一轮小太阳。 爆发而出的威压将顾晓压至孔洞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一道强横的气息从对面的甬道涌来。 随着风息的爆裂,身着黑袍的身影走进血窟。 丁邪已经感受到了压力,那是来自金丹修士的莫大威压。 法力的抽调一瞬间增强了数十倍。 也就是阴魂丹强大,不然他绝对无法支撑涂山君战斗。 盘坐半空的涂山君缓缓起身,周身宛如阳光的黑色光芒渐渐收拢到他的体内。 七尺身躯凌空而立,赤色长发狂散,身上的黑色长袍变了模样,如今看来倒像是黑色为主猩红色为辅的棉甲,背后靠左肩膀的位置背着一杆飘扬的黑色令旗。 孤零零的令旗看起来有些偏僻。 背后的令旗,最低能够容纳一千恶鬼阴魂。 涂山君晋升金丹所以俱现在了他的身上。 尊魂幡晋升法宝,其他功能略有提升。 最主要获得的能力便是涂山君背后的这杆令旗,这是尊魂幡衍生出的阵旗。 布阵所用的阵旗。 “十方鬼王杀生阵。” 一千恶鬼阴魂凝聚一杆阵旗。 算上主魂幡一共十一杆魂幡,可布置围绕主魂幡的杀生阵。 十杆衍生令旗可塑造十位鬼王,具体实力以魂幡内阴神恶鬼的实力为基础。 有这样的阵法加持,以及魂幡本身的能力,可保幡主同阶无敌。 此阵法具体威力如何涂山君还不太清楚,他连条件都没有凑齐,魂幡之中满打满算也只能凑出不到一千阴魂,只能凝聚出一杆令旗出来。 但是,阵法的威力绝对不会弱。 不过,这些都不算重要,随着张然入幡,他终于踏入金丹境界。 肃穆青面棱角分明。 如今涂山君的面容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狰狞,初看上去只觉得这俊美无俦肤色有异,仔细去看就会感觉到莫名的恐怖和惊悚,好似直视的是心底的鬼。 心中有鬼者,见涂山君便更觉得惊惧。 涂山君张开自己的手掌,椭圆形的暗紫色指甲恰到好处。 伸手摸了摸上额两侧的鬼角。 鬼角蜿蜒到脑后一寸多的地方,整体整体呈现横着的S形。 好在他不用睡觉,不然这东西肯定将他的脑袋悬空一寸。 多了盘旋的角质层,一节连着一节。 甚至可见血色的灵光有规律的鬼角上闪烁。 原本得自双角鬼王的‘通明’能力如今融入他的鬼角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好像已经脱离了术式的范畴,与传说之中的神通有些相似,只不过和神通又有不小的差距。 涂山君长呼出一口雾黑色的浊气。 猛的睁开双眼,猩红色的鬼眼化作两道光柱。 一呼一吸之间,力量奔涌,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劲力。 “这就是金丹吗。” 涂山君能够感受到自身实力的质变,他好像看到了眼前的路,也初步的看到了自己的道。 回头看了看插在他背后的小型令旗,涂山君挥手间将其隐去,他总觉得自己的这身装扮像是唱戏的。 背着千军也就算了,一个孤零零的令旗放在这里,一点都不对称。 黑色棉甲在涂山君黑雾覆盖之后重新变成了黑色长袍,他微微颔首看向走来的罗刹虚族金丹。 恰逢,罗刹虚族的金丹也将目光投过来。 涂山君这时候才看清楚罗刹虚族的全貌,对方的身形不矮,也很挺拔。 身躯充满了力量,以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映入眼帘的是那些白色角质层样式的奇形怪状的体外器官。 相比于人类,对方身上独属于他们种族的特征太明显了。 张然那样的身躯只能算半个罗刹虚族,他连完成完整的种族化都不行。 不过,强大也有强大的好处,对方身上的煞气很重,重到涂山君相隔甚远都能清晰的闻到。 “新晋的金丹?为何气息如此稳固。” 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呢喃了一声,随后问候道:“罗刹虚族,武卒。” 涂山君平淡的自报家门:“李青枫。” 武卒咧嘴笑了起来,口中锯齿型的牙齿显露,面露凶光:“我刚才见过你。” 话音刚落,武卒已经施展了印法,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他没有使用印法,相比于术式,他更想用肉身先试试这位新晋的金丹。 不需要灵力,没有晋升的异像,对方就好似很平常的度过了金丹修士最艰难的时刻。 对于这些,他统统不理解,这新晋金丹的身上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崩术。” 一拳轰来,周遭空间咔的一声出现错位,涂山君感觉自己站在了玻璃上,而四面八方的玻璃在一瞬间碎裂开。 涂山君额头鬼角闪烁:“无明界!” 周围错位崩碎的空间瞬间恢复完好,反而涂山君身处的地方成为了一片通透的世界。 涂山君能够看到很多东西,灵气、煞气的流动,眼前罗刹虚族体内法力的流动,以及不同的节点。 破绽、甚至是击敌的手段都迅速浮现。 “击!” 涂山君印法瞬间凝聚完成,化作一道血色光印轰的砸在武卒的身上。 两人一触即分。 霎那却交手无数。 然而从结果来看,竟是涂山君略占上风。 只不过涂山君的神色凝重,并未自满。 他刚才只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对方也在试探,真正的交手还没有开始,而他不知道丁邪的法力能撑多久。 正文 210、法斗 涂山君神色平静,就连自身的心绪波动都被他压到最低。 不能给这罗刹虚族的金丹任何的破绽。 否则此战必败。 神识牵动,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罗刹虚族的身上。 原本观察丁邪状况的想法也被他摁死。 现在的时局,他越是注意什么,越会引起武卒的怀疑。 还不如像是现在这样坦然的面对,反而会让对方感觉到忌惮。 灰色的雾气弥漫开,涂山君抽回手臂令周身黑光完全收敛至身躯, 擦去雾气,令原本带着猩红光芒的眼睛完全内敛,不见丝毫的神异。 涌动的风息在血窟的上方交汇,搅动雾气萦绕。 被威压镇于墙壁的顾晓僵在原地,已不知该做些什么,就连持铜钱法剑的手臂也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直面金丹修士。 往日里在脑海中清晰浮现的令咒口诀, 如今都好似面粉倒了水。 咕嘟这么一晃, 变做浆糊。 糊的他晕头转向, 失了方寸又不甘逃离。 游离的目光不自觉地来回扫去,忽得见一人于血岩上方端坐,四方石凝聚灵阵将他笼罩,定睛一看,不正是带着那叛徒张然逃离的丁师兄吗? “丁师兄……” 话到了喉咙那,却挤不出来,最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敢高声呼喊,恐那对峙金丹注意到他。 风息流窜,搅动黑雾成漩。 也就是在血窟之内,否则两人这一战必然会让风云都为之变色。 “金丹!” 相较于普通人,能活上近七百年的金丹当可称为仙。 正待顾晓茫然思索去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低语:“师弟。” 顾晓大惊,刚要架起法罩,顿觉声音熟悉, 刚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是李师兄的声音吗,只是他没有想到,李师兄竟寻到了这里来。 其实李圣礼早已经到了, 落后于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正巧见到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和那黑袍鬼修的试探。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顾晓在那里发呆,所以才喊住了他。 “丁师兄还在那里。” “我看到了。”李圣礼缩在角落,一脸的凝重。 丁邪虽然身居血岩,看起来与两位金丹相近,然而丁邪却比他们两人安全。 谁能想到那身披黑袍的修士是一只恶鬼。 当然,称呼其为鬼修也无不可。 筑基巅峰的鬼修眨眼间的功夫成了金丹,得了呼风唤雨的本领。 同时,李圣礼也是高兴的。 丁邪再怎么包庇张然,那也是重伤濒死的张然,现在看来已是渣都不剩。 他本意还是要保众师兄弟。 鬼修既然跟随丁邪,也会帮他们顶住强敌。 如此算下来,硬抗一个时辰该是容易的。 可惜,李圣礼的小算盘打的好,涂山君却没有那么惬意。 随着他晋升金丹,尊魂幡本身又是法宝,抽调的法力是曾经的数十倍。就算有灵阵、灵石和阴魂丹进行补充,丁邪丹田之中的法力也在快速下降。 “天煞云击,听我号令。” “罗刹灭。” 随着武卒高呼,他背后的角质层器官飞出三根骨刺,周遭煞气狂涌奔流附着上去,只是转瞬间就已经封锁了涂山君的三面位置。 “疾!” 骨刺交叉,直奔涂山君而来。 所携莫大压力,令四周坠石灰飞烟灭成了席卷进去的尘埃,波纹震动宛如黑洞一般将所有的风息尽数卷了进去。 “无明界。” “开!” 涂山君发动蕴藏在他鬼角之中的残术。 头顶与脚下形成了黑红色的雪花波纹。 两道术式纹路一经出现,顿时为涂山扩充出数丈空间。 擦身闪过之后,涂山君出现在武卒的面前。 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拉。 如此还有战胜罗刹虚族金丹的机会,一旦让对方知道他无法久战,必然会拖延时间消耗他的法力。 三道裹着煞气的骨刺迎风见长。 只是两息的功夫,就已经成了十数丈长,一丈宽。 从涂山君身侧擦过去的时候还是波及到了他的身躯,擦破了大面积的皮肤。 黑红色的鲜血滋的冒出。 不过对于涂山君而言只是皮外伤,无伤大雅。 “轰隆。” 血窟上方横拦三根巨大的骨刺柱子,将原本的血窟都扩大了一大圈,三根骨刺柱子戳开了血窟上方的山体。 顾晓登时呆立在原地。 筑基修士能够裂石开山,夷平草木沙砾。 一旦斗法,周围数里的飞禽走兽都要跟着遭殃。, 引飞剑遁千里斩人头,阴神出架灵物而战。 到了这,看两位金丹的战斗,顾晓觉得自己实在孤陋寡闻了。 原本以为金丹修士没什么大不了的,那骷髅金丹还被墨宫的妖修追着打。 当下一看,那骷髅金丹给眼前的这两位提鞋都不配。 不管是战斗波动,威压力量,都令人怀疑,那骷髅金丹真的是金丹修士吗? 他们很少会见到金丹修士斗法,就算是宗门大典,也多是年轻一辈出手表演,金丹长老只是随便的施展些驱散云彩,转阴为晴的手段。 今日得见两位金丹斗法,实在令人震撼。 李圣礼好些,李家到底是有金丹修士的,他获知的知识更多,但是一样被震撼到。 “好强。” 李圣礼呢喃了一声,他如今修至筑基巅峰,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成为金丹修士。 他的灵根不出众,相比于天灵根的十拿九稳,也就稍占快速修行的优势。 巨大的波动压力驱散了很多修士,同时也将那些万法宗走散的筑基修士吸引过来。 躲藏很远的两人虽然时常被波及,好在都是筑基修士,能够顶住压力,身处血岩上方的丁邪已经皱起眉头,拧成川字。 额头遍布细密的汗水,面容也渐渐的苍白起来。 筑基巅峰修士的法力早已液化了。 法力对于修士来说就像是血液,它们在经脉之中奔腾,然后通过修士的术式、印法、法宝来发挥强大的力量。 法力如流水,经脉便是河道。 这么猛烈的冲刷下去,就是筑基巅峰也吃不消。 法器本该省力获取更加强大的战力,筑基巅峰的实力催动法宝尊魂幡也不算悬殊,但是又加了涂山君这么一个突破到了金丹境界的恶鬼,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涂山君抽调的法力和正常金丹修士相比也少,没有完全相同。 也就少两成左右。 然而,金丹和筑基巅峰不是一个小境界,而是一个大境界。 丁邪青筋暴起,周身可见法力的光芒闪烁,他盘算着现在的消耗:“最多还能撑两刻钟多一些。” 他捏碎令牌之后,挡了三刻钟多一些,要是再多两刻钟多,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六刻钟,距离宗门长老的支援还差两刻钟。 想到这,丁邪不由得心中一急,法力波动大了些。 正与武卒争斗的涂山君后继不稳,只能先拉开距离。 他知道丁邪的急切,但是现在没有好的办法,若是使用阴魂丹顶住压力的呼,应该还能争取出一刻钟的机会。 未战先败,兵家大忌。 “为何,我不能赢他!” 涂山君肃穆的青面不见丝毫神色的改变,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折叠在内的如巉獠牙,獠牙的纹路和头顶鬼角交相辉映。 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对方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士。 他也是金丹修士。 双方修为持平,就算他法力不继,凭现有的手段难道就没有办法打赢他吗? “疾。” 两人交手数十息。 骨刺已经将血窟炸的千疮百孔,横栏的巨大骨刺更是令本来就不算宽阔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狭窄。 “白骨囚笼!” 武卒印法结成,那些骨刺重叠溶解,迅速的向内收缩。 白色圆柱角质层形成的巨大牢笼,向着向着中心区域压缩,似乎想要将涂山君困在里面。 因为区域太广的关系,最后肯定会被收缩进白骨牢笼内。 除非涂山君掉头离开。 显然,武卒已经看破了涂山君保护着的那个人,那个盘坐在阵法内没有动弹的万法宗筑基修士。 “灵魔血杀术。” 涂山君丝毫不慌,术式转瞬完成。 那些擦伤之后留在骨柱上的血液结成人影。 血色人影轰然爆炸。 “崩。” 数十道关键点破坏之后,收缩的牢笼停止下来,原本要崩溃的山体也被白色的骨柱架住,并没有继续下沉。 涂山君长出一口浊气。 他的手段实在太匮乏了。 好在灵魔血杀术足够强,也能够灵活的变通。 不像是其他的术法,他晋升金丹固然提升了术式的能力,然而术式本身却跟不上他的层次,以至于他没有与同阶抗衡的手段。 没有成体系的术式和印法,也因为法力的不足所以无法动用法宝和其他的辅助能力,打起来显得捉襟见肘。 仅靠衍生出来的残术无明界和灵魔血杀术,以及那些练气筑基的印法术式,他只能和罗刹虚族的金丹僵持纠缠,无法做到战而胜之。 “如果,尊魂幡内有一万阴魂就好了。” 涂山君在心中呢喃,要是有一万阴魂,他就能背十杆令旗,布杀生阵。 不说这些,如果他能拥有正常金丹的手段也足够。 “你很强。” 武卒站在原地,平静的开口,他也知道无法继续战斗下去。 要是山体崩了,就要直面阴煞潮。 “金丹修士,拼的不是有多么高明的术法,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东西,你不见得拥有。” 武卒举起手臂,法力凝聚。 “法域!” 涂山君神色凛然,声音多了几分嘶哑。 正文 请假,明天起恢复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211、法域 在法域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涂山君面色陡然狰狞。 他的道近在眼前,却无法成就法域。 本就因自身术式微末疏于战阵,再让这罗刹虚族的金丹架出法域,他将再无获胜的机会。 到时,说不得还要一拍两散。 可是,筑基巅峰自爆是得了尊魂幡晋升法宝的机缘才凝聚法身。 他如果以金丹实力自爆, 方圆百里夷为平地连带着炸死丁邪和众万法宗弟子是一说,之后如何凝聚法身出来? 没了幡主持器,就是在罗刹渊待上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够恢复元气,光靠魂幡自主吸引,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甚至可能永远都要深埋于地底。 涂山君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 万千思绪最后拧成一股。 悍然出手。 金丹修士施展法域需要结印,至少要阻挠对方试试, 不能让他安稳的将印法完成。 血遁施展间, 成光芒冲到了武卒的面前。 “无明界。” 噌! 头顶脚下负雪花光芒裹周身气息,狠狠的撞在武卒的身上。 轰隆。 武卒被撞了个趔趄, 双臂变术式阻挡涂山君,原本冷酷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恼怒和狠厉。 “罗刹法。” 武卒手中印法一翻,周身的白色角质层晶化,手臂两侧的角质层画作棱形圆盾挡住了涂山君的血色遁光。 猛的一甩,将涂山君弹飞出去的同时将留在他盾上的黑红色鲜血也甩出去。 刚才他已经见识到了涂山君血术的强大,怎么可能允许那样的定时炸弹留在自己的身上。 趁着间隙,武卒双手结印。 “天道印。” “法域。” “罗刹血河!” 红色的沸水以印法为基蔓延出来,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完全覆盖了血窟周围。 随着沸水的收缩,整个法域迅速凝固,形成了一道红色空间。 李圣礼和顾晓根本就跑不了,在他们想逃离的霎那就已经被封闭进来。 本就盘坐于血岩的丁邪本身就没想躲开。 罗刹血河覆盖血窟,以一个巨大的圆球形状,随着凝聚完成, 周遭的黑暗才缓缓褪去。 涂山君感觉自己的脚下很粘稠, 低头望去, 褐中带着红色的污水在脚下翻涌, 没过脚踝, 阴沉的血河正在上升, 很快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涂山君的大腿。 法力形成光罩,将他抬升起来,站在波涛的血河上方直视武卒。 涂山君手中结印。 “天道印。” “法域!” 黑色的沸水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只不过就像是毛毛雨一样,几滴落下便没有生息。 落在涂山君的面前,只是引起脚下血海的波纹涟漪。 涂山君神色如常,他只是想试试,果然他所想的那样,他用不出来法域。 徒劳的动作倒是引得武卒一阵大笑。 “金丹境只是施展法域的基准线,你看不清自己的路,就是结成印法也无用。” “我的道在何方?” 涂山君微微抬头,他好像从来都不曾认真的思考自己的道,不曾思考自己的力量来源。 因为有力量,所以就那样使用了。 只是他的力量为何而来,他好像并没有深刻的探究。 本体是尊魂幡,尊魂幡已成法宝,那他作为主魂,类似器灵一样的存在的道是什么呢。 武卒从涂山君的脸上看到了迷茫和思索。 也许是许久都没和人打交道,又或是因为自觉胜券在握,武卒反而多说了两句:“法域其实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因为这东西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一定会。” “等到金丹中期、后期,说不定你就会无师自通。” “不过可惜的是,今日你得死在这里,为我族的新生献上生命。” “是吗。”涂山君坦然以对。 他从不觉得自己弱于人,一直以来的修持也不敢怠慢,一丝不苟的完成,如果他是修士,肯定是最苦修的那一类。 涂山君目光炯炯,纵然他还无法施展法域,得胜几率不足两成,他同样没有畏惧。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哈哈…哈,有勇气,但是光有勇气可不够。”武卒黑色的眼睛变得血红。 罗刹虚族好杀生灭灵,食肉饮血。 斗到现在不说已经打出真火,他还没有尝过鬼修血肉,何况还是个刚刚成就金丹的鬼修。 “血河阴灵。” 万千阴鬼头颅从血河底浮上来,化作飞头阴灵排山倒海般涌向涂山君。 身处血河法域的李圣礼和顾晓赶忙寻找落脚的地方。 看到万千阴灵从血河飞出的时候,顾晓已经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慌。 他们想逃离,却发现血窟虽大却没有他们容身的空间,而且四周就好像延伸出深远一般看不到尽头。 见势如此,涂山君已经不再多想,大吼道:“鬼王再世!” 血岩上方的丁邪猛的睁开双眼,凌空起身,抓起阴魂丹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单手摇动尊魂幡。 法宝魂幡形成光罩将他罩在其中。 黑色阴神从尊魂幡中飞出。 涂山君也不敢托大,身上黑袍重新化作棉甲,身后孤零零的小令旗迎风飘扬。 上千恶鬼凝聚。 赤色长发狂瀑般生长。 恶鬼鬼角的纹路汇聚到眉心的位置,繁杂的残缺纹路形成了回路。 随着黑光的迸发,竟然长出了一颗浑浊的竖眼。 诡异的转动一番最后抹直勾勾的盯着武卒。 黑红色的雾气萦绕,涂山君紧闭的嘴巴张开,獠牙咬断了从口中散发出的嗤嗤血光。 威压暴增,竟然直接超过了开启了罗刹血河的武卒。 猩红鬼眼咬住武卒,看向面前的万千阴灵,涂山君长弓满拉。 “无明界。” 额头浑浊眼睛闪烁诡异光芒,头顶脚下的雪花般血色纹路光芒轰然扩散。 涂山君就像是黑红色的太阳绽放光芒。 “哧!” 所有涌上来的阴灵恶鬼都被无明界烤成了蒸汽。 只可惜,这些阴灵都是法域血河所化,根本不是真正的阴魂恶鬼。 不然,涂山君肯定会让武卒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险恶。 若是此番斗法是在外界,方圆十数里都会被夷平,好在是在法域之中,不然施展鬼王再世,必然会把血窟的山体给崩了。 金丹修士的力量太过强大,光是法力造成的外泄波动就让李圣礼和顾晓全力抵抗,不敢放松。 如果他们是练气修士,在这么近的距离观战,早已经被术式波及死。 别管是练气初期还是练气大圆满,这么近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后果。 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不在话下。 涂山君凝聚魂幡所有阴魂恶鬼更是令自身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罗刹虚族的金丹目光一凝,他注意到了丁邪手中的物件,眼中闪过惊讶,那竟然是一杆法宝。 洞天之中的资源有限,金丹初期分不到法宝,要是他有法宝可用,早就使用了。 小荒域对于洞天而言是上位世界,同样也做不到金丹期人手一件法宝,有些金丹初期的修士,为了结成金丹连自己的法剑都卖了。 一切从头再来,比筑基修士还穷。 而老派金丹人手数件法宝,连筑基巅峰的真传弟子都能分一件。 “不愧是荒域,连筑基巅峰的小鬼都能使用法宝。”武卒嘟囔,同时感应到气息相连,他这才明白,那分明是这鬼修的法宝。 鬼修用法宝保护人,实在奢侈。 还不待他多想,涂山君就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用了秘术?”见现在的情况,武卒拉开距离不打算和涂山君纠缠。 这么强大的秘术,他如果还和涂山君交手才是傻了。 等到对方秘术的时间过去自然任他宰割。 印法翻转。 血河升腾无数道血色飞轮,狂风骤雨般抽向涂山君。 一追一逃,两人交手爆炸让法域都为之震动。 丁邪面色苍白,他的法力仅剩三成,鬼王再世的状态更是持续消耗他的法力,如果无法速战速决,今儿个估计要交代在这里了。 “力到用时方觉少。” 原本明亮的双眼已经开始暗淡,气息也变得极不稳定。 丁邪取出一枚金丹级阴魂丹,一口吞入腹中,阴煞气融入血管,令他原本的身躯变得更加苍白。 法力得到补充,一下子又回到五成。 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没法取胜的话,双反比拼耐力肯定是他先撑不住。 丁邪攥紧了尊魂幡,呢喃道:“涂……” 涂山君当即感应到丁邪的糟糕状态,尽管万分不甘,他还是解除了鬼王再世的状态。 两人争锋。 在鬼王再世的状态下涂山君穷追猛打,不给罗刹虚族金丹喘息的机会。 双方以伤换伤,最终效果来看,涂山君略胜一筹。 罗刹虚族的金丹本条手臂耷拉着不动,肋骨也断了数根。 涂山君同样不好受,半张脸都被血轮削去,面皮血肉尽去,显露出白骨眼眶和别血管经脉挂着的猩红鬼眼。 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手指微微颤抖,捏碎阴魂丹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这才恢复了一部分。 身上被开的口子更多,血液都快成小溪了。 “有毒?” 涂山君眉目一拧,抹了一把伤口,已是腐烂流淌出紫色的鲜血。 正文 212、神龛 拉开距离的武卒咧嘴笑了起来:“觉得我卑鄙?” 涂山君摇了摇头。 “杀生,本就没有卑鄙与高尚一说。” 随即,目光一冷,盘算着时间。 一刻半,至少还有两刻半万法宗的高修才能赶来。 就刚才争斗的阵势,看似浩大,威压波动碾碎无数, 其实都在法域之内,对外界的影响甚小。 这也是金丹修士的主流争斗手段。 到了这一层面,因为实力太强,身处外界斗法会造成莫大的影响。 法域不仅仅提升自身的实力,还能避免影响,自然成了最主要的争斗场地。 涂山君封住关键的节点,尽最大可能压缩毒素的生存空间。 随即结成术式。 鬼手外翻内扣手指叠成高塔。 “灵魔,血杀术!” 散落在血河之中的鲜血汇聚成一道人影,直奔头顶血色的天空。 原本胜券在握的武卒并不在意涂山君的花招。 只是下一幕, 直接令他将眼睛瞪的溜圆。 那血色的人影冲上去的时候,没有攻击法域而是轰的一声炸响。 血色的天空就像是凝固的玻璃出现了裂痕,并且这裂痕还迅速的扩张了起来。 吧嗒。 一道黑色的凝固波纹,落在血河里。 圆形的法域就像是被击碎的蛋壳,头顶上透过来暗红色的光亮。 涂山君明白,现在的自己不是武卒的对手。 就算仗着鬼王再世也无法击杀他。 但是在额头鬼眼残术的帮助下,他看到了法域的节点流动。 法域不是无敌的,说到底这也是人布置出来的东西。 威力有强有弱,作用千变万化,同样会有脆弱的地方。 涂山君额头那只残术眼刚好就对这些东西看的很明白,在两人争锋的时候,涂山君就已经仔细的观察过,并且多数攻击都印在法域上。 相较于十年前, 涂山君已经成长了不知道多少,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蛮力的主魂。 只不过成长的代价同样不小。 惶惶不安认可的少年兄弟, 安家落窝收取的徒弟…… 涂山君注视着武卒,他也有背负的东西,所以他不能轻易死了。 “赢了吗?”顾晓抬头看向被撬开的法域,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没想到那背着一杆黑色令旗的鬼修,竟然捅穿了罗刹虚族金丹修士的法域。 但是和欣喜的顾晓不同,李圣礼面色凝重。 刚才那战斗令他大开眼界,然而黑袍恶鬼会先撑不住,就连施展出的秘法都已经过去,就算击穿了法域,难道他们就能逃离吗? “快点到啊,宗门的支援怎么这么慢!” 李圣礼咬紧牙关,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期盼着见到宗门的金丹长老。 游离的目光最后落在丁邪的身上。 尊魂幡迎风飘扬,将丁邪护在幡下,丈许魂幡却好似参天大树毫不动摇。 …… 武卒称赞道:“厉害,我身处你的位置上,我做不到。” “不过,你觉得你逃得了?” “三个拖油瓶在你身旁。” “你也可以舍弃他们,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维护万法宗的人,我抓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人质,你又有什么目的?” 说话的功夫,武卒再此施展天道印法,血色的沸水重新补充上去,将整个法域覆盖。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接下来就请你死在这里吧。” 涂山君已身中剧毒,就算拖时间,最后获胜的也会是他。 所以武卒才不吝法力的再此施展法域。 “我的命你取不走。” 涂山君传音给丁邪:“给我七成法力。” “涂山兄,你确定?” “信我!” “好。” 丁邪毫不含糊,再吞一颗金丹级阴魂丹,面色煞白,法力当即恢复到八成同时还在奔涌升腾。 解除了鬼王再世,法力的抽调回升了不少。 阴魂丹的药力还未完全消化,还在继续提升着丁邪法力。 “天道印。” “法域。” 涂山君两只鬼手结成天道印法。 “不死心,所以还想尝试一番?”武卒笑了起来。 看涂山君一本正经的模样,他都被吓到了。 可惜还是那几滴黑色的沸水无疾而终,落在脚下的血河。 肃穆的青面缓和。 涂山君缓缓的开口:“我的命,本就是借来的,更不能给你。” “天道印。” “法域!” 寂静无声。 武卒都已经准备好嘲笑涂山君了。 已经失望了两次的顾晓和李圣礼也已经不抱期望,那些踏入金丹就领悟法域的无不是天才,悟性远超常人。 那黑袍恶鬼都已经尝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领悟不到就是领悟不到,不是尝试结印就能凝聚出来的。 倏然, 轰隆一声巨响。 天空和大地同时涌出黑色的光芒,迅速抵抗着罗刹虚族金丹的法域。 竟然硬生生的抢占出来六七成的地盘。 双方法域分庭抗礼,将诺大的血窟分成了两份。 李圣礼登时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向那黑袍鬼修。 这恐怖的压迫感到底是个什么法域? 全身上下的寒毛都已经竖了起来,身体颤抖预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让他逃离,逃出这里。 刚才的罗刹血河,所带来的压迫感,和眼前黑袍鬼修展开的法域,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顾晓赶忙拉住李圣礼:‘师兄,那是什么东西……’ “噔……噔!” 上下牙跟着打哆嗦,黑雾之中有东XZ着,压抑的惊惧之感令他不自觉地害怕。 别说是两个筑基修士,就连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也惊骇的无以复加。 对方能领悟法域本就让他十分的意外,这展开的法域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令他也感觉到恐惧。 就好似寻常人见了鬼。 就是传说之中的阴曹地府也不外如是。 “不够完善。”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他的法域还是太粗糙了,尽管他明白了自己的命,但是法力不足、境界不足,还是不足以将完整的法域俱现出来。 其实这里就是一个死境。 因为涂山君已经死了,尽管他不承认,但是实际上他在那天被魔修屠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能够继续活着使用的本来不是属于他的命。 他使用的是魂幡内恶鬼阴魂的命,使用的是幡主的命。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的命本就是借来的。 借他人之命活着。 涂山君转过头,随着他目光所及,也驱散了些许的。 呼呲。 烛火在涂山君的目光下点燃。 身旁两侧是一座座丈许高的小殿。 殿内小儿手臂粗的烛火就好似星星之火,大片的燃起。 一眼望过去是层叠的神龛。 神龛之中供奉着盘坐其中的阴神。 看起来好似一派温馨的模样,实际上只会令人头皮发麻。 涂山君转过身来,身后的烛火开始减弱。 在烛火减弱的间隙,那些盘坐神龛之中的阴神睁开猩红的眼睛。 其中曾持有过魂幡的幡主神龛位子大多都比较突出。 “法域” “神灵、明死境!” “我所受供奉,与诸君同。” 声落,涂山君额头的那只残眼睁开,他脑袋之中突然多了许多东西。 “尽管还很粗糙残缺,不过,也差不多够了。” 涂山君看向罗刹族的金丹,手中术式一凝。 “汝之命,借与我吧!” 罗刹虚族金丹的脸上直接印上了一个巨大的死字。 轰隆。 一座巨大的神龛陡然从罗刹虚族的血河之中升腾而起,顶着流淌的血水出现在罗刹虚族的金丹身后。 三丈高的巨大神龛两侧燃起猩红色的蜡烛。 黑红色的神龛,怎么看都不像是供奉好神灵的东西,倒像是什么恶鬼、邪神的居所。 丁邪感觉狠震惊。 他只是震惊于涂山君的法域,并不怀疑涂山君的悟性。 就以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来看,涂山君的悟性很不错,属于天赋很好的一类修士。 修士知道可以真灵转世,不过大多是不信阴曹地府的,那些民间编纂出来的阴曹使者对于他们来说也像是小儿笑谈。 但是看到了涂山君这法域的模样,丁邪觉得实在过于邪门。 邪门也好,只要足够强大,不管是堂皇正大也好,邪门也罢都一样。 甚至有时候邪门的东西更诡异。 “只是希望以后我死了,涂山兄能给我造个好点的神龛。”面色苍白的丁邪顶着压力露出惨笑。 要是涂山君在他身旁肯定会给他脸色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闭上嘴。 这时的涂山君不能分心他顾。 罗刹虚族的金丹刚想飞身离开,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仔细看去,缠绕在他身上的是黑色的丝线。 顿时大惊道:“这是什么?” 不管这是什么,金丹修士还是要靠自身的法力底蕴取胜,武卒经过刚才的失措已经回过神来,双手一招:“血河滔天!” 暗涌的血河顿时飞速抬升,很快就没过了神龛的腰线。 涂山君也毫不示弱。 单手结印,术式一转。 封锁了罗刹虚族的神龛再此抬升。 罗刹虚族的金丹回头一看,他看到的是巨大的神龛,他的身躯还在缓慢的被拽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然而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能进去。 涂山君左手结印。 右手一攥。 黑色的引魂幡出现在他的手中。 随着涂山君的手舞足蹈,好似跳大神的表演。 茫然半息的罗刹虚族猛的回过神来。 他的阴神已经半离体了! 那丝线钩住的根本不是他的肉体,而是阴神。 “娘咧!”武卒惊骇直呼。 这邪门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正文 213、绝地 左手掐着的印法消失,只留下右手的黑色引魂幡。 肃穆的青面变得狰狞可怖,口中的獠牙也隐藏不住。 活脱脱的恶鬼相。 若是单纯的恶鬼也罢,鬼怪身姿扭曲,魂幡牵引,竟跳起了舞。 “好像是戏。” “什么?”李圣礼听到了身旁师弟的呢喃,不由得发问回上那么一句。 话音落下, 顾晓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种关键时刻,细微的变化都会让战局产生影响,他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打扰到正踏着血河手舞足蹈的黑袍恶鬼。 “小时候老家有一种傩戏!” “寻常百姓会带上恶鬼面具,穿上编制好的服饰,通过此戏来驱赶灾病瘟疫,山精鬼怪。” “但,今日竟得见恶鬼亲自起舞,实在令人震撼。”顾晓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和修行家族不同,他们是因为资质出众才被选入门中, 岁数都在八岁往上。 暂留几年识文断字,十岁之后才会根据不同的灵根遴选功法,以作修行。 得见局势缓和,两人不似刚才那么紧张。 不过,丁邪却不同。 他的压力很大。 涂山兄进阶金丹的时间较短,总共就用收拢的煞气凝聚了三颗金丹级阴魂丹。 刚才他已经服用两颗,仅剩最后一枚。 筑基期的丹药跟不上法力的消耗,金丹级丹药少不说,对于他身躯的影响更大。 没有时间炼化奔流的阴煞,现在他半个身躯都已经麻木,只能靠法力支撑。 “两刻钟,去何处取那两刻钟啊?” 丁邪半合的眼睛闪过暗淡, 他最后还能支撑涂山君战斗半刻钟,不能战而胜之的话,他的法力就会见底, 等着被人宰割。 涂山君并不清楚丁邪的心思,然而至此时, 他也明白不可久战, 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罗刹虚族金丹背后的三丈神龛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愈发明亮,黑色的丝线牢牢的扎进武卒的阴神身躯。 虚幻阴神的上半身都已经被神龛拽了出来,以至于武卒的身躯双目无神的停留在原地。 “好机会!”李圣礼嘀咕了一声。 罗刹虚族的金丹离体大半,如果有人能够攻击他无法动弹的肉身,肯定能给予重创。 到时候胜利的天平将会倾斜到他们这一方。 别管黑袍鬼修有什么目的,只要能拖住罗刹虚族的金丹那就是朋友。 就算对方有目的,也是和宗门的金丹长老交涉。 “师兄,我去。” “你的法衣挡不住,让我来。” 他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不管成败如何,都得拼上试一试。 顾晓的法衣所剩无几,而他的法衣开启最晚,就算对方有什么手段,也不可能一击杀死他。 重创金丹真人的机会就在自己的面前,李圣礼不想放过。 用法力划开手掌,沾血写出印法,双手一合结成术式:“祭血术。” 往前一飞, 法器顶在前方, 化作光影冲向正与涂山君僵持的金丹修士。 涂山君的目光一凛,想要阻止对方已经晚了。 被丝线困住的武卒面露怒色。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 什么时候金丹真人的战斗,筑基小修士可以参与进来。 纵然他身躯被缚,阴神小半离体,也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撼动。 “血河落。” 阴神结印,本就已经汹涌的血河掀起数丈高的浪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李圣礼祭出术法,法剑光芒大盛。 “轰隆。” 伴随着血光闪烁奔流的血水涌动,一道金色的身影突破血河冲到武卒的面前,术式结成,扣地印以御剑。 噗呲一声,法剑扎在了武卒的胸口。 “你找死!”武卒怒吼一声。 法力迸发,血河卷起波涛。 硬生生的拉断了上百根从神龛中伸出来的黑色丝线。 喘息之际,术式已结成。 李圣礼大喜,刚要乘胜追击,只见两道血色手印袭来,重重的拍在他的身上。 “师兄!”顾晓赶忙飞身过去想接,但是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只能看到眼前闪烁,眼睛看到了身躯却跟不上。 金丹真人的含怒一击,更是展开法域的全力一击,李圣礼当即倒飞出去,人影一闪,印在法域的边界,身躯缓缓滑落,跌落在血河之中生死不知。 顾晓遁入血河,去追逐李圣礼的身躯。 有此一岔,涂山君再展术式,左手术式凝聚,本来神龛再震开周遭血河,细小的丝线重新涌出,原本没有被扯断的反而陷入的更深。 “结。” 涂山君挥动手中的引魂幡,再起戏,青面獠牙的恶鬼相在烛火之中看起来十分狰狞。 “诸君,助我。”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微弱烛火神龛中的阴神全部走出,与涂山君一同起戏。 上千恶鬼舞,当可谓壮观。 却也能感觉到恐怖。 一道道丝线从武卒背后的神龛中探出,就像是一个个钩子,刺入他的阴神身躯,只要扯动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 武卒猛的招手,血河覆盖天空。 “血海!” 血窟内的半边天空都变成了血河。 汹涌的褐红色污水于空中奔流,最后在武卒的招手下坠落。 轰隆。 宛如山呼海啸,狠狠的撞在三丈神龛上,神龛被撞的破碎。 涂山君猛的吐出一口黑紫色的鲜血,就连猩红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金丹级的毒素,不是他封死几个节点就能遏制的住的。 小半身躯已经被毒素覆盖。 如果分出法力压制炼化,他就没办法战斗,不分法力又会极大的影响身躯。 “难道就只能到这里了吗?”涂山君的面前出现了幻象,毒素的影响让他分不清面前是真实还是虚假。 轰碎神龛的武卒拔出胸口只没入半寸的长剑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最后逼得他连血海都已经用出来,这鬼修实在太强了,尤其是那邪门的法域。 凝聚出来的小型宫殿里隐藏着极其恐怖的东西,他不敢让自己的阴神飘飞。 好在,从最初的战斗开始他就已经布下手段。 这么长时间过去,那鬼修的法力就是不见底,也得分出大部分神识和法力压制毒素,否则等到毒入心脉,就是他的死期。 “杀!”武卒不再多言。 他害怕了,害怕涂山君还会用处那邪门的术式。 早先的轻视和懒散早已经消失,如今他只想杀了涂山君以绝后患。 “罗刹刺。” 噗呲。 万千细小骨刺宛如箭簇覆盖而来。 涂山君已经极力张开法力屏障和无明界,还是抵挡不住。 黑紫色的鲜血流淌出来。 原本追逃的两人互换了位置,涂山君只能先避其锋芒,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鲜血四溢,浅看过去,已成了血人。 涂山君伸手擦拭去鲜血,原本紫黑色的血液已经出现了猩红。 一道骨刺飞过来,扎在涂山君的肩膀上,在他停滞的瞬息,武卒飞身赶来,手臂化作巨大的白色骨刃高高扬起。 武卒居高临下,威压袭来,冷冽如森森骨刀。 厚重的血河就在他身后。 “可惜,如此强大恐怖的法域就要在此断绝了。” 武卒话音落下,骨刀砍向涂山君的头颅。 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惋惜,只有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在这鬼修最弱的时候遇到了他。 见到这么恐怖的法域从世上消失,武卒很高兴。 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湮灭这邪门的东西。 丁邪瞪大了眼睛,面色扭曲,他想要高喊涂山君逃离,但是他的身躯大半都被阴煞冻僵,声音停在喉咙根本就发不出去,只能听到“嗬……嗬”的挤压声响。 “终究,还是失败了。”丁邪心中怅然,他好恨自己的力量不足。 涂山君肃穆的青面不见丝毫的惊慌。 在骨刀降临的同时,他似乎结成了什么术式。 “铿!” 一道血色的人影从涂山君的身上爬出来,硬生生使用双手和自己的头颅,挡住了武卒的骨刀。 与此同时,涂山君往前一踏。 将早已经握在手中的骨刺,狠狠扎在武卒胸膛的那道伤口上。 “噗呲!” 骨刺贯穿了武卒的胸口。 这样的变化连罗刹虚族的金丹都瞪大了眼睛,惊骇的无以复加。 但是更多的却是疑惑。 毒入肺腑,身躯应该已经无法动弹了才对,为何对方还能战斗。 涂山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上下獠牙严丝合缝的契合:“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 毒素主要通过血液影响身躯,而涂山君最不怕的就是受伤。 所以他将血放了八九成,靠着捏碎阴魂丹吸收的煞气重新造血。 一轮轮的换血,这才让是他鲜血逸飙散的原因。 现在剩下留在身躯之中的毒素已经不像原来那么强大。 借着武卒想要将他斩杀的急切心情,涂山君将计就计,诱敌深入,在对方获胜的关键一刻将骨刺扎进罗刹虚族金丹胸口的半寸伤口。 此一击, 贯穿! 至少能废掉对方三成战力。 两次展开法域,罗刹虚族金丹的法力应该也不算多。 涂山君根本不贪,迅速拉开距离。 抵挡骨刀的血影攀附上去,在武卒想要追击的时候轰然炸开。 轰! 正文 214、两刻 黑暗洞窟内。 “距离宗门的支援还要多长时间了?”正在包扎伤口的万法宗弟子随口问道。 “师兄还有两刻钟。” “两刻钟。”那人拔出地上的已经断成半截的法剑,一脚踹开挡在他身旁的罗刹虚族筑基修士,目光凝重。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罗刹虚族的金丹竟然没有追来。 也许不是意外,而是没有追赶他们。 远方传来的轰鸣声不做假,战斗的余波在一刻钟之前还和巨大,那绝不是筑基修士能够发出的。 “有人挡住了金丹修士, 是谁?”万法宗的筑基修士面带疑惑,。 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墨宫的妖修,以及那个骷髅金丹。 不过,按当时的情景来看,骷髅金丹不会帮忙,墨宫的妖修又追敌而去。 能够拦住罗刹虚族金丹的肯定是金丹级的战力。 造成这么强大的波动,也必然是金丹修士在斗法。 …… “少主, 阴煞潮已至,我们没办法继续追踪那个残废金丹了,法宝只能庇护一时,必须先躲起来。”巳正劝住墨十三。 想要在阴煞潮汐之中追捕金丹,他们很可能会迷失其中。 趁着时间还短,还认识路,赶紧钻入深渊才是正途。 东渊内的山体岩石因为被煞气浸染,早已经坚韧如精铁。 山体之内更能有效的躲避阴煞潮汐。 眼看事不可为,追击了这么久还是让他逃了。 墨十三恨恨的怒骂了两声,最后无奈的一头扎到深渊之中。 墨龙虚影消失不见,倒是让前头飞遁的骷髅金丹长出了一口浊气。 他尸阴上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虎落平阳被狗欺,几个后生仔,披甲幼兽, 竟将他逼到了这么份上。 若是对方再继续追击,说不定要遁出金丹携带阴神逃离这是非之地。 罗刹虚族的事情他不想掺和,圣灵教的那些魔头也不是做好买卖的主。 这回建了诺大血池污染阵法想着也能恢复恢复伤势,倒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徒惹一身骚。 “我记住你们了。” “万法宗、罗刹虚族、圣灵教。” “该死的墨宫小泥鳅!等老夫恢复了伤势,定要让你们墨宫付出代价。” 尸阴上人嘟囔着,放缓了自身的遁速。 茫茫黑暗,遮天蔽日的阴煞潮汐连金丹真人都不得不防,他也不敢久在其中遁走。 据说阴煞潮汐之中有恐怖的东西。 兀的抬头看去。 远方一道赤色红云宛如梭形大剑迅速接近。 尸阴上人刚要躲闪,只见一道剑光闪过。 尸阴上人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看到了自己的无头身躯。 金丹刚入了阴神体内,想要驾遁光离开,又是一片红云从天空中笼罩过来。 “哧!” 阴神被红云一照,变作了一缕黑色的烟尘。 “该死的……圣灵教。”弥留的刹那,尸阴上人诅咒的只有圣灵教,如此庞大的驾云和强大的遁速,必然是东渊城的那一位。 圣灵教不是说已经牵制住他了吗? 金丹真人,就这么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毫无价值。 也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 等尸阴上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天空红云之中张开手臂,将停留在原地的滴溜圆的无暇金丹捞走。 在如此黑暗阴沉的天空下,难以想象还有这么庞大的遁光, 横冲直撞而去。 …… 血窟。 两方法域之内。 爆炸的余波形成气墙,将罗刹虚族的金丹炸了出去。 就连周遭涌上来的血河也都随之震散。 武卒口吐鲜血,勉力支撑着身躯,低头看向胸口,骨刺穿透,造成了巨大的贯穿伤。 抬起骨刀,蹭蹭两道,将骨刺的前后削平,不阻碍身躯的活动便好。 “我小瞧了你。”武卒张嘴之际,鲜血还没有止住。 胸口贯穿,伤及肺腑,食道气管都已经被鲜血堵满。 这样的伤口止不住,鲜血吐出来反而比堵在那里更好。 涂山君一点都没有因为夸奖而高兴。 同阶对敌都这么艰难,更不要说曾经幻想过的越阶杀敌。 嗤笑出声。 涂山君不作他想。 能够做到战而胜之就已经超越世间常人,更不敢奢求以微末手段越阶杀敌。 “不过我还没有败。” 罗刹虚族的金丹扬起手臂,面露疯狂之色,黑色的瞳仁转动之后盯着涂山君:“血河倒转,虚化!” 血河沸腾,蔓延开来。 双方法域对轰,两方波纹就像是两面墙互相挤压。 涂山君招手,引魂幡落在手中,一挥之下,法域内的神龛凝聚,最后聚拢成了一道庞大的山体神龛,将丁邪护在其中,紧接着,他转头看了一眼。 “神灵明死境,诸君同供奉,怎会没有我的位置呢。” 涂山君站在层叠的山体面前,身后就是不断拥挤拔高的巨大神龛:“神龛镇血河!” 覆压而来的庞大威压令血河不断的收缩,原本奔流的血河在神龛面前就像是止了风波,似乎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罗刹虚族的金丹猛的睁开双眼,血河蒸腾,整个人坠落其中。 涂山君面色诧异,他竟然找不到罗刹虚族金丹的气息,神识覆盖过去,整个血河都拥有着对方的气息。 血河沸腾,争抢了一成的地盘,更是已经没过了巨大神龛的脚柱。 “轰隆!” 血色人影从其中走出。 威压厚重,身体高大强壮。 武卒的身躯因为血河化的关系,已不复曾经的模样,和涂山君的战斗也不再那么拘谨。 打碎了血影就会出现新的,源源不断。 数十次的进攻换来的便是涂山君的疲惫不堪和伤痕累累。 对方的法域比他的更完善、精细。 神灵明死境终究还是太过稚嫩。 涂山君能够动用的能力有限,消耗的法力却毫不含糊,但凡丁邪没有进阶筑基巅峰,没有三颗金丹级阴魂丹在手,肯定没有办法支撑下去。 攻击越发的密集。 涂山君陡然想起来曾经的战斗经历,紧接着他完全缩入巨大的神龛之内,盘坐其中,闭上双眼,凝神静气。 残术催发,鬼角纹路闪烁汇聚出一道残缺的眼睛。 蒙着阴翳的竖瞳不正常的转动,展开了无明界。 雪花般的纹路向着天空和大地两端移动,直到落位于血窟内法域的最上方和最下方。 屏气凝神。 无明界展开。 他看到了血河的奔涌,涛涛声响在他的耳边回荡,那声音渐渐拔高,隐约间好似听到了罡煞的洪流。 流动、回转,近在眼前。 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汝之命,借与我!” 轰隆。 三丈神龛再次顶着血河出现,黑色丝线迅速捕捉到了融身血河之中的罗刹虚族金丹。 “不可能。” 武卒大惊,他都已经施展了法域的最强术式,为何还会被鬼修找到? 不过紧接着,他就感觉到那神龛丝线的拉扯,好像不像最初那么的强大。 “法力不继?!” 武卒惊喜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转而哈哈大笑:“终于拖到了这个时候。” 涂山君明显感觉到了,传音给丁邪道:“给我五成法力。” “五成!” 这一次丁邪没有问涂山君有没有把握,他相信涂山君,也只能相信涂山君。 最后一枚金丹级阴魂丹入腹。 涂山君迅速抽调法力。 “借命。” 轰。 无数黑色的丝线伸出,将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捆绑起来,丝线拉直,拖拽的是罗刹虚族金丹修士的阴神。 武卒咬牙,就算如此双方也仅仅是回到僵持的局面。 等到对方法力不继,获胜的一定是他。 “好好好!” 能将他逼入这种地步,这黑袍鬼修也足以自傲了。 涂山君看向罗刹虚族的金丹,深吸了一口气。 金丹修士已经重伤受创、法力不足三成,所有术式都已经出手,对方已没有底牌。 仅剩的一丝顾虑也已经消失,终于可以施展最后的手段。 右手召唤引魂幡。 再起戏! “再有两刻钟,万法宗的支援就能到,但是你可撑得住两刻钟?”武卒畅快大笑。 打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人都已经黔驴技穷。 然而最多数十息,他就能耗尽涂山君的法力。 就算最后万法宗的支援到了,不能力敌也能从容退走。 天才如何? 悟性奇高又如何? 领悟到这么邪门诡异的强大法域又能如何,一样要死! 丁邪也如此觉得。 不过,他们已经尽力了。 “两刻钟啊。” 涂山君长叹了一声,他展开法域就已经感悟到了那东西。 “既然你想知道那两刻钟如何度过,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这一招,名为‘蜉蝣两刻钟’。” 朝生夕死,蜉蝣两刻。 引魂幡挥动。 周围的时间好像变慢了。 涂山君的身影在武卒的眼中变得很迟钝。 周围的风声隐匿,血煞消退。 一切都那么的寂静、安宁,祥和的令人昏昏欲睡。 起戏的涂山君更是手舞足蹈的挥动着引魂幡。 “怎么会!” 武卒猛的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的阴神已经出现在神龛之中。 “道友,请入幡!” 伴随着声音落下,武卒眼前陡然一黑。 周遭法域消失。 涂山君从半空中跌倒在地上。 正文 215、赤云 挥手间,散去法域术式,将还存有的法力返还丁邪。 涂山君负手立于地面,眼前的不远处,便是以一个怪异姿势,跪坐在地上的罗刹虚族金丹修士。 气息尤在,身躯生机未绝。, 就是单纯的死了。 他的脸上布满了惊惧和恐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神灵明死境,端是邪门无比,勾人阴神印落幡中。 武卒弥留之际到底见到了什么,就连涂山君都不知道。 此一战, 让涂山君发现许多不足,要不是领悟法域, 开启法域之后又得了历任幡主的感悟,他应该无法取胜。 涂山君露出笑容,獠牙折叠。 法域开启,历任幡主的领悟融入,涂山君也看到了曾经没有使用问魄得到的幡主能力。 其中最为强大的是温岳所悟。 ‘朝生夕死,蜉蝣两刻。’ 此为绝技。 这是能够超越境界的强大术式。 随着实力的提升,反而愈发的强大。 涂山君不由得呢喃缅怀,同样也感到骄傲。 “徒儿,看到了吗。” “为师击败了金丹修士,用你创造的术。” 失意不过刹那。 涂山君好歹已成金丹,不会沉浸许久。 踏上仙路, 他所背负的东西同样不少,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的悲伤。 …… 金丹初期的阴魂入幡,涂山君并没有如愿突破至金丹中期。 只是自身的气息更加浑厚,攀升到了极点。 这本身就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阴神所携的精纯煞气大部分都被魂幡吸收, 倒是缩短了魂幡进阶的时间。 因魂幡所限的他,分得的那部分很少。 加上瓶颈所在,下品法宝不足以支撑他金丹中期的法身,所以他的实力并没有越境界的提升。 就像是法器无法支撑他成就金丹,下品法宝也无法支撑他成就金丹中期。 尊魂幡的提升永远都是两条腿走路,魂幡品质达到了,主魂的实力才能不受到限制。 倒也不算全没好处。 至少魂幡的进阶所需极大缩小,还有一位金丹初期的阴神助力。 魂幡力量的强大,终究靠的是幡内的阴魂的强弱多寡。 “赢了?!” 丁邪蓦的感觉到自身法力的平静,以及大部分法力的回调。 原本要见底空耗的丹田也重新恢复。 筑基巅峰的实力发挥作用,迅速镇压阴魂丹带来的阴煞。 原本如金纸般的面容复血色,虽然异常的苍白,好在没有伤了本源灵基,这便是最大的幸运。 “赢了。”涂山君微微颔首。 不需要战斗也就没有必要大幅度的抽调法力,维持法身耗费的法力并不算多。 斗法,说来洋洋洒洒大几千字,实则不过两刻钟多一些,算上最初的阻塞,甚至没有到一个时辰。 涂山君已经竭尽所能,将所有能用的手段全使了。 法力的抽调约莫正常金丹修士的四成。 没了顾虑,丁邪长出了一口浊气,疲惫不堪的身躯差点从血岩上栽倒下来。 身后的丈许尊魂幡也恢复了原来寸许。 落入他的手中,神异收敛。 黑红色的幡布裹住了黑玉质的主杆。 四平八仰, 毫无形象躺在血岩上,抬头看向血窟,横断的白色骨刺像是胡乱穿插的梁柱架着整个洞窟,让其不至于坍塌。 在光亮的照映下,还可见细碎的尘埃落下,将丁邪糊了个灰头土脸。 伸手抹了一把,也没有在意。 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又哪能片叶不沾。 扑哧,笑出声。 丁邪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又沉默了起来。 从纳物符中取出疗伤所用的丹药,内外伤一并服用,魂幡藏于怀,并没有急着召涂山君返回。 直到听到身旁的呼喊声。 “师兄。” 歪头看过去,顾晓拖着昏死过去的李圣礼,艰难的从地窟淤泥之中钻出。 周身褐色的泥污糊在身上。 抓着李圣礼的衣领子,看起来好不狼狈。 头顶是摇摇欲坠的血色穹顶,横着不止数的骨刺,脚下是丈许深的褐色淤泥,也就丁邪所在的那方血岩是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称得上最好的地脚。 丁邪没有余力帮他们。 自身大半法力要抑制阴魂丹带来的副作用,本身又处在脱力的状态。 狼狈就狼狈吧,好歹还活着。 涂山君同样没伸手,猩红的目光扫过去。 让泡在淤泥中的顾晓为之一震,就连攀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知道应该作何神情,只能呆着等待。 原本涂山君想着下黑手弄死李圣礼。 想到此人在斗战之时出了力,便手下留情了一些。 而且,这会儿法力不继,便让他先活着罢,留着那条小命。 顾晓紧张的心都跳了嗓子眼,概因鬼修的目光挪了过来。 这可是金丹修士,还是斗杀了同阶的金丹修士,他这筑基的实力,在人家的眼中也就是大一些的蝼蚁。 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哪敢随意乱动。 更不敢盯着黑袍鬼修多看。 最后只能求助于丁邪,将目光挪到丁邪那里。 可见传递的信息便是:‘师兄啊,救命……。’ 涂山君也没有为难此人,对方并没有看到尊魂幡的神异,不知涂山君的来历,又是丁邪的同门。 杀之,没有道理。 …… 分殿遗址前,一道身影走过来。 带着兜帽的人抬头看向上方已经固定成门的黑色裂隙,对面仍有光影。 “阁下,是谁?” 黑色门中的那道影子带着疑问和警惕。 声音经过两面的扭曲听起来有些失帧,断断续续的。 带着兜帽的人嘿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直玉符。 随手甩入门中,幽幽的声音响起:“我们,不过是一群想要拿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的孤魂野鬼罢了。” “你们败了,会有人用这方玉符重新联系你们。” 那道投入黑色门中的玉符就像是入水一般沉了进去,只见门中光影挥动,自傲甚至意满的朗声道:“我们不会输,东渊城的那一位实力再强,也会顾及。” “嘿嘿!” 兜帽人低声的笑了两声,分不清是嘲笑还是早已对后果的预料。 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 只剩下震动的黑色裂隙所成的门。 门中光影似乎在沉思,并没有再传来声音。 裂隙不稳定,能送金丹期的修士过去已是极限,还是族老支撑的情况下才能办到,不然凭此裂隙,顶多让筑基期的修士飞越。 不过这样无碍,金丹初期的实力已然足够。 裂隙敞开便意味着封印瓦解,自不会在原地久留,待到争取一些时间,就是他们罗刹虚洞天的脱困之日。 随着人影的熄灭,原本震动着好似遇到了巨大波动门稳固了不少。 只是他还不知,就在刚才,被寄予厚望的武卒成了涂山君的幡中之鬼。 …… “战斗声响停止了。” 护着几个练气境界的筑基修士望向声响传来的地方。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 然而,没了声响,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筑基修士抓了抓拎到额前的长发,尤觉得碍事,索性一剑切成了短的。 吓了身旁的众师弟们一大跳。 又等了一刻钟。 “莫要出来,我去前头看看。” 用印法堵上了岩石封的严丝合缝,再补以阵法,筑基修士才顺着打出来的耗子洞往上钻去。 师弟们修为不到,察觉不出异样,身为筑基修士却不同,他能感觉到不同。 那斗法的金丹修士一旦腾出手来,他们这些万法宗的弟子都要跟着遭殃。 分散更容易被人各個击破,如果能够聚集起来,还可有一战之力。 七扭八拐了数十息,中间弯绕了不知道多少口子,这才到了上方窟窿。 飞遁十几息,突然停下,压低声音以神识试探。 “师兄?” “魏师弟。” 神识一碰,根据法力的波动分清楚了跟脚,照面一看,原来是同门师弟,只是刚刚走近,筑基修士便神色一凝,面露哀色:“魏师弟,你……” 被称作师弟的青年扯上一个苍白的笑容,手中法剑坑坑洼洼,左手臂膀早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诺大的创伤,使得鲜血浸透了衣衫。 李姓师兄赶忙跑过去,将丹药塞进那人的嘴里,往下一撑,瞪大了眼睛:“师弟你的腿!” 很难想象,此人是如何断手断脚杀出来。 “还有人……活着。” 断了手脚的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血泊,尸体横了几个,还有罗刹虚族的尸首叠在一旁。 那筑基修士连滚带爬不顾血污的从尸体里挖出还喘息的同门师妹。 “怎么会这样啊!” 李姓师兄红了眼睛,慌忙的翻找着活人。 洞窟旁躺在血泊里的罗刹虚族修士猛的出手,正要击中没有防备的那人。 “哧!” 红光闪过。 罗刹虚族的筑基修士当即融化成黑色残渣,李姓师兄回首之际,正看到身旁站着的身着黑白长袍的赤发道人。 道人目含炽焰,一举一动都带着莫大的威压。 “师祖!”李姓修士带着哭腔。 活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见到了自家主持公道的大人。 那心头的委屈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湿了眼眶,酸了鼻子。 断手断脚的筑基修士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就着血污满脸:“您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师祖来晚了。” 赤发道人出声的安抚。 声音之中带着轻叹以及自责。 从储物袋中拿出丹药。 施展印法,补充了他们身上的法衣,法力化作丝线成光罩模样将他们牵引起来。 寻出血泊之中万法宗的弟子,活人喂上丹药,尸首收入储物袋。 随即化作遁光沿着地窟找寻起来。 金丹后期真人的法力化作绵长的丝线绽放,好似氤氲的红云,将整个地窟都给照亮。 俄而。 一共四十七位万法宗弟子全部被他找到,只不过活人仅剩二十六位,筑基修士剩下七个。 算上丁邪的话应该是八个。 …… 涂山君神色微变,一股庞大的气息涌入血窟。 那根本不是金丹初期能够带来的威压。 那股子气息携带着强大的法力,化作光罩保护住了丁邪、顾晓以及重伤昏迷的李圣礼。 隐隐之间。 气息针对他似的锁定了他的身躯。 “师祖来了。” 顾晓顿时大喜,高兴的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丁邪,他期望宗门的支援能到,但是他更担心涂山君。 万一和宗门起了冲突可就坏了。 正文 216、心斩 赤云红光照亮血窟,氤氲闪烁,令血窟中人的神色浮现。 顾晓欣喜若狂,激动的高声呼喊。 红云宛如席卷而来的火焰,避开了所有的万法宗修士,将整个罗刹渊洞窟点燃。 萦绕在身侧的恐怖威压像是缠绕的越来越紧的藤,涂山君本就将所有的法力返还丁邪, 自然没有能力再做多余的抵抗。 好在那气息只是环绕在他的身旁,并没有进一步针对于他。 上方山体早被武卒的白骨巨刺穿了不知多少窟窿。 有些窟窿连接绵延孔洞。 浓郁精纯的煞气就从那窟窿眼钻下来。 斗战若斯,血窟已成了透风的筛子,好在身居山体之内,只觉得头顶凉飕飕。 涂山君注目,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心中念叨:“阴煞潮汐?古怪。” 东渊为何拥有如此浓郁的煞气。 不需法眼观察, 只是单纯的肉眼便可见到黑墨挥洒。 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又一股金丹气息涌来。 “还真是不消停。”涂山君面色凝重的看向彼方甬道,黑暗中响起脚步声,厚重的威压铺陈而来,宛如一座大山重重的落在了涂山君的肩膀上。 打了个照面,涂山君猩红色的眼睛闪动,开启了灵官法眼。 淡色的雾气逸散,缠绕着好似要封锁那照亮了所有地窟的红云。 灵物阴神! 涂山君的面色一僵,青面鬼脸倒是不漏破绽。 他这样的面相也看不出太多神色的变化。 对方至少是金丹中期往上的修士,隐约间竟能与那铺盖红云相抗。 “罗刹虚族的高手。”涂山君的传音落在丁邪耳中,登时春雷炸响般令丁邪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了过来, 连带着原先欣喜从容中带着担忧的神色也随之剧变。 ‘怎会还有?’ 一位金丹已让他们手忙脚乱,耗尽底牌方才击杀。 现在怎又来一位。 “鬼修。”来人被白色的雾气萦绕, 影子失帧般微微闪烁,只吐出了两个字。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跪坐在地上面露狰狞,生机正消逝的武卒,雾中人微微一顿, 他也没有想到武卒会败亡, 初听消息之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错漏,现在看来,武卒的状态实令人怀疑。 这手段太过神异。 武卒的身躯生机还未消散干净,但在他的神识扫视下,确阴神不在。 “将他的阴神还回去,你可活,否则身死道消!” 雾中人伸手指了指一旁跪坐于地上的武卒肉身,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就像是涂山君必须听他说的那样将事情做好,也必须这样做。 涂山君身躯肌肉紧绷,力量流转,蓄势待发。 不说他根本无法将武卒的阴神还回去,入了尊魂幡的阴神连他都超度不了。 就是能做到,按涂山君的性子也不会乖乖的接受威胁。 金丹上修高手的阴神强大又能如何,待他恢复几分元气,称少许法力,抵抗一二还是能够做到的。 刚才听闻顾晓的呼喊,察觉丁邪的面色,定是万法宗的支援已至。 “看来,你决心寻死。”雾中人陡然出手, 棉长细针于半空中化作无柄飞剑, 锋锐寒意令人颤栗,飞驰之际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无明界应激自启,鬼角纹路汇聚眉心,睁开一道浑浊鬼眼,怪异扭动的同时放出光芒。 尽管无明界强大如斯,可惜涂山君力有不逮。 只是挡住瞬息。 脑海之中闪过思绪,正犹豫着是否自爆金丹给与对方致命一击,只听到:“寻死?” “你好大的胆子!” 暴喝声落下,一枚赤色扳指出现在涂山君的额前,挡住了骨针所化飞剑。 赤色扳指在法力的熔炼下苏醒,咬住尾巴的大嘴张开,蜷缩的身躯舒展,成了一条四爪的赤色蛟龙,一口便咬碎了骨针,嘎嘣嘎嘣将所有的骨刺一并吞了下去。 涂山君顿觉风息狂瀑,一道身着黑白道袍的赤发道人出现在他的身旁,抬手间,蛟龙眼睛转动,重新附着在了他的拇指上,嘴巴咬住尾巴成了扳指。 来人身后是被丝线牵引护佑的万法宗弟子,法力屏障牢不可破。 见到了众人,丁邪摒在心中的那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大部分同门都活了下来。 想过能不能全救,只是想想罢了。 外出过那么多次任务的丁邪又何尝不明白,每临这种大事就会死人,不管是什么正道大宗,还是魔道擎派,都一样。 “不该如此。”丁邪喉头颤抖,最后化作无声。 要去怪罪或是诅咒吗? 丁邪觉得自己没办法做到,诅咒张师弟的话,那曾经的经历就真的都成了假的。 他只能尽力。 …… 涂山君目光及至,只看到那人的侧颜。 火烧云般的赤色长发披散着,黑白道袍萦绕红光,以及那冰冷之中夹杂着怒火的面容。 双目之中炽焰熊熊,无不透露着对方如今的心情。 暴怒! 谷晜 赤云真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怒起。 从那些小辈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更觉得当年对待罗刹虚洞天实在太过大意仁慈,竟然让对方钻了这样的空子。 至于叛徒张然。 不过是罗刹虚里面的那些老东西的棋子、刀子,受人摆布的可怜虫罢了。 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和张然计较,自有宗门法办。 但是,首先要让罗刹虚的这些人付出代价。 他不找棋子的麻烦,平白丢了身份。 如今遇到了正主,赤云真人可不会含糊。 “炽焰涛涛……” “灼!” 术式结成的瞬间,红光成赤焰剑芒轰然爆发。 精铁般的岩石墙壁都被融成了沸腾的岩浆水池,头顶的横梁骨刺更是变作焦黑沸水。 不稳定的血窟顿时成了铁桶一块。 当然,这不过是边角的波及,剑芒宛如轮转的炙热小太阳,一瞬间就封锁了那雾中人的遁走之路。 “斩。” 细密的光芒向着中心旋转挤压,斩击,万道剑影最后凝聚成一道,直接将雾中人的头颅斩下。 雾中灵物被绞碎,废了那金丹修士的半条命。 转身逃脱的时候,他的头颅竟然从脖子上掉了。 “心斩之术……” 雾中人不甘的嘶吼一声,阴神当即溃散成影子,迎上来的正是带着炽焰的掌印。 一击落下,再无魑魅魍魉。 涂山君就只有一个念头:强!” 太强了。 看不出实力的金丹上修阴神说斩就斩。 一击好似万法包容,灵物寄托的肉身和寄宿其中的阴神全被斩灭。 这就是东渊城的镇守高修,万法宗的赤云真人。 金丹后期的大真人。 对比方才出差距。 涂山君估计,就以现在而言,就是自己手段尽出,法力充足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赤云真人面色并没有变化,就那神色而言,好似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惹人厌烦的虫子。 走到涂山君的身侧,打量一番,侧目及那跪坐在地上生机消失的罗刹虚族金丹,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杀的?” 涂山君微微颔首。 “老祖,他是我朋友。”丁邪赶忙开口维护,同时将涂山君阻击罗刹虚族修士的事情说了出来,期望自家老祖能够明了涂山君并不是他们的敌人。 赤云真人瞥了涂山君一眼。 没有黑袍遮掩,涂山君的样貌显露,尤其是那一双鬼角和狂乱的赤发显得尤为扎眼。 那目光就像是看自家孩子交的狐朋狗友。 万法宗并不标榜自己是正道大宗,对于弟子的人际来往也不干涉,不过作为宗门长老,对于陌生金丹尤其还是宗门子弟的朋友,便多了几分严厉和审视。 尤其还不是同族。 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论鬼修生前是什么修士,凝聚了肉身之后他们便是新生,有些就算拥有自己生前的记忆也成了不同的人。 东渊本身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难保东渊深处的东西不会利用自家弟子做文章。 赤云真人拱手见礼说道:“多谢道友相助,万法宗会有厚报。” “不敢、不敢。” “我身为丁道友的朋友,自不会见死不救。”大真人的礼数周到,涂山君也不敢托大受礼。 说是他救了万法宗的弟子,其实是丁邪救了他们。 涂山君本意不是如此,自然不会居功自傲摆出一份大恩人的姿态来。 要是可以的话,涂山君期望赤云真人赶紧和他们分道扬镳,免得时间一场被人家看出自己的跟脚。 涂山君也看出了赤云真人的防备之意,对方都没有通名问讳,显然也不想多做牵扯。 但是话确不是客套,万法宗肯定会厚报表达自己的谢意。 “道友稍后,老夫还有要事处理。” 赤云真人这次没有携带那一众万法宗修士,只身前往遗迹所在。 他并不惧怕涂山君做什么手脚。 一个脱力的金丹初期鬼修,根本就破不了他的法力屏障。 从那人的神情和话语之中也不似作假。 对方确实对万法宗的弟子没有恶意。 此去遗迹,说不定会爆发更激烈的战斗,狭小空间的战斗余波也不好处理,便将他们留在了血窟。 声音传入涂山君耳朵的时候,赤云真人已经消失。 这么短的距离,数息之间都够金丹大真人走個来回了。 正文 217、收押 赤云真人去遗迹寻正主的麻烦,为自家小辈出气,留下这一摊子与他。 涂山君环视一圈,倒也没有太多言语。 万法宗的弟子素质不错,并没有乌泱乱作一团。 大都清醒着,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该治伤的治伤,该恢复法力的恢复法力…… 无事归无事, 涂山君也不好问魄那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 想施展出问魄得回幡里,又不能大摇大摆的回去,这样岂不是太蠢了些。 也就等着。 可惜那追来的雾中人被赤云真人烤成了黑炭,白费了那一身的煞气。 这也没有办法,实力不足,法宝又初晋,不知道何年月才能再度提升。 涂山君目色沉吟,此番事多, 却也阴差阳错的大幅度提升了力量。 获得三大好处,一为尊魂幡进阶法宝,万鬼可纳。 二是自身实力达到金丹,又取一同阶的性命。 最后则是领悟法域‘神灵明死境’,看清楚了自身的路,也明悟了一些自己的道。 按照修行界的道法归纳,他也算走出了第一步。 正沉思之际。 远方洞窟轰鸣声传来。 随之涌来的是剧烈波动气墙。 呼啸风涌。 “打起来了。”涂山君的眼皮动了动,没想过去掺和。 以赤云真人的实力,他这个法力不足的鬼修去帮忙反而拖累,所以老实的待着便是。 少时。 身着黑白长袍的赤云真人返回血窟,手中提着一个罗刹虚族的脑袋。 赤云真人身上的法袍完全激活,赤龙剑气萦绕, 苍龙般的剑簪自如行动,随便挽了个发髻将满头赤发扎了起来。 涂山君神色一怔,那头颅所散发的气息比之雾中人还要强盛。 这就不得不让他怀疑赤云真人的实力。 “难道是金丹巅峰?”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门中弟子能说出个大概修为就不错了,怎可能如此精细。 说不得还要放些烟雾弹,迷惑一些人,所以境界上会有一两层的小差距。 不过涂山君没开法眼窥视。 这本身就是非常惹人厌烦的术式。 对敌之时用用也就罢了, 随便观察高于自己境界的修士,很容易触怒对方。 涂山君也没有探寻人家到底穿了什么颜色底裤的怪癖。 赤云真人将头颅扔下,并未多言,只说洞天后的邪修伏诛,以告慰我万法宗弟子。 端是人狠话不多。 甫一赶到便斩杀了雾中金丹,又堵门杀了一位疑似金丹后期的罗刹虚族。 到现在,气不喘,脸不红,泰然处之。 涂山君不知道的是,赤云真人堵门而去,眼见对方要逃,硬生生用自身法域劈开黑门,将之抓了出来砍掉头颅。 虽然最后被对方的阴神裹挟金丹逃走,不过这一身道行算是废了,没有个几十上百年别想恢复元气。 筑基修士便精通遁法更能驾阴神,到了金丹期,保命的手段只强不弱。 就是赤云真人也没法做到杀金丹如宰鸡杀狗。 那雾中人本就不是本体,灵物阴神都落入术式之中。心斩转动才斩了头颅,其实并不像涂山君想象的那么简单。 …… 两月去。 夜色昏沉沉。 风声呼,拍打着那方形的小窗。 小窗竖着几個木头算作横栏。 勾月银辉散落, 顺着矮窗闯进此方小室。 四面矮墙白净着,空间不大器具倒是齐全。 若说是关押人的牢房,不如说是令人暂住悔过的小黑屋。 床榻上,被锁了九成法力的丁邪百无聊赖的拿着一卷修身养性的道经,背面印着万法宗的宗门律法、规矩。 往书桌旁一看,是早早就备好的层叠宣纸。 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半边墙壁撑着书架,没有修行所用的功法,全是悟道养心性所用的道经。 不过这些都不是原本,是从藏经阁搬来的拓本,其中还有几卷是经过师祖批注过的。 丁邪偏头看向守着门房的师弟们。 他们正玩着骰子,眼前摆满了用灵石堆砌的小块筹码。 到也有不同的,自顾的打坐修行着,不参与其中。 丁邪伸长了脖子往两侧望去。 “师兄,思过崖都是单间门房,您就是看也没有用,要不小弟帮您把房门开了?”看到丁邪走过来,横栏木门外的执法弟子凑声说道,说话间,解下腰间的钥匙。 将横栏木门上的长锁打开。 随意的敞开大门,也不在意丁邪是否会逃走。 摆了摆手:“去去去。”丁邪赶走了门前的师弟。 就眼前这好似不设防的木制门房,别说捆他的九成法力,就是捆了十成,单凭肉身也出得来。 这半个月倒是和住在这里的师兄师弟熟络了。 在这里悔过的,大多犯事都不重,关上十天半个月磨磨心性而已,久了也就一年半载。 不像是思过崖底的地牢。 谷勻 那里才是真的守备森严,阵法刻录的滴水不漏。 不是关押着犯了大事的门人弟子,就是什么作恶多端的魔道妖人,或是那些对凡人出手的罪大恶极的修士。 丁邪还得庆幸,自个儿被宗门筛选成了轻罪之人。 自古,功过相抵泰半是做不到的,不管多么大的泼天功劳,若是犯了与道背驰的罪,都要仔细的问上一问。 概因人对损害利益者更加严厉。 想来这半月,宗门也该调查清楚了。丁邪不免长叹,又拿起了道经研读起来。 纳物符并没有被宗门收缴上去,不过也封了起来。 法剑、器物都贴上了封条符箓。 趁着返回东渊城的时候,涂山君就假托告辞离去。 谎称有急事,实际上是返回了魂幡。 丁邪将尊魂幡藏了起来,并没有带回宗门。 本来涂山君还商议过是否用阵旗冒充,想了想又给掐死。 后来发现自己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就算李圣礼和顾晓的证言之中有魂幡出现, 只说魂幡是李青枫的法宝便是。 两人是朋友,在那种时刻李青枫将法宝借给丁邪护身。 人家要走,当然要把自己的法器带走。 至于万法宗的答谢,实在找不到李青枫就先交予丁邪,之后再转托过来。 宗门总不可能一定要追寻一个根本不存在世上的人吧,何况对方刚刚出手帮了万法宗。 就是魔门中人,大多被帮了也做不出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万法宗是大宗,虽不自诩正道,显然早就被世人觉得是正道宗门。 不说外人如何看,管中窥豹,自不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如此,也就将尊魂幡的事情解决了。 这样看来,虽然有小疑点,容易让人怀疑,不过在正经的逻辑上没有任何的破绽。 比之用阵旗替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阵旗是法力凝聚,说不得会被宗门的长老看出虚实,而将尊魂幡带在身上,明目张胆的返回宗门更是将刀交给别人。 尊魂幡一是法宝,二容纳了许多强大的阴神,还有涂山君这个神智完成的器灵。 到时候看到了主魂涂山君,他们原先编造的谎言也就露馅了。 涂山君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同时,尽量避免魂幡频繁出现在他人的面前。 底牌用的多了,就成了明牌,甚至会让有心人怀疑。 就像是曾经在梁都遇到追查而来的散修一般。 好在这个借口很周全。 也就只求万法宗在丁邪这件事上能够宽容一些。 想到这些事,丁邪幽幽一叹。 他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了,而且赤云祖师也让他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张然的事情,加上不少同门看到丁邪最后庇护张然,这一点说不清楚。 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促使丁邪放下了手中的道经。 “外面师兄请托送来的饭食。”看守门房的花三弟带着笑容将玉制的饭盒放在房内的四方桌上。 丁邪眼睛一亮,他就好这口腹之欲,若是没有好酒好菜,总觉得不是什么滋味,没想到转头就有人将饭食送来。 想了想,外面相识并不多,又不像是师父所送。 “李师兄送来的。” “李圣礼?”丁邪翻身起来,身形微顿。 看来李圣礼已经清醒。 金丹修士的一击没要了他的命也算他命大,那身法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打开一瞧。 正儿八经的好酒好菜,波动凝聚成不同的团簇形状,锁住灵气。 “好东西啊。”丁邪啧啧称奇,这一桌可不便宜,得花费上千灵石才是吃到。 “可有托话来?” 花三弟略迟疑,压低了声音的说道:“李师兄,希望师兄您在被问询的时候能够美言几句。” “倒是符合他的风格。”丁邪哑然失笑。 李圣礼这人就是跋扈的厉害。 不过这也符合大宗族子弟的风格。 顺风顺水没吃过亏,同门师兄弟也都谦让着,难免养成恶劣的性格。 这样的人不碰钉子改不了。 “看来,他已经摸清楚了我何时会被问审。” “回师兄,两日后。”花三弟小声的说着。 “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保证不会添油加醋的缩减他的功劳。” “你就这么原话告诉他,若是信不过我,我就不动了。”丁邪放下筷子。 他是贪嘴,也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没必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答应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过李圣礼这番作为,倒是让丁邪察觉出了些许的不一样。 看样子宗门对他的处罚不会很重,不然李圣礼不会这么殷勤,那也就是说至少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一半。 但是依旧不能松懈,上头的意志可能也会因为问审的细节而做出改变。 还是得严阵以待。 正文 厚颜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218、渲染 月如钩,银纱铺陈。 四方均黑暗。 魂幡之内的空地宽广的让人可以随意行动. 不像是原先拥挤逼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天空与大地好似融在一起,并没有那种分离出的空间感。 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 好在尊魂幡之中的阴神都没有神智,除了涂山君,也无人会关心天空的阴晴是如何的。 使问魄得了罗刹虚族金丹修士的术式和功法。 提取: 【血海无量经综合(金丹初期)】 【罗刹骨刺】 【虚遁】 【白骨囚笼】 【血河启要术】 【即血术】 【……】 …… 罗列下来的术式、印法数不胜数,涂山君看的眼花缭乱。 无量经便是罗刹虚族的主修经义, 其中竟然还有一部分万法宗功法的味道。 跟随丁邪这么久,万法宗的典籍也看了不少,自然分辨得出。 虽有万法宗的杂糅,本质上还是以罗刹虚族为主,是一门相对完整并且长远的经义,能够支撑修士从最弱小攀登到金丹境界。 当然,有没有跨越一层层瓶颈的资质就不知道了。 有些人就是攥着大道文书,也不见得能入道。 空守宝山而无入之门。 至于罗刹骨刺、白骨囚笼……, 大多都在斗法之中施展过,涂山君也了解大概。 涂山君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罗刹虚族身躯开发的术式,最适合罗刹虚族。 其余重叠的术式都写在了综合之中。 这些术式,他就算得了感悟,能够发挥出的威力也不过三四成。 这就是不同人施展最契合他们的术的时候的局限。 一时间涌入那么多的感悟信息,其中还不知有多少带着歧路,涂山君也不由得头昏脑胀。 这毕竟是金丹修士的综合感悟。 岁月悠久,积累深厚,并且走出了自己的道。 涂山君这十几年的阅历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没有掺杂记忆,不然对涂山君造成的冲击会更加强大。 以前神魂强大, 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那些许感悟最强大不过几年甚至十几年,无法撼动。 现在则暴露了巨大的弊端。 一股脑的涌过来, 冲击着涂山君自身的认知和他的道。 涂山君起身, 施展魔猿定意拳。 金色的柔和光芒在涂山君的身上,展开身躯, 慢悠悠的打着拳法, 身躯早已经因为真意而契合。 心拳与身拳结合, 光芒由内至外,涂山君的面前出现了一尊闭目老猿,他似乎要施展魔猿定意拳的第四式。 涂山君的身躯也跟着行动。 老猿刚要出手,只听到嘣的声响,金光消逝重新涌入涂山君的识海。 “刚才那是?”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双目清明了不少,脑海的混沌也重新归寂。 刚才所得感悟大多都被魔猿定意拳镇压毁灭。 虽然涂山君还能回忆出术式的施展,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得心应手。 “问魄得了金丹修士的所有经义术法和自身的修行感悟,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副作用。”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浊气,他的道差点被一个金丹初期的罗刹虚族给同化。 要不是魔猿定意拳真意厉害,不知道这段歪路要多长时间才能重新扭转过来,甚至可能涂山君会在歪路上策马狂奔。 调开猩红色的面板。 几大固化的被动简单粗暴,毫无精细的筛选。 就像是填鸭似的扯开嘴巴往里面灌粮食,期望着鸭子能长的肥硕强壮。 简而言之,吃撑了。 初遇魔修的唤醒不起,改变模样还和原先一样,简陋的就像是个刚刚搭建了框架的编辑器。 涂山君觉得自己太信赖编辑器的能力了, 觉得这东西可以安排好,实际上这玩意连自己都保不住,和涂山君一样, 都是个泥菩萨。 修行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多留意,实力和境界的提升缺一不可。 提早碰壁比以后吃亏要强,至少明白不能过度依赖。 没有自己的实力做基础,抄捷径容易扭曲自己的道。 虽然他理解深刻的术式较少,好歹已经搭建成了框架,使用的也得心应手。 人的精力有限,涂山君不用睡觉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 他人术式、印法的参考价值还不错,至少对于涂山君开发自身所用术式更为有用,使用印法对敌还是不同。 涂山君无法使用自身的本体开启罗刹虚族金丹的血河法域。 原本罗刹虚族金丹修士“说法域是自身道的体现”,涂山君信了三分。 如今再看金丹经卷,这才发现原来金丹经卷上竟然有开启法域的法门。 谷鲫 金丹修士最强手段便是法域,也是质变的关键。 一般的修士所修成的法域和经义脱不了关系。 就算有差别,也不算太大。 除非天纵奇才,真正的看到了自己的道,又或是身具极好的体质。 道与体交织,便成了修士口中的不同样式的道体。 涂山君也没有多想关于道体的事情,这属于天赋异禀的一类,并不做参考价值,难道还能将人家的道体剥来自己使用不成? 有悖人文伦理也就罢了,就是消磨后遗症都不知道要蹉跎多久。 灵魔融基术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涂山君自己可从未修经义,他的情况又有些不尽相同。 初登金丹,要梳理的事情太多,思考自身的存在实在费事,涂山君便将之抛掷脑后。 既已成魂幡主魂,本身就特殊,又如何以常人的标准来要求呢。 不说涂山君自己,就是魂幡之内上千阴神,相较于外面的那些阴魂鬼修也都不同。 当然,持幡日久涂山君便愈发了解魂幡阴魂。 阴魂除了没神智不交流之外,生前术式功法并没有遗忘生疏,战斗灵智之高,非寻常木讷阴魂可比拟。 低于他们修为的修士要是和他们贸然对上,估计会吃大亏。 再加上涂山君闲来无事便排兵布阵,操练阵法,更令魂幡之中的阴神进退有序,攻防一体。 待到万魂幡中立万魂,聚十方鬼王杀生阵,应当会迎来质变。 生魂填充靠机缘,涂山君也不想随意屠杀修士,无冤无仇的杀人和魔道无异。涂山君尤对此道嗤之以鼻,更不想完全堕落成杀人机器。 涂山君并没有使用问魄问询张然。 这并不是丁邪要求的,丁邪只是知道魂幡的几個关键东西,对于涂山君本身的能力知之甚少。 涂山君也不可能将自己会的所有术式功法都排列出来给人看。 这样做太过于莫名其妙,也没有意义。 没使用问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此法如何还不清楚,就算不会对阴神产生损害,未经丁邪同意这么做了,以后难免会产生误会。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涂山君不想因为一些功法术式而和幡主针锋相对。 正如曾经他也没有对徒弟隐瞒自己的身份。 贪一时之快,会造成许多不良的后果。 展开‘神灵明死境’法域,在特殊状态下,能使用供奉阴神的术式。 若是真有什么值得借鉴的术式,可以通过法域来看。 有法域这一层覆盖,也避免涌入的信息太多无法分辨和梳理。 越是修行,越发现自己需要研究的就更多。 知识匮乏是其一,再就是与自身相匹配的辅助能力跟不上修为的晋升,这些也需要花费时间钻研。 九边形战士遥遥无期。 涂山君挥手,改变了魂幡内的天气。 阴天总会影响人的心情,如今他已成金丹,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信手涂鸦了几番,变成了晴朗的天空,青天白日,云气高悬。 涂山君猛然发现自己在魂幡内好像可以呼风唤雨,捏土造石。 开山川辟河流都不在话下。 而且这些都不需要法力的支撑。 “魂幡之内,是小世界还是幻境?又或是所谓法宝的内景?”涂山君略迟疑,管他是内小世界还是幻境,他是住够了这没有生气的灰蒙蒙的天地,便让它们改换一番又何妨。 “风来!” “高山起,水流奔。” “青天云气。” 随着涂山君的呼风唤雨,原本灰蒙蒙的天地骤然改造,就像是原本没有颜色的画纸渲染上色彩,艳丽妆妍。 涂山君玩的不亦乐乎。 群山盘桓,水流奔涌,花草、山石、草木鱼虫均活灵活现的出现,原本寂静的世界也多了声响。 只不过刚绵延出几百里,便觉得力量不再充盈,周遭没有开拓的灰雾就像是坚不可摧的墙壁纹丝不动。 涂山君也不贪,只造了一方小城。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涂山君猛的看过去,招来一生魂,使用力量将其盖头换面。 “说话!” 涂山君目光灼灼的盯着。 被涂山君改头换面的生魂换了模样,与常人无异。 倏尔。 那生魂竟然开口了。 “说话。” 声音清脆,四平八稳。 涂山君登时瞪大眼珠子,刚要说些什么,只看到生魂依旧木讷的呆立在原地。 心中期望落空,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虽然没有神智,但是灵智存在。” “若是使得魂幡阴魂各有分工?”涂山君倒也没有沉浸太久,反倒觉得这样很适合。 暂且留存,以待后续。 只能期望万法宗那边能法外开恩,尽快将丁邪放了。 正文 219、问审 丁邪过了两天潇洒的日子,转眼就到了问审的时候。 值清晨。 晨曦顺着矮窗溜进来。 丁邪捏了个流水的术法洗刷身躯,蒸干之后整理一番仪容,将头发扎的一丝不苟。 最后在执法弟子到来之前,端盘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道经。 “师兄好定力,在思过崖, 寻常的师兄弟遇到了我等执法弟子俱是小心翼翼,师兄倒是从容。”正门前,身着黑白道袍的执法弟子笑呵呵的看向牢狱内的丁邪。 这个时候还能静下心来看道经的,若不是对自己有莫大的信心,便是佯装镇定。 可惜,他并没有从丁邪的身上看到佯装的模样。 按理来说,就是没有犯事儿,遇到了问审也多有担忧。 大多是怕有些灰色的龌龊被师门翻出来, 或是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犯了事。 其次则是惧怕心中的秘密暴露。 就是寻常凡人到了公堂上也都吓的发抖,何况是能将心底最深处的东西翻出来的宗门问审,这两者相似,却有天壤之别。 “我只是假装从容罢了。”丁邪淡然笑着,随手将道经放回去,一派坦然的模样。 回头望去,矮窗处的晨曦刚好照进来,只不过并不是屋内,而是栅栏似的屋外,内外黑白,泾渭分明。 这方寸小室他住了半月, 如今要走倒是还有些不舍。 不过人终究是要走的,暂时待在暗中没有什么关系,因净室暗处更令人反思, 总归要走出去。 “该走了。”丁邪呢喃一声,随后迈步走出栅栏似的木门。 伸出双手, 笑着说道:“缚手?” “师兄莫要耻笑我等, 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说话的那同门随手给丁邪带上玉质的枷锁,符文点亮, 锁住了任督二脉,将法力压到了丹田。 听闻此言,丁邪哑然失笑:“大家同门师兄弟谁不知道谁,莫要如此作态,耽误了为兄的问审时间。” “师兄高义。” 这两人的修为并不高,约莫筑基中期,锁办拿人基本也足够了。 “师兄您慢走。” 看守丁邪门房的花三弟注目送行。 丁邪微微拱手,这半月门房师弟们都不与他为难,相处还算熟络。 出了思过崖,放出飞行法器。 径直往座峰飞去。 法峰,执法堂。 解开丁邪的枷锁,揭掉身上的黄符,押送的两人站在丁邪的身旁说道:“师兄,接下来就需要您自己走了。” 两人退去,丁邪看望面前的执法大殿。 执法殿的两侧站着执法堂的守门弟子。 站岗一职大多都是练气弟子担任,不过每隔数层大台阶就有一人,看这么大的阵仗,饶是心境不错的丁邪也不免感觉紧张。 “不会要过三关吧?”丁邪心中嘀咕着。 踏上数十层台阶之后,果见一道鼎立在丁邪的面前。 “问宗门令。” “师兄请。” 丁邪解开腰间的令牌,将之抛入鼎中, 顿时浮在上方。 令牌苏醒,小字闪烁将丁邪的生平显现,音容相貌也有对比,并且有记录的功勋和受过情况。 取回令牌继续往台阶上走。 现在他已经确认了,自己肯定要过三关。 第二关,问身。 取精血验明正身。 谷蕋 精血是归属于肉身本源,只要不过度消耗便没有问题,这一关就是验证丁邪的身躯有没有被修改污染,避免出现什么异种。 当然,一般入宗的时候也会有三问。 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世上没有万全法。 不然也不会出现张然那种情况,罗刹虚族和人族混种也进了宗门,并且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老老实实的缴纳精血,比照之后没有问题丁邪继续往前走。 第三问,问神。 检查的是有没有被夺舍,或是邪魔外道寄生在宗门修士的识海之中。 三问过关,丁邪才走到执法大殿前。 执法殿内排座了十几位高修,丁邪赶忙低头。 里面足有三位金丹修士。 那首座的金丹修士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浩瀚如渊的感觉。 丁邪自然不敢直面师门长辈。 “弟子、苍澜峰丁邪,拜见师长。” 拱手躬身行礼。 这便是修士的大礼,除了亲师徒之外,不需要跪拜。 万法宗教育门中修士应当具备争锋道心,不可折腰下跪弯了自己的脊梁,挫伤锐气。 “不必多礼。” 悠悠朗声,宛如和煦的春风,顿感心旷神怡。 丁邪悄悄的瞧了一眼,满座十七位修士,三位金丹、十四位筑基,阵仗属实够大。 众人并没有身着黑白道袍,大多都是常服。 目光掠过,在自己师父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息就赶忙挪开。 苍澜峰来了三位,自己师父以及师祖‘苍澜真人’,还有一位是没怎么见过的筑基高修。 左侧有一人倒是和李圣礼有些相像,应当是他的家里人,李家在宗门有些势力,有一位金丹坐镇,能卖上几分面子。 丁邪师父眼神动了动,似乎想让他安心。 首座的那位金丹修士看向苍澜真人。 苍澜真人只是平静的注视着,手中的拂尘安静的躺在臂弯之中。 “丁邪,当日事,可还记得。” 首座的金丹真人目光挪过来,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携带的不是威压,而是威严。 一瞬间。 丁邪就好似被震了一下,心中的想法来不及思考就要脱口而出。 就像是中了术式一样,丁邪不由得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以他筑基巅峰修士的记忆,怎么可能将其中的细节忘掉。 “当日事情……” 丁邪将看到张然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一丝不差。 这其中并没有涂山君的身影,他和尊魂幡早已经投入血池蜕变。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更多的是丁邪自己的挣扎和选择,以及阻挡张然开启裂隙,后又战斗。 其中多数情况还是丁邪大功。 众人微微颔首,倒是和其他受伤弟子所言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不过这仅仅是开胃菜罢了。 还有后续可言。 随着丁邪话音落下,一旁执法堂的筑基修士起身,行礼之后朗读证词。 “苍澜峰丁邪,有弟子状告你包庇内奸张然,你有何话说?” 正文 220、博弈 需要为自己做辩解吗? 半月思过崖,丁邪曾经辗转反侧的想过这个问题。 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当初做的决定太过愚蠢,似乎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只是念头刚起便被道心镇压消散。 有些事儿,身处那个时候,所作出的策略在过后看来不当的原因,仅仅是脱离了环境,将之架空高谈。 “丁邪, 你可有话要说?”执法师兄手持证言法旨,再次喝问。 本应有一肚子话,甚至可以推卸掉所有的责任,将所受厉害缩小到最少。 可惜,丁邪偏觉得无趣。 “弟子相信宗门的判断。” 丁邪叹息一声,只能如此说。 那时候他确实曾经想过救张然, 然后让他离去,最后所言的包庇自然也是真的, 只是他不能承认, 却也没有否认。 此言一出,那面容与李圣礼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他不该如此,因为丁邪相当于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他们李家甚至可以顺水推舟的战队到另一侧。 再看丁邪的师父,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差点拍案而起。 丁邪师父赶忙寻找自己师父帮忙。 这问话是陷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是死难或是重伤的弟子以及他们背后之人发动了能量。 张然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们心中依旧压抑着怒火,要找人发泄。 宗门之中寻张然师长才对。 可惜张然没有亲师父,所以便想到了丁邪。 万法宗虽是名门大派,也同样是由人组成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救人性命确实有,但是首先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 是张然。 张然死了,他们便找上了丁邪。 修士也是人, 生死更不是小事, 自家小辈甚至是亲徒弟死了, 做长辈的怒火难遏想要报仇。 内奸这种事情,宗门没查处出来,宗门有责任,罪魁祸首是罗刹虚族,更要狠狠弹压。 但是作为组织者的‘李圣礼’同样逃不过处罚和他人怒火的波及。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又死了这么多人,李圣礼难辞其咎。 当然,因为找不到矛头,所以又对上了最后时刻曾经包庇张然的丁邪。 受了伤的小辈会告状,家中长辈会联合,一同施压。 有时候,事情不是完全关乎着对错,而是让一部分人息怒。 这便叫做平民愤。 再明事理的人,家里孩子重伤或是死了,同样会变得不讲道理。 亲传徒弟是衣钵传人,修行界的师徒关系有时候甚至比亲子关系更牢固。 这时候没有激动的冲到丁邪的面前打人,足以说明宗门对丁邪的保护, 不然怕是回宗的半个月也别想清净的度过。 那筑基的执法殿弟子厉声道:“根据宗门律法二百另一条, 包庇内奸者同罪。” “按宗门律第一百三十七条, 凡损害宗门利益, 充做内奸、背叛宗门,封肉身抽阴神,镇压真灵……” 一字一句,都没有和死亡相关。 如果真被封肉身抽阴神,比死了还要令人恐惧。 真灵被镇,连转世都做不到。 时间久了,真灵散去就相当于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其中众人静静的听着。 他们的目光有的平静,有的怜悯,还有一些带着敌视。 不过他们心中其实都明白,这件事不该这么怪丁邪。 从一个营救众人的英雄,成了受审的犯人。 甚至最后要被归咎为罪人。 倒不是丁邪不想反驳,而是执法殿规矩如此,发表意见的时候其他人不能多言甚至打断,丁邪还是相信宗门的。 有责任归有责任,牵连归牵连。 事最后怎么判,还得交给法峰,如果真的不好斟酌,还得请出掌门以及长老团。 那人语毕,丁邪师父反驳道:“首先,这件事丁邪完全不知情。” “根据证词所言,也只是在张然弥留之际阻止了门人弟子上前,最后张然死亡也是在丁邪的见证之下。” “证词之中,神魂被丁邪朋友使用魂幡抽取。” “那并不算是包庇罪,只是因被奸佞小人欺骗,最后难以接受而已。” “我认为,丁邪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丁邪师父一通长篇大论,避重就轻,再以功劳遮掩。 确实让人信服。 丁邪师父苍云道人拱手之后就坐。 宗门得论功行赏,不能因为有些家属情绪激动修为高深就抹除功劳,抓着错处打,这如何服众? 而且,要论背景,他们苍澜峰并不怕事儿。 别看一旁座位上苍澜真人低眉顺眼好似很好说话。 实则今日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释放了他们苍澜峰的信号。 “汝是他师父,所言偏向过甚,不足为证。” 那筑基修士冷笑一声。 目光锐利的从苍云道人的身上掠过,最后定睛在丁邪的身上。 苍云道人顿时火起,不过这里毕竟是执法殿,不是菜市场。 真要是失了分寸动起手来,都得进思过崖去凉快几天。 他这么大岁数,进去太丢人。 “若是丁邪犯了大错,本座第一個动手清理门户。” “既是问审自然是先问后审,杜师兄你的弟子过于咄咄逼人了。”苍澜真人抬起眼帘,看向另外一名金丹真人。 “白师弟见谅,我这弟子就只有一个亲弟弟。” “完好的人出去却残废着回来,难免急切了些。”被称为杜师兄的金丹真人只是笑呵呵的说了两句,并没有呵斥自己弟子的意思,显然人家也要为自家的小辈出头。 苍澜真人碰了个钉子,神色却没有变,依然如旧,就连眼帘都没有动弹。 两位金丹真人针锋相对,顿时让执法殿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杜姓真人不在意。 他背后支持的力量是那些死伤的家属以及一些利益的勾连,怎么可能会怕苍澜真人这个孤家寡人。 纵然苍澜真人实力强大,难道还能动手打人不成? 修士再强大,道心修的再稳固,究其本质依旧是人。 不同的观念就会造就不一样的人,甚至道心这东西都不是一概而论的。 没有什么正确或是错误的道心,只有最适合修士的道心。 “莫要伤了和气,此事还需再问。” 首座修士挥手间,一面铜镜出现在丁邪的面前。 “既然众人有疑问,那就以镜照映。” 有了这位金丹修士缓和,大厅内的气氛才回暖了不少。 谷飢 刚才那个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觉得两大金丹真人会当场大打出手。 现在气氛稍解,顿时让摒息的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这要是打起来他们还是赶紧躲远点好,免得被金丹真人的战斗波及。 这时候丁邪也看明白了,苍澜峰的意思就是保住自己。 然而,那杜姓金丹想一棍子将自己打死。 所以在刚刚讲述完他抵达遗址的时候,那筑基弟子就迫不及待的质问,同时还是以执法弟子的身份。 丁邪承认与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只要先给众人施加一个丁邪犯了大罪的印象,之后就能顺着说了。 要是丁邪摄于执法金丹的压迫感承认了下来,那估计会一棍子打死。 因为认罪即可凭证词定罪,到时候就是想翻案也难。 为了推脱责任,李家肯定会借坡下驴,将罪名都推给丁邪用以捞李圣礼,并且挽救声誉。 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承认。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直接承认。丁邪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不过他也没有否认,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宗门。 一是信任宗门表示宗门的权威,其次就是他觉得这件事,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宗门的意见还没有看出来。 那位首座的执法长老虽然威严如渊,态度却没有明显的偏向。 好在,苍澜峰并没有放弃他。 座峰师祖的态度一观便知。 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然连自己应得的东西都没办法拿到手中。 被人拿走功劳,后身死的情况又不少有。 问心镜照映的便是丁邪所言是否真实,甚至可以根据情况映照出一部分场景。 这东西一出,丁邪心中便咯噔一下。 之后的战斗多是靠涂山兄,如果被长老看出涂山兄的跟脚可就麻烦了。 正等待的时候。 顾晓和被抬着来的李圣礼两人进入执法大殿。 问心境需要两人以上才能浮现记忆之中的场景。 这么长时间,最先问的已经证言过了,只剩下李圣礼和丁邪。 顾晓自己一人又无法使用,便等到了现在。 画面轮转,黑袍涂山君就像是真实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丁邪甚至觉得铁定会暴露。 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天道誓言的制裁。 只不过展开一观,问心境照映的画面竟然是涂山君晋升金丹,也就是顾晓看到那一刻。 之后便是和罗刹虚族金丹的战斗。 虽然涂山君的晋升有些奇怪,不过确实如顾晓看的那样,张然的阴神入了尊魂幡。 丁邪的证词又说过涂山君吸收了骷髅金丹遗留的血池。 他们也没有深究其中的关系。 场中战斗一触即发。 斗法一刻之后。 那赤发青面鬼修领悟了法域,铺开一部分。 法域展开,一众筑基修士只觉得毛骨悚然的恐惧袭来,就连高坐的三位金丹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 互相之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虽然术式运用的不多,却很有章法。 尤其是那个邪门的法域,隔着问心镜都能看出不同寻常。 要是现实面对,更不得了。 神龛从血河拔地而起困住罗刹虚族金丹的时候,更让人感觉诡异。 太惊艳了! 有了这位金丹修士的出场,杜姓金丹修士不由得沉着思考起来。 那种时刻都没走,肯定是生死之交。 既然是人家的生死朋友,肯定会对宗门的处罚异议。 涂山君自己也没想到,他都藏起来了,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和万法宗的金丹修士见面,并且威慑到众人。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不想要这个机会。 问心境也就是需要两人以上才能照映,并且还是两人经历的共同记忆。 如果单纯一人,还不得连底裤都被人看穿。 当然,如果一人就能看穿的话,这东西就不止法宝那么简单了。 再看一次,顾晓同样感觉震撼。 李圣礼那时候已经昏迷了,后来他也没见到,现在倒是因为宗门的法宝重新见到了斗战的场景,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首座修士将问心境收回。 “丁邪,何不请你这位朋友来宗门做客,正好借此酬谢?” 丁邪面露难色:“师祖我这位朋友有急事处理,估计最近没时间,以后倒是可以。” 苍澜真人这才满意的点头,看丁邪的目光也很满意。 筑基巅峰的境界,年轻又重情义、临大事有自己的决断,确实是个好苗子,说不得下一任苍澜真人的名头就要落在丁邪的头上。 又详问了一些事情,最后则告知丁邪暂时回去等待宗门的通知。 法峰需要研究研究,出了结果会通知他。 刚走出大殿门,正巧顾晓和被抬着的李圣礼也走出来。 “过了这一关估计就没什么事情了。” “丁兄可有替我美言几句?”被裹成粽子的李圣礼靠过来,小声的询问。 “那个和李师兄你面容相似的是?” “我叔。” “你回去问你叔便是,我泥菩萨过河,差点栽里面。”丁邪摆摆手。 “师兄我……”顾晓暂留,原本想和丁邪说些什么,不过踌躇之后还是说道:“师兄,他们不会轻易松口,这次死伤的同门不少。” 一说起这事儿,李圣礼赶忙装死。 他也一个头两个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发起者,是组织者,肯定会被那些人问责。 但是,能说那些人错了吗? 他们也没错啊。 平白死了小辈儿,正怒火中烧,肯定要找人报仇、责怪。 罗刹虚族要狠狠的弹压。 但是李圣礼和丁邪这两个人,也在他们的报复之列。 丁邪叹了一口气,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背着手往苍澜峰飞去。 他也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个结果,要不是因为多了个金丹修士的朋友,让砝码加重几分,估计他不会这么早的走出执法殿。 不过这件事肯定还要继续牵扯一些时日。 他最近无法轻松就是了。 静待宗门结果,然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宗族。 越早解决那块心病越好。 正文 221、丁邪 黄昏。 未至黄昏。 层林浸染成烟火,照应着苍澜峰。 苍澜峰上身着黑白道袍的道人于道场打坐。 天地灵气绘成有形的风。 道人披头散发,原先的一丝不苟早已经消失,就连脸上的胡茬也好似杂草一般疯长,若说有什么出众的,就是他睁开的双眼炯炯有神,目掠炙焰。 随着眼帘合上, 他目光之中的光芒也随之掩盖。 沉寂,内敛。 每逢大事都是对自己道心的打磨,是锤炼心境的磨难。 恰如现在。 每日来到苍澜峰寻丁邪的同门数不胜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执事、长老。 丁邪充耳不闻。 作为同门他能够理解,失去的痛苦。 却做不到去见他们。 这样不仅仅无法解决问题,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连他的洞府门口每日都有堵门, 索性也不再返回洞府,苍澜峰的道场正好。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莫要硬来。丁邪以往便是如此做的。 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发生的太多,让他变得稳重了很多,不像是原先那样絮叨个没完。 丁邪觉得多半是和涂山君相处久了,所以自己的性格难免被涂山君影响。 原先的时候嬉皮笑脸,多有轻浮。 其实,丁邪很羡慕涂山君。涂山君行事果决,决定的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定下了目标就会竭尽全力完成,事不可为的时候也会迅速脱手。 考虑周全,会思考很多事情。 相处这两三年,丁邪越发觉得涂山君的强大。相反,自己似乎依旧停留在曾经, 并没有太明显的成长。好像,自己连原先的洒脱都给弄丢了。 若是涂山君在这里, 听了丁邪的牢骚,倒也不会说什么。 最有可能的反应便是嗤笑出声。 然后翻个身, 继续钻研自己从道术之中搜寻到的研究理论。 听闻山外又传来叫骂声, 丁邪装聋作哑,封闭了听觉继续打坐修行。 掩耳盗铃还是有其作用的,眼不见心不烦,纵然知道他们会在山门外堵着,也随他们去便是,总之就是‘装死’。 不胜烦扰的不仅有丁邪,还有李圣礼。 也就是曾经李圣礼昏迷不醒,每次去了人,李家还能挡挡,现在人醒了,也没什么借口。 李圣礼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醒,每日睁眼就看到有人寻来问罪。 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吃了这么大的亏,反而躺的住了,就连脾性也收敛甚多。 又半月。 苍澜峰的弟子多了些鼻青脸肿的。 道场早晚课的时候也遮遮掩掩,被问及了,也只说是自己摔得。 “孙师弟,你这是……” “哎, 师兄,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瘸一拐的五短师弟刚起了个话头, 正瞧见道场旁的丁邪,便自觉的闭上了嘴,目光躲闪之余,笑呵呵的和身旁师兄开起玩笑。 “听闻师兄要准备金丹转劫?” “没影子的事儿,不过堪堪心境假丹。” “假丹便已迈出了半步。” “撼山易,转劫难。” 幸在金丹转劫不需要渡雷劫。 然而说道转劫,必然是有心魔劫和人劫的。 过去了便海阔天空金丹入腹,渡不过重则身死道消,轻也是重伤,数十年内别想再踏金丹。 筑基修士多是讨论此番。 众人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作为苍澜峰的一份子,并没有给丁邪添堵。 丁邪颇为感动。 不管是对苍澜峰,真人、师父还是这些同门。 其中不乏相熟之人,这么多年,朋友总归能交上几个,他们虽然会过问,不过也都是旁敲侧击。 苍澜真人也不想丁邪在洞府受到打扰,就安排到了他的道场,开辟了洞府。 若是无事的话的就返回洞府,道场讲道的时候丁邪也会走动。 苍澜真人会亲自讲道。 聚集的大多是苍澜峰的筑基弟子。 峰内的筑基弟子总共就那么些,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善以待,不过碍于金丹真人的威严,也都没有挑明了与丁邪敌对,遇到了只是没有好脸色,冷漠离去。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事情消弭了不少,不过峰内的弟子却多了微词。 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就差把丁邪给传成那事件的罪魁祸首。 丁邪觉得,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個办法。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总要有些交代。 不管是宗门,还是与其他的同门之间。 “有结果了。”正待丁邪准备动身的时候,传音术将声音落在了丁邪的耳朵中。 听闻师祖的声音,丁邪起身,化作遁光径直飞往法峰的执法大殿。 依旧是原先的那些人,只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并不相同。 丁邪躬身行礼之后步入大殿。 与月前相比,如今的丁邪不仅没有枯槁,反而双目有神,只是头发不再扎的那个一丝不苟,胡茬横生。 “经执法堂查验,苍澜峰丁邪与此案并不关系。” “不仅没有干系,反而对宗门有功。” “宗门可证,同行弟子可证,法峰可证!” 谷菶 随着话音落下,丁邪猛的抬头。 最终结果,和丁邪的想法有些初入,他以为这一次就算没有牢狱之灾,多半也要受责罚,毕竟总要有人让步、退让,以平息一部分人的怒火。 相较于那些其他的同门,丁邪更好拿捏,随便扔到个什么偏僻的地上思过几年避避风头,是最合适的选择。 人际关系简单,背景也不深厚,除了苍澜峰力挺他。 如果真看事不可为,李家定然会落井下石,将责任都推丁邪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宗门竟然真的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 “谢宗门为弟子证。” 至于之后的长篇大论,丁邪并没有听进去。 奖赏是六万功勋、入宗令牌,极品法器两件、宗门内的结丹灵物半价。 令牌可保证必然进入宗门,纵然没有灵根只是个普通人也可以进入宗门,在宗门之中修行。 灵根只是敲门砖,没有灵根也不意味着无法成为高修。 修行不仅只看资质。 想要成道,天时地利人和、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此番奖赏,当可谓丰厚,只最后一条‘结丹灵物半价’就帮丁邪省却是了十数万的灵石。 极品法器,一攻一防。 六万功勋同样不得了,灵石和功勋的兑换约莫在二比一,相当于奖励了十二万的灵石。 将这些都凑起来,基本上能拼凑出个结丹灵物。 眼看着丁邪修为进境至筑基巅峰,宗门也不是没有借此机会推一把的想法。 苍云道人已是乐开了花,说不定他门下要出一位金丹真人。 就连一脸严肃的苍澜真人神色也轻松不少,微微颔首,看丁邪也很满意。 如果真能突破金丹境界的话,就能顶替他的班。 再拜谢,丁邪将令牌取回,另一块介绍令牌完全可以当作传家宝,六万功勋也入了主令牌。 怀揣着沉甸甸的心情从执法大殿走了出来。 门口,刀兵相向。 气氛剑拔弩张。 堵门的同门不少,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人。 看到丁邪走出执法殿的时候,顿时怒目而视,拦住了丁邪的去路。 “丁邪,你还我徒儿性命!” “我家孩儿重伤、断手,这辈子已经废了。” “我弟弟道基受损,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 群情激愤,差点一拥而上。 却也将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手持法器,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 丁邪平静的走到众人的面前,拱手行礼:“诸位同门,此番事实非我愿,我已经尽力了。” “放屁!分明是你放过内奸。” “包庇内奸,害死同门。” “直娘贼!” “……” “长老啊,你们看看我弟弟的惨状。”哭嚎的同门将包裹成粽子的弟弟抬过来,横在执法殿前。 丁邪骤然扬起手中的法剑。 众人大惊。 噗呲! 鲜血飙散,染红了执法殿前的路。 热血飞到众人的脸上,让他们赶忙往后缩去,正好为丁邪腾出了空间。 飞剑就砍在他的肩膀上,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丁邪并没有罢休。 纳物符飘出,法器频转。 巴掌大的小刀刺在肉身上,也不防御,任由刀口深入。 挺拔的站在众人的面前,因为失血过多,原本红润的连也变得刷白。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话时,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这一下子完全将众人吓住。 每一道道口都是贯穿伤,这种伤势,纵然是筑基修士也撑不了太久,更何况用的还都是法器。 法器本就压制法力和肉身的自愈,如今在与人说话,更是雪上加霜。 “六刀,十二洞,我丁邪还你们伤!” “有死亡者,取我骨血。” 说话间,祭出极品法器,一剑斩落右手小指。 吧嗒! 落在众人的面前。 “我丁邪,行得端,坐得正。” “骨血与你们,此生此指不复!” 丁邪怒喝,周身波纹形成气墙:“冤有头,债有主,我心怀愧疚与尔等说话仅仅是因为我丁邪还有良心,觉得对不住你们。” “若是你们得寸进尺,那便一拍两散!” “尔等既然都在此。” “斩我头颅便是!” 丁邪噗的一口鲜血吐出。 面色萎靡到了极点。 身躯像是波涛之中的小舟,只能任由飘摇。 但是,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丁邪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大笑。 正文 222、假丹 对峙一炷香。 丁邪的身躯微微颤抖。 没有法力的保护,如此失血下去,饶是筑基修士也撑不了太久。 脚下已成了血色的小水洼。 听闻了丁邪的言语,再看跌落在面前的小指。 身躯残缺,道途坎坷。 破境虽不要求完完整整的身躯,然而修道者从来都是默认自己的身躯是完整的小天地。 “这件事与丁师弟……” “噫呼,是师兄鲁莽了, 此事本不该师弟承担,他日必登门道歉。” 其中一位同门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自家是有损伤,但是正如丁师弟说的那样,他也第一时间通知宗门,并且出手抵挡,直面金丹修士。 好不容易活着回到宗门,他们又何必因为不可抗力的事情逼死无辜。 说来说去, 总归还是因为想要寻个人发泄而已。 恰好, 就有这么一个缺口。 随着其中一人的退去,陆陆续续的又离开了不少,直到宗门执法殿前仅剩下十余位。 俄尔。 李圣礼以及一众曾经同在遗址的二十余位弟子到了执法殿前。 看到丁邪身上的伤势以及不起丝毫法力遮掩,别说是其他弟子,就连李圣礼都瞪大了眼睛:“娘咧。” “丁师兄!” “丁师兄你怎么样?” “你们不要胡来,丁师兄本就重伤未愈,你们想逼死他吗?” “……” 丁邪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同门师兄弟师姐妹还是念恩情的。 “告辞。” 有些缓和还说一句告辞,其他的则冷着脸离开。 不过,这件事就此为止了, 后续宗门会有其他的处理,丁邪也管不了。 “嚯,他们下手这么狠?”李圣礼顿感冷意,打了个寒颤。 “我自己捅的。”丁邪勉强挤出一句话。 听闻丁邪的话, 李圣礼张大了嘴巴,错愕的说道:“你自己捅的?” “你不是大傻蛋吗?!” “他们要不走, 你会死的。” “他们不敢将你怎么样,宗门有律法,我家说这件事等时间长了,宗门结果下来,该安抚安抚,就不会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李圣礼的话,并没有让丁邪有什么动作,只是平静的将贯穿的法器拔出来,使用法力锁住伤口。 收起所有法器,吞服下丹药,捡起地上的小指,法力一撮,骨血顿成灰烬飘散。 拱手与诸位之后,丁邪向执法殿的台阶走去。 李圣礼非常不理解,甚至觉得丁邪就是个大傻蛋。 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他们。 看着丁邪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走下台阶,李圣礼微微摇头,正要转身之际,陡然见到金光自丁邪的身上涌起。 “喔……!” “要结丹了?” 李圣礼双眼瞪的滴溜圆。 那外溢的金光何其熟悉,分明是达到了假丹境界之后要结丹的征兆。 “砍自己几刀,捅六刀, 断小指,生死之间就能结丹?”李圣礼久久凝视, 他是真的看不懂。 最初见到丁邪的时候才筑基后期,就这么三個多月过去,筑基后期的师弟超越他,心境假丹,并且初现结丹征兆了。 “师兄,执法殿喊我们了。” 听到身旁师弟的呼喊,李圣礼才回过神来:“算了,与我没什么干系。” 每个人的道都不同,选择不一样就会让心境也变得不一样。 所谓的圆满就是明确且看到自己的道。 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有时候就是出现了,抓不住也就错失了。 谷吇 反正,设身处地的想想,李圣礼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干出那种大蠢蛋才做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师弟都追上来,他心境还没有假丹。 这些还不是担忧的,还不知道宗门最后界定的结果,期望宗门能够从轻发落,关上几个月紧闭就行。 …… “师父,为何执法殿不出手相助,他们就在执法殿的门口啊。”返回途中,苍云道人看向架起遁光的苍澜真人。 刚才他要出门的时候都被师父给按住。 师命在,纵然看出徒儿有性命之忧,也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无法违背。 沧澜真人浮现些许的意外,同时为自己的徒弟解释道:“若是出手,便坏了他的机缘。” “可是我那徒弟斩了自己手指啊。”苍云道人颇为痛心。 “若是不斩,说不定还没有这一场机缘,他心境假丹了,周身涌现结丹征兆,短则半载,长则数年,必能结丹成为真人。”苍澜真人语气之中带着笃定。 执法堂坐落的三位金丹,都看出了门道,所以按住了殿内众人。 坏人机缘如杀人父母。 一旦此番无法成就假丹,还不知道以后要经历什么事情。 所以那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劝解。 正是三位金丹都看出了问题。 苍澜真人笑了起来:“没想到,徒弟指望不了,徒孙倒是还能指望。” 听到师父的话,一旁的苍云真人只能尴尬的扯上个笑容:“师父,徒儿拖家带口……” “当年为师不同意你太早娶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罢,每个人的道途不同,强求不得。”苍澜真人微微叹息,倒也没有继续诉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道途上高歌猛进,有时候就要承认徒弟的平凡。 还好,徒弟被一大家子拖住,徒孙倒是一路上披荆斩棘,已经到了结丹的边缘。 …… 丁邪返回洞府,还不待屁股坐热,便听到师祖传音。 匆匆来到道场洞府。 叩门入内,丁邪跪坐于蒲团上,恭敬的叩首:“多谢师祖。” 以他的罪名,纵然不会进入思过崖的底层牢狱,也会受到不轻的责罚,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从执法殿走出来。 说不得要在思过崖住上几年,或是被派遣到偏远的地方守上十几年。 “我并没有出上太大的力量,后来是东极真人去信,言说你的品性,墨宫也来了一封信。” “东渊城的赤云师兄也说了些好话。” “待你伤好,该去道谢。” 苍澜真人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透露执法殿的运作,只是说一些事情。 丁邪很是惊讶,他没想到东极真人会帮他说话。 他送胡师兄的身躯回来就不曾想过要什么回报,后来还选了让东极真人生气的五万功勋,本以为真人再懒得多言。 墨宫的信,多半是墨十三写的,不过苍澜师祖这么说,肯定不仅仅是墨十三,应当是有金丹留迹。 最让他意外的,竟然是那个严肃冷漠,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的赤云祖师。 那位祖师当真是个暴戾人,说斩就斩。 一刻钟的功夫,两个金丹死在赤云师祖的手中。 而且,赤云师祖明显不待见涂山君,一幅审视的模样,也告诫他不要胡乱结交狐朋狗友。 原本以为是个古板严肃的宗门老前辈,没想到竟然会帮他说话。 自家师祖就不用多说了,在执法殿都和另一位金丹杠了起来。 “哭个甚!” 丁邪胡乱的抹了抹,原本煞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没……。” “师祖这么久也不曾与你见面礼,玉简之中是我结丹的经验,拿去参考参考。” “宗门的结丹灵物也紧张,早些将你手中资源都兑换了。” “之后宗门还有任务派给伱。” “虽然明面上是无罪,实际上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行了,莫要在某这里抹猫尿了。” 苍澜真人,摆手之间将丁邪赶出了洞府。 正文 223、取幡 又半月,伤势见愈。 后欲登门道谢。 被守门的道童挡在门外。 听闻,乃是东极师祖外出,并没有在宗门之中,丁邪虽感到遗憾,不过总该还会有机会的,告辞离去。 再往东渊城, 正好借由拜会赤云师祖的间隙将尊魂幡取回。 收拾东西离去之时,恰好听说了法峰对李圣礼的处罚,思过崖紧闭三月,念其尽职尽责,不必前往思过崖,只需要留在宗门斋戒即可。 危难之际敢于用命, 还有奖赏且记功,评赏真传或是上宗交换的时候会优先考虑有功劳的弟子。 受伤者, 宗门也会尽力救治,灵物药材等以评级功勋折价。 至于身亡者,另有抚恤以及对其家人的照顾。 并不是死了就单纯的身死道消,既然加入了宗门,宗门就有责任和义务在这些细节上进行安排。 不过这些都和丁邪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执法弟子,并不做那些内勤政务样的活儿计,很多事情知道的也不多,甚至只能看到表面的一点。 筑基期也接触不到宗门的决策。 万法宗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师徒传承,而是庞大的宗门,人员冗杂,内政弟子数不胜数,形成体系。 宛如一个庞大的灵舟,各有各的分工,丁邪自己就只是灵舟上的一个筑基期的辅炮,只是主作战而已, 其他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去思考。 宗门决策若是这简单就被筑基弟子知道, 对于外界其他宗门或是大势力而言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没有神秘性, 则让他人失去敬畏。 …… 再一次登上灵舟,又一月,再抵达东渊城。 拜见之后,丁邪告辞离开城池。 赤云师祖本就忙于东渊的各方面事务,所以他也没有久留。 见到人之后将带的礼物放下,说了两句话就赶忙离去,免得叨扰过甚。 礼物并不贵重,是宗门种植的特殊灵茶。 赤云师祖对礼物很满意。 言语之中多有提醒丁邪小心,告诫他不要太信任别人。 虽然意思是指的张然那件事,不过丁邪也听得出来,赤云师祖说的还是涂山君。 就是做朋友,也需双方实力相等,妖魔鬼怪惯是没有人修的伦理纲常、仁道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黑手。 …… 离了城,丁邪来到藏魂幡的地方。 本就身处地下,又是金丹真人布阵,倒是足够隐秘,并没有让其他的修士找到。 起出尊魂幡。 魂幡内的涂山君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法力的支持, 他便如同泥塑木胎一般坐蜡,就是成就金丹也不过是在魂幡的小天地之中称王称霸,没办法干涉外界。 当然,若是寻常人误捡魂幡,说不定会被魂幡萦绕的煞气冲撞,也就是俗称的撞邪。 魂幡终究是法宝,一般练气士都是用不了的,更何况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纵然涂山君极力的收敛,法宝本身还是会影响到常人的生活。 “涂山兄?” 在声音抵达的时候,涂山君也看到了外界的情况。 丁邪来了。 只不过握住尊魂幡的右手只剩下四根手指头。 涂山君不由得皱起眉头。 大头苦苦追寻肉身,甚至在得知涂山君贩卖的阴魂丹能够达成这一契机的时候,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恶意,为的就是修出肉身。 没有肉身,就像是渡苦海的人没有船,纵然游得再快,终究有力竭的时候。 船身残缺同样会影响渡海的能力。 “何苦来哉?”涂山君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平淡叹息似的问了一句。 丁邪哈哈一笑。 法力涌入魂幡,魂幡顿时化作丈许猎猎模样。 “涂山兄觉得我丁邪,九指握不住魂幡?” 听闻丁邪的话,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 手指头都掉了,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罢了罢了。 反正涂山君也不喜干涉幡主的选择,由他去便是。 回去的路上,丁邪倒是说了返回宗门的事儿,最后平稳解决。 听来简单的很,涂山君倒觉得真是见了鬼。 就那种办法,能叫平稳解决? “涂山兄何以此种眼神看我?” “只觉得此修行界与我初想不同的很。”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穿越的时候,见识到修行者的力量。 第一印象便是什么‘暗黑森林’、‘吃人’、‘杀人夺宝坑蒙拐骗’…… 后来见识的多了,不由得嘲笑当时的自己见识太浅,随便臆想。 不过,像丁邪这种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责任都大包大揽,只有自己受伤就行了,也不想想那该不该自己承担。 也许是跟自小独立有关,养成了这种防御保护性的人格。 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评判的,他自己的性格也恶劣,就不要挑三拣四的嫌弃别人了。 对于涂山君而言,善恶观与他一致,不捅他刀子的幡主就是好幡主,没必要多管闲事,也懒得管。 谷因 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各方面技术都需要研究。 哪有时间关注成年人的心理健康与否,只要没被心魔所趁,就让他自己解决便是。 “万法宗的厚礼呢?”涂山君这时候想起来,赤云真人答应他的万法宗谢礼。 既然丁邪都放出来了,这礼物总该能一并带过来吧。 丁邪佯装惊讶:“涂山兄不是帮我的忙吗?” “一码归一码。” “我还以为涂山兄仗义相助、大公无私。” 涂山君切了一声,要不是丁邪,他管万法宗的那些人去死。 和他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别给我戴高帽,我自私的很。” 合上手中的竹简,就连脸色都没有改变,可见脸皮早已练厚实。 听到这话,丁邪莞尔失笑,虽然涂山君看起来冷淡,话也呛人,不过是真的可靠。 这应该叫什么,‘面冷心热’吧。 要是执意不帮忙,或是出工不出力,其实也无可厚非,甚至能间接坑死他。 涂山君惯是冷漠以待,他早习惯了。 “令牌在此,不过需要涂山兄你自己去领。” “我本就是代罪之身,哪可能让宗门那么放心。” “说是无罪实际上是被保释,近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得边缘起来了。”丁邪耸了耸肩。 查证归查证,但是他和张然确实是挚友,宗门肯定会对他有所防备。 不成为金丹真人,估计要一直边缘下去。 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就是各方面的评赏等,都不在第一批参考的队列里。 这一点,丁邪也早已经有所预料,很平静的就接受了。 涂山君伸出手将令牌接过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万法宗那么多金丹,还有元婴老祖,他实在害怕被人看出跟脚,怎么可能去亲自去万法宗讨要。 总归是个人情,万法宗肯定要认,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涂山君使用神识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令牌,又掐了一个索引术,发现并没有后手之后贴上一张黄纸符,吞入腹中留存着。 这一番操作,只看的丁邪发愣:“这……”。 “小心驶得万年船。”涂山君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因为是丁邪给与的令牌便佯装大方的收起来。 …… 一晃月半。 丁邪乘灵舟往返,返回宗门。 倒是没有停留太久,而是放出小型灵舟赶往宗门坊市。 结丹灵物要运作,归心似箭的他等不了那么久。 金丹遁术的速度远超灵舟,但是金丹修士不是大白菜,一旦出现在宗门附近肯定会被拦下盘问,说不定还要动起手来。 就是涂山君不说丁邪也看得出来,他不想在宗门现身,所以这种事儿没必要与涂山君细说。 魂幡蜕变成法宝,涂山君臻至金丹,他也该返回北落山了。 …… 灵舟行又一月。 时值深秋,风中多了几分凉意,灵舟落于万法宗的坊市。 随处可见身着黑白道袍的万法宗弟子,这里的产业一大半都是万法宗的,还有一些则是附属家族或是落脚散修。 宗门有规定距离,能够容纳坊市和一些小家族,却不会允许其他的宗门。 拨开云雾,穿越坊市的法阵。 原本被雾色笼罩的坊市显露在丁邪的面前。 甫一落脚,耳边的声响顿时真切起来,小商小贩的叫卖声,茶馆酒楼里的热闹交谈声,行走修士的说笑……。 脚下的青石板路,略带晚秋的霜寒。 坊街纵横交错,沿着坊街拥挤着商铺、邸店、茶馆酒楼、勾栏赌档,以及那些狭小的民居。还有些处于边缘的棚户,厮混着修为低低的练气士。 似乎他来的不算好时候,正值坊市苏醒。 随处可见低阶的练气士奔走,其中不乏岁数长者,也不知蹉跎这么大的岁数求的是什么。 生火造饭的焰火燃烧柴薪升起清烟,飘着香味的灵米令人食指大动。 灵物蒸笼裹挟着香气往人鼻子里钻。 踏碎烟尘,越过茫茫,丁邪寻找着吃食。 “呦,那位道长俊俏的咧,何不上来坐坐。”二楼窗沿处坐落一位身姿绰约的美人,手执圆扇冲着路过的丁邪招手,嬉笑嫣然,眼波流转。 “姐姐说的是哪一位?” “咦,还是位大前辈哩。” 一说前辈,反而又聚集了数位女子踮脚来瞧。 丁邪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匆忙离去,徒惹的上方楼阁内美人们笑声连连。 这一行,察言观色是基本,怎可能看不出那些是没经过此事儿的雏,闲来无事那就调戏调戏,加之又是筑基前辈,更令人有成就感。 涂山君便传音道:“拿出大修士的威严。” “某只是不愿与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往日里没看出来,原还是個大情种。” “去去去。” 问询前往阳城的大型灵舟,说是得两个月后才能见到,这倒是让丁邪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大半年,两个月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闭关。 正文 224、坊行 坊间走行,涂山君并没有现身。 不过只要有法力支持,就是身处幡中也能对外界了如指掌。 虽总觉得主魂才是自己,实际上主魂只是魂幡的延展,就像是四肢手掌之于人。 魂幡乃法宝,主魂又是金丹初期的实力。 收纳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之后,碍于魂幡本体并未提升主魂的实力, 实际上涂山君同样得了好处,实力早不似初入的毛头。 金丹真人的强大实力足以遮掩魂幡。 除非高出他修为很多的修士,不然也甭想拦截他的传音。 “铛!” 正和涂山君说话的丁邪被敲响的声音惊醒。 目光触及,原是一位筑基修士在摆摊。 四角铁笼贴着符。 黄符以朱砂勾勒,随风飘动,宛如摇曳的柳叶,盈盈一粘,随时都会被清风吹走。 只不过就只是那一点,却坚如磐石, 哪怕是狂风也无法将黄符揭下。 “道友,上好的勾符材料可需要?” 说话之人将手中的铜锣放下,原本略有紧绷的脸也露出笑容。 丁邪目光扫去,堆叠的四角铁笼里浮现了一双双幽幽眼睛,大多都是入了阶的精怪,什么类型的都有,均伤痕累累的蜷缩在铁笼之中。 在那道人的敲击下瑟瑟发抖。 丁邪指了指那个摆在靠前方的铁笼:“这只月狐作价几何?” “道友好眼光,这只月狐即将筑基,乃是贫道废了好大劲儿才捉来的。” “若是道友诚心想要的话,五块灵石。” “上品?” “自然是上品。”那道人笑吟吟的说着。 他也是看出丁邪的修为深厚,这才招呼了一声。 念头起丁邪心中就已经换算了出来,五块上品灵石的话,按照兑换率而言, 大约需要两千九百四十五块下品灵石,不过兑换率有浮动,说不定这里已经到了三千块。 花三千块灵石买一只练气大圆满的月狐。 贵了。 “这位道友可要此月狐?”正待丁邪思考的时候,身旁走过一位筑基修士。 丁邪摇了摇头,拱手之后飘然离去。涂山君也说贵了,便将此想法放弃。 刚离去,身后摊位就已经谈好了价格,摊主取出月狐,那买主顺手扒皮抽血,手法干脆利落,只是刹那的功夫就将所有材料都安置妥当,随后钻入人群。 周遭众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还不等过去,前方就聚成了一团,呼声节节攀升。 丁邪站住脚往里一瞧。 那身着常服的修士面前摆着不同种类的法器圆环,各有标价,原以为是法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御灵环’。 御灵环又称驯兽环,是御灵宗的独门法器。 拿出来那一刻就知道对方的跟脚。 行走江湖,大派弟子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这种一眼就能分辨出物件,能够省却无数的冲突。 也不怪这么多修士聚集而来。 没人能拒绝养一只心仪的灵宠,就像是没有修士能拒绝飞剑。 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丁邪也抢购了一只。 不过只能强锁束缚练气阶段的精怪。 筑基级别的就不用想,那都是御灵宗从小培养出来的, 与修士一同长大,说是同门师兄弟都不为过。 精怪一旦独自生出灵智并且化形成功,想要后天驯化就太困难了。 妖修也不是各自为战,人家若是投身墨宫那样的大宗,也就成了同辈修士,想要打杀抽血炼髓,还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起墨宫的怒火。 不过,魑魅魍魉,祟怪异常就是有所成就,也多被人修瞧不起。 山精鬼怪多暴戾、喜食人,所以双方厮杀并不少见。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像是墨宫那样的大宗,整个小荒域也仅此一份,庇护有限,比不了人修的昌盛。 像是东渊城的赤云师祖便是一位传统的修士,倒不是经典术式之类的传统,而是观念传统,秉承着非我族类的理念。 “哎?” 丁邪蓦的看过去,那盘坐在角落的摊主带着兜帽闭目运功,而他的身前摆放着十几个黑黝黝的坛子。 萦绕的煞气让丁邪颇为在意。 没什么形象的蹲在地上,灵官法眼运转,那煞气更加充盈了。 “道友有兴趣?”盘坐的摊主睁开双眼声音之中多了一丝疑惑。 他这坛子中装的是捉来的鬼怪,均以伏妖镇魔符压着。 面前这位容貌俊朗的人一身玄门正宗的气息,本不该对这些旁门左道感兴趣才是。 当然不是丁邪感兴趣,是魂幡内的涂山君对此感兴趣。 “道友有礼。”丁邪拱手随后询问道:“坛子之中?” “是鬼怪。” “这青坛之中装的是一只筑基初阶的刀劳鬼,在下于章溪捕捉,时值风雨呼啸,听闻啸声嗡嗡才发现这只作乱的鬼怪。” “黑坛之中是俎鬼,练气圆满。” “……” 一连十几种鬼怪,修为不一。 最强者是刀劳,筑基初期。 涂山君对于鬼怪的研究也颇有功夫,刀劳是活尸,与僵尸不同,这东西有阴神。 “作价几何?”丁邪豪气一挥。 “道友问询的是那一只?” “所有!” 话音落下,那兜帽修士顿时愣住,莫不是碰到了冤大头? 看其模样又不像是。 论起修为,眼前的这位英俊道人比他深厚不知多少,应当不是傻子,更不像是开玩笑。 谷蔉 …… 鬼怪的价值逊色精怪,鬼血画符威力也大打折扣,若是炼制旁门左道的役鬼之法还好说。 玄门正宗对于鬼怪大多都是打杀取材,一身骨肉精血还算有些用处。 有些炼器的材料也大多是从厉害的鬼怪身上取出,比如不化骨、五脏、胆汁、…… 鬼怪吃人能更快积累实力,人类修士同样能将鬼怪扒皮抽筋做成汤药、炼成丹丸。 兜帽修士已经摆摊半月,将将卖出两只,这东西只要有心就能自己去抓,除非是急用,否则没人会花大价钱买整只的,大多都是药材铺子买材料。 没成想今日一遭出手。 也没有太斤斤计较,粗略的估摸一个价格就打包给了丁邪。 也就是那只刀劳贵些达到七千下品灵石的价格,其他的都不算贵。 不过,涂山君财大气粗,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灵石之于涂山君就只是钱财而已,并没有特殊的意义。 能够转化为实力,有些溢价也无妨。 随着丁邪将所有坛子买下,那兜帽修士哈哈大笑两声,拱手卷起铺盖离去。 毕竟积压了许久的货物出手了,怎能不令人喜悦呢。 …… 路上顺手就抽干坛子将鬼怪都扔进了魂幡。 丁邪本身的实力就已经臻至筑基巅峰,也没人窥探他的虚实,除非是金丹修士,然而万法宗的坊市之中的金丹修士哪有闲工夫关心一个筑基修士的来去。 更何况,魂幡之中还有一個金丹境界的涂山君。 魂幡吸收了十来只鬼怪,又多了几分煞气。 想进阶依然遥遥无期。 问魄一用,这些鬼怪什么都没有提供。 涂山君微微沉吟:“难道是因为提前被修士抹除了灵智的缘故?” “故,问魄无法将他们会的术法取出。” 应当是有这方面的影响,还需再看。 不过在得了罗刹虚族的遗藏之后,涂山君对于问魄已经不是那么信赖和依仗,别人的术并不是最好的,虽然偷懒省却了很大一截苦功,却不适合自己。 用作参考,以完善自己的术式才是正道。 倒是可以将修仙百艺接受以完善自身辅助修行之道。 传音落入丁邪的耳朵。 上次得见赤云真人,对方的审视令涂山君十分不自在,那时候更是心虚,生怕被看出跟脚。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连带着自身的底气不足。 “魔门大多都是这种地方,比如上次遇到的那个骷髅金丹,出身尸魃宗,有一座巨大的阴山坟丘山脉充作养尸地,诞生的鬼怪比比皆是。” “……” 一听是魔门,涂山君顿觉的没什么希望。 大宗门强盛无比,门内金丹修士以数十计,甚至说不定还有老不死的元婴老祖宗,他活腻歪了才去闯人家的山门。 “鬼怪如野兽一般均有自己的领地,难道就没有像墨宫似的巨大势力?” 涂山君这么一提醒反倒让丁邪想起了什么似的。 “还真有!” “小荒域南边有一块幽冥地,魑魅魍魉大多会去那里寻求积年老鬼的庇护。” “出名吗?” “幽冥地当然很出名。” 涂山君并未多言。 妖都知道抱团不被人欺负,那鬼肯定也一样。 说起抱团,涂山君又想起了老乡。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那位出走的老乡过的怎么样。 是否还活着? 又行两个时辰,将东坊的地摊逛了个遍。 原本还以为有什么稀缺的材料或是宝贝可捡漏,一圈逛下来,涂山君不免失望。 根本没有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标的一清二楚。 将此想法和丁邪说了,丁邪哈哈大笑起来:“涂山兄,能成修士的都不是傻子,就是有漏可捡,也不会出现在这样大型的坊市之中。” “而且,古仙楼本身就接鉴定的活儿。” “古仙?” “没错古仙。” “好大的口气,竟然称‘古仙’?” 涂山君觉得这楼主口气太大。 越是修行,越发现其中的困难,涂山君甚至怀疑过世间到底有没有仙。 看过的典籍之中,也不曾见过有谁飞升成仙。 金丹就已经如此提心吊胆,往后还要面临雷劫、人劫、心魔劫、三灾利害、天人五衰…… 对于凡人而言,修士就是仙人,是传说。 然而对于修士来说,仙更是传说之中的传说。 至今涂山君还不知道元婴之后的境界,因为根本没听说小荒域有那样的一号人物。 每一境界的差距也太过悬殊。 跨越大境界就是质变,基本上杜绝了普通修士跨境界杀敌的念想。 “古仙楼信誉好开的分号也多,不管正魔都要卖面子,神秘兮兮的。” “北坊就有分号。” 丁邪倒像是没有意识到什么,很轻松的将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告诉涂山君。 人的烦扰念头一起就是百万数,涂山君也不例外,好在身为金丹修士心境扎实,意志鉴定,法力一转就消除了所有的影响。 涂山君也没拿这事儿询问丁邪,万法宗之外还有上宗,丁邪也不曾离开过小荒域,怎可能知道。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无用。 还是想想怎么将魂幡万魂攒满,成为实至名归的万魂幡。 正文 225、近乡 两月匆匆。 晨光熹微之际。 阳城的大型灵舟抵达万法宗坊市。 光芒跃于大地映照在灵舟的身上,让原本闪烁的法阵光芒显得更加耀眼,波纹晶状的阵法屏障缓缓消退,显露出灵舟的庞大身形。 灵舟宛如一只从云端伏身而下的巨兽,将原本应该挥洒下来的阳光遮挡。 阴影深邃多了几分冷意和肃穆。 伴随着轰鸣声见小,灵舟完全停靠下来。 燃烧灵石产生的蒸汽为坊市增添了一张面纱,好似梳妆的美人半遮半掩。 甲板移动搭在空港平台上。 巨大的闸门在声响之中抬升。 “起!” 嘹亮的声音响起。 驼兽调整身形, 六足站起,打了个响鼻,摇动着硕大的脑袋缓缓爬起,四平八稳的踏上甲板。 咚咚声响。 井然有序的驼兽队从甲板上走下来。 牵着缰绳的修士翻身跳上驼兽,端坐其背上。 初来的修士四下打量着万法宗的坊市,似乎在和阳城做着对比。 在他们的眼中, 什么都是那么的新奇。 虽没有敲锣打鼓,吹拉弹唱, 看起来却热闹无比。 聚拢的庞大商队分门别类, 在雾气之中被万法宗的坊市消化。 贸易沟通带来的不仅仅是利润,还能拉动产业,提供工作岗位,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随着灵舟腾空,那些早就已经买好船票的修士也开始动了。 零散修士和商队不同,他们可以提早登舟。 “姓甚名谁,凭证……” 长长的队伍满是登舟的修士。 阳城的修士控制着秩序,检票口还有小吏登记记。 估计登舟之行要持续不短的时间。 “小子,你的票不对。” 话音一落,周遭排队的修士均看了过来,有抱着肩膀看戏的,也有冷漠以待。 “前辈我这票怎么不对了。” “这上面没有我们阳城的标识,要么你从别人手里买了假票,要么就是你伪造舟票。”管事的小吏还算好声好气,为那少年修士解释了一番,并且将舟票退了回去。 “不可能啊。”少年还处于茫然之中,接过舟票。 这不过是登舟的小插曲。 登记不仅仅为了记录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同样是为了查出此事。 总会有修士妄图钻空子。 看那少年修士年岁不大所以管事儿的并没有恶语相向, 也没令阳城的修士动手将其修理一顿。 若是往常遇到了这种事情,多半免不了一顿好打,然后扔出去。 “前辈,不知您从何来?” 管事的正恭敬小心的询问着一位青年,因青年筑基的实力,态度更软。 “不知阳城还有打探别人来历的喜好。”九根手指的青年面色冷了些许,将手中的灵舟船票递了过去。 “前辈见谅,无意探寻前辈的跟脚,只是我家少主友人失踪了,所以这才多嘴了两句。” “这便是我家少主友人的画像,乃是万法宗的弟子,不知前辈可曾遇到?” 那管事儿的老头展开一旁的画像。 正是丁邪的模样,惟妙惟肖,分毫不差。 九指青年神色未变,微微摇头道:“未曾见过。” 随后接过了船票,在那管事老头儿的告罪声中走上灵舟。 “幸亏听了涂山兄的话,改头换面一番, 否则可要让紫少晴找到我们了。”丁邪走过甲板,脚步不停,回头一望,空港高处正纵览了大半的坊市样貌。 幡内涂山君倒没什么成就感,只不过是出于谨慎而已,加之对金丹巅峰真人的畏惧,所以做事难免周全点。 以紫少晴那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性子,对方肯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人在利益面前是靠不住的,纵然是修士,同样会因为贪欲而厮杀起来。 何不问问那些结队而行,最后却只剩下一人归来的修士,到底有没有经历惨痛杀戮。 对于涂山君而言,稍微动动手脚,不卷入麻烦就是好事儿。 他只想安静的吸收煞气,寻找阴神提升自身的实力,然后成仙,彻底摆脱只能困守的桎梏局面。 灵舟启航。 宛如大鹏一般振翅高飞。 波纹晶状防御阵法重新覆盖成圆形。 阵法仪器的轰鸣声响愈发低沉,成千上万的灵石燃烧,白色的蒸汽涌入身旁的云层。 大型灵舟的遁速堪比金丹,在舱内感觉不到流逝。 实际上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就离开了万法坊市。 每一大境界间差距甚大,筑基巅峰就是遁术有成,也赶不上普通金丹的寻常奔走。 灵舟跃于云海,巨兽般庞大的身躯让云海生活的精怪不敢触及眉头,甚至还需要担心会不会被灵舟内的修士打杀。 身处于封闭环境之中,涂山君反而怡然自得。 难得的安稳日子,让人心神都松弛了不少。 原先总要绷紧了一根弦,身躯不累,神魂难免疲惫,尤其是每日还要提心吊胆的等待万法宗对丁邪的宣判,也惧怕被修士发现魂幡的神异。 现在终于有能歇息的时候。 勾符之术日渐强盛,四阶符箓也能绘制出几副来。 坊市间又买了许多材料,任其施为。 谷蚶 涂山君的制符术肉眼可见的精湛,只不过炼丹术和炼器术都比较缓慢。也许是天赋问题,又或是在这两道上理解不深,炼丹术刚入了筑基,炼器术也就只能炼制练气中下品法器。 符阵不分家,阵法一道上也有不小的收获。 …… 丁邪的脸上满是茫然和警惕。 他正站在青石板的街道前端,身旁酒楼人声纷扰,四周行人从身侧走过。 也许是小城刚苏醒,略显困顿,显得有些呆板。 “幻境?”丁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身为筑基大修士,心境假丹,怎可能会轻易的跌入幻境之中,更何况,明明上一刻他还身处去往阳城的大型灵舟之中,又有哪方大能可以在他刹那的恍惚将他拉入幻境。 那对方的修为可真的高的没边了。 “咦?” 丁邪不由得睁大眼睛。 他的修为竟好似消失了一般。 飞天遁地的能力不见,如今的他只是身披自身皮囊的普通人。 “幡!” 心中慌乱一起,不由得呼唤涂山君。 微风吹过,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丁邪的身旁。 那一刻。 风停云顿,高悬的骄阳也不再炙热。 往来的行人定格不动,飘摇的酒肆摇旗也停在半空。 原先的鸟语花香消失不见。 小桥下的碧波涟漪可见,却像是被冻住。 这一切皆因身旁人的出现。 肃穆的青面,赤色的狂发披散。 两寸鬼角只是点缀。 现在的涂山君早已经不似以往的狰狞,粗粝的面容变得精致,少了丑陋的恐怖,多了几分宁静的神性。 “涂山兄,这里是?”丁邪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涂山君挥手,四周定格的世界重新运转。 解释道:“幡内的世界。” “还很简陋。” “我改良了入梦术,将你的念头接引进来。”涂山君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就相当于只接引了丁邪的念头,并不是让阴神入幡,当然无法动用法力和自身的术式印法,和睡着了没有太大的区别。 也就是因为涂山君是魂幡主魂,魂幡又是绑定了丁邪的法宝,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容易将筑基巅峰的修士拉进来。 “那我可得好好观摩观摩。” 心中大定的丁邪顿时来了兴趣,他没想到涂山兄还能做到这一步。 “这些人都是怎么捏出来的?怎么一个个好似活人一般。” “这里的吃食和酒水也有味道吗?” “能不能帮我捏出法力神通。” “这里面的人能动用高深的法力吗。” “……” 涂山君被问的一个头两個大,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丁邪这碎嘴子的毛病连做梦都这么严重吗? 不过丁邪确实有个问题说到了点子上。 这里的人算是活人。 因为涂山君发现魂幡之中的鬼灵智都非常高,便使用百鬼夜行给对方捏一段记忆,对方就会好似真的活过来一般。 然而散去了神通,阴神又会原形毕露。 灵智高超,拥有生前的全部战斗能力以及技巧。 不过,那些提前被抹除了灵智的阴魂就没有那么强大了,灵智虽然也很高,战斗却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那些阴魂就是使用了问魄也问不出东西。 涂山君并没有将前任幡主的记忆灌输给前任幡主的阴神。 原先想过,但是他迟疑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 那样制造出来的,不过是他涂山君想要的怪物罢了,除了给心灵一些慰藉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总归不像是原来那样死气沉沉。 …… 灵舟与时光同飞逝。 一年已至。 丁邪从入定之中睁开双眼。 目中神光闪烁,压都压不住。 筑基巅峰,心境假丹,修为已到了顶峰。 这一年的时间里,丁邪梳理了自己的前半生事,除了双亲之外,已圆满。 所有能够成为心魔的阻碍都已经了账。 只是走下灵舟的时候,纵然是筑基巅峰的修士也不由得踌躇。 愈近乡,愈缓慢。 心中起伏不足与外人道也。 离去三年,他又回到了阳城。 “涂山兄,如果。” “我是说如果……” 涂山君当然知道丁邪想说什么,回应他的只有四个字:“没有如果!” 正文 226、抵门 阳城与初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清晨的烟火带着丝丝清香,那是蕴藏灵气的柴薪燃烧散发出的。 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高矮不一的楼阁延展深远。 拥挤却繁华。 若是刨除那高昂的生活用度,确实算得上安稳。 只不过,这样的安稳还不知道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陨炎真人出关了,并没有结成元婴。 按照寿命推算,估计阳城最多撑五六十年。 这点时间对于筑基以上的修士而言并不算长, 一旦陨炎真人身亡,再没有能够挑起大梁的修士出现,大势力的名头就会消失,最后能不能保住阳城都是后话。 “阳城。”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算上这一次,他已是第三回抵达阳城,纵然是不出世的魂幡恶鬼,对于阳城也熟悉了小半。 他自己身上都背着许多担子, 又哪里有心情为别人担忧。 总之, 此番事了就潜入东渊待上几十上百年,将法宝提升上去再说。 “走走。” 传音落入耳中,涂山君也没有矫情的推脱。 “侯家?” “噢,他家可是发迹了,据说有大前辈庇护,两个孩子也都有出息。” 往来一问,侯井严已经离开,据说这三年里修为进步神速,加上似乎和什么大人物有些关系,所以也得到了照拂,修为到了练气后期便提剑离开,说是要出门历练。 这是好事。 有真君残魂指点,只要不是时运不济,总归能有一番作为。 “涂山兄可放心了?”丁邪揣着手,笑呵呵的促狭打趣。 “有何不放心。” 涂山君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随意的攥着一卷书简。 “哎,就是不承认……”丁邪哈哈笑起来。 “我不承认也比某人什么都承认的好。”涂山君将传音回怼回去。 “好好,我投降, 咱俩就别互相伤害了。” 丁邪哑然失笑。 转头就忘了,带着酒壶往酒肆一坐,让小二将他们家的招牌酒水盛上一壶。 倒也算得上是一路吃喝。 在阳城停留数个时辰。 黄昏。 时值初秋。 红霞坠落染红了阳城。 夕阳下,有些晃悠的修士出了城。 往来的商队驼兽车马堵了大半的城门,力巴聚众忙碌着。 许是人手不够,商队的管事登高招呼。 早已经眼巴巴等着的练气修士不顾形象的拥挤上来,高喊着举手。 丁邪踏出城门随手放出灵舟。 灵舟迎风见长于空中悬停,在他登上灵舟的刹那启动,化作一道虹光钻入云海,只是几下闪烁就已经消失不见。 云海翻滚,遁光闪烁。 困顿了许久,涂山君终于能从幡中走出。 日常的维系对于法力的消耗并不算大,这倒是让人比较欣慰的地方。 不过一旦动起手来,法力的消耗会数十倍的增加,实在令人烦扰。 斟酒两杯。 摊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吃食。 丁邪感叹道:“此良宵美景可惜少了佳人相伴呐。” “哦?”涂山君挥手,从魂幡之中招出两位貌美的阴姬塞过去。 幡中恶鬼众多,女鬼阴姬还是有的。 涂山君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更不会手下留情。 倒不如说, 惯是会辣手摧花, 所以告饶的女鬼也都被他扯入魂幡成了受驱使的役魂。 “涂山兄,我开玩笑的嘛。” 阴姬灵智非常,有时候就连涂山君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幡中阴神。 “修为如何?” 说起修为,丁邪顿时严肃了起来:“法力已经平稳,师祖的手记也记载过这样的情况。” 涂山君微微颔首,那本结丹手记他也翻看过,早已经记下来。 以丁邪的情况,其实已经可以结丹了。 如果凑齐结丹所用的灵物,成功几率就能达到五成。 作为已经结丹的前辈,涂山君对此倒是有几分话语权,也能指点一二,而且上次还用问魄得了罗刹虚族金丹的修行经验,虽被魔猿定意拳震碎了大半,残存碎片,不过同样可以引以参考。 稍许调剂无妨,剩下时日仍要苦修。 涂山君早已经发现,修行本就是个苦差事,根本就没有快乐可言。 枯燥乏味,日复一日提取灵气凝练法力。 碰到瓶颈还需要搜寻破境的法子。 当然比不上荣华富贵的享受。 对于涂山君来说更甚。 …… 时日尽,北落山。 涂山君睁开双眼,猩红鬼眼宛如碧波寒潭,不起丝毫波澜。 “三年,我终于回来了。”丁邪迫不及待的跳下小型灵舟,临门却又手足无措。 涂山君披上黑袍戴上兜帽将容貌遮掩。 鬼修本就挺稀奇的,金丹鬼修就更加突出了,故常以黑袍遮蔽身形。 其实还有因为对自身容貌不自信的缘故,纵然如今少了狰狞恐怖,鬼面依旧骇人。 黄昏见冥,阳光尽没。 丁邪走近丁家的家族驻地。 繁复楼阁镶嵌在北落山的谷地,护族大阵浅浅运转着。 陌生气息的出现让整个宗族都有些骚动,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准许了筑基巅峰的丁邪和金丹修为的涂山君步入其中。 按理来说,两人都没有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应当最先面对的就是护族大阵。 丁家也算望族,家族内筑基修士不少,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两人。 金丹修士不遮掩自身的身形,就像是一轮小太阳,根本不容人忽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轻松的让他们两人走入丁家的宗族腹地。 甫一踏入,涂山君眼中浮现涟漪,脸色严肃。 “涂山兄?” “有金丹修士。” “金丹?!”丁邪惊呼,目光之中满是惊讶。 “不会错,这个气息很熟悉,是……” 涂山君鬼手一转,两根手指结成扣印,感知对方的气息:“你家老祖。” 没想到,三年过去,丁家老祖结成了金丹。 怪不得当日会审的时候,丁家老祖自始至终都镇定自若,风淡云清,丝毫都没有因为一個筑基魔修死亡而慌张。 其实这也在涂山君的意料之中。 昔日,涂山君刚刚步入筑基巅峰,因为实力波动太大所以发挥不出太多的能力,对于丁家老祖略有误判,只觉得对方是寻常的筑基巅峰修士。 实际上,后来回忆,对方那时的心境必然已经假丹。 一身气息和现在的丁邪相仿。 以丁家整个家族的财力,购买一份结丹灵物并不是问题,三年过去对方没有结成金丹才出人意料。 涂山君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金丹修士亦有差距。 领悟法域和没有领悟法域差距只会更大。 他也有信心能够在耗尽丁邪修为之前击溃丁家老祖。 “呼!” 丁邪长出了一口气。 他本该高兴的,家族出现金丹修士将会改变丁家。 只是作为家族的‘异类’,甚至在族人的眼中可能他丁邪就是个‘叛族者’,他心中却沉甸甸的。 不过,他对涂山君有信心。 罗刹虚族那么强大的金丹修士都被涂山君杀掉,引入幡中。 就是他们前脚刚走,老祖就成了金丹,满打满算也才三年,根本不可能脱离金丹初期,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领悟金丹法域。 他就是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涂山君。 “涂山兄,有信心吗?” 隐藏在兜帽下的嘴巴咧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 猩红鬼眼随意的瞥了他一眼。 渐渐收敛,最后被雾气笼罩,再看不清鬼面。 丁邪也被自己的这个问题问笑了。 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得干笑两声,好在他也不是会自我尴尬的人,反正涂山兄这眼神他也早就已经熟悉了。 …… 大门斑驳,土墙掉灰显露出内里的墙皮。 青石板的小路旁边也多了许多的杂草。 丁邪推开他家小院的大门。 嘎吱! 门轴转动显露出院内的场景。 前门两侧的灯笼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也照亮了庭院内的这颗大槐树。 灯符燃烧照的人影晃动。 丁邪快步走入内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妇人正在铺着凉席的土炕打着符纸,烛火下的玉质的符刀闪烁着光芒。 烛火影下的中年男人正制作墨锭,团好捏成规整的形状将其码在一旁的架子上。 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丁邪。 丁邪笑的很灿烂,他们两人进入家族领地就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将所有的威压都抹平。 小小的敛息术本就不难,何况两人一个是筑基大修士,一个是金丹真人。 “爹,娘!我回来了。” “三宝!” …… “三宝。” “慢点吃,没人会和你抢。” 餐桌旁,父亲坐在主位上,眼前只盛放着一杯黄酒。 母亲的发丝从鬓角垂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拄着腮帮,静静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丁邪。 “好吃吗?” “好…吃。”丁邪将头埋进碗里。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吃到,只觉得今日的饭格外的香。 吃着。 吧嗒、吧嗒! 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了桌子上。 满屋寂静。 只剩下丁邪扒饭喝汤的声音。 良久。 碗落下。 抬头时,丁邪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啊!”声音嘶哑,他猛的看向爹娘。 爹娘面容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根本就没有半分生机存在。 生机无存,如何救人? “三宝,别怪爹娘狠心。” “当你踏入小院,术法就会从尘封之中醒来运转。” “那东西有多么诡异,我和你娘心知肚明,就是神仙也难救……。” “时间不多了。” “别恨族人,也不要恨老祖,与他们无关。” “这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 “本不该将这门术法传给你,实在不忍此术消失。”丁母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丁邪。 小册子上赫然写着 ‘灵魔忍死术’ …… “啊!” 悲痛声,响彻云霄。 庭院内的涂山君闻声,微微转头,望向天空,幽幽一叹。 刚入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问题,整个小院都被一张阵法笼罩,随着两人的到来,阵法开始了运转。 那时候,风重新吹拂,虫鸣声响,就连草木都好似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不过涂山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最后他停留在院内只是不想打扰丁邪一家团聚。 正文 227、魂呢 是夜。 震霄呼啸声惊醒了北落山。 月色冥光之下,护族大阵微微闪烁。 涂山君转身而入,走到门口之时,门窗早已经被筑基修士的法力震碎,月光笼罩在一个伏地身影。 颤抖。 不稳定的法力波动。 茂盛的槐树披上了一层银纱,散碎的光斑落在青石板的小院内。 小院早已不复曾经的整洁。 尽管看起来依旧有序,却蒙上了阴沉。 细小的杂草从地砖的缝隙中钻出, 顶碎了原本完好的青石板。 就像是一个重病的病人,撒手而去。 将最后的白布覆盖面容。 涂山君抬头,皎洁的月光带着阴冷和寂静。 脚步微微停顿,循光望向桌案前的两人。 生机尽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 涂山君嘴唇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是‘节哀’还是‘保重’? 似乎都不是那么的合时宜。 …… 俄而。 噪杂。 聚啸之后的混乱脚步声。 本就不大的小院门口挤满了修士。 火把的影焰晃动, 映照着修士的神色。 或是惊讶、亦或是带着茫然无措…… 知情的族老太少,以至于大部分的族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来到了小院前,见到那宛如小太阳般的黑袍裹身的修士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修为不足的当即就被挡在了外围,无法靠近。 可惜,人就是改变不了看热闹的心。 纵然面对着金丹修士,但是这里是北落山丁家腹地,有金丹老祖,还有十余位筑基族老,也不会太过担忧和惧怕。 “怎么回事儿?” “不知,不过这院子不是两年前就封禁,不许族人接近吗?” “好像自那以后就不曾见过……”窃窃私语的族人瞳孔缩小, 差点脱口而出丁父的名字。 身旁的族人赶忙拦住他:“慎言!” 原是族老的目光已循声望来, 正严厉的盯着他们。 “老祖来了。” 声起, 众族人让开了一条窄路。 丁家老祖步入小院, 挥手间法力成光罩将众人挡在外面。 “族老留下, 其他人都回去吧。”幽幽声音落入族人的耳朵。 众族老也开始撵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落前就只剩下筑基修为的族老。 金丹修士的灵光就是没有月光映照也好似一轮转动绽放的星火光芒。 丁老祖走到大槐树下, 距离门槛不过几步, 看向桌案前伏案的佝偻身影, 轻声道:“孩子……。” 噌! 法力波纹震动,一道身影冲到丁老祖的面前,一把揪住领子。 扬起拳头的霎那已然将丁老祖撞在法力的屏障上。 “为什么?” “你说过只要你在,他们就不会有事。” “你说过啊!” 丁老祖毫无防备,就连周身的法力也早就撤去,因波纹阻碍的缘故,挡在门外的那些族老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轰然爆发光芒和闪过的身影。 眼看丁老祖被丁邪揪住领子撞在法力屏障上。 院落外族老纷纷惊呼‘老祖’。 正要迸发法力。 涂山君的面容愈冷,横眉之际,神念登时扩张,将十一人完全锁定。 金丹修士的伟力当即定住所有妄动之人。 丁家老祖抬起手,示意所有族老退去。 神情悸动,最后幽幽一叹,带着深深的遗憾。 伸手将头顶法冠取下,原本应该扎的齐整的头发顿时披散下来,丁家老祖将发冠和束发簪拱手:“是老夫食言了。” 这无疑是个大礼。 尤其是以长辈之身而行。 若是寻常家族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甚至根本不会过问。 就算再有怨言,家族的利益也永远高于个人, 更不会有老祖亲自道歉的场景。 还是这样的大礼。 迎上的是一双赤红的双眸,血丝扎根。 面容如何已不重要,血与泪浑浊成一滴。 “我要听的不是道歉!”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死。” “我走之时……” 丝丝黑气滋生,攀上了丁邪的面容 涂山君目中神光闪烁,暗道一道:“不好,竟是入魔之像!” 若是五蕴瘴六贼反,阴神被侵蚀的话,将会丧失神智入魔,成为霍乱人间的魔头,更会激起天下修士的讨伐。 丁家老祖显然也意识到了。 翻手,一张紫色光符落在丁家老祖的手中。 他以天道誓言答应过丁邪的双亲,一旦见到丁邪有走火入魔之像就要施救,手中的这道紫符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之一,足以帮助丁邪冷静下来。 正要有所动作。 只见到一点金光笼罩过来。 丁邪顿觉眼前多了一只闭目老猿,连带着周身黑气都蒸发了干净。 攥紧发白的手指渐渐松开。 涂山君走到丁邪的身旁,神识牢牢锁定丁家老祖。 以假丹的心境,根本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入魔,就是放任杂念滋生,也只是废些手段而已。 刚才黑气蒸腾的场景怎么都透露着古怪。 不过,魔猿定意拳真意足以将其震灭压制。 本身这门真意就足够强横,涂山君又进阶金丹之境,就是同阶有人快要入魔也能给拽回来。 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若是要战斗,纵然丁邪会手下留情。 他涂山君可不会心慈手软。 既要为敌,则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只要丁邪开口,今夜即可屠尽。 无言,却是最坚定的支持。 丁邪松开手,有了片刻的恍惚,闭上双眼却历历在目。 …… 母亲放下了灵术的小册。 紧接着便是。 “三宝,跪下!” 喝声落下,丁邪翻身跪在双亲的面前。 伏地时,地上的尘土粘在脸上,混着泪水成了泥水,将原本英俊的面容涂抹。 “我与你爹死后,不要寻家族之人的麻烦。” “三宝,你可答应爹娘这最后的遗愿?” 他知道,爹娘就在等他一句话。 泪如泉涌,哽咽在喉,就连身躯都跟着颤抖。 堂堂筑基巅峰,心境假丹的修士,却给不出一个回答。 夜无声。 毫无生机的爹娘端坐在桌案前,等待着丁邪的回答。 丁父丁母知道三宝有主见。 但正因如此,一旦三宝没了约束,只会爆发更加剧烈的冲突。 上次就出现端倪,如今三宝筑基巅峰,身侧还有金丹修士压阵,最后与家族只会两败俱伤。 这是他们两人不想看见的局面。 “难道要爹娘求你才行吗?” “那好……” 丁邪猛地咬紧牙关,数枚牙齿出现裂纹,裂隙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浸染了牙龈口腔。 腥甜的味道充盈,却只觉得苦涩。 伏地叩首,重重落下。 “孩儿,答应!” …… 早已察觉出事情不对的涂山君并没有使用神识窥探。 他也没有探究别人私事的心思。 五感六识更是压到了最低,所以他并不知道丁邪入门之后和家人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如此紧迫,呼啸声刚起丁家族人就聚集而来,也不给他有什么反应的机会。 倒是丁家老祖竟会主动低头道歉,甚至翻手祭出那道紫符。 这是涂山君没有想到的。 不管对方何意,涂山君并没有放松警惕,更没有因为自己修为身处同阶顶峰便轻视。 …… 回过神来的丁邪松开攥的发白的手。 鼓噪的青筋隐去,只剩下冷如寒霜的面容,双目刺骨的阴寒渐渐褪去,只留下古井无波的冷漠。 沉默。 顶着淡淡的月光,丁邪转身往房门走去,在门槛前停下。 嘴唇震颤,目光悸动。 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吐出话来: “将他们二老的魂魄给我。” “我不知道家族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也丝毫不关心这些事。” “从今往后,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涂山君皱起眉头,神识一扫,房内竟没有丁邪双亲的魂魄留存,怪不得这时候丁邪会开口问询魂魄之事。 因为不想掺和窥视,所以涂山君起初并没有关注。 现在再看,此事分明透露诡异。 丁邪能强忍龙胡之痛冷静下来,不光是定意拳真意的原因,双亲魂魄被他人攥在手中,也是很主要的原因。 话音入耳涂山君目光愈凌厉,鬼手敞开就要结天道印凝聚法域。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免不了一场恶战,正好丁家所有的顶尖战力都汇聚于此,省得他再废功夫。 眼见那身披黑袍的金丹鬼修要结法域之印,丁家老祖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老夫并没有扣下他们两人的魂魄。” “早先,老夫极力阻止,正是觉得还可再救,又怎会如此。” “家族……” 丁传礼上前之时,迎面对上金丹境的涂山君。 他记得涂山君,三年前他们两人都是筑基巅峰,那时黑袍鬼修修为还有波动,没想到今日一见,对方的修为稳固浑厚,分明具备了冲击金丹中期的资本。 不说本就与丁邪双亲达成协议。 就是现在造成误会,两大金丹动起手来,北落山都可能被打烂掉。 那时的损失难以计数。 “够了!” “魂魄何在?!” “魂呢!!”两字近乎是咆哮着脱口。 涂山君直视丁家老祖,缓缓开口道:“道友,将我兄弟爹娘的魂魄还来。” 丁家老祖摇头道:“涉及家族根基隐秘,老夫也无能为力。” “若是道友可胜过老夫,自不会再继续阻拦。” 涂山君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丁邪。 目光蕴藏的询问只有两种:“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正文 228、由头 月色茫茫。 正夜。 银纱落在涂山君如墨的黑袍身上,丝毫不见光芒的反射,宛如黑洞将之全部容纳。 “听说阳城的少主在寻找一位身披黑袍的鬼修,就是阁下吧。” 丁家老祖将目光挪到涂山君的身上。 尽管一身阴森气息内敛,依然给人惊悚之感,就好似直视对方之时就身处于黑暗之中,五感六识均被压制下去。 昔日有过一面之缘, 阳城的那位八少主又曾派人前来问询,所以丁传礼记了下来。 闻言,涂山君目光一凝。 若说最不想和谁扯上关系,那就是阳城。 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下,难保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为了求生总会疯狂一些 何况面对金丹后期就已经让涂山君足够紧张,阳城坐镇的那位可是金丹巅峰。 据说还是元婴之下第一人, 这种老怪物,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以阳城乱我心神?’ 念头闪过, 涂山君根本不受影响。 不说阳城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北落山, 就是现在丁家老祖将消息传过去,以这中途距离,也要耗费上不少的功夫。 期望那位元婴之下第一人飞遁而来,实不现实。 “待诸位被缚,答案自会揭晓。” 清冷的声音刚刚响起,手中印法就已经结成。 “御剑!” 簌簌风声起,月下剑影鸣。 上万剑影于黑暗之中凝聚,在月光下闪烁寒芒。 风波近迫眼前阵,威压凝聚从涂山君的身躯之中迸发, 小院之内好似形成了真空地带,将所有修士都排挤出去。 院落门口的族老们已是惊慌失措。 金丹修士一旦动起手来,方圆百千里都要跟着遭殃, 说不定整个北落山都被要打翻喽。 “启家族大阵?” “快……” 族老们推搡着就要施展遁术离开。 涂山君又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额头鬼角蜿蜒汇聚出竖眼纹路,头顶繁复的大型雪花纹展开,脚下地纹接触。 无明界, 开。 周遭所有修士都被容纳进来。 “疾!” 鬼手变换令剑影疾驰,杀向丁家老祖的同时也覆盖了小院门口展开术法的筑基族老。 倒不如说涂山君本意就是先废了丁家所有的筑基修士。 若是接引丁家老祖回援, 放任他攻伐, 则更胜一筹。 丁家老祖目光凛然,双手交叉,手指翻成莲花法印状,法力屏障化作一朵白色莲花,花瓣顿时飘散变作坚硬的盾甲,将御剑术式凝聚的剑影挡了下来。 叮当的金石交击声不绝于耳。 涂山君的攻击是克制的,起手便是简单的试探,也丝毫没有要大肆破坏的意思。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丁家老祖却目光凝重,因为那黑袍鬼修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被上下两层延展纹路笼罩的刹那,丁传礼便觉得这是自己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踏足无明界就好似被对方看穿了下一步动作。 “遁。” “疾。” 遁光闪烁,丁传礼飞跃上云海。 涂山君嘴角勾起笑容,此举正和他意。随即化作黑色遁光追了上去。 他并不担心小院的丁邪。 有巅峰的修为和法宝尊魂幡作伴,就是金丹修士也奈何不得如今的丁邪,魂幡之中的阴神实力照比生前是有倒退,架不住人数的优势。 现在他们去惹丁邪绝不是个好时机。 …… 天空云密。 翻腾的雾气凝聚成一团团的厚重模样。 “李道友又何必要趟浑水,三宝爹娘的魂魄并不在我的手中。” “我相信以李道友在三宝心中的分量, 可令他放弃追寻魂魄一事。” “就是继续……” “丁道友觉得这么做对?”涂山君难得的说了一句, 不过也只是反问。 看到丁传礼沉默下来, 涂山君淡淡的说道:“什么都不让人知道, 只许以秘密,云里雾里的说上几句,真的很令人火大。” “要么就说,要么就什么都不说。” 涂山君没有继续扯皮,他早已经过了追寻秘密的年纪,更懂得明哲保身,省的引起麻烦。 只不过,有些事没法妥协。 何况,涂山君惯是帮亲不帮理。 一招手。 剑丸化作长影环绕在涂山君身侧。 御剑术起,剑光翻飞,宛如云中飞跃的鳞鱼。 丁传礼微微颔首:“好,老夫自成金丹以来还未与人争锋,那就让老夫见识见识鬼修真人的实力。” “青莲法。” 脚下莲台显化,内外共二十九花瓣。 就连身上道袍也被纹路覆盖,与脚下莲台气息相连。 丁传礼手腕一翻,腕处的镯子绽放青色光芒,关口开解成了一道青色根茎模样,化作一柄流转青光的法宝长剑。 莲花根茎做柄,小莲台成剑阻。 八面棱光化作剑光,只让人目光刺痛。 北落山丁家虽然是望族,但是族中也没有多的法宝。 完好法宝始终在丁传礼的身上。 “去!” 剑丸与青莲法宝对撞,涂山君猛的倒退了两步,目光流转惊讶的神色。 那法宝确实不凡,该是极好的东西。 “爆。” 意念起,附着在剑丸上的黑红色鲜血顿时凝聚成一道人形。 轰隆。 爆炸余波将周遭的雾云蒸发,也让两道悬空的身形拉开莫大的距离。 剑丸和青莲法宝一触即分。 返回手中的时候,剑丸多了两道浅浅的裂痕,这件极品法器根本不是法宝的对手,只是一个碰撞就变成这个模样,若是继续缠斗几個回合,说不得就要报废了。 青莲法宝盘旋在丁传礼的身侧,丁传礼眼中满是心疼。 刚才被术式炸了一下,导致血污泼上来,让法宝灵光都黯淡了不少,由不得他不心疼。 灵魔血杀术使用的是涂山君的鬼血,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随着涂山君对术式的研发,也让血杀术更加得心应手,争斗起来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尤其提前将鬼血挂在飞剑上,更能炸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涂山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暮色见浅。 也该结束此番战斗了。 不管是试探还是术法的争斗,又或是法宝的使用,丁家老祖都是初入金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 涂山君本不应该如此评价对方,奈何他斩杀了罗刹虚族的一位金丹,又使用问魄得了经验,所以从始至终都主导着战斗,也隐隐的压了一线。 不过说到底,金丹修士的争斗最基础的还是各自的法域。 “天道印!” “神灵明死境。” …… “天道印。” “紫府种青莲。” 两人的道印同时施展。 黑光与青光各自绽放开。 巨大的青莲虚影在丁传礼的身后浮现,摇曳飘动,原本虚幻的地面凝固。 翻转的黑光和绽放的青光拼接。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形状,悬于万米高空。 法域之内的战斗对于世界的影响是最小的,也不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也是金丹修士争斗常用的手段。 避免战斗的时候波及百千里。 涂山君的神色平静,领悟法域才正常,这毕竟是金丹修士的最强手段也是最基础的底蕴。 但是,在丁传礼的眼中却是惊骇。 他身后的青莲在颤抖。 原本喧嚣的风儿停下了,翻滚的云也被定住,黑暗之中有东西潜藏着。 丁传礼抬起手,手背寒毛根根而立。 青光抢占的份额不过三成,就连应有的紫府也只幻化出一半,大片的莲花池被黑色的光芒吞噬。 “呼。” 烛火点燃,如阶梯一般丛丛。 “汝之命,借与我吧。” “轰隆!!” 巨大的神龛从天空坠落下来,瞬间将凝聚了一半的紫府碾碎,废墟上的神龛完全将那株摇曳青莲笼罩起来。 “道友请……” 话到了嘴边上,涂山君顿时意识到,丁邪没同意杀了丁家老祖。 所以后酝酿的后半句话也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罢了。” “碎。” …… 交手不过百息,实际上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院落门前的族老本想开启护山大阵,却得了老祖的话,让他们先等待。 往门内望去,那黑袍鬼修与老祖都升上天空,只剩下丁邪留在原地。 “我提议拿下丁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莫不怕金丹修士问罪?” “三叔公,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我觉得出言劝说,说不定能有些效果,七叔公已死,我们其他人可不欠他丁邪什么。” “……”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三年前他们就动过一次手,尽管大部分人都没出手,但是也都明白出手的后果。 在腹地打,怕不是北落山太高了,想削平几十丈。 “要我说……” 话头刚起,只看到天空坠落下一道人影。 “轰隆。” 摔在地上,踉跄几步方站稳了身形,众人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齐声惊呼道:“老祖!” 那披头散发被轰下云端的正是丁传礼。 丁传礼微微拱手:“我败了。” “啊?!” “老祖怎么会……。” “……” 众人目光不一却都带着无可言喻的错愕,就算会败落,又怎会如此之快。 但是观双方的模样,显然败的很惨。 涂山君隐藏在兜帽下的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站在丁邪的身旁。 丁邪从门中走出,给涂山君传音了一句话。 随后看向丁家老祖:“魂魄还来。” “跟我来吧。” 丁传礼没有继续墨迹,放下一句话,大手一挥法力裹挟着这些筑基族老化作遁光往北落山后山飞去。 涂山君和丁邪也跟了上去。 涂山君还顺手使用大法力凝聚法阵封印了这件院落,防止其他修士偷摸的溜进来。 所有物件定格,也正好保护了院内丁邪双亲无魂魄的尸首。 正文 229、寄生 <!--go-->遁术起,影入云间。 腾云驾雾往后山落去。 筑基之时便可架云而行,如今修为更盛遁术行云自然更加广布。 前院与北落山的后山牙观看起来相距甚远,其实在金丹修士的遁术下不过瞬息。 丁传礼携丁家族老刚刚抵达,涂山君与丁邪两人后脚便至。 北落山本就是崇山峻岭,丁家不过身处山坳之中,结了大阵筑成巢, 连年发展这才由山坳攀上山腰。 实际发迹处依然是顺着洼地。 修士也不甚在意。 只需脚下踩着盛产灵气的灵脉,头顶护族大阵,圈四方灵气为己用即可。 倒是这后山山崖,因为久不见人的关系,缺了些打理。 打眼望去,草木团簇却只是浅浅一层,更好似被墨水浸染了一般,黑灰萦绕,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 丁邪冷漠以待,如今纵然是再令人吃惊的地方都无法让他心起波澜,纵然再可怖也阻挡不了他将双亲的魂魄找寻回来。 与丁邪不同,涂山君将神识放了出去,警惕着风吹草动。 他不信任丁家的人。 这种地方还收敛神识,也实在太过托大。 族中大半族老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许多人还曾经踏足此地,不过其中秘密到底为何,就不是那么的清楚了。 只知道是老祖闭关所在刻录着家族的机密。 真正了解隐秘的人很少。 都已经走到这里,说与不说,说不说的清楚,都需要走过去看了才能明白。 目光延展过去。 嶙峋怪石,阴风阵阵。 幽幽麻索连成栈桥,腐朽的木板被不知名的草藤捆绑扎紧。 两侧桩钉深深刺入山崖。 青苔滋生的桥底凝聚着湿润的水汽。 眼前栈桥约莫二十丈,看似腐朽,实际上隐秘的地方都刻录着复杂的咒文,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倒扣下来的大阵罩门。 怪不得丁传礼没有直接落脚对岸,原来那里本就藏着阵法。 “筑基后期者上前, 余者暂留。”丁传礼的声音幽幽,话音落下,已然迈步走上了面前的栈桥。 老祖的话,家族之中无人敢不听,既然限定了修为定然是其中有他们不能知道的缘由。 他们和丁邪不同,不会对秘密刨根问底,活的也规规矩矩。 也许这也是一种信任。 筑基后期以上者不过两人,算上丁邪和涂山君共五人踏上了眼前这座长桥。 嘎吱。 嘎吱。 丁传礼走的并不快却很是平稳。 选拔者修为不低,同样不会摇晃。 只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雾气更加浓重了,灰色雾气愈发深沉。 在桥对岸众人的眼中,他们五人就像是消失在了雾中。 “五大爷,此地连族长都不能踏足吗?”丁家与丁邪同辈的那人压低了声音询问起来。 他目光之中其实带着疑惑,以及往前走的意动,只不过他的修为不足。 族长神色凝重,微微颔首:“我们修为不足,就是走过去也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祠堂等待。” “祠堂?” …… “祠堂。” 索桥的另一侧赫然是与山体连接成片的祠堂阁楼群。 高悬的竖匾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涂山君一行人方入门,只见两侧宽敞石柱悬挂的油灯点亮,照亮了前路和最前方如山般重叠的灵位。 整个祠堂大半镶嵌在山体内,只有门头小半显露。 ‘此处还有祠堂?’ 丁邪皱起眉头,家族祠堂坐落于山门内,祭祖之时所有北落山丁家修士都会汇聚, 没听说在后山还有一座,而且是如此大规模的祠堂,看起来俨然就像是环环相扣的阵法。 他和涂山君也不是来祭拜的,观此不由得出言道:“魂魄何在?” “稍安勿躁。” 丁传礼招手将三柱大香请来,使用面前燃烧的铜炉将大香点燃,随即插入面前的香炉之中。 袅袅烟云飘散。 与此同时,涂山君封闭了周身关窍愈发的警惕丁家老祖。 丁传礼结印,法力激射上空,波纹涟漪连带着头顶上的天窗也随之打开。 四方天井将天空月光接引下来。 印法术式一道接着一道。 眼前山峦般的灵位也跟着挪移,宛如抽离了画面的拼图向着四方收缩,显露出灵位后的通幽洞窟。 “哗啦。” “轰隆隆。” 洞窟一开,怒嚎阴风激荡,连带着好似龙吟虎啸的阴森吼叫。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拖拽声响。 就像是什么巨物拖拽着锁链从其中奔走过来。 “砰。” “砰砰。” 涂山君目运神光准备一探究竟,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竟然什么都没有。 明明神识都已经感觉到有东西走来,双眼却根本看不到。 他可是金丹修为,目光说是法眼也不为过。 那跟随而来的两位族老已经惊骇莫名,他们都不太知道后山的景象,更别说这里还有诡异的东西存在,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压抑的惊悚感倍增。 拖拽锁链的声音愈加响亮。 好似巨物从井口拽锁链,发出闷响吼声。 那里面的东西奔袭的快了。 连周遭风息都改变了方向,将祠堂五人的衣袍吹动。 丁邪开启法眼同样看不到那东西,但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看不见的恐惧虽有影响,但是心中的悲愤早已经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 目光触及身旁的涂山君,只看到涂山君颔首。 丁家老祖倒是从容不迫的等待着。 “轰隆隆。” “铿!” 金石交击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朵中。 那声音就好似抽动的锁链已尽,并且紧绷了起来。 尽管看不见,涂山君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东西就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正用目光打量着他们。 周遭的烛火平稳下来,跳动闪烁着光芒。 却都不及祠堂天井照映下来的月光,四方各一丈,光束令空中的尘埃滚动。 那东西动了。 迈步走进月光中央。 脚印浮现,紧接着身躯也在月光下现形。 映入眼帘的是足以与涂山君并肩的身高,扭曲面容上的四只眼睛狰狞转动,直勾勾的涂山君,那四只眼睛分属两张面孔,交织在一起反倒像是成了一张拼凑的脸。 高高举起的手臂,捧着一尊半黑色的酒樽。 酒樽生根扎进这东西的脑袋,连带着两条手臂都跟着反转成圈粘连在后脑勺上。 也许是那酒樽太重,又或是这样的姿势太别扭,所以这东西的脊梁弯成了九十度。 肩胛骨的位置穿了两条刻录满符文的锁链,也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随着那东西的眼睛睁开,关节也跟着挣扎起来,浮现狰狞鬼脸。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只是打眼一看的话,说不定会将之认成臃肿的头颅组成的怪异京观。 “咕嘟!” 跟来的族老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 修士大多都见识过妖魔鬼怪,但是眼前的这东西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老祖,这是什么东西?” 丁家的族老神色凝重的发问。 他看不出修为,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只能期望老祖能够帮他们解答。 只不过迎来的是老祖的沉默,以及摇头。 “魂魄在这里。”丁邪好似笃定般直视这东西。 刚要上前就被身侧的涂山君拦住,传音给丁邪:“我来。” 越是诡异的东西,越不能贸然行动,说不定就着了这东西的道儿。 而且身侧还有丁家的人。 对方带他们来这里估计也存了试探的心思,不然不会如此干脆。 如果真是涉及家族生死存亡的东西也就罢了,明摆着这东西不是。 就是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也只是增加家族的底蕴。 这种活儿自然不能让幡主来做,正巧涂山君对这东西也很感兴趣。 “……涂山兄,小心。” 环绕了一圈。 说它是活物吧又好似没有神智,而且一身气息更是古怪,像是法宝又像是鬼怪。 涂山君走上前,划开手掌,滴落黑红色的血液。 血液顿时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代替涂山君触摸到了月光下的怪物身上。 只是刹那,血色人影就被吸收干净。 头顶的酒樽闪烁光芒。 涂山君神色一沉,他竟然失去了对血杀术凝聚成的人影的控制,相比于自己,眼前这东西反而对于血杀术更加渴求,就好似…… 铭文闪烁,连带着酒樽下的那东西的目光也灵动了不少。 一滴晶莹剔透的黑色血液凝聚在残破的酒樽中。 黑色血液散发着异香。 “咕嘟。” “咕嘟。” 这一次不再是害怕,而是渴望。 只可惜那顶着残破酒樽的怪物伸长了舌头,将酒樽中的那滴黑色的鲜血卷入口中。 气息更上一层楼,就连原本略有干枯的身躯都多了几分黑红的颜色。 “无明界。” “开!” 上下波纹展开,涂山君额头双角蜿蜒,闪烁的纹路汇聚成一只虚构的竖眼。 竖眼睁开一条缝隙。 法力倾泻,威压尽起,金丹修士的恐怖实力展现在众人面前。 数息之后涂山君停了下来,不由得惊叹道:“头顶上那个残破酒樽至少是高阶法宝遗留,而这個怪物则被抹去神智融入残破法宝,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共生关系。” “抽取鬼物的本源,让那件法宝暂时拥有了小半威能。” “说是共生,实则寄生!” “李兄,我爹娘魂魄?”丁邪忍不住开口。<!--over--> 正文 230、缘由 “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 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 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 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 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 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 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 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再观被锁链穿了琵琶骨的高大句偻鬼怪,分明站在天井方形的月光明束下,披着银色的光辉,周身却只让人憎恶。 两肩的血肉凝固,化了黑脓,顺着间隙流淌下来。 腐烂的臭味宛如肥硕的肉虫往人七窍里钻。 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应当就在其中。”涂山君目光如炬。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波动,却让人十分的心安。 好似根本不是听恶鬼言语,反而像是庙宇庄观的泥塑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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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慢慢抬起面容,那拼接的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 神色都已经消磨干净,只剩下麻木。 张嘴之际,独留下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形成澹澹的波纹。 原本就已经被这怪物惊到的族老再倒退两步。 此法端是邪异无比,竟然将法宝嵌入鬼怪肉身,抽取鬼怪的法力本源为法宝提供威能。 而法宝凝聚的血水又被鬼怪吞噬成了培养实力的养料。 酒樽铭文闪烁,涂山君认得一部分文字,这文字与‘灵魔血杀术’很像,也许是时日久远矣,以至于许多地方都模湖歪斜了起来,依稀能够拼接出半张残破的经文。 这东西就在众人的眼前,眼下就只剩下‘怎么办’? 如何将魂魄抽出来? 丁邪沉思良久,走到了鬼怪的面前,盯着镶嵌在鬼怪脑袋上的 正文 231、沉默 天光见亮。 晚间冥色雾气在北落山丁家晨钟最后的音节消失。 晨曦的光束散落在北落山,将北落山的枫叶映衬的一片金黄。 阴影驱散,洼地两侧迅速明亮起来。 小院中,阳光顺着大槐树缝隙散落下来,将多许多斑驳裂痕的青石板照亮。 原本带着腐朽气息的小院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依旧显得破败,至少不像是最开始那样的暮气沉沉。 丁邪背对着天井,坐在中堂桌前。 昨晚终究没有动手,至少要在找找资料,知己知彼才好。 所以后来丁邪和涂山君就从后山祠堂返回了小院。 回来之后丁邪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给涂山君。 ‘灵魔忍死术。’ 确系与血杀术同源。 算上最初获得的灵魔融基术,涂山君已经掌握了三种邪门的术式。 这些术式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融基术限制巨大却能批量迅速的制造练气士。 而这门术式,身死之后竟然还能保持肉身活动。 就算阴神被灭了,也能使得强留人世的肉身继续行动。 涂山君也只是刚刚接触忍死术,只看出了些许皮毛。他也不是什么天才,自然不可能看一眼就将所有的术法都吃的透透。 桌案上是厚厚的玉简,均是与那鬼怪有关的记录。 丁邪翻阅的很快,以其筑基修士的法眼脑力,这些不过是毛毛雨。 涂山君坐在桌案的另一侧,同样在翻看着玉简。 其实最初时候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之后便愈发的觉得有些奇怪。 丁家老祖好似并没有积极的抵抗,就放任他们两人去了祠堂禁地。 “丁兄,你觉得你家老祖服食那灵液了吗?” 涂山君冷不丁提了一嘴。 丁邪的动作一顿,严肃的神色有了点变化。 微微皱眉道:“有道理!” …… 就是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说。 服食不服食都无关紧要。 以那老家伙的谨慎,应该没有服食。 也许对方只是想要借助他们之手为丁家除去此大患。 毕竟灵液有异,灵魔忍死术却是一门实打实的高深术法,还不和那所谓的法宝产生联系,足以作为镇族的底蕴。 总而言之,该防备着还是要防备着。 魂幡中还有一位金丹阴神,虽然实力照比生前倒退了不少,终究是金丹初阶之中的高手,作为后手足矣。 …… 又一日去。 有关于那东西的玉简本就不多,这一日夜两人都快将玉简给翻烂了。 最后还是确定了以力破之的办法。 这也是因为想要找些证据为这行为背书。 做事的时候,心中有底和心中没底差距甚大。 可惜没有找到这东西的跟脚。 没有跟脚详情就不好对症下药。 其实应该找灵魔宗的人问问,毕竟酒樽上篆刻的是灵魔宗的术式,他们的人说不定会知道这东西的破解之道。 繁复杂念起就被涂山君随手消散。 这事儿问灵魔宗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也没有什么渠道。 所以也只不过是在脑海中过那么一场,权当作是个歪念头,馊主意。 还得等日光尽。 两人就座。 涂山君捻着书页,翻看手中的书卷。 相顾无言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 良久。 “吧嗒。” 豆大的泪珠落在玉简上。 紧接着就像是倒了豆子一般。 尽管涂山君就坐在丁邪的对面,依旧像是没有看到似的,没有什么动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任何的动作也只能徒增尴尬。 最好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一切都只在无声的哭泣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简大半都湿润了。 丁邪抹干眼泪,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计。 两人都没有说话,依旧是静静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这一次就只剩下一行三人。 丁家的族老都在另一边等待着 就连原先跟随他们进入祠堂的族老也打了退堂鼓。 丁家老祖不要求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主动要过去。 其他家族人问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们也三缄其口,并没有予以解答。 实在是这件事本就不知道如何说起,加上老祖的要求,他们就只能让事情烂在肚子里。 说不定等老祖和那陌生的鬼修金丹宰了祠堂的鬼怪之后,他们能够将这件事当作闲谈拿出来说一说。 现在这个档口就算了。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结束。 再走一遍都已經轻车熟路,随着阵法的打开,三人又回到了這处祠堂。 丁传礼看向涂山君,又看了看丁邪,微微拱手道:“不管如何,多谢道友施以援手,丁家承道友的人情。” 自从上次离家之后丁邪对家族的人越发冷淡,就算知道这时老祖对涂山君施礼,丁邪也没有什么表态的往旁边撤了一步。 涂山君拱手回礼:“还请丁道友尽力而为。” 既然人家笑脸相迎,也不好伸手去打,索性大方一些好好回礼,至于所谓的人情,涂山君也就是听听罢了。 不管是他金丹的修为,还是幡主和丁家的关系,他们都没有什么需要丁家帮忙的。 只要丁家不去阳城告发他们的位置,涂山君就烧高香了。 丁家老祖颔首。 祠堂的这个东西养的太久,都已经成了后患,他们肯定会尽全力出手灭杀。 虽然阴差阳错的因为丁邪得罪了涂山君,至少现在他们还站在同一战线上,更应该全力以赴。 取香上香。 随着袅袅清烟飘起,在一声喝中。 “敕!” 法印结成。 法力化作光芒激射而出点在阵法上,如山峦的灵位移动位置,迅速向着两侧挪移着。 “铿!” 锁链拖拽的声音响起。 “轰隆隆。” 上方天井早已经打开就等头顶月光照映下来。 来之前涂山君还曾担心丁邪的状态,若是关心则乱还是不要出手的好,现在看来还不错。 声音已经贴近,就等月光接引。 这时,头顶乌云飘来,遮盖了半边的光芒。 涂山君目运金光。 指甲划过,一滴鲜血从天井激发,化作血光。 轰的一声在天空炸开,将云彩震散。 重新接引月光。 披在鬼怪的身上,显露出高大的身形。 正文 232、解封 秋高气爽。 入夜后的风更是清凉。 就连原本不识趣飘过来的云彩都已经被涂山君灭却。 只留下丈许方寸天井处的皎洁月光,照亮了从那幽幽孔洞爬出的异样鬼物。 男女双生相各对半的融合成一张面容,四只眼睛分散扭曲的转动,怪异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是寻常人见了这东西,定然当即就会吓晕过去。 手臂伸长,似乎想要抓住走到他面前的人。 涂山君平静注视着鬼物。 黑袍笼罩,在魁梧身形的衬托下,纵然室内无风也觉得飘然了起来。 兜帽下是一张冷峻的青面,猩红的鬼眼看不出神色的变化。 伸手将兜帽解下。 没了拘束让满头狂乱的赤发披散下来。 蜿蜒的鬼角从发隙中显露,暗沉的角质层红的发黑。 三人之中以涂山君的实力为最,然而涂山君使用的是丁邪的法力。两人共同使用的话,法力的支持肯定比不过丁家老祖。 此战同样要迅速。 更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眼见涂山君的目光袭来,丁家老祖微微点头道:“我已让家族众人做好了准备。” “若是无法出手……” 传音落在丁邪耳中,是涂山君的劝阻。 如果丁邪不够冷静的话,强行参加反而容易坏事儿,那时候可能会直面最坏的结果。 有两位金丹出手主战,就算丁邪不出手也无妨。 “我得在。” 丁邪轻声的说完,之后就沉默着站在一旁。 “好,既然两位都已经下定决心,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来。”丁家老祖颔首。 就算要以力破之也不是蛮力,不仅仅要杀了鬼怪,还要将之分离炼化。 说不定还要防备着突发的状况,自然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丁家老祖的双手中指与无名指蜷缩,双手结成印,灵光激荡之下形成了一道光芒钻入地下。 “轰隆!” 地脉震动。 身处族中的那些族人猛的惊醒。 灯笼飘摇,火把光芒闪烁,不一会儿的功夫,北落山的夜晚就已经被点亮。 走出房门的族人聚集在天井。 “地龙翻身了?” 只不过骚乱刚起就被扑灭了。 毕竟早已经有言在先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需要太过惊慌。 是家族的老祖引动了北落山的地脉,所以才会产生这样大的震动,有护族大阵笼罩,些许的震动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些闭关的族人也都已经通知到了,免得他们走火入魔。 只是一时动静太大,难免让这些早就已经享受惯了安稳的修士感觉惊奇。 这样的大场面实在难得一见。 尽管族老都说让他们好好的待在家中,然而实际情况便是大部分人的族人都走出了家门,似乎还想要探究一番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 北落山是热闹了,本该零星的火光成团簇,灯火通明将之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地脉震动,连带着那些懒散的灵气也活跃了起来。 此时修行倒是能事半功倍。 守在链桥对岸的族老们同样感受到震动。 “老祖已经动手了。” “该我们落位。” 丁家的族老施展遁术,往九个大阵节点飞去。 双手印法结成,丹田内的法力汹涌激荡。 法力光罩在体表显现,紧接着就连接了脚下的阵法大桩。 大桩闪烁升起倒转的阵法屏障,上方光柱高压下来,与后山祠堂的阵法相连。 两层大阵光罩波纹般点亮。 已然不是水波粼粼,而是肉眼可见的晶状闪耀。 随着阵法启动,大阵内的三人同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激活悬挂腰间的印章,强大的压力顿消。 倒是天井下的双面鬼怪好像察觉到什么,嘴唇裂开,露出一口横生的獠牙,托住后脑的双臂也放了下来,四条手臂耷拉在身侧。 鬼怪的身形本就强壮高大,纵然如今低身伏下,不仅仅没有弱了气势,反而觉得是猛兽伏身欲要进攻的前奏。 “阵法已开,他走脱不了。” “斩杀之!” 涂山君淡淡的回了一句,只是有些可惜他手中没有一件趁手的攻伐法宝。 对于金丹修士而言,极品法器能够发挥的实力实在有限,说不定使上一段时间就要报废。 尊魂幡虽成法宝,实际上更像是防御形、辅助型法宝,照比飞剑这种锋锐的杀伐利器,在血肉攻伐一道上相去甚远。 望族丁家手中也只有一件法宝,总不会借给他用。 涂山君张开手,黑红色椭圆形的指甲变得尖锐更是长长了两寸。 金丹之后,身躯的器官反而比之极品法器更强。 本来就已经脱离了肉搏的战法,如今法宝未得,只能先凑合用着。 有时候他都想过,要不将自己额头上的两根鬼角和十根手指练成一件法宝,反正使用煞气也能将身躯重新修补。 金丹级的鬼修身躯,虽然闭上妖修的强横,再添加一些强大材料,用来炼制个下品法宝应该也绰绰有余。 挥手间将念头驱散,就算有想法也得以后再实现。 如今还是要先斩了这妖鬼再说。 不管是那残破酒樽拥有的浓郁煞气,还是这具妖鬼身躯,对于尊魂幡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涂山君划破手掌,黑红鲜血顺着伤口流向手指,最后覆盖在指甲上形成了好似指套一样的东西,本就尖锐的指甲更显得锋芒毕露。 左手食指无名指结成术,一点鲜血凌空激射,直冲双面鬼怪。 “吼!” 鬼怪一声怒吼形成音啸波纹,竟然在半空中将那滴黑色鲜血震散。 丁传礼手中青莲根茎迎风化作成青芒,莲台做剑阻,一柄法宝飞剑顿时组合而成,只是刹那的功夫就已经撕裂音啸,出现在了鬼怪的面前。 “疾。” 双手御剑印法起,术式结成。 法宝飞剑当即再前进两寸,已然又半寸没入鬼怪的眉心之处。 “万法,破法!” 眼见两人发力,丁邪双手凝聚六道破法锥,就要封锁鬼怪的肢体行动。 闪身的功夫,涂山君已经靠近,青黑色鬼手绷直,尖锐指甲形成青锋。 纵然这鬼怪再强,也不是两个金丹修士,一个筑基巅峰的对手,只此一击便可斩其头颅,将他头顶上的那尊残破法宝拖拽出去。 涂山君双眼猩红光芒闪烁,手中血斗术催动到极致。 手掌成刀,毫不迟疑的斩了下来。 只不过,眼前陡然发生异变。 锁住鬼怪的锁链光芒大盛,铭文涌动覆盖而来,竟然好似给鬼怪修了一座金身。 鬼怪不仅仅将眉心额头处的飞剑逼了出来,甚至还硬扛了涂山君的手刀,而毫发无损。 就连丁邪凝聚出来的破法锥也被铭文融化成水,顺着沟壑流淌在地上。 “什么?!” “怎会如此。” 涂山君劈下的手掌同样被挡了下来,黑红色的鲜血滴落其上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被蒸发干净,反倒是被铭文束缚的鬼怪双臂结成印,狠狠的印了过来。 恶寒袭来,涂山君神色惊变。 脚尖触底猛的向后退去。 黑影交错的瞬间,身影已经落在数丈之外。 滚动的锁链哐哐作响,天井下的鬼怪咧嘴露出笑容,铿的一声拉直了闪烁着铭文的锁链,凝脂女人伸出细长的猩红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 媚眼如丝,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 涂山君感觉灼热的疼痛,旋即低头看去,胸前浮现了一道滋滋作响的烫红伤痕,血肉翻卷焦黑。 皱起眉头,随即凝视被铭文所护的鬼怪身躯。 他这金丹鬼躯比之寻常修士还要强横,竟然在对方一爪之下皮开肉绽,虽然也是因为涂山君不想多消耗丁邪的法力所以没有使用护体法罡的缘故,但是能够做到这一点,也足以说明这鬼怪的恐怖。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拉扯鬼怪的锁链更像是给他穿上了一层盔甲,就是法宝都被逼退出来。 他们的攻击奈何不了这东西。 餘下两人显然也發现了这个问题。 这两道傳了鬼怪琵琶骨的锁链不仅是限制,还是一层保护,他们的术式印法大半都被锁链抵挡,然而那双面鬼怪卻能毫不在意的出手,此消彼长下,他们反而会重伤。 “解开锁链?”丁邪看向丁家老祖沉声说道。 丁家老祖沉吟之后说道:“此怪实力本就恐怖,若是解开锁链,完全解放出来,我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两道锁链形成的阵法符箓为他提供了保护,不解开,无法将之斩杀。” 丁邪看向涂山君,传音而来,似乎在征求涂山君的意见。 涂山君也听了個明白,丁邪是想取出尊魂幡,让魂幡之中的另一位金丹阴神兜底。 “先不忙。”涂山君觉得也不一定需要,他的实力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来,更不能单纯的以境界做衡量,既然手中底牌充足,那也就不妨解开锁链一试。 “道友可试试。” 闻声之后,丁家老祖旋即看向涂山君,目光之中满是凝重:“既然李道友有信心,那便试试。” “三宝,你先退出去吧,接下来的战斗你已无法插手。” 丁邪也有自知之明,并未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他只需要支援法力即可,实在不行魂幡之内还有一尊金丹阴神相助。 丁家老祖重新上香,三拜之后朗声道: “不孝子丁传礼,今日解封家族镇压鬼怪。” “敕印!” 拇指、中指、无名指蜷缩在手掌的位置。 竖起的两根手指中间凝聚了一团灵光,猛的激射向灵位挡住的幽幽山洞。 “咯嘣。” 就像是机关锁扣打开般的声响震颤。 天井下的双面鬼怪四目涌现喜色,男女双相癫狂的仰头嘶吼。 四条手臂交叉落在自己的肩胛骨上。 指骨刺入骨头中。 “吼!” 长啸、夹杂着痛苦、振奋以及凶狠的吼叫声响起。 宛如被封镇了许久的大魔、妖鬼,即将获得新生的狂喜。 两条锁链上的铭文消退,最后好似成了凡铁。 刺啦!! 血肉崩碎。 肩胛骨被他完全撕扯下来。 吧嗒两声。 蠕动的烂肉坠落在地上,还有两条连接着骨头的手臂也随之落下。 但是鬼怪却并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是亢奋的傲啸喜悦。 天空中风云色变,就连原本懒散的灵气都躁动了起来。 血肉蠕动,鬼怪的手臂迅速生长出。 这一刻,他不再佝偻了。 挺直了高大的身躯。 猩红的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骇人的气息好似激荡的浪涛,狂击岸边的岩石。 月下妖鬼,雾中大魔。 不外如是。 正文 233、坛仪 月高悬,光芒散落。 明明身处祠堂内,四周法阵封闭,却再起风息。 吹动了散落的雾气。 方形天井下,那融合了男女相的鬼怪站直了他的身躯。 怒目的男人与媚眼如丝的女人相融,最后变作一尊男生女相的尊者模样,发髻缠绕将残破酒樽包裹其中。 多出来的手臂重迭,最后只剩下两只白皙的手臂。 “呼!” 男生女相的鬼怪长出了一口气。 青烟如丝,割开银纱。 随手一抓将上身的枷锁卸掉,显露出半身赤裸。 周身雾气蒸腾,环绕在他的身侧。 他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举头望月,张开手臂。 脸上浮现享受的愉悦之情,咧嘴笑着,横生的獠牙都已经化作皓齿。 周期气息奔涌,威压沸腾。 横扫出的无形波纹让丁家老祖神色凝重。 眼前的高大鬼怪至少拥有金丹级的实力,甚至隐隐之间超越了他,不知具体的实力。 “灵官法眼!” 并作指印开眼,双眼神光闪耀,照在那月下俊美妖鬼的身上。 那月下之鬼并没有躲闪,反而欣然的接受了丁传礼的目光,漆黑的双眼之中凝聚的猩红瞳仁平静的注视着丁传礼。 反倒是目光挪动的时候,定格在了涂山君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变故,涂山君并不意外。 就连他自己都向着更加符合审美的方向进化着,至少金丹的此怪又怎么可能是那副丑陋的模样。 倒不如说,鬼怪大多都不是丑陋的,因为他们要诱惑人,。 就是身形丑陋,也会为自己披上一层好看的皮囊。 若是遇到贪财的再用障眼法弄出些金银。 所以,这只鬼怪肯定也有个好皮。 只不过曾经被那锁链穿了琵琶骨,锁了一身的精气法力,使得他只能显露出那副不堪的丑陋模样。 念头闪过不过瞬息。 涂山君同样神色凛然。 此怪的实力尤在那罗刹虚族的金丹之上。 解开了他的束缚,反倒让这东西摆脱了枷锁,一身实力不减反增,威势更甚。 “李道友,可还有把握?” 丁家老祖的传音问询。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消磨,鬼怪的实力竟然还能压他们一头,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具为金丹,丁传礼肯定会直接引法阵重新镇压鬼怪,绝不会多嘴问上那么一句。 “把握不大,只能竭力一试。”涂山君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清冷。 既然大致看出了妖鬼的实力,涂山君也明白想要短时内斩杀对方很困难,索性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这样他本体的战斗力就不要发挥了。 本体虽强却极为消耗法力,一旦丁邪撑不住,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封镇妖鬼。 ‘看来今日要出大血了。’涂山君幽幽一叹。 张嘴之际,双手十指夹住了两沓符箓。 晋升金丹之后这一年多的积攒,说不定都要用上了。 好在涂山君在符箓一道上颇有天赋。 所以在境界提升之后,自身的绘符能力也大幅度提升,金丹级的符箓早就做好了筹备。 两道符箓落地,一座伏魔法坛自涂山君脚下升起。 直看的丁传礼瞪大了眼睛。 刚想惊呼,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场坛仪,符阵修士?” 鬼修的身份就已经足够惊人,所以丁传礼对涂山君从嘴里取出符箓并没有太过惊讶。 有些修士就喜欢将东xz在身躯内景。 但是,看到涂山君展开法坛之后,丁传礼实在难言惊讶神色。 什么时候鬼怪也能开坛做法! 说是鬼修,然而人修多傲慢,同阶的会面当称呼一声道友,心中仍然多有瞧不上。 就像是妖修,其实大多数修士还是称呼妖怪。 鬼修对于绘符一道都不能用不甚精通来形容,因为有记载的符箓大多都是克制妖魔鬼怪。 难道绘制出符箓来弱化自己? 只不过涂山君和普通的鬼怪大不同。 坛仪一开,涂山君身上黑袍化作黑色道袍。 道冠束发,俨然是一位异类道长的模样。 若是再手持一杆桃木剑,两侧悬挂坛仪幡,还真会是有模有样的道家高人。 月下妖鬼抿嘴笑了起来,双眼弯成月牙状。 倏然。 妖鬼抬起手臂,法印结成的瞬间,周遭蓄势待发的浓雾骤然勃发。 风息狂涌,搅动阴云色变。 天空明月被乌云遮挡。 整个陈旧祠堂都被大雾笼罩,原本还清晰可见的妖鬼身形也隐没其中。 丁传礼面色微变,持剑于胸前,青莲法动,脚下莲台浮现。 青光莲瓣化成的光罩正要扩展。 “定风!” 一张紫符甩出。 化作定风大旗交织轰然落下。 大旗落下的瞬间,四周风息止。 金丹级定风符箓所化大旗当即镇住了狂涌的风息。 “镇雾。” “引月光!” 又是两道紫符从涂山君的手中飞出,镇雾蜃妖虚影出现,蜃妖盘踞在定风旗上,四爪腾挪,最后攀爬在定风旗的顶端。 张大了嘴巴,猛的一口长吸。 稀溜溜。 浓郁的黑雾龙卷状涌入了蜃妖虚影的口中。 风停雾灭,上方月光重新接引。 主持坛仪的涂山君并没有放松警惕,两道灵符落在丁传礼的身上。 一为腾云二为甲胄。 丁传礼惊呼:“噫!奇也!” 就这么短短两息不到的功夫,五张金丹级紫符就用掉了。 这根本就不是斗法,分明是拿着成堆的灵石往鬼怪的身上砸。 现在也不是愣神的时候,丁传礼当即杀向月光下的照映的妖鬼。 腾云符加持下,他速度竟然又快上了两成。 而且黑中带红的甲胄看起来邪光凛然,防御效果却出奇的好。 法宝飞剑一展开,剑芒光影充盈空旷的祠堂,莫不能挡。 就连那男生女相的妖鬼也不敢肉身硬抗。 腾挪躲闪间,祖宗牌位都被剑光波及。 丁传礼一边大喊:“求祖宗宽恕。” 另一边御剑术却丝毫不停。 月光下的剑影更是寒光炸裂。 俨然是一位杀伐剑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砍了太多祖宗牌位,激起了丁家老祖的悲愤,他的战力反而节节攀升。 只可惜丁家族人看不到他们老祖大展神威的模样。 当然,用列祖列宗牌位做加持,还是别让族人看到的好。 妖鬼敢还手,涂山君就请他吃上个伏魔镇鬼的紫符。 定风大旗飘摇,虚影蜃妖也在吞吐着雾气。 风定雾熄,月光一直照在妖鬼的身上,根本不给他腾云驾雾的机会,一身修为战力损了三四成。 别看现在局势大好,实际上等妖鬼适应过来,丁传礼御剑法的优势就会被拉低。 所以涂山君丝毫不敢松懈,双手结印将紫符悬挂,随用随摘。 结印之快、繁琐,令人眼花缭乱。 却丝毫没有慌张,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涂山君早就有所设想,没想到今日拿出来之后效果会这么好。 因为灵符都是提前绘制好的,只需要些许法力启动就足以将威力发挥出来,也不会消耗太多幡主的法力。 日后就是面对法力绵长的修士,也能靠着灵符将之耗死,不用再担心自身法力不足。 “还缺兵马。” 涂山君低声呢喃了一声。 开坛做法不仅仅需要灵符术式的加持,还要有天兵天将护卫左右,以保证用术者不被打扰,咒法术式完整循环。 “李道友!”丁家老祖的急切呼唤声落在涂山君的耳朵里。 本就全神贯注的涂山君当即结成印点在符箓上。 紫符猝燃,化作烟丝绳索,从燃烧的紫符之中抽打而出。 “令使四方,伏魔镇鬼。” “急急如律令!” 绳索编织成大网自上方天空扣下。 “无明界,开我法眼。” 涂山君并做剑指戳在自己的额头上,鲜血涂抹瞬间就被额头竖纹吸收。 黑红色的鬼血流淌下来。 额头竖纹绞成眼睛的模样。 无明界的上下两方残缺术式將祠堂房梁和地板覆盖。 妖鬼释放的磅礴压力全部被无明界压缩回来。 鬼怪厉啸的同时吐出浩瀚烟雾。 双臂招摇晃动,结成术式召唤狂风。 定风旗动。 吞雾蜃妖死死的咬住雾气,根本不给妖鬼逃遁的机会。 月下妖鬼暴怒大吼,奈何双手被红黑色的绳索绑住。 紧接着那绳索迅速收缩成网兜的模样,将他捆了个结实。 缚鬼网困住妖鬼的刹那,涂山君双目神光充盈。 化作两道金光照在那妖鬼的身上,传音直入丁传礼的耳朵。 “丁道友,就趁现在。”涂山君结印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撑不了太久,这东西随手都能从镇鬼符箓中脱身离开。 祠堂外的丁邪猛的睁开双眼,就刚才那个瞬间,他的法力蒸发了两成。 “好!” 丁传礼大吼一声,周身青芒化作剑气,冲天剑芒形成光束直插云霄。 “青莲法。” “剑仙斩妖歌!” 丁家老祖双手持剑,剑锷小莲台疯狂转动,八面青光剑古朴花纹延展开,完全展现了青莲法宝的神威。 左右成剑指,御剑飞斩。 青芒闪过之际,真真好似千里之外飞来的斩妖神剑。 “斩!” 青莲法宝斩下。 当即斩进妖鬼的脖颈三寸,丁传礼的眼中露出喜色,目中神光大盛。 “杀。” 震啸喊杀声如奔雷,更让法剑再进一寸,已经斩过脖颈的一半。 只是近了,丁家老祖的瞳孔却缩小大半。 惊呼道:“什么!” “铿!!!” 一双黑漆漆的小手空手接白刃般举起了青莲神剑的青光剑刃。 尊者形象撕破,两条手臂化作四条,身形重新伏身佝偻。 噌。 神剑被一只小手甩出去。 哚的一声钉在祠堂的横梁上。 另一只漆黑小手捶在丁传礼的胸口。 嘭的一声,丁传礼吐血的同时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阵法的边缘上。 那妖鬼身上鼓起肉瘤,竟钻出了个大头娃儿。 涂山君手中印法被破,同时破口怒骂道:“靠!” “他娘的一家三口!” 正文 晚点更新。 改完手里的,发现接下来剧情比较重要,分开更可能不够连贯,所以集合在明天一起更(手中有三千出头,不够)。明天的话。会更三章。 正文 234、夜斗 一掌落下。 丁传礼倒飞出去撞在祠堂的墙壁上。 也就是所用材料坚韧,又因阵法加持,所以才堪堪挡住他的身形。 后背抵在墙壁,强撑着身躯站起来。 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染湿了面前的衣衫,就连头顶发冠都不知道甩到了哪里去,总之就是一个狼狈不堪言。 丁家老祖低头看去,刚才的黑色手印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原先披挂在身的黑红色邪气凛然的甲胃也成破烂般悬挂在身上。 “金丹紫符,果然强劲!” 白挨了那么强横的一击,竟只是被反震的吐出几口血。 丁传礼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这也足以说明涂山君在符阵一道上的深厚造诣。 “鬼修焉?” 惊讶之余,对于这位金丹修士的来历更加疑惑。 当然,现在也不是探究的时候,鬼怪的气息再度攀升,威压横扫而出,丝毫不像刚才那般无力。 “来。” 丁家老祖高呼的同时手腕翻转。 被钉在横梁上的法宝飞剑嗡的一声脱离,落入他的手中。 剑锷的莲台由慢转快飞速的转动起来。 八面青芒重新覆盖,甚至绵延到了丁传礼的身上。 …… 青黑婴孩儿咧嘴,露出一口獠牙。 红彤彤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涂山君。 男女相渐渐分开,左右各覆盖了半个头颅,如今的模样已是恐怖,毫无脱离枷锁的尊者相。四条手臂,其中两条捏着印法术式,另外两条撕扯开身上的束缚锁网。 青黑小鬼盘坐在大人的身上,嬉笑之时黑色小手的手指结成塔状。 被压垮的男女尊者伏低了身姿。 那青黑婴孩儿像是攀附在大人身上的孩子般,竟然又从背上爬到了胸前。 涂山君皱紧了眉头。 自成为魂幡以来,也不是没有见过奇形怪状的鬼怪,却都没有今日所见的鬼怪奇怪。 随着小鬼出现,鬼怪的威压更上一层楼。 “小心!”丁家老祖惊呼。 涂山君抬头望去,鬼怪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风驰之际,恶寒已经先于劲风袭来,直扑涂山君的咽喉以及肺腑。 “轰!” 重拳狠狠砸下。 法坛当即崩裂四散。 定风旗碎,旗上蜃妖虚影也被小鬼一口咬下了脑袋。 双臂贯穿雾气直取涂山君两肋。 “彭。” 手臂格挡,涂山君勐的吐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直将面前的鬼怪淋了一头。 僵持时,青黑婴孩儿的手指头戳向涂山君的眼睛。 “去!” 青莲飞剑横在涂山君的面前,为他挡下一击。 丁家老祖剑指转动,调转飞剑拦住了那苍白女人的双手。 “血杀,术转!” 咒文念,印法成。 黑红虚影凝聚出人影,黑红人形一掌拍向青黑色的婴孩儿。 彭。 婴孩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但是只有三成实力的血杀鬼影,根本无法将鬼怪高大的身躯横击出去。 如今法坛被毁,旗与妖影都已经破裂,再也无法限制风息和雾气。 狂暴的风息直冲云霄。 临近面前,两条纤细白嫩手臂狠狠抓在涂山君两肋。 这么多年过去,涂山君觉得自己已经不似最初那样喜怒行于色,然而这贯穿似的剧痛还是让他肃穆的情面扭曲起来,隐藏在口中的獠牙也再也无法抑制。 原本早已经如深潭的双眼也随之瞪大,猩红鬼眼满是狠厉。 “日你……” 涂山君怒骂,双臂狠狠的砸在面前两条纤细的手臂上。 沉重的锤击声却无法阻止这东西的双臂。 “疾!” 挡在面前的血杀术虚影轰然爆炸。 轰隆。 涂山君这才与鬼怪分开。 身躯重重的砸在墙上,阵法一凸,最后堪堪兜住涂山君的身形。 “李道友!” “莫要管我,斩他!” 丁家老祖急切的呼喊声迎来的是涂山君的大吼。 “御剑。” …… 贯穿了祠堂天井的狂风并没有撼动最外围阵法,只不过内部巨大的冲击还是让那九位镇守阵法的筑基修士颇受震动,他们也抗不了太久。 “稳住大阵!” “若是撑不住,及时轮换。” 战斗的余波一直控制在北落山的后山大阵之内,所以丁家族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只不过这时不时就传出来的威压波动,本就已经不凡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无动于衷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某也不知,只听长辈说是大事。” “……” …… 涂山君踉跄起身,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不由得颤动。 低头看去,两肋处有十个血洞,黑红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到地上。 与罗刹虚族的金丹战斗,涂山君并不担心。 尽管每一次都好似深入绝境,但是他深信自己能赢。 但是面对这东西,涂山君却不是那么的自信了,这怪的实力已经达到金丹中期。 近战的搏杀,就连他也不是对手。 就是用出法域,也只不过是限制鬼怪,却没有办法将之斩杀。 那么强大的消耗,只会让自己慢性死亡。 丁传礼不过是初入金丹,比之涂山君的实力还有差距,又怎么可能抗衡太久,现在也不过起到牵制的作用。 回头望去。 天色愈冥,月光更盛。 甚至月光都穿透了面前的黑雾。 但是涂山君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现在估计已经子时了。 距离完全入夜过去一个时辰。 而天亮,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事儿。 一旦等到天明,祠堂内的鬼怪实力将会再次暴涨,到时候就是再有压箱底的手段也制止不了他。 …… “李道友,帮忙。”话音未落,丁传礼就已经被击落。 双眼乌青不堪,只能紧闭。 就连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口,其中有一道甚至可以看到白骨。 也就是金丹修士的身躯底蕴强大,又有许多加持自身的宝物护符,否则丁传礼该要饮恨于此。 “坛起!” 涂山君手中的紫符不要命的挥洒出去,又为丁家老祖的加持了符甲。 定风旗落,吞雾蜃妖重新凝聚。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怪已经发现自身的实力强横,所以并没有再起风布雾,而是平静的站在月光下,目光幽幽的盯着两人。 “这畜生明白自己的力量了。”丁传礼咬牙说道。 旋即看向涂山君:“李道友,谓之奈何?” “只能拼一下。” 涂山君深吸一口凉气,冰凉的冷意在胸腔之中酝酿。 取出阴魂丹的煞气修复身躯。 两肋的伤口迅速愈合。 手中欲结天道印。 都这个时候了,只能拼命一试。 不然再拖下去也只会平白消耗丁邪的法力,等到天亮反而会陷入绝境,再无翻身的机会。 …… “可惜,要是丁邪是金丹修士就好了。”涂山君在心中呢喃。 幡主不成金丹,魂幡的实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就是再增添一尊金丹修士阴神出战也只不过是让局面更加好看而已。 涂山君目光坚定。 为今之计就只能借助‘鬼王再世’,将他的实力也推到上一层。 如此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方可有三成机会搏杀这只鬼怪。 “鬼怪乃是金丹中期,须拼命。” “最后一法……” 涂山君将想法传音,告知祠堂之外盘坐镇守的丁邪。 鬼王再世消耗的法力以魂幡内的鬼怪质量、数量来计算,如今增添了一尊金丹级别的鬼怪,所耗法力虽然不及两大金丹同时出现,也不遑多让,所以必须让丁邪做好准备。 涂山君也不知能不能打赢,心中多了几分踌躇。 道心轮转,立时将之斩了个干净。 不管是忐忑还是不安,都不应该在战时浮现。 其实还有一法,不需要压榨丁邪便可用。 然而那法子一经使用,估计整个北落山都要不见了,更何况是北落山中的这些修士。 …… 祠堂外的丁邪睁开双眼。 尊魂幡飞出,迎风见涨恢复丈许,锵然立于丁邪的身后。 旌旗招展,魂幡轮转。 再服下两颗金丹级阴魂丹,丁邪双眼可见血丝浮现,丹田法力汹涌如海潮般输送给身后的法宝尊魂幡。 倏尔。 涂山君感受到力量涌动,厉啸长嘶:“丁道友,为我护法片刻!” “好!” 丁传礼当即结印:“紫府种青莲。” 法域降临将妖鬼拖拽进去。 …… “鬼王,” “再世!” 涂山君周身黑雾鬼气浩荡,铺陈席卷,将那月下妖鬼的灰雾席卷了回去。 狂乱赤发暴涨。 鬼角峥嵘。 闪烁的猩红纹路汇聚于涂山君的额头,形成了一只虚眼。 竖纹睁开,显露出一只狰狞鬼童,怪异的转动。 丁家老祖本就战力有损,又是初入金丹,怎可能是金丹中期妖鬼的对手,说是片刻,确实只是片刻就被败下阵来,就连法域都被捅了个对穿。 倒飞出去之时,顿觉压力消减,就连身形都稳了下来。 回头一看,当即大惊。 立于他身后将他接应下来的分明是一尊恐怖大鬼。 眼前的涂山君早不复初见时候的冷峻。 魂幡九百余阴神加身,一身实力完全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涂山君也明白自己的战斗维持不了太久。 双手结印。 “天道印。” “法域。” “神灵明死境!” 黑光如潮,翻天覆海。 夜幕丝毫没有让黑光泯然,反而成了最好的衬托。 月下妖鬼嘶吼。 他也察觉到了危险,当即冲向上方。 轰隆! 正文 235、妖魔 祠堂穹顶破碎,那月下妖鬼终于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但是他的身形并没有停下,竟然还在往天空疾驰。 彭。 直到一头撞在空中,被大阵阻挡下来。 北落山后山的大阵显露。 原本平静的天空好似平湖泛起涟漪,紧接着结晶状的光幕随之显现。 然而,就这么一撞。 那九个立于阵脚压阵的筑基修士均是面色潮红,身形不稳,勐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阵脚晃动导致整个大阵都随之摇晃。 皎洁的月光之下,两大妖魔于天空对立。 一方是三身相的妖鬼。 月光茫茫,妖鬼狰狞相对。 另一方则是赤发披散的恐怖鬼怪。 黑雾如潮般拱卫着踏浪而行的涂山君。 “如此大鬼,端是恐怖若斯!” 举头望去。 丁家老祖惊呼出声。 今日方才得见涂山君真正的实力,更是看清了涂山君的模样。尽管看起来冷峻无俦,注视的久了,只觉得惊悚可怖,隐约之中又能看到庙宇泥塑的澹漠神性。 真真是一位降世鬼神。 威压气势攀升至金丹中期。 如此修为以及气度,光是用法眼观之都觉得耀眼异常,都让丁传礼怀疑起来涂山君是如何身亡。 还是说,是天地间自然诞生的超凡鬼怪,非是凡人死身亡所铸。 “大阵不稳!”丁家老祖当即意识到这个问题。 九位筑基族老顶不住妖鬼的攻击。 等到大阵被破,让此妖鬼走脱不见为祸世间,那他丁传礼就是罪人。 飞身冲出祠堂直身没入大阵之中,盘坐阵眼的时候双手结成印法。 “镇!” 原先摇摇欲坠的阵法在有了一个金丹修士坐镇之后稳定下来。 丁家老祖也只能寄希望于涂山君能够斩鬼成功。 …… “快看天上!”出了家门的丁家族人指着天空,双眼瞪得熘圆,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 “……” “看起来好像是妖魔在互相争斗。” “不是,你没看到老祖吗,这分明是老祖在主持阵法镇压妖魔。” 灯火通明的北落山又被妖魔的争斗惊的更加热闹了。 金丹期的法力波动都被大阵阻挡下来,所以这才没有飞掠出去波及众人。 然而,一旦法阵崩碎,就是筑基修士也只能堪堪自保,更别说是练气修士了,多半会被波及致死。 所以余下的两位族老,急忙疏散北落山的家族子弟。 不管最后如何,该保存宗族火种。 丁传礼并没有发话,他的心中同样没底,能斩杀妖鬼则太平,如若不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估计族人都要成了妖鬼的恢复口粮。 尽管这样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徒劳,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实在不行,就只能放走这只妖鬼了。 对于苍生而言,这会是一场灾难,但是至少能保住家族。 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能尝试的话,丁传礼还是希望涂山君可以将之斩杀。 今夜, 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 黑光覆映。 大阵中心凝聚出法域将妖鬼拖入其中。 涂山君端坐如山岳般的巨大神龛中,勐的睁开双眼,目运金光:“神灵明死境,诸君同供奉。” “借诸位之力。” “斩鬼。” 声音落下,神龛内的烛火猝然点亮。 内部的阴神全部睁开双眼。 虽然魂幡只有九百多阴神,但是阴神的质量都很高,其中更是有金丹期的罗刹虚族阴神。 这也导致法力飞速燃烧。 坐镇祠堂外的丁邪服下恢复法力的丹药以及阴魂丹。 体内法力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当日与罗刹虚族的金丹为敌都未曾像现在这样。 这也足以说明,确实是将涂山君给逼急了。 手段尽出,毫无保留。 法域内的涂山君缓缓起身,戟指月下妖鬼。 “汝之命,借与我吧!” 轰隆。 冲天神龛将月光撞的粉碎,矗立在妖鬼的身后。 三面身的妖鬼惊慌的环顾四周。 纵然他同为金丹中期,但是却不会施展法域,更不明白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压力,以及莫大的恐惧感。 他只想逃离。 鬼王再世的每一刻都在剧烈的消耗着法力。 涂山君不敢耽搁。 神龛大门开启,那些刻在神龛策柱上的狰狞鬼神面似乎都活了过来,无数黑色的四线从敞开的大门中飞出扎进妖鬼的身躯,只是须臾间就让妖鬼身形强行停下。 背后小幡落在涂山君手中。 尽管没有锣鼓伴奏,更没有开坛仪式,然而此时也顾不上许多。 傩戏起。 傩舞展现。 涂山君宛如跳大神一般挥动手中的小幡。 神龛之中的黑色丝线也开始收束。 妖鬼也不是善茬。 察觉到自己被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剧烈反抗,三身鬼面狰狞,强大的力量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背后神龛的压力,以至于就连稍有些不稳离体的阴神也没有继续抽出。 现在看来,就像是阴神虚影伏在妖鬼的身躯上。 涂山君咬牙切齿。 横生的獠牙戳破血肉,黑红色的鲜血湿润了嘴唇。 他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不,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率先撑不住。 一旦丁邪的法力消耗干净,再压榨的就是本源之力。 本源又能挤出多少法力。 不够用就是不够用。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涂山君的脑海之中闪过念头。 滔天的黑雾席卷,威压波动囚于法域。 待到法域崩坏,就是妖鬼脱困之时。 …… “好徒儿,再助为师一次!”涂山君大吼。 声啸如雷霆滚滚。 此番时机更像是闪电间隙绽放的耀眼光芒,容不得错失。 身后神龛轮转。 一尊阴神挺直身躯。 英俊的面容侧转,空洞的双眼凝望了过来。 身上黑色道袍化作漆黑甲胃,一如曾经。 发丝飘扬,英姿飒爽。 双目金光闪烁,手中印法成型。 这一刻,法域之内的所有神龛阴神一齐出手。 法印凝聚。 朝生夕死,蜉蝣两刻。 九百多道法印,加上涂山君自身也成印,共同催动这门术式。 …… 三身妖鬼只觉得身旁的雾气流动变得缓慢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行动有效,连带着速度都随之激增。 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阴神已经离体大半。 相比于肉身,阴神的模样更加肃穆,双面融合,白皙的双臂怀抱婴孩儿。 青黑色的婴孩儿游动,转眼的功夫就已经从妖鬼的怀里爬到背上。 其实,这本该就是一体的,所以能够移动也无可厚非。 然而阴神大半离体的状态下,三身妖鬼就是金丹中期的实力同样无法充分发挥。 他的眼中流露恐惧。 挥动手臂期望能够将缠绕在身上的丝线斩断。 越是挣扎,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反而越紧,撕裂皮肤镶嵌进去。 青石般的肉块被挤压成一段段,猩红的鲜血顺着切割的伤口流淌出,因黑色丝线的原因,那血液竟然不能落地,反而悬挂在丝线上,看起来就像是润上了一层细腻的油脂。 赤发鬼神手持小旗,大开大合的起舞。 戏愈紧,动作也愈发的轻快。 神龛中的阴神同作。 神龛转动的声响正好充作了伴奏。 …… 尊者模样的发髻早已经散落,暴露了后脑的残破酒樽。 三身均被神龛束缚,挣脱不得。 连带着身躯挣扎都渐渐减弱,最后僵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背上离体的阴神只剩下双脚还粘在身上。 妖鬼跪坐在地上,像是认命了一般。 徒然,涂山君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遗言? 显然不是。 分明是术法咒言。 那妖鬼竟然能够开口! 呢喃咒文萦绕在妖鬼的身侧。 月光盈盈,酒樽闪烁光芒凝聚出光华融入三身妖鬼的身躯。 原本早已经僵硬枯竭的身躯微微收缩,竟然又爆发出了巨大的拉扯力量。 嘣! 嘣嘣。 绷直的黑色丝线被妖鬼的大幅度的动作拉断。 恐怖波动重新释放,三身妖鬼从跪坐的姿态缓慢站起。 骇然之余涂山君并没有惊慌倒退。 “诸君,助我!” 狂瀑的波动一浪接着一浪,涂山君强行催动本就不完整的法域。 大片大片的神龛在烛火的点燃下显露身形。 神龛阴神再次出手。 涂山君此也发狠。 以前,他的境界不足以支撑法域完全显化,并且在曾经法力无继的情况下,更不会强行压榨幡主的法力完善法域。 如今以鬼王再世强拔境界,自然不能辜负境界所带来的优势。 只是苦了幡主。 祠堂外的丁邪勐的吐出一口鲜血,眼中同样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 …… “镇!” 立时,拖拽出妖鬼的阴神。 弥漫的大雾烟消云散,波动的威压偃旗息鼓,冲击大阵的强大力量不复。 镇守大阵的丁家老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法域正在融化,巨大神龛囚困了妖鬼的阴神,正要拖拽进那涌动着黑暗的大门之中。 “要赢了啊。” 丁家老祖长出了一口气,庆幸的同时也不由得后怕。 甚至身为金丹修士都有些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目眩良久。 正要开解大阵。 只见天空中的那位凌空站立的赤发鬼神,竟好燃烧起来的流星一般轰然坠落。 黑气如龙盘旋离体。 原本攀登上中期的修为也大幅度的倒退着。 没了强大修为的支撑,那巨大神龛也开始虚闪,宛如掉帧了一般闪烁起来,黑色的丝线更是接连崩碎。 “直娘贼!” 正文 236、丹成 丁传礼活了二百来年了,早已经过了随意动气的时候。 许多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澹然了。 身为丁家老祖,终究要维护着点自身的威严,不能随意如泼妇。 只是如今,哪还顾得什么形象。 能够保全了北落山才是当务之急。 鬼修用的肯定是秘法,能够将自身强拔一境,且还是金丹修为,怎可能久战。 如今看来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催动的可能。 “放走吧?”想法突然出现在丁家老祖的脑海中。 天下不会因一妖鬼而乱。 但是强留对方的话,北落山丁家估计要会成为妖鬼复苏的资粮。 “要不就放走算了。” 大阵之中的丁家老祖抿嘴思虑。 目光无意识的寻找着什么,最后定睛在祠堂外丁邪的身上。 “三宝……” 话音未落,只见面如金纸的丁邪站起身来,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身躯:“老祖,为我争取一刻!” 闻言,丁家老祖急切劝阻道:“三宝别做傻事啊!” “以后还有机会找寻回来,你若是与那妖鬼同归于尽,何人会再帮你?” 丁邪看向老祖,扯上了一个笑容。 原来老祖是以为自己要自爆。 这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光凭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自爆并不能改变太多,如果丁家其他的族老前赴后继的话,妖鬼应该也可斩杀于阵中。 只不过来不及了,他们也不会这么办。 最好是金丹修士去填上这么个窟窿。 但是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足以将北落山抹平,到时只会死更多人。 自爆者阴神受损,真灵破坏。 就是侥幸入了轮回,以后也只能做个浑浑噩噩的人。 再侥幸清醒,因为本身真灵有恙,也无法再踏入修行路,何况这不过是入了轮回的,大多都没有这个侥幸。 仰头服下阴魂丹。 丁邪凌空盘坐,催化丹药使法力复三两成。 轰隆隆。 原本黑雾弥漫的天空登时雷云滚滚,如果说原先是静谧的雾中黑夜,如今便是泛起波浪的天空,风云汇聚,搅动成巨大的旋涡出现在北落山的后山。 风息将雾气全部吸收,转化成了阴沉的雷云,上下翻滚,覆压而来。 月曜星隐,浊浪排空。 好一番黑云压城的壮观景象。 …… “这是?” “突破金丹!” “昔日老祖突破金丹之时也是这样的。” “难道是家族又有人突破不成?” 与宗族其他人的欣喜不同,距离最近的丁家老祖面露悲戚,微微张口,最后只留下苦涩:“罢了罢了。” 重伤、法力不继,如何结丹? 修士结丹,只能看到监察劫云,并不会真正面对汹涌的雷劫。 这并不意味着是什么好事,因为当雷劫出现的时候,就说明正在应劫了。 人劫、心魔劫…… 均是破境修士需要经历的劫难。 相反,头顶上的监察雷劫反而是最容易过的一关,非罪孽深重者不会在金丹期应雷劫。 选在这个时候结丹,那就说明…… 丁家老祖并未再多想,现在李道友倒了,就要他来面对这个老大难问题了。 好在妖鬼实力的实力受损,阴神又被强拽离体,现在还有些恍忽。 丁传礼估计,就连妖鬼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活了下来。 当然,最可能被气吐血的显然是鬼修李道友。 最后功亏一篑,任谁都会捶胸顿足。 …… 金丹级的阴魂丹能够提供的法力巨大,只可惜同样需要时间。 液化的法力泛起金光,于丹田激荡。 幽幽假丹自法力海潮之中浮现,滴熘熘转动着。 北落山灵脉剧烈波动。 周遭灵气汇聚成浩荡旋涡。 黑云旋涡的中央,丁邪盘坐其中,全神贯注。 他知道,是自己拖了涂山君的后腿。 如果自己法力深厚,靠着尊魂幡都能将妖鬼镇杀于此。 只不过他的修为并不圆满,此番回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摒弃杂念,唯此时需一往无前。 …… 雾中妖鬼终于扯断了所有的黑色丝线,身后的高大神龛也随着赤发鬼修的坠落而崩碎。 三身妖鬼刚要去追逐涂山君坠落的身影,蓦然注意到了丁邪,以及丁邪身后的那杆飘扬的尊魂幡。 所以他当即放弃前去绞杀赤发鬼修,而是飞身冲向正在结丹之中的丁邪。 “哪里走!” 丁家老祖双手朝天,法力不要命的催动:“青莲法!” 坐下阵眼显露莲台模样。 法宝飞剑没入莲台座,顿时一朵青莲摇曳。 散落的花瓣席卷而去,犹如卷起的长龙拖住了妖鬼的身形。 三身妖鬼怒吼,金丹中期的修为完全爆发。 被那么诡异的手段弄的惊惧不已,三身妖鬼更期望着能够破开这该死的龟壳。 就算没有杀了那个赤发的鬼怪,等他逃离出去,吞吃修士,很快就能恢复实力,到时候怎么炮制那赤发鬼怪都行。 妖鬼也不再纠缠,只是撞击向阵法。 一次。 十次! 数十次。 外场阵法的筑基族老只剩下两人还在苦苦支撑,就是替补上来的族老也顶不住莫大的压力。 而身处阵眼的丁家老祖几近跌倒,七孔流血,面色苍白。 本身境界的差距就大,修为更不可同日而语。 要不是因为阵法的支持,他早就撑不住了。 “轰!” 阵法出现裂痕。 身处雷云下的丁邪睁开双眼,目运金光,一身威压迅速蜕变。 “结丹!” 丹田的虚丹凝聚成实。 法力回馈,金丹丹田充盈如海。 丁邪却毫无喜色。 他败。 尽管身躯已经结成了金丹。 但是因为遭受重创、法力枯竭,金丹上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裂痕。 这丝裂痕同样蔓延到了阴神上。 想来也对,他没有使用结丹灵物,又状态不佳,如此都能结丹的话,那这宗师之境也太过突破了些,对于其他天纵奇才的修士而言何尝公平呢。 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轻声的呢喃只落入自己的耳朵。 丁邪回忆往昔,突然想起一个人。 在小灵州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强行结丹的修士。 还是他亲手斩下了对方的头颅。 “我辈修士,怎可死在斗法途中。” 丁邪念叨了当日那人所说的话。 那时候他不太懂为何那人如此执着,今日他有些明白了。 生机正在迅速消散,阴神裂痕越发的多了。 …… 丁邪毫不动摇,双手结印展术。 “灵魔,” “忍死术!” 生机尽没,宛如融入阴神。 原本充满裂痕的阴神恢复如初。 就连丹田之中的金丹也滴熘熘的转动起来,完全绽放出自身的光芒。 “金丹,” “成!” …… 雷云消散,浊浪倒卷归入天空。 星闪月曜间,天地重新恢复了清明。 丁邪的身躯盘坐在地上,依靠着魂幡支撑,已然生机无存。 法阵内的丁家老祖呆愣在原地。 丁邪确实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族人,然而丁传礼依旧将之视为是家族的孩子,没想到就在今日,如此奇才会逝去,还是死在了突破境界的途中。 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丁传礼跌坐在莲台上。 噗的吐出一口逆血。 如果,当时我提早出关,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不,其实要改的并不是这样的事情。 更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纵容一起不公,比多了十个判族之人还要严重! …… 涂山君勐的惊醒。 神识笼罩身侧。 上一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坏了!” 赶紧扒拉开掩埋在的土石,踉跄着起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嘶的吸了一口冷气。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完成绝杀。 紧要关头被那妖鬼给拖住。 导致最后一击无法完成,也就无法将之踹进神龛大门。 而且他很久都没有在战斗之中昏厥,那时法力不继,就连基本的身躯都快要无法维系,差点崩溃返回魂幡。 现在的情况如何? 更让涂山君惊奇的反而是魂幡的状态,他感觉魂幡之中又多了一尊金丹阴神。 刚才他分明没有绝杀妖鬼啊,这位金丹阴神又是。 定睛一看。 涂山君当即怔在原地,惊呼道:“丁邪?”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丁邪会死,更意外的是,丁邪身亡之后现在持幡的是谁? 竖立的魂幡被一只手拔起,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头。 回过神来,涂山君像是见了鬼般,看向持幡之人。 “丁邪!” 没错,持幡之人正是丁邪。 浑厚充盈的法力,修为波动早不复筑基巅峰,而是实打实的金丹! “忍死术?”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涂山君已经冷静了下来,他顿时意识到了。 丁邪应当是用了那门术式。 值得吗? 涂山君并没有问出口。 连那门术式都涌出来了,哪还有什么问题,只能道一声,“真汉子!” “涂山兄,可是觉得我丁邪,握不住尊魂幡?” 飘然而来的传音,一下子让涂山君回过神来。 现在也不是思考其他的时候。 该做正事才是! “好!” “斩杀妖鬼。” 丁邪御空而行,以金丹修为挥动尊魂幡更是得心应手。 魂幡之中算上他自己的阴神,共三位金丹修士。 有此实力,可斩妖鬼矣。 …… 大阵被破之时丁家老祖便觉得已经没了希望,更没想到丁邪站了起来。 “忍死?!” 正文 237、阵压 放下一切! 甚至是死亡。 丁邪觉得自己不再畏惧、不安、患得患失 转而的是平静,以及直面所有的淡然。 握紧手中的尊魂幡,轻轻挥动,充盈浑厚的法力激荡迸发却并没有为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法力的消耗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强度。 幡内近千阴神给与他回应。 三尊金丹阴神更是如臂使指。 “原来,这才是施展匹配自己实力法宝的感觉。” 丁邪冲天而起,魂幡招摇时,黑雾萦绕化作磅礴气息伴于左右。 清明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风云席卷。 煌煌宗师威压如狱! “如何?”飘然的声音在丁邪的耳畔响起。 那是涂山君。 自丁邪晋升金丹宗师,已不需要他在极力操控魂幡,精细法力。 有此实力,当可放任施为。 “非一个畅快可言。” …… 三身妖鬼怒吼。 青黑娃儿红彤彤的大眼睛盯着丁邪。 身躯轮转,月华自天空奔流落入残破酒樽,得此恢复时机,妖鬼的伤势已复小半。 喃喃之咒文,使手中术式威力徒增。 灰雾如潮汐一般涨落起伏,刹那间充盈满了丁家老祖坐镇的大阵。 轰隆! 雾气逸散冲击,大阵应声而碎。 丁家老祖再也坚守不住,莲台飞剑炸了出来,连带着将他的身躯也掀飞出去。 仓促间使用术法稳定身躯,赶紧服用丹药缓解伤势。 大阵气息与他相连,为了保护家中那些筑基后辈,被破的反噬大多也落在他的身上,一身战力顶多还剩下三两成。 只可惜,妖鬼已然脱困。 纵然最后丁邪使用了‘忍死’,也只能眼睁睁的放走金丹中期的妖鬼。 “唉……” “完了!” 声音之中满是绝望。 早知如此,当时不该将困锁打开,反而放出这么个祸害。 丁家老祖招手将法宝飞剑取回。 这金丹中期的妖魔脱离掌控后,实力将会爆发式的增长,必然会死更多的人。 “吼!” 阵法一碎,威压波动广布。 丁家筑基修为的族老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而且灰雾已经笼罩了北落山的后山,再过片刻可能就会笼罩整个北落山。 “雾?” “什么雾,分明是妖魔出世。” “大阵被破了。” “……” “快逃!” 法力波动触及,顿时让本来提心吊胆的丁家族人慌了神。 原本还道家族有老祖坐镇,应当无忧,岂料不过片刻间,局势便逆转了过来,那月下妖鬼竟然挣脱了大阵。 刚才连威压都感受不到,只能看到斗法的激烈。 现如今波及而来的压力像是缠绕在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 事情已经危及到如此境地。 而且是丁传礼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为了丁家,也是为了北落山,必须出手将三身妖鬼赶走,至少要让他离开北落山。 李道友重伤,他的战力受损,丁邪初入金丹,但是用了忍死。 综合而言,赶走妖鬼并不困难。 丁传礼显然做不到为了其他的生灵放弃自己以及北落山丁家的生命,尽管这只妖鬼原本受制于此。 电光火石间,丁传礼制定好了策略,并且传音过来。 丁邪神色没有变动,只是嘴唇微动,不知道与丁传礼说了什么。 转而平视那操控雾气与风息的三身妖鬼。 “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听闻丁邪的话,涂山君并不意外,这妖鬼的神智非常,对方也看出涂山君实力受损。 所以现在才没有直接逃离。 涂山君祭炼了一年多积攒所有阴魂丹,霎时便恢复所有伤势。 金丹宗师级的身躯若要恢复不该如此迅速,不过谁叫涂山君手中攥有这种利器。 当然,此举看起来可能十分浪费。 对于涂山君而言阴魂丹只是煞气的储备,并没有办法帮助他提升修为。 而对于其他的修士来说,阴魂丹属于极为稀有的修行丹药。 不过,涂山君并不是在意灵石的人,相对于灵石,还是阴魂丹对他的作用更大。 唯有伟力归于自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谓的给别人用能够发挥最大的效果,也要看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什么人。 三身妖鬼的目光由贪婪转成畏惧,他并没有忘记那个赤发的鬼修的强大。 对方重伤未愈他还敢于战斗,现在看来那鬼怪的气息已经不再飘忽,稳定如初,又怎能不让他感觉害怕。 所以并未多想,转身就要腾云驾雾施展遁术。 以金丹中期的实力,逃离北落山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想跑?” 丁邪猛的抛出尊魂幡。 汹涌的黑雾之中浮现了十杆魂幡虚影,立时将妖鬼的去路拦了下来。 十方魂幡布成的小阵如同铁桶。 让妖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敕!” 大阵显化时,金丹阴神每人扛着一杆巨大魂幡,魂幡之影由虚转实。 定风熄雾,寂静幽幽,就好似直面幽冥。 三身妖鬼感觉周身陷入了泥潭,不能挣脱。 月华被遮盖,连带着实力都被压制下去,腹中原本绽放光芒的金丹也隐去了光辉。 原本想放出神识探查,继而发现神识竟也被极度压缩。 “可惜,阴神不全,未竟全阵。” 丁邪轻叹了一口气。 十方鬼王杀生阵,如果能够有上万阴鬼压阵,十大金丹阴神主持,越阶战斗当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不过有三尊金丹阴神压阵也足有了。” “入吾阵中,削五感六识,斩金丹光华,损生人气息,肉身为阴煞蚀。”丁邪直言相告,不过此番就是告诉了妖鬼阵中威能,他也破解不了。 “吼。” 妖鬼催动法力,三身盘坐于地,灰雾内敛竟然不断的膨胀着身躯。 眨眼的功夫已成了两三丈的高大模样。 六只眼睛怒目圆睁,焦急寻找着阵法主持者的位置。 “莫急,使我风火雷炮制。” “鬼王令!” “起蚀骨阴风。” 引法化作光束点在魂幡上,罗刹虚族的金丹阴神一把接住一杆小型令旗投入身后高大的虚幡中。 繁复的咒文闪烁,汇聚成一个扭曲‘风’字。 号令之间,阵起怒号阴风。 此风不仅刮血肉,更好似活物一般往人骨头里钻。 妖鬼架起的法力的屏障不消片刻就被阴风侵蚀成了筛子,四面孔洞就像是被无数蛀虫钻蛀而过似的。 壮大的身躯不仅没有为他抵挡住阴风,反而伤痕累累,刮开血肉可见内里的森森白骨。 也许是知道不能待在阵中,又或是真的害怕了,三身妖鬼手中术式汇聚,一把抓在脑后的残破酒樽上,法宝光耀将他身上的负面状态清除了大半。 丁邪也没有想到十方鬼王杀生阵如此强大,阴风连金丹期鬼怪的血肉都能刷下好几层。 “令!” “起丹田阴火。” 令使小旗落入丁邪阴神的手中,随即投入身后的巨大虚幡。 看着自己的阴神施展印法,就连丁邪自己都感覺十分的怪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躯感受不到他的阴神,阴神灵智非常卻像是没有半分情感。 至于到底有没有记忆,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阴神施展术式的手段分明就是他惯用的风格,娴熟的就像是活着。 顾不上怪异的感觉,丁邪定神用术。 三身妖鬼本就竭力抵抗着阴风,甚至不得不借用脑后的残缺法宝。 刚缓了一口气,他就感觉一股子阴冷自丹田起,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阴火竟然燃自金丹。 幽幽火焰借助金丹光华越烧越旺,最后丹田法力都成了助燃剂,熊熊燃烧起来。 “嗬!” “他想燃烧法宝所有内藏灵液底蕴。” 三身妖鬼大口灌入灵液,催动着残存的法力,化作一道灰色长虹冲上了天空。 其势壮阔,似是抱着拼命的觉悟。 裹挟庞大的力量妄图冲出阵法。 “令!” “起水脏阴雷。” 大阵之中的涂山君一把接过丁邪的令旗,投入身后的巨大虚幡,随即施展术式。 阴风愈烈,黑雾翻腾升空,化作雷云。 黑色雷霆在其中蜿蜒閃烁。 令旗动,魂幡九百余阴神纷至沓来,立于滚滚黑雾雷云之中。 像是天上降神灵,仔细瞧去,分明是阴兵鬼将。 一齐出手凝聚术式。 浩荡声势如碧海青天泛起波澜,倒扣天云如海,怒啸拍岸! “轰隆隆!” 雷云动,黑色的闪电自天空狠狠劈下。 重重的落在三身妖鬼的身上。 将其从天上砸了下来。 黑色的雷霆闪电覆盖过去,转瞬便化作深邃的黑色沸水污泥。 阵中阴雷,又名‘水脏雷’。 此雷最是阴毒,无孔不入,别说是寻常的妖魔鬼怪,就是身负煌煌的修士不消片刻也得被阴雷融成一滩血水泥污,连丝毫残渣都不会剩下。 “先别杀他。” 涂山君传音与丁邪。 大阵压制之下,三身妖鬼已成囊中之物。 现在杀了他,只能得到一身磅礴煞气却无法拘阴神,白白损失一位金丹中期的阴神。 有了丁邪阴神的加入,魂幡蜕变晋升只需些许的助力便可,等到魂幡晋升,他的实力自然迎刃而解。 而且,还得确保丁邪双亲的魂魄无恙,现在动手宰了妖鬼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涂山兄?” 迎上丁邪的目光,涂山君微微颔首。 虽然他炼器的水平不算高,但是不好炼器成型并不意外着不会拆。 至少北落山丁家没人比他的水平更高。 “老祖,引地脉炼器之火!” 听到传音的丁家老祖还吃惊于那看起来就十分恐怖的阵法,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 当即掐了术法将地下灵脉的附着地火引了上来。 正文 238、熔铸 丁家老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应器具。 本打算劝说涂山君暂缓,毕竟他身受重伤,不宜动手。 不过找寻过来之后,丁家老祖便惊疑了起来,眼前的涂山君分明气息稳固,半分也无重伤的模样。 但是他又是亲眼所见斗法,两大妖魔争斗许久,后来术式反噬之下还将涂山君从天空击落,怎可能没有受伤。 想来应当是用了什么保命的灵丹妙药,这才恢复了一身的伤势。 既然丁邪都不打算说些什么予以阻止,丁家老祖便也同意了涂山君动手。 使用地火熔炼法宝与寻常的炼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讲究火候。 涂山君操作的也更加精细。 这残缺的酒樽法宝毁不毁无所谓,当务之急还是将丁邪双亲的灵魂拽出来,之后就能任其施为。 削去三身妖鬼的肢体,只保留着主要的身躯。 以金丹级的实力,这点伤不过尔尔,并不会要了他的命。 提前动手封镇了妖鬼的金丹,令他后继无力。 再以血杀术嵌入五脏六腑,稍有异动就会被吞噬殆尽,纵然是顶着法宝的金丹妖鬼,也逃脱不了。 地火是以岩浆的模样被引了上来,祠堂之下本就是中空熔炼之所。 熔岩将四周墙壁映照成火红色,熊熊热浪层层发酵。 只是顺着眼前的断桥走过去,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炙热。 从断桥半空俯视下去,沸腾的岩浆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赤色湖泊,火光萦绕,映衬在三人的身上,将他们的模样照亮。 赤色湖泊之中矗立着几座好似小岛一般的宽阔石柱,以粗壮的锁链相连。 三道异色锁链沉入湖泊之中,纵然是如此高温,也仅仅是让锁链的颜色略有改变。 站在断桥上,丁传礼怅然似的说道:“想当年,北落山也曾出过厉害宗师修士,只不过这世间并没有长盛的家族,终究……” “哎,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并未继续诉说丁家过往的荣耀,不过话里话外其实也步伐感叹,似乎有一种‘我祖上也曾阔过’的追忆。 相比于年轻的丁邪,丁家老祖无疑可以有这样的感慨。 “本是用作炼制法宝,奈何家中无有高明的炼器师,没落之后为防被歹人觊觎便封了地脉。” “既然要炼宝,我想此地正好。” 身侧的丁邪不由得称奇。 观此模样,这分明是需要金丹宗师才能催动的炼器大阵。 过了最初的惊讶,涂山君倒是淡然的很。 这些传承的大家族要是没有点底蕴才是怪事。 如今再出一位金丹老祖,延寿数百载,以后也不愁家族不兴。 丁家老祖倒是大方,如此秘地都能让他走近,这倒是涂山君没有想到的。 “催动大阵吧。” 听闻涂山君的话语,丁传礼倒也没有故作大方的将大阵口诀告知他。 这是宗族的底蕴,能领涂山君这个外人进来都是破例而行,又怎可将催动大阵的口诀告知。 涂山君自不会贪图人家的宝贝,也没有追问,只是让丁传礼抓紧时间催动大阵。 喃喃咒文,繁复术式。 最后一点灵光飞入悬挂在上方的两仪轮盘之中。 轰隆! 轮盘借地下灵脉运转,铭文闪烁顿时令整座沉积的大阵复苏。 三道石柱也化作九节相逆而行。 沉重的锁链轰隆隆作响,又好似巨兽的怒吼,令人心神震动。 大阵之中的枢纽拖拽着探入岩浆的锁链。 伴随着轰鸣声,锁链缓缓升起。 咕嘟。 咕嘟。 原本如赤色湖泊般平静的地脉岩浆立时翻涌奔腾。 锁链继续收缩,最后从湖泊中拽出了一尊高大的炼器炉。 三丈高的赤红炼器炉的三只炉足落在赤湖中央的三道巨大石柱上。 “喝!”丁邪看的眼睛都瞪大。 这东西萦绕着赤红光芒,浸泡在地脉岩浆之中不仅没有被融,反而神光熠熠,好似岩浆只是为其洗去身上尘埃。 “法宝级炼器炉?”涂山君轻声说道。 “李道友好眼力。”丁传礼颔首赞同道,要不是看涂山君为了丁邪父母的事儿要拼上性命,丁家老祖也不会信涂山君。 而且这两次变故,这鬼修都在丁邪的身侧,不由得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既要熔炼法宝,自然需要利器,也就只能将家族底蕴拿出来,免得徒生异变。 涂山君的目光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猩红双眼十分清澈。 他自己都只是一件法宝,又怎么贪图眼前这东西,这玩意没有大阵落座,没有地火加持,拿在自己手中就是一口废锅,砸人都嫌费力不讨好。 倒是让人怀疑丁家老祖的目的。 如此重宝,怎可示人于前? ‘莫非,他……’涂山君看了对方一眼,也许丁传礼已经看出了他的一些跟脚。 然而现在的涂山君并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以前是因为实力不足,尊魂幡品质太低,被人所知多半觉得会有灾祸,如今魂幡已成法宝,他这主魂也臻至金丹,已经有了些许自保的能力。 “起!” 一点灵光注入地火,砰的一声燃起熊熊火焰。 橙色的炽焰蔓延燃烧。 随后分散出细小的赤色莲花注入到炼器大阵的阵脚之中。 分散的蜿蜒炎柱最后汇聚到炼器炉底。 “铿!” 炼器炉的穹盖被锁链拖拽着掀起来。 “李道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涂山君微微点头,将手中提着的三身妖鬼扔进炼器炉中:“道友,该上路了。” 神识释放,笼罩住面前的巨大炼器炉。 涂山君摆开坛仪,双手结成控火术式。 “控火。” “疾。” 金丹期的修为应对面前爆裂的地火并不困难,而且涂山君还曾研究过炼器之术,虽不算有天赋,好歹用作拆解面前的残破法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地火熊熊,丹炉底座被橙色地火照映的金光灿灿。 身处大阵之外并未感受到温度多么高,但是热浪的波纹却丝毫没有停下。 盘坐于半空的涂山君运转着一道道术式,灵光如狂风骤雨一般嵌入面前的炼器金炉。 “融。”涂山君轻声低吟。 手中两道控火光束再次拔高地火的温度。 金炉之中回荡起妖鬼凄厉的惨叫。 “三宝,你这朋友是何方神圣?”左右无事,丁传礼便闲谈似的问起丁邪。 丁邪略思量:“起于微末的朋友。” 随后便全神贯注的盯着炼器的金炉。 不说誓言规劝,就是没有那东西,丁邪也不想让涂山君的身份暴露出去,对涂山君有害无益。 而且尊魂幡如今得晋法宝,还拥有如此神奇的功能,难免引人觊觎抢夺。 最后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杀孽,更会让涂山兄成为争斗的漩涡。 “你这朋友不简单。”丁传礼也看出丁邪并没有闲谈的兴致,只是感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两人浅言刚结束,那边的涂山君已开无明界。 “开我法眼。” 金炉内的情况涂山君作为主持者了然如胸,神识笼罩也知道大半,但是仍旧不算保险。 额头鬼眼猛的睁开,怪异的转动一圈,最后目光直视。 “找到了。” “引!” 金炉鼎盖轰然掀起,灼灼热浪携带雾气汹涌。 融化了大半的妖鬼怒吼着想要冲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张伏魔镇鬼的紫符,将其打了回去。 “魔猿真意。” 紧接着,就看到涂山君浑身闪烁金光。 模糊之中可见身披袈裟的老猿踏空而行,双手这么一捞,就将残缺酒樽内的灵魂都抓了出来。 “爹娘。”丁邪惊呼。 他分明从那金光之中看到了爹娘的身影。 真意留影出现在丁邪的面前,将金光递给丁邪。 直到终于拿到爹娘灵魂,丁邪蓦然怔在原地,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来。 只听到凌空的涂山君传音道:“取魂幡来。” 丁邪手一招,寸许魂幡迎风见涨化作丈许的猎猎模样。 魂幡竖立在涂山君的身后,滚滚黑雾为他隔开热浪。 “炼!” 催动火焰再度提升。 金炉光辉绽放。 数个时辰后。 内里的妖鬼惨叫声却越来越微弱。 连最后的生息都消失不見。 法眼神光照在金炉上,可見其中酒樽與妖鬼都融成铁水。 三身妖鬼是三种颜色,最后被涂山君融入那金光灿灿的铁水之中,酒樽残存煞气被涂山君当作材料炼了进去。 如今只要他意念一动就能重新凝聚酒樽,将这个残缺的法宝依靠金丹妖鬼修复完整。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伸手招来魂幡。 “涂山兄?”丁邪回过神来,传音过来,只是呼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涂山君当然明白丁邪的意思,这是劝他三思。 别人不知道,他当然知道涂山君的炼器能力,绝对达不到炼制法宝的水平。 “放心。” 随后控制着金炉将鼎盖再次打开,将魂幡投入其中。 “再炼!” 金色铁水融入魂幡之柄,化作古朴的花纹攀附在魂幡的主杆上。 连带着汹涌的煞氣也涌入魂幡。 涂山君也明白自己的水平,炼制法器足够,想炼法宝就捉襟见肘了。 他靠的其实是魂幡。 煞气材料一经接触魂幡,魂幡就会自动开始自我炼制。 说起来,涂山君只是一个辅助之人罢了。 “想作乱?” 涂山君察觉到金炉之中妖鬼阴神的动作,直接出手镇压。 又是数个时辰。 “幡成!” 魂幡晋升的瞬间,涂山君的修为突破了金丹中期。 翻手便镇压了三身妖鬼的阴神,并且将其投入到新成的魂幡中。 幡面浮现三身妖鬼的画像。 ‘果然,还是挂在魂幡上好看。’ 涂山君起炉盖,想要取出晋升的尊魂幡。 “啊?” “我只听说过有人在战斗之中突破,怎还有人会在炼器途中突破?” “这也太有违常理。” 丁传礼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今日应该不会再多惊讶,但是眼前的一幕显然又让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炼宝的时间也太短了吧,小半日?” 几个时辰还是因为使用地火融化妖鬼和酒樽,说起来确实不算长,不像是外界炼器宗师的那般数日甚至几十日之久。 不过转而一想,涂山君只是熔炼法宝,所以难免会快一些。 “起炉。” 涂山君呢喃一声,术法控制,丹炉鼎盖轰然掀起。 “哧!!!” 黑雾自金炉口涌出,席卷赤湖。 周遭的炙热仿佛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正文 239、问仙 又温养半日,方才令魂幡出世。 一时间,黑雾滚滚覆盖赤色湖泊,原本应当直面的炙热也消失不见。 丈许魂幡自那金炉口飞出,落在涂山君的手中。 曾经漆黑主杆布满了古朴的暗金纹路,一握上去不再有钻心的凉意,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暗金纹路一直绵延到魂幡最顶端的骷髅,为之刷上一层暗金漆皮。 以金线封边的幡面又多了一尊金丹阴神,正是那三身妖鬼。 相比于斗战之时的张牙舞爪,印在魂幡上的反而是一位男生女相的尊者模样。 若是让常人见了,还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菩萨佛陀。 “收!” 涂山君大手一挥,魂幡化作寸许钻入他的袖袍,种种神异顿时消失不见,赤湖的热浪重新扑面。 “落。” 铿铿铿。 异色锁链在大阵下猛的绷直将金炉抬了起来,三道巨大石柱也扭转分开。 轰隆隆。 锁链滑动,使得金炉重新沉入面前的岩浆湖泊之中,激荡出沸腾的炙热地火。 做完这一切,回头望去,断桥前只剩下丁传礼。 金炉鼎盖刚起的时候涂山君就发觉丁邪离去的身影,所以也没有太过诧异。 如今事毕也该离去。 延展出的人造断桥前,丁传礼眼中的惊异闪过。 那跃然而出的魂幡法宝该是不凡,比之他最初时见到气息更盛。 “中品,还是上品?” 法宝还是其次,毕竟魂幡类的法宝容纳的是灵魂,需要屠杀生灵方才铸就。 更令他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位鬼修竟然在炼制法宝的途中突破中期境界。 “魂幡类法宝……” “金丹期修为的鬼修?” 丁传礼沉思了起来,回忆着见到涂山君的种种细节。 思绪更是飞至数年前。 那时,他使用人参精做躯壳令阴神走出。 “那时为何没有感应到筑基巅峰鬼修的出现?” “丁道友。” 清冷的声音顿时将丁传礼的思绪拉了回来,同时丁传礼也回过神来。 原来涂山君已经走近他的身侧。 丁传礼赶紧掩盖脸上的神色,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沉浸之中醒来:“呃。” “看来李道友已经熔炼了那件残破的法宝。” 涂山君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此番不仅仅熔炼残破法宝,还将之炼化到魂幡中成为助力,并且得到一位金丹中期妖鬼阴神。 对于涂山君而言是极大的收获。 身上黑袍化作道袍覆盖于身,狂乱的赤色长发被涂山君用随手凝聚的簪子拢起来。 就连额头的两根鬼角,都在涂山君的控制下缩小成寸许。 依附在赤发之内。 丁传礼看着走过去的高大鬼修,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中闪过庆幸。 刚才神识未动,思绪翻飞。 若是那鬼修出手悍然出手害他的话,他毫无还手之力。 也许是因为莫名的信任所以放松了警惕,又或是太专注于思考鬼修的跟脚,总而言之,这种事情还是十分危险的。 没有再多想,丁传礼沿着断桥走出家族大阵。 …… 时值日暮。 残阳光幕渐渐缩小,直到黄昏的触手消失。 北落山并未因此而重归寂静。 妖鬼斗战的余波虽然没有波及太广,仍然让北落山的不少内阵受损,所以丁家的族人大多都参与修复。 同时还要抢收灵田,采集资源,将那些损坏的灵植修剪。 与之相比,小院内就显得寂寥许多。 丁邪撑起法坛将灵魂送走。 至于最后丁邪父母的灵魂与他说了什么,涂山君并不知晓。 当他走进院落的时候,也只见到丁邪的单薄背影。 “已经结束了。”丁邪长叹。 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不算差,至少没有让灵魂成为妖鬼的资粮。 “咳……” 一口黑血涌出。 丁邪笑了起来:“涂山兄,我已时日无多。” 涂山君皱起眉头,伸出手掌,一颗浑圆丹药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是魂幡凝聚的阴魂丹。 丁邪摇了摇头道:“只能缓解症状,复我战力,无法逆天改命。” 他也没有太过深究,十分淡然的一笑道:“暂时无碍。” “涂山兄,魂幡进阶应该又展现了全新的威能吧?” 涂山君也不废话,手一挥将袖袍中的寸许魂幡甩出,正好落入丁邪的手中,顿时化作一杆丈许魂幡。 黑色主杆暗金纹路一直蔓延到最顶端骷髅。 随后打开猩红面板。 如今尊魂幡进阶,确实得了两个术式。 一曰阴神降,幡主可消耗极小的法力召幡中阴鬼降神附身帮助战斗,消耗的法力越多,展现的威能越多。 当然,相较于直接召唤阴神真身作战,所需的法力很少。 第二门术式叫做“盈月阴煞丹液”。 脱胎于阴魂丹,应该属于阴魂丹变种进阶。 魂幡以阴魂丹作为基础,加之搜集的月华阴煞,研磨成为丹液,可提升魂幡阴神的修为境界。 此法的出现让涂山君为之一振。 他曾经让幡内阴魂吞服过阴魂丹,但是并没有那种服用丹药的显著效果。 还以为幡内阴魂的修为已经固定。 不成想熔炼了残破酒樽,竟然出现了这么一门技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门技能脱胎于那件酒樽法宝,融入魂幡之后又被魂幡改变。 不过收集月华需要时间,而且所需阴魂丹也颇多,大约一个月能产出一份金丹丹液来供给魂幡内的阴魂。 涂山君对时间倒是并不太在意,自成为法宝之后,时间的意义就被大幅度的减弱了。 而且阴魂丹只能帮助涂山君修复身躯,除此之外便没有太大的作用,远远比不上金丹丹液。 除此之外,存灵空间已扩大至十万。 魂幡能够储存十万阴魂。 在涂山君思考的时候,另一边丁邪已经搬来了石桌石凳,搬出了酒坛。 “古仙楼佳酿,我手里也就这一坛而已。” “往日里不舍得喝,今天阔绰一把。” 说着,丁邪将灵酒斟满:“涂山兄,不妨同饮?” 这生死关头到了,还要喝酒。 喝的是甚? 送行还是催命? 不过涂山君倒毫不介意,闻着酒香跨坐于石凳上。 鬼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起始只觉得酒香四溢,一杯下肚醇香回味,酒劲登时从丹田冲上天灵,白雾成气自鼻腔涌出。 尤觉得不过瘾,从纳物符里扯出两个大碗,递给丁邪:“满上。” 一连痛饮三大碗。 哆的一声放下手中海碗。 涂山君沉默良久,才道:“许是我借了你的命,这才……。” “涂山兄何出此言。” “欸。” 像是想起了什么,丁邪止住了话,转而说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每当跨越境界,便会渡劫。” “人劫、情劫、心魔劫、雷劫……” “我修为突飞猛进,深陷劫中而不知。所遇劫也只当平平,自可渡。” “与兄台何干?” “倒不如说,没有魂幡的帮助,我连最初的劫难都无法渡过,独留下枯骨。” “解决了所有麻烦之后,还能在月下与涂山兄对饮,已然十分幸运。” “对了,记得在小城帮我安排个好身份。” “以后遇到妖魔,可唤我帮忙,怎么说,我也是金丹宗师了不是。” 丁邪哈哈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丁邪在说话,而涂山君只是听着。 一者眉飞色舞,另一人青面肃穆,静坐己身。 活像是没头脑与不高兴。 “也许成仙,就能逆转一切。” 涂山君冷不丁的说道。 听闻此言,丁邪身形微顿,畅然道:“自我入道以来数十年,未曾得见元婴老祖。” “假丹之后,得师祖手书方才有些了解何为修行。” “金丹宗师乃是世间第一步,元婴老祖便是第二步,只不过这小小一步,便是道的差距。” “往后修行不知几何。” “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声音如鼓槌落在心间,就连涂山君都神色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世上没有成仙法的话,那又该怎么办? ‘小灵州没有,小荒域没有,那我就去更为广阔的天地。’ ‘总会有!’ 金色魔猿真意闪烁,涂山君稍有动摇的念头顿时消散。 “不说这些了,不知道涂山兄往后有何打算?” “你呢?” 涂山君并未说自己的打算,而是反问丁邪。 “此间事了,我要返回万法宗兵解肉身,以免我死后肉身为祸世间。”丁邪早已经考虑好了后事。 他身为金丹修士,死于异法。 不仅仅阴神离体,意识也在消散,以后定生不详。 未免肉身成魔为祸,所以趁着他还有意识,便想提前兵解肉身。 涂山君点了點頭说道:“嗯,我想去幽冥之地收敛阴魂壮大魂幡。” “看来我與涂山兄已然不是同路。” “可有人选?” 涂山君摇了摇头。 “返回阳城之后,我会转托古仙楼将涂山兄送去幽冥之地。” “他们信誉不错不需要担心。” …… 后两日。 以金丹宗师的实力,驾驭灵舟往返这段距离并不长。 所以商定好了去处之后便即刻动身赶来。 古仙楼确实气派非常。 琉璃金瓦密布,青石层叠成楼群,篆刻其上的铭文微微闪烁。 “送去幽冥之地,阴风谷,将之投落谷底。” 凭着法宝之威,总能碰見魔修、妖鬼接触,所以只要遥相投入其中便可。 法宝自秽,又以玉盒符箓封闭波动,除非是好事者,否则也不会将之开启。 凭涂山君如今的实力,就是押送玉盒的人有什么歪心思,也能及时制止。 总不会派金丹后期的宗师去送货。 也就是丁邪的时日无多,否则他可能会亲自去送。 不过这样也好。 反正幽冥之地多魔修,他们捡到了魂幡会快速的收拢世间诞生的阴鬼。 …… “小五。” 丁家的五大爷看着祠堂前丁传礼的背影拱手道:“老祖。” “去阳城查一查那个鬼修的跟脚。” “事无巨细,均上报给我。” “遵命。” 族人离去,丁传礼转身,双眼之中神色闪烁。 他心中有个猜测,但是却一直不敢确认。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是不是那样。 人过留迹,只要出现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就能找出他的跟脚。 “鬼修……”丁传礼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丁邪已经改头换面将魂幡封装,让古仙楼送去幽冥之地。 正文 239、问仙 又温养半日,方才令魂幡出世。 一时间,黑雾滚滚覆盖赤色湖泊,原本应当直面的炙热也消失不见。 丈许魂幡自那金炉口飞出,落在涂山君的手中。 曾经漆黑主杆布满了古朴的暗金纹路,一握上去不再有钻心的凉意,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暗金纹路一直绵延到魂幡最顶端的骷髅,为之刷上一层暗金漆皮。 以金线封边的幡面又多了一尊金丹阴神,正是那三身妖鬼。 相比于斗战之时的张牙舞爪,印在魂幡上的反而是一位男生女相的尊者模样。 若是让常人见了,还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菩萨佛陀。 “收!” 涂山君大手一挥,魂幡化作寸许钻入他的袖袍,种种神异顿时消失不见,赤湖的热浪重新扑面。 “落。” 铿铿铿。 异色锁链在大阵下猛的绷直将金炉抬了起来,三道巨大石柱也扭转分开。 轰隆隆。 锁链滑动,使得金炉重新沉入面前的岩浆湖泊之中,激荡出沸腾的炙热地火。 做完这一切,回头望去,断桥前只剩下丁传礼。 金炉鼎盖刚起的时候涂山君就发觉丁邪离去的身影,所以也没有太过诧异。 如今事毕也该离去。 延展出的人造断桥前,丁传礼眼中的惊异闪过。 那跃然而出的魂幡法宝该是不凡,比之他最初时见到气息更盛。 “中品,还是上品?” 法宝还是其次,毕竟魂幡类的法宝容纳的是灵魂,需要屠杀生灵方才铸就。 更令他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位鬼修竟然在炼制法宝的途中突破中期境界。 “魂幡类法宝……” “金丹期修为的鬼修?” 丁传礼沉思了起来,回忆着见到涂山君的种种细节。 思绪更是飞至数年前。 那时,他使用人参精做躯壳令阴神走出。 “那时为何没有感应到筑基巅峰鬼修的出现?” “丁道友。” 清冷的声音顿时将丁传礼的思绪拉了回来,同时丁传礼也回过神来。 原来涂山君已经走近他的身侧。 丁传礼赶紧掩盖脸上的神色,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沉浸之中醒来:“呃。” “看来李道友已经熔炼了那件残破的法宝。” 涂山君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此番不仅仅熔炼残破法宝,还将之炼化到魂幡中成为助力,并且得到一位金丹中期妖鬼阴神。 对于涂山君而言是极大的收获。 身上黑袍化作道袍覆盖于身,狂乱的赤色长发被涂山君用随手凝聚的簪子拢起来。 就连额头的两根鬼角,都在涂山君的控制下缩小成寸许。 依附在赤发之内。 丁传礼看着走过去的高大鬼修,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中闪过庆幸。 刚才神识未动,思绪翻飞。 若是那鬼修出手悍然出手害他的话,他毫无还手之力。 也许是因为莫名的信任所以放松了警惕,又或是太专注于思考鬼修的跟脚,总而言之,这种事情还是十分危险的。 没有再多想,丁传礼沿着断桥走出家族大阵。 …… 时值日暮。 残阳光幕渐渐缩小,直到黄昏的触手消失。 北落山并未因此而重归寂静。 妖鬼斗战的余波虽然没有波及太广,仍然让北落山的不少内阵受损,所以丁家的族人大多都参与修复。 同时还要抢收灵田,采集资源,将那些损坏的灵植修剪。 与之相比,小院内就显得寂寥许多。 丁邪撑起法坛将灵魂送走。 至于最后丁邪父母的灵魂与他说了什么,涂山君并不知晓。 当他走进院落的时候,也只见到丁邪的单薄背影。 “已经结束了。”丁邪长叹。 这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不算差,至少没有让灵魂成为妖鬼的资粮。 “咳……” 一口黑血涌出。 丁邪笑了起来:“涂山兄,我已时日无多。” 涂山君皱起眉头,伸出手掌,一颗浑圆丹药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是魂幡凝聚的阴魂丹。 丁邪摇了摇头道:“只能缓解症状,复我战力,无法逆天改命。” 他也没有太过深究,十分淡然的一笑道:“暂时无碍。” “涂山兄,魂幡进阶应该又展现了全新的威能吧?” 涂山君也不废话,手一挥将袖袍中的寸许魂幡甩出,正好落入丁邪的手中,顿时化作一杆丈许魂幡。 黑色主杆暗金纹路一直蔓延到最顶端骷髅。 随后打开猩红面板。 如今尊魂幡进阶,确实得了两个术式。 一曰阴神降,幡主可消耗极小的法力召幡中阴鬼降神附身帮助战斗,消耗的法力越多,展现的威能越多。 当然,相较于直接召唤阴神真身作战,所需的法力很少。 第二门术式叫做“盈月阴煞丹液”。 脱胎于阴魂丹,应该属于阴魂丹变种进阶。 魂幡以阴魂丹作为基础,加之搜集的月华阴煞,研磨成为丹液,可提升魂幡阴神的修为境界。 此法的出现让涂山君为之一振。 他曾经让幡内阴魂吞服过阴魂丹,但是并没有那种服用丹药的显著效果。 还以为幡内阴魂的修为已经固定。 不成想熔炼了残破酒樽,竟然出现了这么一门技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门技能脱胎于那件酒樽法宝,融入魂幡之后又被魂幡改变。 不过收集月华需要时间,而且所需阴魂丹也颇多,大约一个月能产出一份金丹丹液来供给魂幡内的阴魂。 涂山君对时间倒是并不太在意,自成为法宝之后,时间的意义就被大幅度的减弱了。 而且阴魂丹只能帮助涂山君修复身躯,除此之外便没有太大的作用,远远比不上金丹丹液。 除此之外,存灵空间已扩大至十万。 魂幡能够储存十万阴魂。 在涂山君思考的时候,另一边丁邪已经搬来了石桌石凳,搬出了酒坛。 “古仙楼佳酿,我手里也就这一坛而已。” “往日里不舍得喝,今天阔绰一把。” 说着,丁邪将灵酒斟满:“涂山兄,不妨同饮?” 这生死关头到了,还要喝酒。 喝的是甚? 送行还是催命? 不过涂山君倒毫不介意,闻着酒香跨坐于石凳上。 鬼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起始只觉得酒香四溢,一杯下肚醇香回味,酒劲登时从丹田冲上天灵,白雾成气自鼻腔涌出。 尤觉得不过瘾,从纳物符里扯出两个大碗,递给丁邪:“满上。” 一连痛饮三大碗。 哆的一声放下手中海碗。 涂山君沉默良久,才道:“许是我借了你的命,这才……。” “涂山兄何出此言。” “欸。” 像是想起了什么,丁邪止住了话,转而说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每当跨越境界,便会渡劫。” “人劫、情劫、心魔劫、雷劫……” “我修为突飞猛进,深陷劫中而不知。所遇劫也只当平平,自可渡。” “与兄台何干?” “倒不如说,没有魂幡的帮助,我连最初的劫难都无法渡过,独留下枯骨。” “解决了所有麻烦之后,还能在月下与涂山兄对饮,已然十分幸运。” “对了,记得在小城帮我安排个好身份。” “以后遇到妖魔,可唤我帮忙,怎么说,我也是金丹宗师了不是。” 丁邪哈哈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丁邪在说话,而涂山君只是听着。 一者眉飞色舞,另一人青面肃穆,静坐己身。 活像是没头脑与不高兴。 “也许成仙,就能逆转一切。” 涂山君冷不丁的说道。 听闻此言,丁邪身形微顿,畅然道:“自我入道以来数十年,未曾得见元婴老祖。” “假丹之后,得师祖手书方才有些了解何为修行。” “金丹宗师乃是世间第一步,元婴老祖便是第二步,只不过这小小一步,便是道的差距。” “往后修行不知几何。” “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声音如鼓槌落在心间,就连涂山君都神色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世上没有成仙法的话,那又该怎么办? ‘小灵州没有,小荒域没有,那我就去更为广阔的天地。’ ‘总会有!’ 金色魔猿真意闪烁,涂山君稍有动摇的念头顿时消散。 “不说这些了,不知道涂山兄往后有何打算?” “你呢?” 涂山君并未说自己的打算,而是反问丁邪。 “此间事了,我要返回万法宗兵解肉身,以免我死后肉身为祸世间。”丁邪早已经考虑好了后事。 他身为金丹修士,死于异法。 不仅仅阴神离体,意识也在消散,以后定生不详。 未免肉身成魔为祸,所以趁着他还有意识,便想提前兵解肉身。 涂山君点了點頭说道:“嗯,我想去幽冥之地收敛阴魂壮大魂幡。” “看来我與涂山兄已然不是同路。” “可有人选?” 涂山君摇了摇头。 “返回阳城之后,我会转托古仙楼将涂山兄送去幽冥之地。” “他们信誉不错不需要担心。” …… 后两日。 以金丹宗师的实力,驾驭灵舟往返这段距离并不长。 所以商定好了去处之后便即刻动身赶来。 古仙楼确实气派非常。 琉璃金瓦密布,青石层叠成楼群,篆刻其上的铭文微微闪烁。 “送去幽冥之地,阴风谷,将之投落谷底。” 凭着法宝之威,总能碰見魔修、妖鬼接触,所以只要遥相投入其中便可。 法宝自秽,又以玉盒符箓封闭波动,除非是好事者,否则也不会将之开启。 凭涂山君如今的实力,就是押送玉盒的人有什么歪心思,也能及时制止。 总不会派金丹后期的宗师去送货。 也就是丁邪的时日无多,否则他可能会亲自去送。 不过这样也好。 反正幽冥之地多魔修,他们捡到了魂幡会快速的收拢世间诞生的阴鬼。 …… “小五。” 丁家的五大爷看着祠堂前丁传礼的背影拱手道:“老祖。” “去阳城查一查那个鬼修的跟脚。” “事无巨细,均上报给我。” “遵命。” 族人离去,丁传礼转身,双眼之中神色闪烁。 他心中有个猜测,但是却一直不敢确认。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是不是那样。 人过留迹,只要出现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就能找出他的跟脚。 “鬼修……”丁传礼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丁邪已经改头换面将魂幡封装,让古仙楼送去幽冥之地。 正文 240、河溪 梦里不知身是客。 初时还能感受到时光的流失,一年之后便再无那样的感觉。 约莫是一年。 又像一年多了。 他早已经忘记时间。 只记最后一次打开猩红面板的时候,幡主那一栏的位置又重新空了下来。 想来丁邪应该返回万法宗,完成了肉身兵解。 不然的话,幡主一栏也不会空下来。 身处法宝之内,又被封装于玉盒,就是想看看外面也做不到。 索性也不去看,不去听。 涂山君觉得自己该习惯这样的生活。 既然已经踏上了仙路,自当与寂寞孤独作伴。 万千伟力归于自身,只为成仙。 站在幡内矮山的道观台阶前。 黄昏。 层林渐染。 漫山枫叶簌簌。 微风吹拂间,身着黑色道袍的涂山君抻了一个懒腰。 打着哈欠,颇为放松的将高大身躯摔在躺椅上。 随手将竹简扔到一旁的棋盘桌案。 搅乱了本来布置好的对弈残局。 黑白子滴滴答答的散落一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法宝晋升中期,存灵十万。 以至于法宝内的这一番雾蒙蒙的天地也开阔了十倍,不似原先那般拥挤。 山脚下的小城也投入了运转。 乏了的时候,涂山君便会去小城转一转。 小天地按照涂山君的意志转动,难免显得单调。 他只能尽量不去干涉。 许是因为这趟旅程太长了,涂山君已经将手中的书籍翻了数遭。 作为金丹修士,过目不忘不过是修为提升附带的效果。 没有新的典籍术式,就是做研究也只能在原有术式上进行细小的变动,无法借鉴他法进行大改。 这样的闭关让人感到乏味,甚至有些厌恶。 涂山君自付是个能苦修的人,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算不上苦修,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阳城距幽冥之地多远?” “大型灵舟两年多,还得等古仙楼半载,帮忙送到阴风谷。” 估计往后的日子也和现在这样,掰着指头数日子。 “苦也!” 饶是涂山君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算算日子,盈月金丹液攒了十四份。 涂山君曾取出一份用于金丹阴神,效果倒是不错,与正常金丹修行丹药用度相当。 能有如此效果,涂山君就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以前可没有这种提升幡内阴神的手段。 不过,用于修为低的阴神就会爆体,最后白白浪费了丹液不说,还需要消耗阴魂重新凝聚幡内阴鬼。 “看来,需要稀释才行。” 正如阴魂丹要分成不同的品阶,盈月丹液显然也要分出来。 一股脑的喂进去,一般的阴鬼顶不如庞大的药力。 稀释丹液需要天材地宝辅料。 总不能一汪清水加进去就算稀释了,那金丹灵液的药性估计会被破坏八九成。 当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 “前方可是阴风谷?” “舆图显示正是,而且观此模样,怕是也无别处了吧。” 灵舟上的两人寻常的攀谈着。 “噫,不愧是阴风谷。” 如那人所言,阴风谷地陷山崖,灰色雾气笼罩两侧的矮山,甚至蔓延到半山腰。 日光只能从山崖上方铺过去,却无法穿透面前的灰雾照进阴风谷内。 “既然已到了地方,那就将雇主需要押送的东西投放下去。” “只说扔进阴风谷?” “没错。” 灵舟上古仙楼的押送者取出了丁邪委托的玉盒。 法力运转,猛的投入那粘稠的雾气之中。 好似流星击坠云海一般,在半空轰然绽放。 玉盒上封条迅速燃烧殆尽,紧接着最后储存法力涌入玉盒魂幡。 寸许魂幡迎风化作丈许。 黑底暗金纹路的主杆刺破周遭的茫茫灰雾,敞开的黑底金边幡面上赫然拥挤着无数恶鬼。 “怎得动静如此之大?” “莫要多管,仙楼办事不问来路去处。快走吧,大灵舟不会等我们。” “极是。” 天空上的小灵舟只是微微闪烁便消失在云海尽头。 这倒是出乎涂山君的意料。 古仙楼办事确实很可靠,不仅仅不来探究为何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曾中途拆开雇主的包裹。 按照既定的程序将东西送过来。 涂山君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又或是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中途被人拆开取出魂幡。 倒是不知道应该庆幸办事干净,还是对于没有遵照第二种计划而心有遗憾。 …… 阴风谷的地势并不算险要,只是常年不见日光。 不过参天古树依旧茁壮生长着,突破了山崖上的浓郁雾气。 谷底的溪流汇聚成一条宽约莫两丈的河溪。 两岸猿声阵阵,随处可见未开化的精怪在丛林之中奔走,带着警惕的走到小河旁饮水。 魂幡自天空击坠,造成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是在沉入山崖之后就已经收敛。 只能看到法宝自身携带的威压释放,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的影响了。 未开灵智的精怪对于魂幡多是绕路而行。 它们能够感受到气息的不对劲儿。 就像是不同的精怪有他们的地盘,魂幡坠落之后,同样也算有了地盘。 环视了一圈,四周草木被坠落的魂幡清扫干净。 受惊的山林野兽早就逃之夭夭。 除了淡淡的煞气萦绕之外,魂幡就再无其他的动静。 此间斑驳煞气确实充盈,而且灵气的浓度也不错,说不定这地下会产生一条灵脉。 …… “诺大的山涧,难道连一只开智的精怪都没有吗?” 涂山君觉得是自己待在魂幡之中太久,所以火气见涨。 念了两遍清心咒才稍缓。 就是遇不到开启灵智精怪,以魂幡表现出来的异常状态,也不会停留太久。 刚才他也看到了河溪两岸有人迹往来的脚印,短时间内没人到来,等到时间长了肯定也会有人造访。 日暮。 黑夜遮眼。 天空月华化作银纱光柱照亮了魂幡主杆上的骷髅,暗金色泽在月华下反射光芒。 “咕嘟。” 哗啦啦。 月光下的河溪波光粼粼泛起水花,紧接着一道湿漉漉的身影从河溪之中爬了出来。 长袍拖在地上,擀毡的头发贴着头皮。 沿着发梢,滴答滴答的落水。 苍白的手不见丝毫血色。 人影在月光下,踮着脚往魂幡的方向走来。 愈发近了,却不见那人影的影子。 直到那人影走到魂幡前,方才看到鬼脸上的狰狞双瞳。 青黑色的血丝涌动,煞白的脸贴近。 注视良久,竟然伸手握住了魂幡。 只是不等他将魂幡从地上拔起,就好似被吸住了一般,化作一缕烟尘飞入黑底的幡面。 成了魂幡内的一只游魂。 “溺水阴鬼?” 涂山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鬼怪身亡大多保存着死相,像是吊死鬼会吐出舌頭,溺死鬼面容狰狞,身躯虚白浮肿…… 若说鬼怪恐怖的話,那他涂山君應该算是鬼王一流了。 只是可惜这水中阴鬼实在太弱,竟然连魂幡都拿不起来。 反而直接被魂幡吸纳,成了役魂。 “刚刚入阶连练气一层都称不上。”涂山君惋惜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能够得以寄身,没成想这孤魂野鬼连举起尊魂幡都做不到,也就只能再等等了。 …… 山崖脚,依附坐落着一户人家。 寂静夜色下,只听闻些许的虫鸣狗吠声,再就是烛火下的人影说着小话。 炕边,正用剃刀修整箭矢的青年放下手中活儿计,将那豆大的油灯芯子挑了挑,使得更加明亮。 这才施然开口道:“爹,晌午的时候山崖传来声响,好似地龙翻身。” “我分明看到有什么东西從天空坠落,肯定就落在谷底。” “不说仙人宝贝,就是天降陨铁,也能到槐丰城换上金银。” 吧嗒吧嗒。 盘坐炕头的精壮老头抽着旱烟,大拇指将烟丝摁进去。 用灼烧木块引燃。 “嘶!” 黝黑的烟丝点燃,灼烧的星星火光蔓延。 呛人的烟草味弥漫。 雾气蒙蒙间,只见那精壮老头摆手扫去眼前烟尘。 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 精光闪过,沙哑的声音响起:“行,你也到了岁数该讨个婆娘,若是真有宝贝,正好取来换个婆娘。” “不过阴风谷是河溪主的地盘……” “那位昼伏夜出,明日等日头出来我们再进山,就是真遇到了我们也不怕他。” “也好。” 精壮老头敲了敲手中的旱烟长杆,将灼烧后的烟丝磕在墙角。 …… 月明星稀,古木参天的阴风谷内倒是寂静的很。 不,并不是阴风谷寂静,而是河溪好像不再流动。 魂幡内涂山君的眼睛撬开一丝缝隙,随即又合了上去。 那约莫六七米宽的河溪之中有东西在窥视魂幡,目光隔着水幕都看得清楚。 不过涂山君受困魂幡,也没有办法,只能守株待兔。 只希望河溪里的东西再察觉到没什么危险之后能够出手。 直到后半夜。 也许是已经确定不会有危险,又或是被光柱月华吸引,河溪中的东西终于动身。 哗啦。 溪水奔涌。 令岸边上涨了三四寸,并且一直往魂幡的位置蔓延。 直到波纹水光接触到魂幡。 一只青色手掌握住了竖立的魂幡。 那手掌长着尖锐的指甲,手背还生有几块青黑色的鳞片。 【是否绑定新幡主?】 幡内的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 沉声道:“是!” 正文 240、河溪 梦里不知身是客。 初时还能感受到时光的流失,一年之后便再无那样的感觉。 约莫是一年。 又像一年多了。 他早已经忘记时间。 只记最后一次打开猩红面板的时候,幡主那一栏的位置又重新空了下来。 想来丁邪应该返回万法宗,完成了肉身兵解。 不然的话,幡主一栏也不会空下来。 身处法宝之内,又被封装于玉盒,就是想看看外面也做不到。 索性也不去看,不去听。 涂山君觉得自己该习惯这样的生活。 既然已经踏上了仙路,自当与寂寞孤独作伴。 万千伟力归于自身,只为成仙。 站在幡内矮山的道观台阶前。 黄昏。 层林渐染。 漫山枫叶簌簌。 微风吹拂间,身着黑色道袍的涂山君抻了一个懒腰。 打着哈欠,颇为放松的将高大身躯摔在躺椅上。 随手将竹简扔到一旁的棋盘桌案。 搅乱了本来布置好的对弈残局。 黑白子滴滴答答的散落一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法宝晋升中期,存灵十万。 以至于法宝内的这一番雾蒙蒙的天地也开阔了十倍,不似原先那般拥挤。 山脚下的小城也投入了运转。 乏了的时候,涂山君便会去小城转一转。 小天地按照涂山君的意志转动,难免显得单调。 他只能尽量不去干涉。 许是因为这趟旅程太长了,涂山君已经将手中的书籍翻了数遭。 作为金丹修士,过目不忘不过是修为提升附带的效果。 没有新的典籍术式,就是做研究也只能在原有术式上进行细小的变动,无法借鉴他法进行大改。 这样的闭关让人感到乏味,甚至有些厌恶。 涂山君自付是个能苦修的人,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算不上苦修,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阳城距幽冥之地多远?” “大型灵舟两年多,还得等古仙楼半载,帮忙送到阴风谷。” 估计往后的日子也和现在这样,掰着指头数日子。 “苦也!” 饶是涂山君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算算日子,盈月金丹液攒了十四份。 涂山君曾取出一份用于金丹阴神,效果倒是不错,与正常金丹修行丹药用度相当。 能有如此效果,涂山君就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以前可没有这种提升幡内阴神的手段。 不过,用于修为低的阴神就会爆体,最后白白浪费了丹液不说,还需要消耗阴魂重新凝聚幡内阴鬼。 “看来,需要稀释才行。” 正如阴魂丹要分成不同的品阶,盈月丹液显然也要分出来。 一股脑的喂进去,一般的阴鬼顶不如庞大的药力。 稀释丹液需要天材地宝辅料。 总不能一汪清水加进去就算稀释了,那金丹灵液的药性估计会被破坏八九成。 当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 “前方可是阴风谷?” “舆图显示正是,而且观此模样,怕是也无别处了吧。” 灵舟上的两人寻常的攀谈着。 “噫,不愧是阴风谷。” 如那人所言,阴风谷地陷山崖,灰色雾气笼罩两侧的矮山,甚至蔓延到半山腰。 日光只能从山崖上方铺过去,却无法穿透面前的灰雾照进阴风谷内。 “既然已到了地方,那就将雇主需要押送的东西投放下去。” “只说扔进阴风谷?” “没错。” 灵舟上古仙楼的押送者取出了丁邪委托的玉盒。 法力运转,猛的投入那粘稠的雾气之中。 好似流星击坠云海一般,在半空轰然绽放。 玉盒上封条迅速燃烧殆尽,紧接着最后储存法力涌入玉盒魂幡。 寸许魂幡迎风化作丈许。 黑底暗金纹路的主杆刺破周遭的茫茫灰雾,敞开的黑底金边幡面上赫然拥挤着无数恶鬼。 “怎得动静如此之大?” “莫要多管,仙楼办事不问来路去处。快走吧,大灵舟不会等我们。” “极是。” 天空上的小灵舟只是微微闪烁便消失在云海尽头。 这倒是出乎涂山君的意料。 古仙楼办事确实很可靠,不仅仅不来探究为何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曾中途拆开雇主的包裹。 按照既定的程序将东西送过来。 涂山君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又或是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中途被人拆开取出魂幡。 倒是不知道应该庆幸办事干净,还是对于没有遵照第二种计划而心有遗憾。 …… 阴风谷的地势并不算险要,只是常年不见日光。 不过参天古树依旧茁壮生长着,突破了山崖上的浓郁雾气。 谷底的溪流汇聚成一条宽约莫两丈的河溪。 两岸猿声阵阵,随处可见未开化的精怪在丛林之中奔走,带着警惕的走到小河旁饮水。 魂幡自天空击坠,造成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是在沉入山崖之后就已经收敛。 只能看到法宝自身携带的威压释放,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的影响了。 未开灵智的精怪对于魂幡多是绕路而行。 它们能够感受到气息的不对劲儿。 就像是不同的精怪有他们的地盘,魂幡坠落之后,同样也算有了地盘。 环视了一圈,四周草木被坠落的魂幡清扫干净。 受惊的山林野兽早就逃之夭夭。 除了淡淡的煞气萦绕之外,魂幡就再无其他的动静。 此间斑驳煞气确实充盈,而且灵气的浓度也不错,说不定这地下会产生一条灵脉。 …… “诺大的山涧,难道连一只开智的精怪都没有吗?” 涂山君觉得是自己待在魂幡之中太久,所以火气见涨。 念了两遍清心咒才稍缓。 就是遇不到开启灵智精怪,以魂幡表现出来的异常状态,也不会停留太久。 刚才他也看到了河溪两岸有人迹往来的脚印,短时间内没人到来,等到时间长了肯定也会有人造访。 日暮。 黑夜遮眼。 天空月华化作银纱光柱照亮了魂幡主杆上的骷髅,暗金色泽在月华下反射光芒。 “咕嘟。” 哗啦啦。 月光下的河溪波光粼粼泛起水花,紧接着一道湿漉漉的身影从河溪之中爬了出来。 长袍拖在地上,擀毡的头发贴着头皮。 沿着发梢,滴答滴答的落水。 苍白的手不见丝毫血色。 人影在月光下,踮着脚往魂幡的方向走来。 愈发近了,却不见那人影的影子。 直到那人影走到魂幡前,方才看到鬼脸上的狰狞双瞳。 青黑色的血丝涌动,煞白的脸贴近。 注视良久,竟然伸手握住了魂幡。 只是不等他将魂幡从地上拔起,就好似被吸住了一般,化作一缕烟尘飞入黑底的幡面。 成了魂幡内的一只游魂。 “溺水阴鬼?” 涂山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恐怖的。 鬼怪身亡大多保存着死相,像是吊死鬼会吐出舌頭,溺死鬼面容狰狞,身躯虚白浮肿…… 若说鬼怪恐怖的話,那他涂山君應该算是鬼王一流了。 只是可惜这水中阴鬼实在太弱,竟然连魂幡都拿不起来。 反而直接被魂幡吸纳,成了役魂。 “刚刚入阶连练气一层都称不上。”涂山君惋惜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能够得以寄身,没成想这孤魂野鬼连举起尊魂幡都做不到,也就只能再等等了。 …… 山崖脚,依附坐落着一户人家。 寂静夜色下,只听闻些许的虫鸣狗吠声,再就是烛火下的人影说着小话。 炕边,正用剃刀修整箭矢的青年放下手中活儿计,将那豆大的油灯芯子挑了挑,使得更加明亮。 这才施然开口道:“爹,晌午的时候山崖传来声响,好似地龙翻身。” “我分明看到有什么东西從天空坠落,肯定就落在谷底。” “不说仙人宝贝,就是天降陨铁,也能到槐丰城换上金银。” 吧嗒吧嗒。 盘坐炕头的精壮老头抽着旱烟,大拇指将烟丝摁进去。 用灼烧木块引燃。 “嘶!” 黝黑的烟丝点燃,灼烧的星星火光蔓延。 呛人的烟草味弥漫。 雾气蒙蒙间,只见那精壮老头摆手扫去眼前烟尘。 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 精光闪过,沙哑的声音响起:“行,你也到了岁数该讨个婆娘,若是真有宝贝,正好取来换个婆娘。” “不过阴风谷是河溪主的地盘……” “那位昼伏夜出,明日等日头出来我们再进山,就是真遇到了我们也不怕他。” “也好。” 精壮老头敲了敲手中的旱烟长杆,将灼烧后的烟丝磕在墙角。 …… 月明星稀,古木参天的阴风谷内倒是寂静的很。 不,并不是阴风谷寂静,而是河溪好像不再流动。 魂幡内涂山君的眼睛撬开一丝缝隙,随即又合了上去。 那约莫六七米宽的河溪之中有东西在窥视魂幡,目光隔着水幕都看得清楚。 不过涂山君受困魂幡,也没有办法,只能守株待兔。 只希望河溪里的东西再察觉到没什么危险之后能够出手。 直到后半夜。 也许是已经确定不会有危险,又或是被光柱月华吸引,河溪中的东西终于动身。 哗啦。 溪水奔涌。 令岸边上涨了三四寸,并且一直往魂幡的位置蔓延。 直到波纹水光接触到魂幡。 一只青色手掌握住了竖立的魂幡。 那手掌长着尖锐的指甲,手背还生有几块青黑色的鳞片。 【是否绑定新幡主?】 幡内的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 沉声道:“是!” 正文 241、精怪 原本重逾千斤的魂幡,在刹那间的功夫,那重压烟消云散,十分轻巧的落在他的手中。 “我道是什么,原是一只成了精的猪婆龙。” “这一口腥气实在难闻。” “捡日不如撞日。” “道友,请入幡吧。” 猪婆龙铜铃般的眼睛顿时失神,血盆大口满是獠牙。 在金丹中期主魂的强压之下,别说是小小精怪,就是完整化形的筑基妖修也不可能有丝毫抵抗的机会。 倒不如说,在它摸到魂幡的时候,就已经被涂山君判了死刑。 “呼!” 长出了一口浊气,猪婆龙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 目光已不复最初的浑浊,独留下清澈,神光闪烁内敛。 猪婆龙,不,如今已然是涂山君控制这具身躯。 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躯,五短身材,长相也略显丑陋,诺大的脑袋坑坑洼洼的。 练气后期的猪婆龙已经开化了大半的灵智,不过因为自然成长的缘故,对于许多事情的认知都还是野兽的习性。 遇到吸引它的东西自然就要去看看。 闻到了肉食也会咬上两口。 河溪也有过往的小船行人,阴雨天的时候,猪婆龙就会操弄雾气,旋转水流将小船打翻。 “这具身躯,倒也勉强够用。” 头顶青天明月,脚下是湿漉漉的河岸。 脚蹼踩在泥沙混合的岸边,河溪的水流波纹在脚踝处回荡。 这猪婆龙已经颇为谨慎。 要是遇到了变故,随时可以借助脚下的清水逃遁回河溪里。 一般与猪婆龙修为相当的修士就是擅长水战,也不会在河里与成精的猪婆龙斗。 可惜,他遇到了尊魂幡。 风轻雾气湿,月下水盈盈。 本该让人感觉潮湿不舒服。 只是对于涂山君这个久困法宝的主魂而言,这些真实的触觉反而是另一种享受。 也怪不得那三身妖鬼,在解开身上枷锁的第一时间不是动手。 而是张开手臂,享受月光的宁静。 法力微动,将丈许魂幡化作寸许随手别在腰间的鳞片,涂山君拖着猪婆龙五短的身躯往河溪走去。 咕嘟嘟。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潜入水中。 起初河水还算清澈,越是往下潜便越见深邃,泥沙滚滚,水草覆盖,成群结队的鱼虾看起来白白胖胖。 “倒是古怪。”涂山君感叹一声。 难道是灵气充足,所以才让河溪中的生物拥有了充足的养料? 河溪虽然只有两丈余宽,真正潜游下来,这才发现地下连着暗河,从下往上看就是波光粼粼的一线光亮,与周遭的幽暗远远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流动的河水,说是幽邃寒潭也不过为过。 循着气味,终于到了猪婆龙的水府。 说是水府不过是河溪精怪的洞窟罢了,算是猪婆龙的栖身之所。 洞内沉了许多枯木乱石搭做窝子。 还有几具堆积在角落的枯骨。 有人形的,也有猛兽的,只是上面的精肉早就消失不见。 “世间精怪驻扎之所,多有天材地宝,古人诚,不欺我。”涂山君轻声呢喃,目光微亮的看着洞窟深处的一株荧光植株,清泉做引怕是已经有了百年药力。 “百年碧水花,好玩意儿啊。” “这东西勉强入眼,算是能够稀释盈月丹液的药材之一。” 涂山君本就打着搜刮的意图,见到又是这颗药材,自然不会浪费。 从魂幡里取出一张纳物符。 拿出玉盒,用小玉镐将碧水花敲下来,盛放进玉盒,再以黄符封禁。 法力下降虽然不算多,不过还是很明显。 涂山君还指望着用这具猪婆龙幡奴走出阴风谷,便没有再将纳物符放回去。 而是从枯骨堆里扒拉出一个包袱,将玉盒扔进包袱装着。 “走喽。” 涂山君搜刮干净猪婆龙的水府便一个转身,扎进外头的河溪,往河岸游去。 阴风谷只是地陷一处,以汇聚的河溪为主。 这精怪能够守在这里,就足以说明除了它之外,别无强大的妖怪。 不过山中残魂倒是还有几个,涂山君也没有放过,全部收进魂幡以做补充。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魂幡本就是个积少成多的法宝,既然遇到了涂山君自然要将阴魂收入魂幡变成自己的助力。 清晨,露水打湿腿脚。 脚蹼满是团着杂草的污泥。 奔走追逐,最终布雾将眼前的残影拦下,魂幡一转,将那阴魂拽进魂幡。 “第五只。” 猪婆龙虎视了许久才终于动手触摸魂幡,所以留给涂山君的时间不算多。 现在天已经亮了。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也才找到五只阴魂,大多斗是刚刚入阶。 “世上有轮回没地府吗?” “放任这么多孤魂野鬼奔走,也不见有阴差勾魂。”这丝念头又出现在涂山君的脑海中。 不过前世传说可不能胡乱套用。 他对于修仙界的了解本就浅薄,古法典籍也不曾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说不定会有类似的机构。 比如万法宗就专门处理修士干涉凡间。 只不过看万法宗的工作效率,处理的大多都是大宗事件。 涉及凡间生灵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方才有筑基修士亲临。 其实深究起来,万法宗更多的是个威慑作用。 涂山君也懒得多想,当务之急是找个趁手的幡主,然后稳定收取生魂。 “距离河溪最近的城镇……” 涂山君顺着走出小径刚刚走出阴风谷,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影往这里走来。 蓑衣斗笠,粗布短衣。 踏过林间小径。 涂山君随手捏了个掩饰妖怪身躯的术法,将自己变作个落魄游方道士的模样。 往前两步,正要问路却停了下来。 那两人反倒是先开了口:“兀那道人,你从何处来?” 近了,更是看了个清楚。 老者略矮,皱纹如老树皮般附着在脸上,露在短衣外的皮肤黝黑精壮,显然是常做力气活的缘故。 那青年揭了揭斗笠,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走在小径上的落魄道人。 涂山君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 老的带着柴刀,那青年也不似善茬般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贫道只是过路,想问问施主……。” 话音未落便被那青年打断:“昨夜天降异物,你这道人可曾见到?” 对方的话就连涂山君都为之一愣,这两人竟然是追寻魂幡坠落而来,看来昨夜动静确实不下。 “施主所言,可是此物。” 涂山君莞尔一笑,随手将魂幡抛出,迎风化作丈许立在那青年的面前。 魂幡无风飘摇,丝丝煞气外泄。 诺大变故让青年大惊失色,但是紧接着就被魂幡吸引。 晋升中期法宝之后魂幡的模样愈加威风,早不似最初小儿玩具般捏合而成。 只要不是傻子,便可明白法宝神威。 “宝贝!” 青年刚要伸手触摸,就被身旁的老汉抓住,喝道:“不可!” “爹,这分明是宝贝啊。得了这宝贝,就是河溪主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我知道,但是这个人有问题。”老汉看向背着包袱的落魄道人,浑浊的眼睛闪过凶光。 能够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河溪走出来也就罢了,甚至还能将宝贝带走。 真当河溪主是吃素的? 肯定是这落魄道人有手段,不说能够战胜河溪主,也能够从容走脱。 “你们到底拿不拿,不拿我可走了。” 涂山君从包袱里拿出酒壶,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坐,痛饮了一口这才起身。 伸手似乎要收起尊魂幡。 见落魄道人要招手,那青年哪肯干,双眼赤红直接握住尊魂幡。 刚一握住魂幡,当即双眼神彩消失,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已然没有了生息。 “儿啊!” 老汉大吼,身躯骤然膨胀,撑破了短衣顶翻了斗笠。 双眼瞪大的同时身上短毛迅速覆盖身躯。 怒吼一声手持柴刀向涂山君冲过来。 涂山君随手一招,魂幡阴魂窜出。 只是一个刹那就将老熊的生魂拽进魂幡。 老熊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再看那青年的身躯,这会儿也露出了原型,正是一头壮硕的熊罴。 这两头熊罴实力低微,变的人倒是十分精细,同阶的修士可能根本认不出来。 涂山君从包袱中取出玉质刻刀,将老熊的皮剥下来,使用术法幻化成一件大氅,披在身上,遮盖了身上猪婆龙的腥味,随后满意的点头道:“合适。” 魂幡落在手中,随手一摇,将这两头熊尸化作煞气。 风一吹,剩下的枯骨顿时成了粉末滚落到小径一旁的泥地里。 “哎,这两头熊也不提前说最近的城池在哪儿。” “应该慢点杀。” 嘟囔了一句,顺着两熊的脚印往阴风谷外走去。 这些小径最后都会汇聚到大路,只要走得近了涂山君就能认清楚路,所以问不问其实也无妨。 涂山君也没想到那小熊会被魂幡的煞气震死。 看情况应该刚刚入阶,按照修士的修为划分,估计不会超过练气三层。 也就老熊有点道行。 走了约莫半日,涂山君还没有见到大路。 心情不佳,似乎喝水都触霉头。 这会儿天空阴云密布,愣神的功夫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茫茫夜色中,前方山头似有火光闪动。 涂山君加快了步伐。 不说躲雨,好歹也得找人问问路。就是遇不到人,山精鬼怪给指指路也成。 正文 241、精怪 原本重逾千斤的魂幡,在刹那间的功夫,那重压烟消云散,十分轻巧的落在他的手中。 “我道是什么,原是一只成了精的猪婆龙。” “这一口腥气实在难闻。” “捡日不如撞日。” “道友,请入幡吧。” 猪婆龙铜铃般的眼睛顿时失神,血盆大口满是獠牙。 在金丹中期主魂的强压之下,别说是小小精怪,就是完整化形的筑基妖修也不可能有丝毫抵抗的机会。 倒不如说,在它摸到魂幡的时候,就已经被涂山君判了死刑。 “呼!” 长出了一口浊气,猪婆龙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 目光已不复最初的浑浊,独留下清澈,神光闪烁内敛。 猪婆龙,不,如今已然是涂山君控制这具身躯。 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躯,五短身材,长相也略显丑陋,诺大的脑袋坑坑洼洼的。 练气后期的猪婆龙已经开化了大半的灵智,不过因为自然成长的缘故,对于许多事情的认知都还是野兽的习性。 遇到吸引它的东西自然就要去看看。 闻到了肉食也会咬上两口。 河溪也有过往的小船行人,阴雨天的时候,猪婆龙就会操弄雾气,旋转水流将小船打翻。 “这具身躯,倒也勉强够用。” 头顶青天明月,脚下是湿漉漉的河岸。 脚蹼踩在泥沙混合的岸边,河溪的水流波纹在脚踝处回荡。 这猪婆龙已经颇为谨慎。 要是遇到了变故,随时可以借助脚下的清水逃遁回河溪里。 一般与猪婆龙修为相当的修士就是擅长水战,也不会在河里与成精的猪婆龙斗。 可惜,他遇到了尊魂幡。 风轻雾气湿,月下水盈盈。 本该让人感觉潮湿不舒服。 只是对于涂山君这个久困法宝的主魂而言,这些真实的触觉反而是另一种享受。 也怪不得那三身妖鬼,在解开身上枷锁的第一时间不是动手。 而是张开手臂,享受月光的宁静。 法力微动,将丈许魂幡化作寸许随手别在腰间的鳞片,涂山君拖着猪婆龙五短的身躯往河溪走去。 咕嘟嘟。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潜入水中。 起初河水还算清澈,越是往下潜便越见深邃,泥沙滚滚,水草覆盖,成群结队的鱼虾看起来白白胖胖。 “倒是古怪。”涂山君感叹一声。 难道是灵气充足,所以才让河溪中的生物拥有了充足的养料? 河溪虽然只有两丈余宽,真正潜游下来,这才发现地下连着暗河,从下往上看就是波光粼粼的一线光亮,与周遭的幽暗远远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流动的河水,说是幽邃寒潭也不过为过。 循着气味,终于到了猪婆龙的水府。 说是水府不过是河溪精怪的洞窟罢了,算是猪婆龙的栖身之所。 洞内沉了许多枯木乱石搭做窝子。 还有几具堆积在角落的枯骨。 有人形的,也有猛兽的,只是上面的精肉早就消失不见。 “世间精怪驻扎之所,多有天材地宝,古人诚,不欺我。”涂山君轻声呢喃,目光微亮的看着洞窟深处的一株荧光植株,清泉做引怕是已经有了百年药力。 “百年碧水花,好玩意儿啊。” “这东西勉强入眼,算是能够稀释盈月丹液的药材之一。” 涂山君本就打着搜刮的意图,见到又是这颗药材,自然不会浪费。 从魂幡里取出一张纳物符。 拿出玉盒,用小玉镐将碧水花敲下来,盛放进玉盒,再以黄符封禁。 法力下降虽然不算多,不过还是很明显。 涂山君还指望着用这具猪婆龙幡奴走出阴风谷,便没有再将纳物符放回去。 而是从枯骨堆里扒拉出一个包袱,将玉盒扔进包袱装着。 “走喽。” 涂山君搜刮干净猪婆龙的水府便一个转身,扎进外头的河溪,往河岸游去。 阴风谷只是地陷一处,以汇聚的河溪为主。 这精怪能够守在这里,就足以说明除了它之外,别无强大的妖怪。 不过山中残魂倒是还有几个,涂山君也没有放过,全部收进魂幡以做补充。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魂幡本就是个积少成多的法宝,既然遇到了涂山君自然要将阴魂收入魂幡变成自己的助力。 清晨,露水打湿腿脚。 脚蹼满是团着杂草的污泥。 奔走追逐,最终布雾将眼前的残影拦下,魂幡一转,将那阴魂拽进魂幡。 “第五只。” 猪婆龙虎视了许久才终于动手触摸魂幡,所以留给涂山君的时间不算多。 现在天已经亮了。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也才找到五只阴魂,大多斗是刚刚入阶。 “世上有轮回没地府吗?” “放任这么多孤魂野鬼奔走,也不见有阴差勾魂。”这丝念头又出现在涂山君的脑海中。 不过前世传说可不能胡乱套用。 他对于修仙界的了解本就浅薄,古法典籍也不曾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说不定会有类似的机构。 比如万法宗就专门处理修士干涉凡间。 只不过看万法宗的工作效率,处理的大多都是大宗事件。 涉及凡间生灵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方才有筑基修士亲临。 其实深究起来,万法宗更多的是个威慑作用。 涂山君也懒得多想,当务之急是找个趁手的幡主,然后稳定收取生魂。 “距离河溪最近的城镇……” 涂山君顺着走出小径刚刚走出阴风谷,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影往这里走来。 蓑衣斗笠,粗布短衣。 踏过林间小径。 涂山君随手捏了个掩饰妖怪身躯的术法,将自己变作个落魄游方道士的模样。 往前两步,正要问路却停了下来。 那两人反倒是先开了口:“兀那道人,你从何处来?” 近了,更是看了个清楚。 老者略矮,皱纹如老树皮般附着在脸上,露在短衣外的皮肤黝黑精壮,显然是常做力气活的缘故。 那青年揭了揭斗笠,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走在小径上的落魄道人。 涂山君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 老的带着柴刀,那青年也不似善茬般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贫道只是过路,想问问施主……。” 话音未落便被那青年打断:“昨夜天降异物,你这道人可曾见到?” 对方的话就连涂山君都为之一愣,这两人竟然是追寻魂幡坠落而来,看来昨夜动静确实不下。 “施主所言,可是此物。” 涂山君莞尔一笑,随手将魂幡抛出,迎风化作丈许立在那青年的面前。 魂幡无风飘摇,丝丝煞气外泄。 诺大变故让青年大惊失色,但是紧接着就被魂幡吸引。 晋升中期法宝之后魂幡的模样愈加威风,早不似最初小儿玩具般捏合而成。 只要不是傻子,便可明白法宝神威。 “宝贝!” 青年刚要伸手触摸,就被身旁的老汉抓住,喝道:“不可!” “爹,这分明是宝贝啊。得了这宝贝,就是河溪主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我知道,但是这个人有问题。”老汉看向背着包袱的落魄道人,浑浊的眼睛闪过凶光。 能够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河溪走出来也就罢了,甚至还能将宝贝带走。 真当河溪主是吃素的? 肯定是这落魄道人有手段,不说能够战胜河溪主,也能够从容走脱。 “你们到底拿不拿,不拿我可走了。” 涂山君从包袱里拿出酒壶,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坐,痛饮了一口这才起身。 伸手似乎要收起尊魂幡。 见落魄道人要招手,那青年哪肯干,双眼赤红直接握住尊魂幡。 刚一握住魂幡,当即双眼神彩消失,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已然没有了生息。 “儿啊!” 老汉大吼,身躯骤然膨胀,撑破了短衣顶翻了斗笠。 双眼瞪大的同时身上短毛迅速覆盖身躯。 怒吼一声手持柴刀向涂山君冲过来。 涂山君随手一招,魂幡阴魂窜出。 只是一个刹那就将老熊的生魂拽进魂幡。 老熊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再看那青年的身躯,这会儿也露出了原型,正是一头壮硕的熊罴。 这两头熊罴实力低微,变的人倒是十分精细,同阶的修士可能根本认不出来。 涂山君从包袱中取出玉质刻刀,将老熊的皮剥下来,使用术法幻化成一件大氅,披在身上,遮盖了身上猪婆龙的腥味,随后满意的点头道:“合适。” 魂幡落在手中,随手一摇,将这两头熊尸化作煞气。 风一吹,剩下的枯骨顿时成了粉末滚落到小径一旁的泥地里。 “哎,这两头熊也不提前说最近的城池在哪儿。” “应该慢点杀。” 嘟囔了一句,顺着两熊的脚印往阴风谷外走去。 这些小径最后都会汇聚到大路,只要走得近了涂山君就能认清楚路,所以问不问其实也无妨。 涂山君也没想到那小熊会被魂幡的煞气震死。 看情况应该刚刚入阶,按照修士的修为划分,估计不会超过练气三层。 也就老熊有点道行。 走了约莫半日,涂山君还没有见到大路。 心情不佳,似乎喝水都触霉头。 这会儿天空阴云密布,愣神的功夫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茫茫夜色中,前方山头似有火光闪动。 涂山君加快了步伐。 不说躲雨,好歹也得找人问问路。就是遇不到人,山精鬼怪给指指路也成。 正文 242、雨夜 雷云滚滚,电光闪烁。 时日久矣已不知这是什么庙宇道观,又或只是前人修建的山神庙。 踏碎泥地污水,抖了抖大氅上的雨水。 落魄道人这才跨过门槛,走进了面前的破败庙观。 刚一入门,落魄道人便愣了一下,虽然想过会有人,没想到人还不少。 身着长衫抱着书篓的读书人,明明冻得瑟瑟发抖也没有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青着脸,将书篓里打湿的书摆在一旁的破败石墩上。 不远处则是靠着火堆的一男一女。 身着劲装,封刀挂剑,看起来带着一股子江湖气,不算体面。 还有两个靠在神座边的小乞丐,似乎是这里的常住人口,算是‘本地人。’ 好在庙观不算小,还有地方能占。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往别处去,而是走到那读书人的身旁。 身上大氅轻轻一抖,雨水尽没,脚下泥污早卡在了台阶前,倒也算爽利。 将大氅解下铺在地上,就这么坐下也颇为不错。 纵然涂山君是金丹宗师,奈何没有法力动用。 这具幡奴身躯的法力本就不多,更得省着用,所以也没有装什么雅客让自己显得体面。 解下身后的包袱,取出火折子递给那带着警惕的读书人:“取两根烂木头生个火堆,将身上衣服烤干,不然明日你怕是要病倒在这里喽。” 那人稍有错愕,还是接过了火折子。 放下书篓从庙观旁抽了几块木头,用杂草引燃,升起了一个火堆。 同时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晾在一旁。 此人倒也识趣,将火堆升起之后就将火折子还了回来。 经过此番,读书人眼中的警惕和敌意消失不见,多了几分亲近。 涂山君翻找着包袱,拿出酒壶,取出酒盏。 “饮一杯?” 说着,自己先饮上了一大口。 一口浊雾吐出实在惬意。 书生迟疑片刻,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个穷书生,除了一篓子书别无他物,他也想不出有自己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好酒!” 满饮之后连连称赞。 可不是好酒吗,这可是灵酒,寻常人喝了能壮气血养性命。祛了连年暗伤,能够活过古稀之年。 “好酒要配好肉。” 涂山君取出四只熊掌,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烧烤。 滋滋油水落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香味四溢。 一旁啃着干粮的男女顿时觉得嘴里的干粮犹如糟糠无法下咽。 “师兄。”小麦肤色的女子小声的喊了一声。 那壮硕汉子神色凝重:“那道人进门后,衣衫片叶不沾。” “而且他座下的也不是寻常大氅,乃是熊皮所制。那烧烤的肉球,分明是熊掌,此人不可招惹。” “咕噜噜!” 五脏庙唱戏,让壮汉老脸一红。 勉强扯上了一个笑容,起身走过来。 拱手行礼道:“道长实在奇人也。” “这酒肉太香了,小子馋虫都要被勾出来。” “不过这肉,怕是白日里不好处理,遂想用四张面饼换道长半只熊掌。” 涂山君哑然失笑,这武人倒是有些意思。 看出了他不好惹竟然还敢过来换吃食。 就是压低了声音,对于涂山君而言也清晰异常,所以刚才壮汉分析的一通,他早就听了个明白。 不过修士就是修士,纵然什么都没做,在凡俗还是太过不同了。 就是不用灵光法眼探寻,也能一眼看出其他的修士。 除非是那种混迹红尘,丝毫不顾形象的。 那些多半有什么目的,比如所谓的红尘劫炼心突破境界。 随手将一只熊掌递给他:“相逢既是有缘,不如叫令妹一起过来吃。” “师妹,来来来,道长邀请我们一起。” “那两位,也过来吧。” 朗声起,缩在神座旁的两个乞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们。” 俩小叫花如蒙大赦,赶忙凑上来,眼巴巴的看着烧烤的熊掌。 成精老熊的熊掌一个就有寻常人脑袋大,涂山君用玉刀切成块才能烤动。 趁着烤肉的功夫,涂山君倒是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跟脚。 封刀挂剑的这两人都是铁剑门的门徒。 大汉叫陈广达,师妹叫吴姝。 书生叫邹礼,江东子弟,正要进京赶此次的秋闱。 一听邹礼是要进京赶考,壮汉和那小麦色的女子面色都有些怪异。 原来了解才知道,如今烽烟四起。 京城在他们江湖人的眼中就是个摆设,根本就没有那种大一统王朝的强权力量。 而且反王也都在招兵买马,对于有武艺的江湖人优待。 要是仙人的话,更是奉为国师。 这都才刚刚开始打天下,就封国师了,也不知道这国是什么国。 据说晋北又出现了一个大流寇,传言是晋北山川的莽龙成精。 …… 这么一说,京城作废一般,这还考个鸟试。 就是真中了进士,加官进爵,没两天也要跟着这千疮百孔的王朝一起埋进土里。 “什么龙精牛精!” “我随秦帅在远东砍了十三个成精之人的脑袋,与寻常人血肉一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突兀的声音惊醒了正在谈话的众人,也将他们的目光引了过去。 盔甲。 兜鍪! 背强弓劲弩。 这装备一瞧就不简单。 凡间王朝对于盔甲的管制本就十分严苛,更何况是强弓劲弩,就是出现半个零件在家中都是夷三族的大罪。 若是完整的物件,那九族都可以下去团圆了。 说话的人虎背熊腰,胡须浓郁却不是络腮,面容上有两道疤痕。 一道眼角,另一道腮帮。 “夫人、小姐,我们暂在此处歇息,等明日到槐丰城,他们就不敢追了。” 军汉搬来两个残破的矮墩,充作凳子,让母女坐下。 “程将军辛苦了。” 那妇人颇具仪态,看样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半老徐娘,依旧风韵犹存。 至于躲在妇人身旁的女子更是妍丽,体态婀娜,就是身上的素衣也遮掩不住其顾盼生姿。 不说两个低眉的小乞丐,就是邹礼和大汉陈广达都看直眼愣神。 那小麦色的师妹颇为不快,怼了身旁师兄一肘。 “远东,秦大帅。” “可是秦宗世大帅?” “不错!” 军汉这才看过来,目光之中夹杂着理应如此。 秦帅的名头别人怎可没有听过。 涂山君显然不曾听说过这是什么人。 闻言也知,应该是名将一流,正在远东平叛。 至于眼前的这母女,既然被军汉称作夫人小姐,想来就是那秦大帅的家眷了,看他们的样子倒是和书生邹礼是同路,应该都是要往京城走。 不过,他们的情况可不太好。 这军汉身上伤口不少,血水混杂着雨水淌到地上。 看包扎,估计身上还中了两箭。 就算他是一流高手,能够挺得住一时,却也挺不住一世。 庙观内火堆不小,省了军汉一番功夫,再生火堆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将门外马车上的布袋拿来,取出里面的馍馍和清水袋:“夫人、小姐,天亮还要赶路,吃点吧。” “程将军,你的伤……” “夫人不用担心。” 循着小姐的目光指引,军汉也寻找过去,看到了架起来的冒油熊掌。 随即他冲着自家小姐摇了摇头。 转而,席地而坐,就着冷水将干硬的馍馍咽下去。 这三人的到来搅扰了原先庙观的几人,原本的高谈阔论也随之消失,好似因为贵人的出现,让气氛都变了不少。 涂山君早达到目的,也就没了太多谈话的兴致。 一个时辰之后。 庙观内的众人都有些昏沉。 俩小乞丐互相依偎的蜷缩在神座下的草堆里睡去。 书生也不住的点头。 大汉正要用石头盖住火堆,猛地僵住了身躯。 他赶紧叫醒睡着的师妹:“有人来了,而且不少。” 大队人马片刻即至。 涂山君虽然没有办法放出自己金丹宗师的神识,但是猪婆龙的身躯好歹也是练气后期,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雨夜之下,电闪照明间。 庙观外的人已封锁了小径,将庙观团团围住。 就连头顶瓦片都在作响,想来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丝毫不给他们的机会。 他们是谁? 涂山君只是将目光挪向新来的那三人。 庙观内,书生是去赶考总不会遭遇大队人马仇杀。 两兄妹是江湖客,就是遇到寻仇的人也不会这幅做派。两个小乞丐就不必多说了,人家在这里都住了很久。 他又是借了精怪的身躯行走。 也就只有军汉和那母女三人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了。 …… “程桂,你逃不了了,将秦老匹夫的家眷交出来,我保你性命无忧。” “若是敢有反抗,你就会和你带着的那些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你怕不是忘了,最初跟你走的可有一百行伍。” 门外声音响起,却让庙观内的军汉怒目圆睁。 他带着一百兄弟护送大帅家眷返京,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竟然引来追杀,走到这里,仅剩他一人。 “罗教的乱臣贼子,也敢直呼你爷爷的名讳!” “我程桂只要还活着,罗教的魔崽子,尔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军汉起身,拔起腰间长刀堵在了庙观的门前。 “哼?!”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教仙师已经赐下符箓力士。” “今日别说你只是小小一流,就是先天高手也得饮恨!” 正文 242、雨夜 雷云滚滚,电光闪烁。 时日久矣已不知这是什么庙宇道观,又或只是前人修建的山神庙。 踏碎泥地污水,抖了抖大氅上的雨水。 落魄道人这才跨过门槛,走进了面前的破败庙观。 刚一入门,落魄道人便愣了一下,虽然想过会有人,没想到人还不少。 身着长衫抱着书篓的读书人,明明冻得瑟瑟发抖也没有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青着脸,将书篓里打湿的书摆在一旁的破败石墩上。 不远处则是靠着火堆的一男一女。 身着劲装,封刀挂剑,看起来带着一股子江湖气,不算体面。 还有两个靠在神座边的小乞丐,似乎是这里的常住人口,算是‘本地人。’ 好在庙观不算小,还有地方能占。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往别处去,而是走到那读书人的身旁。 身上大氅轻轻一抖,雨水尽没,脚下泥污早卡在了台阶前,倒也算爽利。 将大氅解下铺在地上,就这么坐下也颇为不错。 纵然涂山君是金丹宗师,奈何没有法力动用。 这具幡奴身躯的法力本就不多,更得省着用,所以也没有装什么雅客让自己显得体面。 解下身后的包袱,取出火折子递给那带着警惕的读书人:“取两根烂木头生个火堆,将身上衣服烤干,不然明日你怕是要病倒在这里喽。” 那人稍有错愕,还是接过了火折子。 放下书篓从庙观旁抽了几块木头,用杂草引燃,升起了一个火堆。 同时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晾在一旁。 此人倒也识趣,将火堆升起之后就将火折子还了回来。 经过此番,读书人眼中的警惕和敌意消失不见,多了几分亲近。 涂山君翻找着包袱,拿出酒壶,取出酒盏。 “饮一杯?” 说着,自己先饮上了一大口。 一口浊雾吐出实在惬意。 书生迟疑片刻,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个穷书生,除了一篓子书别无他物,他也想不出有自己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好酒!” 满饮之后连连称赞。 可不是好酒吗,这可是灵酒,寻常人喝了能壮气血养性命。祛了连年暗伤,能够活过古稀之年。 “好酒要配好肉。” 涂山君取出四只熊掌,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烧烤。 滋滋油水落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香味四溢。 一旁啃着干粮的男女顿时觉得嘴里的干粮犹如糟糠无法下咽。 “师兄。”小麦肤色的女子小声的喊了一声。 那壮硕汉子神色凝重:“那道人进门后,衣衫片叶不沾。” “而且他座下的也不是寻常大氅,乃是熊皮所制。那烧烤的肉球,分明是熊掌,此人不可招惹。” “咕噜噜!” 五脏庙唱戏,让壮汉老脸一红。 勉强扯上了一个笑容,起身走过来。 拱手行礼道:“道长实在奇人也。” “这酒肉太香了,小子馋虫都要被勾出来。” “不过这肉,怕是白日里不好处理,遂想用四张面饼换道长半只熊掌。” 涂山君哑然失笑,这武人倒是有些意思。 看出了他不好惹竟然还敢过来换吃食。 就是压低了声音,对于涂山君而言也清晰异常,所以刚才壮汉分析的一通,他早就听了个明白。 不过修士就是修士,纵然什么都没做,在凡俗还是太过不同了。 就是不用灵光法眼探寻,也能一眼看出其他的修士。 除非是那种混迹红尘,丝毫不顾形象的。 那些多半有什么目的,比如所谓的红尘劫炼心突破境界。 随手将一只熊掌递给他:“相逢既是有缘,不如叫令妹一起过来吃。” “师妹,来来来,道长邀请我们一起。” “那两位,也过来吧。” 朗声起,缩在神座旁的两个乞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们。” 俩小叫花如蒙大赦,赶忙凑上来,眼巴巴的看着烧烤的熊掌。 成精老熊的熊掌一个就有寻常人脑袋大,涂山君用玉刀切成块才能烤动。 趁着烤肉的功夫,涂山君倒是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跟脚。 封刀挂剑的这两人都是铁剑门的门徒。 大汉叫陈广达,师妹叫吴姝。 书生叫邹礼,江东子弟,正要进京赶此次的秋闱。 一听邹礼是要进京赶考,壮汉和那小麦色的女子面色都有些怪异。 原来了解才知道,如今烽烟四起。 京城在他们江湖人的眼中就是个摆设,根本就没有那种大一统王朝的强权力量。 而且反王也都在招兵买马,对于有武艺的江湖人优待。 要是仙人的话,更是奉为国师。 这都才刚刚开始打天下,就封国师了,也不知道这国是什么国。 据说晋北又出现了一个大流寇,传言是晋北山川的莽龙成精。 …… 这么一说,京城作废一般,这还考个鸟试。 就是真中了进士,加官进爵,没两天也要跟着这千疮百孔的王朝一起埋进土里。 “什么龙精牛精!” “我随秦帅在远东砍了十三个成精之人的脑袋,与寻常人血肉一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突兀的声音惊醒了正在谈话的众人,也将他们的目光引了过去。 盔甲。 兜鍪! 背强弓劲弩。 这装备一瞧就不简单。 凡间王朝对于盔甲的管制本就十分严苛,更何况是强弓劲弩,就是出现半个零件在家中都是夷三族的大罪。 若是完整的物件,那九族都可以下去团圆了。 说话的人虎背熊腰,胡须浓郁却不是络腮,面容上有两道疤痕。 一道眼角,另一道腮帮。 “夫人、小姐,我们暂在此处歇息,等明日到槐丰城,他们就不敢追了。” 军汉搬来两个残破的矮墩,充作凳子,让母女坐下。 “程将军辛苦了。” 那妇人颇具仪态,看样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半老徐娘,依旧风韵犹存。 至于躲在妇人身旁的女子更是妍丽,体态婀娜,就是身上的素衣也遮掩不住其顾盼生姿。 不说两个低眉的小乞丐,就是邹礼和大汉陈广达都看直眼愣神。 那小麦色的师妹颇为不快,怼了身旁师兄一肘。 “远东,秦大帅。” “可是秦宗世大帅?” “不错!” 军汉这才看过来,目光之中夹杂着理应如此。 秦帅的名头别人怎可没有听过。 涂山君显然不曾听说过这是什么人。 闻言也知,应该是名将一流,正在远东平叛。 至于眼前的这母女,既然被军汉称作夫人小姐,想来就是那秦大帅的家眷了,看他们的样子倒是和书生邹礼是同路,应该都是要往京城走。 不过,他们的情况可不太好。 这军汉身上伤口不少,血水混杂着雨水淌到地上。 看包扎,估计身上还中了两箭。 就算他是一流高手,能够挺得住一时,却也挺不住一世。 庙观内火堆不小,省了军汉一番功夫,再生火堆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将门外马车上的布袋拿来,取出里面的馍馍和清水袋:“夫人、小姐,天亮还要赶路,吃点吧。” “程将军,你的伤……” “夫人不用担心。” 循着小姐的目光指引,军汉也寻找过去,看到了架起来的冒油熊掌。 随即他冲着自家小姐摇了摇头。 转而,席地而坐,就着冷水将干硬的馍馍咽下去。 这三人的到来搅扰了原先庙观的几人,原本的高谈阔论也随之消失,好似因为贵人的出现,让气氛都变了不少。 涂山君早达到目的,也就没了太多谈话的兴致。 一个时辰之后。 庙观内的众人都有些昏沉。 俩小乞丐互相依偎的蜷缩在神座下的草堆里睡去。 书生也不住的点头。 大汉正要用石头盖住火堆,猛地僵住了身躯。 他赶紧叫醒睡着的师妹:“有人来了,而且不少。” 大队人马片刻即至。 涂山君虽然没有办法放出自己金丹宗师的神识,但是猪婆龙的身躯好歹也是练气后期,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雨夜之下,电闪照明间。 庙观外的人已封锁了小径,将庙观团团围住。 就连头顶瓦片都在作响,想来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丝毫不给他们的机会。 他们是谁? 涂山君只是将目光挪向新来的那三人。 庙观内,书生是去赶考总不会遭遇大队人马仇杀。 两兄妹是江湖客,就是遇到寻仇的人也不会这幅做派。两个小乞丐就不必多说了,人家在这里都住了很久。 他又是借了精怪的身躯行走。 也就只有军汉和那母女三人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了。 …… “程桂,你逃不了了,将秦老匹夫的家眷交出来,我保你性命无忧。” “若是敢有反抗,你就会和你带着的那些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你怕不是忘了,最初跟你走的可有一百行伍。” 门外声音响起,却让庙观内的军汉怒目圆睁。 他带着一百兄弟护送大帅家眷返京,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竟然引来追杀,走到这里,仅剩他一人。 “罗教的乱臣贼子,也敢直呼你爷爷的名讳!” “我程桂只要还活着,罗教的魔崽子,尔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军汉起身,拔起腰间长刀堵在了庙观的门前。 “哼?!”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教仙师已经赐下符箓力士。” “今日别说你只是小小一流,就是先天高手也得饮恨!” 正文 243、威胁 “罗教?” “罗教!” 早没了睡意的书生面露疑色的望向惊呼出声的武人陈广达。 只见那武人的脸上满是凝重。 似是看出了书生的疑惑,陈广达便开口解释道:“罗教兴盛的很快,不过数年的功夫就已经膨胀为大良最大的教派。” “各地流寇四起,有一半都是罗教在背后支持,甚至索性就是罗教内的教徒参与造反。” “就是镇邪衙门对于罗教也没什么办法。” “据说罗教背靠仙门。”陈广达沉吟之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身旁师妹不屑的冷笑:“这世上哪有仙门是坐看世间混乱的,我看是魔门还差不多。” “可不敢这么说!” 陈广达赶忙捂住自家师妹的嘴。 不管背后是魔门还是仙门,都不是他们这些江湖客能够置喙的。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有个数。 狂风骤雨拍打庙观的穹顶。 头顶烂瓦咔咔作响,似乎有人在上方奔走。 两个小乞丐躲到了暗处角落,瑟瑟发抖。 而听闻了武人的解释,书生也明白自己怕是卷入了可怕的麻烦。 刚才的困意早就已经烟消云散,惊慌紧张的看向门口。 雨夜,风高。 正是杀人时。 这时,执刀军汉挂刀持弓。 弓弦拉满,三箭连发。 只听到嗖嗖破空声,之后便是三声闷响以及重物跌落的声音。 骤然发难,让门外的汉子为之一振。 “已成病虎,竟还有余力杀人。” 于鹏一脚踢开身旁被弓箭射中的手下尸体。 目光凶厉的盯着门口的军汉,却并未着急。 如今程桂和秦宗世的家眷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根本就逃不了。 不说仙师赐予的符箓力士,就是单凭人力消耗程桂的力气,都能将他活活拖死在这里。 军汉犹如一块巨大的门板挡在庙观面前,任凭雨水顺着铠甲缝隙流下。 只不过他的眼中却满是懊恼。 今日他死在这里不足为惧。 若是让大帅的家眷落入罗教手中,到时候大帅被人所制,辽东局势可就再难维持了。 许是看出了程桂的担忧和虚张声势,于鹏冷笑一声。 随即挥手道:“杀了他!” 围堵在门前的手下顿时持兵器杀来。 两道勾镰戟划破面前的雨幕,直奔程桂的肋下。 程桂侧身躲避,左手一把拽住兵器杆,扬起快刀,噌的一声将兵器斩断。 紧接着猛虎下山般猛的跃起。 一刀将冲到他面前的两人枭首。 鲜血喷涌,淋在他的甲胄上。 持刀军汉大喝:“罗教的贼子,乃公就在这里等你们,哪个上前来领死!” 怒吼声阵阵,吓的围拢上来的罗教教徒又远离了几步。 面面相觑,握紧兵器,却不敢再贸然动手。 这一路走来程桂的厉害他们早就见识过,大家并肩子还能壮胆,现在都不敢上也就没人敢出头了。 “哼!”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本不想动用仙师法宝,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受死吧。” 于鹏一见众多手下都被程桂给吓住,原本想留存符箓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程桂,将秦宗世的妻女擒下,不可坏了教中大事。 从怀里取出玉盒,将盒子里的符箓小人拿出来,随即咬开手指肚,令鲜血滴落。 口中念念有词:“丁甲咒箓,显化神威。” “急急如律令。” 符箓顿时金光闪烁。 兵俑长大成常人的模样,面容铁青,双眼猛的睁开,眼眸中红光闪烁。 “杀了他!” 听到于鹏的命令之后,这兵俑猛的奔袭而去,直奔守在门口的程桂。 其势如风。 不过是呼吸之时,兵俑就已经冲到了程桂的面前。 铁青的面容看不出神色。 “杀!” 程桂丝毫不惧,大吼一声。 手中钢刀挥舞的虎虎生风。 内力在他的身躯中奔走,借以附着在兵器上。 世俗之中的一流高手已经可以让内力进行少许的外放,只是这样的招式消耗内力也颇为巨大。 “铿铿铿。” 钢刀加身,竟然激起了火星子,惊的程桂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兵俑已经矮身,拳头直奔他的腹部。 “嘭。” 护住腹部的甲胄顿时凹陷下去。 连带着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稳。 趔趄之后刚刚保持平衡,又是两道勾镰锁甩过来,缠绕在他的肩膀上。 还不等挣脱,脚下也被勾镰绑住。 一时间,早已经埋伏好等待程桂露出破绽的罗教教徒均是绷直了手中的锁链,卯足了劲力狠狠的一拽。 “砰!” 军汉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摔在了庙观的台阶上。 不等吐出逆血就被拽进污泥。 兵俑却丝毫没人趁人之危就停手的意思。 重拳一拳拳的落在程桂的身上,打的程桂只能被动防御。 越是看着程桂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于鹏就对仙师越发敬畏。 一流高手,竟然在一张浅薄的符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仙师之于凡人就是“仙”。 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好手,根本不可能是仙师的对手。 不过,他也更加庆幸,还好他们有仙师支持。 …… 门外厮杀声愈烈。 屋内却只能听闻众人的呼吸声。 俩小乞丐不敢冒头,书生这会儿也略微发抖,冷汗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这时,陈广达低声说道:“道长,我知道您是个有本事的,一会儿您老带书生和那俩小乞丐先走。” “师兄你……” “我留下和他们一战。” “秦大帅为国为民,是国之柱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家眷遇害。” “师妹,要是能行的话,你带秦大帅的家眷先去山上躲起来,如果没我的消息就去槐丰城。”陈广达起身,体内的内力随着运功开始流转奔走。 “好!”师妹并没有再多言,在陈广达起身的时候,她往秦家母女的身旁走去。 涂山君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人。 倒是有侠之风范,可惜资质、根骨都不算太好。 师妹刚刚入流,武人大约莫是个二流的高手。 在江湖是够看的。 面对人数如此之多并且武功不错的教众,显然也不太行。 不过涂山君寻找传人,从来不看资质根骨,只看心性。 这两人倒是对他的胃口。 …… 脚下的铁靴踩碎泥污,连带着将落地的雨水都分拨到两旁。 脚印清晰可见。 于鹏带着手下迈过庙观的门槛。 锐利的目光环视寻找。 庙观本就不大,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母女二人。 旋即拱手道:“秦夫人,秦小姐,某乃是教中舵主,名为于鹏。” “特来请夫人、小姐,到我们教中做客。” 秦夫人将女儿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短剑,刚要指着于鹏,又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厉喝到:“你们把程将军怎么样了。” “还没死,不过估计也快死了。” “夫人、小姐,莫要让某为难。” “如果你们死在这里,就说明没了价值,我可不知道我身后的这帮兄弟会对尸体做出什么事。” “再不济,剥个精光,悬于军阵之前,我想秦大帅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你们活着,我们自会奉为上宾,不敢动一根寒毛。” 于鹏的面容甚至带着微笑,十分客气的为秦夫人解释。 不得不说,这罗教的舵主不是平白当上的,不说一身武功,就是这话术也让人打消了大半自杀的底气。 没看秦夫人这会儿已经怒气上涌,但是目光闪烁,不复最初的决绝吗。 “你们敢!” “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秦家女攥紧拳头,怒目而视的同时内力流转。 于鹏微微拱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当然知道秦大帅的虎威,不过谁叫皇帝老儿非要他送家眷入京呢,这不就被我们逮到机会了吗。” “呔!” “今日有我在此,你们休想动秦大帅家眷一根寒毛!” 厉喝声打断了于鹏的话,令他不由得侧目。 审视的目光打量:“你又是何人?” “我叫陈广达,还没有江湖名号。”陈广达坦然以对,长刀悍然出鞘。 “哼。”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 于鹏原本还以为是那条道上的名人,没成想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娃娃。 顿觉意兴阑珊,随意的摆了摆手道:“阿七,宰了他!” “嘿嘿,老大放心。” 站在于鹏身旁的干瘦人影走出来。 掏出两把短刀盯着陈广达:“小娃娃,行走江湖,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希望你来生能记得这个道理。” 似是觉得有些烦躁,于鹏看了一眼庙观满屋子的人,对身旁的手下说道:“除了贵客之外,剩下的都杀了吧。” “是老大!” 话音落下,另外三人也抽出兵器。 陈广达扭头看向依旧淡然的涂山君,急忙说道:“道长,你带他们先走。” “走?” “今日谁都走不了。” 干瘦人影在陈广达扭头的时候已经欺压上来。 双刀快如闪电。 只见两道白刃闪烁,陈广达的胳膊就出现了两道伤痕。 就此一瞥,道长虽然起身了,但是就好似被吓住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陈广达一咬牙,手中长刀在内力的催动下脱手。 锵的一声将那袭击道长的人的长剑击落。 但是他的身形却完全暴露,只看到短刀临近他的脖颈。 “不好。” 锋锐之气令身上寒毛都随之竖起,短刀模样在他的眼中渐渐放大,霎那的功夫就占据了瞳孔。 “我命休矣。” “师兄!” 陈广达似乎听到了师妹呼喊的声音,明明很近,但是在他的耳中却好像距离很远。 正文 244、魔头 书生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杀来之人。 站在他面前的那位落魄道人什么都没做。 只是平淡的吐出一字。 “定。” 杀来的教众便停在咫尺,不能寸进。 陈广达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成想眼前的干瘦武人竟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这当然不是定身咒,只是法力应用,就像是江湖客的点穴之道。 不过法力对于凡人肉身的束缚能力更强,所以看起来效果才会这么好。 陈广达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血肉还在,也没有被人割开喉管。 过了最初的慌张和惊讶,转而就是疑惑,他可不觉得罗教的人会心慈手软。 而且,眼前这个干瘦武人分明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不仅仅是眼前的人,另外三个动手的罗教教众也都保持着不同的姿势待在原地。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陈广达感觉很是不安。 但是更不安的是于鹏。 “怎么回事?!”就连质问的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 “阿七、连正、王……” 连着呼喊手下的名字,得到的只有寂静。 “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于鹏惊慌失措的寻找着出手之人,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肯定是庙观内的。 书生咕嘟吞咽了一口吐沫:“道长,您做了什么?” 别人可能离的太远所以没有看到,但是他距离落魄道人不过几步的距离,正好听清楚了道人口中吐出的字。 再看落魄道人的神色。 根本不是被吓破了胆不敢动弹,分明是从容不迫。 经书生提醒,陈广达也回过神来。 他目光绽放神彩,看向落魄道人。 他就知道落魄道人不简单。 没想到道长挥手间就让四个罗教高手停在原地。 要不是因为他身处庙观,只听人说绝对不会相信。 这岂是一流高手能够做到的,怕不是只有先天宗师才能如此轻描淡写。 其实陈广达还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修士。 这也是因为鲜少见到仙师,所以下意识便将之忽略了。 “我只是让他们安分些。”涂山君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伸手点在面前之人的额头。 “聚煞。” “疾。” 砰的一声。 眼前之人的脑袋像是夏日的西瓜摔在台阶上,炸碎在地上。 一身血煞灌注灵魂,将之变作厉鬼。 鬼雾刚升腾而起就被涂山君抓在手中,随后扔进袖袍的尊魂幡里。 “邪法。” 于鹏瞳孔不自觉缩小,惊呼出声:“魔、魔、魔……。” 只是还没有脱口而出就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拱手行礼赔罪道:“不知道仙师当面,竟然冲撞了仙师,实在罪该万死。” “仙师!” 庙观众人异口同声,同时目光都移到了涂山君的身上。 “道长果然不简单。” “竟然是仙师。” “……” 众人念头翻滚却都没有说出声来。 就是仙师估计也是恶仙。 只看刚才那手段,弹指间炸碎头颅,抬手抓取了什么东西。 眼前的落魄道长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既觉得该死,那便将命留下吧。” “仙师饶命。” “我的性命仙师探囊可取,但是放走了秦家家眷便是得罪了我教,到时候您就是贵为仙师,也会十分麻烦。” “我教之中同样有仙师,修为高深,撒豆成兵、腾云驾雾不过尔尔。” “而且我教符兵就在门外,仙师怕是不好应付我,我这里有口诀,可以控制符兵。” “若是仙师有意,可入教成为供奉,但有所求,一定满足。”于鹏感觉自己刚才将所有的身家都压了上去,不过呼吸之间,就条理清晰的说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只要对面的仙师不是非常强大,肯定能够被他说动。 说完话,于鹏再拜。 明明门外狂风骤雨未停,屋内却寂静无声,压抑非常。 本该寒风簌簌,却只感觉闷热,就连额头都满是细密的汗珠。 “伶牙俐齿。” 涂山君撇下一句,伸手虚空一抓。 一道人影迅速跨过庙观的门口,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凌空缩小变成了一具不过巴掌大的符俑。 “啧,有点意思。” 符箓的使用还是有些门道的,可是从中看出些许的跟脚。 罗教这符兵是人傀炼制的路子,算是另一种的阴兵。 也许是在魂幡中待的太久了,遇到了人难免想要多说说话,所以涂山君的耐心比较好,还能听此人胡扯一通。 不过拿到了这具符兵后,便觉得也不过如此。 于鹏却惊恐的差点瘫坐在地上,眼前这位仙师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不需要口诀,只是凭空一扫便将符兵摄了过来,甚至还拿在手中把玩。 没了符兵的压制,程桂挣脱了勾镰锁,提着钢刀冲到庙观。 只是刚刚步入庙观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场景实在诡异至极。 原本占尽了优势的于鹏此刻竟然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不说于鹏,他的手下都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弹。 原本还以为秦帅家眷会被擒,这会儿也还安全。 但是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一处,那就是落魄道人。 “老大……” 包围在外的教众在程桂脱离束缚之后也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只听到背对他们的于鹏好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快……” “老大放心,我们即刻斩杀程桂。” “哇呀呀,纳命来。” “……” “逃!”最后一个字,于鹏是吼出来。 他立马转身,周身气劲轰然爆发。 听闻自家老大的话,众人均是一愣,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众人便如遭雷击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道人将符兵挂在了腰间,挥手祭出一杆漆黑小幡:“诸位,请入幡吧。” 黑气涌动,阴魂自魂幡中飞出。 凄厉的鬼啸响起。 不过刹那间,无数恶鬼将罗教教众的生魂从身躯拽了出来。 砰砰砰。 倒豆子一般,尸体堆砌在地上。 就连门外埋伏好的教众也失去了性命。 近六十人的命,瞬息消失干净。 尸体也没有浪费。 涂山君掐了个术法。 “聚气凝煞,铸厉鬼。” “疾。” 体内法力消耗小半。 堆积的尸体血肉枯竭,煞气被涂山君抽出融进阴魂之中。 顷刻间便塑造了几个入阶的厉鬼。 虽然有煞气的功劳,不过还是得益于涂山君术法的精妙。 闲着无事就钻研术法的改良。 说起对煞气的应用,估计同阶修士也比不上涂山君。 改造好的厉鬼被涂山君扔进魂幡。 倒地的尸体很快就成了森森白骨紧接着又化作尘埃。 这一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几息的样子。 但是对于庙观内的众人而言,却好像过去了许久。 真真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陈广达感觉到阴鬼从面前划过,那种阴寒冰冷紧张的他寒毛炸立。 别无他想,只有深深的恐惧。 怪不得那罗教的舵主见到落魄道人施法会脱口而出“魔”。 魔什么? 当然是魔头! 说好听点应该叫魔道仙师。 涂山君这一举动,不仅仅吓坏了陈广达,同时庙观内的其他人也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仙师的身份本就让人敬畏,更何况是魔道仙师。 那是性命不能保存于自身的本能的害怕。 涂山君看了众人一眼。 陈广达还能保持镇定的站在原地。 他的师妹这会儿走到他的身旁,紧张的拉着武人的胳膊,将头埋的很低。 书生依旧抱着书篓,只是同样不敢直视涂山君。 两个小乞丐就更不用多说了,早就吓的昏迷过去。 秦家母女紧张的靠在一起。 就连军汉也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的伤势不轻,正头晕目眩,还能撑着只是因为一流的内力。 庙观内鸦雀无声。 这会儿门外的狂风骤雨好像也小了不少。 涂山君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不过他也发现,自己的手段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别说是普通的凡人,就是一般的修士见了这副场景也会惊呼魔头。 杀人炼魂,抽干尸体血肉煞气。 这简直就是最标杆的魔道,只不过涂山君向来都是这么使用魂幡的。 他也需要阴魂煞气来补充自己的实力,所以早就习惯这样的手段。 涂山君不无猜想,这时候自己要是‘桀桀’笑上两声,会不会更符合魔头的身份。 遐想时,武人咬咬牙,拱手说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涂山君顿感有趣:“你不怕我?” “怕,但是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 “不错、不错……” 涂山君不由得赞许点头,这人心性真不错。 不管根骨资质如何,有阴魂丹辅助,成就个筑基绝对不难。 “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陈广达惊讶的无以复加,他没想到仙师会开口收他为徒,但是他听说仙师收徒好像要有灵根才行。 他小时候还是什么时候也曾经测过,他并没有那东西,而且他也不想修仙。 尤其是这种起手便阴风阵阵、鬼雾弥漫的仙法。 刚才他都听到阴魂的呼啸声了,那种刺耳的声音快要贯穿他的耳膜,刺入灵魂。 他更不想拜魔头为师。 炼魂抽煞气,怎么看都是魔头才会用的手段。 哪有正道仙师动辄杀人抽魂。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拒绝道:“多谢仙师厚爱,但是我是铁剑门门徒,以后会成为铁剑门的门主。” “而且我没有仙根。” 他也怕惹恼了这位魔道仙师被抽魂炼魄。 他死了不要紧,不能连累了师妹。 “小子,你不错。” 涂山君没想到会被人拒绝。 如果异地相处,他知道能够修行之后,不管是正魔肯定是先拜了师父再说。 正道自然皆大欢喜,魔道也无妨,多几个心眼先活下来再说。 拒绝魔道可需要勇气,因为魔道修士是真的会动辄杀人。 “君子不夺人之志,我这里有两颗通脉丹,能够助你突破一流。”涂山君从袖袍取出一个小瓶,递给了陈广达。 没有理会陈广达张大的嘴巴。 又添了一句,解释道:“放心,本座还不需要算计你个小小凡俗武者。” “那女娃,你可愿意成为本座的徒弟?” 秦家女错愕的看着涂山君。 秦夫人赶忙挡在女子的面前,煞白的脸扯上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仙师,我家菱儿的资质低劣,悟性也不好。” “练武多年都未有所成,如何能在修行有所突破。” “你能做主?” 涂山君看向风韵的秦夫人,微微皱起眉头面带不愉之色。 修仙何时这么令世人恐惧了? 还是说,他展现出的术法令人畏惧。 随即目光看向秦家女,询问道:“你怎么想?” “修行之后会见识更为广阔的天地,腾云驾雾,寿命绵长不过是修行附带……” “……” “也罢。”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再废什么口舌。 既然没有缘分,他也不想强求。 谁到底,涂山君只是手段酷似魔头而已。 正文 245、槐丰 以石子掩埋的篝火重新引燃。 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庙观内显得格外清脆。 火光下的众人早没了困意。 映照着不同的面容。 有愣神迷茫,也有埋头盯着地面,却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概因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陈广达和师妹看起来不像是初入江湖,这会儿正在着手处理昏迷军汉的伤势。 一流的武者体魄坚韧,虽然身上伤口不少,却没有致命伤,有了这兄妹两人的处理,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许是噤若寒蝉的压抑气氛令人不自主的沉默,之后便是舟车劳顿的困意涌上心头。 担惊受怕了半夜,最后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翌日,雨已停。 篝火也早就熄灭了。 众人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昨夜的那位落魄道人已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道人,就连与道人有关的东西,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走威尤在。 他们的脑海之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光怪场景。 厉鬼从身旁掠过,六十条性命转瞬成了森森白骨。 却没有从那位仙师的眼中看到丝毫的波澜,就像是本该如此。 杀人抽魂,凝聚蒸腾煞气,最后都汇聚到道人的手中,融入那件看不清楚是什么的法宝之中。 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那时候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冲上后脊梁,端是惊悚吓人。 小麦肤色的师妹快步跑到庙观门口,张望了一番。 入眼是远方大雨之后的山间清新,以及带着泥土清香的风钻进鼻子。 回头看向庙观内的师兄,开口道:“那位仙师……” “应当离去了。”她师兄回了一句:“我们是凡人,摸不到仙。” “师兄,那位道长看起来人不坏,你为何不随他同去。” 听到师妹的话,陈广达沉默许久,却并没有回答。 他当时真的心动过,但是为何没有答应呢? 扪心自问,他到底为什么拒绝? 怕是,他恐惧了。 “多谢义士出手相助……”秦夫人拱手称谢。 昨夜那位道长身在,他们俱是瑟瑟发抖不敢出言以对。如今那人离去,身上的重石枷锁好似一下子卸下,自然不能缺了礼数。人家可是拼了命相救。 …… 跨过乡间的泥泞小路,终于走上夯实的官道大路。 涂山君拍了拍熊皮大氅上沾染的露水。 抬起左右脚,脚蹼成团的泥巴,走了这么一路,足让身高高了一两寸。 别看昨夜轻飘,实际上用了猪婆龙小半的法力,这会儿丹田也就只剩下五成不到的法力。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施展术法隔开泥污,只是寻常的擦在路边石头。 过了新鲜劲儿,这茫茫雾水好似那娇娘,缠的人心烦。 涂山君迈着猪婆龙的两个脚蹼,不无抱怨道:“该编个草鞋。” 顺手解下腰间的酒壶,畅饮了一杯,哧的吐出雾气,遂迈开脚步顺着大路走去。 法力需要省着用,这脚力却不需要那么节省。 只觉得几口灵酒下肚,大路两侧已见人声。 “什么时节?” 涂山君掐着手指,数数演算了一番。 恍然,原来到了春种的时候。 只不过春种归春种,那些人却都带着警惕的神色,驻足看向大路上行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还有些庄稼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挥舞着手中的锄头。 “世道多艰。”涂山君感慨一声便没有再关注。 他纵然是金丹宗师,也改变不了世界,唯有顾周身事,诛眼前恶。 微醺时。 料峭春风袭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郡城的高墙下。 抬头看向那城门牌匾,‘槐丰’两字龙飞凤舞。 “咦?”正要经过城门的涂山君驻足。 看向张贴的告示。 两侧张贴着数十张不同的画像,其中尤以几个精怪画像最为醒目。 据告示上说,阴风谷山涧有两头熊罴,专门食人。 官府组织了兵甲也未能建功,若有能人志士可除此两害,可得郡府赏银三百两。 “没成想,这两头熊的脑袋还有悬赏。”涂山君扫了一眼径直往城门走去,只不过刚刚踏足阴影,头顶金光闪烁,一道细微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扫过去,紧接着重归寂静。 越过城门的涂山君只是瞥了一眼。 郡城还是有修士力量干涉的。 门口那面铜镜虽然不是一件法器,然而却和整个郡城想和。 以符箓和咒文进行补充,将之变作了一件特殊的法器。 一般的魑魅魍魉绝不敢从这面铜镜走过,就是胆子大妄图穿越,也必被法器所伤。 “悬器法吗。”涂山君淡然一笑,这小小道术可拦不住他。 …… 入城来,喧嚣扑面。 高墙之内满是稠密的行人,房舍高矮错落拥挤成群。街道两侧的商铺忙活的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 城内多槐树,值此季节,槐花飘散,或是掉落在街道上,又或是落在行人的肩膀处。 昨夜恰好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城中尚显湿润,就连河流都上涨了两三个水位。 若不是难民汇聚,棚户拥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各种污秽气味,涂山君还真会以为自己到了所谓的太平盛世。 …… “道爷,您是初来槐丰,是寻人还是暂住?”蓬头垢面的短衣问了一句。 李三也是观察了一番才上前来。 刚开始,他也不敢开口贸认,毕竟这世上道人多粗布青袍,又或是做法黄衣,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身着黑色道袍的道人。 黑色道袍也罢,竟还身着熊皮大氅。 待到那道人抬起头,撑起斗笠。 仔细瞧了去,道人的面容肃穆冷峻,泛着丝丝冷意。 走到这位道爷的身旁,不由得心生敬畏。李三当即察觉,这位爷估计有本事在身。 涂山君目光挪过来,点头道:“初来乍到。” 李三赶忙抹了抹自己一头乱糟糟如同鸡窝的头发让它们理顺些,随即将藏在头发下的笑脸显露出来:“小的李三,自小在槐丰长大,若是道爷有何差遣,小的可以效劳。” “城中可有仙师?” 话音落下,李三当即愣在原地,不过还是赶忙回话:“回道爷,镇邪衙门荒废有些年头了,昔年还能见到仙师在世间行走,如今却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 “哦?” “那就为我寻个休息之地吧。”涂山君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拿出一角散银扔给李三。 他也未曾多问。 不过这李三能够这么清晰的说明白,估计有些来历。 平头老百姓可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三赶紧将银子揣进怀里,咧开的嘴笑开了花,拍着胸脯保证道:“道爷,您放心,保证您住的舒坦。” 客栈的门房看起来有些老旧。 守着邸店的是一对老夫妇,见到李三过来,便取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李三大喜,揣进怀里看向涂山君:“道爷,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周伯知道去哪儿寻我。” “善。” 得了道人的话,李三这才跛脚离去。 名为周伯的老头儿为涂山君安排了一间厢房,先是轻扫了一番,随后换下被褥,忙活好一会儿才准备好。 涂山君也知道了这家人的底细。 老夫妇守着客栈,家里有名独子在衙门当差,是个不大不小的班头,手底下管着两三个小捕快。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常,涂山君让周掌柜备下了酒菜。 放下包袱,解下熊皮大氅。 将腰间的酒壶握在手中,痛饮了一番。 …… 行来时便觉暮色。 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涂山君张开手,尊魂幡在他的手中滴溜溜的转动,旋即收起了法宝。 这具身躯的法力只剩下五成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肯定也会流失,等到法力完全消耗干净,可就再难驱驰肉身行走了。 “城中没有修士。”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很简单就能碰到修士,没成想,槐丰城看似富饶,实际上却没有修士坐镇,与以往常理不同。 花子李三也说过,那什么镇邪衙门荒废许久。 没有修士,那就只能培养一位修士了。 好在这活儿对于涂山君而言也算是轻车熟路,并不是多么陌生。 有灵根还好说,如果没有灵根的话就只能走以武入道,逆反先天。 “暂时住下……” 既然已经定下目标,涂山君便施展术法锁住身躯法力,期望这具猪婆龙的身躯能够撑的久一些。 说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凡俗生活。 有多久了? 掐指一算,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年。 前尘往事如今已经鲜少在脑海浮现。因为他许久未曾睡觉,更别说是梦中。 …… 是夜。 楼下的声响传入涂山君的耳朵。 “娘,还有饭吗?” “锅里给你留着,还热着哩。”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衙门这么忙?” “这咋的啦,怎么这么多血。” “娘,莫担心,是精怪的,等了好几天才等到它,都能说话了,吓人的很。”虽然这么说,不过那年轻的声音却透露着兴奋,并未因此而恐惧。 紧接着便是扒拉饭食吃酒的声响。 “唉,要不还是回来……” “娘您不用担心,韩大哥是先天宗师,那可是蝇虫无法近,片羽不加身的大高手。” “别说是不成气候的妖精,就是鬼怪也不敢触霉头。” “衙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退缩了不就成了软蛋,这事儿我心中有谱。” 楼上涂山君静静的听着,只是眼帘微微颤动。 虽然没听到修士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了一位先天武者。 先天就已经入道成为修士了,一身内力纯化为法力,可动用符箓、术法。 念头起:‘倒是个好苗子。’ 还需再观察观察。 许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还要讲究个缘分。 正文 246、捕快 入夜。 淡光盈盈。 蒸腾的雾气笼罩了槐丰城,月下槐树看起来光影绰绰。 高悬的大红灯笼将街道照亮。 再往前探寻,途经郡城的槐河上满是飘行的小船,环绕在楼船的身旁。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光芒。 高楼红袖,香味都要钻入他的心肺了,人从那走过去,目光却满是流连忘返。 夹着刀,磕着瓜子的捕快不无抱怨的说道:“头儿,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何今夜还要巡守,有那两班兄弟应当足够了吧。” “莫要抱怨,这件事是班头儿定下。” “再者,巡守有例钱可拿,何乐而不为。” 抱着长刀的捕快寻常的说着话,目光却不由得落在前方的人群中。 “头儿你看啥咧,这么入神?” “呦,那不是总捕大人吗!”挟刀捕快愣了一下,不过就在他眨眼的功夫,他口中的那位总捕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头儿我们……” “做好本分就是,你是几流的高手,还想掺和总捕的事情?”抱刀捕快呵斥了一声,再未多言。 嗑瓜子的年轻捕快顿时垮下脸。 几流?还不入流哩。 …… 嘎吱。 突兀的门轴转动声显得尤为刺耳,也不知道门外的东西是什么,只看到木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便再无动静。 厢房内,喝饱喝足的青年正在酣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门口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门口的东西失去了耐心,又或是察觉到并没有被人发现。 木门的缝隙渐渐扩大,皎洁的月光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同挤进来的还有一道佝偻的影子。 试探着伸出脚,探入门内,房内之人依旧没有察觉,顿时让这东西大了胆子。 蹑手蹑脚的摸索过来,最后立于床前,静静的注视着酣睡的青年。 那东西低下头,终于在月光的照映下看出了些许的面容,煞白的脸上是重重的黑眼圈,猩红的眼睛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盖,伸出手,露出长而尖锐的指甲。 伸向那床榻上的酣睡青年。 “哼!” 只听到一声冷哼,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这鬼怪的脑袋上。 登时这鬼怪便瘫倒在地上。 双眼外突,像是上了岸即将憋死的鱼儿一般,大口的呼吸着,一双鬼手丝丝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妄图缓解压力。 施法者自然是住在楼上的涂山君。 当然,也不能说是施法,只不过是小小的神识压迫而已。 对于这些连入阶都难的孤魂野鬼,仅仅是涂山君一丝神识就像是泰山压顶,根本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 “呃啊!” 鬼怪的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床榻上的青年。 猛的抽出悬挂在床头的长刀,随后从床上跃下,正要砍向面前的东西,却不由得愣在原地。 眼前这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东西,分明是鬼。 但是显得太过古怪。 这鬼物竟然瘫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 尽管场景诡异,依然吓的周强背后发凉,什么时候他的房间摸过来了一只恶鬼。 要不是这鬼发了病,说不定倒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饶……。” “咦?” 楼上的涂山君轻咦一声,这鬼怪的神智保存的不错,连救命都会喊。 不过这也说得通,山间河流多妖精,世俗之中多鬼怪。 这说的便是,因为山水灵气较多所以容易养出妖怪,许多有灵生物吸收了灵气便开始粗浅的修行,就比如那猪婆龙和熊罴。 而世俗中,因为七情六欲汇聚的多,所以容易滋生鬼怪。许多人死后执念深重,也会令魂魄厉鬼化,那些被折磨至死的化为恶鬼就更寻常了。 不过恶鬼大多被负面情绪影响着,像野兽多过像人。 当然,如果是修士使用术法帮忙镇压那些负面的混乱情绪,也能够帮助他们恢复冷静。 虽然有些奇异,然而涂山君并没有深究。 他既然碰上了这件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看着周家夫妇的儿子被害。 正欲展开魂幡将恶鬼收进去,忽地吹来狂风。 哗啦啦! 周强面前的两扇大门轰然敞开,一道身影踏着月光走入厢房。 “韩大哥!”周强惊讶的望着走进来的人。 那人冲着周强微笑点头。 随后随手一招,一块令牌从衣架上悬挂的捕快服口袋里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中。 朗声拱手道:“何方高人施法,可否先放了我的手下?” 在他话音落下后,身旁的鬼物顿时松开自己的双手,像是活人一样大口的喘息着。 赶忙起身,飞身融入到一张三角叠成的符纸中。 倏尔。 楼梯响起脚步声。 那人知道,多半是施法之人来了。 周强本就一脸的茫然,这会儿更是断片了似的发懵,只能跟在自家老大的身旁,期望着自己能够将事情理顺下来。 …… 客栈正厅的油灯点燃。 三盏灯,将正厅照的透亮。 周强这时候也看到了从楼梯走下来的人。 一袭黑色道袍,发丝随意的用玉簪别着扎起来,面容初看只觉得冷峻。 “道长有礼,在下槐丰郡总捕‘韩安’,不知道长有何见教。”韩安拱手行礼,却是将法诀掐在手中,举到了鼻梁。 气氛凝固。 韩安额头浮现细密的汗水,心中忐忑。 要不是看到对方坦然从楼上走出,韩安说不定会转头就跑。 由不得他如此戒备。 周强看不出来,但是在照面的那一刻,他就使用灵官法眼窥视了眼前的黑袍道人。 只一眼,便好似直面了深邃的黑暗,无数怨鬼阴魂在厉啸哭泣。 甚至黑暗还在蔓延,这些只不过是他看到的表象。 他能感觉到那里面肯定还有更加恐怖的存在。 眼前的这位,要么是魔道高修当面,要么就是再世鬼王。 身躯四周自成鬼蜮,旁人胆敢窥视就会被鬼蜮中的厉鬼拖拽进去。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一个初入修行的小白能惹得起的。 惊骇之余,也不由得想知道,为何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出现在槐丰。 只是念头刚刚在脑海浮现,就被他赶紧驱离。 看一眼就没了半条命,再卷进去,岂不是要死? 赶忙收敛了心神,静待黑袍道人的回答。 “你养的小鬼?” 韩安略有迟疑,还是作答道:“是,我令他前来取走落下的令牌,没想到他会搅扰道长清修。” “哎呦,这事儿怪我,大哥你说给我护身用,我光顾着斩杀妖精兴奋,忘了还给你。” 周强一听,这才恍然想起来。 当时韩大哥确实说令牌帮他保命,事后要收回的。 他脑子热,忘了还,没成想韩大哥派了一只鬼来取令牌。 然后,就惹到黑袍道人。 “误会,是误会。” 听着周强呼喊,涂山君神色未动却略有无奈。 他出手是因为看到鬼物扒到了周强的床沿,那时候哪顾得上分辨恶鬼是找东西还是要害人。 要说,还是这具身躯限制了他的实力,只能发挥练气后期的本事。 既然是误会,那也好。 涂山君正巧接着这件事接触到这位先天,如今一看,哪里是先天,分明是一位练气士。 修为不算高,约莫也就练气两层的样子。 身上的力量组成颇为复杂,其中还有些涂山君都没有见过的力量。 役使小鬼、绘制符箓。 那块令牌也很可疑。 看来,这位槐丰的捕头也不简单。 “道长来槐丰是寻人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 “寻找有缘人。”只是留下这么一句,涂山君便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出。 人阴差阳错的也见到了,总不能就将魂幡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告诉他拿起这件法宝。 这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怀疑,甚至戒备以对。 正如涂山君说的那样,他寻找的是有缘人。 只是走到了一半,身形停顿,歪头看向正厅的韩安问道:“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韩安诧异闪过,赶忙行礼道:“多谢道长厚爱……” “噢,那就算了。” 涂山君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态。 他其实早就知道,就算自己问对方,对方也不见得会答应。 究其原因,还是太可疑了。 而且人家也没有什么执念危机,自然不可能死马当活马医的胡乱拜师。 涂山君并不着急。 跨越金丹境界之后,涂山君更多的是感悟自己的道和境界,对于寻找幡主并没有那么的急切。 小地方也不会出现厉害的修士,难免会松懈一些。 实在撞不到,那就自己培养一个,流民那么多,总会出现拥有灵根的苗子。 眼看着涂山君上楼,客栈正厅的韩安长出了一口气。 “韩大哥,那位道长是高人?”周强看了看楼梯,又看向韩安。 “八九不离十。” “没事儿,不用多想,我们和他不会有太多交集。”韩安宽慰道,又交代了两句,这才离开。 周强其实更想问养小鬼的事情,不过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种事情,头儿跟他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然就是自己问,也问不出结果。 …… 返回厢房的涂山君皱起眉头。 难道是他自己独处久了,所以不会和人交流了不成? 正文 247、支摊 沙沙声响。 鸟兽虫鸣不绝,树叶飘落。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队骑马之人翻身落马,大步流星的闯入破旧的庙观。 “教中兄弟,追至此处便没了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于舵主的青鸟,最后传讯也是这里。” 听着身旁教众的话,打头的人伏身触摸地面,将地上的灰捻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骨灰?” 双手结印,踏罡斗步,念念有词。 “魂归来兮!” 印法手指点在庙观前方,灵光化作一点,犹如萤火虫的光芒融入面前的空间。 只看到面前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然而除了晚风吹拂之外却再无响动。 其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了教内仙师施法。 没成想等了好一会让,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也不敢出声,说不定这术法也有灵的时候或是不灵的时候,这时候说话,岂不是正好往刀刃上撞,生怕自己活的太久? 那方面阔口的施法之人看向身旁的教众。 “可有于舵主之物?” 身旁人赶忙递上一个笼子。 “既然寻常的招魂术没有用处,那便只能使用招魂厌胜了。”施法人一把拽出青鸟将其掐死,手指搓动,鲜血从鸟嘴之中流出,落在施法人的手中。 合并双指蘸上鲜血,取出空白黄符,凌空以青鸟的鲜血画符。 “招魂厌,咒生灵。” “魂归来兮!” 一记灵光点中符箓,火光燃起,化作丝线似乎想要勾勒出什么。 却只见到黑雾弥漫,阴寒降临。 “魂……” 话未说全,一口逆血喷出。 紧接着施法的修士直接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仙师、仙师……” “仙师您老怎么了?” 身旁教众吓的赶忙凑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修士扶了起来,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舵主现在怎么办啊?” “走,我们先带着仙师回去。找不到于舵主的魂魄也就算了,上头已经说不用捉拿秦宗世的家眷。” …… 一夜无话。 清晨的槐丰还未苏醒。 初升的太阳绽放光芒将淡色的雾气揭开,由此才见到槐丰城的庐山真面目。 忙活了半夜,涂山君已经使用术法将猪婆龙的身躯封印的滴水不漏,自己的气息也全都封入魂幡,以免因为强大的阴神影响猪婆龙的身躯。 既然打定主意要居住一段时间,涂山君自然希望这具身躯能够用的时间长些。 涂山君刚下楼,正巧看到李三又领着一位货郎模样的人来到周老伯的客栈。 嘴里塞着馍馍的李三一眼就看到走下楼梯的涂山君。 赶忙将嘴里的馍馍拿出来,塞进怀里布兜,抹了抹嘴角的残渣,用衣衫擦了擦手,迎了上来问候道:“道爷,您要出门?” “我想寻个久住的院落,这城中可有宅院牙人?” “有,我带您去。” 听闻此言,涂山君正要取钱袋,只见李三赶忙摆手拒绝道:“不用再给,上回您给的太多了。” ‘不贪财?’涂山君也没有执意给。 …… “道长,这间两进的院子本是黄员外家的财产。” “黄员外一家搬去了京城,便闲置了下来。” “若是您要租,原价应每月四两三,李瘸子作保,再给您减去一分,看您仪表堂堂,再减去两分,收您四两。”长脸,带着四方巾裹成小帽的牙人,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 “张牙子,莫不是唬我,这件院子除了地方大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何来四两?依我看,三两足以。” “我看你实诚,将道长介绍给你,若是你如此唬人,还不如让道长住周老伯的客栈。” “正巧,对岸就是周老伯的客栈。” 李三指着溪流的对面,那正是周家夫妇看顾的客栈。 一番讲价,最后定下了三两的价钱,涂山君痛快的交了租金。 当然,前方砍杀的自然是李三。 要是涂山君出马的话,估计会省事儿般按照最初的价钱来。 此地虽和涂山君的心意,却不代表涂山君愿意当冤大头,正好有李三顶着,也乐得清净。 槐丰水网密布,水系发达,所以就算是城内,也是溪流纵横,将不同的街道划分,最后汇聚到贯穿而过的主干河流。 若是不愿意在城内行走,便可乘车船。 涂山君却没有兴致在城内闲逛,站在拱桥上打量着周围,想着应该在什么地脚支个摊位。 “道爷您可是想找寻相伴之人,若是觉得暗门子不满意,谁家女儿口技绝佳,哪儿家寡妇丰腴滋味,又或是清倌儿佳人,尚未出阁的小姐,小的都一清二楚。” “对了,山上的尼姑庵也是一绝。” “道爷您打算先去哪儿看看?” “且住。”涂山君赶紧让李三闭嘴,越说越没谱儿了。 略感无奈的同时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不说他这副尊容,本就是借用猪婆龙的身躯。 就是他的原身,大概也不好做那些事情。 而且凡人女子不堪修士征伐,动辄就会闹出人命来,不如寻找修士。 修士坊市大城本就有这样的行业,更不用说其中的翘楚合欢宗。 想到合欢宗,涂山君不由得浮现念头:“合欢宗,应该不会接纳鬼修吧?” …… 推去脑海中冒出的稀奇杂乱想法。 最后涂山君还是选定了一处临近客栈的地脚。 支了个摊位。 竖着的白色幡布以墨书写:“寻物、捉鬼、拿妖、超度、法事。” 本来涂山君还打算写‘算命’、‘看相’,但是回忆一番自己的所学,对于算命一道涉猎甚少。 符阵一道重数术,用数术寻物很简单,用此来算命涂山君还没有试过。 至于剩下的那些,大概都属于看家本领。 涂山君也想明白了,自己漫无目的的在城内逛,不如弄个对口的营生守株待兔。 否则以自己可疑的程度说不定会引起槐丰官府的注意,要是被人误认成拐子可就麻烦了。 虽然一般的武者拿他没办法,如果官府调用行伍驱赶,他也只能无奈离去。 既然有这样的闲暇,也正好调配改良药方,对盈月丹液进行稀释。 …… 河流对岸的酒楼靠街一侧,支起的窗户显露两道身影。 “韩大哥,那位真是高人的话,我们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周强刚端起茶碗,又放了下来。 这一大早上,早茶都下肚了七八杯,喝的肚子发胀。 “怪哉。”韩安皱起眉头。 他今日再以灵官法眼观察,这次竟然连灵光都看不出了。更不用说昨夜所见的阴风鬼雾、怒吼厉鬼。 要说他看错了,又万万不能。 “阿强你多注意些,不要去招惹,也莫要让其他人冒犯那位。” “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韩安最后也只能如此叮嘱周强。 总不能因为人家可疑就驱赶。 而且观其修为,自己也绝不是对手,怕是只能自取其辱。 如今,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已经让槐丰总捕韩安长出了一口气。 “韩大哥你放心。” 涂山君早就注意到了那两道目光,也没有太在意。 …… “寻物三文钱,捉鬼拿妖一两起,法事超度……价钱另算。” “如有……” “如有其他需求,可详情咨询。”涂山君将剩下的话语补充,随后拿开挡住了面容的竹简,看向站在白布幡下读着上述文字,身着短衣灰头土脸的精瘦青年。 “施主有何求?” 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涂山君这副落魄模样,还是一袭黑色道袍,实在信任不起来。 不过那人似乎有些鬼祟。 从怀里掏出一块沁着血的玉佩:“道士,你算算这块玉佩出自哪里?” 黑色道袍的落魄道人瞥了一眼玉佩,掐着指头运用数数,面色突然有些怪异。 “施主,这东西怕是会让你引火烧身。”涂山君老神在在。 青年微楞,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昏了头,这如何算的出来。” “道长您这话忽悠忽悠别人还成,我却不怕。” 精瘦青年说着将玉佩揣进怀里,站起身来匆匆钻入人群。 涂山君倒是也没有在意损失了三文钱。 这玉佩沾染着煞气,一看就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怕是已经激起了鬼物的反击。 他们再去探索之时,就是毙命之日。 钻入人群的精瘦青年先是去羊汤铺子饱餐了一顿,抹嘴之后七扭八拐的进了小巷子,直到一家门前,颠了颠怀里的玉佩,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马元,什么好事儿,让你乐的牙花子都呲出来?” “嘿,哥哥有所不知,今日我路过风花街时,闲来无事让一道人看了看玉佩。” “他连玉佩都看不明白,反而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这东西会引火烧身。”马元跨进门槛,和开门的壮年人说笑着。 他们干这一行的,虽说也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是只要准备完全,魑魅魍魉也要不了他们的命。 何况那间大墓本就已经探查清楚,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世风日下,如今朝廷动荡,神棍骗子也多了不少。” “闲话不多说,我们今晚要动身……” ------题外话------ 第二章明天更,写了不满意,删删减减,发现不够数了,然后,再斟酌斟酌将之补全。 行文总要有铺垫,不然直愣愣的写剧情,又干又突兀。 更新问题,大家也看得出来,灵山正在尽力恢复更新。 怎么说呢,应该属于复健阶段。 正文 248、作法 时光飞逝,半年匆匆。 槐丰城内的难民愈发的多了。 原本繁盛的坊市显得十分拥挤,起初还有些规划的模样,现在却聚成一大摊。 城外的棚户绵延出好几里地。 骤然多出了这么多的流民,槐丰的太守本该高兴,然而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人多了,需要的粮食也就更多,纵然是开仓放粮也支撑不了太久。 而且,多出来这么多空闲的劳动力,难免寻衅滋事。 就算是以工代赈,也没有那么多活儿计让他们做。 反而因为来往人员多,他们自发结成团伙帮派。 槐丰一下子多出许多帮派,外来帮派与本地帮派还会进行火拼。 弄得太守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这些事情又给下放到了捕快那里,以捕快管控不同的帮派。 府衙。 大清早就已经满座,概因太守发了急令。 不管是小妾床上的官员,还是花船宿醉的郡尉,又或是刚刚批完手中批文歇息的幕僚师爷,如今悉数聚集一堂。 太守府鸦雀无声。 首座太守尚还算沉得住气:“贼人势大,双崖关失守,如今二十万大军顷刻即至。” “我已经奏请圣上请求支援,诸位也都拿出個章程吧。” 这种时候,除了太尉之外别人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所以槐丰郡尉亮了亮嗓子,拱手行礼:“使君,自古以来,十倍兵力围,五倍兵力则强攻。” “我槐丰尚有五万兵马,半月时日编录数万青壮,当可抵挡。” “……” “使君,卑职以为我们的胜算并不高。” “须知那些反贼背后有罗教妖人支持,寻常的兵阵杀伐我们自然不惧,但是碰到仙师出手,别说只是五万兵马,就是十倍之多也无济于事。” “这……” 槐丰太守沉吟着望向身着青靛色劲装的壮年:“韩总捕,你意如何?” “对上仙师,我们怕是没有胜算。” “使君,还请奏明圣上,我们需要镇邪衙门援手。” “本官会上书。” 众人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身具高位自然明白这世界的奇异,只要仙师出手,就是城中守备与反贼同也会被破,也就只能奢望朝廷给与支援。 “槐丰拥有十几座庙观,其中不乏奇人异士,请韩总捕提前联络。” “有劳韩总捕费心,一应要求府衙会竭力满足。” …… “道长,我爹让我给您捎的。”周强憨厚笑着将酒壶放下。 身着黑袍的道人微微颔首:“有心了。” 黑色道袍的自然是涂山君。 几个月前,韩安率领府衙的捕快捉拿一起盗墓的案子,没成想碰上了僵尸,周强被僵尸所伤,周家夫妇赶忙请了涂山君帮忙,这才保住了周强的小命。 周母是怎么也不肯再让儿子冒险。 老周家就一根独苗,这要是没了的话,可叫他们怎么活。 这一大家子的基业说不定都要给别人吃了绝户。 原先周家夫妇只觉得是孩子只是憧憬这些事情,加上韩安又是先天宗师,他们虽然担心却也顺着周强的意。 自出了那件事,他们才意识到捉鬼拿妖是多么的危险。 反正这所谓保境安民的事情,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强出头。 “道长哎,您今儿个怎么才出摊,快快,帮我算算我那银子哪儿去了。” 二层小楼上的窗户打开,探出一个束发到一半的脑袋,调笑道:“大虫,你那私房钱,还不是叫你婆娘拿走,找道长算个什么事儿。” “去去去。” 张大虫摆手驱赶。 随后取出三文铜板放到一旁的布袋里。 “道长啊可要救我的命,我的金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哈哈,还能在哪儿,怕不是在哪儿个娘们儿的肚皮上。” “是苏兄吗?我昨夜在万花楼见过你。” “嘿!” “……” 这半年,说是涂山君在寻找幡主,不如说是隐居在槐丰。 白日里就看看道书,或是寻物,又或是哪家亲人去世需要做法事。 比较少见的是捉拿妖怪,大多情况都是镇压鬼物。 城中人念聚集,七情六欲交汇,很容易诞生恶鬼。 而且随着流民日多,身亡之人也越来越多,稍有执念的灵魂就会吸收人念化作厉鬼。 不同死法也会出现不同的鬼物,它们大多只有着本能,欺骗诱拐活人重新实现它们的死法。 再者说,哪家的水井里没有投进不听话的下人。 哪个河流里没有溺死的婴孩儿。 自然都会诞生恶鬼。 涂山君掐指一算,先看看跟脚。 有冤情的交给韩安,没有的就一遭收入魂幡,成为战力补充。 如此,倒是在槐丰城混出了不小的名气。 “算算时日,也该离去了。”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竹简,内视身躯。 猪婆龙的身躯已经不堪重负,丹田法力所剩无几,怕是连催动尊魂幡都做不到了。 晌午一过。 老天爷的脸是说变就变。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堆积起乌云,浠沥沥的小雨淋下。 入秋的雨不大,却带着寒气,令人很不舒服。 这时,拍门声响起。 涂山君打开门,门外的人并不让他意外,因为就是他喊此人来的。 “我要离开槐丰了,你有所求,可明言。” “办与不办,在我心中。” 看着黑袍道人转身过去,踱步院中,李三神色微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求道爷,帮我诛杀一人。” 落魄道人约莫也知道是这么件事。 他曾从守着客栈的周家夫妇那里得知了一些。 半年来,李三除了最初的一角银子之外,再没有管他要过一分钱,对于涂山君的事却无比上心,城中消息通达也赖此人,省却了涂山君的麻烦。 不求金银,不要好处,这样的人所图的必然比金银好处更加动人心弦。 那该是什么? “六年前,我因为要来槐丰赶集,侥幸躲过阴山寨的强盗。当我赶回村子,满村被屠,无一活口……” “官府不管吗?” “试过,但是官府的兵马上不去,后来便不了了之。” “我也是在那一战瘸了腿。” “你想报仇。” 迎上黑袍道人的那双眼睛,李三心中很突兀的冒出个想法,‘机会来了’。 他等了这么久,攒了许多钱,想请一位大高手帮他诛杀阴山寨大当家,谁知道高手没来,却碰到了一位奇怪的黑袍道士。 这半年来,黑袍道士的名气越来越大,捉鬼、拿妖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但是他并不太懂,也不明白镇压邪祟的手段能不能杀人。 “想!” “很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会作法,让你拥有比之先天更加强大的武力,成与不成就全看你自己了。” “求道爷传法。” …… 开坛作法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使用邪术更是如此。 不过涂山君好歹也是金丹宗师并不需要天时地利来辅佐。 展开坛仪,以猪婆龙的妖血写出脚下法阵,取出符阵修士勾符所用灵笔、玉刀。 以骨制的砚台研磨血墨。 为了增强威力,特意选择了鬼血。 李三也听劝并没有强装硬汉,服下麻沸散,咬住了抹布包裹的树根以防疼痛过甚而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我所施之术名为‘魇纹附灵’。” “取鬼血、妖血、人血调和融汇,辅以天材地宝形成血墨。” “所绘图案将会让你获得精怪的一部分神通。” “经过我的改良已消减副作用,大可放心使用。” “不过,你内力低微,暂时催动还好,若是久战必会损耗精血。” 听闻涂山君此言,李三顿觉邪意凛然。 这门术法看起来肯定不简单,但是只要能够帮他报仇,就是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俄尔。 一具栩栩如生的熊绘浮现在李三的背部。 老熊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血墨入体,李三的双眼瞪的要突出来,身上青筋根根可见。 紧接着一道符纸贴在他的额头,冰凉清爽的气流涌入他的身躯,帮助他大大缓解了痛苦。 涂山君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研究改良手中的术法,这么多年过去,以他金丹宗师的眼界早已经将之补全。 最后再为李三披上那件熊皮。 熊皮生根,扎进了李三的血肉,似乎要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具高大的人熊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满意的点头。 魇纹附灵术赋予了李三老熊的大部分能力,而这身熊皮本就是老熊的,他以左道‘造畜’为李三披上,将之化作人熊,两相加持之下,如今的李三比之那日山涧见到的老熊还要强大。 并且,人熊肉身并不需要强大的内力承担。 别说仅仅是个阴山寨,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 涂山君伸出手指点在人熊的额头。 灵光闪烁,熊皮迅速隐藏,李三也恢复了原貌。 “日落之时你需返回城中,否则这身熊皮可就不好再脱了。” 李三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道爷成全,小的必会在日落前返回。” 说完便往城门奔去。 涂山君掐指,呢喃道:“初七,地陷阴暗,上下浊清,善恶分明。有血光,忌远行。” …… 说起来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简单的扎上包袱就坐在躺椅上阅读手中道书。 日头渐渐的斜了。 “道长可在家?” 涂山君手指微动,门房打开。 一道人影踏入其中。 正文 249、求助 入门者相貌堂堂,一身青靛劲装将之魁梧身躯衬托的更加修长。 拱手行礼后,在得了落魄道人的示意后落座面前的石桌。 “道长好雅兴,晌午帮人算命,下午读书、对弈,真真是大隐隐于市。” 一番话,说的涂山君挪开面前的道书,神色怪异的望向来人。 落座之人正是槐丰的总捕韩安。 往日里,虽然两人也有照面的时候,不过大多都是点头便过,未曾有太多交流的机会。就是延请涂山君帮忙捉鬼拿妖也是按着程序来,丝毫没有要套人情的意思。 不成想,今日得见这位韩总捕的恭维。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看来这位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涂山君放下手中道书,拿起酒壶分添了两个浅浅的蝶碗:“韩总捕不妨明言。” 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韩安顿时心神大定。 “道长实在快人快语。” 让他恭维人实在别扭,而且看起来也不伦不类的,索性开口解释:“月前双崖关失守,流寇反贼长驱直入,不需半月的功夫便会抵达槐丰。” “非是守备力量不足,而是因为反贼背后有仙师支持,纵然是再坚韧的大城也会被攻破,双崖关便是如此丢了。” “反贼不会善待城中百姓,为了不使生灵涂炭,恳请道长助我一臂之力拦下罗教仙师。” 韩安拱手再拜:“道长旦有所求,必全力满足。” 说完取出怀里的布袋,倒出四块圆润的灵石。 许是担心不够,又取出了袖袍的半块早已经被人盘的失去了棱角的残缺灵石。 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韩总捕对我有些了解。” “不敢,实在是……” 抬手制止了韩安继续诉说。 他也明白,遇到了来历不明的人肯定要探究一番。而且秦家母女肯定经过槐丰,铁剑门的兄妹多半也被问及。 只能说,韩安确实有些门道。 涂山君倒是多看两眼那盘的圆润的灵石,只怕这已经是韩安所有的身家:“俗世污浊,灵气有损更掺杂纷繁人念,所以修士大多远离俗世。” “不说这些内因。” “这世间还有一宗门,名为‘万法宗’,万法宗监察天下,凡有修士干涉凡俗运转便会出手格杀。” “告诉他们这件事,说不定能够退敌。” 语毕,涂山君端起蝶碗将清澈的酒水一饮而尽。 韩安沉默起来。 他听出了黑袍道人的言外之意,对方拒绝了。 良久。 “道长为何如此清楚?” “我曾有一朋友是万法宗的弟子。” “不知可否请……” “他死了。” 惊的韩安有些不知所措。 错愕的看向石桌对岸的涂山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是出言安慰,还是叫他节哀。 似乎都不是那么合适宜。 话在肚子里滚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如今焦头烂额,又哪里够资格宽慰别人。 叹了一口气,最后微微拱手,正要起身,只听到黑袍道人出言:“虽然我帮不了你,不过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一会儿你会等到一个助力。” 韩安停住脚步,惊讶的问道:“谁?!” 涂山君看向远方斜阳。 辉光正在消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陷落。 “稍安勿躁,日落之前便见分晓。” “若是韩道友不急,不妨饮上一杯?”涂山君举起手中蝶状的酒碗。 韩安重新落座,端起酒碗咕嘟嘟灌了下去。 一杯下肚,只觉得四肢百骸满是清凉,之后便是暖流汇聚丹田,只一碗下肚,他的修为竟然出现了松动。 不由得面色惊骇的看向涂山君。 在他的眼中,涂山君无疑是高人,高的没边的那种。 但是,为何就不能出手帮帮槐丰的百姓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個‘万法宗’? 其实他不知,面前的道人早已是个空壳。 猪婆龙的法力所剩无几,再帮助李三完成法术之后,已经无法动用尊魂幡。 …… 数杯灵酒下肚,光是这几杯就让韩安炼化许久。 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缕暮光落入槐丰城,道人口中的那个人依旧没有来。 韩安甚至觉得也许只是道长想让他饮酒。 看看时辰,他还有公务要办,不能继续久留。 正当韩安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浓郁的血腥味让韩安猛的起身,神色凝重的望向大门口,手掌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腰间的长刀。 吧嗒! 身影闯入小院。 在韩安看清楚那身影的同时,腰间兵器悍然出鞘。 那分明是一具高大的熊罴。 尽管熊罴的皮毛湿漉漉的看不到血迹,然而呛人的血腥味直令人作呕。 熊罴关上房门走了过来,随后跪伏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印法变幻,食指点在熊罴的额头上。 皮子骤然开裂,李三从熊皮中滚了出来,他的眼中充斥着激动与喜悦,最后只剩下敬畏:“多谢道爷成全,李三就是当牛做马也难报道爷大恩。” 涂山君只是理了理熊皮大氅。 一只只厉鬼从中飞出,落入袖袍。 既然李三要去报仇,必然会杀人,煞气充盈之下就会诞生厉鬼,所以他提前在熊皮上刻录了收纳恶鬼的法阵。 随后将熊皮扔给李三:“希望你不会用此物为非作歹。” “否则我便将你扒皮抽筋炼成恶鬼,勿谓言之不预。” “韩捕头寻你有事儿,且去吧。”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去了。 …… 两人出了院落。 韩安不由得问道:“李三,你……” 这一问,顿时将李三的记忆拉回晌午。 他听闻道长要离去的时候,那一刻的心情不好明言,因为太过复杂。 不过除却失落之外,最大的便是又一次的遗憾,他遗憾于还是不能报仇。 直到奔袭至阴风崖旁的陡峭山下。 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登上山峰,而山顶处就住着一窝土匪强盗。 原本人数并不多,后来洗劫的村子多了,许多村落的赖汉也加入其中,倒是让这土匪窝壮大了,从原先的小团伙,一跃成为了槐丰最大的山寨势力。 李三刚刚到了山脚下便被阴山寨的土匪发现。 他谎称自己是来投效的,这才被带上山崖。 …… “孙大脚,你后面那人面生的很。”寨门守着的土匪举着长枪指着拱手立在一旁的李三。 “这小子是来靠山的,我带他去拜见大当家。” “那快去吧。” 李三低着头跟在孙大脚的身后,身躯微微颤抖。 这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身躯的力量了,随时都会化作人熊。 他生怕自己抬头看到这些土匪强盗的脸,就会想起自己的村子,想起自己的妻儿。 “有贵客?”孙大脚有些茫然,不是还是听从门房的话,对身后的李三说道:“你先等等,大当家见过了贵客就会见你。” “你们等得,我却等不得。” 低沉的声音响起。 孙大脚不满意的呵斥道:“怎么就等……” 话音还没落,一只手掌覆盖在他的脑袋上,轻轻一攥,宛如捏爆了水球一般,尸体如同面条一般瘫软在地上。 门房还没有反应过来,硕大的拳头已经到了脸上。 烂西瓜似的炸开。 李三甩了甩手中的血肉,踏入寨子的大堂。 闯入大堂,看向在座的土匪,李三咧嘴笑了起来,很齐全,省的他挨个去找。 “谁允许你进来的,没规矩!”三当家快步走到李三的面前,身后就要将他打出去。 听到那人的呵斥,李三抬起头,赤红的双眼中满是凶厉。 紧接着怒吼一声,人手化作熊掌,狠狠的拍在那人的脑袋上。 只听砰。 脑袋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还站在原地。 高高抬起的手,只能无力的坠下。 李三摇身一变化作一头丈高熊罴,大开杀戒。 什么大当家,二当家,早就吓傻了。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念头估计就是‘妖怪’、‘快逃’。 李三显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将上下所有土匪以最残忍的手法全部杀死。 尸体足将地面垫高了一尺,山崖都被血污给染红了。 …… “李三?!” 听到韩安的呼唤,李三回过神来:“韩总捕,你说什么来着?” “双崖关……” 韩安便又耐着性子将那些事情将给李三听,同时旁敲侧击的问李三有关于涂山君的事情。 昨日见到李三的时候,他还是个只懂拳脚的武者。 今日再见到,韩安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而始作俑者便是涂山君。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争取到涂山君的支持。 那位绝对不简单! “我也是槐丰的一份子,会帮忙守城。不过道长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 “但是道长不帮忙,我相信必然有他的缘由。”李三信誓旦旦的担保。 听到李三的话,韩安不由得无奈叹气。 李三已经完全被道人给折服了。 如果现在他和李三说道人是魔头的话,李三肯定会当场和他翻脸。 但是,韩安又忘不了半年前初见道人的时候,那一身汹涌鬼雾环绕,厉鬼恶魂咆哮的样子。 “尽人事,听天命吧。”韩安不无叹息。 能争取就尽力争取,说不定能打动那一位。 当然,最后没同意也无妨。 韩安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加上城中的奇人异士,挡住罗教仙师的支持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正文 请假说明 照例本该更新的,主要是回来早反而拖得久了,文章没写完。 好在明后天周末,时间充足。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写文章以来,越来越听不得周围有什么动静,特别需要安静的环境,家里人来回走动,就直接让我出了那种写作的状态。 说不太明白。简而言之,需要大段空白独自待着的空间和时间。 请假主要也是为了说明问题,告诉大家没什么特殊情况,单纯写的慢。 正文 250、显露 “军爷,您行行好,村里已无粮食可纳。” 苍苍白发被土灰盖的脏兮兮,拄着烧火棍的老者苦苦哀求。 佝偻的身躯伏的愈低,双腿忍不住的打着摆子。 前些时日,槐丰的官军要征粮,早已经搜刮了一遍,连供给他们活命的口粮都没有留存下来,不得已只能挖野菜,烧树根。 没成想官军一走,又来了反贼。 那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戎甲,头戴不配套兜鍪的汉子淡淡的瞥了一眼。 小村已然破败不堪,许多地方只是草草的用新泥糊上,不说根本就挡不住什么,迎上点雨水反而更加狼狈。 门户内,衣不蔽体的妇女儿童均是骨瘦如柴的模样。 扒着残破的门窗盯着他们。 那一双双眼睛充斥着惶恐和迷茫,幽幽之色道不尽困苦。 “村中青壮何在?” “回军爷,村中青壮都出去讨饭,只剩下老弱妇孺。”老者跪在地上,期望这些看起来不像是朝廷行伍的兵卒能够离去。 那马匹上的汉子神色未动,抬手下令道:“屠村!” 得令之时,那些聚集起来的反贼流寇顿时一拥而上。 血煞充盈化作火光。 “我跟你拼了。” 伏地的老者抓起拐杖大吼着冲到了高头大马前,刚刚扬起手中的拐杖,只见到寒光闪过,血液顺着脖颈飘散。 这也根本不是战阵厮杀,而是一边倒的屠杀,火光中充斥着哭喊。 女人的哭喊,小孩子的啼哭,撕扯衣物的刺耳声。 也许是因为饥饿的力气都没有的原因,就连声响都愈发小了,只剩下流寇屠戮的声响。 端坐在马匹上的汉子朗声道:“抽出脊骨,锁住魂魄,以血肉铸造法台。” 众流寇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早已经见识了将军的冷酷,若是慢了,连自己的脑袋都会被军汉斩落,将肉身尸体填进法坛,就连魂魄都无法走脱投胎。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座尸体垒成的法坛就是村头出现,底层血肉,中层脊骨构架,上层以头颅做观。 四方贴上符箓,封住法坛内的魂魄。 将所有都做好之后,方才有个身着灰袍模样的人走来,掐着法诀念念有词。 黑色的煞气成雾,在法坛的上方萦绕最后冲入法坛。 内部的阴魂厉吼怒喊,鬼啸阵阵化作波纹。 红眼的灵魂被煞气一冲,弱小的当即覆灭当场,精纯的阴气被其他的阴魂吸收迅速壮大身躯。 只不过这些阴气有限,在煞气的催动下,众多阴魂互相厮杀啃食。 养蛊法一般,养出最凶的恶鬼。 “好一头凶猖!” 灰袍修士面露喜色,暗色符箓从袖袍飞出贴在凶鬼的额头。 …… 韩安猛的苏醒,脸上的狰狞还未消退。 匆匆披上一件长衫走到院落。 月光下,只见到面前槐树竟然凌空走出了一位女子,飘落在韩安的面前。 曼妙的身姿被长裙覆盖,莲藕般的手臂从韩安的肋下穿过。 环绕在他的身上,轻声道:“老爷,您又做噩梦了?” 韩安将女人拥住,摸着女人柔顺的头发,低声道:“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你知道我的本事。” 闻着女人身上淡淡的槐花香味,韩安神色柔顺了不少。 女人将俏脸依靠在韩安的肩膀上说道:“老爷。” 韩安长叹,他料到会有大军压境,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罗教的魔修还以血肉铸造法坛,一旦此事做成,槐丰多半也会沦陷。 他身居城中,颇受掣肘。 联络的奇人异士实力强大者寥寥无几,多是些身具几年道行却不具备强大战力的人。 “我要去见他一面。” “老爷,那位道长绝不简单,我们还是不要……” “夫人且安心,我心中有数。” …… “韩道友又来寻我喝酒?” 月光下,石桌前的涂山君正用石磨研磨药草,分拣出来试探着药性。 身带槐花香气的韩安正襟危坐。 “道长,槐丰危及,已十万火急,罗教魔修杀人造台形成法阵,妄图将槐丰困住他们还抽魂炼魄,制造鬼兵。” “待到槐丰城破,城中百姓必然会遭到屠戮。” 韩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诉说,也不明白怎么说服涂山君。 距离上次他找寻涂山君都过去了七日之久,再次见面的时候韩安其实感觉心中一轻,他本以为黑袍道人已经离去,好在他还在城中。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药杵,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看向韩安,神色淡然的说道:“韩道友以为是我不想出手?” 韩安略有惊讶的涂山君沉默了半响不由得问道:“难道道长不是顾及那个管制修士的宗门?” 只见黑袍道人微微摇头惋惜道:“非也,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出手。” “不怕韩道友笑话,我仅存法力只能驱动这具身躯,就连护道法宝都无法催动了。” “啊?!” 听到了涂山君的解释,韩安顿时瞠目结舌的呆愣在原地。 久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蝶状的酒碗,结着月光正倒映着他的模样。 韩安脸上的神色就连他自己都是第一次见。 提起的心蹦到了嗓子,故作镇定的扯上了一個笑容说道:“道长,事已至此,您何必拿这样的玩笑话诓骗我。” 涂山君并未回应,他确实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做支撑。 本打算帮李三一把就直接离去,寻找适合的幡主。 听到即将开启战争才没有动身离去。 本想着借此收敛一批魂魄充入魂幡增强自身实力,没成想法力预留不足,这么多天过去如今已是举步维艰。 只要丹田中最后剩下的这丝法力烛火熄灭,猪婆龙的身躯就会完全‘死’去。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施展太强的术法为李三披上熊皮,导致本来还足够离去的法力一下子越过了警戒线。 经验不足,自然没办法将之做的尽善尽美。 …… 看着黑袍道人严肃的神色,韩安突然觉得对方根本不需要骗他。 心中希望湮灭,眼中的神采都随之消失。 韩安长叹了一口气,拱手时缓缓起身,满是失魂落魄的神色。 “我有一宝可平罗教魔修。” 涂山君的话落下,本已经起身的韩安身形一顿,旋即目光闪烁惊喜的神色,赶忙问道:“是何宝贝?” 黑袍道人袖袍一扫,翻手张开五根手指。 一杆小幡浮现在手中,敞开的幡面上绘制着无数狰狞恶鬼,魂幡主杆全以黑金之色。 看到魂幡的霎那,韩安瞪大了眼睛,周身法力勃发,木龙手环迎风化作长剑落在他的手中。 惊讶的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最初看到黑袍道人的时候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黑袍道人的模样,而是看到了这件宝物。 甚至不需要开法眼只是单凭肉眼观察,都能感受到宝物的强大。 “韩道友不必如此紧张。” 尽管涂山君如此说,但是韩安依旧惴惴不安,他现在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也,也许是认不出来,又或是不确定,他还是紧张的问了一嘴:“法器?” 说着将尊魂幡与自己手中的木龙剑比照了一番,又十分怀疑。 直到听到涂山君的回答。 “是法宝!” 韩安目中精光闪烁,气血翻腾,面色不由得红润起来。 同时对于涂山君的警惕提升到顶点,甚至就连手中的长剑也都握紧。 神色变动,似乎在等待涂山君后续的话语。 然而,尽管表面上还算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到了人神交战的地步。 心中贪念闪过,原本清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浑浊。 如果面前的这件宝物真的是法宝,说不定真有逆转局势的机会,而且黑袍道人还说自己身躯法力无存。 眼看着面前之人的动作,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人之贪欲一起,就像是一团火在心中燃烧,任凭如何劝说言掩埋都很难将其浇灭。 “此宝名为‘尊魂幡’,幡中蕴藏强大的阴神。” “只要韩道友将这件宝物送给军阵外的罗教魔修,贫道自然有法子破解掉罗教的魔修。” 涂山君并未明言魂幡反噬一事,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何况只是对外人。 难道要满天下的宣扬尊魂幡可以反噬幡主? 而且,其中涉及自身缘由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说的太多了,就很容易泄露自己的跟脚,难保强大的修士无法顺着这些东西查出些什么。 所以他只是告诉韩安,如此做能够解决城外的魔修。 至于具体的做法,当然是反噬了魔修将之炼做幡奴,然后借由幡奴的法力将之击破。 这样的小地方,总不会出现高于涂山君修为的修士。 韩安的神色变换,身上槐花的香味愈发浓郁,眼中的清澈竟然开始占据上风。 “看来是韩某错信道长,道长暂留不去,难道不是为了收起阴魂填补这件魔道法宝吗。” “如此行径,与罗教魔修又有何区别?” “不,你本就是魔头吧。” 韩安死死的盯着涂山君,法力开始运转。 涂山君沉思了半晌不由得笑了起来,手臂往前伸了半寸,手中魂幡滴溜溜的转动:“我是魔头,那道友就是正道喽?” 正文 251、落败 剑指捏成剑诀,缓缓转动。 飞剑宛如游龙般环绕韩安的手腕,锋芒毕露,寒光烈烈。 周身青色的法力蒸腾,令身躯周围的波纹都随之震动起来。 石桌对岸的黑袍道人澹然处之,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只是平静的看着如临大敌的韩安。 剑拔弩张吗? 说起来像。 却总觉得魔头太自信了些,连丝毫紧张的神色都未曾流露,只是静静的伸出手。 那杆黑色的小幡就这么被托起。 “韩道友既然觉得我是魔头,那么这件魔道法宝就由韩道友收下,这样别人就不会用这件魔道法宝收取阴魂,算是为苍生除去了一个祸害。” 涂山君坦言的同时只是托起手。 尽管看起来依旧是黑袍道人的模样,只是韩安却感觉面前人老朽了,尽管禅意萦绕,却好似一只句偻老猴将自己采摘到的桃子拱手相让。 光凭散发出来气质也能发现,眼前的道人并没有任何邪恶、暴戾,更没有那些浓郁的恶意。 但是要说善,又不是那样。 反倒有一种天地之中孤影唯我的静谧。 灵官法眼开启。 韩安看的很清楚,黑袍道人的灵光暗澹无光,法力烛火也好似在风中飘摇,随时都会熄灭。 如此说来,涂山君并没有欺骗他,是真的没有了力量。 但是这样厉害的修士却不能简单猜度,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丝法力,只要有那么个瞬间,他也会被杀死。 韩安伸出手。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道取幡的方法。 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与尊魂幡之间已经近在迟尺。 似乎随时都能够取走面前的小幡。 僵持了好一会儿,韩安自嘲般的笑出声。 从轻声变作响亮然后幽幽一叹:“我取不走。” 涂山君也并不感到奇怪。 他好歹也是金丹宗师,走出了自己的道,哪怕仅剩一丝法力,周身气机也是圆满的。 在韩安的眼中,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 “我自不是什么正道人士,又哪里有资格妄言正魔。” 翻手间飞剑重新化作木环环绕在手腕上,身上蒸腾的青色法力也渐渐熄灭。 韩安一屁股坐在了石墩子上,端起面前石桌上的蝶状酒盏,仰头饮尽。 涂山君这时才有了些诧异的神色。 魂幡并未归入袖袍,只是很平常的置于桌桉。 “能守住本心,不使灵台蒙尘,便是半只脚入了道。” “也难为你以精魄之身行走人间,还能修出如此怪异的道行。” 端起蝶碗的韩安勐地抬头。 冷峻的神色不过瞬息便化作了无奈的笑容:“道长确实高深莫测。” “哪有槐花四季常青的,如此异样也就罢了,你竟兼有役使阴魂的法门,阴魂还得到了温养,实在神奇。”涂山君只是澹澹的说着,句偻的身躯渐渐挺拔。 于槐丰居住小半年。 因为涂山君不仅仅是隐居,所以难免会探查些东西。 “不错,我便是槐丰城内的那颗大槐树。”韩安点头承认。 按理来说,其实两人更应该有话语可言。 毕竟一个被人认作魔头,另一个则是精怪。 妖魔鬼怪都要凑齐了。 诚如韩安说的那样,他又如何能妄言正魔。 再饮尽一杯之后,放下酒碗称赞道:“好酒,只是某实在没有饮酒作乐的心思。” 今日所见,韩安实在惊讶过甚,虽然早有猜测,终究不如在涂山君这里求证。 至于涂山君到底能不能出手帮忙,韩安已经不奢望了。 不管黑袍道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件宝物终究是收取灵魂的魔道法宝,就算用做依仗也绝不可靠。 “道长就不奇怪我为何会帮助城中百姓?”韩安突然想到。 对方为何没有像一般魔头似的与他论论正邪,反而十分安静的继续捣药。 甚至连桌桉上的黑金小幡都没管,更没有询问他为何出手帮助槐丰的人。 “道友若是想说,我也乐的倾听,否则与我何干?”涂山君放下药杵对比着书上描写的药材成品的模样。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 “人家管的时候,难道本座非要去问问缘由,揣测一下人家的目的?” “闲不闲得慌。” “破局之道就放在这里,你有心就取走,若无意就自寻出路,请便吧。”涂山君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他要是真有这么多闲心还如何安心修行。 只要不挡他的路,别人干什么他并不是那么关心。 若是挡他的仙路,别管是正道还是魔道,一律身死道消,以命入幡全他的长生之道。 ‘本座?’ ‘还说你不是魔头?’ 韩安腹诽的同时看向桌桉上黑金小幡,探出手一把攥在手中拱手道:“道长……” 接下来的一幕顿时令他瞪大了眼睛。 眼前身着黑袍的道人竟然在晚风吹拂之中化作灰尽消散在夜空。 “这……” 饶是韩安见过不少奇怪的事情,眼前发生的也太过离奇,如梦似幻。 如果不是因为喝酒的蝶碗还在,沾染着酒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一直沉浸在幻觉之中。 看了看手中的魂幡,最后揣进怀里,摸不着头脑的离去。 …… 踏入院落,妩媚的女子赶忙迎了上来。 先是仔细的检查韩安是否受伤,随后担心的说道:“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妾身感应到老爷的法力,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确实有些,不过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 韩安拍了拍颖姬的柔弱无骨的手背以作宽慰。 只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诉说遇到的事情。 实在连他自己都还未将事情理顺,总而言之应当是碰到了高人。 这样的人也无法用什么明确的类别划分,只能说很麻烦,尤其是……韩安想到这,不由得拿出了那杆黑金小幡。 宝物自秽,现在的魂幡没了魔道法宝的可怖气息,就像是一顶小儿玩具,毫无危险可言。 颖姬似是看出了韩安的情绪,以为失落而归,便将话题引向其他方向:“老爷与那位道长动手了?” 韩安点头却又觉得不妥,遂摇了摇头。 在黑袍道人第一次递出魂幡的时候,对方浑圆的气息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出手的机会。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有种感觉,只要他敢伸手拿,绝对会死在黑袍道人的手中。 反正,他败了。 很彻底。 …… 又七日。 反贼流寇的营地内,一座高大祭坛耸立。 底层铺满血肉,中间以白骨堆积,而顶端却是人头做观支撑着一座法坛。 法坛上十余位身着白色道袍的修士念念头词,法力凝聚成光束照在面前的坛子上,骤然间,阴风乍起,雾气大作,厉鬼的呼啸声从中传来。 成百上千的恶鬼在其中浮现奔走。 主持坛仪的修士起身,身后是招摇的猖幡,幡上满是阴沉颜色的符箓。 手中法诀变动,朗声道:“猖兵集结,接下来只需要灭杀掉城内的神异力量。” “切莫误杀寻常百姓,否则后果一力承担。” “管教好猖兵鬼将。” 祭坛之上的仙师如何做,他们管不了更不敢管。 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有‘生火造饭,好好休息,五更攻城。’ 仙师高高在上,就连渠帅都不敢得罪,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这些派来守卫祭坛的兵卒也只能硬着头皮来。 哪怕早就已经见识过仙师收服恶鬼的场景,然而这么庞大的鬼兵涌动,还是让他们嵴骨冰凉,头皮发麻。 …… 槐丰笼罩在城外流寇的阴影下。 守城将领名为赵忠,乃是槐丰的郡尉。 只不过多年来的安逸生活以及酒色早就蛀空了他的身体。 眼看着燃起的烽火以及绵延的军帐,面色苍白的同时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 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骤然面对自然会心神不定,畏惧滋生。 “韩捕头,你可看出了什么?”赵忠强装镇定的看向身旁挺拔而立的韩安。 一般的行伍战斗,他倒是还能派上用场。 虽然身躯亏空厉害,好在底子还在,战阵指挥都有一定的能力。 然而面对那些奇怪的仙师手段,他心中毫无底气,只能依仗韩安。 说起来,以前郡府的捕快不过是跑腿打杂的,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才挑起了大梁,一跃成为郡府衙门的支柱,妖魔鬼怪均不能侵扰槐丰。 所以,面对这样的阵仗,赵忠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槐丰捕头能施展神奇的手段。 反贼的驻扎距离槐丰不过十里地,可以说眨眼即至,由不得他不担心。 “赵郡尉稍安勿躁,待我查看一番。” 韩安点头的同时手指成印叩击自己的额头,双眼闪烁灵光,法眼于此睁开。 明明是黄昏,却见不到辉光,只有大片的积云,阴沉沉的笼罩着半边天空,而且还在缓慢向着槐丰覆盖。 “黑烟绵延数里地怕是有什么东西作祟。” 韩安神色凝重,兵伐战阵他并不懂,但是这么明显的阴煞成云又怎么看不出来,怕是他们在城内拉拢人手以作防守的时候,反贼背后的修士也做好了准备。 黑云压城,好似伸手便能触碰到头顶上的积云。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天空都已经被覆盖。 明明是黄昏的天地骤然暗了下来。 “好大的雾。”站在韩安身旁的李三背后熊纹闪烁。 因为魔纹附灵的关系,李三的身躯都发生了改变,不仅仅瘸腿好了,身躯也比以往更加强壮。 “不是雾,是有人在开坛做法,坛仪还是这样的动静,是什么法门?” “御令法,唤兵马。” “难道是猖兵鬼将?” 韩安锐利如鹰的目光好似要穿透面前的大雾。 “来了!” 韩安脸色一变。 旋即拉响了手中的信号弹。 烟花绽放,带给城内众人的只有惊没有喜。 正文 252、点将 黄昏未至,大雾先来。 槐丰顿时陷入了雾气笼罩之中。 这并不是阴雨袭来的征兆,阴雨总是令人郁闷的,潮湿却闷热,蒸笼般的令人难受。 而现在周遭太过冰凉,温度的降低带来阴寒。 只不过是靠近便面色青白了许多。 看着街上行人加快奔走,似乎想要躲雨,酒肆里的看官不由得说道:“老天爷最近怎么了?不是大雨就是大雾,突然要过冬了似的,不会一会儿下雪吧,槐丰可好些年头没见到雪了。” “兵灾凶甚,又是这么个不好的兆头。” “反贼攻城不好善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众人顿时默言。 倒不是什么忌讳,而是太过沉重。 能够依仗的也就只有官军。 据说城内有五万官兵,还要继续编练青壮以作后备。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一侧酒桌上身着劲装的青年捡起桌上的兵器。, 他早已经看到绽放的烟花,显然是那位公认的槐丰第一人在告诉他们可以行动了。 走到门口的青年回头道:“恰好,某便是个高的。” 说完就走到了街道上,只不过刚要离去,身形却微微一顿。 面色凝重的握紧了手中这兵长刀。 刺耳的拔刀声响起。 一柄锈迹斑斑的木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酒肆中的食客本还惊讶于青年的话,只不过看到是柄木刀之后面面相觑一番,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这不过是吹牛侃大山的疯子而已。 木刀如何砍人? 更奇怪的是,这木刀上面竟然还有斑斑锈迹。 木刀又怎么可能会生锈呢。 青年手臂微微颤抖。 他在恐惧。 因为就在他出门准备离开的刹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踉跄间刚刚站稳,冰凉的触感就自他的脚踝处传来。 低头看去青白干枯的鬼手正握紧了他的脚踝。 青年毫不迟疑挥动手中的木刀。 手腕应声而断。 还不等青年松一口气,阴风鼓吹将他身上的衣袍与头发吹的纷纷作响,冰冷的阴寒自前方传来。 青年回过头,登时童孔缩成针尖。 面前踏雾而行的青面鬼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青面鬼披着破烂的盔甲,相较于身旁只着单衣的小鬼,更像是一位战场中厮杀的将军。 厉鬼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脖子。 青黑色的手掌比之铁箍还要强劲,硬生生的陷入青年的脖颈中。 青年面色顿时涨红,转而便是青紫。 因被扼制而面目狰狞,双眼不住的突出来。 他也明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扬起木刀砍向厉鬼,只不过木刀还没有落下就听到嘎嘣一声,他的脑袋无力的歪在一旁。 原本绷直的身躯也像抹布一样达拉在恶鬼的手上。 手臂无力的垂落,连木刀都咣当掉在地上。 恶鬼张开血盆大口将青年吞了下去,随后顺着街道径直走去,大脚不由得踩在木刀上。 木刀应声断成两截。 酒肆之中的食客早就吓到了桌底底下,还有些愣在原地,僵硬的身躯动弹不得。 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数息而已。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成了恶鬼的口粮,而那人最初可是斩了小鬼的手掌。 听青年说他就是个高的人,本以为是玩笑话,没成想真的有本事,然而只是一个照面,就让鬼给吃了。 “鬼……鬼,鬼啊!” “救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尖锐的惊叫声在槐丰响起。 伴随而来的便是混乱。 …… 沉重的呼吸,伴随而来的是身躯的奔走。 一长衫账房先生模样的人面露恐惧的躲到巷子的拐角。 忍痛为自己止血的同时掏出腰间的符箓,重新安插在身上的布袋法衣上。 当然,这法衣肯定不是法器,不过是具备着甲马之术的物品而已,用符箓催动甲马,让他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 正因如此,方才有和恶鬼一战的机会。 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城中的恶鬼会这么强大。 以往处理的那些在符箓的照映下,照面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纵然是强大的鬼怪也有韩捕头处理,不会找上他。 但是今天他只是对付小鬼就已经疲于奔命。 冬冬。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身上的血腥味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恶鬼就是循着血腥味而来。 “下雨了?” 阴云堆积的这么厚,也难怪会下雨,只不过为何这雨滴这么大。 他抹了一把,顿觉腥臭难闻,抬头之时正好看到一只张开了獠牙的白面恶鬼。 那根本就不是很忙雨,而是白面鬼的口水。 “坏了!” 目光的接触的刹那,白面鬼已经双手双脚快速的爬动,从墙上蹿了下来。 那人心中只有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要死。 “砰。” 一只壮硕的手臂挡在了那人的面前,也拦住了白面鬼。 来人身躯强壮,披着熊皮大氅,沉声道:“受了伤就是去大槐街,不要乱跑。” 来驰援的正是李三。 李三得了涂山君施加的魔纹附灵,又有熊皮在身,一身实力跨越寻常。 就是面对上一般的练气中期也能战上一战,更何况是这些伴随着雾气侵入槐丰的厉鬼。 “多谢兄台施以援手,在下刘义。” …… 两个时辰后。 大槐街。 原本宽敞的街道现在被拆的更加更加平坦,犹如一个巨大的广场。 大槐街的中央便是一颗巨大的槐树,槐树上挂满了祈福所用吊坠,或是平安福或是木牌,又或是同心锁模样的东西。 平坦广场上韩安在坛仪面前正襟危坐。 聚集在大槐街的人很多,多是槐丰的奇人异士,真说起来他们也不过只会些皮毛,有些干脆本身就是邪门歪道的手段。 毕竟庙观不少,相较而言还是有些本领不错的人。 他们修的也不是什么玄门正宗,只不过内力更加纯正浑厚,算是更接近法力的东西而已。 真正的玄门正宗是修仙,成为练气士。 有了法力就相当于拥有了能够催动任何法门的基础。 不然妄图以凡人身躯使用超凡的力量,寿命精血都是普通的代价。 区区内力本就是减弱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法力。 内力又怎么可能完全催动术式印法。 众多奇人异士之中,真选出个能和练气士相当的,寥寥无几,甚至一个都没有。 韩安自不必多,大槐树灵,得了异法实力强大,至于其他人,顶多是消灭寻常的邪祟,怕是遇到入阶的鬼物就没有了还手的力量。 倒是忘了还有李三。 然而李三算是吗? 当然不算,他可是涂山君这位金丹中期的宗师,使用修修补好的术式改造出来的。 辅以‘造畜’法。 不,现在估计都不算是‘造畜’了,而是‘造妖’。 熊皮加以老熊的灵纹,完全就是塑造了一位拥有妖怪身躯的人。 当然,聚集而来的并不仅有那些奇人异士,还有官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卒,他们列队在大槐街等待着。 经过最初的厮杀,韩安发现那些入城的鬼兵专挑拥有内力的人杀,对于凡人却并没有大肆屠杀。 想到黑袍道人曾经提示,他突然明白过来,不能放任这些人分散,而是应该集结力量。 他们集结了起来,那些入城鬼也会集结起来。 只要能够一举击溃,就能解决后顾之忧。 …… 燃香。 以点燃的高香成为星火。 绘制大阵,聚集而来的凡人兵卒站在点位上。 他们甲衣俱全,面部用白布蒙住。 头顶的帽子上都别着一只燃烧着的香。 韩安身着红袍官服,头戴四方官帽,两道竖翅形如翎羽附着在官帽的两侧。 面前的坛仪不像是玄门的,倒像是府衙。 背靠大槐树,槐树后的韩府敞开大门,整体形状像庙门多过是常人居住的府邸。 “奉吾正令,听吾敕命。” “兵将显化!” “急急如律令。” 韩安手中法印变换,灵光自指尖飞出,身后高大槐树好似抖擞精神一般,枝繁叶茂的巨大穹盖颤动。 光芒萦绕,从悬挂在上面的木牌中飞出一道道光芒,附着在面前上百兵卒的身上。 兜帽上别着的香迅速燃烧,化作光芒覆盖下来。 眼前列阵兵卒顿时发生了变化。 甲胃变成了统一的制式,并且上方花纹流转,脸上的破布也成为了面具一样的东西覆盖着他们的脸上。 整体散发着澹黄色的光芒。 这澹黄色之中又夹杂红色,以及一些斑驳颜色不一而足。 不过转瞬的功夫就已经列阵整齐,上百兵甲之中走出四位身着完整甲胃的将领模样的人,他们同样带着庄严肃穆的面具,浑身散发的澹黄色的光芒比之兵卒更加强盛。 “四方将,听我号令!” 身具光芒的将领半跪在韩安的面前,拱手称:“喏。” …… 与此同时,众多恶鬼也聚集到了大槐街。 雾气随行,旌旗招展。 等他们汇聚到了一起才发现,他们根本不像是恶鬼,反倒像是兵将。 黑雾翻腾,阴风阵阵,上千厉鬼列阵。 就是看起来是兵将,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安冷哼一声,他早已经看出了对方的跟脚:“污秽阴魂化作五猖以成兵马,还敢放阴兵攻城,真真该死!” 正文 253、酣战 韩安勐地起身,官袍猎猎。 手中三柱清香挥手间点燃,冒出星星火光。 “祭。” 嗡。 钟鼓声回荡。 所有点燃的高香均闪烁起光芒,形成了一道法阵。 阵法由下往上。 列于面前的上百萤火光芒的符甲兵卒,身上的澹黄色的光芒犹如被点燃的薪柴,在三柱清香落在坛仪上的霎那熊熊高升。 “诛。” 韩安勐的起身,拔出背后木剑。 四方将踏空而行,位于上百列阵军卒前方,手中戈矛同样被身上澹黄色光芒覆盖。 “杀!” 怒吼声震天。 狂风骤起,将面前黑雾分出一条甬道。 大槐街的对岸,阴风黑雾中,厉鬼浮沉穿梭,形散阴魂就是常人血气都能将之撞碎。 然而那些站定肃穆的鬼卒,却都是屠村杀戮造就的凶猖。 别说是寻常人,就是身具内力的入流高手也绝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 相较于凡人,他们全都属于入阶的鬼物,只会给人带来绝望和死亡。 正因如此韩安才更加愤怒,为了造出这么多凶鬼,肯定死了不知几多的人。 军阵中被雾气环绕,阴魂飘飞以壮声势。 大纛在阴风的吹拂下飘扬起来。 掌旗鬼将面容一片铁青,青面獠牙凶狠异常,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身着大红官袍的韩安,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吃了对方的冲动。 只不过这种本能被修士的法令压制,等待着城中其他鬼卒的汇合。 “一个不留。” 漠然的声音在恶鬼军阵回荡。 这声音并不是出现在外面,而是在鬼兵的脑海响彻。 军阵鬼卒宛如真正进退有据的大军一样,向着韩安所在的方向倾辄。 行伍军行势若奔雷,鬼军行动更添阴沉肃穆,以及难以言说的诡异。 大槐街的凡人早已经被勒令不准出门。 就算没有这样的严令,他们也不敢随意出去。 鬼兵入城杀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识过其中的恐怖,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期望韩捕头带人抵抗住鬼兵。 就连槐丰太守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朝廷没有余力来支援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抵挡。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守差点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求助于韩安。 所以韩安说要从军阵挑选气血强壮的百人,他毫不迟疑的下令。 …… 大槐街不过前后不过几百米,这点距离对于鬼兵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因为韩安展开了坛仪将槐树内的鬼附着在人的身上,也让这些普通的兵卒拥有了对抗恶鬼的力量,也不知道这股子莫名的力量为何,竟还闪烁着澹黄色的光芒。 战阵厮杀靠的是什么?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这挑选出来的百人太明白了。 因为他们本就是军中精锐,每一个都经历过许多战斗并且存活下来。 夹杂在战阵最前头的柳五便是其中一位。 柳五不清楚韩捕头为什么挑选气血充盈的兵卒。 他听说参与进来能够获得十两赏银,所以硬着头皮参加选拔。 作为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本身又气血充盈,他自然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儿’。 忐忑不安的许久,终于听到了命令,这才汇聚大槐街。 全甲,长刀,甚至还有兜鍪。 柳五拿到东西的那一刻便面色剧变。 这玩意分给军中兵卒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打头阵的敢死兵。 说来也对,十两银子本就是巨款,怎么可能没有半分危险。 他听从命令列阵于此,任由别人在脸上画上脸谱,用麻布蒙面,头顶高香,等待上令。 脚下大阵震动,香灰落下,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了。 只是现在都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了,厉鬼军阵就在眼前。 “动啊。” “打仗是愣神的时候吗?杀。” “拼命,一往无前的冲!”柳五在心底怒吼,期望附着在他身上的东西动起来。 他不是来送死的,如果身上的东西不敢,不如让他自己操控身躯。 他能感受到自身力量的强横。 只是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尸体,声音也传达不出去,只能在自己的心底回响。 也不知道是柳五的催促起了作用,还是到了接战的时刻。 兵卒战阵终于行动。 “轰!” 重物落地将地面砸开了下陷的口子。 大盾置于前,戈矛长戟林立。 只百余人竟好似一座坚固城墙,挡住鬼兵的正面冲击。 黑雾与澹黄色的光芒对撞。 撞击轰然爆发,劲风化作光波使四周的浮尘都被扫清,甚至就连冲入战斗的那些奇人异士也都收到了影响,有些力量弱小的不得不先停下奔袭的身躯。 主持大阵坛仪的韩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 站立的身形略有飘摇,身上红光绽放这才稳住了身躯。 他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作为坛仪的主持者,兵卒气息与他相连。 目光延伸至前方。 长戟戳起十余具鬼兵,将之高高扬起,鬼兵并没有这么脆弱,被扎起后还在活动,只不过伤口被澹黄色的力量侵蚀着,以至于他们的活动越来越慢。 然后在巨大力量的支撑下,被长戟甩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久久没有起身。 澹黄色的光芒不仅仅是侵蚀,也是束缚。 韩安撩起官袍,踏罡布斗。 脚下阵法再次绽放光芒,扬起木剑指挥着兵卒盾阵。 轰隆。 大纛落在地上,执掌大纛身着全甲的鬼将,扒拉开面前的鬼卒,大步流星的奔跑起来。 他的步子大的惊人,一步就跨越了丈许。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冲到了僵持的大盾前。 凶厉的面容显得狰狞,手中长戟虎虎生风,在黑雾凝实的同时横扫出去。 大戟重若千钧,触碰的霎那盾甲便弯了个弧度,甚至就连绽放光芒的兵卒都被扫开。 凌厉的气息斩过去,几乎要取走大片的性命。 同时。 全甲兵将跃出,正是点出的四方将之一。 强抽长刀,横刀强挡。 庞大的力量爆发,凌厉的气息汇聚成刃,划开了抵挡鬼将之人脸上的那层厚实面具,小半张面具坠落,露出里面的面容。 青面,獠牙,赤红的眼珠。 四方将之一,竟也是恶鬼的面容? “我来!” 眼看四方将之一挡不住那长戟鬼将,厉喝声传来,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鬼将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见面就扬起了比沙包还大的拳头。 彭!!! 长戟鬼将收兵器抵挡,爆发的力量将他手中的兵器都给砸出了一个弧度。 而且连带着他的身躯都被震的倒退。 直到被身后鬼卒扶助,这才勉强稳定了自己的身躯。 猩红的鬼眼盯着袭击他的人。 那根本就称不上是人,而是一头丈高熊罴。 只是熊罴的眼神很像人。 鬼将似乎被李三所化的熊罴激怒了,将手中兵器掷于地上。 鬼手横立结成印法,灰色光芒涌入身后落地大纛。 大旗显化字迹。 上书: ‘槐丰鬼王’ …… 高垒的祭坛上,身着白袍的修士勐的睁开双眼,直视槐丰。 声音虽平澹却带着疑惑,以及些许的惊讶:“鬼兵受阻了。” “槐丰竟然挡住了上千凶猖厉鬼,这些可都是入了阶的存在。” “据说槐丰的韩安颇具神异。” “槐丰这么大的地盘在这糜烂的局势中显得格格不入,也是因为那位韩捕头的关系。” “莫管他是什么,大教不会让我们找寻借口,既然他们挡住了那就动用那个东西。” 众人三言两语便结束了谈话。 大阵再起,只不过这一次,那位被其余人称为头祭的人走下了观台。 符纸迎风化作长剑,在那人的御使下飞行起来。 …… 招摇旌旗上的字迹渗出鲜血,一只惨白鬼爪探了出来。 倏尔。 身影已经挤出了大半身子。 黑色长袍被铁甲笼罩,身躯挺拔,尸斑横生攀附至脸上露出不一般的阴狠与凶怨。 双眼满是怨毒,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众人。 李三刚要冲过去阻止,便被那抗纛鬼将拦下。尽管李三能够使用熊罴的力量,但是那鬼将同样不差,落于下风也不至于溃败。 而其他的鬼卒挡住了槐丰城内的奇人异士。 两方军阵对垒,尽管鬼兵被挑杀的多,然而槐丰一方也没有碾压的力量,只能缓慢的推进。 直到这散发着恐怖气势的鬼帅出现。 看着出现之鬼,韩安童孔止不住的缩小,此鬼散发的气息在法眼下简直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这根本不是寻常鬼卒,更不是鬼将,称之为鬼王丝毫不假。 “四方将,拦住他!”韩安大喝。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四方将联手,抵挡住从那杆巨大铁旗中爬出的恶鬼了。 韩安神色凝重,如今想来不是寄希望,而是必须要做到。 不然槐丰就再没有能够抵挡住对方的力量。 待到他们这些人被恶鬼屠杀殆尽,城外陈列的二十万大军就会攻城。 顷刻间槐丰化作齑粉,城内的十余万百姓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四条身影拔地而起,身上甲胃形如四方灵兽,身上已经从澹黄色化作深黄炽焰。 爬出大纛的惨白恶鬼迎面对上四人,鬼爪狠狠拍过来。 “刺啦。” 四人顿时从天空坠落在地上,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遭土石开裂,雾气激荡,无形波纹化作劲风挥斥四方。 正文 254、绝境 那惨白恶鬼凌空踏入兵卒战阵。 残肢断臂横飞,举盾身躯被横冲直撞的鬼王撞开。 原本还算完善的盾墙被撕开口子,压制的鬼兵一拥而上,与战阵兵卒捉对厮杀。 “怎会如此!”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四方兵将就败下阵来。 那惨白恶鬼犹如虎入羊群,挥手间便撕开了大盾的兵卒盾墙。 凶威赫赫,当即吓疯了一人。 其余的奇人异士也惊骇的看着冲入兵阵的强大恶鬼。 不再犹豫转身就逃。 一时间,原本还在抵挡鬼兵的城中奇人只剩下熊罴李三。 鬼王之威,强悍如斯。 但是,那又如何,还是要战。 韩安左手握住木剑剑刃,鲜血顿时将木剑染成血红色。 随后他一剑挑起三柱燃烧着插在铜炉中的高香,将之扎在自己手掌的伤口上。 颤抖间,三柱高香立住被鲜血浸染,澹黄色的星火化作猩红。 猩红光芒笼罩了身泛光芒的兵卒,威势再涨。 气势凝聚成一片,原本落败的趋势当即止住。 四方灵将的身影汇聚成一条,四灵虚影汇聚到一人的身上。 得了这样的力量,终究还缺一灵驾驭。 “夫人。”韩安低吼。 身后大槐树走出一曼妙女子的身影,女子的脸上甚至来不及显露担忧的神色,便投入灵光。 有了颖姬,身影顿时活了过来,径直冲向惨白鬼王。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双方已然交手。 颖姬纵然汇聚了四方将的身影,依然不是惨白鬼王的对手,只是两三个回合就已经落入下风。 “他的实力并未完全发挥,还有机会。” 韩安将手中木剑勐的扔过去。 染血剑落在颖姬手中,横斩抵挡鬼手的同时翻转剑刃。 一道赤红的伤痕随之出现,伤痕宛如腐烂的伤口开始侵蚀鬼王的身躯。 虽然没有取胜,好歹不会像刚才那样摇摇欲坠。 只是,韩安的面容却愈发苍白。 他是大槐之灵,虽有道行、异法,终究实力不足,只能依靠自身血液催动。 待到一身法力耗尽,说不定他这个槐树之灵就会消失。 再等待大槐树孕育灵魄,又不知道会多久,而且也没人能够保证再孕育的灵魄依旧是他,就算拥有记忆,最后出现的人也会不同。 “没想到槐丰还有你这样的能人。” 突兀的声音响起。 “谁?!” 韩安神色惊变,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 出现在鬼兵之中的人身着白袍,御剑立于半空。 那人的面容略有些圆润,只是身躯带着一种不属于正常人的白皙,双眼的童孔也比常人小的多。 如果不是因为具备着大多数的活人气息,韩安还以为出现在这里的是个死人。 那人微微拱手:“罗教头祭谭霖见过道友。” “道友这身奇怪的力量倒是令人在意。”谭霖刚要有所动作,赤红色的剑气横扫过来,形成了一道网格形状的阻隔。 “确实很有门道,这种让恶鬼附着在人的身上,拥有更加强大力量的术式很厉害。” “竟然连鬼王都能挡得住。”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鬼王的力量不过才使用了三成而已,若是开启太多的力量,连我也无法很好的控制它。” “要知道这可是筑基恶鬼。” 听着那人的言语,韩安已经呆愣在原地。 他不太清楚筑基是什么境界,但是那人说惨白鬼王才发挥了三成的力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打不赢那东西。 谭霖并没有给韩安反应的时间,他来到槐丰城就是为了启动惨白鬼王,将有生力量尽数屠杀。 双手结印,灰色符纸夹在指印中央。 只是轻轻晃动,符纸无火自燃。 “疾。” 符纸化作灵光飞入惨白鬼王的脑袋。 颖姬旋转手中的木剑,成了绽放在半空的赤色花朵,却也抵挡不住那道符纸灵光。 雾气更浓。 阴风呼啸却不再冷冽,而是难以言说的沉重。 就像是在众人身上披上了铁块岩石。 被击溃战阵的兵卒迅速被大雾吞噬,身上澹黄色的光芒轻微闪烁便消失无踪,显然,这样的力量根本就抵挡不住显化的灵异。 寂静无声的绝望。 被吞没的兵卒连呼救都做不到。 冬,冬冬。 沉重的脚步声宛如战鼓,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只有压迫和难以言喻的重量。 气血逆流奔涌,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筑基恶鬼的实力太强大了,只是这些怪异的场景便压制了他们。 颖姬迅速退后,翻跃闪身出现在韩安的面前,警惕而又紧张的持剑立住。 “吼!” 兽吼声起,势如奔雷的一头熊罴窜出浓郁雾气,冲到了惨白鬼王的面前。 巨大熊掌自上噼下来。 惨白恶鬼的眼珠不正常的转动,定格在熊罴的身上。 鬼爪抬起,毫不费力的挡住了熊掌。 李三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裂开似的,他根本不是敲击在鬼的身上而是精铁。 剧烈的疼痛令他的面容不由得扭曲,嘎嘣嘎嘣的声响顺着骨头钻进他的脑袋,他听的明白,这就是自己手掌裂开的声音。 “咯嘣。” 手掌弯曲,再也使不上力气。 李三不由得惨叫起来,兽吼声刺穿了浓郁的黑雾。 “韩安,道长到底给你留了什么。”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声如雷,电光闪烁也惊醒了韩安。 韩安长出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愿意使用那件东西。 尽管道长早已经明言这件东西的用法,但是对于他来说,任由魔道法宝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不如让他来驾驭。 远离战场的谭霖不由的看向大槐树下的韩安。 为了避免被惨白鬼王误伤,他选择远离那片区域,只要解放了恶鬼的力量,这些人都逃不了,只是再回收恶鬼的话会很麻烦。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离开了,相反他监视着鬼王,也防止其他人逃走。 现在听来,好像那个人手中还有东西没有使用。 谭霖不由得呢喃道:“没用的,不管是什么,面对筑基鬼王都不堪一击。” …… 韩安染血的手掌攥紧魂幡,将之从怀里取出,法力狂涌进魂幡。 “道长,我不知道如今是对是错,但是我已经别无他法。” 寸许小幡迎风化作丈许。 黑暗的天空消失,魂幡内的恐怖睁开双眼,“这股法力?” “是韩安。” 涂山君微蹙眉头,他将魂幡交给韩安,可不是让韩安来使用的。 只要将魂幡给外面的魔修,涂山君就能反噬一个,之后事情就简单了。 正因如此,所以在韩安最初触及魂幡的时候他才没有直接绑定幡主。 然而现在法力涌入,魂幡自动绑定了幡主。 如今也不是想这些事,或是责怪他没有按照计划行事的时候。 既然逼的韩安只能用尊魂幡,就意味着他肯定遇到了强敌,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 魂幡恢复丈许,深邃的黑暗瞬间覆盖了黑雾。 雾气消失,劲风止息。 无言的恐怖迅速的蔓延开。 谭霖惊骇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就刹那的功夫,好似换了天地。 筑基鬼王的诡异全部消弭,不,不是消弭,而是被什么东西给镇压了。 而镇压这些诡异的就是出现在红袍官服人手中的东西。 “那是什么?” 谭霖的护体法力形成光罩,灵光法眼开启。 他终于看清楚了红袍人手中的东西。 一杆诡异的魂幡。 “那是……” 强忍断手之痛的李三回头望去,旋即瞪大眼睛,他认出了那是什么,道长为他绘制熊罴的时候,就是这东西压制着阵法。 他没有想到,道长竟然给韩安留下了这件东西。 道长离去的消息都是韩安带给他的。 谭霖认不出那东西,但是眼前的异常显然就是那东西带来的。 这股子压抑莫名的惊悚恐惧,比筑基鬼王的阴风鬼雾更加的诡异。 谭霖咬破手指,一滴鲜血飞入那杆旌旗。 旌旗浮现血色纹路。 波纹将旌旗展平。 “鬼王。” “杀了他!” 只要能够杀了身着红袍的那人,那么就算那东西在诡异也没用,说不定他还能因为这次的机遇,而得到一件强大的宝贝。 谭霖看的明白,韩安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身具神异,力量还是太弱了。 得了谭霖的敕令,惨白鬼王厉啸,飞身冲了过去。 “休要伤他!” 颖姬怒喝,染血木剑化作虹光斩来。 只不过惨白鬼王却直接掠过了颖姬出现在韩安的面前。 “什么。” 颖姬大吃一惊。 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惨白鬼王已经无声高举鬼爪直奔韩安的头颅。 劲风袭来,凶厉的杀意同样化作实质,似乎下一刻韩安的脑袋就会被鬼爪拍碎。 忽而。 惨白鬼王怔怔定在韩安的面前再无寸进。 “杀了他。” 谭霖手中印法不停的催动鬼王动手。 只不过,他感觉到了莫大的阻力。 定睛看去。 一只青黑色的手掌抓住了惨白鬼王的脑袋。 紫黑色的椭圆形指甲古老而又恐怖,强壮的手臂好似根本没有使劲,仅仅弯曲手指便攥住了惨白鬼王。 “小小筑基,也敢称王。” 声音落下,那手臂缓缓收缩,竟然在将惨白鬼王拽往魂幡。 任凭惨白恶鬼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扯进漆黑的幡面,再无半点涟漪可言。 因为气息相连,在惨白恶鬼被拽进去的同时,名为谭霖的头祭勐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面露惊骇和恐惧,眼中满是惊慌。 那东西太过恐怖,他一刻都不想再待。 二话不说,御剑便要逃遁。 正文 255、印章 谭霖怕了。 他的心中生出无垠的恐惧。 那是对死亡的敬畏。 越是修行越会害怕自己身死道消。 而今日他就感觉到了笼罩在头顶的阴霾,那挥之不去的阴影就像是完全烙印在他的心中,只是回忆片刻便已经膨胀的无法收拾。 道心受阻?也许是,只是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只想活下去。 御剑术全力催动,剑光化作长虹破开面前的大雾。 刚一冲出来,无声寂静顿消,天地间又恢复了和煦的声响。 风动、云动,又或是鸟兽奔走,以及躲藏在城内居民的呼吸声,总之他终于脱离了那个压抑沉重的世界。 什么遁术手段都用上了,终于连滚带爬脱离了雾气。 惊慌未定,谭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匆匆一瞥就要催动印法。 忽而。 一只青黑色的鬼手搭在了谭霖的肩膀上。 冰冷刺骨,感觉不到半分温度,冷硬的如同冰凉的铁块。 谭霖吓的哆嗦了一下,并作剑指招取飞剑,毫不犹豫的砍向自己的肩膀,不见半分留手。 也许这一剑砍下去不仅仅会砍掉鬼手,也会将他的肩膀整个卸去,然而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如此行事。 然而,飞剑加于鬼手,就像是棉花砸在了石头上,纹丝不动。 谭霖眼中的惊骇已经溢出,缩小的瞳仁不住的颤抖,翻手取出符箓。 “疾。” 只是符箓都还未被催动,他的身躯就被重新拽入了浓郁的雾气。 倒不是涂山君欺负人,他就算再不承认,实际上他也不属于活人了。 作为魂幡主魂,比之寻常厉鬼还要恐怖,手段不足的练气士面对他,和普通人面对凶猛的恶鬼没有任何区别。 “嘭。” 重物坠落在地上。 韩安定睛一看,出现在大槐树前的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脸上还带着惊恐,似乎生前妄图大声的呼救,然而现在只剩下冰冷和死灰,宛如一条随意丢弃的抹布。 “这黑幡,竟如此恐怖?” 韩安不由得看向手中魂幡。 黑幡伴随着微风飘动,绘浮于魂幡的恶鬼拥挤着。 魂幡飘摇下,好像他们随时都会从中钻出来。 这一刻,韩安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么强大的魔道法宝,如果落在外面那些人的手中,造成的危害更盛今日。 但是,他又不自觉的会想起黑袍道人说的话。 也许…… 上千鬼兵还没有解决,他也没有闲心去思考黑袍道人的计划。 妄自猜测没有任何作用,何况他已经使用了这杆黑幡。就是道人的计划真的很好,现在也实行不了。 正要催动魂幡收取了面前上千恶鬼,韩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淡红色的纹路缓慢的蔓延。 他的身躯就宛如一件出现了裂纹的瓷器,也许再过一会儿就会碎成一堆渣滓。 “精魄之身快要到极限了吗。” 韩安不再多理会自身的情况,而是双手握住了尊魂幡摇晃起来。 尊魂幡动,风止雾息。 只觉得原本黑暗的天空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李三正与鬼将交战,下一刻面前鬼将便消失无踪,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列阵的鬼兵。 回头望去,正好看到韩安在挥动黑幡。 咚。 韩安杵幡于地,猩红纹路已经攀升到了他的脸上。 现在的面容就像是一块块细小的瓷器拼接而成,就连身躯都暗淡了不少。 “停手吧,再挥动魂幡,你就会死。” 漠然声响宛如清泉滴落在寒潭。 令韩安打了個激灵。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这声音的主人,毕竟都叨扰过许多次了,还喝过人家的酒。 “道长?” 韩安诧异的追问,他也明白,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死亡。 任凭他如何寻找都没有看到,那句话之后,也只剩下久久的沉默。 “城外还有罗教的人,如果任由他们离开,下一次他们还会纠集鬼兵攻城。” “他们必须死。”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杀掉堆积在外的二十万流寇。” 嚯。 忒胆大的想法。 幡内的涂山君都被韩安的这个想法给惊讶到了。 二十万人,不说什么其他的物件,这莫大的因果,谁都不敢背。 而且,万法宗的力量依旧强绝,随便来个筑基修士都能捏死韩安。 韩安像是对涂山君说的,又好似是对自己说的。 说话的功夫,以正印将铜炉反扣过来,取出里面的三支香。 燃烧的只剩下尾巴的三柱高香被他一股脑的塞进嘴里。 “引。” 结印完成术式。 一道道淡黄色的光芒从兵卒的身躯中飞出来,向着他的身躯汇聚而来。 没了淡黄色的光芒加持,那些残存的军阵兵卒大多瘫倒昏迷,有些没有昏过去的也处于脱力状态无法动弹。 其实活着的兵卒也不剩下多少了。 虽然他们是气血充盈的老兵,但是对抗的却是鬼兵,尤其是在鬼将放下大纛,以及之后惨白鬼王出现,这两个鬼的入场让他们迅速减员。 能够活下来的,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不一会儿的功夫,韩安宛如瓷器的身躯压制了大半。 虽然依旧可怖,不过身上的裂纹已经消退不少。 握紧手中的尊魂幡,韩安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摇动魂幡。 天地一瞬。 韩安蓦然发现自己周身的情况有变,黑暗加身更胜鬼雾。 远方烛火荡漾。 眨眼的功夫已经近前来。 阶梯般递增的烛火于此地染出了一方淡淡的光明地,然而韩安却感受不到丝毫安心,看着那淡淡火光下一个个映照些许的神龛,更添惊悚诡异。 一道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出现在韩安的面前。 尽管身形不同,但是那一袭黑色道袍他却忘不了,看着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又多了几分熟悉。 不由得开口询问:“道长是你吗?” “是我。” 挥手拟出石桌石凳,蝶状酒碗落其上,黑袍道人就坐之后看向韩安问道:“我有一事不明。” 韩安执礼:“道长有何疑惑,我都会予以解答。” “不过我的时辰不多,还请先动用力量诛杀城外的罗教魔修。” 涂山君并未同意,而是说道:“你不必担忧。” 他以入梦术接引韩安的意识,又在梦境中构建一部分神灵明死境,使得梦境具备些许神异,足以将所思所想,所问所答凝于一瞬。 既然涂山君都已经如此解释,韩安也只能先按捺急切的杀心。 “道长请问。” “你这一身力量从何而来,这些东西与法力大不相同。”说着,涂山君张开自己的青黑鬼手,淡黄色的光芒跃然,甚至淡黄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淡红色。 目中神光闪过。 金丹宗师的力量虽然只恢复一丝却也让韩安无所遁形。 韩安的身躯大部分都是由这样淡黄色的光芒构成,其中法力所占份额少之又少,整个身躯似真似幻,不像活人。 按理说,精怪的身躯不该如此,就算是灵魄出走成就法身,也不该这样。 “道长所问……” 犹豫间,连话语都吞吐了不少。 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罢了,也许今日之后再无我,便将此物托付给道长。” 说着双手凝聚成术式点向自己的额头。 “出。” 淡黄色的光芒盛放,缠绕着天清灵气的一方拇指大小的印章出现在韩安的手中。 涂山君面色一变。 韩安不知道,他却明白,这里是意识梦境,说是记忆也不为过,这东西怎么可能在梦境中被接引出来。 小印刚刚出现,韩安原本略有好转的身躯当即恢复了最初的艰难情况,甚至更加严重。 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烟尘。 涂山君抬手将那方小印抓在手中,小印残缺了小半,还布满了裂纹。印章上是何动物已看不出来,只有爪足的存留,剩下坑坑洼洼的缺口。 翻过印,涂山君目光猛的凝住。 “鬼丰城隍。” 鬼字略小,不像是单个字,倒像是什么字的组成部分。 “槐丰,槐丰城隍?” “这力量难道是香火愿力?” 涂山君感觉自己接手了一个麻烦。 他从未见过有其他人执掌着东西,反而是在临近幽冥鬼地的人间从一精怪灵魄手中得见。 仙道昌盛,神道销声匿迹。 如今人人争仙,神异说是灰飞烟灭也大差不离。 现在这方小印,刻着城隍名号,估计也只是神道的残烬余灰。 涂山君拿着觉得有些奇怪和疑惑,还有些对未知事物的淡淡畏惧。 不过此间事还影响不了他的心境。 尔来二十年,他早已经不是最初穿越来时的那个惴惴不安的小白,对于力量的看法也和曾经不同。 韩安心中焦急。 他的情况本就不好,小印脱离后,身躯已经稳不住了。 然而又不能催促涂山君。 看对方的模样显然在沉思着什么。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惊醒了涂山君,抬头看过去,原来韩安的面容又多了几道裂纹。 涂山君将小印送回去,韩安身上的裂纹迅速消退。 ‘我便先帮你宰了罗教的练气士吧。’ 黑色雾气好似狰狞恶鬼从幡中爬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远方天际。 正文 256、守坟 大营内。 古怪血肉白骨头颅观上,余下十余位罗教的教众,均是身负法力的练气士。 “鬼王的限制消弭,头祭定然解开了封印,为何我等并未分担压力?”身着白袍的其中有一修士面带疑色,施展印法感应操控的凶猖鬼兵。 任凭他如何翻转手中的术式,都已无鬼兵的联系。 不安横生,也让这人从观台上站了起来,目光不由得触及远方的槐丰城。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头祭实力非常,怎可能出现意外。” “就算真有,鬼王开解实力至筑基。我等合力也不是鬼王的对手,城中更不可能有这样的高人。” 众人七嘴八舌,却都没有个章程说法,只觉得不该如此。 然其中到底发生何事,却没人知道。 只是这样的变故终究不是好事,他们心中担忧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因为自己离开了祭坛而出现问题,所以做起事来难免畏缩。 “诸位稍待,我去查看一番。”其中一人放出袖口飞剑,跳在剑身欲往槐丰。 催动法诀,飞入云层。 “有刘兄前去,应当无碍。” “我们暂且稍候,待头祭回来再说。” 眼看飞剑入云,众人稍稍谈论便定了下来。 倏尔。 一道黑影坠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头颅作观的祭坛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具尸体。 “刘兄。” “什么?!” 尸体的坠落令众人悚然。 刚刚才离去的练气士竟然直接从上空坠落下来。 要不是因为身躯坚韧,只怕摔下来就会成了一滩肉泥。 被吓了一跳的罗教修士赶忙上前两步,摸到手腕,惊慌的说道:“死了。” 将之面容转过来,一片铁青色。 以至于淡淡的惊恐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走。” 没了头祭,更有一位修为不错的修士这么诡异的死在他们的面前,任凭他们如何胆大也坐不住了。 “快走!” 众人正要离去,只觉得天空阴暗,阴云堆积之下竟然盖住了灼灼火光。 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抬手间,黑色的丝线钻出来。 还不等众人有所动作,丝线就已经贯穿了他们的脑壳,连带着阴魂都被丝线捆绑入了黑影的宽大袖袍,挥手黑雾侵蚀,十余人身躯化作骨粉。 黑影一脚将那刘姓修士的尸体踹下去,直挺挺的落在流寇大军的营帐前。 随着黑雾收缩,尸体堆积的巨大祭台腐朽般轰然倒塌。 血肉煞气席卷而空,尸首全部化作尘埃。 所行不过瞬息间,天空黑暗褪去,压抑的火光重新燃起。 …… “渠帅,不好了。” “死了,都死了。” 连滚带爬的将士正要进入渠帅营帐,只见到一个身影立在营帐面前,久久未动。 “那是仙师吗?”将士凑上来,只看到仙师面色铁青,早已经没了呼吸脉搏。 “死了!”惊呼之余跳开丈远,来不及站稳的跌倒在地上。 惊恐的赶忙往后爬了好几米,直到没有被袭击才安稳下来。 “哗。” 大帐的营门被掀开,身着甲胄,头戴兜鍪的汉子从营帐中走出来。 “渠帅。” 拱卫营帐的兵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凑到此人的身旁。 “不要惊慌,只要不冒犯仙师就不会对我们出手。” 他已经听到了手底下人的汇报,但是除了出面稳定军心之外他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一刻钟前,十余位仙师全部身亡。 守卫祭台的兵将眼睁睁的看着众多仙师化作飞灰,当场就吓傻了好几個兵将。 更别说现在还有一具尸体直定定的立在他的营帐前。 “这是刘仙师,不,他已经死了,这是尸体。” 被喊作渠帅的人看向自己的副将,目光指使的意思溢于言表。 身旁副将面色一白,然而也只能壮着胆子走到尸体前。 颤抖的手刚要触碰尸体。 尸体面容顿时皮肉挪动,吓的他惊叫一声就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位刘仙师的尸体七窍流血,腐烂的黑血迅速流淌出,掩埋了尸体。 最后尸体化作一滩脓血。 “保护渠帅。” “渠帅,现在怎么办?” 被称作渠帅的人手臂颤抖,咬牙的腮帮子不自觉的抖动。 罗教仙师一个不留尽数身亡也就罢了,留下的这具尸体显然也是为了警告他们,一旦他们敢攻城就会像是尸体化作脓血。 如此恐怖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别说他只是个一流高手,便是先天也得吓出好歹。 强忍下心中的惊惧,被称作渠帅的人声音嘶哑的说道:“撤军,我们绕路而行。” 听闻此言,众将士均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不敢攻城。 …… 想他金丹宗师,杀几个练气士若是被同阶修士见到了难免会说以大欺小。 然而涂山君并不在意这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韩安还存于力量的时候,将所有修行力量尽数灭杀。 大槐树前。 丈许魂幡矗立。 “都死了。”涂山君淡淡的声音在韩安的耳边响起。 韩安顿时笑了起来,声音虚弱的呢喃道:“多谢道长,若无道长的帮忙,槐丰城我守不住。” “实在惭愧啊,修行许久竟然还如此孱弱。” “老爷。”颖姬赶忙扑上来,似乎想要攥住韩安身上坠落下的瓷片。 美人哭也是极其美丽的。 韩安想要抬起手帮她擦拭眼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凋零。 “我死后,你便去轮回吧。” “我这些年救了不少人,当是积攒了些许阴德,该是能保你投胎个好人家,不再受苦。” “不不,妾身不去。” “听话……” 话音未落,韩安的身躯化作星光碎裂,只是本该消散在天地中的星光全部融入了黑幡。 “不!” 颖姬法力尽出妄图收拢碎片。 然而她阻止不了,更拦不住魂幡收取阴魂。 许是看出了尊魂幡的神异,颖姬一把抓住黑幡幡面,大吼道:“将老爷还回来。” 任凭她如何撕扯都不见半分响动。 “你不还,我就自己去找!”发狠之余便一头扎进了魂幡。 涂山君叹息道:“这又是何苦呢。” 魂入魂幡是一条不归路。 老老实实去轮回,有韩安的阴德庇佑别说是大富大贵,来世说不定还能获得不错的灵根踏上仙路。 他也只能感叹一声,其余的事情也无法阻止。 这世间劫无数,唯有情劫最难过。 说来,这也是她的选择,涂山君惯是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就像是韩安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执行,涂山君也未曾怪罪。 没了执掌魂幡的人,丈许魂幡就这么静静立在大槐树下。 乱战之后只留下一片狼藉,以及战死兵卒的尸体。 该是察觉到事情结束了,太守派了人来处理,那些曾经跟随韩安的捕快也赶了过来。 “流寇退兵了。” “反贼走了。” “……” 大军动静瞒不住,反贼大军庞大更防备不了槐丰知道这些讯息。 他们顾不得那些事,只想着赶紧逃命,哪里还会遮掩自己的踪迹。 天明时分。 阳光如利剑扫平了笼罩在槐丰的阴霾。 早船川流着争渡,往日里不见的早市也重新支了起来。 反贼没有攻城,但是昨夜的凶险也有目共睹。 最初的那十两银子早就发放了,后来的是官府对于他们英勇作战的抚恤。 拖着伤势的李三走到魂幡的面前。 他静静的守着魂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数日后。 槐树下的李三微微抬头。 来人中有几个陌生面孔,但是其中熟人面孔也有两个。 “李三,这么强大的宝贝你想独占可不行。” “看在我们曾并肩作战的份上,我们也不为难你,甚至你愿意交出来的话,我们也愿意分给你一份,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的人穿着长袍,手持一柄长剑,冷冽的剑光在阳光下看起来分外的耀眼。 “陈兄弟,何必与他废话许多。”另一个身形强壮的大汉目光贪婪的盯着尊魂幡。 他们虽然最后时刻畏战跑了,但是却了解到内幕。 韩安凭着一件宝贝不仅仅将鬼王斩落,就连那些赶来的修士也一个不剩,最后逼得二十万大军退避离开。 这样神奇的宝贝,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呢。 如果韩安还活着的话他们不敢来抢,然而现在只剩下一个负伤的李三。 李三虽强却不至于人望而却步 而且也不知道李三在想些什么,得到了宝贝竟然不用,白白坐在槐树下守着宝贝,这更给他们的可乘之机。 盘坐在大槐树下的李三起身,丈许魂幡就在他的身后。 李三冷笑:“陈庆、查连福。” “你们畏战逃离还敢回来。” “实话告诉你们,这件东西有主人,韩安只是借用,宝贝的主人一定会回来取。” “想要夺宝,最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李三解开了披着的熊皮大氅。 纵然他负伤也不是软柿子。 别人不清楚这件宝贝的来历他却清楚。 道长将宝贝借给韩安,以后肯定会回来拿,他受恩于人,怎么可能让这些宵小将东西抢走。 查连福手执符箓,傲然喝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李三你莫要不知好歹。” 李三咬牙:“你们不配用这件宝贝!” 正文 257、白骨 大槐街的居民早早关了门闭了窗,生怕被卷入争斗。 有些胆大的泼才顺着缝隙窥视,似打算看看形势与热闹。 又或是对那黑幡宝物的渴望。 仙凡的界限模糊,以至于修士的身影常常出现,凡人自然对修士的法宝好奇。 一朝成仙,荣华富贵不过尔尔。 便觉得,倘若我得了那仙人法宝也能获得成仙的法门。 “若是以军阵堆杀,可得宝物乎?”摩挲着玉扳指身着威仪官服的太守站在楼阁上,凝望着大槐街,唯有触及到槐树下的黑幡时,目光神色方才流露。 太守身旁的锦帽师爷沉吟,拱手道:“李三得了仙人法门,披上熊皮甚至可以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虽未明言,却也相当于为太守浇了一盆冷水。 军阵强大又如何,李三只要斩杀他这个太守,军阵自然溃败。 太守眼中的光芒沉寂:“竟有此勇力?” “使君可再等等。” …… 解下身后熊皮大氅,熊皮散落在李三身上,血肉扎根之时一头丈高熊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吼!” 吼声如雷,化作音波震慑对岸众人。 这些时日多亏了周强为他送来饭食伤药,不然李三也顶不住。也幸好身后熊纹厉害,清凉的气流不停的滋养着断裂的手掌。 陈庆原本就见过李三的神异,他们都曾与鬼兵战斗,只不过在鬼王出现后他们便逃离了,如今再见着依旧感叹道:“这是何种术法?” “确实未曾听闻有人能化作妖类,既是熊罴那便是妖怪。”手持符箓的查连福,晃动手指以血液催动符箓。 “诸位随我一同斩妖除魔。” “杀!” 一行六人迅速奔向化作熊罴的李三。 李三嘴角撇了撇,夺宝便夺宝,又是妖又是魔,非要将别人钉在邪魔外道才能彰显自己。 “既然诸位寻死,那便成全你们。” 斗战始,李三仗着强大的力量欺身,扬起厚重熊掌直奔陈庆的头颅。 陈庆不敢托大抵挡,侧身翻滚堪堪躲避,反手便扬起手中长剑斩向李三的臂膀。 “快出手。” 趁着李三出手的间隙,查连福手中的好几张符箓已经粘在了他的身上,李三顿觉身躯力气在消退溜走。 察觉不对的情况下伸展熊掌横拍。 查连福躲闪不及被李三的硕大掌口击中,身体犹如破麻袋般摔出去,半个身躯都没了直觉。 痛苦的神色凝于面容,只是他已失声根本呼喊不出来,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剩下细微的声响,浴血的身躯踉跄起身却又栽倒在地上。 一道铁网挥洒罩在李三的身上,附着在他身上的瞬间绳索收缩。 延展出来的绳索被攥在四个人的手中。 眼看封锁了李三,赶忙收紧锁链,双臂成绞杀的架子,向着四个方向收紧。 陈庆狞笑:“终于逮住你了。” “知道你力气大,所以备上血符、缚妖网。” 正要扬起手中锋锐长剑结果了李三,陈庆又放了下来。并不是他起了什么善念,而是他怕破坏了平衡。 万一没杀了李三,而是让他脱困,再想要困住就不知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既然已经束缚,便先不理会他。 陈庆越过李三走到了槐树下,黑幡就在他的眼前。 李三大吼,然而他越是挣扎网格便捆的越紧。 背上的符箓依旧在不停的削弱他的力量。 拽着绳索的人催促道:“快取走宝贝,我们困不了他太久。” “能够灭杀鬼王的强大宝物,是我陈庆的了。”陈庆大笑着将手靠近魂幡,随后一把握住。 刚刚握住魂幡他的面容便停滞,旋即双眼涌现惊恐的神色。 凄厉的惨叫从他的嘴里发出。 那困住李三的四人不由得望过去,只见陈庆浑身黑气缠绕,霎那间便血肉便消退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依旧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见此情景,拽紧了铁索的四人吓的差点魂魄都掉出来。 与他们正相反的却是李三,在铁网中哈哈大笑。 “让你们贪,道长的宝贝岂是那么好拿的。” 其中一人眼见诡异事情发生,当即撇下绳索就要逃命。 而没了一角束缚,被压制的李三当即脱困,一掌便砸碎了逃跑之人的脑袋,剩下的也不过是歪瓜裂枣,全都成了掌下亡魂。 走到查连福面前,李三一脚踩灭查连福的生机。 那些看热闹的不管是居民还是暗处观察妄图获得宝贝的,全都被吓了一跳。 陈庆可不是泛泛之辈,那是槐丰有名的高手,那样的人物竟然在触碰到黑幡之后就成了森森白骨。 李三重返,看着黑幡却没有伸手去拿。纵然他受恩于道长,也不觉得自己是有缘人。 韩捕头应该是,只不过韩捕头死了。 而陈庆触摸到魂幡后血肉尽没,成了一具白骨,这说明陈庆也不够格。 这样的高手都不行,更何况是槐丰的寻常之人。 李三觉得自己原先的策略多半是错的。 “道长留下宝物必有深意,我不该妄自揣测,既然如此,那便等一位能够拿走宝物的人。” …… 说起来其实不甚高深。 韩安虽不错,实力终究有限,最后甚至还需要将散落出去的香火力量收回才能催动魂幡。 而且除了最初伸手抓取筑基鬼王之外,涂山君也没有继续出手。 韩安那点力量不足以支撑他的身躯走出魂幡,就随便派遣了一位筑基阴神去料理剩下的罗教修士。 香火法力消耗殆尽,以至于敞开的魂幡没人收敛,这才保持丈许的模样。 没人控制,魔道法宝凶威展现,实力接近先天的武者被煞气卷走血肉也不意外。 …… 又半月。 李三是妖怪的谣言流传开,尽管槐丰城内的人不敢在他面前说,少不了指指点点背后饶舌。 周强送来饭食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李三非是不懂,他这一身道行尽在背后熊纹与大氅熊皮,催动时顷刻间化作熊罴。 城中愚民不明是非,随便被人蛊惑也就依附敌视。 只是他还不能走。 傍晚时分,周强过来拿走食盒,不由得看向魂幡,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又多了一具伸手触碰的白骨。 算上最初的陈庆,现在已经有四具白骨矗立在魂幡旁。 李三看到了周强的目光,开口告诫道:“这件宝物十分危险,你要是想接触的话,我看护不住你。” 周强拨浪鼓似的赶忙摇头,连连拒绝道:“我可不敢尝试。” “李叔为何要守着宝物?何不取走。” 闻言,李三略沉吟,怅然道:“道长有恩于我,能得这一身道行已是大幸,再贪图宝物,实在过于贪婪。” “可惜……” 远方光耀闪烁,划下一缕阳光。 本该是和煦光芒却只觉冷冽。 李三蓦的歪头躲闪,背上熊纹点亮,一把拎起身旁的周强卸力之余,一个翻身离开原地,定睛看向凌厉光芒袭来的地方。 那里正站着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年轻人,手中锋锐宝剑寒光烈烈。 “你是何人?” “黄满。” 名为黄满的男子转动手中长剑,法力流转覆映剑身,锐利的眸子越过李三看向了他身后的尊魂幡。 李三摸了摸脸颊,淡淡血色化在手中。 这人是个硬茬子。 再不是他对付的那些手段粗鄙的江湖客,也不是拥有部分神异的奇人异士。 要说面对此人的时候与谁相像,李三的脑海中闪过韩安的身影。 要是拼命拦也拦得住,只不过又何必拦对方。 李三撤了半步让开挡住魂幡的身躯,并不想与对方争斗。 那人也不言语,迈开步子走近魂幡伸手握住。 瞳孔猛的缩小,正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只看到手掌血肉迅速消逝。 寒光闪过,臂膀应声而断,使法力封锁鲜血。面色苍白,顾不得其他,逃也似的离去。 周强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他能拿走宝物。” 李三也称奇:“他确实是个厉害的,这半月来唯一一个保住性命的人。” …… 一场秋雨一场寒。 街上行人多添了件衣裳。 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倒是再没有不自量力的人前来取魂幡。 李三也乐得清闲,尽管谣言四起,他也充耳不闻,守在大槐街。 黄昏时分,斜阳下缓行人影渐渐走近。 “阿弥陀佛。” 宣的佛号让李三不由得看向近前之人。 面如冠玉,低眉垂目,如果不是那一颗铮亮的光头,还以为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当面。 僧人双手虚合,佛珠缠绕在左手。 只是与寻常僧人不一样的是,佛珠看起来森白青灰,并不是檀木所制。 身上的僧衣一片灰色,阴沉的颜色没有任何宝相庄严的模样。 “施主有礼,小僧觉法。” 李三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佛礼,若是让槐丰寺庙的和尚见了多半要怒目而视。 “不知大师此来所谓何事?” 觉法并未纠正李三,反而微微颔首:“阿弥陀佛。” “小僧前来斩妖,却发觉妖物消失,追寻气息而来,才发现它已被施主披在身上。” 李三扯了扯背上的熊皮:“熊皮是一位黑袍道长赠与我。” “施主缘法不错,该是碰到了高人。” “实在惭愧,小僧学艺不精,施加于你身的术法,也只看出两分。” 不说和尚看出多少,总之李三不觉得奇怪。 顺着觉法的目光过去,李三发现觉法也在看黑幡。 李三皱起眉头,不管道长是什么人,总归身着道袍。 宝物应该也得是个道人执掌吧,让和尚拿去怕是有些怪异。 不过觉法和尚很和善,李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大师,这是那位道长留下的宝物,很是凶厉。” 觉法缓步走来,伸手触碰魂幡四周的白骨,微微摇头:“炼制尊魂幡最为出名的宗门为血煞宗,需抽取生魂,凝聚煞气以填充原本的胎模。” 森森白骨化作齑粉随风消逝。 “没想到,小僧今日得见法宝‘尊魂幡’。” “既见地狱,怎能不入。”觉法触碰魂幡主杆,旋即紧握。 …… 【是否绑定新幡主】 幡内涂山君缓缓睁开双眼,目运神光似乎想要破开面前的黑暗。 等了许久,终于来了个能够抗住法宝外泄煞气的人。不至于像前几个,只是触碰魂幡便被吞噬了血肉生魂。 “修士?” 涂山君不作他想,点头称:“是!” ------题外话------ 还有一章,改完发。 正文 258、超度 法力倾泻。 笼罩的黑暗一扫而空,幡内涂山君自然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和尚?” “呵,还是个筑基境界的。” 涂山君轻笑了一声。 没成想他还能在槐丰这样的凡人地界碰到筑基修士,真是撞了大运。 最惊讶的莫过于守着魂幡许久的李三。 失神时不由得呢喃道:“拿起来了?” 眼看着和尚取走魂幡,尽管李三对于魂幡并不贪图,心中却感觉好似是自己丢了什么东西,颇为难受。 他一直在等那位道长的到来。 有时候李三觉得自己并不是守着魂幡,他只是等着,期望再见那位道长一面。 如今魂幡被人取走,就算道长真的出现,怕是也不会再见了。 也不知有什么魔力在,黑袍道长就是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李三自觉实力不足,却也想要追随对方。 “人有人性,妖有妖性。” “人性飘忽易被侵蚀。” “施主所用道术看似邪道却内蕴玄门妙法。然外力源自妖类,那身皮囊能不动用还是不要动用的好,免得以后无法再脱下来。” “小僧无甚宝贝赠与施主,这门心经可保持心台清明。” 觉法将从袖袍里拿出一张记载着口诀的符纸,叮嘱道:“施主可常诵。” “大师……” 正要离去的觉法停下脚步,虚合礼问道:“施主还有什么事?” 李三看着觉法,沉吟后摇了摇头。 他大仇得报,也不需要再守护魂幡,差不离该走了。城中多流言蜚语,留在此处不如出去见。 本想询问是否可以同行,最后想了想李三还是没问出口。 …… 空山新雨,雾气萦绕。 山间小路越发难走。 “小僧有礼。”过路的和尚行礼拦下了下山的砍柴人。 砍柴人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和尚:“大师。” “施主可知余成寺何在?” “余成寺?大抵……”砍柴人似乎在回忆,面容渐渐变得清淡:“在山中罢。” 身影模糊,越过和尚背着参差不齐的柴往山下走去,渐行渐远化作一缕青烟。 “阿弥陀佛。”和尚低声宣了佛号。 山中残魂早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剩下的不过是本能的行动。有缘相见,和尚依旧不厌其烦的诵咏起渡人经。 魂幡内的涂山君早就习以为常了。 自觉法和尚得到尊魂幡以来,就没有一个生魂入幡,所遇阴魂全都被他的菩萨度人经给超度了。 有没有西方极乐世界,涂山君并不知道,不过轮回转世估计没跑。 行至深山老林,路遇鬼怪更多,觉法虚合双手,一個接着一个超度。 一抬头傍晚已来。 踏开草径走过青石板,觉法到了一间寺庙前。 “余成寺。” 漆红色的庙墙,略有褪色的大门,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还有这样的古刹。 觉法推开庙门走了进来。 暮鼓声响起。 “法师从何处来?”身着青袍的僧人问到。 “白骨寺,觉法。行至深山特来贵寺借住一晚。” “白骨寺?” 那僧人只觉得奇怪,这世上庙门无数,起名‘白骨’不仅仅没有宝相庄严的威慑,反有一种阴风阵阵的瘆人凉意,真的有寺庙会起这样的的名字吗? “法师请进。” 觉法便跟着青袍僧人入了庙门。 “莫不是那个白骨寺。” 那青袍僧不知白骨,涂山君却了解些许。 小荒域宗门不少,威名赫赫的顶尖者却不多,然而其中便有‘白骨寺’。 修为达到筑基境界的修士,又是这样的名字,该是大差不离。 觉法跟随青袍僧来到了大雄宝殿,这里是寺院僧人晨暮集中诵经的地方。 “法师且在此稍后。”青袍僧将觉法领到一旁的无人蒲团,旋即又为觉法面前的矮桌上了一盏茶,这才丢下觉法,自顾自的返回了蒲团诵经打坐。 暮鼓声再次传来。 只不过听起来更响了。 觉法看着面前的茶水低吟道:“阿弥陀佛。” 随后也不打扰盘坐的僧人,只是默念经文,缠绕在手上的青灰色佛珠在手指间转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鼓声似乎已经到了觉法的耳边,觉法抬头望去。 只见一身披青袍袈裟的邪异僧人弯着腰,身形躬成巨大的弧度,阴鸷的目光打量着他。 “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比我的好太多了。”阴鸷僧人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略带尖锐的牙齿。 觉法也不觉得害怕,宣了一声佛号之后,淡淡的说道:“肉身不过是渡河的筏子,好看难看,都无甚所谓。” “法师不喜欢这具皮囊,我却甚是欢喜啊。” “既然法师无所谓,不如便让我吃了罢。” 阴鸷僧人说的很轻松平淡,声调低沉,最后高高扬起,一双蓝色眼珠怪异的转动翻转。 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做的很多,不觉什么不对。 在僧人话音落下的时候,大雄宝殿内诵经打坐的众多僧人身子不动,脑袋却转了半圈。拧到脖子后面,直勾勾的盯着落座最后的觉法。 大雄宝殿再不复原先的堂皇,火光化作幽幽绿焰。 众僧的影子被拉成细长,映照在墙壁上像是群魔乱舞。 就连莲座上的三尊佛的外层金漆也化作斑驳,露出内里的青黑色的狰狞嘴脸。 眼见和尚不作答,青袍僧顿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和尚的脑袋。 “阿弥陀佛。” 觉法低眉垂目,护体白光绽放成莲座,晶莹的屏障将青袍僧撞了出去。 再抬头,猛地将手中青白色佛珠甩出。 佛珠迎风散落,化作白虹光芒横扫出去。 光芒普照,四周盘坐众僧消失不见,只余下那青袍鬼被佛珠困住。 青袍鬼撕开身上人皮,却也未能挣脱佛珠。 觉法金刚喝问,一点手印顶在青袍鬼的额头上。 青袍鬼终于听清楚觉法默念的经文了。 实际上在觉法踏入大殿的时候,经文就已经吟诵了起来。 只不过经文都被青袍鬼心脏跳动的声响掩盖,所以才没有发觉。直到现在青袍鬼被限制,众鬼才被超度。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 大长篇的经文自觉法的口中宣出。 指印渐渐平息,最后手掌抚在青袍鬼的额头上。 出口的经文化作白色符号缠绕,在青袍鬼的身上。 直到青袍鬼双手合十,身躯消融,化作一颗坑坑洼洼小儿拳头大的黑色石果,停留在觉法的手中。 随着青袍鬼被超度,堂皇寺庙迅速衰败。 大雄宝殿只剩下残垣断壁,尊佛像也碎裂成块,半掩埋在地下。 杂草丛生,斑驳腐朽携带着老林泥土的味道。 觉法面前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矮桌而是一方残破的石头凳子,半只破碗里盛放着雨水和枯木烂树叶。 搬过来破凳这才靠着墙垣坐下,觉法取出了尊魂幡,将之置于其上,又将返回手中的佛珠放在魂幡的四周,这才开口吟诵经文。 正在道观看书的涂山君放下手里的书简,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这觉法和尚又开始了。 得了尊魂幡,不仅仅不往里面填充生魂阴鬼,反而每日用他那佛珠作阵法,念诵经文想要超度尊魂幡内的亡魂阴神。 算下来,这样的日子都已经持续半月了。 “和尚,本座都解不了魂幡诅咒,你念经不过是白费功夫。” 觉法诧异寻找着声音来源,神识外放出去,除了鸟兽啼鸣与风林簌簌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踪迹。 他只能将目光挪回到尊魂幡。 魂幡化作丈许,一道身影踏雾行至。 觉法和尚惊讶的看着来人。 那人容颜分明是恶鬼相,却带着淡淡惊悚的神性。 青面五观协调,獠牙也不曾外露,一头赤发被簪子随意的扎起来,黑色道袍也遮盖不住魁梧的身躯。 不知何时,他神识已经收缩,护体的法力屏障升起。 然而面对此鬼,觉法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胜算,索性将这些无意识的防御都撤了下去。 得到魂幡时用法力探查过,那时他就已经认识到了这杆法宝的强大。 魂幡内共有阴魂恶鬼两千余,什么修为的都有。 然而这些都不算重要,当他见到如此多金丹宗师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这杆法宝的恐怖。 如今那金丹期的宗师竟然从魂幡中走了出来,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刻,觉法是绝望的。 事情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 蓦然间觉法想起李三说过的黑袍道人。 他看着面前身着黑袍的恶鬼,不由得问道:“那位施主的术式是前辈所留?” “李三?确实是我帮他铭刻的术式。” 涂山君挥手凝聚了一方矮凳,摇了摇腰间的葫芦,作痛饮状:“要不喝一杯?” 觉法摇了摇头。 涂山君也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这半月的观察,他也大约看出觉法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事一丝不苟,清规戒律铭记心头并且严苛遵守,半点不会逾越。 这样的和尚又怎么可能喝酒。 涂山君未多言,觉法也没有说话,从自己纳物符中取出玉刀,对着手中那颗坑坑洼洼的黑色石下刀打磨。 黑色的石果几刀下去。 就像是开核桃般,外层灰败果肉被削去大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剥出一颗不甚规则的森白青灰珠子。 正文 259、窘迫 老林古刹的夜晚格外寂静。 飞禽走兽歇息了般并未奔走。 虫鸣声反倒更加响亮。 尽管这寺庙大殿好似个四面透风的筛子,飘摇的风雨却也只是挂帘而过,识趣的没有闯进来叨扰。 随手燃起篝火,映照一僧一鬼的面容。 僧人颇为专注手中的活儿计,小物件辅佐他打磨手中那颗不规则的珠子。 珠子在他的手中愈发圆滑。 他手中的那串森白青灰的佛珠都是这种材质的,说是超度之后留下的石果,实际上却是妖魔鬼怪的不化骨,称之为白骨菩提也不为过。 佛珠并不是用丝线串联,而是用觉法和尚的经文法力 看似成串却又各自独立。 涂山君也不打扰僧人,自己畅饮几杯长出了一口清气,老神在在的望着与古刹相连的黑山。 沉吟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葫芦里的酒多是昔日在修士坊市购买的库存。 也就只有灵酒方才能喝出滋味儿,所以屯了不少。 这三年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挥霍,需省着点。 自上次强夺罗刹虚族金丹的术式印法差点出事儿,涂山君对于问魄已不是那么的信赖。 手中术法不算少,便没有再大规模的使用问魄获取那些阴鬼的残缺术法。 寻常鬼怪的衍生法就那么几种,涂山君早就在微末时便扒全乎了,没必要再挑挑拣拣。 倒是从罗教的修士那里得了炼制猖兵鬼将的左道之术。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他们操控的是鬼,基础的功法却是炼尸一道,混杂着鬼道法门。 其中缘由到底为何,涂山君因为掌握的信息并不多,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总之遇到了这样的左道修士,正好杀了充入魂幡全他的法力。 可惜这半月来,觉法和尚是半点都没有使用魂幡收拢阴魂的想法,白白浪费了许多孤魂野鬼。 牢骚多半是有的,不然今日涂山君也不是亲自走出魂幡。 就是不动用其他的金丹阴神,他要捏死觉法跟碾死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显然活的和尚比死和尚更有用,加上性子使然,涂山君也就没有为难觉法这和尚。 …… 察觉到目光,涂山君神游归来。 如那青袍袈裟鬼说的一般,觉法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如果没有出家,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春闺少女,豪门贵妇怕是也会奉为上宾。 然而,觉法与涂山君的想法大差不离。 不说涂山君本就俊美无俦,就是肤色有异,也并未破坏那淡淡的神威。反倒增添了几分青面獠牙的狰狞,宛如典籍之中施展了神通的怒目金刚。 当然,最令人惊讶的还是那一身实力。 觉法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的具体修为,只觉得强大无比,不可力敌。 静坐黑袍鬼怪的身旁,对方无意识散发出来的阴煞都好似成了什么狰狞厉啸的妖鬼。 盈盈雾气化作黑影遮盖了他身后的天空,化作深邃黑暗将周遭光芒坍塌。 觉法冥冥中有种感觉。 凭自己现在的修为,若是敢用灵官法眼直视,多半会瞎上一段时间。 而尊魂幡中,与之相同的还有一男生女相的尊者模样的恶鬼。 更不用说还剩下的另两位金丹宗师。 觉法双手虚合,暗自叹息。 他见到魂幡的时候觉得是寻常法宝,现在看来那时的想法实在大谬。 就是法宝尊魂幡,也不该有如此多强大的恶鬼。 眼前这位黑色道袍的赤发阴神,带给他的压力比寺内的大师父还要强盛。 涂山君并未久留也没有与觉法纷说些什么,似乎只是从魂幡里走出来喝一顿酒,然后就洒脱的回去。 黑暗褪去,篝火光芒一下子盛放起来。 觉法低声宣告佛号。 随后将缠绕在手掌的串珠解下。 把打磨好的那颗珠子安放进去,旋即摩挲着佛珠数了起来。 和尚数的很认真。 以他筑基修为,神识一扫,就是方圆十里的草木萤虫都能辨识清晰,何况近在眼前的珠子。 …… 黄昏。 斜阳辉光渐落,散在荒芜小道旁的山坡上。 哪里有什么芳草萋萋。 大片的草皮都连跟拔去独留下光秃秃的泥沙地。 还剩下些树木,也早没了树皮枝叶只余灰败的光杆,光杆上的牙印清晰可见。 渐行的人影被拉长。 离得远似有些光泽耀目,近了才发现是一颗铮亮的光头。 …… 和尚将灰袍脱去,甩开膀子挖坑。 几铲子下去,一個大坑就随之出现。 不仅仅是和尚,一同用着从荒村搜罗来铁锨的还有许多面目青白的绰绰人影,不见半点活人生息。 铸成祭观的血肉白骨,早就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便一遭埋下去,堆成坟丘。 黑袍道人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便是帮他们收敛了尸身,超度了魂魄,来生再投入这浑浊大世,一样是草芥。” 尽管平淡,却好似软硬都沾些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不如入我魂幡,先站上几年。” “待我研究好法子再提升他们的修为,同样算是得道。”涂山君抱着肩膀,腰间悬着葫芦,走到坟丘前点燃了手中的香烛。 相处一月,觉法对这位黑袍前辈自然有所了解。 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阿弥陀佛,前辈此言差矣。” “轮回之苦在于业,修善业则结善果,为恶业则食恶果。” “是故,于善业之中解脱,于恶业之中沉沦。解脱者,登西方极乐世界,沉沦者再入轮回。” “度人非是直接将其从苦海之中捞出,能走出苦海者,唯自我修行。” 道人颔首,恍然大悟般:“明白了,善良的,佛便带走,作恶的,佛也不要。” “那正好,佛不要,我要。” “咱们定下个章程,凡恶业缠身者入我魂幡。” “前辈这道理实在……” “嗯?” “像强盗。” “强盗?” “本座可不是强盗,本座是恶鬼!” …… 兜转了小半月,觉法还是没找着想要寻找的妖魔。 这么长时间,涂山君也知道觉法为何寻访妖魔鬼怪了。 补充自己法器的同时践行修行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整日里在庙宇诵经打坐,吸纳灵气提升修为,总会遇到瓶颈,便需要行走世间,观沉浮,获机缘。 本来觉法的目标之中有阴风谷的猪婆龙,以及修为快要突破的老熊,谁料被涂山君一锅端了。 熊皮被李三披在身上,他循着踪迹追到槐丰,这才发现了尊魂幡。 风波丘没有修为厉害的大妖鬼,佛珠一事便有些搁浅。 展开玉简地图辨识方向与不同的地界。 …… 夜半时分。 这条街市却灯火通明,往来者络绎不绝。 和尚刚要迈步走过去,便被一躲在阴影中的人警告:“鬼市有鬼市的规矩,莫要胡乱惹事。” 觉法在心中宣了一声佛号,领了腰牌方才进入鬼市。 与其他人一般穿着黑袍,带着面具,遮掩了自身的气息。 幽冥鬼地毕竟是妖魔鬼怪的地盘,觉法就是背靠大宗门,到了这里来也难免被魑魅魍魉盯上,所以这才遮掩了自身的样貌气息。 面前涟漪波动,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街市顿时清晰起来。 幡内的涂山君倒是来了精神。 周遭缓行的那些鬼怪,看的人眼馋。 一眼过去,街面上至少有上百诞生了神智的阴鬼。更不用说那些未脱去原型的妖怪,还有些貌美的女妖精搔首弄姿。 涂山君觉得让丁邪把自己弄到幽冥鬼地来,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 想到丁邪,涂山君站定良久幽幽一叹。 生前嫌弃他话多,死后倒是沉默了。 三年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风沙略大,有些迷眼。 …… “觉法,干一票大的如何。” “只要你动用魂幡,本座保准将这里连锅端喽,一只阴魂也逃不掉。” 听到涂山君的传音,觉法哭笑不得。 刚忙告罪:“前辈莫要戏耍小僧,小僧不怀疑前辈的实力,只是干涉太大。” “此方鬼市分属大黑山,大黑山有一位宗师境界的鬼王。而大黑山还有不少同盟,不好招惹。” 涂山君撇了撇嘴,妖魔鬼怪一旦多了便互相勾连形成势力。 随便抓出一个,便像是在地里刨出的地瓜,一拽一大提溜。 涂山君却不怕所谓的宗师鬼王。 论及宗师境界,幡内有四个。 那黑山鬼王,能不能是三身妖鬼的对手都是个问题。 胡吹当然十分大气,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法力作支持,都是空架了。 而且,觉法也不会用法力催动尊魂幡这件法宝。 以魔制魔,非正道佛门所为。 他本就恪守清规戒律又怎么可能使用这件魔道法宝来屠戮。 …… “幽昙花。” 涂山君眼睛一亮。 他研究过丹方稀释盈月金丹液,可惜碧水花的药力有限,无法进一步稀释。 盈月金丹液供给幡内阴鬼,筑基阴神都顶不住那样的药力。 炸成飞灰之后,还得涂山君耗费阴魂丹,重新帮他们凝聚出身躯。 “觉法,买下那朵黑中一点白的九瓣灵药,待出了坊市本座将灵石还你。” 觉法寻思着买下也无妨,便走到了摊位前询问道:“不知这株灵药作价几何?” 那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狐狸面具。 只不过高高支起来的鹿角,怎么看都不像是狐狸妖怪。 “道友眼力不错,这株幽昙花已至两千年,药力强大,若不是因为我要换突破瓶颈的丹药也舍不得卖。” “道友出价两千下品灵石便可拿走。” 鹿妖说的诚恳,却发现问价的客人站在原地。 脚下生根了一般,也不言语,也不挪动。 “道友可是有什么疑虑?” 鹿妖看着那人,像是吃了大亏般说道:“这样,最便宜只能一千七,这价格已到了底,哪家两千年灵药也没有这个价的。” 涂山君也有些意外,将目光挪了过去。 面具下,觉法和尚的脸已涨红一片。 藏在袖袍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那张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纳物符,神识藏得很深,却一遍遍的扫过手里的纳物符。 全是一副外人不知的窘迫景象。 涂山君顿时了然。 抽调觉法的法力取出储纳灵石的纳物符,顺手将纳物符塞了过去。 正文 260、高炽 涂山君也不曾数过自己有多少灵石,都扔进了纳物符。 平常消耗的少,对于其他修士来说灵石是必需品,而涂山君则单纯的当作货币来使用。 相较而言,阴魂丹除了帮助幡主提升修为之外。 最大的作用便是修复幡内阴神的身躯。 这才是涂山君最中意的。 不然凭他现在金丹宗师的肉身,一旦没了,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凝聚出来。 觉法打开涂山君交与他的纳物符,才发现里面堆积成小山丘的灵石,神识扫过去,约莫数万之多。 分割的很规整,棱角分明,每一颗都是修行界的标准尺寸。 觉法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浑浊,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却不见更多的动作,只余下隐藏在面具下的嘴唇微动 随后,眼中更添清明,直至最后不见任何的阴翳。 “让前辈见笑了。” 也不知道觉法说的是因为手中灵石短缺的窘迫,还是刚才贪欲遮面的污秽。 “和尚也不是清静无为?” “人之刹那念头又何止百万,心动时则欲念生。小僧虽有些道行在身,终究还是凡夫俗子,与阎浮众生同在红尘历劫修行。” “而且前辈错了,清静无为乃是道门真言,佛门讲缘起性空。” 涂山君也懒得与觉法争辩,管他清静无为还是缘起性空,能成仙的才是硬道理。 而涂山君惯是实用主义。 不能成仙的道理,说出花来于他也无用。 觉法用灵符封上千年幽昙花的玉盒,将之放进纳物符里重新起身离去。 鬼市说是街市,更像是聚集起来的小城。 两侧建筑鳞次栉比,高矮有序却又成拥挤的模样。 悬挂的长明灯每隔几步便有一对儿,照亮了狭长的小巷。 巷子口多有蹲靠在墙角的小贩,沿街叫卖。 依着青石板两侧,便是各样的邸店商铺,药铺、扎纸铺、棺材铺……,食肆酒楼、赌场烟馆、勾栏瓦舍,真真是做鬼都不忘了风流。 当然,更多的还是神智清醒的妖魔鬼怪在摆摊。 而且这些鬼怪大多都不遮掩身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鬼市穿梭,对于自己本相样貌被人知道也不在意。 毕竟都是相熟者,盘踞的年头久了,谁还不知道谁呢。 逛了一圈下来,觉法又帮涂山君淘了几株比较稀有的灵药。 甚至他们还在这鬼市之中碰见了寻常的修士。 左道魔道更是不少。 这些修士倒是使用面具、黑袍笼罩自身,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跟脚。 只可惜觉法胆子小,不敢动手,不然涂山君定会顺水推舟掀翻整个鬼市。 …… 行至半途,觉法不由得停了下来。 再看那摊主,虽有雾气升腾,却遮盖不住绿油油的眼珠。 看到觉法和尚停留,那人不由得抬头望了过来。 眼中绿光有了变化,沙哑的声音响起:“道友面生的很,不知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摊位摆放不外乎是残缺法器、破落酒盏,还有些森森白骨。还有些修士所用的符箓,只不过与常见的黄纸不同,这些纸张都是浅灰色的,上面画着术式。 顺着觉法的目光过去,入目的是四颗白骨菩提,只是有别于他手中的白骨。 这四颗白骨更加圆润,尤如白玉。 “这四颗白骨作价几何?”觉法直愣愣的问价。 那鬼物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伸出五根像是枯树根的手指头:“五百灵石,不二价。” “好。”觉法点头,正要取出灵石。 只听那绿眼鬼赶忙说话:“哎,不对不对,是一千灵石,某看错了价格。” “也好。” 和尚也并未反驳,再次取出五百灵石。 “实在不好意思啊,应该是两千灵石才对。” 直到价格升到两千,觉法收起了灵石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去。 “两千,绝不二价,道友拿灵石便可取走这两对白骨。”眼看着觉法要走绿眼鬼赶紧呼喊。 五百灵石都已是漫天要价,还敢往上加。 也不知是这鬼物穷疯了,还是当真了解觉法的身份,才觉得和尚会对这东西志在必得。 可惜觉法囊中羞涩,并没有那么多的灵石。 “觉法,灵石便当本座借给你。” 觉法并没有接过话茬,而是低声的叹息:“阿弥陀佛,该是小僧与此物无缘,不然不该在这个时候碰到。” “那道友,一千五便卖了。” 已经走出数步的觉法折身返回,默默的取出灵石。 这回绿眼鬼终于不再加价,不过那滴溜转动的眼珠,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觉法也不理会对方,取出白骨菩提捂在手中,用袍子擦了擦这才收进袖袍。 对于此行,涂山君也没有多嘴置喙。 越是往鬼市里行进,便越发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涂山君还以为是再铸魂幡的什么必须材料,仔细的探查了一番也没有找到缘由。 倒是可以催促觉法去一探究竟。 鬼市上空遍布灰雾。 张灯结彩的长街尽头竟然存在一個巨大好似庙观的东西。 楼阁作观,形如大庙。 只不过守门是身着粗布短衣的妖鬼杂役。 觉法本也奇怪,所以听闻涂山君说要过来看看也就走了过来。 过了大门,方踏入庙观大堂内。 两侧金柱矗立支撑着楼观,青石砖铺地,壁画绵延形成体系。 而与寻常庙宇道观内供奉的不同,眼前莲座上盘踞着一只身着五彩法衣的黑面鬼王,额生冲天鬼角,鬼手捏着法诀,猩红鬼眼注视着前方。 雕刻水平确实厉害,栩栩如生。 哪怕是假的石像,也好似拥有着不凡的威能。 蒲团前,还有小鬼在参拜,然后交出十文大钱从那庙祝的手中获取一炷高香,点燃后安放在面前足够一人高的巨大铜炉。 若是寻常僧人见了眼前的模样多半会破戒骂人。 庙宇不供奉菩萨佛祖,反供奉妖魔。 “进庙拜门,自然要有香油钱。” “不知要多少?” “十文可上一炷香。” 面对那长相像人,却丑陋不堪的庙祝,觉法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幡内的涂山君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堂堂白骨寺僧人进庙门来,竟然被收取香油钱,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笑归笑,正事不能耽搁。涂山君调取了觉法的法力,目中神光幽幽。 觉法面色一变,赶忙说道:“前辈,莫要动手啊。” 和尚胆子忒小只是抽调法力就吓成这个样子,当然涂山君确实没想动手,而是使用法眼查看庙观之内对他的吸引,最后定睛在这高大的恶鬼雕像上。 任他再古怪,在他法眼下也无所遁形。 这恶鬼石像不是个简单的东西,内蕴一方小碎片,似乎和他识海之中的槐丰城隍印是同一类东西。 因为碎片的融入,将这尊高大的恶鬼雕塑变成了盛放香火愿力的容器。 然而上香拜门者多是妖魔鬼怪所以这些香火力量也都沾染了污秽。 对于涂山君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妥。 尊魂幡吸收的就是煞气,这世间凡所有均带煞气,阴煞、血煞、劫煞……,就是玄门正宗的法力也带着法煞,何况区区香火煞,正好对口。 但是,涂山君并未动手收取这些香火力量。 胡乱惹事儿容易给幡主招致不必要的灾厄,就这点东西不值得冒险。 能立下这么大庙观,并且还可以让下辖的小鬼前来参拜,多半修为不错。 涂山君就是再强,没有法力支援也不行。 而觉法才不过筑基初期,真要是和金丹照面,涂山君能保一时却保不了一世。 没有香油钱,觉法便被那庙祝赶了出去。 临走时还骂骂咧咧道:“穷鬼。” …… 随着天见光亮,鬼市散了场归隐雾中。 涂山君挑了一个筑基阴神走出魂幡。 “前辈?” 筑基阴神开口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办点事儿。” 说完黑雾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 “嘿嘿,发财了,没成想那破烂骨头还能卖上高价。” “今日我的运气不错,终于碰到冤大头。” “不知他们有没有得手?” 正往河边走去的绿眼鬼当即停下身形,只觉得身后劲风袭来,紧接着身躯便好似一个破烂的麻袋在狂风中不受控制。 只听到耳边喝骂:“好肥胆,讹人讹到本座的头上。” 嘭的一声,周身雾气便被一拳碾碎。 连带着那张丑脸也开了染坊。 “误……” 又一拳脑袋整个干瘪下来。 眼看着身体是活不成了,鬼物当即就要逃离,欲跳进不远处的宽阔河流。 他这身躯本就是煞气凝聚模拟,真身藏在里面,损失了肉身也不碍事。 “想走?” 鬼手猛的张开,将之捏在手里。 紧接着遁光闪烁,化作黑雾消失。 办完了事回来。 筑基阴神连带着手里那只练气大圆满的溺鬼,还来不及返回魂幡。 这会儿也不好进场。 原来是觉法和尚被几个鬼怪给团团围住,其中还有个修邪法的左道修士。 觉法疑问道:“阿弥陀佛,诸位为何拦住小僧的去路。” 难道他超度的鬼物有这些亲戚,所以前来报仇? “没成想是个和尚。” “和尚,留下你在鬼市购买的东西,顺便把所有灵石交出来,我们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否则这里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觉法平淡的说道:“原来如此。” “诸位施主既然被贪欲蒙蔽,小僧也只得让诸位清醒清醒了。” 正文 261、伐庙 “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浑身鬼气的凶厉煞鬼冷笑,面皮不由得裂开,张开血盆大口。 妖气充裕,抱着骨棒的山魈蜷缩单腿,喝到:“秃驴最好妄言,莫要与之废话许多。” “杀了他宝物便是我们的了。” “和尚的肉某也吃过不少,修为这么高的,还是头一次见。”为首的妖怪一身青毛,獠牙外呲,横肉堆砌在身上活像是一座小山。 也不知道这山鬼吃了什么东西,异变成这种模样。 按理说筑基的妖怪都能化成人形,虽然身上还会保留着两三成妖怪特征,寻常遮掩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这只妖怪只有个人形,其他的一塌糊涂。 一双圆圆鼓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身着灰袍的觉法。 因觉法长得细皮嫩肉,那青毛妖怪不由得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腥臭的口水裹了一圈。 最开始劝觉法留下灵石宝物者身形略瘦小。 脖子像是蛇一般盘踞在身上,拎出个大脑袋。 身上皮肤多藏青色,妖味少的可怜,倒是鬼味浓郁的很。注意到了走来的筑基阴神,不由得开口道:“你是什么跟脚,我为何不曾见过你,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我道什么,原是拦路打劫。” “本座没兴趣。” 蛇鬼撇嘴不言,脸上带着轻视。 秃驴是個胡吹说大话的,这又来个不知尊卑身份的。 筑基阴鬼称之小王还凑合,哪敢自称本座,不然置金丹鬼王于何地? 不过只要不捣乱,他们也不打算招惹。 虽然说的轻松,但是他们明白这和尚不好对付,再招惹强敌可就是给自己增添麻烦了。 等宰了和尚再与之纷说便是。 涂山君提着溺鬼的阴神就往哪儿一杵,也不打算出手帮忙。 手中阴鬼还待挣扎便又是迎头一拳,将半个脑袋都砸瘪,阴鬼抽搐两下就不再动弹。 觉法不用魂幡,涂山君自不会上杆子的出手。 等到觉法战力不继,性命攸关的时候就自然会想起来魂幡这件救命的法宝。 涂山君既摆明了车马要看戏,那边倒也识趣的开演。 …… 觉法虚合双手刹那间结成术式。 “白骨印,金刚镇邪。” 觉法的身躯显得魁梧几分,动作却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因为身形而变得迟钝。 佛印掌裹挟威压巨力打在那蛇鬼的脑袋上。 强横的力量将他的脖子打犹如面条般甩了起来,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其余妖鬼惊骇的看着跨过蛇鬼尸体面色平静的觉法。 他们确实被吓到了。 蛇鬼可是练气后期的鬼物,就这么被和尚轻飘飘的一掌给打死了。 甚至给他们一种错觉:“难道蛇鬼是个银样蜡枪头,平日里的大气都是佯装出来的?” “阿弥陀佛。” 他们愣神觉法并没有停手,白骨佛珠化作光芒形成一张法力大网。 别说是练气大圆满,就是同为筑基的鬼物也抵抗不了。 那左道修士祭出一张灰紫符纸,晃动手腕方才撕开一个小口。 只够他自己钻出来,还不得身后的妖鬼出来,法网的口子就消失不见。 “咦?” 涂山君轻咦一声,左道修士是罗教的跟脚。 观其修为不过练气大圆满,该是和攻取槐丰城的人差不多的地位。 那罗教跟脚的修士正要逃走,突然感觉飞剑失去控制。 回头一看,正瞧见一只青灰色的手掌握住了剑柄,当即亡魂大冒,奋力的催动法力。 谁想那人翻手之间将他拽了过去。 筑基阴神的鬼手盖在修士的头上:“罗教是有什么图谋吗?” “罢了,还是本座亲自看看。” 搜魂术发动,强硬入侵这修士的识海翻找有关于罗教的记忆。 被搜魂的修士双眼外突,已过了小半圆。面容狰狞,好似窒息一般掐着自己的脖子,最后活生生的撕下血肉。身躯扭曲拧动,直到最后生机尽灭。 涂山君早明白,魔道术法本就不是为良善之辈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搜魂术会如此残忍,受术者简直痛苦不堪。 随手将魔修身躯凝练成煞气,连白骨都不曾遗留。 罗教挑起厮杀不仅是为了收集猖兵鬼将,同时还是为了炼尸做准备。 虽然此人是一位头祭,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上宗使者给他们这样的任务,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做的好有奖赏,还有前往上宗的机会。 涂山君顺手将两个阴鬼扔进魂幡。 那边觉法超度了蛇鬼,还剩下佛珠大网下的妖鬼。 见到涂山君往魂幡里扔进俩阴魂,不由得开口道:“前辈,杀人炼魂是魔道行径,往后恶业缠身,修行路将会越来越艰难。” 涂山君充耳不闻,同时将目光挪走看向鬼市的出口。 淡化不少的雾气鬼市门户走出人影。 身着黄衣,形似厉鬼,怒喝:“兀那和尚,竟敢在大黑山鬼王下辖的鬼市闹事,尔还不快将他们都放了。” 见到此鬼到来,一众被困的妖鬼顿时来了精神,大呼救命。 “和尚你还不快放了我们。” “市君救命啊。” 被称为市君的厉鬼冷眼盯着觉法:“放了他们!” 厉喝声至。 只看得雾气翻腾影光绰绰,大旗如铁券垂下,穿梭雾气中的鬼兵显露模样。 觉法低眉道:“阿弥陀佛,施主行事有失偏颇。还是你们互相勾结,欲要谋财害命?” 黄衣厉鬼也不再装模做样。 咧开嘴,双眼诡异浮现:“便是谋财又如何?” “放下灵石宝物或者死,你自己选一个。” 听到一旁的哈哈笑声,顿觉心烦,冷面骂道:“还有那白面厮,你笑个甚,没你鸟事儿,赶紧滚。他日我若听见什么坊市不好的传闻,便宰了你。” 涂山君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皮笑肉不笑的阴恻恻面容:“好狗胆!” 与此同时,觉法面色剧变。 他的法力一瞬间被抽调了八成,不过觉法并没有制止涂山君。 都已经兵戎相见,再讲什么我佛慈悲的道理就是对牛弹琴,还是超度了这些鬼东西为上。 而且因为修为不足,涂山君抽调他的法力他也阻止不了。 觉法叹了一口气,宣到:“阿弥陀佛。” 大雾起,又多三位筑基阴神自魂幡走出。 为首者在踏出魂幡的时候,身上黑色道袍便化作了甲胄。 满头白发飘散,冷峻面容威仪堂堂。 算上本就身在外面的筑基阴神,一共四位。 黄衣厉鬼纵是筑基中期此时也愣在原地无法言语,眼中震惊早已溢出:“役鬼之术?” “不,怎会……” 还不待黄衣厉鬼说完话,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翻转滚落到地上,泥灰沙砾沾染半张脸,只能勉强侧视自己那站在原地不动的无头尸体。 其实他本能的做出了动作,法力上涌,术式也结成一半。 然而他看到了一抹白光。 那是什么? 是那为首筑基鬼修的头发吗? 好像并不是。 那似乎是剑光。 好快的剑,晃神的功夫脑袋就掉了。 黄衣厉鬼的阴神来不及飞逃,一只苍白手掌便将他的头颅捡了起来,抽取藏在识海的筑基阴神。 将阴神扔进魂幡,温岳转过头,直面堵在坊市前的鬼兵。 一步迈出,影如流星。 跟在温岳身旁的三位筑基阴神也全部出手。 数息的功夫眼前鬼兵就已经丢盔弃甲,被筑基阴神抓在手中。 “破庙砸门。” …… “你们是什么人?敢强闯坊市!” “这里是大黑山鬼王下辖湖鼓山鬼市,识相的快快退去,否则我家大王必要尔等付出代价!”刚飞起来的虿鬼大吼,还不等他释放毒虫抵挡,突然见到一抹白光袭来,紧接着身躯便栽倒下来。 四位筑基阴神闯入鬼市,一路横扫,坊市驻留鬼怪概不能挡。 当然,距离散市都过了小半时辰,也没有多少厉害的妖魔鬼怪还留在这里,大多后半夜就已经带着东西离去。 剩下的大多都是围绕着坊市讨生活的鬼怪。 真正替那所谓的大黑山鬼王办事儿的,并不算多。 白发阴神闯进庙观大门,一剑结果了庙祝厉鬼。其余的杂役小妖早已吓破了胆,光顾着四散逃命,哪还敢停留。 踏入大殿,看向莲台上的那尊黑面鬼王像。 白发阴神飞身过去一拳破碎石像,将内里的那块小碎片抓在手中。 走到庙观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甩出一滴紫黑色的鲜血。 鬼血半途化作一道人影冲入大殿。 轰! 绚丽火光冲天而起。 大殿四分五裂炸成废墟,周遭的楼观高阁没了支撑只得崩塌。 雾气激荡,尘土飞扬。 一时间树倒猢狲散。 庙观楼阁都被歹人给炸了,那些见风头不对的妖魔鬼怪连滚带爬的逃离。两条腿实在太慢,赶紧现出原形,虎豹豺狼、兔狐鹿獐……,更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 或是惊恐、疑惑、紧张、奋力……交织成一副妖精鬼怪的逃难大图。 放出魂幡的阴神,也未追逐那些逃走的妖魔鬼怪。 都是讨生活的,涂山君不想为难他们,只要身上没有缠身的浓郁煞气便不会被筑基阴神盯上。 就是觉法碰到了纯粹的山中精灵,也不会出手超度。 人家好好修行,不吃人、不造孽,出手超度反是自己的罪过。 …… 看着倒塌的坊市,以及远方雾气连城的火光,觉法摇头叹息道:“杀人放火,破庙砸门,这下梁子结大了。” “在这样的浑浊大世,树欲静而风不止。” 涂山君平淡的话语在觉法的耳边响起。 他不敢谈自己有多少阅历,但是昔日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 随后便是轻笑声:“和尚如果害怕,可以返回宗门,诵经打坐避世修行。” 觉法双手虚合,双眼平静的注视前方。 “阿弥陀佛,小僧无惧。” 别人说这话涂山君得怀疑一下,觉法说的很坦荡。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怕就是不怕。 说话间,白发阴神以及余下三位筑基阴神已经返回。 身躯连同捉住的鬼怪一同进入魂幡,还带来了一枚香火愿力充盈的碎片。 “前辈,纵然他们是鬼怪,此举也实在有违……” 涂山君听着觉法的长篇大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正文 262、僧道 筑基阴神两个,上百入阶鬼兵。 还有一枚煞气饱满的同属神道的法器碎片。 伸手将那残片摄过来,碎片飞入涂山君的识海与残缺的城隍印融合。 光华大盛,只不过却并不是神圣的光芒,反倒是黑光凝重,灰雾成水。 原本淡黄色的城隍印章顿时化作漆黑,就连印章下的四个大字也化作猩红。黑褐色的扭曲水流自小印涌出,覆盖到了涂山君的身上,水流画成看不懂的符号文字。 涂山君催动魂幡,将内蕴的香火煞抽取干净。 小印的黑色褪去,复返清明,又变成萦绕着清灵之气的城隍印章。 而且因为这一小块碎片的补充,印章还补全了一点。 把玩着这方印章,涂山君呢喃道:“神道法器确实古怪。” 在神道法器相融的霎那。 绵延大黑山的深处传来怒吼咆哮,响彻黑山寰宇。 “是谁?!” “好大胆子。” “竟敢窃取本王力量!!!” 大黑山震动不休,依着大黑山的妖魔鬼怪俱是心惊胆战,不明为何大黑山之主如此暴怒。 接天阴云滚滚雷动,积云下的灯火大城好似静止一般。 喧嚣声止,魑魅魍魉跪伏发抖。 “湖鼓山坊市,是何人下辖,速来见吾。” …… 觉法自知劝不住涂山君。 本觉得涂山君本尊走出魂幡已经足够耗费法力了,那时候足有七成法力消耗干净。 然而今日得见魂幡部分威能,觉法便明白,支撑阴神走出魂幡是一,进而还要法力支撑他们战斗。 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余下的两成法力已经耗空,只得盘坐恢复法力。 而且自他握住魂幡,在法力争夺上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服下一颗恢复法力的丹药,觉法不由得想到:‘当真邪异,与我往常所知截然不同。’ 他修行的还是以浑厚法力见长的功法。 就算涂山君会出手,凭觉法现在的境界,面对金丹宗师还是一個死字。 “阿弥陀佛。” 觉法合上双眼,于识海之中塑白骨观。 筑基阴神身上血肉消退,只余下一尊白骨阴神盘坐识海莲台上,开颌诵经,白色流光覆映觉法的身躯,身上血肉似乎都变得更加晶莹,隐隐可见内里的白骨之象。 幡内的涂山君不由得凝望过去,赞叹道:“好一门白骨观。” 觉法丹田法海如平湖,倒影白骨阴神的模样。 这是涂山君第一次见识觉法运转内在观想法,确实大派气象。 白骨阴神、净琉璃肉身。 若说还差什么,应该是一颗足以问道的白骨舍利。 “前辈莫要说笑了,让魂幡收纳妖鬼阴魂,小僧顿生魔念。” “若不是这门白骨菩萨观想法底蕴强大,恐怕今日就是小僧身亡之时。”觉法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泥土,眼中戾气消尽,只剩下清明。 “我强自动手,和尚如何同意?” 觉法解释道:“阿弥陀佛。心与意同,何需身体力行。” 和尚说的很简单,只是临身之时却需抉择。 白骨观确实像觉法说的那样底蕴强大,然而世上功法无数,论及底蕴都算深厚。 分明是他自己修出了一分真意。 被佛珠困住的妖鬼早吓傻了,本以为来了救命的人,谁想到坊市鬼顷刻间成了白发阴神的剑下亡魂,紧接着又是筑基阴神合力出手,将坊市尽头的庙观给炸了。 短短一刻钟,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山魈面如死灰的显出原形等死。 獠牙山鬼早忘了挣扎,更不敢升起反抗的心思。 眼看着和尚将身旁妖鬼一一超度,筑基山鬼颤抖着开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僧,白骨寺,觉法。” “施主欲念高炽,方才惹来杀身之祸,受轮回之苦。还望施主于红尘之中多行善事,尽早解脱。”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 超度经文结束,觉法手中多了四颗黑灰石果,其中筑基山鬼所化的那颗比之其他石果大上不少。 白骨佛珠顺着手掌虎口垂下,只听一声:“阿弥陀佛。” …… 大雪翻飞,鹅毛飘落。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相融交汇,茫茫千里遍成一色。 小镇的客栈不大,又逢大雪封山,道路阻塞,便将那些不管是江湖客还是跑商又或是行脚的困于此处。 天南海北高谈阔论,听着吵闹却也热闹。 院落中人脚印与马蹄印交错,林立的长矛兵器竖在一旁。 依靠着门窗的七八条大汉互相使了个眼色,喝酒之时眼睛不由得飘来飘去。 “大哥,是官军?”靠近的低眼角汉子小声的说。 “看出来了,不过官军怎么会经过这里,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是溃败的逃兵。” “大哥稍等看我的。” 低眼角的汉子顿时拔高了音量,站起身来,半条腿搭在条凳上。 朗声说起:“哎,听说北地的官军又败了。” 旁边的脏袄的汉子接过话茬:“不是说前线已经崩溃,就连补充的兵力都被流寇给冲散了吗,要我说官军也是废物。” “嘭!” 不远处的桌案骤然响落。 身着半挂盔甲,正在吃茶的其中一人冷哼:“你懂个屁,北地一十六路反贼,沿途妖魔无数。你们去了,卵蛋都会缩起来。” “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想找事儿?” “谁找事儿谁知道,我等再不济也是好儿郎,好过你们这些泼皮。” “抄家伙!” 两方人当即站了起来。 倚窗的七八条大汉顺手抄起条凳子,与之相对的官军尽管只有五人却都按住了腰间长刀。 原本热闹的客栈顿时安静,满满当当都是看戏的,却无一人出来劝架。 跑堂小厮赶忙钻进后堂,扒着旧被子改成的厚重门帘。 剑拔弩张时。 门房骤然被推开。 劲风裹挟霜雪涌入,冷息与客栈内的热气对冲,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檐上积雪似也抖了两抖,沿着瓦片挥洒下来。 和尚拍了拍肩膀上的的雪花,刮去鞋上裹着的烂泥,这才踏入客栈。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道人。 一僧一道无疑都是英俊之人。 最奇特的是那道人随意用玉簪盘成发髻的赤发,初看只觉得惊艳,盯的久了便觉得猩红邪异。 灰袍僧,黑袍道。 着实让客栈内的众人诧异良久,更是瞧的眼睛都直了。 就连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为这两人的出现而消弭殆尽。 这两人正是离开湖鼓山坊市的觉法和涂山君。 当然,这并不是涂山君真身在行走。他使用术法将筑基阴神的面容靠拢自己,画出赤色长发,然后以神识驱动,这样不会消耗觉法太多的法力。 找了个空桌坐下。 觉法招呼道:“掌柜的,一盏茶,一壶酒。” 柜台后的老汉匆匆走来。 道人鼻子微动,说道:“将你那后厨焖煮好的荤菜抬上来,莫要骗我,我已闻到味儿了。” 掌柜老汉楞了一下还是应下来:“欸。” 倏尔。 茶壶与酒壶端来。 紧接着一道道荤菜上桌。 肝脏、蹄筋、猪手……以及一只硕大猪头。 当真是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刚一上满,客栈的一楼就响起了无数声吞咽口水的响动,原本对僧道好奇的目光也转移到了这荤菜上面。 “本店的招牌‘全猪宴’,这便给道长上齐全喽。” 掌柜老汉笑眯眯的说道:“若还有什么要求,道长您再吩咐。” 涂山君摆了摆手便起筷子,看向觉法,伸筷子道:“一起?” “阿弥陀佛。掌柜的,加一碗素面。” 笑了笑,涂山君不再谦让,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这才开始享受美味。 这么多年,他都要忘记正儿八经吃食的味道了,不成想这家客栈能够做出来。 还记得上次,涂山君回忆了一番,那时用的猪婆龙的身躯,吃的是熊掌。 正待满饮一杯的时候却皱起眉头:“不好喝。” 这世间酒对于涂山君来说,也就分两种,有滋味以及没有滋味。 这不好喝的评价可太高了。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灵酒酿的这么难喝,也就比馊水略强。 …… “呔!” “老头你有那好东西为何不给我们上来?” “那道人吃的,跟我们也来份一模一样的。” 依在窗户旁的七八条大汉当即沸反,吵闹着要来份一模一样的吃食。 老汉赶忙拱手赔礼,随后说道:“诸位客观息怒、息怒,不是小老儿小气,实在这道菜做的不容易,所以价格很贵,小老儿也是因为体谅……。” “贵?当爷是什么穷酸不成?” “爷有的是银子,今儿就要吃这道全猪宴。” “上!” “好嘞。” “既然诸位爷都不在意,小老儿更不会撵客人出门。诸位爷稍等,小老儿这就催促后厨再上一份。”掌柜老汉拱手,笑呵呵的离去。 那看起来像是官军模样的人也有些意动,目光闪烁舔了舔嘴唇:“伍长?” 被称为伍长的兵卒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盘缠不足了,得省着用,不然走不回家。” “我们得回家。” “回家。” 众人目光坚定下来,顿时不再躁动,只是静静的啃着手中的饼子。 五个人面前一共就两个菜,还全都是素的,不带半点荤腥儿。 …… 涂山君沉吟着是不是找店家的时候,身旁却立了个影子。 绰约的身影堪堪挡住泥炉子的火光。 穿着雪袄的女人年龄不算大,硬挤一般坐在涂山君的身侧。 如玉的手臂拄着腮帮,眸子盯着黑袍道人的侧脸。 “姑娘,我认识你吗?” 黑袍赤发的道人看向女子,难得的发出了疑问。 女子容貌秀丽,清冷的面庞很是精致。身段也很好,只是不曾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自入道以来,涂山君见过的女妖精、女鬼倒是很多,要说给他留下印象的,实在太少。 涂山君也知道世上情劫最不好过,所以早早敬而远之,就更不可能欠过谁的风流债。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认识你。下寒村多了几座新坟,我见过。” “唉。” 道人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帮人收尸收到了麻烦。 “你为何不求他?” 说着,道人看向了桌对岸正嗦面条的和尚。 女人取出一坛泛着泥土清气的小坛子,放在道人的面前,朱唇轻启道:“和尚不喝酒。” 正文 263、温酒 道人取过酒坛,拍开泥封便随手盖上。 “好酒!”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知姑娘想求什么?” 涂山君并未满饮,反而将手中酒坛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容颜秀丽的女子。 女子正要起身叩拜,却发觉自己的身躯动弹不得,只得坐在条凳上开口说话:“我想请道长出手……。” “小娘子,世道这么乱,你想求人也应该找对人才是。” 还不等女子说完,揶揄的声响传来。 “看那单薄的身板儿压根就扛不住事儿。” 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依靠在窗户旁两桌合并一桌的汉子,还特意敞开怀。 “我们兄弟可就不一样了,我大哥人称‘座山虎’,在北庆十二州府也是响当当的大豪侠,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们兄弟说。” 嗦面条的觉法顿感事情不妙。 赶忙擦了擦嘴,双手虚合:“前辈息怒,他们是蠢人,莫要和他们计较。” 大雪封路,僧道两人身着单衣于雪地独行,这样的怎可能是简单人物。 那几人还口无遮拦的随意挑衅,是酒精上头的血勇,还是怕自己的寿命太长? 道人淡然笑道:“蠢人?我看未必,相反他们还挺聪明的。” “就是聪明的头脑用错了地方。”涂山君懒得继续讲解,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伙人肯定将客栈内的众人得罪了个干净,更不用说他们进来时候见到的剑拔弩张。 听到涂山君的话,觉法略微思考,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能说他们蠢,他太武断了。 当然,也不怪觉法神经紧张。 实在是涂山君的脾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这些人活腻歪了敢惹这样的主。 “座山虎?” 客栈靠南方向的一桌跑商长衫面色剧变。 “千军贼的三当家。” “他们是马匪!” 另一桌持刀夹棒的江湖客当即喊破了那七八条大汉的跟脚身份。 “难道千军贼盯上了这座小镇不成?” 马匪出动当然不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他们都会提前选好目标,然后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扎手的点子,又或是值得劫掠的财货、粮食、女人…… 既然要探查消息,就会和人起冲突,唯有冲突能够快速的了解到防御的武力如何。 座山虎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那雪袄女子的身上挪开。 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挪了上去。 正是看出自家大哥的心思,所以身旁小弟才亮出了名号,不然这会儿还不会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实话告诉你们,鹰隼已经放出去,我们大当家‘雪地蛟龙’早就准备了人马埋伏。” 说着,低眼角的汉子拿着酒碗走到僧道的桌旁。 笑着说道:“小娘子莫要害怕,我大哥有请。” 女子起身走到那人的面前。 低眼角的汉子眉开眼笑,正要回头给自家大哥一个安心的眼神,却发现大哥以及众兄弟的眼中竟然充满了恐惧的神色,惊慌的兄弟长身跌落回长凳。 这汉子还不太清楚,只觉得奇怪,为什么感觉十分冰凉。 低头看去,他的身躯竟然结冰了。 坚实的玄冰很是结实。 别说是血肉了,好似连眼神中的不解都给冻住。 雪袄女子身上的寒气蒸腾,清冽的声音比那寒冰还要冷硬:“我与道长说话,谁允许你们前来搅扰?” 被称作座山虎的千军贼三当家面色苍白,靠在墙壁,再退无可退之时,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雪袄女子突兀的说道:“雪……雪妖!你是那传说中的雪妖。” 余下的马贼小半被吓到了桌子底下。 却都只得瑟瑟发抖,不敢出言,埋头当起了乌龟,生怕被雪袄女子注意到。 人怎么可能是妖怪的对手。 “麻烦。”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听到了道人的叹息,雪袄女子赶忙小步挪移回来落座一旁。 客栈内的其余人皆大惊。 这雪袄女子是妖怪。 然而这妖怪今日却寻那赤发道人帮忙。 神色哀求,更是献上好酒。这样想来,这赤发道人又是何方神圣? 雪袄女子取出一块玉石:“道长一看便知缘由。” 道人剑指引过,玉石贴在额头,顷刻间了解始末。 随手将玉石扔给和尚,觉法伸手接住,旋即使用术法观看,随后看向涂山君点了点头。 “温酒,待我回来再喝。” 道人起身迈步间,棉布门帘掀开,还不待风雪涌入便重新放下。 刚才还坐在条凳吃肉喝酒的道人已然消失不见。 …… 察觉到法力的流逝,觉法低眉诵道:“阿弥陀佛。” 至于涂山君为什么将玉石扔给他,是因为他们约法三章的缘故。 觉法不能天天念经超度尊魂幡。 涂山君也不能随意抽调觉法的法力肆意妄为。 晨钟暮鼓,早晚两课觉法那是节节不落下。 每当到时候,觉法就开始吟诵菩萨度人经。 因为是法宝主魂,幡主又是觉法的关系,就算涂山君封闭了五感六识,也依旧在回荡着经文的声响。吵的涂山君书简都看不进去,更别提想要理解丹方知识,甚至是改良药性。 这东西也奇怪的很,就算平日里觉法不念,经文也在魂幡的小世界回荡着。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觉法搞的鬼。 这么互相折磨下去不是個道理,两人商量了一番,双方一拍即合,定了个章程。 都是信人,也不需要盟誓。 …… 道人方出门,座山虎已经摸到了门槛前,身旁聚众小弟赶忙跟上来。 座山虎脑海中浮现个念头:“这地方不能待了。” 雪妖、好似神仙的道人、低眉顺眼的和尚,每一个都不是善茬,甚至雪妖还得寻僧道帮忙,他们给自己脸上贴金叫豪侠,实际上是强盗马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赤发道人是出门去了,然而房门内还有个同行的和尚。 再等道人回来,万一对方想要行侠仗义,多半得死在这里。 还是赶紧脚底抹油,走为上。 不待他们跑出去,棉布门帘前挡了个身影。 正是那笑眯眯的掌柜老汉。 搓了搓手看向打前哨的马匪们问道:“客官,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座山虎偷偷摸摸的瞧了瞧和尚,然后看向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们兄弟吃饱了,这就离开。” “客官,您还没有付钱呢。” 座山虎本想说:“爷吃饭还从未付过钱。”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将银子付了。 掏了掏腰包,面色顿时尴尬。他就没想付钱,怎么可能带银子。 “你们谁带银子了?”座山虎回头看向一众缩头的小弟。 “大哥我们怎可能有银子……” “这样吧,老头,银钱先赊着。” 掌柜老汉脸上的好颜色渐渐消失:“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老头莫要给脸不要脸,那道人出去,你怎不问他要银钱,偏偏堵着我们。” 老汉面色阴沉,冷声道:“不说那位道爷的同伴还在,便是道爷真要离去,小老儿也不会要钱,甚至还要陪送两壶酒,以慰风尘。”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与那位道爷相提并论。” 座山虎恼羞成怒,盛怒之下就要抡起拳头,只不过还没有出手,便像是中邪了般愣在原地。 不仅仅是这领头的,其他的前哨马匪也全都是一般模样,就像是丢了魂魄。 老汉看向后堂门帘,淡淡的说道:“石头,将这些泼皮拖下去,正好给后院桃树做花肥。” “好嘞爷。” …… “店家,开的是黑店不成?吃顿白食,罪不至死吧。” 啪。 筷子落在桌案上。 掌柜老汉循声望过去,拱手道:“呦,这位爷原来是位高人。恕小老儿眼拙,现在才看出来,不知道爷尊姓大名,在哪儿高就啊。” 身着黑衣,身形高大的人转过头来。 刚毅面容略有黝黑:“大黑山下,鬼使,苗胜。” “原来是大黑山之主座下行走,失敬失敬。”说着失敬的话,却根本看不出来掌柜老汉有什么歉意。 “吃一顿白食,自不会要命。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俞家围子有小老儿表亲,千军贼劫掠不说还将人杀了,小老儿取点利息又待如何?” “他们固然有错,却不该你这山中老狐出手。” 胡掌柜脸上长出狐狸绒毛,就连獠牙都尖锐了不少,冷笑道:“大黑山之主可是有名的鬼王,阁下既然瞧不起山精鬼怪,为何以人身供对方驱使?” “好胆,敢讽刺某!” 苗胜大喝一声,灰紫色的符纸立时浮现于手指间。 “疾。” 符纸半空中晃动,化作两条黑锁,直奔胡老汉而去。 胡老汉厉声,整个脑袋都已经变作老狐模样,法力涌动,躲避黑锁的同时,利爪从肉垫钻出。 只不过不等胡老汉突袭过去,那黑色锁链就在苗胜的操控下将他捆了个结实。 砰的一声,身躯从半空中跌落在客栈地上。 “胡爷!”名为石头的店小二赶忙跑来帮忙。 谁想到一张符纸粘在他的脑门上,石头顿时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只有眼珠转动,满是急切。 客栈内的其余人或是惊慌,或是茫然,又或是神色淡漠…… 变化实在太大,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苗胜长身而起,走到胡老汉面前,法力涌向手掌拍了下去。 “可恨啊!” 胡掌柜剧烈的挣扎身躯,黑色锁链扎的越发紧了,勒住血肉,更显得狰狞。 狐狸尖锐的牙齿跃然,身上毛发根根而立。 然而,他却挣脱不了锁链的束缚。 梆。 一只手臂挡住了苗胜的掌力,顺手将所有的压力消弭。 “阿弥陀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位掌柜的一身清灵之气,绝不是什么祸害人间的妖物。” 出手之人正是觉法。 白骨佛珠虚绕在手掌,低眉顺眼,吟诵阿弥陀佛。 苗胜定睛盯着觉法和尚,突然开口道:“湖鼓山坊市出了事儿,不仅仅大黑山之主的庙观被人捣毁,还丢了一件重要的宝物。” “据说,当日动手的是筑基的鬼修,而其中还有一位身着灰袍的和尚。” “是你?!” “阿弥陀佛,正是小僧。” 觉法叹了一口气。 那件事其实只能赖鬼市的鬼修贪婪。 但是,那又如何呢。 是眼前的人会听他细说,还是黑山鬼王会听他细说? 正文 264、妖变 暮山茫茫,小径幽幽。 “好冷的天儿。这雪将住,怎得就要我们巡山去啊?” 裹着皮毛的裤腿儿,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 说话的是一个人顶着狗头。 身旁另一个看不出具体容貌,同样是人形居多。 这两個杂役抱着小旗,裹着斗篷,将提着铜锣的手缩在袄子里。 深一脚浅一脚趟出了小路。 “别抱怨了,大王正心烦着呢。再说了,你得了真传授,该是不怕寒冷才对。哪像我,才是真真冻得发抖。”身旁那人嘟囔着,将手使劲往袖子里揣了揣。 寒冷、风霜很是难熬,不仅仅找不到粮食也会剧烈的消耗体力。 如果是老弱妇孺遇到了这样的天气,多半是熬不住的。 然,天行有常,不会因为生灵惧怕寒冷而抹去严冬。 “大王说鬼使大人即将抵达,我们得小心应对。” …… 狗头小妖指了指对崖的小路:“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影?” “这个天儿,鸟兽都回窝了哪可能……” “哎呦喂,还真是个人影。”那人定睛一瞧,小路上还真有一抹黑影。 玄色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分外清晰。 正要看个仔细,却骤然发现那人影不见了。 “不会撞鬼了吧?” “现在我们怕个球的鬼。” “说的也是。” 说话间,阴影挡住了高天上悬挂的淡淡白日。 两人甫一抬头,一张英俊面容的映入眼帘。 黑袍赤发,露出一口白牙。 道人脸上带着笑容:“本座刚刚上山,便有人迎接,真是好运道。” 狗头小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那人却赶忙拱手行礼道:“莫不是鬼使大人?” 黑袍道人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妖。 两人对视一眼纳头拜唱到:“暮枯山苟五、韦六,拜见上方鬼使。” “大人请跟我们来。” 沿着脚印重新返回山中。 与强盗土匪的山寨不同,这里就好似弥漫着瘴气的水潭。瘴气深处有一座洞府,看守洞府大门的小妖抱着兵器打瞌睡。 苟五赶忙小跑过去,一巴掌呼在小妖的脑袋上。抽陀螺一般,转了半圈。小妖吓的兵器都掉了,惊慌起身,大声叫嚷起来:“谁……” 看清楚人之后顿变谄媚:“五爷、六爷。” “这位爷是?” “不该你知道。快快开了府门,我们要带贵客面见大王。” 伴随着木轴转动的声响。 厚重的洞府大门打开。 洞府一打开,内里热气扑面而来。 长长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大厅,酣睡小妖被涌进来的冷气刺了个激灵,上座的大妖怪正在饮酒,陡然看到苟五,韦六回来,一把将手里的青铜酒樽扔了过去。 “囊球的,让你们是巡山接应上使,你们两个怎得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大王,不是小的们偷懒,贵客已经到了。” “到了?哪儿呢。” “这不就是。”说着苟五,韦六赶忙让开显出身后的赤发道人。 首座妖怪一身青皮,头顶长着两根并列的长短角,宛如犀牛一般。 虬结的肌肉附着在高大的骨骼上,延展至双腿,而双脚则是反弓的野兽蹄。 青皮妖愣了一下,猛的起身,厉喝道:“你是谁,胆敢冒充上方鬼使。” 上座大王的话顿时惊的苟五、韦六不约而同看向赤发道人。 就连那些酣睡的小妖或是青壮也转醒过来,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道人扫了一眼,人与妖都有,只不过以人居多,而妖怪很少。 这些妖怪只有些许鳞甲毛羽的特征。 大多都是人的模样,只是修为却太低。 眼前这些小妖看似化形,却不具备化形妖怪的化形妖怪的实力。 不过,这些与道人都无甚关系。 只听他淡淡的说道:“有个女人丢了孩子,冻死大雪。” “罢了。” 本想将缘由讲给他们听,涂山君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当糊涂鬼和不当糊涂鬼其实没什么分别。 还浪费他的口舌时间、消耗法力,所以何必与他们废话过多:“取尔等性命而已。” “牛鼻子好大的胆子。” “给我拿下他!” 苟五、韦六离得最近当然最先动手,而且人是他们带进来的,说不定还会被大王责罚。 现在正是将功折罪的时候,怎敢不效命? 道人翻手间,两道黑气窜出。 “抽魂炼魄聚阴瘴,凝煞化鬼作五猖。” “疾。” 被黑气裹挟的两人顿时面露痛苦之色。 不消片刻化作一摊枯骨,充盈煞气改造阴魂,将之化作阴魂厉鬼。 两只厉鬼刚出现便厉啸着扑向其他的小妖或是青壮。 涂山君随手挥洒阴煞,将阴魂收敛,再以煞气团成厉鬼。 顷刻间,满屋只剩下上座的那青皮妖。 青皮妖瞪大眼睛,胆寒若斯,僵在原地。 眼见黑袍道人抬脚走来,当即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哭喊道:“道长啊,小的也无奈,那些孩子都是上方要求,小的不敢不从,不然性命不保。” “哦?你这妖怪到是有点意思。” “道长听我一言。我本是良家子,因吃了变妖丹,所以才变作这般模样。” “实际上我是人不是妖。” “你竟是人?”涂山君也不由得惊讶起来。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走了上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青皮妖,施展灵光法眼打量起来。 尽管妖气盈盈,法力强盛,确实能看出本来常人的模样。 这种转变看起来很彻底,原先的人躯也被妖气侵占,形成了一种平衡。 “这些小妖也都吃了那丹药?为何他们只有些特征?” “上方赐下两颗变妖丹,我害怕有害,所以用清水融了一颗,分给他们喝了。发现他们变作妖怪却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我才吃了一整颗。” “上方又是谁?” “是大黑山尊王,据说那位好食小儿心肝,我等便搜刮与上方。” 涂山君虽然面色平静,下方那些转化的厉鬼却均是扭头,直勾勾的盯着青皮妖。 道人叹息道:“这浑浊大世,是人是妖已难辨。” 听闻这声淡漠的叹息,青皮妖顿时心头一紧。法力刚要迸发,一只鬼手飘然落在他的脑袋上,立时洞府响彻惨叫。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只青皮妖鬼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随手挥动将炼化的厉鬼收紧袖袍。 将将走出洞府大门,顺手打杀了看门的,毁了这方洞窟才踏雪离去。 …… 轰隆隆。 震动声响了许久才停息。 大队人马环绕了这方小镇。 虽然穿着不一,却都带着兵器,粗略数来大概有三四百人。 不管是矮马、劣马,终归都算是有一匹。 为首者身形高大,骑着青骢马,一双大戟挎在两侧。络腮胡遮盖了半边脸,只有那一双藏在毡帽下的眸子分外的明亮。 “大当家的,三当家还没有消息传来。”身旁马匪看向那人。 “这方小镇以前未曾发现,倒像是突然出现的,三当家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扛着斧头的壮汉,敞开身上皮裘,嚷道:“大哥,要我说直接杀进去算了。老三说镇子上不少人,粮食很多。” 腰挎两只大戟的汉子并未开口,而是目光寻了一番:“金刚,你带上几个兄弟进去看看。” “大当家的,您稍等。” 名叫金刚的马匪面带喜色,随后带上身旁兄弟,落下马来。正要进小镇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众多马匪也看到了走来的人。 一袭黑袍,赤发被发簪扎起来。 只感觉花眼了般,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高头大马上的汉子按住腰间双戟,朗声道:“道长是何方高人?” 那赤发道人充耳不闻,依旧慢悠悠的往小镇走去。 身旁马匪大喝:“喂,那牛鼻子,大当家的问你话呢。” “我家大当家的可是赫赫有名的雪地蛟龙,牛鼻子你听说过吧。” “不可无礼!” “大哥,那道人没留脚印的。”抗斧子的大汉压低了声音,但是眼中的惊骇溢于言表。 眼前这位不是高人就是鬼。 哪个都不好得罪。 赤发道人脚步微顿,转头看向那人询问道:“座山虎是你兄弟?” “在下雪地蛟龙,吕变蛟,道长见过座山虎?”骑着青骢马的人拱手。 “他还没死,不过应该快死了。” 说完赤发道人不再停留,依旧是原来的步伐,转眼就消失不见。 吕变蛟神色凝重,就连刚才答应的好好的金刚如今也面色惨白,望着镇子畏畏缩缩,全不似刚才那般大胆。 不管是人是鬼,这镇子都有问题。 这还如何去探查啊? 没看三当家座山虎进去都没走出来吗。 而且那道人说的什么,座山虎还没死却离死不远了。 座山虎的实力如何他们有目共睹,不然如何成为三当家。这样的猛人,走进镇子都没了音讯,他进去多半要死。 别说是金刚,刚才被他点到的几个小弟也惊惧的倒退两步,想往身旁的人堆里躲一躲。 “大哥,现在怎么办?” 吕变蛟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符扔给金刚:“金刚你和几个弟兄去看看。” 就算是捏着符箓,金刚依旧面色惨白,刚想找个理由,骤然对上大当家的那双锐利的鹰眼,到了嘴边的话,嚼了嚼又给咽了下去。 “哎。” 金刚攥住符纸,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门要命的差事。 …… 客栈内的大戏不仅仅没落幕,反而好似有了进展。 客栈掌柜显露出狐狸脑袋,摔在地上。那几个马匪双眼无神的站在原地不动。 店小二被灰紫色的符纸定住。 和尚静坐着,正在念诵着经文。 不远处的黑袍人右手拿捏着一个长衫客人,左手扬起灰紫色的符纸,威胁着和尚不要靠近。 双方僵持的同时,黑袍人缓慢的往后门退去。 推开客栈的门。 伴随着些许的雪点,道人的身影挤了进来。 正文 请昨天假 傍晚感觉很疲惫,有点困,想眯一下,直接睡过头,好像直接过凌晨了,不好意思。 正文 265、杀生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266、不问 第三轮考核结束后,就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了。 无论是观众还有考生,都可以去找点东西吃。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时宇静静盯着小电视,现在还有最后一场。 尹正凡vs纪珂。 纪珂是那个奇装异服,穿着类似武侠古装服饰的种子考生。 她实力也不错,两只宠兽走的是技术流,比如她那只水刃螳螂,便是以水流斩招式为核心,创造了一门花里胡哨的刀术,可惜,遇到了尹正凡。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小书阁】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一个威慑,空晶蝶一个空间桎梏,就直接把她的两只宠兽带走了。 尹正凡的鬃岩巨兽也掌握着威慑,不过尹正凡展现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前边都有青绵虫能掌握龙威,中等超凡种族食铁兽能掌握精通威慑了,鬃岩巨兽一个君王种族的宠兽,能觉醒王者资质,太特喵科学了好吧。 “技术流虽好,但也得有实力支撑。” 看完对战,时宇就这一个感受,同战力下,的确挺秀,但遇到高手,立刻摸瞎。 让十一去使用持续雷掌打一套动作华丽花哨的掌法,远不如直接倍化雷掌全力一击拍过去,简单省事。 “那坨雷云精灵会惊雷,这只鬃岩巨兽会威慑,都不太好搞啊。” 十一和虫虫默默吃东西,不想听御兽师凡尔赛。 不好搞等于不能秒,那的确不好搞。 “还好尹正凡没契约太多宠兽——” 时宇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尹正凡是御兽空间强化天赋,理论上现在能契约四只宠兽,不过由于成为御兽师时间太短,他培育不过来,目前只契约了两只。 如果他契约满了,时宇他们压力可就大了。 “我去订盒盒饭。”时宇跟十一和虫虫说了一句。 虽然吃了一堆屋子里的零食、补品了,但是该恰午饭还是得恰的。 “( ̄▽ ̄)~■□~( ̄▽ ̄)嘤!”“叽!!”十一和虫虫举杯相送。 …… 古都竞技场。 随着第三轮考核结束,这里立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一些人。 午休时间,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要恰饭的嘛。 这一回,时宇拿着盒饭,静静坐在高台,趁着人少,以观众、其他考生的视角,俯视向了场地。 这个角度看着场地上的自己,一定很帅吧。 “淡了……”时宇解决了最后一口盒饭,然后打算起身回去等待下午战斗开始时,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人,熊猫学姐。 “怎么了?”时宇接过电话。 “你在哪?审核通过了!” 指食铁兽进化形。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刚我父亲那边,还有李主任他们那边,都得到消息了!” 电话那头,是林修竹兴奋的语气。 时宇微微一笑,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说:“真的?” “嗯,快看时间,下午13:00就会在东煌网公布!” 东煌网,东煌古国官媒,最正规的信息网站。 时宇看了一眼时间,目前是12:30,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咯? 同时,也正好是下午考核第一场开始的时间。 他vs张千一。 “期待啊……” 时宇看着时间道。 “那我可得好好露两手,然后战斗完顺便现场打个广告了……” 现场大佬这么多,说不定能拉点投资呢。 现在,时宇和熊猫学姐家的竹石武馆、食铁兽饲养基地是合作共赢状态。 食铁兽饲养基地,培养繁育食铁兽。 竹石武馆,教学培育食铁兽的方法。 熊猫学姐家其他产业,种植食铁兽相关食物资源。 他,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平城食铁兽饲养基地代言人。 完全能把想培育食铁兽的御兽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林馆主之前几乎是天天求着时宇技术入股他们家族产业。 时宇作为食铁兽首席进化规划师,几乎是他成为哪家食铁兽饲养基地的代言人,哪家就会成为正统标识。 背后代表巨大的利益,在食铁兽进化上花了数亿的林馆主,就指望时宇救命了。 而时宇,面对林馆主的热情要求,他有的选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熊猫学姐家里越有钱,我就越有钱。” “别的不说,以后十一的食物,肯定是一直有着落了。” 时宇长叹,这回应该不算傍富婆吧?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他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既然如此,得想个办法,让平城的饲养基地,不,让整个平城的经济都起来。 毕竟,林修竹一家的产业,一直和平城经济息息相关,属于半官方半家族性质。 话说回来,如果他破解冰龙遗迹后,就能获得图鉴和新的高级遗迹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他手上这个遗迹珠,在破解遗迹时有什么用途,事后能不能保留下来。 如果能保留下来,它的最佳用途已经出现了。 通过这个遗迹珠,将整个平城打造成最大的食铁兽繁育基地,东煌古国的大熊猫之乡,主种植大量食铁兽相关灵植,未来,随着食铁兽拥有君王种族、霸主种族,冰原市或许能凭此成为一级城市。 有不少城市,还真就是借着特色宠兽的光,发展起来的。 回去后,得好好跟老冯和老林商量一下,把遗迹珠最大限度利用起来。 前提,破解冰龙遗迹时候,这个遗迹珠不会报废——老天保佑,咦,等下,冰龙遗迹空间破解后,会不会又有新的遗迹了…… 时宇陷入了沉思,忽然明白,为什么十一局有这么多遗迹珠可分配了。 …… 1月10日。 下午。 古都竞技场再次热闹起来。 吃过午饭的众多考核者、观众纷纷回到了竞技场内,准备观看下午的考核。 “虽然没能通过今年考核,但这次算是长见识了,同为超凡级宠兽,别人家的宠兽竟然可以这么强,可恶。”观众席,有考核者吐槽。 “你还好,我已经长了三年见识了,御兽空间都熬到三级了,第三道生存考核都通过不了……” “老哥,不要紧,我们下次考核一起努力。” “qaq嗯,共勉!”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会场各地,传来各种讨论声,最多的讨论声,是接下来四强晋级战。 食铁兽骑士、战术鬼才、整活大师时宇vs元素使张千一,谁的胜率较大? “这次这个时宇总该得到制裁了吧!” 不少人内心都这样想着。 倒不是时宇有多吸人仇恨,实在是他有点格格不入,让不少御兽师暗中不服气,自己竟然不如这样的家伙…… 难道,中二才是成为强大御兽师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不信!除非,时宇能拿第一,那这样他们才勉强会去跟风试试。 “张千一御兽天赋更强,对比网传的心灵感应天赋的时宇,她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时宇一个心灵感应天赋,到底是怎么把宠兽培育的这么强的……” “宠兽方面,张千一御兽空间等级达到了三级,宠兽实力先不谈,数量起码胜了,并且,张千一还能完美把它们力量协调成一股,这又是优势。” 普通考核者们分析着,大师们也在分析着,这场战斗……情况不好说啊。 张千一虽然有击败时宇的希望,但是时宇也有着很大的击溃张千一的几率。 宣传视频中,剪辑出来了食铁兽的雷掌与硬化的奥义技。 而这个奥义技,在视频上由于对手太弱,维持时间太短,只是一瞬间,威力展现并不明显。 现在,这群大师,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时宇的食铁兽,协调能力究竟如何,能否真正的驾驭奥义,能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可能是这场对战最重要的决胜点。 因为,张千一的组合技再强,也只是属于组合技的范畴,是职业御兽师们玩的东西。 而奥义,则是另外一个领域了,是大师级们的绝技。 “嘟嘟——”大屏幕上显示出时宇和张千一的头像后,曲解大师吹哨示意两位考生登台。 他看不出表情,不过心里很好奇这次时宇又会搞出什么花样。 张千一是很正统的战斗型御兽师,面对一个漂亮女孩,时宇总不至于整活了吧? 正正常常的战斗吧!给妹子留点好印象啊!别学上局的于澍! 曲解大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年轻人们操心。 片刻后,时宇从考生通道走出。 依然是那么帅气、潇洒。 “时宇学弟,冲啊!!!” 古都大学观战席,考古七英杰纷纷为时宇加油。 要是今年的状元能成为考古系新生,考古系接下来一年肯定都会很滋润! 时宇就代表他们未来! 时宇走上擂台后,对面,张千一也同时登上擂台。 有一说一,给她欢呼的声音,好像更多。 女生不一定给时宇加油,但男的考核者一定会给张千一加油,时宇站在擂台上,只感觉人间真实。 “那是……剑柄?” “你带剑了?” 上来后,张千一观察时宇时候,看到他腰间别着一个类似光剑剑柄的东西,顿时表情一怔。 难道…… 难道这次时宇和自己的战斗,又要和生存试炼一样整活? 自己上场,不怕被雷劈死吗! 她可无法保证时宇的生命安全。 “卧槽,时宇好像带剑了。” “什么意思,这是要御剑渡雷劫吗?” 不少观众也都发现时宇随身携带了一个道具,不由得纷纷惊奇。 “不。”时宇道:“这只是雨伞,你的雷云精灵祈雨范围太大了,我可不想和于澍一样变成落汤鸡。” 张千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曲解大师:??? 包括于澍在内的观众:??? “嘟嘟——”曲解大师脸色一黑,立刻吹响哨声,示意比赛开始。 别聊了别聊了,快打! 这是职业考核,不是让你们说相声来的! 哨声响起,无论是张千一还是时宇,都立刻召唤起宠兽。 张千一的召唤图阵,出现在了天空中,时宇的召唤图阵,则出现在了地面上。 雷云精灵、火精灵、风精灵的身影,以及,小食铁兽、青绵虫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了擂台! 轰隆!!! 出现瞬间,如同黑色雷云的雷云精灵便发动了惊雷技能,内部电光涌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立刻传遍会场,让不少考核者捂住耳朵,内心发颤。 不过,这声音的主要威慑对象,还是擂台上站着的小食铁兽和它头顶的青绵虫! 此刻,随着“轰隆”一声,场地之上,立刻出现了雨云,雨云几乎是瞬间凝聚,雨滴落下,天空漆黑一片,雷霆响声震耳。 “嗷!”“叽!!!”看到对面竟然先发制人,使用威慑技,十一和虫虫的双重威慑也猛然爆发!! 虽然雷云精灵的能量值,还要在十一之上,但是,十一的威慑熟练度更高,且还有一个虫虫辅助! 轰!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实质化的气势震慑人心,让雨滴都扭曲起来,泯灭在了半空,此时场地上三只精灵的威慑碰撞,即使是身在场地外的考核者,也能清晰感受到……异常可怕! “砰”的一声,仿佛空气互相碰撞,整个擂台都被包裹在两股庞大的气场之中,气势碰撞间,半空电闪雷鸣,不过,碰撞一瞬后,很快,惊雷的威慑之力便被快速压制过去,张千一表情不变,也没指望雷云精灵的惊雷能战胜小食铁兽的威慑,只要能抵挡住,就已经算胜利。 她们的杀招,还在后面! 轰隆!!! 惊雷过后,顺着雷雨,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惊雷的声音,轰然落下。 由祈雨和惊雷双重强化,这道雷系高阶技能雷电的威力达到了最大,此时,数米粗的雷柱降下,十一露出兴奋的表情,让虫虫眼睛一瞪,连忙跳开十一身上—— “雷切。”擂台边缘,举着伞的时宇道。 “嗷!!” 听到时宇的指令,十一一声咆哮,双掌开始出现强烈的蓝白色电流,同时,雷电开始弥漫全身,侵入自己的身体。 滋滋滋!!! 雷电迸射下,它的嘴巴、眼睛里,仿佛都有雷光。 下一瞬间,它全身毛发炸起,完美级超视力也一起发动,与雷掌形成奥义,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自身仿佛化为一道雷光!! 紧接着,在这狂暴的状态下,十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用力一踏。 咔嚓! 场地出现一丝裂痕。 小食铁兽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呼吸一紧。 这是要干什么? 片刻后,所有考核者看着天空,内心狂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切只在眨眼间发生,半空中,雷云精灵释放的宛如雷柱的高阶技能雷电,此刻竟然一分为二,仿佛被最锐利的武器切开,能量溃散的静止在了半空中! 众人看到了,切开、撕开雷电的,正是全力一跃而上的小食铁兽,此时它双手的蓝白色雷电,与雷云精灵召唤的金色雷电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震撼的张大嘴巴,这,这也行??? 雷电的速度那么快,这只小食铁兽,是怎么如此精准快速的切开雷电的!!!! 怪物吗! 张千一和雷云精灵,几乎是同时表情一变。 “这就是完美级雷掌的威力吗……” 众考核者看着重新坠落到焦黑场地上、战意昂扬的小食铁兽,内心震荡。 草。 之前一直是虫虫再秀,现在看到小食铁兽发起攻击,一下子给考核者们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除了完美级雷掌,还有完美级的超视力。”高台,尹传奇默默开口,不然,这只食铁兽想如此轻松捕捉到雷电的动向、能量薄弱之处,顺利切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招,已经不能单纯算完美级雷掌了,而是由完美级雷掌、超视力组成的奥义,能让小食铁兽完美驾驭雷电刺激带来的神速的奥义之技! “学姐,这就是你们竹石武馆的雷掌吗?牛啊!!!”古都大学观众席,考古七英杰纷纷道。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浏览器搜索【趣微txt】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小说亭】阅读正确内容。 熊猫学姐默默无言,总感觉林鸿年的食铁兽的雷掌,也没有这么流畅过…… 正文 267、僵尸 “阿弥陀佛。” 觉法笑着说道:“看来我们要被一只鬼当枪使了。” “那得看他会付出些什么。”赤发道人漠然说到。 随后催促:“觉法,投子认输吧,你的大龙已被我斩。” 觉法叹了一口气,他就说他不会下棋,这位前辈非要拉着他下。棋局一开,自然十局九输,没有什么胜算。 正要投子之时。 “冬冬。” 沉重的敲门声自大门处传来。 四声之后再无响动,只剩下长久的安静。 和寻常夜晚的宁静不同,那带着死寂的冷意气息已经笼罩了小院。 赤发道人的目光不由得挪过去,就连石桌对岸低眉的觉法也抬起眼帘,望向门口的方向。 直到敲门声再起。 这一次不似刚才那般缓和,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哐哐的砸门。 声急且重。 每一击都好似铜锤击坠。 以至于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哭喊。 赤发道人顿感额头一阵刺痛,低头看去,点滴黑血顺着细小的伤口滴落在面前的石桌棋盘上,绽放出黑红色的血花。 煞气翻滚,额头伤口迅速愈合。 “恶客上门。” 涂山君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目含阴煞,望向门口。 这具化身不过是寄宿他的神念而已,论真实的修为并不算高。 但是,就算修为不高,也是实打实的筑基修为。对方想使用厌胜术直接咒杀,也实在太不自量力了些。 “阿弥陀佛”觉法长身而起。 轰隆。 眼前大门骤然炸开。 映着月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僧道面前。 那人身躯至少有七尺余,魁梧高大也就罢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还泛着澹澹的光泽。 铜金掺杂的颜色均匀的涂抹在皮肤上,如果不是因为眼前人漆黑的眼珠流转,还以为是庙宇道观内塑了金身的泥像。 当然,泥塑可没有这样的强劲气息。 “炼尸?” 觉法低垂的眼帘抬起,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同于慈悲的惋惜。 眼前这人生前绝对是个高手。 然而身死道消也就算了,身躯还要被炼制成僵尸供人驱使,实在令人叹惋。 炼尸并没有因为和尚的叹惋而止步,反而一步踏出,土石陡然开裂。 脚底下的泥土地砖好像不再是坚固的,反而像是什么水潭波浪,在巨力的波及之下翻滚起来。 觉法只感觉劲风扑面,砂锅般大的拳头已经贴到了五官。 甚至,他就连僵尸拳头上的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显然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觉法将手中白骨佛珠往天空一抛,佛珠四散将小村的百姓隔绝在外。 法力升腾架起一层澹澹的防御法罩。 “砰。” 尽管错失先机,觉法却并没有被动防御,反而后发先至。 一触即分。 拳锋相对产生的气劲化作波纹震向四方。 筑基修士的战斗本不可能局限在这四方小院之内,只不过为了护持村子的百姓,觉法率先将他那件佛珠法器散成阵法,将所有的波动都压了回来。 更难得的是一身浑厚的法力用作支撑,佛珠化作的法阵纹丝不动。 觉法的护体法罩光芒大盛。 “白骨印,降魔。” 拳做掌再化印。 每一击都出现凌空的印痕。 一连六印自上而下汇聚成一道符箓,法力催动之际,白光闪烁连接成片。 须臾间,炼尸便节节败退。 直到符箓贴在了炼尸的额头,高大的身躯顿时僵在原地。 不管是自然诞生的僵尸,还是左道炼制出来的僵尸,都脱离不了僵尸的根本。 那就是积蓄在胸中的怨气。 和尚刚才动手使用法力凝聚符箓,镇住炼尸的气,也就停止了僵尸的行动。 能够和僵尸硬碰硬,觉法的肉身强度可见一斑。 “没想到和尚还有点炼体的底子。” 除非专门炼体的修士,否则一般修士的肉身弱于同阶的妖魔鬼怪。 这也是因为法力提升强化的肉身已经够用,加上有法力支撑,并不需要再钻研炼体方向。 除非是特别的体质,否则肉身强度的提升比不上精怪一流。 赤发道人并没有出手,静坐在石凳上看觉法出手。 一具炼尸而已,觉法毕竟出身白骨寺,怎么可能对付不了。 僵硬片刻的炼尸眼珠子转动,身躯再次有了动静。 僵尸活动身躯将额头上的白光符箓撤下来。 “咦?”看戏的涂山君闪过诧异的神色。 他还以为追踪而来的是黑山鬼王的手下,但是从刚才动手的痕迹来看,对方的跟脚应该不是势微的左道修士。 这具僵尸被符箓定住,依旧行动如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如果说刚才是凭着念头本能行事的话,现在就是有修士的神念寄存,用独特的法门催动这具炼尸。 觉法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小荒域以炼尸闻名的大宗门只有尸魃宗,其他的魔道宗门虽然也会使用炼尸却不像是尸魃宗那样精妙。” 继而朗声问道:“既然尸魃宗的道友已至,又何必再遮遮掩掩。” “呵!”炼尸干笑。 笑声的就好似没有上油的生锈机械,沙哑中带着刺耳的尖锐:“白骨寺的和尚?” 扭曲的月光笼罩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月华色的长袍,背着斜挎在肩膀上的小棺材。 棺材长约三尺余,看起来倒像是一件匣子。 出现在门口之人是个长脸。 五官虽然大气,却因为沾染尸气的原因而显得阴鸷。白皙的皮肤没有常人的水润质感,更多的是种灰败颜色的涂抹。 对方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似乎并没有意图遮掩身上修行尸道的特征。 “尸魃宗?”涂山君翻转指尖的黑棋,在手指背流转。 他记得当年在东渊的时候,见过一个炼尸的金丹境修士。 对方身受重伤,将妖修抓起来炼成行尸帮他收集血液铸造血池。 最后血池被尊魂幡吸收了个干净,白白便宜了他。 那人好像就是尸魃宗的,最后如何没有看见,听说是被赤云真人斩落在外。 “某可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 尸魃宗修士看着觉法,神念动,将一旁的僵尸撤到他的身侧。 觉法正觉得奇怪,他好像并没有的罪过尸魃宗的人,而且也不曾和他们有过交集,对方为何会找上门来,并且样子可不和善。 “阿弥陀佛,小僧白骨寺,觉法。” 尸魃宗修士抱着肩膀说道:“尸魃宗,郑玉广。” 目光瞥至涂山君,不由啧了一声。 觉法直视尸魃宗修士,声音平澹的说道:“不知道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郑玉广笑着说:“见教没有,槐丰城死了些办事的人,我总该要过问一番的。” “这么说,是找我的。” 赤发道人起身,锐利的双眼盯着郑玉广:“没想到尸魃宗也会安插修士在世俗凡尘做事。” “可我听说,万法宗最痛恨修士干涉凡间。” 郑玉广这才将目光越过觉法,移过来,轻笑道:“谁说我们干涉凡俗了,不仅仅不是干涉,反而将阴煞气收拢干净,免得滋生出妖魔鬼怪侵扰凡人,这可是大功德,大好事。” “你一介恶鬼又懂什么?” 涂山君都忍不住想给这人鼓鼓掌。 瞧瞧人家这水平,不知道甩元灵宗多少条街,怪不得人家身为魔门大派却没有被万法宗打上门去。 郑玉广冷笑,旋即面容便阴沉下来。 死了几个练气修士不碍事,这种底层修士随便培养培养就一大群。 但是那些人在槐丰丢了一支筑基厉鬼率领的鬼兵,让他制造护道兵马的想法胎死腹中。 正因如此,郑玉广再得知了消息之后才赶了过来,一路上循着踪迹找到了觉法。 而且在槐丰不乏百姓见证尊魂幡神威,说明那是一件重宝,至少也是一件极品法器,他当然要追上来看看。 就是现在见到的组合有些奇特。 白骨寺的和尚、赤发道袍的鬼修,怎么看都很怪异。 郑玉广指着赤发道人说道:“和尚,你把这只恶鬼让给我,算作补偿,我就不找你的麻烦。” 从刚才的试探他就看出来了,白骨寺的和尚不是善茬,那件出现在槐丰的宝贝多半要不走。 但是他又很心疼丢失的那支猖兵鬼将。 正巧这里就有一位鬼修,修为不高,却也是筑基,算是弥补自己的损失。 涂山君的目光凛然,略有诧异,随后放声大笑。 觉法愣了半晌,赶紧说道:“郑道友请回吧,否则小僧就不客气了。” 尸魃宗的修士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前这位赤发道人看似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具化身。 真要是打起来,抽调了他的法力,足以令魂幡内金丹宗师出手。 “和尚要保全那只鬼?” 郑玉广的神色严肃,他总要讨回些损失来。 而且被人喝问两声就灰熘熘的离去,也堕了尸魃宗的名声,丢了脸面。 真打起来,他郑玉广也不惧和尚和恶鬼。 说话间,背上棺材应声而落。 轰隆! 三尺的棺材瞬息扩大,足有丈高。 立在郑玉广的身侧。 厉声道:“和尚,莫要不知好歹,我是给白骨寺的面子。” “今日我就是要强夺,你又奈我何?” 觉法也不再周旋,宣了一声佛号,澹澹的说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正文 268、魔心 “前辈,稍等片刻,小僧这就打发了他。” 听着耳边的传音,涂山君神色澹然的重新坐回石凳。 觉法此言就是让涂山君不要出手,他与尸魃宗的修士斗法即可。 作为一个守信之人,既然早就约法三章过了,涂山君自然不会毁约抽调觉法的法力。 觉法是魂幡之主,以前沾染的因果就会纠缠过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涂山君没有想到尸魃宗会这么霸道,没有故弄玄虚,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培植凡间的超凡势力也没有遮遮掩掩。 也许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底气。 郑玉广手中术式结成,一掌拍在身侧丈高的黑石棺材上,同时冷声道:“临时密谋,就不怕为时太晚吗?” “阿弥陀佛,道友莫要执迷不悟。” “我看执迷不悟的是你这和尚。” 郑玉广拇指倒扣手掌,中指压住拇指,捏成法印:“疾!” 血肉堆积成高台,棺材横在身后。 袖中裹尸袋再飞出一具铜甲僵尸立在身侧。 眼前白蜡法台覆盖白布,猩红烛火转成油绿,一冒半尺高,火中厉鬼怒啸,狰狞嘶吼。 好似燃烧的根本就不是蜡烛,而是恶鬼。 “阴鬼合一聚活尸。” “疾。” 郑玉广双持紫黑色符箓立在两个烛火上方,油绿火焰一触即燃,手中紫黑色符箓瞬息燃烧干净,化作烟尘灰渍涌入僵尸的身体中。 身旁僵尸眼中精光闪烁,漆黑的双眼竟然分出了童仁与眼白。 “和尚,刚才是你唯一有胜算的时候,如今活尸已现,你没机会了。” 觉法不仅仅没有阻止郑玉广,反而虚合双手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总该让道友输个心服口服才是。” “大言不惭。”郑玉广冷笑,死到临头还敢托大。 “杀了他!” “吼。” 两具融入了厉鬼的僵尸厉吼的同时一跃而起。 觉法缩将左右手。 赤膊间,澹澹金色纹路在双臂和背上流转,一直往头顶汇聚。 举着酒杯的涂山君惊讶的看着觉法身上的变化。 他以前就知道觉法有秘密,但是他显然不是深究别人秘密的人,所以并未使用法眼探查。 今日一见,这尊绘制在觉法背后的金身纹路确实不凡,像是一幅专门强化肉身的术法。 “冬!” 好似铜钟的撞击声响化作音障向四方震荡。 “大琉璃白骨菩萨身。” “嘣嗡。” 肉身交手,拳拳到肉。 觉法看似瘦弱,实际上在白骨菩萨金身的加持下,单薄的身影硬抗两只僵尸依旧不落下风。 “冬冬冬……” 筑基修士的战斗根本不可能局限在一个小空间。 更不像觉法这样,等到人家祭起法坛之后才出手。 说起来,都是且战且走,寻找着机会。 哪像是现在这样,用法器封锁四方,在这小空间内与尸魃宗的僵尸近战搏杀。这分明是放弃了自身最大的术式印法的优势。 “这怎么……”郑玉广张大了嘴巴。 他原以为觉法大言不惭,但是真正交手之后才发现,这和尚面对两只尸阴僵都游刃有余。 斗法之中显然不是愣神的时候,纵然有多少吃惊都要吞进肚子里。 郑玉广双手结印,木印助火印,手中玄阵光芒顿时化作光阵覆盖小院的上空。 “尸阴厉火。” “疾。” 越是小场地,对于覆盖形术法越是难以躲避。 要么用法器硬抗,要么就要吃术法。 炽焰光阵沾染尸阴化作灰色,说是火焰,其实更像是从天而降的棱形小陨石,幽幽冷火不管粘在什么上都迅速迅速燃烧起来。 与觉法交手的两只活尸,在术法落下的时候并没有顺退开,反而继续纠缠。 这种覆盖型术法可不会分出敌我,肯定会将双方一块烧着。 他们本就不懂什么是畏惧,只知道这时候应该拖住和尚。 而有郑玉广神识寄宿的活尸,早就已经洞悉,根本不需要默契就能打出最好的配合。 觉法大喝。 “袈裟伏魔。” “起!” 灰袍上的袈裟纹路顿时浮现,直接升腾到空中,将天空中的阵法包裹起来。 袈裟在厉火煅烧之下不仅没有损坏,反而洗去脏兮兮的模样显露了真身。 这块被和尚当作毯子抹布的灰袍本身就是极品法器,又有觉法的法力加持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损坏。 在觉法的控制下,袈裟包裹着尸阴厉火缠住了面前的两具活尸,内里厉火煅烧,外层又被袈裟束缚,刚要挣脱就见到觉法两道法力凝聚的符箓张贴在了上面。 上书:“俺嘛呢叭咪吽” 剧烈的挣扎消弭。 同阶修士中,只凭两具铜甲僵尸,郑玉广就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但是今天他碰到了觉法。 “子母阴鬼钉。” “疾。” 在郑玉广祭出法器的时候觉法已经冲到了他的法坛前。 砂锅大的拳头直奔郑玉广的面门。 护体法罡不由自主的激发。 但是郑玉广依旧抵挡不住的往后倒退,直到脚尖抵在身后竖立的黑石棺材盖,才堪堪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手中法器也已经激发出去。 眼看就要钉在觉法的眉心,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化作荆棘将之缠绕在半空。 郑玉广因为太紧张没有看到,只觉得是自己失手了。 但是涂山君却看了个清楚,就连魂幡内本体都不由得睁开双眼。 觉法的拳头也没有确实的落在郑玉广的脸上,因为在他出手的时候,郑玉广身后的棺材盖腾飞半空,向着他的身躯撞击而来。 轰!!! 直将觉法逼退了数丈远。 棺材盖非金非木,更像是一体的黑石,阴寒气息如同刺骨的冷玉。 只是表面太过粗糙,多了不少锋锐。 黑石棺材棺材盖应声而开,浓郁的阴寒宛如触手般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吧嗒。 一只白玉手掌扒在棺材边缘。 郑玉广打了个寒颤。 他也不愿意棺材中的尸体出现,因为这东西邪门的很,出来就会跟着他。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放声到:“和尚,很好,我郑玉广记住你了。” “实话告诉你,这具尸体是我爷爷给我寻的本命尸,你能够见到她,足以自傲。” 尸体直挺挺的坐起来,身如白玉,五官绝美。 只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这五官是拼凑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她本来拥有的样子。 然而这些都不甚重要,这具尸体显露的气息竟然隐约到了筑基巅峰。 要知道郑玉广的修为也才筑基中期而已。 炼尸同样忌讳僵尸修为超越施法者,修为一旦相差太多必然会引起僵尸反噬。 对方没有被反噬说明有不凡的手段,刚才又提到他爷爷,估计他在尸魃宗也点家世背景。 涂山君看向觉法。 别说只是靠近筑基巅峰,就真是筑基巅峰他也丝毫不惧。 只要觉法动用魂幡,随便放出一尊金丹阴神,都能杀掉眼前的这具尸体。 “阿弥陀佛。” 和尚终于挺胸抬头,默念经文。 白骨琉璃金身显,血肉似乎都变得透明了起来,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丝丝黑气顺着经脉逆流心脏。 “噗通!” 心如钟鼓,震动四方。 惊的郑玉广抬头凝望。 白骨琉璃金身下,分明有一颗漆黑中夹杂猩红经脉血管的心脏。 “你娘的!” “魔心度,破戒僧?!” 郑玉广见了鬼般大惊失色,直接翻身躺进棺材里。 女尸招手间将棺材盖收回,纤细的双手扶正棺材盖,随后将黑石棺材往身上一背。也不再管地上那两个被觉法袈裟包裹的筑基僵尸,腾云驾雾迅速远遁。 月下遁光闪烁,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眼见着郑玉广离开,白骨金身才渐渐隐去,至于说那颗黑色魔心如何,涂山君也看不出内里的秘密。 收回佛珠,小院早成了废墟。 废墟中,赤膊的僧人看向坐在石凳上的赤发道人,不由得问道:“前辈就不好奇吗?” “我这人全是缺点,唯一一个优点,那就是好奇心不重。” “和尚你要是憋不住想跟我说说,我也乐的当个听众。你不说,我不问。” 涂山君澹然处之,他与觉法纷说的那些话不是他的双标之言,他是真的那么想。 别人的秘密再怎么样都是别人的,和自己又没有关系。 有研究人家秘密的功夫,不如早点把稀释盈月金丹液的丹方研究出来。这样的话,魂幡底层的阴神都能得到修为的提升。 “阿弥陀佛,前辈实乃真修士。” “打住,别给我戴高帽。” “确实是小僧的肺腑之言。”觉法深深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对于自己秘密暴露的叹息,而是惋惜涂山君这样的修士居然死了。 “外面那位,看了这么久,难道需要本座请你吗?” “嘶。” “道长,大师,不是我有意窥视,实在是大师与人斗法的动静太大。” 说话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身躯略有句偻,穿着一袭破烂的文士青袍。 脸上的皱纹像是折叠起来的纸扇。 涂山君并未多言,而是走到两只筑基僵尸面前,熟练的将寄宿进去的阴魂抽出来。 随后使用术法融化了僵尸的血肉骨头,凝练成血煞。 将阴魂与血煞都融进魂幡。 看着赤发道人熟练的动作,那人带着笑容的脸僵住,暗暗叫苦。 “坏了,只听说那僧道行侠仗义,没成想传言不实。” “真是流言害人啊!” 正文 269、生邪 因为斗法的关系,小院早已经成了废墟。 两侧院墙只剩下点地基。 好在觉法使用佛珠隔绝了波动,不然整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 筑基修士已然能够开山裂石、截江断河,法力倾泻的威压绵延方圆数里。一般练气修士都不敢靠近,怕被波及,更何况是寻常凡人。 今天无疑有一个好天气。 天高气清,月明星稀。 只是坍塌废墟上的景色实在奇特。 随着道人的抽取,两具僵尸身上的铜金粉末渐渐消退,尸体变作最初死亡的模样,紧接着血肉腐朽,骨头宛如风化的沙石,轻轻一碰就碎了一地。 猩红煞气缠绕在道人的手掌,化作丝线缝补阴魂,随后消失不见。 年岁约莫四五十岁,身着修补长衫的鬼怪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 “阿弥陀佛。” 觉法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开口闻询道:“施主……” “小生荀程,因为特殊原因,走不出祠堂方圆三丈,只能让村中的小辈将情况告诉道长与大师。” “乡野浊酒还望道长多多包涵。” 荀程赶紧纷说。 同时将酒坛双手捧出,生怕慢了就成那位赤发道人的手下亡魂。 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不是幻觉。 煞气与阴魂捏合而成的厉鬼,在道人的手中就像是一团清气,他这小胳膊小腿儿又如何能够拧得过对方? 赤发道人倒是没有在意,他步入小村的时候就看到了祠堂的鬼。 这种被特殊地方束缚而无法离开的鬼怪,东瀛倭国将之称为地缚灵。 而修行界对于很多鬼怪的划分都比较详细,一般称之为路煞或是居煞。 以后拥有了单独的意识以及法力之后,有自己的名字,也就成为了修士口中鬼怪的一种。 涂山君上下打量一番,此鬼年岁应该不短了,修为也不错。 长衫虽然补丁很多也很破旧,穿在他的身上却意外的得体,就好似眼前这人本就是该着长衫的。 “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说话的功夫涂山君将酒坛摄拿过来。 “哪里哪里,是家中后辈听说了两位,说是有两位僧道好行侠仗义,小生也实在没有办法。”荀程提到嗓子的心安稳了不少,手段如何不论,只要能谈谈就是好的。 如此看来,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只是没有说清楚情况。 也确实不好说的太明白,难道被施恩之后还要到处传播道人用的术法邪异,这样不仅仅是恩将仇报,自己心中也过不去。 所以那些看似邪气凛然的术法都被自动忽略,心中早早给找补好了应对的答案,美化后反衬托不凡。 “这坛是家父在小生中秀才时埋下的状元红。” “唉,说来惭愧,当年小生名额被人冒名顶替,一时想不开,在祠堂悬了梁。” “上吊绳捆住脖子,苦苦不得解脱。”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吃着祠堂的香烛白蜡,渐渐清醒过来。”荀程长叹。 觉法深表同情,他也没有劝说对方放下,若是能放下,当时就放下了。 “阿弥陀佛。施主身亡后怨气冲天,不过并没有身化厉鬼,反因为居煞的缘故成为资粮,实在难得。” 涂山君并未应和,世间灵气充足,总会有些保留意识,最后阴差阳错踏入修行的异类。 这种事情也不少见,甚至很多野兽只是活的年岁长,就因为无意识的吞吐灵气成了精怪。 拍开酒坛,里面只剩下半坛,而且是结成了琥珀色的酒冻。 微微摇晃了几下,酒冻化成酒水,涂山君道了一声‘好东西’便将之收进了袖袍,随后看向荀程。 赤发道人神色肃然,淡淡的说道:“你想求什么?” 其实涂山君和觉法大概都知道荀程的意思,只不过知道归知道,还是要问问,免得出错。 万一他有自己的思量,岂不是会让事情产生误会。 “如道长所言,村子的风水被破。” “再久些,小生也护不住他们。唯有寻一镇物重新埋进去,小生想问可有替代镇物的器具。” 荀程的要求并不过分,做镇物的器具连法器都算不上。 真正珍贵的是依靠风水成为其中一部分后的相性,以及依附在上面的香火愿力,使得镇物变成了另类的自然法器。 重新埋的话,刚开始可能没有什么效果,等到时间久了进一步同化,也就能重新恢复。 如果急功近利一点的话,那就直接使用阵法将镇物和风水捏合,人为制造出融洽的风水局。 这些影响小的风水对于普通人很神秘,实际上一般的符阵修士都能做到更改。 荀程就是不说这件事,和尚也会着手解决。 觉法怀揣着慈悲为怀,既然碰到了就不会放任不管。 而取走地下镇物的那什么妖怪,涂山君也比较感兴趣。 香火愿力可是大补之物,不仅仅能够修复识海内的那方小印,还能炼香火煞来提升魂幡。 控制州府的妖怪会四处挖镇物,肯定是用来盛放香火,这说明那里应该也有一块神道法器的碎片。 “很难办吗?”荀程紧张的问道。 赤发道人从思考中回神:“不难办。” 接着看向一旁的觉法说道:“觉法你觉得如何?” “阿弥陀佛。” “前辈出手小僧放心。” 涂山君哑然失笑。 分明是觉法不会阵符,所以才这么说。 正儿八经的修士至少都会一门傍身仙艺,就是筑基修士能够饮灵气辟谷,也仅仅是不吃不喝而已。 法器、符箓、修为提升、功法术式……,都要用到灵石。 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对战斗法感兴趣。 探索遗迹,搜罗前人洞府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万一同行道友起了歹意,不免又是一番厮杀。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次两次胜过,十次百次侥幸,总会有栽的一天,失手一次就身死道消。 修仙百艺则不同,精通便可维持温饱,若是成就大师,修行资源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涂山君略微思索,随后打量了一番荀程,说道:“不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我有一法不仅仅能够更改风水,还可助你提升修为,也许百年之后还有望入道筑基。” 荀程愣住。 还有这种好事儿? 拱手作揖道:“道长请说,小生洗耳恭听。” “本座有一门邪术,名为‘打生桩’。” “以活物做阵眼,将其肉身镶嵌进去,以风水煞气催化居煞。” “经过我的小小改良,这门术法可以让恶鬼使用。” “村子四周的风水,恰好能够源源不断的引煞,以煞气浇筑厉鬼身躯,再辅以‘养邪’秘术,便可慢慢的提升厉鬼的实力。” “我再布置出一座法阵,锁住居煞的意识,就大功告成了。” 以大邪镇小邪,改善风水的同时,还能养出一只强大的鬼怪。 听着赤发道人的描述,荀程双眼瞪的溜圆,嘴巴自张开后就没有合上,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当真是一门邪术。 不,是三门邪术合一,最后以猖兵鬼将的塑法,配合养邪和阵眼生桩铸造鬼王。 “阿弥陀佛。” 就连觉法都不得不佩服涂山君的奇思妙想。 上回他见李三的时候就发现术法牵扯的精妙。 倒不是多难的东西,而是用简单的术法进行精巧的设计,然后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威力。 和一般有缺陷的邪术不同,涂山君构建出的术法组合,后遗症和副作用都十分微小。 “另一种则是很寻常的用阵法锁住镇物,将之恢复原样。” “如何选择看你。” 涂山君站在废墟上,开启灵官法眼观察四周山川河流与地脉的走势交织,盘算着阵法应该怎么处理才完美。 不管是哪一种方法都得用阵法捏合,处理的好,保一时太平是没问题的。 “道长!” 荀程原本佝偻的腰板略微挺直,目光闪烁后渐渐坚定:“我想好了。” “我选第一种。” 觉法暗自摇头,他早已经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然而他又没有办法劝说,这本就是荀程自己的选择。 鬼怪在没有作恶之前,也没有理由出手超度,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人给送去轮回。 涂山君颔首道:“不错。” …… 准备好骨血灵墨,刻刀符笔。 取出五行属性的小物件。 涂山君随手将物件掷出去,五道各色光芒向着五个方向飞去,扎入选定的节点。 另一边,荀程赤着上身盘坐在搭建在废墟上的法坛。 涂山君手执刻刀在荀程的背上刻下阵法纹路,再用符笔描绘法阵。 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犹豫。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笔走龙蛇法阵符文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错漏与停滞。 “起阵!” 漠然声响,只见光柱点亮阵基。 五方物件顿时和周遭环境相融,风水与阵法相合,笼罩在村子上空的煞气和徘徊在四周的煞气均入雾气丝线卷入地下大阵。 “行阵。” “疾。” 印法点醒荀程背上的小阵,背上五方分离出三层阵纹,宛如背了三道轮转的光轮。 只不过和大型法阵不同,小阵是逆转。 五门煞气入瓮来,颠倒生异。 涂山君在原有的三层光轮上刻下养邪术式。 黑气浮现,瞬间将荀程原本干瘪的身躯吹的十分壮硕。 他眼神中的清明正在消逝,暴戾目光扫视。 身躯也不再安坐,而是挣扎着想要起身。 涂山君不慌不忙反手一掌拍在荀程的肩膀上,刻刀划开额头,一个微型阵法出现。 “谨守灵台。” 微型法阵迅速扎根,攀附至脸上的黑气也不得不退去。 荀程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三术合一。” “生邪!” 雾起,阴影至。 ------题外话------ 昨个儿睡的晚,精神不足。 明儿再一更。 正文 270、遇山 翻腾黑气剧烈挣扎。 好似被网兜困住的影子,向着四面八方冲击、嘶吼。 大五行轮转风水局的基础早已经成型,五方物件升起光芒。 觉法不由得开了自己的灵官法眼。 光幕交织,裹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圆球。 引导着无数的黑线化作腾飞的雾气。 一道道,钻入荀程背上三层互相逆转的法阵。 法阵将气息碾碎消磨,最后吸收,强化恶鬼的身躯。 觉法双手虚合成佛礼掌,拈花做法诀。 “阿弥陀佛。” 黑气化作雾影厉啸着从他的身旁掠过。 寻常人可能听不到,只会感觉到周身温度下降,刺骨阴寒。 不过,觉法毕竟是筑基修士,怎可能会看不出,在这样的高天清气下的暗流涌动。 尽管他明白这些不是厉鬼,只是煞气在大阵下凝聚成形,然而还是戒备了起来。 施术非一帆风顺,何况还是邪术。 一旦失控就会出大事儿,大阵毁坏不说,冲击而来的煞气立时便可将村子化作一方鬼蜮。 所以觉法表面平澹,实际上心已经提了起来。 时刻防备,生怕术法出现错漏。 好在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无法掌控的事情。 术式的结印在涂山君的手上快速凝结,一道道勾连嵌合的铭文绘制成一层虚幻的法衣,披在荀程的身上。 “急急如律令!” 宛如当头棒喝,荀程童仁晃动,黑白重新分明。 周身黑雾煞气迅速收缩束缚。 荀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层层灰败的脸皮掉落下来,原先略有句偻的背也挺直了。 皓月下,扭曲诞生。 荀程转头,漆黑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影子。 影子像是失帧的图像,发丝飘扬,隐约间看到无数手臂争相捆绑。 此番异变,吓的荀程赶忙看向自己的身躯,双手摸索,生怕自己变成什么邪鬼。 但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生出那些怪异的东西。 涂山君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结合天时地利与人和,三术合一养邪,这尊邪物的实力将会在未来快速提升。 “多谢道长。”荀程赶忙拱手拜谢,眼中的敬畏溢于言表。 如今的他相较于曾经的模样,至少年轻了二十岁,实力也得到了大步幅的提升。 只要心境不出问题,可保无虞。 正因如此,他反而越发惊讶赤发道人的手段,更觉得高深莫测。 “不错。”涂山君呢喃道。 虽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他构思出现的这件作品比上一个李三更完美,绝对当得赞誉。 觉法放下手中的术式,接话道:“何止是不错,前辈此法当真是天马行空,小僧自愧不如。” 赤发道人倒是没有自满,而是澹澹的说道:“术业有专攻,我不擅与人斗法。” 听到涂山君的话,和尚轻吟佛号。 “阿弥陀佛。” …… 时至后半夜。 月隐星暗,天边澹色光芒渐起,拉扯着浓重的夜幕。 寂静的祠堂,唯有打开的房门有块方形的银光。 面前是如山丘重叠的灵位。 四方脚柱绵延尽黑暗。 “吧嗒、吧嗒。” 匆匆脚步声自门外响起,直到门前才戛然而止。 银光散落处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举着烛台,走进祠堂内,将别在脚柱上的油灯引燃,铜灯燃起烛火。光亮驱散了令人恐慌的黑暗,这才小声的呼唤道:“祖宗可在?” 寒冷骤降。 举着烛台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往常也没有这样的情况。 他不由得感到恐慌,心跳在这样寂静中显得尤为响亮。 上吊绳垂下。 风息未动,绳上的人影微微晃动,接着飘然落在地上。 “道长和大师已经解决了问题,以后不会再大规模的中邪。”转身来,荀程看向举着烛台的荀业。 “您?”荀业诧异的看着面前身着长衫的人。 面容年轻、身板硬朗也就罢了,那身刺骨的寒意让他不敢靠近。 而且身后黑暗中好像还有什么扭曲的东西在蠕动。 荀业微微侧头看过去,发现是交织的狰狞影子手臂,一直延展到面前的牌位上。 组合着看,像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恐怖。 看出了荀业的惊惧和诧异,吊死鬼解释道:“出了点事情,不过结果很好。” “通知你来是因为小生要闭关一段时间,若没有大事,莫要寻来。”吊死鬼交代好之后便飘然消失。 实际上他离不开太远,只是从祠堂搬到了地底。 荀业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祠堂,只觉得自家祖宗变了许多,而这一切都始于僧道的到来,随后颇有些信誓旦旦的说道:“传言果然不假。” ……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 融雪的尾巴刚好赶上如此明朗的日光。 入眼处,遍成银白霜色。 北行山,绵延成群,拱卫着高耸入云的主峰。 劲松成林,顶着一朵朵雪花,将山林遮盖。 道人与和尚站在山丘眺望远方的山脉。 只看得和尚的面色凝重。 远处分明寂静,实则妖气连城,都隐藏在崇山间。 “阿弥陀佛,前辈,这里比上次我们行经的鬼市更加凶险。” 赤发道人的脸上浮现笑容,澹澹的说道:“凶险才对。” 如果山中无妖怪,那说明他们找错了地方。 远隔十里都可观望浓郁妖气,滚滚灰雾,劲松霜雪阻挡了光芒的铺陈前进,这才说明他们来对了地方。 “荀施主说这只妖怪控制一大州府,手下妖兵数以千计。” “区区喽啰而已。”涂山君倒没什么诧异的神色。 他斩杀青皮犀妖的时候得了个消息,那就是大黑山鬼王会下放变妖丹,服用丹药可以将人变作妖怪。 加上州府一地开了灵智的精怪,别说妖兵数千,就是上万小妖他也不意外。 这就体现出人修的强大,大型灵舟是足以改变战局的法宝,可以凝聚练气士的力量与更加强大的修士对抗。 在没有大型修行器械和阵法做辅助的情况下,上万的小妖和几只小妖区别并不大。 妖怪多,涂山君反而高兴。 尊魂幡内的空间太空旷,正好多抓些喽啰充数。 十方鬼王杀生阵也没有凑齐阵旗,现如今无法充分发挥威力。 而且纵然相隔这么远,涂山君也能看到萦绕的香火煞。 也许是因为识海中槐丰城皇印融合了上次鬼市碎片的缘故,越是临近其他的神道法器,越是有一种季动。 掐指算计魂幡晋升所需的煞气,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 这也对,魂幡已成中品法宝,一般金丹中后期的修士才能用得起中品法宝。 而且修行界没有极品法宝一说,高品质的法宝就是顶尖。 这一阶所需煞气自然海量。 看到赤发道人眼中闪过的危险光芒,觉法心中突突,不妙顿生。 “前辈,等日夜交替之时,北行山内的鬼市才会打开,到时我们便可混进去。” 既然和尚想低调,涂山君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只要能闯进去就行,他并不挑剔是什么样的选择。 …… 再睁眼。 黄昏过去,天边金红华彩终于隐没消失。 明月高悬下的银妆反而显得澹雅。 北行山不仅仅没有随着日暮而沉于黑暗,反而闪烁萤火,串联成片,远远望去,就好似山中坐落着城市。 山中城并不是海市蜃楼,而是实打实存在的。 赤发道人返回魂幡,独留下和尚在外,以传音入密的法子说着话。 行至山脚。 小路蜿蜒往山上延伸。 觉法刚踏入丛林,原先的宁静顿时消失,披甲鳞兽于山间奔走,覆于飞鸟扇动翅膀。 更听得小妖窃窃私语,孤魂喃喃鬼话。 山中妖鬼比觉法想象的还要多,随处可见尸骨曝在地上。 偏偏萤虫张灯,山城结彩,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 觉法微微摇头,灰袍僧衣划过身侧:“黎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妖魔鬼怪倒是活的滋润无比,实在……阿弥陀佛。” 白骨佛珠晃动,将他的身形变作了青袍袈裟的僧鬼,这才走到山中妖城的入口处。 城门口。 一只独角看不出具体形状的妖怪,打开手中的画像,对照着入城的妖怪。 长长两列,是不同种类的精怪。 鹿兔獐狍、豺狼狈豹、鬼狐、尸狗、熊罴、猪蛇勾肩,鬼怪搭背…… 枯骨、僵尸也没有落下。 觉法画了个青皮僧鬼,倒是并不显得突兀。 只不过在这样长长的队伍之中,穿着太过得体,所以被守门的妖怪盯上拦下。 那独角妖张开手中的画像,左瞧瞧右看看。 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像。” 觉法路过妖怪身旁的时候瞥了一眼画像。 上面画着僧道的身影,尤其标注一位身着凛然盔甲的白发鬼修。 同时附言说鬼修实力不俗。 刚走过去。 却听得:“等等!” 觉法脚步停顿,低垂的眼帘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中的白骨佛珠从缠绕松快下来,飘在虎口一侧。 魂幡内的涂山君也看到了画像。 画像并没有描绘的很准确,不过在大黑山地盘中,僧道本来就很少,更何况是如此显眼的特征。所以不必太过形象,大致相似便可。 按理说,对方应该认不出才是。 独角妖走到觉法的身旁,再次张开手中的画像。 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觉法。 正文 271、嗔怒 “你这厮和画中的秃驴好不相似。”独角妖鬼说着将手中画卷敞开,晾在觉法面前。 觉法不用伸长脖子,他早就已经看过画卷上的模样。 要说到底有什么相像的,那就是都有着鼻子眼睛、一颗铮亮的大光头,以及身上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袈裟。 和尚双手合十,在心中宣了一声佛号。 他要是开口,怕是会犯嗔戒。 这独角鬼的一对招子难道是用来喝水的吗。 除了都是和尚之外,他们哪里有半分的相似。 更不要说他一身鬼气,将自身人修的气息包裹的滴水不漏。就是寻常筑基都不一定能看破这道障眼法。 眼前这小鬼,哪有那份实力和眼力。 独角妖溜圆的眼睛转了一圈,将手中的画卷合上,不假思索的朗声道:“某怀疑这厮和大闹了湖鼓山鬼市的贼秃有关。” 此言一出,山城守门的小妖顿时围拢了过来。 有的拿着长戟,还有些手持断刀。 甚至还有妖怪干脆用自己肢体幻化的兵刃。 觉法并未有丝毫的惊慌,神色淡然的看向那独角妖怪。 直勾勾的眼神,盯的独角妖有些不自在,厉声:“来呀!” “给我拿下!” 左右夹着兵器的小妖往前一步。 站在觉法的身侧,手中枷锁就要往上套去。 哗啦啦,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幡内的涂山君望过去,传音给和尚:“觉法,举起尊魂幡,我便帮你杀光阻你之人。” 听着涂山君的话,束手的和尚平静的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并未觉得是如何,既然事情是我们干的,总该有此一劫。” “劫难无可躲,那便应之。” 涂山君一阵沉默,随后笑了起来。 只是笑声多了几分沙哑和追忆。 听着分外的怪异。 也不知和尚到底有没有听出这份笑声的言外之意,总之涂山君没有再说什么,和尚也未再言。 两人说话的功夫,枷锁已经扣在觉法的脖子上。 木枷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十分的破旧。 上面发出响动的锁链也攀爬上了不少的铁锈,锈迹斑斑的地方,好似随便一扯就断掉。 “带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终究还是进了城。 山城没有和尚想象中的那么大,许多地方建造的不甚规则,也就雏形还能看出些许的规划。 后来的那些建筑大多都拥挤在一起。 脏乱无序,并且毫无美感。 妖气成瘴气笼罩在山城的上方,妖魔鬼怪的低吟,魑魅魍魉的自语,更显得此城池像是妖魔洞窟。 不,这里确实就是魔窟。 就连湖鼓山坊市都比这里干净整洁。 穿过长长的夹缝巷子,七扭八拐,宛如走迷宫一般。 跟在和尚身侧的长耳小妖左右环顾,这才带着些许抱怨的说道:“将军,莫不是又抓错了,这个月已经第五了个,小的都不敢往山君那儿送。” “上回送过去,山君大发雷霆。” “也就是我跑得快,才只咔掉了两颗牙。” 长耳妖咧嘴,两颗门牙的位置只剩下空洞,一幅滑稽可笑的模样。 体型明显强壮,身着半幅披挂的小妖将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大将既然说他是,我们就抓了便是。” “剩下不要管。” “随手丢到牢里去,莫要去搅扰山君。万一山君被惹烦了,小心拿你下酒。” 尽管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从俩小妖嘴里听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想。 只当人类会杀良冒功,原来妖怪也如此。 因为变妖丹的关系,许多人都变成了妖怪。 而一些修为上来的妖怪又要幻化成人,这人与妖的界限,早已经不是什么鸿沟。 妖魔鬼怪一多,死的人可就多了。 涂山君不由得哂笑出声。 “阿弥陀佛。” 觉法虚合双手,在心中宣了佛号:“前辈何故发笑?” “跟你行侠仗义了两三月,本座竟然有些带入了,所以发笑。” “这是因为前辈本就是个好人,所以才会因做好事而感到高兴。” “哈哈,别惹我笑了。” “你以为尊魂幡是什么法器?” “你觉得他们都是自愿入幡吗,还是说,这些人就都是恶徒,没有一个好人。” “若是没有我的主观意愿,魂幡根本不会吸收阴魂,而现在,尊魂幡有两千多阴魂,未来还会有更多……” “阿弥陀佛,前辈,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得长生?” “和尚,我问你,世上魔头千万,真就没有一个成仙吗?” 觉法默然相对。 和尚不再说话,涂山君也没有追问。 不过是见到人与妖的混杂,有些感触而已。 本来该一笑而过的,只是因为和尚的疑问,所以涂山君解答了两句。 也许,最初活在那个偏僻小村子的时候,他确实是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在他死后,心态就多有转变。 而今二十多年过去了。 他已经是金丹宗师,幡内生魂两千余。 经历了那么多,没有性情大变都算心智坚韧之辈。他不是神仙佛陀,怎可能没有丝毫改变。 少顷。 押解觉法的小妖停了下来。 他们过了长长甬道,到了牢狱的门口。 结实的木桩钉入地下,土石堆积成长着青苔的高墙。 解开觉法脖子上的枷锁,却并没有打开镣铐,将人往前一退道:“劳烦狼兄伸手,将这位关进牢去。” 守门的老狼上下打量了一番觉法,褶子堆成犯愁的模样:“都已经够挤的了,怎得还往里塞人?” 半披挂的妖怪撇了撇嘴:“嗐,还不是犀大将吩咐的,老狼你要是有牢骚可以去问问犀大将。” 着短衫的狼妖嬉笑摆手道:“俺可不敢,那是山君的舅子。” “也不知道犀牛精如何生出那样貌美的妖精。” “俺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子,也送去给山君当夫人,混个什么大将来当当。手底下管着几百小的们,那真威风。” “别想了老狼,你这丑怪就是有妹子,长相定然也差不多。”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 闲聊片刻,该是想起了正经事,狼妖又叫来了几个看守牢房的妖怪:“将他丢进去。” “狼头儿,这妖鬼弄到哪个牢房?” “空着的那个。” 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应当有个戌时,赶忙吩咐道:“将饭食催促送去,要是牢里的那些宝贝死一个,俺通情理,山君却不会,定然会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盛酒。” “狼头儿哎,兄弟们可不敢耽误这件大事儿。”穿山甲迈着短腿顺着一侧的通道钻入伙房。 既然有人去催了,身旁的蛤蟆精就负责押送觉法。 刚进牢房,光线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 别在横梁上的油灯烛火幽幽。 毕竟是戌时,牢房也没有大的口子可以引进光芒,也就只能靠着油灯。 只是,牢房内的温度照比外面却高了不止几个温度。外面是冬天的尾巴,那么牢房的温度就已经到了春秋时。 和尚沉吟。 光靠几盏灯可弄不出这样的效果,要么有很多火炉,再厉害一些就是布置了阵法。 但是,在牢房弄这些可没有任何好处。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空出的牢房。 倒是没有和他同住的精怪,不过确实如狼妖说的那样牢房很拥挤。 首先一点就是小,并没有太大的空间。 土石墙角泛着潮气,灰败的墙面长着发霉的菌斑。 木头桩子钉下的门看起来也不结实。 也就手脚镣铐对于法力有一定的压制力,但是对于觉法来说同样十分微弱。 他感觉只要自己稍微使劲就能挣脱出来。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被关进来的妖精鬼怪都住着单间。 除了一丈简单草垛堆成的床之外没有他物。 …… 觉法耳朵动了动,神色肃然道:“小孩子的哭声?” 放出神识,越过了一面墙。 这道墙不算厚,内里也没有多大的空间,然而看到的景象却让觉法神情凝重。 不大的牢房里关了十几个孩子,估计最大的不过七八岁,男娃女娃都有。 安排着两个大人照看。 涂山君也将神识放过去看了看,当即了解情况。 怪不得温度会这么高,原来牢里关着小孩儿。 他和觉法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丢失孩子的,还有是强行夺走孩子。 上次帮雪鬼的时候,他还斩杀了吃了变妖丹的人。那人说大黑山鬼王好食用小儿,掠来孩子都交了上去。 …… “都仔细着,这一批开春就要送走。”狼妖背着手站在牢门前,来回走动的时候,绿油油的眼珠在小孩儿的身上打转,最后落在两个看护孩子的大人身上。 “别让俺看到死了哪个。” 那两人的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牙齿打颤。 迎上狼妖的目光赶忙称喏。 要是他们没有用的话就会被妖怪吃了。 以前死过许多人,而他们不想死,只能帮忙办事。 照看着将饭食吃下去,狼妖才离去。 没办法,冬天不适合运送,说不定半路上就都冻死了,送去大黑山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们才养在牢里,还特别准备了火炉以及看护孩子的大人。 觉法面色铁青,攥紧了手中白骨佛珠,长身而起。 “阿弥陀佛,菩萨有慈悲为怀,亦有金刚怒目。” “今日小僧便超度了这群腌臜禽兽!” 涂山君知道和尚怒了。 正文 272、教诛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巡牢小妖看到和尚面色铁青的走到牢房栅栏,顿时抽出随身的破旧兵器。 咣咣敲在木制的长柱上。 声响震动,却没有让觉法的脚步停止。 威慑的功夫,觉法已经贴近了栅栏,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巡牢小妖,唯有长久的漠然。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想吃刀子吗?” 小妖厉喝间抽出兵器。 铿锵声响。 白条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在幽幽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亮出刀子就好似是咧嘴吐出獠牙,低声的威胁在小妖的喉咙翻滚:“还不回去!” 好似下一刻,小妖就会暴起,将手中的白条变作红条。 觉法平静的注视着对方,法眼闪烁。 旋即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在面前的木制钉桩上。 轰! 法力爆发! 眼前阻碍登时碎裂。 连带着将挡在门前的小妖都炸飞出去。 砸穿了对面的牢门。 最后狠狠的镶嵌到土石堆积的墙壁上。 鲜血顺着墙体的缝隙流淌下来,而小妖深陷石墙的裂痕之中,不知生死。 对岸牢房关押的精怪,则吓的缩成一团躲在墙角,惊恐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不多时,身下已然一片腥臊。 和尚虚合双手迈步从牢房踏入甬道,眸子看向尽头奔赴而来的守牢精怪。 不消片刻,一众看守牢狱的精怪已经围拢上来。 领头的狼妖目露凶光:“大胆,尔敢越狱不成?” “你可知你闯的是什么地方?!” 他认出了觉法,这就是刚才城门抓着之后送来的鬼僧。 再看鬼僧身后的情景,狼妖的瞳孔不自觉的缩小。显然惊惧压过了心中的凶意,反倒显得底气不足。说到最后的时候免不得将自己的靠山搬出来。 这本就是常情。 既然有靠山就要用上,何况面前的僧鬼强大的骇人。 别看牢房只是几根烂木桩排列起来,实则用料讲究,压制法力不说,本身还十分坚韧,一般的练气小妖根本别想从牢房里逃出来。 和尚环视,佛礼掌合十:“阿弥陀佛。” “天行有常,而我佛慈悲。” “只是诸位做的实在太过分。小僧只好送诸位轮回转世,在红尘之中清洗恶业得以解脱。” 不教而诛谓之暴虐。 和尚并不是为了杀而杀。 他真正的用意是要让精怪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所作为恶。 觉法脱去身上青袍鬼僧衣,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摊开手掌看向面前的一众精怪,询问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可明白小僧说的是什么?” “和尚是生人?” “活人,是活人!” “好香的气息。” 小妖顿时从气息上分辨出了觉法人修的身份。 对于妖怪来说,气血充盈的活人很好吃。 而具备修为的修士更是精品,吃了还能增长自身的实力。 所以在看到和尚的真容后,本还带着惊慌的精怪均是砸吧嘴,作跃跃欲试的模样。 狼妖却赶忙往后缩了缩,小妖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这样的修为却看得分外明白,只怕今日不好善了。 “看来,诸位并不明白。”觉法叹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太失望,因为早有准备。 筑基气息横溢,手中白骨佛珠骤然迸发。 本就拥挤的牢狱好似一下子被喊声给装满了。 刹那间,挡在前面的精怪瞬间毙命。 觉法毕竟是白骨寺的弟子,修为又远超巡守牢房的精怪。 手中佛珠法器散落出去,霎时化作索命的白光。 而那些拥挤在甬道的精怪宛如割麦子般, 一茬茬的倒在地上。 额头留下个黑黝黝的血洞,双眼神采消失殆尽。 厮杀?不然。 是一面倒的屠杀。 觉法并未闭上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精怪死在自己的术法之下,唯有吟诵超度的经文。 正要击毙蛤蟆精之时,那精怪噗通跪在地上。 只听得蛤蟆精忙呼:“高修饶命,小的无辜啊!” “小妖从来没有吃过人。” “牢房里层的孩子,施主或许见过许多次了。”觉法并未手软,一掌拍碎了蛤蟆精的天灵盖,杀生、吃人、拐带孩童送给大妖魔吃,属恶极从犯,也该上路反省。 幡内的涂山君静静的注视着觉法的动作,笑了起来:“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若想世间减少恶,就要约束大多数的生灵,这便需要强大的力量,以及一套完善的法度。 譬如万法宗,监察天下修士干涉凡俗。 若是没有强横的宗门力量作后盾,如何能够完成? 而万法宗对于那些事,也大多秉承着一刀切了了事的想法。击杀干涉凡俗的修士,用以震慑其他的修士。 人的性格、心境不同,就会催生出不一样的修士,因此世间没有相同的修士,也出现了很多穷凶极恶的魔头。 在涂山君思考的功夫觉法已经杀穿了牢狱。 一步一个血脚印,好似绽放的莲花。 站定在牢狱的门口。 觉法传音道:“劳烦前辈看顾好牢房内墙的那些孩子。” 赤发道人从魂幡走出。 这具化身的实力在筑基一阶,有他的意识寄居,应付一些漏网之鱼,该是绰绰有余的。 赤发道人并未多言,只说了一个字:“好。” 觉法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无后顾之忧的踏出牢狱的大门。 涂山君重新走过甬道。 看着满地的尸体血污,呢喃道:“留着也是浪费,不如成为我的资粮。” 说着,术式捏成形。 猩红色的四线从他的身躯中散落,附着在精怪的尸体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尸体和血渍都变作精纯的煞气。 被血色的丝线团成一团,收入赤发道人的袖袍。 “可惜阴魂让和尚超度了。”涂山君不免惋惜,那样的生魂要是再用铸厉鬼的术式方法提升,立时就会得到一批实力不错的阴魂,可以充作尊魂幡的阴神。 没了也没太大的影响。 他的本体还在魂幡里,遇到合适的阴魂,到时候和觉法打好商量引入魂幡便是。 剩下那些关在牢狱内的精怪根本不敢出来,一个个现出原形躲在草堆下面,也就是觉法没有为难他们,不然早就和巡守的小妖们一般去轮回了。 瞧着赤发道人走来,筑基的气息释放,阴煞萦绕,猩红盈盈,比之刚才的和尚可凶上无数倍。 他们就更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半刻钟前。 剧烈的声响宛如炸雷。 只是外面星空明亮,并未有丝毫阴云密布的模样。 若说是旱地惊雷,仔细的敲了敲又不像。 那声音怎么听都好似距离他们很近,震的墙面都颤抖了几下。 “打雷了吗?”看守孩子的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女赶忙往牢门里躲了躲,惊慌的看向石墙上的小窗口。 另一个年岁差不多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着四方帽,看模样倒是读过几年书的样子。那人摇头道:“不像是打雷,好像是那边传来的声响。” 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是不远处隔绝内外的墙壁。 牢内的小孩早就睡着,这会儿也被巨大的声响惊醒。 紧接着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感受到其他的冲击,再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这般寂静不正常。 因为这些孩子都是精挑细选找来的,北地山君都当成宝贝,巡守牢房的妖怪更不敢怠慢。 要是往常出现了什么响动,很快那些妖怪就会进来巡查。 今天倒反常的很,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妖怪过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宋大夫,要不我们趁着现在逃出去。”抱着两个还在襁褓中孩子的妇女压低了声音。 被喊做宋大夫的人赶忙压了压,小声的说道:“我先过去看看。” 总得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而且就算他们能逃出去,这座城与山下的村子、郡县都相隔甚远,他们拖着这么多年幼的孩子,最后不一定能活下多少人。 “哒!” 突兀的声音传入宋大夫的耳中,他赶忙往牢房走去,解释道:“有脚步声来了。” 宋大夫目光凝重的盯着来路的方向,身躯颤抖。 他狠狠搓了搓脸,这才让煞白的面容好看一些。 而他身旁的妇女还抱着孩子,同样提心吊胆的看着往常妖怪出现的地方。就算见过许多次,他们还是对妖怪存在着恐惧,更担忧自己的生命。 担忧这些孩子会被带走送给妖魔吃了。 万幸。 出现在甬道的并不是精怪,而是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道人,赤发随意挽成发髻,用一根黑玉簪子扎起来。 赤发黑袍的道士。 “您,难道是那位传说中赤发道人?”宋大夫声音多了几分颤抖,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山君。 “你认识我?” “认识,不,不认识,小人听说过道长的大名。” “据说北地出现了一僧一道,最好行侠仗义,帮助许多人解决了困难,还帮人报仇,超度亡魂,斩杀妖怪” 宋大夫说的很多,也很反复。 因为他实在太激动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在妖怪窝里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道长。 似是想到了什么,宋大夫赶紧说道:“道长,您能带我们离开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妖怪肯定很快就会来。” 赤发道人看向两个大人身后的孩子们,说道:“本座在,则你们无虞。” 正文 273、山君 却说赤发道人放出手中物件,立时成了隐没在牢狱四方的阵基。 轮转时法力化作丝线缠绕,将小阵封闭。 内层牢狱的小孩子大多都比较懵懂,其中几个机灵的,也因为环境的关系而沉默起来。 也许他们对自己的未来不是太清楚,不过人对妖魔鬼怪有自然的恐惧,就算是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孩子也不例外。 加上离家的惊慌,爹娘不在身边的彷徨,就是再聪明的小孩也不敢说太过活跃。 谁知道妖魔下一个吃的是谁? 然而,今日不同。 涂山君的这具化身,虽然本身相近鬼修,然而因为涂山君的遮掩,所以身躯像人更多。 那名为宋大夫的人又认出了他的身份,更坐实了道人就是活跃在北地的那位。 “有救了,孩子们,我们能回家了。”宋大夫压抑着声音。 他被抓上山的日子不算长,为的就是保证小孩活下来,而和他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学徒。 也许是妖怪觉得学徒没有存在的必要,就将那人杀了吃掉。 忐忑担忧、总有一天会爆发。 就像是现在。 明明赤发道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他的身躯却好似筛子般颤抖的厉害。 眼中激动与喜悦交织,已致声泪俱下,夹杂着几分疯狂。 “能回家了吗?” “呜……” “爹娘,你们在哪儿。” “……” 小孩子互相之间的感染力是很强的,一个哭就会变出成片的哭声。 照顾孩子的妇女怎么都哄不好。 本身就身处妖魔的巢穴,这样的声响显得太响亮,更容易吸引妖怪的注意力。 涂山君倒是不在意妖怪过来,只是实在太过吵闹。 抬起手,法力光点从他的手中散落。 柔和的法力化作困意。 那些被惊醒忐忑紧张的小孩子一个个的倒在草垛床酣睡起来,只余下两个大人还清醒着。 宋大夫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症状消退了个干净。 不过眼见孩子们都倒了下去,赶忙抹去鼻涕眼泪,关切的问道:“道长,这些孩子……” 涂山君解释道:“待事情结束他们自会醒来。” 说完便盘坐在牢狱房门前,静坐之时重新祭炼手中的阴煞。 这具化身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防止意外的发生,还需要等待觉法以及本体将事情处理好。 …… “不好了,山君,不好了!” 大殿外响彻。 急匆匆的飞进来一个羽翼都未化形干净的鸟怪。 刚踏入殿们,像是被门槛绊了一跤似的,身躯就势往前翻滚。 一连转了好几圈,直到抵在台阶前。 杵了个狗吃屎,才停住了身躯。 “山君,不好了。”鸟怪狠狠的咽了一口涂抹,将急切和倒反上来的气息都咽了下去,跪伏在地上,脑袋耷拉在连块的砖石上,顺了气之后才开口。 台阶上,宛如水缸搅动。 声势似乎比之寻常的天边闷雷还要响亮:“有何不好,速速说来!” 鸟怪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个干净:“有一活人,杀了狼头怪,打破牢狱冲出街边。正在坊市与群妖对峙,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死了不少的小妖。” “活人?” 头顶上的声音再度响起,说话带着野兽的吼声,听起来有些沙哑,却十分的响亮。 鸟怪抬起头,台阶最上头是一方横立的大床,魁梧的身形侧卧其上。 只不过现在已经坐直了腰板。 守在一旁的妖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没错,正是活人,还是个僧人。”鸟怪赶紧补充。 山君轻啧了一声,虎爪的肉垫落在身侧的棱柱扶手上说道:“僧人?” 北地广袤,他乃是大黑山鬼王座下的山大王,为的就是帮大黑山鬼王办事儿。 因此对于湖鼓山坊市的事情也多有耳闻。 所以鸟怪说僧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湖鼓山坊市的那件事。 “可有其他鬼修?” 山君的询问让鸟怪愣了一下,回忆后确定的说道:“回山君,并未看到什么其他的鬼修。” “没有鬼修参与。” 北地山君面露异色,湖鼓山那边的情报说有三四位鬼修出手。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和尚的真实身份,也许就是路过山城的修士。 往常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见到山城妖魔鬼怪聚集,便打着斩妖除魔的名号一头扎来。 虎爪伸缩,北地山君回忆上次吃修士时候的美味。 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就连记忆都不是太清楚,不过那回味无穷的味道他是不会忘记的。 当然也不排除其实湖鼓山坊市的事情和僧人没关系。 僧人只是恰逢其会,真正动手的是那些修为强大的鬼修。湖鼓山坊市的鬼将军死了,就连黑山之主的庙观都被人砸的稀烂。 塑像内的重宝碎片也消失不见。 正因如此,所以大黑山之主才如此震怒。 鸟怪喉头微微滚动,怎么大王好像不是很在意小妖怪的伤亡。 不然为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 “阿弥陀佛。” 和尚平静的注视着面前层层围拢上来的小妖怪。 黑压压的一大片,实则修为并不够看。大多都只是开化灵智,拥有法力,能够动用粗浅的术法。 更多的是连身躯都幻化不全,甚至索性就是本体的模样。 涂山君一心二用,化身以神识掌控。 幡内的本体则通过魂幡观察外面的场景,不过本体并没有动用力量。 涂山君本体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觉法的法力不足以支撑本体战斗。 如果说湖鼓山坊市还像人居住的模样,北行山的山城就是正儿八经的妖怪洞窟,入目俱是小精怪,阴魂厉鬼都甚少看见。 感受着识海神道法器的悸动,涂山君的目光延伸的十分深远。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山城内的黑山鬼王的庙观。 不得不说,黑山鬼王也是个人才,不,该说是‘鬼’才。 竟然能够想到这种收集香火愿力的办法。 尽管这样的愿力相比于正常的更加污浊,但是力量这东西只要能够消化到肚子里,甭管它原本是什么样的。 凡俗愚昧,精怪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甚至因为是从鸟兽之中脱胎,对于强大的鬼王、妖王接受的更快,自然会产生不少香火愿力。 然而,这本就是变种办法。 实则还是应该扎根凡俗,以世俗凡人为根基塑造强大的神躯。 也许大黑山鬼王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没有利用最原始也是最容易的方法,而是选择了精怪妖鬼为他提供力量。 涂山君并不关心具体原因,于他而言,只要是煞气就能用来熔铸强化尊魂幡。 至于觉法为何要一路走过去,应该和觉法修行的功法有关。 …… 在涂山君思考的时刻,觉法再次迈步行走。 所过之处,本就不成气候的精怪更是溃不成军。 身上煞气深重的,还不等反应过来就成了和尚掌下亡魂。 几个呼吸的功夫,城街上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尸体。 残肢断臂、鲜血涓涓。 骨与肉掺杂起来糊在地上,四周的墙壁上,以及那些被法力轰碎的残垣断壁,断木沉梁的废墟缝隙里。 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涂山君第一次见到和尚真正意义上的出手动作,没想到杀性如此之大。 他乐的收取煞气。 黑红色的丝线化作大网,轻轻一捞,尸体血肉尽数成了磅礴的煞气涌入魂幡。 涂山君蹙眉。 觉法法力沸腾,充盈法力化作罡气笼罩在身侧,面容更加肃穆,净琉璃白骨身显得十分庄严。 甚至就连境界都好似松动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理想的状态中发展。 然而涂山君明白的很,和尚如今的状况可不太好。 别看一派欲要突破的势头,甚至说是突飞猛进都很恰当。 然而那颗白骨身中的魔心跳动的更加有力了,丝丝黑气顺着和尚的奇经八脉游走,最后汇聚在识海的白骨阴神身上。 筑基中期、筑基后期…… 法力翻腾间,一颗看起来有些虚幻的白骨舍利在觉法的丹田上空凭空汇聚。 觉法的双眼渐渐被黑红色浸染,再看不到清明的神色。 虚幻的白骨佛光在觉法的身后浮现,怎么看都好似空中楼阁,而且白骨佛光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黑气,不浓郁,却深刻。 …… “觉法,还不醒来?!” 和尚茫然之中,好似看到了一只身着袈裟的老猿,一拳轰过来,但是袭来的并不是拳风,而是宛如当头棒喝的清明。 金光绽放,白骨消失。 那只闯入他识海的老猿也淹没在耀眼的光芒之中。 觉法的修为迅速下降。 筑基后期、筑基中期…… 最后并没有回到筑基初期,而是停留在了筑基中期。 “阿弥陀佛。” 觉法惊诧的同时不由的庆幸。 还好最后时刻他回过神了,不然怕是今日就会完全激发心中的魔意,最后结果可就难料了。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我不帮你,你也能醒过来。”涂山君淡淡的说道。 涂山君也看不出那魔心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觉法敢用,肯定有法子能镇压下去。 当然,他也确实出手了。 正文 274、搏杀 “小僧所修行功法,名为‘白骨本愿渡身经’。” “也可称之为小乘经,乃是自度的法门。” “然而,这本经义入门极难,须得破戒引动魔意化作魔心,以魔心蕴育净琉璃白骨身。”觉法轻诵佛号,没有再继续和涂山君纷说,功法内在经意非三言两语可诉说明白。 而且因为经文是不传之秘,觉法也无法与他人说明自家的功法优劣缺点。 这岂不是暴露自己的底牌给别人看。 就是觉法同意,白骨寺也不可能愿意。 必然如万法宗那样,存在着对门人弟子的约束。使得他们就是身处无意识的状态,也不会将压箱底的功法和盘托出。 听和尚这么一说,涂山君顿时了然。 怪不得尸魃宗的那人会惊呼‘破戒僧’,看对方的神色,也足以说明修行这类功法的僧人比较稀少,并不是随处可见。 有道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以佛入魔易,化魔为佛则难如登天。 “和尚,你修的这功法问题很大。”涂山君的传音落在觉法的耳朵中。 语气之中没有任何调侃或是揶揄的轻佻,而是十分的凝重。 这也是和尚头次见到涂山君如此严肃。 觉法坦言道:“是!” 没有遮掩说自己的功法精妙,而是承认这东西的问题。毕竟玄门功法大多都以平缓温和著称,按部就班的修行,就算想练出什么岔子都是个大问题。 与之相对的代价就是慢。 修为提升慢,实力增长慢,心境体悟也慢。 但是这种功法就是最稳定的修仙法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能够以这样的玄门经义成仙的。 听觉法跟他说了个大概,涂山君又算得上博览群书,自然一下子就明白其中关窍。 和尚那什么白骨本愿渡身经,需要引动心魔,魔意化作魔心,将心魔劫变成自己的助力。 如何引动心魔? 对和尚来说,当然是破戒。 实际上,破戒只是引子而已。 “创出这门功法的人是个大才,可惜这门功法问题太大,心智不坚者会堕入魔道,心志坚定者则无法化佛为魔……” “你们白骨寺的法门都如此?” “大多数是中正平和的,只有极少数才会如此。” 想来也该如此,白骨寺再怎么说都是正道宗门,怎可能会大肆宣扬这种极端的法门。 当然,可以不用,却不能没有。 万事万物,存在的就是有原因的。 自己不行不意味着他人也不行,而且,最后为何不能是‘我’修成呢? 修行者俱是将那句‘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挂在嘴边,却都笃信自己就是天命之选。 当然,若是连自己都不信自己,那何谈成仙。不如早早卷了铺盖,富贵一生,精彩的活过几十年,免得成为求道路上的牺牲品。 君不见,成仙路上多枯骨,尊魂幡中厉鬼哭。 说话的功夫,天际滚滚烟尘化作淡淡的雾气蔓延开来。 月与星光隐于雾中。 天高清远的黑夜渐行渐远,反倒好似笼罩了一层阴云,将内外隔绝。 内层的萤虫灯火,结彩街门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觉法注视映月云雾之中的那道身影。 “咚!” “咚咚!” 沉重的声响袭来,一只巨大的横立玉床从雾中显化。 四方是看不出具体模样的妖怪,将横梁抗在肩膀上,每一步行走都伴随巨大的声响。 周身妖风穿流而过,将丝丝雾气抽离出去。 长街对岸横拦的玉床上站起了一人。 身着华服,横肉滋生,豹头环眼,虎背熊腰显得十分粗犷。 这便是北行山城的大王,北地山君。 “啧啧。” 涂山君咂舌,颇有些失望的说道:“本座还以为会是什么贵公子的模样,没成想是个穿华服招展的李逵。” “前辈,李逵是何人?” “你不识得也很正常。” 北地山君站在台阶前看向觉法,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对比一看,滴溜圆的眼睛瞪大了几分:“是你?!” 觉法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定然是有关于他的肖像。 湖鼓山一行,那些身居清灵之气的妖鬼并未被赶尽杀绝,却也不能指望他们忘记模样,肯定会将和尚与鬼修的模样拼凑出来。 就像是城前张贴的那些,便具有七八分的神韵。 再仔细着点,也就大差不离了。 “击鼓!” “咚咚咚。” 妖鼓三震六响,妖兵汇聚。 不消片刻,上千小妖聚拢在那位山君的身旁。 当真是浩荡。 万类成军,精怪与妖鬼混杂,虽然看似是乌合之众,然而气势却节节高涨。 横刀于身前,十八般兵器显变化。 长戟竖立如林,羽箭禽怪翅膀变作手臂长弓,站在长街两侧高矮不一的屋舍上。 道一声重军压境也不为过。 若是一般的修士进了这样的妖怪窝,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吞剥了个干净。 而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对付站在街下的一个虚合双手的和尚。 “小僧觉法,对于山君的名号早有耳闻。” 台阶上的山君嗡声说道:“我乃大黑山之主座下,统领北地妖类的虎君,和尚你可称我‘螭山君’。” “螭山君?” 幡内的涂山君露出微笑,这头螭虎还真有几分道行。 螭山君沉默半晌,开口道:“和尚识相就速速离去,我不与你为难,否则今时便是你的忌日。” 刚才和尚的气息外露,当然惊讶到了他,所以才姗姗来迟。 甫一到,赶忙呼妖兵,聚妖将,将能够动用的精怪妖马都招来才安心。 不过这一会儿,离得近了,他发觉和尚的修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而且看起来法力消耗甚大。 倒是有了六七成的胜算,然而终究还是有失手的可能。 觉法摇头道:“阿弥陀佛,小僧却不能这么轻易的退去。” 除恶务尽,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那边拔除整个妖巢,将之覆盖在这北行山中。 螭虎勃然大怒,他一方面担忧和尚的修为,另一方面则是提防与和尚同行的鬼修。 如今等了这么久,也就只有和尚一人,没有其他鬼修的气息。 心中怯意化作怒气,恼怒间喝道:“和尚好大胆,当真以为某怕你不成?” “小的们,谁杀了和尚,某便奖励他五百块灵石!” 此言一出,群妖沸腾乱舞,怪叫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凝重、惊喜、冷眼、狂暴、动乱…… “嗷呜!” “吼……” “杀了和尚吃肉。” “……” 小妖们乌泱泱的冲上来。 在下令的时候,林立于房舍上的精羽禽怪顿时如连弩释放般,臂膀的羽毛化作羽箭嗖嗖穿风。 黑压压,箭如雨下。 附着着法力的羽箭更像是一张在空中交织而成的网。 觉法叹了一口气,并未太过理会。 腾云驾雾遁术施展。 纵地白光。 刹那的功夫,他就已经来到了大座台阶前的螭虎跟前,净琉璃白骨身裹挟着强大的力量轰压过去。 螭虎双眼瞪大。 他感觉到劲风袭来,周遭灵气被觉法的法力隔绝。 而且掌力化作巨大的压力,将他身上的寒毛都压了下去,连带着立体的面容都出现扁平之色,本来扎好的发髻也随之散落。 一头狂发在裂风中飘飞。 他甚至看到了和尚手掌的掌纹。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好强!” “轰!” 妖雾退散,脚下横立的玉床四分五裂,连带着抗梁的妖怪都被冲击而出的波纹炸飞出去。 地陷,而四周屋舍化作废墟。 一时间尘土飞扬,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然而,这些根本就无法遮掩螭虎的身形,华服人从雾尘中飞出,于半空中凌空翻转,一只巨大的白虎转了几圈后落在地上。 “吼!” 一时虎啸如山震,抖擞威风再重来。 螭山君变作半人半虎的模样,蒸腾的妖力催动虎爪。 遁术施展,雾与云好似并没有分开。 都言风从虎,云从龙。 螭虎本也是化形的精怪,一身遁速当然不会太差。 加上本身就拥有着这方面的优势,瞬息的功夫就和觉法交手了。 觉法身躯重新开始透明,白骨若隐若现。 与精怪身躯的螭虎近身搏杀,竟然占到了几分优势。 这也并不意外,觉法本就是走净琉璃白骨身的路子,甚至肉身的强度比之尸魃宗的僵尸还要强横。 精怪的肉身再强,和大宗子弟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是数息的时间,螭虎的神色就已经和刚开始有了明显的区别。 念头起:“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螭虎拍来虎爪的同时身躯完全化作妖身,四足落地,如精钢法器的虎尾狠狠抽在觉法的身上。 骤然爆裂的波动将周遭房舍席卷,所过之处尽成废墟。 这两个筑基修士的战斗,一般练气小妖也插不上手。 离得近还容易被战斗的余波震伤,或是被术式的激发杀死。所以在搏斗起始后,修为低下的早就躲远了。 “好机会。” “杀!” 螭山君张口。 一只阴神伥鬼从他的口中飞出,于半空中化作利剑杀来。 正文 275、两道 雾气升腾。 盈月灯彩的烛火之中,蓦的感受到呼啸的烈劲。 是风吗? 显然不是。 金光闪闪带着淡红光芒的身影凌空踏出。 那人神色呆滞,身上长袍猎猎,食指与中指并作剑指,法力奔涌成形。 尽管飞剑看起来很虚幻,然而那冷冽寒意却做不得假。 身后白色光轮绽放,觉法抵掌。 白骨佛珠化作一面光盾,佛珠汇聚,层层交织。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持剑的阴神势如破竹,一连刺破了数道法器与法力凝聚的盾光,两息不到的功夫就已经杀到了觉法的面前。 “好剑法!”幡内的涂山君不由得感叹。 这道阴神散发出的剑意峥嵘。 如果他还活着,拥有肉身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和觉法掰掰手腕。 只可惜,他死了。 不仅仅死了,还成为螭虎的伥鬼。 然而又一个疑惑跑到了涂山君的心头,拥有如此剑意的修士怎可能死在那头螭虎的手中。 螭虎是有几分道行的,却不足以杀死面前这道阴神的主人。 “大日剑意?落日山剑修。” 觉法的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脑海中的想法与涂山君相仿,落日山筑基剑修怎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御使伥鬼阻拦觉法的脚步之后,那头螭虎并没有再纠缠。 反而是卷起妖风架起遁雾,迅速逃离。 和尚的实力远高于他,再打下去不仅仅讨不了好,反而可能会死在和尚的手中。何况他连最后的保命底牌都亮了出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筑基妖怪的遁速虽然依旧没有脱离爬云的层次,却也远超寻常人想象,两息的功夫的就已经消失在山城的尽头。 “阿弥陀佛。” “落日山的道友,小僧得罪了。” “袈裟!” 身上灰袍袈裟骤然扯长。 化作一方铺盖将那落日山剑修的阴神包裹起来。 剑修呆滞的目光凝聚成剑光,周身无形剑意化作利刃,将裹在他身上的袈裟撑起。 身躯猛的从袈裟中跃出。 半空中,落日山剑修祭出一道藏在识海的剑芒。 于半空中化作一轮灼灼大日,映衬剑修张开双臂的身躯。 剑意茫茫,烈日当空。 正当和尚要继续出手的时候。 无数黑红色的丝线从他的袖袍中伸出。 化作锁链,缠绕住凌空施展剑意的阴神,紧接着阴神就被锁链捆住,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 “前辈……唉。” 觉法也顾不得多言,白色的遁光闪烁往虎妖逃走的方向追去。 幡内,道观前的涂山君可开心了:“正道宗门之落日山,专剑修,无物所求,唯有一剑。” “不知道有没有落日山的传承经义和功法术式?” 就算没有也没什么,这道阴魂可是三魂七魄凝聚合一的阴神。 尽管涂山君笼统的将魂幡内的阴魂都称作阴神,实际上唯有三魂七魄合一才能称作是阴神,这也是成就筑基修士的必要条件之一。 到这一步,已初步有了飞天遁地的本领。 腾云驾雾飞遁千里,不过尔尔。 …… “哪里来的煞星,怎得就到了我的地盘。” “真真要命!” 螭虎急切的神色中夹杂愁苦。 他不该招惹那和尚的。 但是实际上就是他不招惹,和尚也会找上门来。 因为他守着大黑山鬼王的庙观,内里不仅仅有重宝碎片,还有使用地下镇物封存的充盈香火愿力。 这些东西都是涂山君需要的。 和尚不来,涂山君也会撺掇和尚来。 更何况,一路走来,净是有关于镇物丢失,以及孩子失踪的消息,按着觉法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涂山君不清楚觉法为何执着于做这些事情,但是应该是有他的原因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涂山君形似器灵也不例外。 觉法想做什么,涂山君更不好干涉。 双方倒是无形之中搭建起了默契。 和尚要斩妖除魔捣毁鬼窟,而涂山君需要阴魂和煞气强化魂幡,若是能得到完整的神道法器则更好。 神道法器有不少门道,因为受限于香火愿力稀少,所以并未有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涂山君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 恰好,两人就身处于大黑山的势力范围,一拍即合。 半途惊呼声传来:“山君。” 螭虎目光瞧去,妖风息,赶忙钻进修建的大殿。 这里还有诸多宝物没有带走。 守在这里的妖怪,也因为螭虎的归来重新有了主心骨。 卷了铺盖,刚走出大殿,身旁的妖怪也跟了上来。 虎妖面色一沉,沉吟道:“不成、不成,若是我就这么逃掉的话,让大王知道,还不扒了我的虎皮?” 说着,张开血盆大口,放出一练气大圆满的阴神。 那是一道身姿曼妙,轻着薄纱的美艳女子,白皙面容,一双妩媚的眼睛好似生出好几道勾子,要把人的心肝都从肺腑里勾出来。 与落日山剑修不同,女子十分灵动:“山君何故如此匆匆?” “苦也,三言两语说不清,阴刹女你去将牢狱中选中的孩子带出来。” “你一人怕是力有不逮,这样,蛇姬也去。”虎妖的目光转过,定睛在另一美女蛇的身上,随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某去取大王的东西,你们跟着我反而危险。” “都随蛇姬去,那十几个孩子不能丢。” 吩咐好事情,螭虎架起妖风遁雾径直往山城的庙观飞去。 这城都可以丢了,唯独有两样东西不能丢,那便是庙观的宝物和香火愿力,以及关押起来的小孩。 这两者都是大黑山王责令他收集好的。 因为办事好,大黑山王还赐予他一尊筑基阴神化作伥鬼,一般的修士均不是那伥鬼的对手。 只不过,这一次非比寻常。 和尚的手段太狠。 甫一交手,螭虎就判断出不可力敌。 尽管如今心头滴血,对于丢失的阴神痛心疾首,但是丢都丢了,再去追悔也无济于事。 能保住小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此,更不能将大王看重的东西扔掉,有这两件东西还能做再起的打算,如果没有,他连大黑山都不敢回去。为了逃脱责罚,以后怕是只能漂泊远离。 “其余妖王、鬼王的地盘同样不好混,就是去了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墨宫的入门要求很高,不是个选择……” 思考之余,螭虎还是觉得不能什么都不管的逃跑。 有剑修阴神牵扯,应该能够阻挡和尚一时片刻,他收取了宝物和煞气就赶紧离去,该是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 山城的庙观同样建造的堂皇正大。 琉璃瓦在火光下泛着青芒,粉刷的白墙更显得庄严。 如果说山城内是妖巢魔窟的话,那供奉大黑山之主的庙观称得上宫阙相连,错落有致,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可惜,内里供奉的不是什么正神或是佛陀,而是统治着绵延疆域的鬼王。 开战不到片刻,庙观内的小妖就化作鸟兽群散,现在倒是显得冷清。 妖风席卷,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落在地上,身形一转化作华服的粗犷汉子,正是刚搬空坐落大殿的螭山君。 在他休憩的殿门口分了兵,他这一道亲自来取走宝物。 方入门,看到那尊拈着法诀的尊王石像,螭虎不由得庆幸,还要自己提早了一步。 “是急从权,大王原谅则个。”法力将石像切开,取出镶嵌在鬼王石像内的小碎片,随后又从后殿将那些堆积起来的镇物用纳物符收起来。 后殿摆放着数十件镇物,全都用紫灰色的符箓贴着,整整码成好几垛。 刚把东西拿走,走出庙观大门。 只听得:“阿弥陀佛,施主走的太急,让小僧好一顿追逐。” 观前,一灰袍僧人正注视着走出门的螭虎。 …… “轰隆!” 牢狱大门瞬息四分五裂。 也顾不得周全,妖怪们在阴刹女和蛇姬的带领下挤进监牢。 内墙对于妖怪们来说就是纸糊的,甚至都不需要术法来帮忙,只靠着肉身便闯了进来。 从听到声音到见到群妖,也就十几息的功夫。 宋大夫喉头滚动,瞳孔颤栗,咬着牙也止不住面皮的抖动,两股战战,如果没有支撑的话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哄孩子的妇女同样如此,两人都是寻常凡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求助的目光望向盘坐在木栏前的赤发道人。 “道…道长,妖怪啊,妖怪来了……” “这可怎么办?” “我就说应该先走,不该停留在这里。” “……” 赤发道人缓缓睁开双眼,淡漠而冷峻的神色给了两人莫大的心理安慰。 然而,两面看了看。 那边的妖怪至少有数十位,而己方仅有一人。 就算道长再厉害,也可能力有不逮,到时候他们可就都要没命了。 “呦,没想到还有高人坐镇。” 说话的妖精吐着舌头,分叉的舌头从嘴唇边掠过,一双异色的竖瞳盯着已经起身的赤发道人。 “这位道长看起来是同道中人。” 软糯的声音响起,就好似有双细腻的手撩拨心弦,令人不由得心生荡漾。 勾人的眼眸在赤发道人的身上打转,曼妙的身姿扭了扭,淡淡的香气充斥在牢狱。 原先心中担忧的宋大夫已经直了眼睛,紧紧贴着那妩媚的女子挪不开,就连呼吸都重了好几分。别说是惊慌和害怕了,就连紧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仅是宋大夫,阴刹女身后修为不高的小妖也受到莫大影响。 “道人是妖怪?” “不是妖怪却胜似妖怪。” 听着精怪的话,目光随意的扫过去,赤发道人嘴角挂上冷笑:“哼!” 原本目光迷离的宋大夫瞬间清醒。 顿时一头冷汗如雨下,背后脊骨发凉。 连连后退直到缩到木栏后,更是不敢再看那妩媚的女鬼。 正文 276、媚魂 眼看着自己的惑息并未让道人心中泛起涟漪。 就连周身法力波动都未产生。 面对赤发道人,她好似直面幽邃寒潭,投入再多的石子都没有波澜。 阴刹女不由得心中一紧,再次将自身法力催动起来。 如果涂山君打开无明界应该可以看到气息的流动,那些温柔的气息就像是一双双滑腻腻的雪白手掌在他的身上摩挲。 “咕嘟。” 喉头滚动,双眼赤红,那女鬼身后的小妖们就好似集体陷入狂暴。 眼睛和那话儿一般直了。 只不过小妖不敢抬头直视。 这位浑身都散发着魅力的女鬼是螭山君的夫人,在山城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主,生杀大权集于一身。 让她不高兴的话,小命都保不住。 所以,纵然心中欲望炸裂开,终究没办法战胜求生的欲望。 微风拂面,青丝从赤发道人的面前扫过,留下淡淡的香气。 赤发道人抬手一抓,将那发丝取下一根留在手中。直惹得的阴刹女捂嘴巧笑,勾魂双眼流转波澜:“没成想道长对妾身的头发如此感兴趣。” 道人捻着手中的这根发丝,揉搓成灰烬凌空画出一道符箓,手指掐算:“血咒追魂,术算生辰。” 听到道人的术诀,阴刹女笑了起来。 旋即出现在赤发道人的面前,张开自己白皙的手掌:“道长想为妾身算命?据说算命都要不错的术道,不知道道长可看仔细妾身的面容与掌纹。” 涂山君眼帘抬起:“阴时姹女本该拥有不错的资质,何况你还媚骨天成,此根骨虽不算上乘,终究强如常人,你若是踏入修行该是事半功倍才对。” “可惜……” 阴刹女的面色变了,练气大圆满的威势绽放,令人心痒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惜什么?” “可惜你死了。” “身死后你的媚骨大打折扣,三魂七魄不够凝练,无法引动本根。” “想要撬动本座心弦,还太嫩了些。” 涂山君上下打量着阴刹女,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不过,你这身术式我很看好。” 他还未曾和魔道合欢宗打交道,对于修行界的蛊惑类功法稍有质疑。今日得见这类的术式,正好仔细的研究一番,免得以后不知不觉的栽在女人手里。 被人说出跟脚,阴刹女的阴沉一闪而过就变成了嫣然的笑颜:“既然道长对妾身感兴趣,不如和妾身深入交流。” 说着手掌贴在道人的胸膛上。 炙热气息化开。 这阴刹女的身躯分明是冰凉的,然而法力却带着燥热,似乎只需要一丝就能引动常人的色欲。 此火自丹田燃,沿着十二正经,走过奇经八脉,最后汇聚到天灵。 “别急,待本座收拾了这些喽啰。” 道人此言一出,汇集而来的小妖乌泱泱就要冲杀上来。 “万法印,破法锥!” 法力凝成寸长的冰锥。 冰锥化作流光飞出,瞬息贯穿了一只小妖的脑袋。 黑洞洞的伤口两面穿透,只看到鲜血从那口子中涓涓细流。 实在太快,其余的小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精怪就已经倒下去,而他们只看到寒光,再就没有了任何的意识。 就连死亡都是这么的迅速。 不过数息的功夫,尸体便堆积成了小山丘,随行精怪无一例外均成了术下亡魂。 蛇姬早已经吓的三魂不稳,七魄大冒,不听使唤的各跑各的。 然而,最后还是稳定心神,恢复原形往牢狱门口跑去。 “还有你。”涂山君张开手掌,一把掐住蛇头。 只听三丈长的大蛇口吐人言:“高修饶命,小的愿当牛做马,做个婢女随侍高修左右。” 说着上半身重新变化成女子模样,下身蛇尾缓缓缠绕在道人的腰间。 雪白的脖颈扬起,脸上满是哀求痛苦之色。 但是她可不敢还手,只能奢望赤发道人能看在她是个能干活儿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涂山君神色淡漠,手中的劲力并未缩小,法力凝聚的破法锥疾驰返回,宛如御使的飞剑一般洞穿了蛇妖的脑袋。 只不过蛇妖虽死,身躯却并未脱落,反而在缓缓的缠紧。 涂山君随手将身上的妖躯扒拉下来,看向呆立在原地不动的阴刹女。 “死了?” “都死了!” 只不过是照面的功夫,四十多只精怪就死在赤发道人的剑下。 宋大夫与那妇女看不出白光是什么,只觉得应该是传说中千里斩人头的飞剑,那可是特别厉害的仙师才能拥有的宝贝。 没想到落入妖巢,竟能得见此情此景,以及如此飘然冷峻的赤发剑仙。 当真是让人振奋欢呼,激动难言。 最惊讶的自然是阴刹女,不,她根本不是惊讶,她是惊恐。 怪不得她的魅惑不起作用,因为眼前这位赤发道人是比她们更厉害的修士,是筑基修士。 最初见道人邪异凛然,一身鬼气,还以为道人非妖即鬼。 现在想开,真是大错特错。 不管是精怪还是厉鬼,越过筑基一层便发生了质变,不是他们这些挣扎在练气一途上的小妖可比。 “道长,妾身愿意归附。”阴刹女赶忙贴上来,埋下头掩饰着自己惊慌的眼神。 “你自己愿意那更好。” 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眸,阴刹女没来由的心中咯噔。 “拼了!” 紧接着化作一道红光钻进赤发道人的额头。 她没有感受到浓烈的杀意,但是刚才道人杀蛇妖的时候也没有杀意迸发。 然而就算只是稀少到微不可察的杀意,也过分的纯粹,简直就像是千锤百炼后的法钢,没有半点杂质。 说来,阴刹女的术式确实有几分门道。 涂山君毕竟不是真身行走,而是以神识驾驭这具鬼躯。金丹宗师的神识本就是纯粹的,代表着第一步的顶尖,是生灵在老天爷允许下的巅峰。 能够感受到涂山君的情绪,媚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阴刹女踏入赤发道人的识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以及寥廓的寂静。 她好似站在水面上,远处烛火的光芒泛起。 随后大片的烛火幽幽燃烧。 不说多么明亮,至少将识海内照亮了一部分。 浩瀚威压覆盖过来,她就好似在狂风暴雨中漂泊的小船,只能任由摆布。 当她想退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锁死在识海中,识海的主人不想放她走,她连离去都做不到。 阴刹女将所有法力汇聚成一束光亮,妄图揭开黑暗中的恐怖。 只见前方出现了异样的阴神,汇聚而来的阴神无法计数。 等她想继续观察的时候,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重新从赤发道人的识海中退了出来。 刚出来,阴刹女宛如从水池子里捞出来。 浑身都已经湿透,大口的喘息着。 而另一边,涂山君已经将所有精怪的尸体剥离出煞气。 将煞气使用祭炼鬼王的法坛塑造成形,吐出嘴里的阴魂丹,摄拿阴刹女到跟前,掰开阴刹女的嘴将阴魂丹塞进去。 法坛变作法衣穿在阴刹女的身上,封锁了周身气息。 阴刹女瞪大眼睛,厉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太弱了。” 阴刹女却没有听赤发道人再讲,转身架起法力逃离。 这一次她十分顺利的逃走了,那宛如魔鬼的道人并未阻拦她。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现在也无法细想。 她只觉得周身法力躁动,三魂七魄和这具煞气凝聚的虚幻身躯都出了很大的问题。想把道人喂给她的东西吐出来,却发觉早就成了大补之药。 “逃!” “逃的远远的,到山君的身边就安全了。” 赤发道人静静注视着阴刹女逃离,并未追逐,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该静等阴刹女的蜕变了。 “希望你能撑得住。” 宋大夫不太明白道长为何放走了女鬼,不过刚才道长抽离生魂与煞气的时候,他是全程看完的。 那样可怕的手段,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煞气猩红中夹杂着黑气,而生魂由经由浸染,大部分当场便身化厉鬼。 说是鬼哭狼嚎,百鬼夜行也不为过。 …… 牢狱和山城庙观的距离并不远。 对于练气大圆满的阴刹女来说,这段路应该很快就能抵达。 然而,往常走起来十分短的路程,现在却觉得无比漫长。 路长时间也慢,她身上的异状却越来越多。 她只能提起所有的法力,让身躯接近飞行的状态。 终于抵达庙观。 刚落地,阴刹女怔然愣神。 螭山君还没有死,但是离死不远了。 出手的人是个和尚,一面念着我佛慈悲,另一面则丝毫没有他诉说的慈悲和手软。 螭虎身上的伤口并不多,只是吐的血很多,这具肉身估计也没法支撑太久。 “秃驴确实厉害。” 螭虎吐出嘴里断成两半的獠牙,连带着一大口血沫子,原本明亮的眼睛也被血翳覆盖,变得无比浑浊,喃喃道:“大黑山之主不会放过你们,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和尚正要出手结果了虎妖,只听到耳边传来涂山君的声音。 随后,另外一位筑基阴神从魂幡走出,亦如牢狱中镇守的那位赤发道人一般。 面容变化,一头赤发披肩。 “你来的正好。”赤发道人免得微笑的看向不远处的阴刹女。 正好看到阴刹女见了鬼般张大嘴巴,惊惧的指着赤发道人。 话语卡在胸口,却怎么都提不上来。 正文 请假以及一些说明 首先本书第三位盟主诞生了。 “keinamour”盟主。 灵山在这里祝福新盟主仙道坦途,开灵石矿,铸极品仙宝,寿与天齐,长生不死!!! 盟主加更定在二号和三号,真金白银砸下来,我得加。 …… 进入正题。 更新模式有问题,需要进行些许的调整。 大家也知道,灵山是要上班的最初更新很稳是因为过年以及疫情,被隔离在家。 同时勇猛前进,快速的更新,也发现了很多自己的不足。那时候热度挺高的,实话说,灵山挺害怕,因为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后来灵山主动反省,觉得应该降低热度。 因为我觉得那是虚火,无根浮萍一般,丝毫没有踏实的感觉。 反而是烈火油烹,将我架住了。 不瞒大家,真给我架住了。问候我以及我家人的一大堆。 而且我发现,好像很多读者都会将角色与作者搞混。 每本小说,出现什么角色,有怎样的定位,并不代表作者就是这样的人。主角如何,也不代表着作者如何。 就像是古龙写李寻欢,与林诗音纠葛最后放弃,难道就意味着古龙是赞同这样的观点吗? 不是的,是因为这是故事的一条线,李寻欢后续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不正代表作者是持不同意愿的吗。 回到魂幡,涂山君是灵山王吗?不是。涂山君只是他自己,灵山王比涂山君差远了。 不同角色的出现,只是为了丰满具现幻想世界。 说到底,那时候的压力确实很大,感觉就像是在悬崖走钢丝,一时不慎,满盘皆输。 我害怕输,不是担心我失去什么,而是担心浇灭我自傲的心气儿。当然,自傲是个贬义词,我依旧用了,姑且将之称为文人清高的脾气吧。 这一扯又远了。本该是请假和更新问题。还是恢复原先两天两更那样,不再像现在这样一天隔着很久一更。 一天一更,思路和情绪都有萎缩,无法延展好,而且许多读者可能会对剧情有疑问,两更会更加完整,不会产生太多疑惑。 比较专业的那些所谓伏笔埋线等我就不与大家说了,我是个不喜欢剧透的人。 许多读者会对风格和明暗线有疑问,实际上魂幡的持幡者不同,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就会产生不一样的风格,这本就是魂幡的根本基调。 更多精彩请关注‘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本台记者灵山王持续为您报道。 做兄弟,在幡中。 你不入幡,我说再多都没用。 正文 277、晋升 阴刹女不住的倒退,踉跄两部,差点跌倒在地上。 回头看向牢狱的方向又赶忙转了过来。 对方能够先她一步追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筑基修士的遁速远超过她,纵然惊慌失措也不像现在这样诡异。 因为她分明是看着那阴神变化成了赤发道人的模样。 要说是阴神出窍飞遁,对方又拥有实质的肉身。 螭虎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觉法。 阴刹女看不出门道,他却发现了些许问题,那道人是凭空出现的,与他的伥鬼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隐匿法诀,还是其他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螭虎早看到追寻来的阴刹姬,尽管如今阴刹女的神色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只是如今的螭虎已经没了力气,更没有仔细探究。觉得碰到这样的场面,练气圆满紧张恐惧也是应该的。 血水沫子顺着嘴角淌出来,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 眼看着和尚和那赤发道人都没有注意他。 赤黑血光萦绕间,一道阴神自螭虎的头颅飞出,没有丝毫犹豫,眨眼的功夫已经化作流光。 再等下去依旧会死,不如阴神出窍,搏一条生路。 就算最后没有合适的身躯给予他夺舍,也能再修鬼道,就算因为肉身丢失比同阶弱小,好歹还活着。 活着就还拥有希望。 “阿弥陀佛。” 觉法翻转手掌,佛印显化,散落在四周的佛珠凝聚成一张网兜,将逃遁在半空的螭虎阴神捆了个结实。 除恶务尽,和尚又怎么可能对筑基修士的手段没有防备。 螭虎的阴神于妖风盾术中咆哮,却怎么都挣脱不了白骨佛珠。 威胁、咒骂,以及虚张声势的恐吓,最后都成了祈求活命的痛哭流涕。 “今日果乃昨日因,施主额孽缠身,还是放下吧。” “希望来世,可修善果,早日解脱登极了之境。” “我不认!” “那些孩子是大黑山鬼王的命令。” 眼看着求饶乞活都解决不了困境,螭虎双目一红,竟然妄图催动仅存的法力将自身阴神熔铸。 到那时,阴神消融,真灵湮灭,别说是保留记忆,就是单纯投胎转世都做不到。 同时咆哮道:“精怪吃人,是天道轮回,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要不是大黑山王有令,我早吃了他们。” “你说吃人是罪过,是恶孽。” “须知那些人自相残杀起来比我们精怪吃的还要多,大军围城,没了粮草,吃的就是人。” “我不认什么狗屁劳什子的罪孽,我输给你们,是实力不济。” “我未开化灵智前,总能遇到进山围猎的猎人。” “他们将我同族扒皮做衣,拆骨做酒。我吃他们乃是天道!” “遇到秃驴,是实力不济!” 赤发道人蹙眉,媚魂是螭虎的伥鬼,一旦螭虎魂飞魄散,媚魂也该如此。这身拨动情绪的术式就会消失,涂山君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螭虎自毁道行。 至于这厮的咆哮之言,听听也就罢了。 和尚好似有其他的言论,正要开口度化,只见赤发道人抬手黑红色的丝线缠绕住螭虎阴神,直接将其拉入魂幡。 “道友,请入幡。” 迟则生变,再听他唧唧歪歪说不定就要完成术式了。 和尚不好出手,须得为螭虎讲明是非,甚至可能会随身度化。 因为那是和尚的道,他要把因果掰扯清楚,最后让螭虎服帖的去轮回,然而涂山君没有这样的耐心。 他要成仙,要用许多阴魂填补尊魂幡,没时间听一个杀生吃人的精怪给他讲什么自认为正确的大道理,反正最后都要成为魂幡役魂,赶早不赶晚。 “前辈,这不合乎……”觉法沉吟着,想将螭虎的阴神要回来。 “打住,本座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涂山君止了觉法起的话,看向阴刹女。 察觉到目光,阴刹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想要逃离,却发现自身的气息在不断的变化。 披在身上的那层煞气法衣完全消失,但是原先使用煞气凝聚出来的身躯却生出了骨骼、经脉、血肉…… 丹田内那个不知名的黑色丹药正为她的蜕变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法力。 她没见过筑基丹,但是她觉得这东西的效力可能与筑基丹相仿。 要不是面对着巨大的危机,处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肯定会细细把控法力的流转以及自身的进阶变化。 涉及到境界本就是个严肃的问题,何况还是练气大圆满进阶筑基。 她期望过得到重铸肉身的机缘,只是如今她毫无进阶之中的喜悦,只有长久的惶恐和忐忑。 丹药不对劲儿,融入身躯的煞气也很不对劲儿,就好像她落在了一只巨大的网中,怎么都逃离不了,越挣扎越难以呼吸。 螭虎都被那赤发道人给收了,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人的对手,只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作为螭虎的伥鬼,为何她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好像和螭虎的联系出现了中断。 “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阴刹女强忍着骨血的新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赤发道人的面前,汹涌的法力宛如一圈圈不断升高的海浪,让她必须严阵以待。 “你太弱了,但是你的术不错。”涂山君淡淡说道,也不再进行其他的解释,伸出鬼手食指,紫黑色的椭圆形指甲点在阴刹女的额头上。 灵光化作波纹,血红色的的风息环绕在阴刹女的身旁。 阴刹女顿觉周身汹涌的气息得到安抚,暴戾的法力也被黑红色的丝线扎回经脉,就连原本已经有些停滞的血肉滋生也重新恢复。 觉法惊异的注视着涂山君的行动。 这位前辈竟然想要强行抬升眼前阴魂的境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不仅开始生骨塑筋,就连血肉都长出了大半。 但是就目前来说,情况并不乐观,阴魂虽然是练气大圆满,实际上底蕴不足,也没有筑基灵物帮衬,最后多半会失败,要么身死道消,要么成为练气十二层的修士。 涂山君似乎也看出了现在的状况,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微蹙眉,如果是他的本尊出手,这会儿应该已经完成了。使用筑基修士,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阴刹女身躯血肉已经生成大半,筋骨稳固、经脉联通,灰蒙蒙的死气之中迸发生机。 阴阳和济则重新规划为生灵。 法力不继,顿时让阴刹女慌乱起来,睁开双眼正对上面前神色淡然的赤发道人,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 又一颗黑色丹药吞入腹,庞大灵气转化为源源不断的法力,为她的身躯搭建继续出工出力。 “高修,小女子……” 还不等阴刹姬说完,涂山君顺手使用法力将之封上,冷漠的说道:“莫要分心他用,若是本座操作失误,你便会灰飞烟灭。” 真要是失败了,涂山君也只会暗道一声可惜,这样拨动情绪的术式从他手中溜走,并不会产生太大的波澜。 反观阴刹姬赶紧闭嘴,抱守阴神屏气凝神,将神识收敛的滴水不漏。 筑基境界已经近在眼前,不管眼前这位赤发道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要能够提升实力,能够扩大自己的价值,然后让自己活下来就足够了。 而且她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反抗,倒不如先虚与委蛇。说不定在提升了境界之后,反而能够找到逃生的机会。 觉法双手合十,呢喃道:“阿弥陀佛。” 其实他更好奇女鬼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位金丹宗师看重的,往常涂山君出手大多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 这一次,出手的阴神本身就拥有后期的修为,加上煞气法印与那身特殊的法衣,以及消耗的阴魂丹都足以说明涂山君的重视。 正待思考的功夫,眼前异变骤生。 原本控制好的法力和凝聚的煞气同时狂暴,旋转稳定的天地灵气漩涡也好似崩坏了般开始坍塌! “不好!底蕴不足,三魂七魄凝聚不实,好不容易成型的灵气和凝聚的煞气就要散了。” 觉法刚要出手打散所有的异象,不过在看到涂山君平淡的神色后又止住了手,宣了一声佛号,之后就静静地等待。 涂山君抬手将那具如同小山丘的虎躯摄哪过来,抽出被螭虎隐藏起来的神道法器和镇物储藏的香火愿力。 将螭虎妖身的血肉拆解,剥下虎皮,手中术式印法一环接着一环,眨眼的功夫就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阵法,阴刹女正好身处阵眼。 “天煞养护,阴阳相生。” “血肉生灵性,急急如律令!”涂山君赤发披散飞扬,一道金色符箓浮现在大阵前。 随后迅速升空,融入面前汹涌狂暴的天地。 灵气漩涡与狂瀑般的煞气霎时安稳。 涂山君以筑基妖怪的血肉绘制成养鬼祭坛。 阴刹姬猛的睁开双眼,三魂七魄已经凝聚成阴神,原先由煞气凝聚的死气沉沉的肉身也恢复了常人的温度,生机盎然。 在晋升的瞬间,还不等天地灵气的余韵散去,阴刹女悍然出手。 印法尖锐的压力凝于树立的手掌,锋利的指甲好似刀尖,对准了面前赤发道人的心脏。 阴寒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眼看着距离赤发道人的心脏不过两寸,阴刹女眼中的激动已经溢于言表。 这个距离,又是筑基修士出手偷袭,纵然道人的修为远高于她,也来不及反应。 而和尚距离他们更远,就算和尚已经用神识看到了,同样没有办法驰援。 “噗。” 血肉的触感如此的滑腻。 “得手了!”阴刹姬大喜。 哈哈大笑起来:“你很强,强的我都绝望了,但是你不该如此傲慢!” “你不是猫,小女子更不是老鼠。” 正文 278、追来 “你说的不错。”赤发道人平静的注视着有些癫狂的阴刹姬。 也许是因为这半天的功夫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所以她的心境有了变化,不过这些和涂山君并没有关系。 自始至终,他关注的只是这罕见的术式,而现在他能感觉到阴刹姬的术式变得更强了,对于情绪的影响也愈发厉害。 只不过,阴刹女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她仍然再尽全力的催动术式。 “虚张声势!” 阴刹姬神色凝重,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干净,只剩下警惕和隐藏极深的惊惧。 唯有缓缓转动手掌,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她已经攥住了赤发道人正在跳动的心脏。 她很想大声的揭露,告诉面前的道人,他只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根本没有办法,但是对于道人的恐惧却战胜了很多其他的心理因素。 恍惚不过一瞬,眼前的人影发生了变化,丝丝猩红色的丝线缠绕在阴刹姬白皙的手臂上。 她刚想抽出自己的手,赤发道人的身影融化。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清冷的声音在阴刹姬的身后响起,还不等她回头,就感觉眼前一黑。 一面广阔的黑幡将她笼罩,魂幡面绘制着不知几数的阴魂恶鬼。 广阔寂寥的天地之中燃烧了烛火,阴神的面孔在烛火下显得肃穆又惊悚。 头顶幡布的压力遮住了上方天地,她突然感觉很熟悉。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景象,猛然间想起那些原本已经被她忽略的记忆。 原来她早就在赤发道人的识海中见过这些,识海中的景象比现在不知道要浩大多少倍,然而体悟是相连的。 “大魔!” 阴刹姬惊呼。 如果这世间有魔鬼,那一定是眼前的赤发道人,诡异而又恐怖的魔头! 他根本不是什么正道修士,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道友,请入幡吧。” 伴随着鬼爪袭来,阴刹姬只听到淡淡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她就像是跃出水面,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 “问魄。” 涂山君已经好久都没没有使用过这个能力了,毕竟这个能力的缺陷太明显,然而面对被他强行提升实力的阴刹姬,这能力正好发挥作用。 【提取】 【折情术】 涂山君当即得到了他想要的术式,同时也了解了术式的内核。 此术最粗浅的用法就是使用法力拨动受术者的经脉,以不同的经脉震动来达到对情绪的操控。 在最初感受到术法的时候涂山君就意识到自己经脉像是被弹琴一般拨动。 只可惜阴刹女的实力不足,她根本就影响不了筑基修士的肉身。 也正因如此,涂山君才想将阴刹女提升到筑基境界,正好手头就有足够的材料,对于拔高阴魂实力涂山君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光是养鬼的印法就有大几门,还能针对特殊情况进行修改。他本身又是金丹宗师,用阴魂丹做辅助,以及和女鬼有联系的螭虎尸首做补充,在多方面因素的交织下,完成了法术的构建。 最后结果不负众望,阴刹姬筑基,三魂七魄凝聚成阴神之后,就能从拨动经脉变成影响神识、阴神。 若是将这门术式融入到阵法中,那么主阵者就能通过阵法加大术式的威力,进而控制对方的情绪。 这种情绪并不是单一的一种,而是复杂的,只不过因为女鬼是媚魂,所以将其中一种发扬光大了而已。 修士心境出现问题会极大折损自身实力,甚至可能在斗法之中被迫入魔,到时候敌我不分,都不需要他主动出手。 “折情术,确实很不错。”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多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 上次得到这种中意的术法,还是在大头的宴会上。杀了双角鬼王,从他那里得了一门通透术。 那门术式如今已经蜕变成“无明界”。 “阿弥陀佛,看来前辈已经的尝所愿了。”觉法叹了一口气,尽管没有埋怨,然而这话还是不咸不淡,咀嚼起来,味同嚼蜡,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 炼魂之法有伤天和。 不是涂山君实力强大,炼鬼法都会给生魂造成巨大的痛苦。 负面情绪对于鬼物的催化必不可少,而很多魔修都会主动加剧这一过程,最大限度的激发阴魂的潜力,让阴魂焦虑、愤怒、痛苦、憎恨……进而去诅咒。 诅咒天地、诅咒仇人、诅咒世间万物,最后诅咒自己,将自己变成能够复仇的鬼。 涂山君像是没有听出觉法普通鱼刺的话。 “我不想说身不由己,然而事实如此,我需要阴魂提升实力。”涂山君说的诚恳。 本来这事儿不该他插手,就算阴刹姬能够入幡,螭虎阴神也进不了,因为那是觉法出手镇压的,他没有理由接手过来。 但是,螭虎和阴刹姬有关系,送螭虎去轮回也会让阴刹女受到莫大影响。 不说这些,说的道貌岸然点。 涂山君也觉得不该放螭虎去轮回。 须知精怪也是教育不好的,有些生灵天生就是坏种,学名“胎里坏”。留着轮回,不如成为他的助力,到魂幡里站着。 所以,涂山君跟和尚晓之以理,最后以欠一个个人情的代价,说动和尚不要将螭虎放去轮回。 善后地时候和尚会做好,牢狱那边还有一筑基分身,也就不需要这尊分身继续停留了,省的多占和尚的法力。 赤发道人返回魂幡后,道观前的涂山君将道人携带的神道法器和镇物香火取来。 伸手接引出识海没的那方城隍小印,神道法器碎片靠近小印的瞬间就填补了进去,被淡黄色气息萦绕的小印再次修补了一角,槐字已经能够看到木子旁出现了一点边角。 将城隍印重新引入识海,涂山君这才打开那些封存着香火愿力的镇物,看起来很山,实际上镇物蕴藏的香火愿力十分庞大,眼前整齐摆放着数十个镇物,香火愿力被瞬间放出。 幡内的天空都被漫天的香火愿力给遮盖了小半。 明明是淡黄色的香火愿力,然而其中黑气磅礴,夹杂淡淡的猩红,也没有丝毫清明的感觉,唯有漫无边际的压抑。 “引!” 涂山君直接使用肉身开始吸收磅礴的香火。 红黄黑三色交织,混合搅拌着,最后变成了油亮的污浊,汇聚到涂山君的身上。 涂山君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出现了些许恍惚,识海内的袈裟老猿双手虚合,金光由内而外,驱散了涂山君身上的负面意识。 另涂山君意外的是识海内的那方城隍小印竟然滴溜溜的转动着,清灵气犹如清冽的泉水,将面前的污浊一遭全部冲走。 “有意思,怪不得再没有看到香火神道,香火愿力本质上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没有神道法器做镇压,大量吸收香火,很容易入魔。” 涂山君放开了对魂幡的限制,周遭残留在天空的香火,很快就被魂幡吸收了个干净。 魂幡覆盖煞气的吸收依旧稳固,丝毫没有因为庞大的香火愿力而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涂山君没有动用魔猿真意和识海的神道法器,也丝毫不受影响。 …… 大黑山。 两个时辰的功夫已经飞遁出不知道多少道身影。 穿着麻衣的大汉还没有走出城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鹿大哥也是接了那件事?” 麻衣大汉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憨厚一笑:“青妹子,王上大发雷霆,责令我们赶往北行山,我自然也要追过去看看。” 身着青衣的艳丽女子捂嘴笑了笑:“小妹可听说点子扎手,不然王上也不会让那位大人出手,还让我们两天内赶往北行山汇合。” “若是真碰到了那些人,还希望大哥多照顾照顾小妹。” “妹子哪里话,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俺们这些人多半只是去壮声势的,真正动手,用不上咧。” …… 不到两天的功夫,北行山城废墟就已经陆续出现了很多人。 有身材高大好似熊罴一般的汉子,露在外面的肌肉宛如精钢筑造,抱着个石墩子蹲在一旁。 也有揣着双手叼着烟斗的老头,丝丝烟气可见鬼影闪烁,还伴随着些许凄厉的嘶吼声。 披着袍子的鬼怪斜立在一旁、手持兵器的狼妖正用骨头剔牙、身着青衣的蛇精,流转的目光闪烁、背生双翅的禽怪在天空中盘旋…… 跛脚的獾舔着自己的爪子,顺手把地上的蚂蚁抓起来放在嘴里。 身旁的虿鬼皱紧了眉头,冷声道:“饿死鬼托生吗?” 獾抬起头,舔了舔舌头:“我吃两只蚂蚁,碍着你什么事儿?” “老鬼可是虫子的祖宗,獾子米吃的虫子可不少啊,他当然烦你。”一旁拿着纸扇的华服青年哈哈一笑,丝毫没有拉架的意思。 “大头领到了!”也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众妖魔鬼怪的目光都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 “大头领!”魑魅魍魉低头,妖魔鬼怪让路,拱手行礼,顺势往后退了两步。 正文 279、围追 聚集的妖魔让开来路,两侧的鬼怪退避,不敢上前。 目光均是看向了那位从城门废墟走近的身影。 那人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四周妖精祟怪噤若寒蝉不敢出一言搅扰。 只听得来人的脚步轻响。 “大头领。” “吾等,恭迎大头领。” 直到那人顺着让出的甬道走至最前方,注视着庙观废墟。 北行山城早已是一片狼藉,没有半寸下脚的地方。那些个贼人不仅仅杀了北行山君,还捣毁了大黑山王的庙观。 “还有谁没到?” 声威如电光,震四方雷动。 其中一个矮个,鸟喙黑坚,双手略短背生翅的妖怪上前拱手道:“禀大头领,领到腰牌者均已到齐。” 说话间,低过头去,拱手与废墟最前方的华服长袍的头领。 被称为大头领的鬼怪淡淡的扫视了一圈。 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大头领挥手,青黑色的鬼手背在身后。 这么多妖魔鬼怪,化形的大多都有问题。 就连其中几位筑基也都保留着不少的妖怪特征,并没有完全将自己身上的物件去掉。 对于精怪来说,筑基已经能够化形肉身,最多的选择就是将自己完全变成人修的模样。当然,许多大妖怪都不会完全按照人修来化形,或多或少都会保留着自身比较重要的特征。 不仅仅是表明自己妖修的身份,还有很多和所修行功法有关,并不能一概而论。 众怪神色各异,不过大多都比较放松。 或立或依,凭栏废墟,静静的等待着大头领与他们纷说。 别看大黑山之主乃是鬼王金丹,实际上,这地界往来者精怪居多,鬼怪较少。 能够以鬼修身份成为大头领,可见面前长袍人绝对不似看起来这样简单。 大头领皱眉,双目瞳仁的边缘泛起花纹,凝聚成印法的模样,眉间裂开一条细小的裂纹,一只冲天独角从缝隙中挤出来,随着双目花纹的轮转,四周废墟竟然开始迅速重建。 不消一刻,整个山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只是看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涟漪,看起来有一种画卷的感觉,并不是特别的真实。 精怪们诧异的看着面前发生的场景。 有的还伸手摸了摸,感觉就像在触碰一层水幕。 “鹿大哥,这就是大头领的本事?”青衣女子眼中露出惊讶,看向身旁铁塔般的汉子。 魁梧顶角的鹿妖点头称是,同样惊奇的赞叹道:“没错,大头领这手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以前俺也只是听说,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拄着铜棒的妖怪又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变化。 与这些妖怪不同,还有数怪神色如常。 烟斗矮身的老者平淡的蹲在一旁,挥手间,将面前飘起的烟尘驱散,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完全蒙上一层阴翳,看不清具体的眼神。 手持折扇的华服青年捂嘴笑着,平头獾依旧寻觅地上的蚂蚁,其他的虫子同样没有放过,不管是蚯蚓还是屎壳郎,又或是石头底下的甲虫、蝎子。 只要看到就抓起来塞进嘴里,也不怕泥土和细小的沙尘。 而他身旁的虿鬼瞪着溜圆的眼珠,袍子下毒虫传来微弱的嘶鸣,旋即撇过头不再注意那只吃虫子的獾。 獾的习性如此,就算他阻止也没什么作用,最后还得打一架,然而他又奈何不得这该死的精怪,如此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知道是那獾的习性如此,还是特意要气他,吃就吃了,还要狠狠的吧唧两声。 眼神交错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再次出现变化,原本波纹涟漪的水幕稳定下来。 螭虎的身影出现在庙观前。 现在的螭虎模样凄惨,反观对面的灰袍僧人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双方斗法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是他。”大头领沉声,这和尚就是呈入大黑山画像上的人,也是大闹湖鼓山坊市的人。 原先还以为是恰逢其会,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确定,就是和尚出的手。 对方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斩妖除魔。 要说这两处地方有什么相似的,其一是因为地处大黑山的势力范围,其次便是大黑山鬼王的庙宇都被捣毁,不仅仅丢失了香火愿力,就连封存在石像中的重宝碎片也消失不见。 一次可能是意外,但是两次之后就绝对不是。 对方就是冲着这个目标来的。 临行之际,他曾经想要面见大黑山鬼王。 他没见到。 但是他知道,鬼王勃然大怒,字里行间都诉说着严肃和凝重。 要不是大黑山鬼王走不开,两次砸庙杀人、劫掠宝物,肯定已经惹得鬼王出手。 金丹宗师的遁速远胜筑基,他们逃不了。 也许对方就是算准了大黑山鬼王无法出手的时候。 那会是谁? 火焰谷的妖王、龙庭湖的龙种,又或是与他们家很不对付的老邻居,甚至也有可能是那个新晋的鬼王。 那位鬼王倒是有些意思,好美酒美姬、喜灵石法宝。 明明没有丝毫的清心寡欲,却偏偏立了个道观。 …… 熄了思绪。 妄自猜测无用,当务之急是将人给逮住。 据说,昔日大闹湖鼓山坊市的时候,还出现了三位筑基鬼修。 算上和尚的话,该是有四位筑基修士出手才对。 只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那么多残留的气息。 大头领双眼之中的法纹流转,感受着其他的留存。 …… 接下来的场景刚要出现,就被大头领驱散。 已没有必要再看。 因为看了只会徒增烦恼,还会挫了其他精怪鬼祟的锐气,让他们在面对和尚的时候会恐惧。 恐惧是个好东西,能趋利避好,生灵若是没有恐惧,早就没了性命。 然而,对于修士来说,恐惧不算是个好东西。心中有了退意,法力的运转就不会顺畅,结印就卡壳,术式也会出现不必要的破绽。然后,就会死。 死不可怕,完成不了大黑山之王交给他们的任务才可怕。 众妖鬼还在等待,转眼就看到面前水幕褪去,他们又回到了废墟。 惊讶和诧异都还没来得及出现,就听到大头领开口:“至少出现了三位筑基,除了和尚修为高点,其余并不算厉害。” “观其路线和落脚,我已决定,不做分兵,一路追寻。” “长嘴,你的崽子们可寻到那和尚?” “禀大头领,小的们昨夜于星连湖发现和尚踪迹,看和尚的行进路线……”鸟喙长嘴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说还是不接着说。 因为,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能说出来反而徒惹笑话。 大头领道:“哦?你有发现?” “是,和尚似乎在往大黑山的方向。” 此言一出,果然让安静精怪们笑了起来。 稍有些仪态的还能捂嘴,更多的则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尽管这根本不算笑话,更像是一个事实。 妖魔鬼怪都在笑,甚至就连没有笑的都附和起来,唯有那位大头领神色冷淡的站在原地。 他没有笑。 这是因为他知道,和尚就是在往大黑山而去。 不仅仅是和尚,出手的鬼修同样如此。 他们针对的不是精怪阴鬼,而是大黑山。 “既已找到他们,我们也该动身了。” …… 远方有个小镇,挺热闹。 人与妖混居。 这世道,反倒是有妖怪庇护的地方能得片刻安宁。 上阳村是这样。 槐丰城也是如此。 和尚并没有踏入其中。 他抬头看向天空,高云之上,淡灰色的影子飘过,停留不到一息就已经离去。 身旁的赤发道人甚至都没有抬头,淡然的说道:“这已是来的第六只鹰隼,盘旋一圈就早早离去,怕是不希望我们注意到它们。” 鹰隼没有半点修为,更无灵气附着,只是普通凡种。 修士对于法力的波动是很敏感的,外放神识对于法力的捕捉更是精确。正因如此,修士反而会对没有灵气法力的人类、鸟兽不做怀疑和警惕。 因为他们天然的觉得,不会产生任何的威胁。 就算有,后发制人也无妨。 所以就不会多加防备。 不过,再是凡物,追寻这么久,修士又怎可能察觉不到。 和尚并没有出手击杀天上的鹰隼,赤发道人也好似没有看到般,并没有太在意。 赤发道人长嗅,甚至能听到他吸气的声响,随后就听到:“镇里有好酒,是猴儿酿的,我已闻到了酒味。” 和尚摇了摇头说道:“前辈,我们该走了。” 是该走了。 因为追兵很快就会来。 头顶上的那只鸟换了班,估摸着再有一天半天的功夫就要面临一场恶战。 进村子就意味着将灾祸带来。 所以远远的看到镇子,和尚就已经止住脚步,不再往前。 “走?去哪儿?” “去个别的地方,如果正山清水秀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赤发道人哂笑一笑:“嘿,埋骨何须桑梓地。” “至少比这里要好。” 和尚说完,已经转头离开。 正文 280、堵截【为‘keinamour’盟主加更】 村口酒肆。 静静等着的汉子将手从怀里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同时放下的还有刚才紧攥着的短刀。 那是把临时打造的法器,不精细,却能杀人。 杀普通人,不用铁器都行,因为徒手就能打死人。但是对付修士,就必须要法器,不然连对方的护体法罡都无法破除,更何谈杀了对方呢。 酒肆的老伯将刚刚烫好的热酒端上来。 疑惑的问道:“阿蒙,大清早就出来喝酒,有什么伤心事不成?” 就算是喝闷酒,也多是夜深人静,哪里有大清早就准时的守在门口,甚至还催促着他将门板卸下。 阿蒙道:“不是伤心事,是为了壮胆。” “壮胆?” 这就更加奇怪了,好端端的要壮什么胆。 “没错,壮胆。” 阿蒙目光盯着镇口,怅然的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胜算,不说面对两人,单是一僧又或是一道,就足以要了他的命。然而他的命现在不仅仅是他的命,所以他想试试。 一口满饮杯中酒。 阿蒙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正在算账的老伯。 那账本很薄,根本无甚可算,那算盘也老旧了,打起来不清脆,反有种闷响。 然而在那位老伯的手中却那么的柔顺,劈里啪啦,账目数就出来了。 “孙伯?” 轻喊了一声。 敲打算盘的孙伯抬头过来,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充斥着平静。孙伯微微点头,含笑着说道:“不错,老头子这问心酒只问内心,若是暴虐之辈喝了,不仅仅不会增长修为还会被心魔所趁。” 阿蒙张着嘴巴,他才知道,开酒馆的孙伯竟然是高人。 还不等惊讶过去,只听孙伯说道:“他们走了。” 他们? 对,阿蒙要等的人,那一僧一道。 阿蒙突然道:“我以前杀过人。” 孙伯笑了,目光转了圈,重新放到自己的账本上,抿了抿毛笔尖,边书写边说道:“这世道,谁没杀过人,你以为就你杀过,很骄傲吗?还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 杀生,当然不是什么高尚的事。 只是很多时候都要分个生死,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生灵。 不死不休听起来很极端,却很好用。 “这就是你选的好地方?”赤发道人环视,此地已经成了废墟。 明明刚才前还好好的。 这里叫碧水湖,守在这里的妖怪名为碧水太岁。 说是太岁其实是一只水牛精。 他们还顺手捣毁了亭台楼阁以及绵延的妖窟,同样没有放过大黑山鬼王的庙观。 涂山君收拢煞气,然后将石像内的神道法器碎片收起来。 “阿弥陀佛,这里是个好地方。” 确实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更的难得的是山清水秀。 只是这样的好地方,却一地尸体。 碧水太岁庞大的身躯跪坐在水潭旁,他最后似乎想要爬回去,可惜他走不动了。 和尚盘坐在地上念着超度的经文。 大多阴魂都被超度送去轮回,入幡的寥寥无几。 涂山君也没有与觉法争抢,他只要主要的便足够了,那些个小精怪、小鬼收来也占地方,不如让他们离去。 丈量一番,涂山君从纳物符里取出几块灵石,使用玉质刻刀雕刻起来。 刻刀停顿道人的目光挪过去。 远方走来一人。 书生模样,背着书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仅仅赶考的书生。但是,这地方可不会出现书生,别看这里山清水秀,对于常人而言实是妖魔洞府。 只是听闻就要远远的躲开,又怎么可能会凑近来。 岂不是嫌弃自己自己的寿命太长? “好地方!” 书生没有看地上的尸首,反而十分赞赏眼前的美景。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喝一杯?”说着,书生看向已经收起灵石和刻刀的赤发道人,同时做出个饮酒的动作,脸上带着笑容。 赤发道人闻言笑道:“不错,是要痛饮,书生有好酒要与我分享?” 书生摇了摇头道:“我一穷酸实在没有好酒招待道长,不过我听说道长收藏了不少美酒,特来请道长……。” “请什么?” “请道长请客。” “好。” 赤发道人答应的痛快,就连书生都不由得露出惊诧的神色,好奇的问道:“道长……不生气?” “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既然是美酒,更要与人分享。”说话的功夫,涂山君已经从纳物符中取出一坛酒。 和尚不喝酒,涂山君独饮总觉得缺点什么。 思来想去,应该是个酒友。 随手搬来一块青石,扫去水渍青苔,安置坐下一桌三人。 尽管和尚不喝酒,还是被生拉硬拽过来,添置了一碗茶水放在面前。 和涂山君不同,觉法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眼前奇怪的书生。 涂山君将酒杯摆上斟上灵酒,升腾灵气凝聚成韵朵,萦绕在酒杯旁。 入杯的同时香气四溢,闻上一闻,周身毛孔都打开了。 “请!” 觉法尽管觉得古怪,还是端起了茶杯。 三人共饮。 书生早已经迫不及待,一杯下肚,四肢百骸暖流如浪,周身经脉迅速吸收着磅礴的灵气,更难得是在拥有这样大的药力的同时还兼得口味。 宛如流星在口腔炸裂绽放,烈而迅猛。 吐出一口白气,书生睁开双眼,赞叹道:“好酒!” 赤发道人摇晃酒杯说道:“自然是好酒,古仙楼的佳酿。” 书生错楞,随后笑道:“这么说,我一口喝了上百灵石。” “没那么贵,也大差不离。” 书生一脸肉疼的模样,却又将空了的酒杯递过来:“刚才没有尝仔细,这次一定要好好品品。” 道人也是好脾气,竟真的又给书生倒了一杯。 两杯。 三杯。 …… 直到酒坛空了。 觉法拨动手中的佛珠,并未开口,因为他知道还不到时候,而且总会有人提前说话。 “好酒!不枉费我跑了这么远,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书生语重心长,且带着沉重的说道:“二位已大祸临头。” 本以为说完这话,当如钉锤落地,砸下一个大坑。谁料,喝酒的喝酒,念经的念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平淡的就像是他只问了一句:“吃了吗?” 吃了吗? 筑基修士已经辟谷,怎可能还需要吃饭,所以这显然是一句没什么用的废话。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我如果不走呢?” 赤发道人说的淡然,声音也不沉重:“那就死。” “可我听说二位最好行侠仗义,应该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道人咧开嘴笑道:“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书生的面色顿时变了,道人的杀意并不浓郁,却纯粹的可怕。 道人的笑和杀意一样冷。 书生不再多言,将一块玉简放在临时拼凑的石桌上。 周遭杀意消退,就连道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不过这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于是不再停留,架起遁光消失。 觉法宣了一声佛礼,问道:“阿弥陀佛,前辈,他是什么人?” 涂山君拿起玉简,说道:“不希望我们死的人。” “既然不希望我们死,那就肯定是希望大黑山鬼王死。” 和尚接着说道:“玉简里是什么?” “是追杀我们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情报。” …… 黄昏。 日落前。 暮冬之时的雪白消失,树枝抽条,草地见绿。 金光自西方洒下,将远山与云朵染成金黄色,黄灿灿的好看极了。 和煦的风还带着淡淡的凉意,不仅没有清冷的感觉,反而清爽的很。 如果没有聚集而来的妖魔鬼怪就更好了。 最先到群狼远远的围在山谷外侧,持刀狼妖吐出嘴里的骨头,那骨头看起来很大,和一般禽畜都不同。狼妖仍不觉得,自顾自的走过来,直到停在碧水湖畔。 狼妖的到来就像是个信号,天空中出现许多腥风黑雾。 披着黑袍子的鬼怪落在地上,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盯着正拨动佛珠,闭目念经的和尚。 看起来他想先出手,不过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 奔袭…… 风卷云动。 曾经在山城废墟聚集的妖魔鬼怪重聚。 同样是废墟,只不过这里还残留着些许白骨尸体,骨头风化的严重,看起来宛如沙尘堆积,只剩下最简单的勾连。 “大头领!” 精怪和妖鬼看向最前方的那位青面人。 坐在石桌旁的道人拿着一只葫芦,满饮一口。 走在最前方的大头领皱起眉头。 不是因为棘手。 而是感觉太简单了。 灵酒是好东西却不该在这时候喝。 因为喝了酒的修士对于自身法力的操控,就会不像清醒的时候精细。 别以为使用法力蒸发药力就能迅速清醒过来,既然是灵酒,肯定是针对修士身躯的酒。是酒就会醉人。 大头领并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与枯骨,这时候没有必要看死亡的尸体,目光转过去平视着道人与和尚:“将东西交出来,我留你们个全尸,不然……。” “不然又如何?” “不得好死!”大头领声音冷冽。 “呵。” 道人嗤笑出声,缓缓起身,挥手间,四周亮起光芒,法阵瞬息成型。 不,实则早已经成了,现在不过是从隐匿中显露出来。 “你以为提前布阵就能活命?” 道人摇了摇头:“实在令人失望。” 说话的功夫,那位大头领悍然出手。 迅如雷霆,电光闪烁间,一拳贯穿了觉法的脑袋。 ------题外话------ 一号,堂姐结婚,便去了。 谁料到回来的很晚,忙活的我累的躺就睡,所以更新晚了。不过,待我睡醒之后,还有一更保底和一加更补上(不影响正常更新),大家放心。 正文 281、喝止【为‘keinamour’盟主加更】 明明贯穿了和尚的脑袋,反倒是大头领面色剧变。 触电般迅速的抽离手臂,就连身躯都已经重新落回原来的位置。 瞬息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头领神色凝重,看向自己的铁拳,摊开手掌翻转,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刚才他出拳后,并没有任何的触感传来。 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溅,脑壳开花。 轻飘飘的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上,只有十分细微的阻碍。 那时候杀意都快要凝聚成实质的雾气,不管有任何阻挡都要随之碾碎,要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大的话,这点差别都可能忽略过去。 一拳穿过去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头领就明白自己的试探并不成功。 再看念经的和尚,破损的面容里是淡灰色的雾气。 随着雾气的交织重新修不好那张本来已经破开个大洞的脸。 “画皮?” 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已经落了下乘。 其实本来不该如此的,他原是个很谨慎的鬼,因为不谨慎的大多都会很快死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他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简单却致命。 沉默。 追随而来的众多精怪恶鬼蠢蠢欲动,却都在大头领的沉默中按耐住躁动。 只不过他们很不解,为什么大头领出手一次就不再出手。 而且看模样,应该并未建功。 大头领是大黑山王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修为深不可测,这样的修士都奈何不得面前的和尚,目光还一直盯着手持葫芦的赤发道人。 那对面的两人该是个什么水平? 青姬拽了拽身旁鹿力大汉的衣角。 鹿力眼中满是沉重,回了青姬一个眼神,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旁身着华服的青年拆开手中折扇,目光深邃的盯着赤发道人:“烟老,您可看出什么门道?” 烟云袅袅,叼着盘根斗的老者接过话,将传音递了回去:“像真的。” “既然是像真的,那就不是真的。”青年不无遗憾的说到。 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然的话也不会只看到现在的留影。但是真要说对方就是影子的话,又十分不同,分明能够确切的感受到真实的气息。 俨然如烟老所说的那样,像真的。 虿鬼抱着肩膀,讥讽似的说道:“獾子,你不是喜欢吃吗,那赤发道人看起来就很好吃。” 将虫子当糖豆的獾妖冷笑,顺手把一只蜈蚣团成团扔进嘴里:“我不介意等你死了,将你炸成串。” 那目光就像是在说:“真当我傻?” 赤发道人就连大统领都严阵以待,他自觉不是大统领的对手,上去送死吗? 能修到这个境界还活着的,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都得是聪明人。 当然,称之为聪明妖、聪明鬼,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毕竟在场的这么多生灵,好像没有生人。 虿鬼哼了一声:“你死我都不会死。” 披着绒袍的鬼怪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幽幽目光隐藏在兜帽下,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睛,实则能够感受到确切的视线。 其余小妖暂留观望着,同样没有想当出头鸟的意愿。 …… 大头领的神识绽放笼罩了内阵,周身法力于经脉之中流转,一口内息压在丹田,眼中的焦躁消失不见,沉声道:“阁下就是……” 赤发道人点了点头:“是我。” 大头领的礼看起来还算周到:“大黑山王座下,统兵将军‘蜃’。” 赤发道人只是浅笑:“如果你能活着走到我面前,说不定能够得知我的名讳。” “大胆!竟敢对大头领如此无礼。” 狼妖怒喝,手中铜棍猛的杵在地上。 道人看了过来,脸上的浅笑也收敛起来,神色冷峻淡漠,那清冷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看个活物,就像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尸体,然后平静的挪开。 狼妖的那一口腥气实在难闻,牙缝里还残留着血肉的残渣。 令涂山君不喜。 而他惯是个喜欢凭自己心情做事的人。 如果真的惹得他生厌的话,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对方说上几句,因为没有意义。 “牛鼻子莫要猖狂,让我铁狼来会会你。” 铁狼三步并作两步,高高跃起,周身法力充盈肉身,半空中,他的身躯骤然膨胀,就好似一头双腿直立的狼人,重逾千钧的铜棒被他扬起垂在脑后。 这一击,势如山岳压顶。 众妖鬼似乎都已经看到了道人被碗粗的铜棒砸成粉碎的场景。 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铁狼突然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双目赤红,怒吼着,重重的摔了下来。 铿! 铜棍立在道人面前。 “吼。”铁狼抽搐着站起身,一双铁爪抓开了自己脖颈的血肉。 长喷一口鲜血之后跌倒在地上。 出气两下,嘴角还带着血沫子,却已经没了生息。 杀妖于无形。 没有刀光剑影,更没有印法术式,就好似是铁狼突然暴毙于此。 这一手,当真是惊的群妖众鬼立在原地不动,就像是脚下生了根。看到道人的目光袭来的时候,不由得心生惧意,不敢和道人目光相对,纷纷交错过去。 大头领并未看铁狼的尸体,直视道人,称赞道:“好秘法!” 涂山君并没有自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好秘法,不然的话,他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将那练气大圆满的阴鬼,提升至筑基境界。 修为的变化,加上他对此术的理解,灭杀一个练气后期的妖狼,不过尔尔。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大头领的面色不算好看,因为他已经看出来。眼前的道人站在这里,就是单纯的用他们来磨练自己的术式。 术法印,并不是结印,法力涌动,口诀配合就能完整施展。 配套修为的术法印对于修士而言同样是极难的功课,不然修士怕是什么样的术法都会习练明白。 没有一定的熟练度是不能施展的,不能熟练施展,在斗法中就落了下乘。 对术式的理解不同也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领悟的越深,甚至可以做到神识一动,术式就已经成型。 不仅会快人一步,还能悄无声息的进行战斗。 …… “退出去!”大头领沉声。 众鬼群妖哗然,不过还是按照大头领的意思想要先撤出去。 “你终于看出来了。”赤发道人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 大头领已经重新归于平静:“晚了,我早该看明白,不然铁狼不会死。” 他确实看出阵法的问题。 实在是这座阵法并没有任何杀意,更没有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隐匿法阵。 直到刚才铁狼出手,然后死在那赤发道人的手下,他才看明白。 确实没有杀意。 因为杀意起自他们的内心。 当心中起了杀意的时候,才真正的见识到这座法阵的可怕之处。 振翅的长嘴刚要飞出山谷湖泊,砰的拍在半空。 身躯不由得从天空坠落,距离地面不到几丈的距离才缓过神来,重新煽动翅膀,只不过他已经不敢在像刚才那样冲动。 不仅仅是飞禽类的妖怪,那些走地的精怪也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了一道空气墙。 “怎么回事,我们出不去了?” “是法阵!” “阵法的法罩。” “……” “大头领我们破开阵法,还是先杀了他。”长嘴落下来,背后双翅收敛起来。 华服青年走上前一步,开口道:“杀了他便是,任他提前做好了多少的准备,终究只是筑基的境界。” “吧嗒。” 叼着烟斗的老者同样赞同这个观点。 他们聚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杀掉和尚和道人吗,都已经走近面前,更不应该后退。 涂山君笑了起来,抬起手掌,隐匿的大阵法罩显现,说道:“你这身打扮让我想起来了一位老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他。” “他叫‘大头’,是一只独角,头大如斗的鬼。” 青年神色闪烁,烟斗老者眯了眯眼,其余筑基鬼怪同样没有接话。 “看来,你们应该是认识他的,就算不认识也绝对听说过。” “我就说,他绝对不会寂寂无名。”涂山君笑的很高兴,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这也说明大头应该在幽冥地活动过,就算没有久留,也肯定留下了踪迹。 “废话少说,受死吧!” 虿鬼发出嘶嘶的声响。 尽管他们碰面的时间不长,然而对于急性子的怪来说,还不如动手来的痛快。 一时间四位筑基妖鬼同时出手。 毒虫迅速扑向涂山君。 华服青年手中折扇化作一柄骨剑,术式成型,眼前出现了漫天的萤头光影,远看十分微小,实质上剑气交织成流星。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不是流星更不是萤头,而是剑光碎片。 獾子奔跑中化作虚影,堵住了涂山君的退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杀向赤发道人。 涂山君刚要移动,才发现身上浮现了一道道丝线,透明的丝线就像是飘淡的细烟,看起来像是实质的,却并没有实体,就算伸手去抓也只能穿过烟尘。 他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似乎在等死。 沉思之中的大头领猛的瞪大双眼,喝道:“不能杀他!” “轰!” 正文 282、陷阵 合四位筑基的力量,赤发道人的身躯瞬间消融。 一旁虚合双手的和尚也消失不见。 “死了?” “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了。”大头领抿嘴,他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的结束。 因为那人太自信了,这样的人不会以死亡来终局,不然的话,岂不是显得所有自信都是虚张声势。 然而,事实摆在他的眼前。 赤发道人已经死了,就连渣都不剩。尽管最后时刻道人的眼中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本该如此。 判断失误就意味着失败,失败不可怕,却令人羞愧,甚至是恼怒。 他为何会被那看起来外强中干的赤发道人唬住,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太自信了吗? 还是那道神奇的秘法。 也许凌空杀死铁狼确实很厉害,但是一个筑基修士想要杀练气,有千百种手段,甚至可以比赤发道人还要做的悄无声息。 虿鬼皱起眉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放出来的毒虫并没有搜寻到赤发道人的阴神,没有找到阴神的情况下,就连这一身消融的血肉也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 “有些不对。” “好像太过简单。” “你们谁拿了赤发道人的阴神?”獾子看向余下的三人,同时也看向不远处的大头领。 他觉得大头领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为何不提前说呢,而且不管简单还是困难,他们终究杀了道人。 简单也是对的,因为他们一共有四位筑基出手,就算道人再有本事,也还是筑基的修为。 同阶对敌,稍有能够越阶斗战的,何况是人少面对人多。 “没见到。” 烟老咳嗽两声,这会儿的烟好像格外呛人,辛辣的感觉充斥口腔,令他心底不由得生出烦躁。 不住的用大拇指按住烟斗,不仅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发的不耐。 “别是这獾自己偷摸吃了,反倒问我们。”虿鬼看向站在原地打转,抓取他放出毒虫的獾子,心中的厌恶在这一刻好像升到了极点,让他十分的愤怒。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动手,宰了他!” 恰好,他迈出了半步。 抓毒虫的獾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虿鬼,他感受到了杀意。 实实在在针对他的杀意,就从那老鬼的身上发出。 “你想杀我?”獾露出獠牙,眼中血丝拧成狰狞的纹路。 虿鬼想杀他,他也想杀虿鬼。 因为今天的毒虫好像格外的好吃,吃的他连泥土都咽了下去、他的十根手指都沾染了毒虫的气息。 更让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自己的手指头咬下来,吞进肚子里。 筑基的妖鬼在僵持着。 而聚拢起来的其他精怪却是另一番场景。 青姬感觉自己小腹一股燥热,身上的衣袍穿着十分难受,她很想赶紧扒下来。 迈步的摩擦让她蹙眉,强忍着心中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太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 想要运转法力让自己镇定,不过法力的运转反而加剧了这些症状。 一把攥住身旁鹿力大汉的胳膊,青姬靡靡之音响起:“鹿大哥,小妹……” 鹿力妖双眼清明,抬头看向天空垂下的法阵,开口:“我们中计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青姬更觉得燥热,双手一拽腰间的裤带,身上的衣物滑落在地上,一具雪白的酮体出现在鹿力妖的面前。 女妖精无疑都是极为美丽的,胸前的坚挺恰到好处,水蛇般的腰肢盈盈一握。 眼含春水,目似桃花,火热的娇躯闯进鹿力妖的怀里。 鹿力妖的喉头不由得滚动,然而他并没有动手动脚。 而是目光警惕的看着周遭的妖怪。 因为那些妖怪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两人,浑浊的眼睛无不彰显着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 注视着鹿力妖怀里的娇嫩躯体,就像是野狗见到了煮熟的肉块,恨不得蜂拥着冲上来,狠狠的饱餐一顿。 精怪群中还有其他的女妖精,雪白的身躯刚出现,她们就已经被失去理智的精怪厉鬼淹没。 甚至因为没有抢占到位置,群妖众鬼们还大打出手。 见了血。 事情好像就一发不可收拾。 呻吟、厮杀、伴随着痛苦的呐喊,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猩甜的味道使劲的钻进口鼻, 靡靡之音交织,奏响了最原始的欲望…… “不对劲!”大头领沉声,他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不说心境圆满,也绝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出现心绪不宁,更不会因为判断失误而恼羞成怒。 “是这阵法的问题。” “阵法没有解除。” 大头领终于意识到了。 观想法显露威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明。 “给我停下!” 冷冽的怒吼声传来,正欢快厮杀的妖怪们顿时放下手中的兵器。 他们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宛如陷入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不太记得具体的内容,只觉得很可怕。 等到继续回忆噩梦的内容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害怕的是什么。 然而,这样当头棒喝般的清醒,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两息不到的功夫,他们的目光又变得浑浊起来。 獾妖和虿鬼也动起手来。 筑基修士一动手,形式顿时不一样了。 如果任由他们继续出手的话,最后肯定会将所有人都卷进来,到时候打出真火,就是拉都拉不开,最后只能他出手将两筑基精怪镇压。 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 风动,雾起。 “蜃印。” “海市蜃楼。” 大头领现出原形,那看起来好似娃娃鱼一样的妖怪身躯撑起清冷的雾气,将所有的妖怪都拉入雾气。 就连那四位动手的筑基精怪也不例外。 蜃妖大头领看向垂下的大阵,透明的大阵已经有了颜色。 那看起来似乎是五彩光华,然而看的久了就觉得好像是臭水沟上漂浮的华彩,别看是艳丽的颜色,实际上却恶心腻歪,让人作呕。 “邪法?” “邪!” 原以为道人和那些踏足幽冥地的正道修士没什么区别,大多都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将所谓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解救一圈,然后潇洒的离去。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错了。 大错特错! 赤发道人分明比他们这些妖魔鬼怪还要邪门,只看这阵法就不是好人、君子,正道修士应该用的。 更不要说这阵法的恐怖效果,拨动心弦,引动内心纯粹的欲望。 阵法没有杀意、**、贪婪……,这些都来自他们的内心。 最重要的是,为何合四位筑基的力量都没有杀了他? “也许他已经死了…… 想法一出,蜃妖大头领便摇头将之熄去。 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死! 找明白了关节之后,只需要破阵就行,雾气延展,庞大的身躯撞在大阵上,轰隆震动,大阵震颤两下又恢复了原状。 大头领张开大口,吐出一只极品法器血刃长刀。 刀光分化两千余道,最后又集中在一点。 只见铿的一声,大阵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只不过席卷而去的煞气很快就将这道裂纹修不完整。 “直娘贼!” “这该死的邪道人,怎得构建出这么诡异的大阵。”大头领怒骂。 这阵法竟然能够吸收死去精怪恶鬼的煞气进行修补,要是他没有醒悟制止的话,等到再死上一些精怪厉鬼,大阵就更不好破了。 大口一吸,所有尸首都入了他的口中,周遭煞气也被他吞入腹中。 “一齐出手,强破大阵。” “印法,起!” “……” 不出意外,终于破开阵法。 大头领看着满地狼藉,又看向还活着的修士。 叫得上名号的四五十位妖魔鬼怪,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多,减员了小半。 那四位筑基也各有负伤,虿鬼的半条手臂都被獾子撕了下来,这会儿细小的毒虫重新组成手掌,只是没有袍子遮盖,那条手臂密密麻麻的聚集虫子,端是恐怖。 众妖鬼都带着挫败感。 “大头领,我们……” “追,这一次是我之过错,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回去之后我会向王上请罪。” “但是,任务必须要完成。” “同时发求援信号,争取大黑山的支援。” 大头领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同样没有为自己辩解,这一次他确实误判了形式。 既然对方这么难对付,那么人多欺负人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 初春时节,还带着冬日的凉意。 夕阳下,淡红色的火烧云悬于远山天际。 阳光拉长了地上行人的影子。 那是一僧一道。 赤发道人说道:“他们已经到了碧水湖,想来也碰到了我送给他们的大礼。” 和尚和赤发道人并没有在碧水湖停留。 其实本要停留的,只不过书生带来了情报。 大黑山也确实是大手笔,一下子出动了五位筑基。蜃妖大头领还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真要是打起来,就算提前布置好一切,最后结果也难料。 当然,如果和尚将所有法力汇聚于魂幡,以幡主的身份持幡做法,别说是筑基后期,就是面对金丹宗师也能碰一碰。 觉法不会使用尊魂幡这件法宝,能够提供法力让涂山君的分身外出,已是最大的宽限。 不用魂幡的话,就得解封魔心提升修为应对。 和尚觉得,自己还未做好准备,不如暂避风头,等他的修为恢复至筑基后期再做打算。 “如果书生的情报不错,前方就是升云原了。” “阿弥陀佛。” 觉法看向面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他觉得书生的情报应该不是假的,如果是错误的情报,他死在这里的话,再想等一个会前往大黑山的修士可不容易。 所以情报肯定得是真的。 不过,事物瞬息万变,过时的情报有时候也是错误的。 “升云原,地窟马陆。” 正文 283、马陆 “僧道?” “只有两人吗?” “白骨寺的破戒僧,怪不得他会沿着这条线路走过来。” “只是,这邪道人又是谁。” 黑暗中的大手将传音符捏碎,幽幽声响回荡在空旷的石窟之内。他对于白骨僧的到来并不意外,概因他知道一点破戒僧的修行路线,对方是一定会走这条路的。 邪道却不太一样,那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世间存在的不管是生灵还是草木山石,峰峦云雾,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跟脚,而生灵更甚。 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只能说明他们并没有挖出赤发道人的来历。 但,对方绝不是什么突然得势的人,因为鲜少有人能够在大头领的追杀下活下来,甚至还使用阵法将大黑山的蜃妖大头领戏耍了一番。 没错,就是戏耍。 神秘而又高深莫测,实在符合高修的身份和形象。 所以对方肯定拥有不凡的来历。 不过,破戒僧、邪道人,又好似很和谐,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并没有继续思考道人有什么样的历史,又或是得罪过什么人才会如此低调。 那两人已经到了他的地盘。 高大的身影从蒲团上长身而起。 四周风息簌簌,沿路的油灯燃起细小的光芒,在光影闪烁的时候,蒲团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微微晃动的烛火。 …… “升云原,地窟马陆,乃是大黑山鬼王座下为数不多的筑基后期妖修。” “披一身铁甲,拳脚如罡风,是极为强大的体修。所有术式印法都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铁拳接触到对手的身躯……” 术式印法本就是为了争斗而诞生的,修士会挑选适合自己路子的法术加持自身,形成配套的体系。 妖魔鬼怪也不例外。 其实应该说,但凡是修士就都会如此。 “啪啪!” 轻快的拍手声响起。 走来的那道人影本是很高大的,然而他走起路来却没有声响,轻且缓慢又十分的有节奏。 两条腿走起来,就好像有无数条腿都跟着他动了起来。支撑着他魁梧的身躯,虬结的肌肉。 “某未得到有关于道长的消息,没成想,道长已摸透了某的跟脚。”说话的魁梧大汉脸上带着笑容。 别看他身躯高大,实则并没有络腮胡。 反倒整理的干净整洁。 就连一头钢刺般的乱发也被他用发绳扎的规规矩矩,很是结实。 赤发道人颔首道:“很不错。” 马陆问道:“什么不错?” 赤发道人说:“你的修为不错。” “更难得是,你一口清气。” 马陆带着些许失望的神色,说道:“看来道长对于所谓的正魔之分也看的很重。” “我不吃人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吃,那点修为的加持,不抵我两三日的苦修,又何必浪费功夫去吃人。” “我原以为道长是特别的……” 妖怪不一定会吃人,恶鬼也不一定会杀人,反而人杀的人更多,吃的人也更多。 但是总有人会将其区别起来。 他以为赤发的道人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偏见。 今日一见,实则见面不如闻名。 涂山君并不知道此怪心中的想法,他很少会去绞尽脑汁的理解别人的想法动机,仅是淡淡的笑道:“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有一口腥气的妖怪,熏的我难受。” 涂山君谈不上对妖魔鬼怪有什么观感。 如果说真正厌恶的,大概也就只对魔修。 马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赤发道人,期望着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半分虚假,又或是伪装,然而那古井无波的眸子之中满是认真,并没有因为这个说起来有些荒诞的话而出现波澜。 马陆突然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还请施主让开道路,小僧需借道而行。”双手合十的觉法低眉顺目,手中白骨佛珠很是随意的挂在左手虎口处,佛珠并不重,盘在他的手掌上却很稳。 马陆的目光挪过来,看向身着灰色袈裟的觉法:“白骨寺的破戒僧,我知道一点。” “我在大泽的时候碰到过一位破戒僧,他叫‘觉悟’。” “你认识他吗?” 觉法神色如常,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觉悟师兄是我宗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马陆摇头道:“你也不差。” “施主谬赞,小僧自愧不如。” 一抬头,依然是副淡然的神情。 觉法和尚说的很平淡,不是他自认不如,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进行比较。就像是他走的路仅仅是他脚下的路,别人也也会走上这条路,却肯定不会和他的脚印重叠。 因为,修行之路,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不管是什么样的修士,不管是什么样的功法,相同还是不相同,终究都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马陆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怪不得两位能够一连击破坊市与山城,所遇精怪莫不能当。” 赤发道人笑吟吟的看着马陆,“你觉得你能挡得住?” “我不确定,但是我想试试。” “在大泽,很遗憾没有和他交手,所以今日我想见识一下白骨寺的破戒僧,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赢了我的话,这件重宝便交给你们。”马陆张开手,一方萦绕着清灵之气的神道法器碎片出现在他的手中,香火愿力凝聚成块,将碎片包裹起来。 涂山君这时才有了些许惊诧的神色,眼前这妖怪有点意思,竟然敢把这件东西拿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怕大黑山鬼王怪罪你?” 马陆说道:“大黑山鬼王出了点问题,他走不出大黑山。” “不过,据说他正在改善自身的状况,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自身的顽疾。” “反正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升云原。” 赤发道人给了觉法一个眼神,仿佛在询问他:“打不打?” “你若是不出手,我就从幡里拉一个筑基后期的阴神和这只马陆妖碰一碰。” 觉法看懂了涂山君的意思,他的本意就是借道。 马陆妖一身清气,不该打杀了送入轮回。 当然,真要是生死搏杀,肯定不会因为对方是君子就放过,反而自己还会用上点小人的手段,毕竟要保证自己活着。 既然对方只是想切磋一番,觉法也不介意成全他。 “你是筑基中期,我是筑基后期,是我占了便宜,需不需要我自封修为。” “阿弥陀佛,施主实乃信人,小僧佩服,不过不必自封修为,因为小僧也本不是什么筑基中期的修士。” 马陆咧嘴笑道:“我可不是人,是妖。” “废话少说,那就来吧!” 初春。 雨雪消融。 升云原的草场也不外于此,泥泞反而成了新长小草的养料。 夕阳下,红霞映照的两道身影动了。 披甲马陆身上的铠甲绝对是利器,纵然看起来只是防御型的盔甲,然而在法力催动下却好似轰鸣的战车。 那股子压迫感就好似升云原上空沉于地上的火烧云。 狂暴的气息凝练成甲衣。 瀑布飞流的声势,浩如雷霆搬云海! 转瞬的功夫马陆已经出现在觉法的面前,挥动了一双铁拳。 一拳挥出,便好似是千百拳共同挥出。 恰如长虹贯日,击碎了天空中的涌动的缝隙,也击碎了所有多余的念想。 觉法微微抬头,印法成扣。 “白骨印。” “净琉璃白骨法身。” 法身如罡,血肉身躯呈现琉璃之色。 落在那里就好似是高山,巍峨不动却带着莫大的压力。不管是什么样的浩瀚激流也无法撼动的高山。 和尚的横练功夫无疑很出色,只是带着遗憾。 那就是,和尚练的并不是童子功。 虽然涂山君对于别人的事情很少置喙,然而还是忍不住想问问和尚,你练的这种法术,为何偏偏要犯那最要命的一戒。 当然,不能一叶障目。 也许和尚是先破的身,后来做的和尚,然后选了这门功法。 传说之中释迦牟尼还修有丈六金身,但是世尊在成佛前过着世俗的生活,不仅有妻子还有孩子,最后依然是无漏金身,所以涂山君也不觉得太过不妥,只是觉得遗憾。 他是个喜欢追寻术法极限的修士,所以,天然的会向比较完美的术法修习的方向前进。 而有些术法天生就带着一定的限制。 有时候不契合也会造成功法威力大打折扣,就像是水灵根修士不该钻研火属性的术式功法。 也总会有人说‘不’,就是要试试与自身相悖的功法术式。 那对方绝不是个合格的修士,倒是个合格的倔驴。 倔驴的下场通常不太好。 …… “事情已经闹的这么大了吗?”接到传音符的手掌隐藏在袖袍中,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听得对方轻声的呢喃,随后就将手中失效的传音符甩开。 传音符在飘飞的途中燃烧,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走过门槛的人长着高高隆起的鹰钩鼻,他的脚步顿下,问道:“什么月份了?” 身旁小厮恭敬的回答:“回老爷,已经一月过半。” “香火和小孩都准备好了吧?” “都已准备好。” “那确实该前往大黑山。” “点齐兵马,这一回,不太平。”鹰钩鼻的中年人目光中的锐利闪过,大步离开。 …… 收到传音符的修士并不少。 大黑山的下属势力就像是一遭从沉睡中被唤醒了般。 就连空气中的风都和原来不同了。 正文 284、惧意 天空下着小雨。 天其实并不阴沉,反而远比往昔更加明亮。 雨也不是霏霏细雨,倒像是见小的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里是,升云原?” 追逐而来的妖怪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在他的印象中,升云原是一望无际的草场。 天空是远远沉于地上的漫天红霞。 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大片,中心区域还出现了一个大坑。那坑已蓄了小半的水,俨然如个小湖泊一般。 坑的边缘站着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 大头领快步的追了过去,他早看到这人的背影。 原先不敢相信,走进才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 “马陆?” 马陆转过头来看向蜃妖大头领:“你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越过升云原。” 大头领阴沉着脸,他的眼中充斥着愤怒,他很少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连你也挡不住他们?” “挡不住。”马陆说的很坦荡。 他与和尚交手了。 常年盘踞在升云原上空的云彩打没了大半,地上的草原坑坑洼洼,甚至人为的打出个巨大的湖泊。 伴随着天空霞云的坠落,正好迎来一场暴雨。 他们到的确实晚了许多,没见到云光坠落的绚丽美景。 “你本该能拦住他们的。”大头领咬牙,他知道马陆的实力。 就算对方真的很厉害,缠住一时半刻也足够他们赶到。为了加快赶路的速度,筑基的修士都已经用上遁术,腾云驾雾的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奈何不得马陆。 马陆不仅实力强大,对于大黑山的事情也不上心。 庙宇建在这里,每年根本收割不了多少香火愿力,上面吩咐下什么事情,他也不管不问。 就说这次搜寻婴孩儿一事,其他的势力或多或少都有收获。 唯有他这里,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 对于大黑山来说,这就是个有问题的妖怪,要不是他筑基后期的实力,并且很安分,早就被除名干掉。 虿鬼恨恨道:“马陆,你不该放走他们!” 昆虫一般的眼睛转动。 虽然马陆的本体长的像昆虫,但是马陆和他并不是一家子的。 而且,很多昆虫成妖后也都独立区分,何况是昆虫成鬼,又差了一层皮。 “以陆爷的实力,竟也挡不住那两人,须知那不过是一僧一道而已。”摇动折扇的青年,明明是疑问的话,听起来也颇为的真诚。 但是反倒是这样的真话,听起来更加的刺耳。 像针扎进心里,疼的只有很小的区域,却十分的不痛快。 马陆说道:“我只和那和尚交手了。” 言外之意他并没有和两人对上。 “你马陆爷难道连一个和尚也拦不下?” 他们早已经摸清楚对方的实力,和尚是筑基中期,马陆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小境界之间的差距虽然没有大境界之间那么大,然而差距就是差距。 能弥补,付出的代价同样不会小。 马陆淡淡的瞥了一眼虿鬼,并未多言。 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 刺啦声响。 壮硕的胸膛就这么显露在众妖的面前。 一只拳印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印在他的胸口心脏处。 周遭森严骨骼坍塌成凹陷,更让那拳印看起来异常的深刻。 “我输了。” 众怪早已经惊的不敢出声,眼中满是惊讶。 其余跟随而来的精怪交头接耳,距离马陆最近的筑基妖鬼们神色凝重。 大头领的眉目沉的更厉害,他已经尽量往高了去想那一僧一道,实际上还是不符合对方的实力。 于此,他反倒有些庆幸马陆没有拦下僧道,因为就算他们赶到,也得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将他们杀掉。 巨大的代价就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抽旱烟的老者轻叹出声。 能够逼迫马陆如此,那灰袍僧的实力至少也得是筑基后期。 尽管这说不通,为什么对方的实力提升的这么快,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是不相信也没有法子。 细雨快要停了。 马陆道:“我相信,你们已经和道人交过手了吧。” 他声音很轻,他的目光也和声音一般轻。 掠过众怪的面庞。 那淡淡的目光不像是目光,像刻刀。 一下子将他们内心深处的记忆挖了出来,又重新摆在他们的眼前。 众怪似乎一下又回到了那天面对赤发道人的时候。那是在碧水湖畔,景色很美,横陈的尸骨也阻不了美景。 然后只大阵启动了,就死了小半的精怪恶鬼。 恐惧袭来之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背后的凉意从尾椎骨一下子冲到后脑上。 实力强大的修士他们也见过,重点在于,他们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自己人互相残杀。 尽管大头领说过是赤发道人的术式,是阵法扩大了影响,有他在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是当马陆再次提起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恐惧。 鹿力同样皱紧了眉头,要不是他有自己的机缘护身,说不定也会被阵法影响。 就算有护身的东西,扛了不消十来息也感觉心绪翻涌。 一旁的青姬紧紧缠出鹿妖的手臂,那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端是诡异无比,她不想再体会。还好她提前找好了搭档,就是把自己身子给了鹿力妖也无妨。 “鹿哥?” 鹿力妖看向大头领,他稍微放了心,因为大头领也不想轻易的和道人交手,这才安抚身旁青姬:“放心,他们都不想和道人交手。” “就是真要打,也只会在有把握之后。” 照面都没照面,就死了这么多道行不错的精怪,就连筑基都有负伤,怎可能还会贸然行动。 看着众妖鬼的反应,马陆暗中点头。 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与和尚相比,那个神秘的赤发道人更不好惹。 …… 大头领已经平复了心情,朗声道:“我已经向黑山发去讯符,驰援者不日即可赶到。” “是三将、五鬼!” “按照约定,我们将会在高平府会和。” “到时定可击毙僧道。” 高平府同样是前往大黑山的必经之路,虽然叫高平府却不是世俗的城池。 府君是一只积年老鬼,修为同样不俗。再加上三将、五鬼,以及他们这些追逐而去的精怪恶鬼,纵然和尚和道士有通天的本领也得饮恨。 一听是三将五鬼,众妖怪顿时欢呼起来。 也许是僧道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又或许是上次的恐惧积压在心底,总而言之他们嚎的很卖力。 既是听得援助的喜悦,也是宣泄莫大的压力。 大头领看向马陆:“跟我们一同去追,还能将功补过,不然等鬼王出关,你定会受罚。” “可以。” 大头领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就是那么一说,根本就没觉得马陆会动身。 人多力量大,马陆能够加入进来更好。多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多一分安全感,没看那些跟随他来的精怪大多都惴惴不安吗。 …… 涂山君盘算着收拢的阴魂。 上回在北行山城,宰了螭虎,得了两只筑基阴神,以及两百五十四的入阶精怪厉鬼阴魂。 哪里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多的妖兵,零零总总加起来还不到三百。 三百就敢胡吹大气的号称上千妖兵。 当时给涂山君高兴坏了,真以为能再塑造一面小旗。 看来,就是妖怪也有吹牛皮的习惯,不夸大两三倍就不成。 相比较而言,碧水湖的妖鬼就更少了。 也许是因为水系并不发达,再加上鱼虾一类天生就没有飞禽走兽更好开灵智,所以成为妖怪的鱼虾很少。 水中也不是没有容易成妖怪的,比如猪婆龙、龟鳖、江豚……之类的,都容易成为妖怪。 水牛精让觉法给超度了。 涂山君总不能回回厚着脸皮把阴神抢过来,上回欠的债都还没有还,这会儿觉法怎么可能继续容许欠债。 俗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借了不还,继续张嘴,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上当。 觉法显然不是傻子。 所以,碧水湖就收个了点入阶小妖的阴魂,共六十三只。 都不需要打开面板的显示,涂山君对魂幡内的阴魂了如指掌,到现在为止,一共两千四百六十只阴魂。 尊魂幡内的阴神灵智非同寻常,他们不仅仅能够熟练的使用自身的术式印法,斗法时的临场机变也非同寻常,然而这些都掩盖不了他们没有曾经的神智。 有时候,就连涂山君都有些怀疑,这些阴魂,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 因为煞气和阴魂的补充,涂山君感觉自己的实力也有了进步。 不过,距离高阶法宝还很遥远。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门,悬挂着‘高平府’的牌匾。 让人意外的是,高平府内的凡人丝毫不比世俗任何一座王朝都城要少,而且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并没有被术法影响控制。 赤发道人看着面前的粗茶,并没有喝。 而是取下腰间的葫芦,将粗茶泼到了距离不远的台阶上,再将葫芦里的酒水倒进碗里。 “我们要去哪儿?” “前辈不是早就应该清楚吗。” “心知肚明,总该要问问,不然总觉得飘忽。” 和尚饮下粗茶,说道:“咱们得去大黑山。” “你们不一定去的了。” 朗声即至。 正文 285、粉墨 说话之人的声音朗朗,仿佛穿过面前纷繁的人群,直抵粗陋茶馆端坐的两人。 少顷。 茶馆内的生人消失不见,要么是被驱散,要么就结账离去。 剩下的几桌人都看向了觉法和赤发道人。 不太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总而言之来的很快,并且悄无声息。 涂山君扯上个笑容,并没有在意他们。 不过是蜃妖的术法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到来的这些妖魔鬼怪确实称得上是好手,最弱的都在练气后期,最强的蜃妖是筑基后期。 他倒是在这里看到了个熟人。旋即举杯道:“不如过来共饮一杯?” “好!” 得了涂山君的邀请,那人坦然的走过来,搬了条凳坐下,顺手把扣着的茶碗翻过来。 哗啦啦。 浓郁灵气的酒水入碗。 那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好酒!” 放下手中的茶碗,眼中神色愈发明亮。 觉法算是服了涂山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说上两句话,他肯定要先喝酒,甚至还要请别人喝上一杯。 “不知马陆施主为何前来?” 放下茶碗的马陆说道:“顺路,顺便想和大师以及道长交个朋友。” “阿弥陀佛。” “大师对妖魔有什么偏见吗?” 觉法说道:“小僧并没有。” 问一个和尚,对生命如何看,他肯定能讲出许多的大道理。但是一个僧人能够坐下与妖魔同桌饮茶,足以说明,他确实没有什么偏见。 涂山君笑了起来:“今日这顿酒,我请你喝。” “道长很少请别人喝酒?” “没错,不付出代价,喝不上。许是送行的,也有催命的,其实更多是别人请我喝。”涂山君并未继续说,因为有求于他,肯定要投其所好。 听说赤发道长是个喜欢喝酒的人,所以这地界,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厉鬼,都想送来一坛。 有时候连涂山君都奇怪,他们不找分文不取的和尚,非要找他这个看起来很是邪门、好似魔头的道人,也不知道是何种心理。 这边相谈甚欢,另一边却面色阴沉。 虿鬼按耐不住的冷嘲热讽道:“死到临头,给自己送行,我看也不错。” 折扇青年轻摇扇子,盯着赤发道人,随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烟老,这回您觉得如何?” 袅袅青烟,烟中漂浮鬼影,似传来呐喊和嘶吼。 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被一只粗粝的大拇指按回烟斗缸里。 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猩红的烟丝宛如干枯的草场点了个明火,摇摆的同时,星星光芒迅速的扩大。 烟老阴翳的双眼闪过光芒:“像真的。” “还像真的?”青年住了嘴。 上回那个也像真的,然后狠狠的摆了他们一道,这回这个还像真的,要是再来一回大的,肯定会给他搞出心理阴影。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还是说两个都是真的,又或许两个都是假的。 只可惜他们分不出。 大头领厉喝道:“马陆,还不回来?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摆正自己的身份。” 他看不出赤发道人的跟脚,那和尚却是真的。 至少比他上次袭击的假人要真上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尚的修为是筑基后期。 和尚的修为就像是一日三变。 就是天资再高的修为,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变化这么大,这已经不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更令他恼火的是马陆的动作。 僧道两人是大黑山的敌人,破庙伐门的大事没少干,让大黑山损失严重,更让鬼王暴怒。 这样的人,他们见面的第一时间没有斗法械斗都已经不称职,又怎么能和对方喝酒,甚至还称兄道弟。 往常马陆安分守己,他们还不怎么在乎,如今看来确实没有规矩,等到三将、五鬼到来,定要伙同他们宰了马陆。 獾妖抹了抹嘴,站起身来:“管他是真是假,上回打的不利索,今日让我来会会你。” “慢。” 大头领拽住了要动身的獾妖,沉声说道:“再等等。” 等谁? 当然是等支援。 上次已经吃了大亏,要是再贸然行动反而不好。 那几桌妖魔鬼怪没了动作,马陆神色凝重:“他们要等的是大黑山鬼王座下的强手,三将,五鬼,一共八妖魔恶鬼,五鬼合击就连假丹境界的修士也能缠斗的住。” “三将,每一位都拥有筑基后期的实力,非同小觑。” “道长和大师还是尽早离去吧。” 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 对于修士而言,这么近说话,就是再低都能听得清楚。 尽管大头领并没有讥讽,但是那骄傲满足的神色,也足以说明他对来支援者的自信。 有那八位妖魔,加上高平府的府君,任凭这僧道两人拥有通天的本领也得死在这里。 就是金丹宗师来到这里,都不一定能够走脱。 虽然马陆是规劝僧道两人,好歹也知道三将五鬼的可怕,哪怕马陆向着僧道两人,也不得不言明其中的厉害。 “阿弥陀佛,真有这么厉害?”觉法带着好奇的神色,说话的同时看向一旁喝酒的涂山君。 赤发道人扫了一眼,心中有了点数。 本尊身置于魂幡,上次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尊阴神分身,但是上回给众怪留下的印象绝对是深刻的,不然的话他们不会这么恐惧惊慌,甚至许多妖怪都不敢抬头看过来。 然而,听到了三将五鬼的到来之后,他们顿时充满了自信,再不似刚才那胆小怕事的样子。 就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修行界,不管是什么个道理,终究还是得实力说话,这些妖怪恶鬼的态度已经说明那些妖鬼的实力。 “道长不怕?” 涂山君并未说话,嘴角带着浅笑,端起茶碗静静饮酒。 如果是以前,涂山君会规劝一声,让觉法提前避开。 打不过就跑,实在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修行界瞬息万变,活下去有时候比打赢一场斗法要难的多得多。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马陆奇怪的问道。 他问的明明是别的,为什么赤发道人要告诉他来不及。 “他说的没错。” “就算他害怕也来不及了。” 听到声音的时候,马陆的神色一变,不由得看向粗陋酒馆的门外。 屋外是黄昏见冥的天空。 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但是他关注的并不是其他的生人,而是门口那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影子,挡住了光芒,拉长地上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交织飞舞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鬼,狰狞而恐怖。 说话的是那个矮小带着帽子的小鬼,面容青灰,看起来像是个破旧的布娃娃。 瘦高高,如麻秸秆的鬼开口,他的声音和他的身高一样很高,也很尖锐,就像是带刺的庄稼:“我们五鬼,想杀的人,还从来没有逃得了的,就算害怕,也无用。” “道士好像也是鬼。”常人身量的鬼,猩红的目光满是打量,像刀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用目光割下肉来。 胖成球的鬼嗡声:“是鬼更好,鬼有嚼劲。” “咦,不是说有五个鬼,怎么只到了四个?” 道人的话,一下问住了他们。 瘦高高说道:“杀你们两人也足够。” “没错。” 尽管言语讥诮,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五鬼是形影不离的,一旦分开,他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至于第五只鬼去了哪里,这事儿也就只有剩下的四个鬼知道。 本来大头领已经面带喜色,然而看到只有四鬼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还是那档子事儿。 不免咬牙切齿,气急道:“真真该死!” “你们兄弟就不怕误了大事?到时候鬼王定不会饶恕你们。” 五个鬼里有个色鬼,总是要先闯几家门祸害姑娘,不满足了自己怕是不会过来。 在大黑山还好约束,一旦跑了出来,当然如野马脱缰。 凭他这个大头领,根本就管控不了。 瘦高高冷笑,瞥了一眼围坐成几桌的妖魔鬼怪,说道:“大头领,我们五鬼并不是你的属下,你的属下都已经吓的缩卵了。” “更别想靠鬼王压我们兄弟。” 圆滚鬼一把拽起桌案旁的小妖,一把塞进自己嘴里。 “大头领救……”小妖惊慌的呼喊,然而求救声都没说完,脑袋就已经被圆滚鬼咬了下来,连带着现出原形的身躯都被圆滚鬼塞进嘴里,囫囵着吞下去。 蜃妖大头领面容抽搐,一掌拍在桌案上,怒喝:“五鬼,你们别太过分。” 獾子站起身,呲牙露出獠牙,盯着圆滚鬼。 不仅獾子,和他不对付的虿鬼也同仇敌忾,烟鬼和青年同样没有好脸色。 纵然再不对付,遇到这种也不能忍让。 …… “还没怎么样,你们倒是先打起来了,徒让别人看笑话。” “像什么样子!” 冷冽的声音响起,身着繁复文武袍常人身形的青面人走进茶肆。 原本看起来不小的茶肆,如今却显得异常拥挤。 妖魔鬼怪还有所克制,要是现出原形的话,估计四周连绵的高墙都得倒塌。 正文 286、厚礼 随着青面人的出现,茶肆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不少。 “增将军。” 大头领拱手,倒也算给面子。 毕竟吃亏的是他,那不仅仅是损失个小弟的事情。损失小弟是小,削了他的脸面,让小弟对他起了疑心才是大。 俗话说的好,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 能够先放下,足以说明来者话语的分量。 五鬼中的小鬼眯了眯眼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常人模样的鬼打断,同样拱了拱手说道:“原来三将军已经到了。” “五鬼,你们最好安分点。”三人之中,那位稍落后却居中的红面文武袍的人,淡淡的敲打五鬼。 三将,当然是三个人。 两个青面一个红面,均身着繁复的文武袍。 红面居中,两青面则站在他的身侧。 “增损三将,那两个青面的是增大增二,红面的那个是损,最弱都是筑基后期。” 初见五鬼的时候,马陆虽然神色凝重,但是显然并没有放在眼里。这不仅仅是五鬼来了四鬼缘故,也是因为他本就不认为五鬼是厉害人物。 合击厉害又如何,不过是人多打人少。从一开始就已经落了下乘。 然而面对增损三将军的时候,马陆严阵以待。 “增损将军,据说是地藏王菩萨的左右护法,因为增将军实力强大,所以上身的时候需要两个人承担,这才分化出两位增将军。” 话音一落。 红面损目光猛的锁定说话之人。 那是位身着黑色道袍的赤发道人。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诧异的神色,似乎还是头一次被人说的这么清楚。目光之中的追寻也溢于言表。 两位青面增将军也看向道人,以及道人身旁的灰袍和尚。 损将军拱手:“没想到还有高人知道我们兄弟的跟脚,还未请教?” 赤发道人举起手中茶碗:“涂山君,野狐禅一个。” 增损将军的目光徘徊在涂山君的身上,他们的眼中流露疑惑,涂山君的容貌再清晰不过,但是这并不是这只鬼本身的容颜,反而像是后天被人更改的。 因此不由得问道:“道长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这就是真面目……。”似是想到了什么,涂山君笑了起来,身上煞气消退,赤发消失,英俊的五官褪去,显露出皮囊本身的容貌。 尽管这容貌因为魂幡的关系也有些许的更改。 看到这面目,大头领错愕,惊诧道:“白银?” 当然不是因为涂山君变成了银子,而是这具行走躯体的本来模样叫那个名字。 许是看出了众妖魔鬼怪的不解,大头领继续说道:“湖鼓山坊市的镇守者,白银。” 他们顿时恍然大悟,紧随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难道是湖鼓山坊市的镇守者叛变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解开了他们的疑问。 只看到又一位赤发道人出现,坐在桌案的另一角,随后又一位赤发道人走出来……。 “娘咧!”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这……” 那位叫白银的身躯重新恢复赤发道人的容貌,安静的坐在桌案上喝酒。 众妖怪早已经呆愣在原地。 就是那位蜃妖大头领也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 这实在太诡异了。 他们都是赤发道人,又都不是赤发道人。 “涂山君。”损将军咀嚼着这个名字。 说实话,他从没有听说过此人,是太低调还是实力太弱? 又好像都不是。 因为他做事并不低调,低调的人不会在初来乍到的情况下干出这样的大事,破庙伐门是要结大仇的。 要说实力,这么多人中,竟然连他的真实样貌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人实力弱吗? 就连马陆都像是重新认识涂山君,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想和人交朋友,又不是贪图什么,知道的多少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不耽误喝酒,也不耽误交朋友。 大头领他们震惊之后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因为他们已经在碧水湖的时候见过那位看起来‘像真的’的分身。 唯有五鬼,实力说强也强,说不强也不强,还是头一次接触,反而惊诧时久。 增损将军看向觉法:“不知这位大师又如何称呼?” 觉法起身,虚合双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白骨寺,觉法。” “正道大宗门白骨寺。” “白骨僧所来是要做什么?” “无他,斩妖除魔以全自身修为。” 夜,静悄悄的。 静谧的不仅是夜色,还有这高平府。 城中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似乎也都消失不见,弥漫的灰雾将高平府笼罩,四周街道也都在这样的雾气下隐没。 轰然炸开的法息将四周横扫了个干净。 原先笼罩着众妖魔鬼怪的茶肆消失无踪,四周石头台阶和绵连的小楼被夷为平地。 没了遮掩,精怪恶鬼的身形全都显露出来。 增大手中钢叉骤然脱手。 没有听到破空声,钢叉就已经到了觉法的面前。 “白骨印。” 觉法抬手时,体内法力沿着经脉奔涌。 周身白光大盛,佛光于身后汇聚。白骨佛珠出手,化作一门棱形的光盾挡在他的面前,同时也抵挡住了那柄近在身前的钢叉。 “好胆!” 增二将军大喝,手中印法术式成型,厉鬼尖啸怒吼宛如锥子。 “吃我一拳。” 凌空拳影汇聚,一只包裹着铁甲的重拳轰然即至。 看到出拳的修士,增二将军怒目而视,厉喝道:“马陆,你疯了吗?” 马陆的重拳他也不想挨,只得将术法调转,周身法力凝聚的威压如同波纹一般爆发出来。 大头领见状,赶忙下令道:“快走!” 筑基后期以上的修士交手,所造成的破坏更加巨大。 这些练气后期的手下留在这里不仅帮不到忙,反而会成为累赘,甚至在众人的斗法之中身死道消。 本来这件事就办的不利索,如果再损失那么多手下的话,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除了筑基,其他都走!” 得了大头领的命令,其他小妖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生怕因为自己走脱的太慢而成为靶子。 留下的筑基妖魔则神情各异,但是也不顾的那么多。 增损将军已经出手,他们也必须跟着出手。 和尚只有筑基后期,就是用人堆,也能将其堆死在这里。 大头领显出原形,张口吐出一柄长刀,丈高的娃娃鱼手持长刀加入战场。 “五鬼,还不出手?” 那四鬼一看,纵然少了一只鬼,他们也还是筑基中期,根本不需要畏惧。 “好、好、好!” 涂山君嘴角勾起笑容,尊魂幡本就缺少中流砥柱,今日这些个送上门来的妖魔鬼怪,一个都别想跑。 他并没有问觉法的法力够不够用,因为他已经看出觉法功法的门道。 觉法要靠妖魔完善手中的白骨佛珠,而且如今觉法的实力也不是他全部的实力,魔心度封印了很多很多,就像是觉法说的那样,他是在恢复实力而已。 “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筑基终究是筑基。” “觉法,城中人都是活人。我要请幡中金丹阴神出手,不然他们会死。” 觉法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他并没有反驳,筑基修士的战斗想要不波及城中的活人是不可能的,想要快速解决战斗,就需要压倒性的力量。 而现在也就只有幡中的金丹阴神能够做到。 至于为什么涂山君要这么说,也许是为了说服他,也许涂山君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到底如何也就只有涂山君自己知道了。 那到底是如何? 也许只是单纯的让无辜者活下来,因为曾经他也是无辜者。 “丁兄,该你出手了!” 觉法袖口里的寸许魂幡迎风化作丈许,凛然而立。 一位身着黑白长袍,神色冷峻的修士从其中走出,浩荡威压纵横睥睨。 “什么?” “金丹真人!” “逃!” 凄惨的吼声发出。 然而,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破法锥就像是雪花落在地上,绽放出朵朵血花。 只一击。 瞬间击溃了他们所有的信心,同时也带走了增损将、大头领,以及他手下筑基妖魔的性命。 就连迎上来的四鬼也成了破法锥下的亡魂。 丁邪蓦然转头,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纵然只是金丹初期,宗师之威对于这些筑基妖魔来说,也如煌煌天威,不可力敌。 马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没有回神,似乎还沉浸在其中。 随后讥笑:“我原以为我很强,今日得见金丹真人的实力,让人望而生畏。” “阿弥陀佛。” 觉法呢喃一声便开始度化妖魔。 涂山君抢下了增损将的阴神,这可都是筑基后期的阴神,足以成为魂幡的中流砥柱。 不一会儿的功夫,和尚手中多了九颗青灰色的硕果。 倏尔。 一辆四乘八架的豪华马车停留在茶肆的街道前。 赶车的小厮随手扔下一件东西。 噗通落在地上。 那东西还在蠕动着。 小厮说道:“我家老爷说这是给高僧的见面礼,还请高僧收下。” 马陆面色剧变:“五鬼之一!” 旋即他想起来,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五鬼,那四鬼都让金丹真人给宰了,而剩下的这个无疑就是那个色鬼。 除了色鬼之外还活着的就是练气一流的妖魔,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在感受到金丹真人之后,更是将自己埋了起来,气息一消失就撒丫子逃跑。 现在色鬼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宛如烂泥般扔在地上。 “我家老爷说了,这辆马车日行千里,两日内必定保证高僧和道长抵达大黑山。” 觉法问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就在马车上,不如大师和道长上车一叙。” “对了,那位是升云原的马陆前辈吧,也一起上来吧。” 正文 287、府君 将五鬼之一的色鬼抓在手中,觉法轻道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手中鬼的身躯渐渐化作灰石,一颗青灰色的不规则硕果出现在他的手中,亦如其他那些被超度的精怪厉鬼一般。 觉法看向身旁的赤发道人,似乎在等待涂山君做出决定。 涂山君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淡笑一声,踏上车架:“既然他要邀请我们,自然要见一见。” 见面礼都收了,不见一面也确实说不过去。 总得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前辈已经做出表率,觉法也没有反驳,他始终是平静的,同样踏上搭下来的阶梯。 倒是马陆根本摸不着头脑,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当然不是来交朋友这么简单,而是觉得和尚和道士不该死在这里,所以才来相助。 要说有什么目的,或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他和觉悟相识,又或许确实很欣赏这两人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这两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刚才那真的是金丹真人?”马陆疑惑起来,那不像是金丹真人,倒像是什么强大的攻伐手段,只不过这种恐怖的手段体现出来像是金丹真人。 然而,环视了一圈,马陆又摇了摇头,那确实是金丹真人的威压,也是真实存在的气息。 如果那样都不算是金丹真人的话,这世上金丹可能都是假的。 总之一句话,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僧道两人要去大黑山,他也正好去大黑山,同路。 倒是眼前邀请他们的人有些奇怪。 眼见着僧道都上了马车,马陆也跟着走了上去。 …… 四乘八架的马车,内里是极为宽敞的。 更不用说载具本就是上等阴梨木打造,炽焰鬼马做脚力,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排场,不是因为太招摇,而是这八匹鬼马极为稀有,很不好凑。 内里装饰如同凡俗京城的达官显贵休憩小楼,典雅精致,又因为材质的关系带着古朴大气。 一盏幽幽古灯,驱散寒暑,宛如春风拂面。 涂山君看向那身着紫色官袍的老人。 苍苍白发扎的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丝毫不见阴翳和黯淡。一点都没有老人该有的蹒跚和臃肿,那精神头比年轻人还要足上不知多少倍。 衣着比之大官还要讲究,看起来是官袍,就是不知道哪朝的官员。 大良的官,涂山君见过,不是这样的服饰。 老者带着笑容,将手中羽扇放在桌上。 “骚包。” 这是涂山君的第一印象。 哪有人会这样穿,而且现在才初春,更不需要羽扇,这东西不离手,多半就是为了装逼。也不排除那是件随手的法器,修士的法器千奇百怪,并不是所有修士都会炼一口飞剑。 不过不承认,眼前这位老者的气息平稳,修为高深。 “麻烦。” “阿弥陀佛,还未请教施主名讳?”和尚率先开口。 登上车架的马陆呆愣霎那,脱口而出道:“聂老?” 被称为聂老的老者微笑着冲着马陆点头示意,随后向着和尚和道士拱手道:“在下高平府府君,聂权九。” 得知此人真实身份之后,觉法更觉得惊诧。 他听说过高平府府君,但是现在他们见面的时机却和想象中的大为不同,甚至说是完全和设想的背道而驰。 “小僧白骨寺觉法。”觉法虚合双手,道出了自己的跟脚来历。 “老夫听说过您,白骨寺,觉法大师。” 涂山君不由得看了和尚一眼,听聂权九话中的意思,觉法好像还挺有名的。 不过,聂权九的目光很快就挪到了赤发道人的身上。 “涂山君,野狐禅一个。” 听到赤发道人说自己是野狐禅,聂权九不由得笑了起来,旋即说道:“道长的跟脚老夫看不出,不过其中有几大宗门的影子,想来道长也不是所谓的野狐禅。” “而且道长可知道这万里山河的百姓如何称呼您?” “谓何?” “赤发仙。” “就连老夫这高平府也流传着赤发仙的传说。” 聂权九做了请的姿势,笑着说道:“大家不必如何拘谨,请坐,请坐。” 马陆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笑摇头道:“怪不得,我就说谁会出手擒拿五鬼,但是在这高平府中,又有谁敢冒大不韪,也就只有聂老您才会出手。” 三人落座。 涂山君想抽调觉法的法力让本尊看看聂权九的修为。 这具分身还是太弱了,靠肉眼判断很难,就是用上灵官法眼也不一定看不出对方的底细,而使用灵官法眼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容易造成误会。 不过,近距离调动法力催动尊魂幡,说不定反而会让这老者看出门道来。 想来还是作罢,不管对方修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被看出尊魂幡的跟脚,以后将会面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聂权九为觉法倒了一杯茶水道:“这茶是幽冥崖下的种魂茶,具有洗涤心灵,增添法力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味道极好,大师一定要尝尝。” 又将一坛密封极好的酒坛拿出来,摆上玉雕镂花的酒碗:“听说道长好酒,此乃千年人参酒。” “哦,那我可得尝尝。”涂山君眼睛一亮。 聂权九为涂山君和马陆都斟上一杯,同时也给自己添了一杯。 “老夫敬大师、道长,马陆你就不需要老夫敬了吧,咱们老少也比较熟悉。”聂权九举杯示意,随后笑呵呵的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马陆。 马陆赶忙推辞,笑着说道:“您老要是敬我,那真是折煞我马陆了。” “请。” 人参酒突出个够劲儿,如同浪花涌动,一层接着一层。 放下茶碗,觉法问道:“聂施主为何会出手?” 马陆会出手,可能和师兄觉悟有点关系,毕竟他们曾经见过面,而且马陆这性格也容易出手,所以马陆追上来的时候觉法并不意外,然而聂权九就不一样了。 他是高平府的府君。 高平府不是这一座城池,而是大片广袤的土地,地上生灵多如牛毛。 府君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观其气度和养气的功夫,也明白,这绝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修士。 不管是不是真的相谈甚欢,和尚总是带着怀疑的态度。 聂权九微笑着抽走桌案上的羽扇,眼中闪过狡黠,却并没有为和尚解答疑惑。 聂权九没解释,却有别人说话:“因为他不想有人走漏风声。” “何解?” “若是我们挺不过三将、五鬼,以及一众追兵,聂道友定然会顺势出手。” “然而我们不仅仅挺过去了,还展现了金丹修士的实力,所以他就将早已经控制好的五鬼之一交给我们。” “我说,你也想大黑山鬼王死?”涂山君转动雕花玉杯,轻轻的放在桌案上,神色轻松,带着淡淡的讥诮。 聂权九拍手称赞:“道长果然非凡。” 赤发道人冷笑:“实在是因为,一路上希望大黑山鬼王死的人太多了。” 聂权九轻动羽扇,始终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很是淡然的说道:“不过并不是老夫想要大黑山鬼王死,而是他到了该死的时候。” “为何?” “因为他掌握的力量太过诡异,并且还出现了大问题。自那之后,大黑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金丹修士了,老头子剩余的寿命不多,不想继续等。” 涂山君皱起眉头,说道:“我听说他走不出大黑山?” 聂权九摇了摇头道:“非也,他不是不能走出,而是不愿意走出,他离开大黑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阿弥陀佛,山不向小僧走来,小僧便向山走去。” “大师所来是?” “斩妖除魔,以全自身修为。” “大师和大黑山鬼王有过交集?” “有过。”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聂权九恍然,连道好几声,随后便住嘴不言。 涂山君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之后看向觉法,想从觉法的脸上找出点不自然。但是也不知道觉法是真的坦荡,还是因为心境磨练而让面容无喜无悲。 总而言之,他并没有从和尚的脸上看出什么。 涂山君不由得有点后悔那时候话说重了,现在他确实起了点好奇。 相比于涂山君的一知半解,马陆则是完全茫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和尚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话,他取出刻刀雕刻着手中青灰色的硕果。 每多一枚白骨佛珠,和尚的修为就精进一分。 起初还不算明显,直到手中佛珠达到一百颗以上,和尚的修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提升。 就是吃上什么灵丹妙药也不会出现这样强大的效果。 一百零六颗,筑基巅峰。 一百零七颗,假丹。 一百零八颗…… 涂山君感觉和尚要不要踏足那个境界只需要一个念头。 “白骨本愿渡身经” “这门功法这么离谱吗?” “不,这世上厉害的功法很多,归根结底还是使用功法的人。” 四乘八架的马车奔跑如风。 不过是两日的功夫,两千里的路程就已经结束。 和尚睁开双眼,平静的说道:“小僧想沐浴。” 正文 288、黑山 二月二,龙抬头。 远方天际万丈霞光如瀑飞流,化作光河,将氤氲灰雾映照如烟,恍若人间仙境。 增峦叠嶂回延成曲,高耸山峦好似大片独立的孤岛浮于浩瀚。 然而就是此番秀丽模样,却听的远山深处狐鬼的低语,岭上小妖的喃喃。 往来车马如长龙,路上精怪做群英。 浩荡妖兵聚拢成军于门前开路,蜿蜒路上得见妖魔鬼怪的踪影。 大黑山脚下,和尚沐浴更衣返回四乘马车。 驾车赶路的小厮扬起书中马鞭,凌空一甩。 啪的一声,音爆声响。 八匹炽焰鬼马嘶鸣扬蹄。 如果说北行山城看起来如同一个糟糕的狗窝,没有半点美感,更拘谨的像是将许多东西胡乱拼凑在一起的话。 那么大黑山城无疑符合寻常人对仙山的向往。 当然,与阳城还是没法比的,阳城是以山岳河流为基,整体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像城多过像山。 虽然是城,却远远比山还要高耸浩大。 而大黑山再怎么广阔,怎么塑造,也终究是像山多过像城。 越是临近大黑山城,道路反而越发平坦。 八架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两侧妖魔鬼怪没有敢上前搅扰的,甚至有些被飞溅的碎石泥土砸到,怒视过来,看到是这样的车架,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咽下了卡到喉咙的喝骂。 路上精怪确实不少,天上飞禽盘旋,地上精怪行走。 妖兵成群,持戟披甲,举着如铁的旗帜,领头将军模样的骑着高头大马。 就像是真正的大军一般在官道上行进。 …… “道长笑什么?” “那熊罴骑着妖马,实在有意思。” 再看旗帜,挂着大大的‘熊’字,近两丈的铁旗落在那掌旗大将的手中。 掌旗的大将毛茸茸的脸,满是严肃的神色,身下四足在周身小妖的簇拥下前行。 聂权九撩起车架的布帘笑道:“噢,是熊谷的黑瞎子。” 马陆也看到了身侧那些行军精怪,尽管模样不一,然而这样排列起来还是颇有些声势的,不由得看向聂权九问道:“别人都带兵马,为何聂老您孑然一身?” “此一回,本就是为了搏命。没有人修那般的战争法器,所携兵马不过是土石瓦砾而已。”聂权九看的很淡然,因为他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多。 涂山君淡笑,聂权九这原因骗骗初出茅庐的修士还成,与他纷说就有些虚假了。 大黑山鬼王也许是和尚心中的山,所以他要搬山,与聂权九却没有那么多的关系。 连马陆都能如此宽松的活下去,甚至还能够随时离去,涂山君不相信聂权九无法离开。世人常说,风险越多,收益越大。 他本就是谋定而后动。 在控制下五鬼之一后,就想借和尚的手除掉大黑山鬼王。 但是能行吗? 就算和尚一个念头即可步入金丹劫,然而没有结丹灵物,没有资源支持,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金丹境不比筑基,任你惊才艳艳,也得面对那少得可怜的结丹几率。 单一属性天灵根不需要结丹灵物能凭本事结丹,然而一样要面对金丹劫,稍有差池就会跌落境界。 就连丁邪也都是在使用忍死术之后,强聚金丹身入魂幡,才痛快的摇动法宝尊魂幡,将他们家地下的三身妖鬼镇压。 这还是个不知道被镇压了多少年,术式衰退的金丹妖鬼。 这次他们面对的可是实打实的金丹鬼王,统领万里疆域,聚众生香火愿力的怪物。 尽管他的身躯出了问题,但是香火愿力足以弥补,甚至让他变得更强。 韩安便是如此,他的本身修为不高,却凭借着香火,硬生生的催动了一次尊魂幡。 唯一的一线胜算就是涂山君的本尊,这已经是他压箱底的底牌。 涂山君在心中盘算着应该需要多少法力才能支撑他的本尊出手,目光看向一旁闭目养神打坐的和尚。 觉法适时的睁开双眼,微微点头。 “你点你娘的个大头鬼。”涂山君终究没有将心里话讲出来。 他的养气功夫虽然不高,也还算稍有成就。 只怪当时定下了章程,他没有问,和尚就真格的不说,以至于都到了大黑山门口还是底气不足。 …… 熊妖目视飞驰过去的车架,看向车架上凛然的旗帜:“聂老头这次来的倒是快,寻常不到最后一天都不会到。” 身侧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短腿妖靠近熊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大王,聂府君来的快,其他的那些大妖怪也来的不慢,小的们听说早已有好几位先于我们入城。” “这么急?” “可不是嘛,听说来了一僧一道,已经伐落了不少的门户,王上已经派妖去追杀,至今还没有消息,该是和此番有关。”短腿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知熊妖。 僧道两人出现已经时日不短,大黑山鬼王也不可能坐视他们搅起风波,只不过这件事至今没有解决。 熊妖搓了搓手掌,只听着而已。 此番王上寻他们前来,也许有这件事的关系,但是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隆重浩大,不像是小事儿。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死个把妖怪恶鬼都不算大事儿,进入幽冥地寻宝狩猎的修士很多,还有很多则是单纯抱着斩妖除魔的目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修士的消息。 大黑山鬼王的召唤却许久都未出现了。 …… 城门口,守门的妖将拦下疾驰车马。 赶车小厮面色阴冷,冷漠道:“看不到这是哪方旗号吗?” 白面妖将顿时谄笑道:“府君大名哪个妖怪不知,只不过小的也是职责所在,得见上府君一面,这才安心。” 这方拦住了八架的车马,那边同样在检视着入城的精怪。 妖怪厉鬼倒是安静,纷纷排起长龙般的队伍,好不热闹。 聂权九拨开帘布,笑呵呵的说道:“白将军辛苦了。” 白面妖看到聂权九之后姿态放的愈低,赶紧拱手行礼:“搅扰府君的雅兴,是在罪过。” “今次府君来的早,所以小的们都有些奇怪,不然远远望到府君的车马,小的就已经放行了,哪敢随意阻拦。” “白将军职责所在,本府怎可能怪罪。” 白面妖催促布置路障大门的小妖:“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放行。” 聂权九不再多言放下帘布。 赶车小厮扬起马鞭,八架的马车缓缓驶入大黑山城。 大黑山城池看起来坐落于半山腰,实际上是将主峰最高的山头都给改成了城,远山尽是绵延的宫殿。 甫一入城,原本还有些淡薄的香火愿力一下子充盈起来。 要不是因为神道法器在本尊的识海中,而本尊又身具尊魂幡之内,说不定他们刚刚入城就会因为神道法器而出现莫大的乱子。 赤发道人取出酒葫芦,抿了一口,看向缓行马车外的场景。 此地与世俗大城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相比于世俗大城,这里的活人更多,甚至比高平府的活人还要多。 甚至涂山君还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的人修。 大多都是左道旁门,也有魔宗修士,甚至还有正道宗门伪装的修士在大黑山城的坊市行走。 修士很少会进入凡俗之中,就是这里也不例外,他们只在修士的圈子之中。 说来倒是可笑的很,生活在这里的凡人,看起来也就比外面逃荒和兵灾加身的竟然好过一筹,尽管只是一筹。 如果不是因为路上还有妖魔行走的话,还真以为是一方平静的世外大城。 这样的人与妖混居的场景可不多见。 然而,却并没有任何欣欣向荣的模样,反而好似病入膏肓的人,用脂粉为自己毫无血色的面容上色,以掩盖自身腐朽的气味。 车架中是剩下僧道和聂府君,马陆在入城后就下了车架,似乎是去寻他的相好的。 涂山君都不得不感叹:“合欢宗的业务都能拓展都这里来,实在厉害。” “道长很奇怪?” “我还以为城中不会有太多的人,你的高平府似乎也有很多活人。”涂山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很是平淡的说着,只是言语之中难免多了几分冷意。 大致原因他也猜到了一二,因为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的。 聂权九开口说道:“不说万法宗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就说香火愿力一道,如果没有庞大的基础,也不会产生香火。” “而妖魔就是大黑山鬼王圈养的打手,不高兴去就去吃几个人,吓唬吓唬。” “为了寻求庇护,百姓自然都要拜神。” “而这位神……” “就是大黑山鬼王。”涂山君将聂权九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一路走来,大黑山鬼王的庙宇随处可见。 就连寻常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位鬼王。 这样,香火愿力不就很快的来了吗,甚至大黑山鬼王来者不拒,就连妖魔鬼怪产生的香火愿力也要收割过去。 若是没有苦难,谁又会想起神佛呢? 所以别管是神佛还是恶鬼,都圈养着灾厄。 看着涂山君冷眼嘲笑的面容,聂权九点了点头道:“道长确实是聪明人。” 涂山君并没接过聂权九的吹捧,那双眸子看向聂权九,漠然道:“你该是体会过香火愿力的强大了吧?” 正文 289、变故 聂权九并未明言,而是嘴角又带起狡黠的笑。 眼神深邃的注视着桌案对面的赤发道人。 良久,幽幽开口道:“道长又何必多问,两位破庙伐门而来,一路行进均是沿着鬼王庙,打的是哪番的主意,难道还需要老夫直言不讳吗?” 涂山君神色肃然,旋即,两人相视一笑。 心知肚明便是。 聂权九估计也是将涂山君当成了获得神道法器之后,想要争锋一番的人物。 毕竟大黑山治下万里疆域,光是凡俗国度大大小小加起来就有十几个。 任谁拥有足够的实力,都会滋生出将大黑山鬼王取而代之的心。最重要的是,大黑山鬼王自己还出现了问题。 但是实际上,涂山君并没有取代对方的念想,不过是跟着和尚走来,路上收拢阴魂煞气填充尊魂幡。 要不是遇到了韩安,得了神道法器,估计也只会将香火愿力当作寻常的煞气收拢起来。 不过,既然聂权九这样觉得,他也懒得解释。 浪行幽冥地,本就是为煞气阴魂,总要遇到妖魔鬼怪。 聂权九这时候才发现,赤发道人的目光很平静。 不是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潭幽深,而好似高天清气,辽阔而淡然,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追忆什么。 他并没有问那天高平府出现的金丹真人,因为他已经将金丹真人和眼前的赤发道人划了等号。 觉法铁定不是金丹宗师,破戒僧是很厉害,但是金丹境界的阻隔是巨大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天资,何种心性,都要仔细的应对。 没有金丹宗师会刻意的压制自己的境界,让自己看起来宛如练气筑基。 这不仅仅是因为压制修为会浪费法力,也会消磨自己的心气儿。 须知凡是宗师都踏上了自己的道,隐藏自己的道分明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当对自己的道产生怀疑的时候,心境就会出现破绽。 当然,特殊情况没有办法。 也不排除有些高修就喜欢恶趣味的扮猪吃老虎。 聂权九看了看赤发道人,又看了看觉法,心中思索:“他的本尊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眼前这具明摆着就是分身,聂权九又看不到赤发道人的本尊何在,这不由得令他生疑。 “阿弥陀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那位?”觉法开口询问。 聂权九收回了目光,解答道:“明日,大黑山宴。” “老夫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大师、道长可赏脸?” “阿弥陀佛,小僧想先在城中走走。”觉法知道推辞不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久,觉法和道士也下了车架。 在聂权九的目送下远去。 涂山君将手中那个简陋极致的传音符折成个三角,使用术法将之禁锢起来。 “前辈不需要这样小心,那位府君该是不会害我们性命。” 涂山君淡淡的说道,言语之中带着凝重:“他不敢,但是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让他知道。” 自从被骗过之后,涂山君对待别人给的东西就抱有很大的警惕心。 必须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干净,再用术法将之圈禁才放下心来。更别管给他东西的是什么人,值得信任还是不值得信任。 他不会佯装潇洒大度的随手揣进怀里。 那样的举动确实让人舒心,却让自己不安心。 觉法沉默半响,再抬头的时候,丝丝黑线攀上他的面容。 一双清明的眼睛也变成其黑色,就连原本温和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冷意:“本该按部就班的,修为短暂的突飞猛进,导致魔心难度。” “魂幡有一术,名曰:降神……” 倒不是因为涂山君有什么图谋,所以才让觉法使用那门术,而是因为外力镇压终究不靠谱。 本尊出手,施展魔猿定意拳可缓解症状,终究治标不治本,唯有修行这门功法。 再以降神术让和尚自己感悟一番,就可初窥门径。 听了涂山君的解释,和尚摇了摇头道:“小僧不想欠前辈人情。” “我欠你人情行,你欠我就不行?” “再说,你是幡主,我是魂幡主魂,这怎么算是……。” “算。” 也不知道和尚有什么顾虑,总而言之,他并没有问涂山君要魔猿定意拳的真意经文。 刚才的那番话倒像是解释,为什么自己要离开聂权九身旁四处走走,仅是因为当时自己的状态不好。 ……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 昨夜小雨。 今日清晨值微风拂面,泥土的清香袭来。 于大黑山城居住的妖魔鬼怪向着山顶汇聚,台阶汇聚成长长的登山长梯,天刚亮,精怪就已经走上了上去。 绵延宫殿群在大江云雾下显得如同海市蜃楼,但是此番真实,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长梯数千阶,却没有一个妖魔使用法力腾飞上去,全都老老实实的沿着阶梯走上来。 当然,那些大妖怪不需要自己走路,或是坐轿子,或是骑着奇形怪状的坐骑野兽,或是被人用登山椅抬着…… 直到山顶。 两侧妖兵把守,门口那位神色冷峻的阴姬一双招子扫过登山的妖魔。 聂权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妖魔鬼怪,若是一般人见到这般场景,当场就会吓死过去。 吓死也好,总好过成了妖魔口中的口粮。 登山易,山门不好过。 然而身居车马中的众人并不需要担心,妖将看到聂权九的旗号就早早的放行。 大黑山宫殿群让涂山君想起了上辈子旅游去过的古城旧都,只不过这里的游客并没有多少人,而是密密麻麻的妖魔鬼怪。 宫阙楼阁并不金碧辉煌,而是水墨般以黑色为主基调。 万丈金光根本刺不穿头顶上的淡淡薄雾,以至于上方天空总带着一种灰蒙蒙的红色霞光,不像是阴天,反倒像是黄昏。 入了内城门则是广阔如道场般的平地。 过了犹如道场的平地,再往前就不能乘车坐马,须得自行走路。 妖兵鬼将如林立,矗立在楼阁大门的两侧。 “请帖。” “请帖忘带了?没请帖的在道场等着吃流水席。” “有请帖的里面请。” 一只灰狼妖走上前学着拱手:“某是练气大圆满,并未收到请帖,难道不能进去?” 守门的阴姬噗呲笑出声来,纤细的手掌一把捏住狼妖的脖子,将之狠狠的甩了出去。 狼妖摔出去十来丈远,两侧妖魔赶紧让路,只不过那狼妖爬了半天也没有起来,嘴角血沫子淌到了胸前。 “没请帖就进不了内廷,若是想擅闯,就死在这里!”阴姬神色冷淡,筑基中期的威压释放出来,扑面气息如压城黑云,悬于头顶随时都能倾碾下来。 此番杀鸡儆猴,再无练气的妖魔敢上前来。 阴姬的这个修为其实已经够用了,因为有请帖的必然是筑基,面对这里练气妖魔,就是筑基初期都能碾压过去,更何况是是筑基中期的恶鬼阴姬。 入内廷者均是筑基以上的妖魔。 聂权九他们也不例外。 …… “龙儿姑娘,就再无正堂的帖子了吗?” 熊瞎子亮出自己的请帖:“往年都能让三人进去,怎得今年就只允许两人。” 说着回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小熊,他就是带自家孩子来见见见世面,然而虽然进了内廷,却去不得正厅。 要知道唯有在正厅才能见到大黑山鬼王,内廷不过是更大的宴席,有宫阙阻隔,只能顺着大门一观。 “熊王见谅,实在是今年位子不足,妾身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是那些个妖王鬼王也都只带了一位,也是后来发现不够位置。” 挡在正厅前的绝色美人脸上带着歉意,细声的与那黑熊纷说着。 虽然是软糯的声音,黑熊却不敢大声喧哗,须知眼前这人称呼他们为大王不过是抬举,自家修为都比不上大黑山鬼王的婢女,又怎么敢称王称霸。 门口停留,黑熊转头看向身旁的俩孩子一阵纠结,不过随后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赶紧招手。 “府君来的早啊。” 聂权九微笑道:“熊王不进去,难道专门在此迎接老夫?” “嗨,老熊我也没办法,今年突然改了规矩,一张请帖只能让两人进内堂,以往府君也都是自己一人,不如帮我带个孩子进去,算我欠你个人情。” 听到黑熊说完,聂权九神色微变,看向守门的龙儿姑娘,求证道:“可是真的?” 龙儿姑娘点头道:“确实是真的。” 聂权九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三人。 往常他也不常来,就算来也都是孤身一人,然而这次不同以往,和尚道士两人,再加上马陆。 看到马陆聂权九顿时安心了。 马陆好歹是升云原的大妖怪,怎可能没有进入内堂的请帖呢。 见到聂权九的目光袭来,马陆尴尬一笑:“这个,请帖送来的时候我回绝了,里面应该没我的位子。” 黑熊一看聂权九身旁的三人,就知道人家更麻烦,一张请帖就俩人能进去,还得有两人挡在外面,自家好歹能进去两个。 “怎么办?” 聂权九的目光看向黑熊。 “看样子府君比我们更麻烦,老熊就不打扰了,奎儿跟我进去,小幺你在外面等等,你龙儿姐姐会为你安排好位子。”嘱咐完,黑熊就赶紧带着孩子进了内堂。 马陆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聂老您和大师进去吧。” 聂权九又看向觉法和赤发道人,这两个哪一个不进去都麻烦,他心中很悬。 不过不进去不代表就没有办法,内廷和正厅的距离并不远。 进退两难时。 “阿弥陀佛,小僧有。” 和尚从纳物符中取出那张那金灿灿的玉质请帖。 正文 290、黑王 方入正厅,侍女便按照位置将众人安置下来。 和尚的请帖竟然还是很靠近王座的位置,比聂权九的距离还近。 落座相隔数米远的聂权九起初是惊讶的。 后来就没有什么表现了,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跟着聂权九进来的马陆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他以前就不参加这宴会,现在不过是跟着僧道两人到来。 说到底本来这张请帖该是他出的,谁料到自己还要噌聂老的帖子才能进来。 内堂妖魔不到五十位,除了沾亲带故被请帖带进来的之外,修为最低的都有筑基中期,并且还得是筑基中期里的厉害妖物恶鬼,方才能够踏入这方大门。 十六根高耸的柱子撑起大殿。 油灯如龙盘旋在柱子上,将本来有些昏暗的大殿照了个透亮,因此也能看清楚眼前这些妖魔的具体模样。 虽然大概都有个人形,然而却都不是具体的,就算是筑基的妖魔鬼怪也保持着自己那些独特的形态。 就像是最初想让聂权九带妖进来的黑熊,如同个熊人般身披厚实盔甲。 爪子和绒毛都未褪去,也没有为自己施加什么具体的幻象掩盖自己的身形。 要说最像人的,还是恶鬼厉鬼,因为这些大部分都是人死后形成,妖魔成鬼也没有完全化形成人。 反倒是和尚那股子活人的气息让一众妖魔频频看过来。 涂山君使用的本就是恶鬼身躯。就是幻化成赤发道人的模样来,自身的根基是不会变的,他们也只当道人是哪方新晋的厉害鬼物,并没有用灵官法眼探寻。 觉法的定力确实不错,面对这么多的妖魔还能镇定自若的念经。 眼前桌案上是鼎烹肉食,灵酒佳酿,山林瓜果……。 涂山君对摆放着的肉食不感兴趣,端起酒杯,打量着大殿内的装饰,看似很奢华实际上是用料的关系,搭建出来的建筑本身就让人觉得华丽。 角落里的巨大的编钟响起音乐。 场中成群的阴姬翩翩起舞。 香风袭来,紧绷的神经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阵法还是术式?”赤发道人眼中的灵光闪烁,这才看出来。 倒不是什么阵法,而是那些阴姬的术式,带着些魅惑的能力,倒不是大危害,反而能够调节气氛。 这具身躯的修为实在太低,涂山君只能用点小手段。 用手段就容易被人发现,场中领舞的阴姬那双眸子不由得瞧过来,虽然罩着面纱看不到她的神色,不过那双眼睛却没有从涂山君分身上挪开。 这些都是小事,反倒是距离比较远的黑熊精看到僧道两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惊讶又狐疑道:“难道聂老鬼这么大方,连自己的请帖都让了出去?” 转头一看,喝! 聂老鬼也坐在那里。 再看聂老鬼身旁的马陆,黑熊精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刚想寻那位龙儿姑娘理论,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马陆虽然没有名额,好歹是升云原的大妖怪,加上两个位子也无碍,他要是去发难的话,一下子就得罪了三方,实在得不偿失,只能说这回人多。 “马陆散漫的很,老鬼……” “奇怪的很。” 嘟囔了两句,身旁小熊看他,黑熊精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没有再说话。 喧闹声响。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内堂八十个座位都已经满员。 除了觉法之外,竟然还有其他的活人修士。 涂山君眉目之间多了几分阴冷,杀意一闪而过:“血煞宗,还真是阴魂不散,本座在这里都能碰到你们的人。” 修士对杀意是很敏感的,那身着黑袍的血煞宗修士猛地抬头寻找着。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子针对他的杀意,但是对方隐藏的太好了,刹那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不过大致的方向他还是确定的。 抬头的修士面如冠玉,目光缓缓扫过,最后定在灰袍僧人的身上。 要说谁有杀意,堂中妖魔和他并无过节,那赤发道人又是个鬼,多半也就是灰袍僧。 但是血煞宗的修士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与对方交恶。 觉法发现了黑袍修士的敌意,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分明是身旁的赤发道人显露了杀意,那丝很细微甚至淡不可闻的杀意犹如赤发道人的意志一般坚实。 “前辈与血煞宗有仇?”觉法刚想问,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因为他袖袍里的尊魂幡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东西,这种法宝魔宗会炼制,但是最出名的还是血煞宗。 “发生什么事了。”黑袍修士旁边的人传音过来。 黑袍修士转头看向那人,那是个化形成人的恶鬼。 那恶鬼神色淡然,一双略带猩红的眸子微微转动。 “没什么。”血煞宗修士摇了摇头,虽然宗门说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人太危险,他不可能将自己感知到杀意的事情告诉他,这样可没有什么好处。 舞榭歌台多风流。 且看阴姬起舞,妖魔啖肉,俱做杯中酒。 涂山君并不打算惹事,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便将杯中物举起,正要饮尽时,一具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四周的灯光,使得赤发道人被笼罩在阴影中。 “有事?” 赤发道人淡漠的问道。 “北行山城,螭虎,是我胞弟。” 话音落下,涂山君微微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壮修士。 竖耳,身上绒毛长出,那张圆脸也变作了虎面,虎目死死的盯着吃酒的道人,浑身法力已经蓄势待发。 眼前这头白虎一口清气,不见半点腥臭,法力也带着清灵之气。 赤发道人淡笑道:“你和你弟弟倒是很不同。” 白虎妖许是听出了涂山君的调侃,他并没有盛怒,反而很认真的说道:“我不喜他吃人,要成大妖,吃人是下乘之法。” “这也怪我,我们兄弟幼年遭大变,后来我苦于修行,难免放纵他,导致他成了那般模样。” 白虎妖又说道:“但是你不该杀他,他毕竟是我弟弟。” “子不教,父之过。” “长兄如父,你不教他,自然有别人帮你教育。” 听到赤发道人如此说,白虎妖终于变了神色,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的压低了自己的咆哮声音:“我料到他会死,你可料到你也会死?” “阿弥陀佛……。” 和尚话都没有说完,那白虎妖便将之打断:“他有剑修阴神做伥,该是你这和尚出手了吧。” 虽然是疑问,却说的十分肯定。 他请黑山之主降下保命阴神,竟然还让螭虎死了,如此看来,也不怪螭虎,和尚的修为确实深厚。 而且,赤发道人该是隐藏了自己的修为,那双眼睛里的平淡不是假的。更何况,这具肉身内里的壳子也不是赤发道人的模样,只是个很寻常的筑基初期鬼修。 “虎君,今日之宴,非是寻仇时机。” 聂权九看向站在赤发道人桌案前的白虎妖,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里的变故,同样吸引了其他妖魔的目光。 场中阴姬的歌舞确实美丽,然而对于妖魔来说,却都实在少了点趣味,反倒是这样的寻仇戏码更让他们感兴趣。 众目睽睽之下,白虎妖并未挪开,而是直接绽放了自身的气息,筑基后期的威压凝聚成一只虎爪直奔赤发道人的天灵,似乎想要凭借着浩荡气息将之镇压。 只不过虎爪刚要落下就顿时消散干净。 白虎妖怒视出手之人:“聂老鬼,你要阻我?” 头顶长角,身披鳞甲的妖怪将目光聚集过来:“据说下辖出现了一僧一道,行侠仗义,破庙伐门,统领外廷的蜃妖已经统领率领数位筑基修士出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得见僧道。” “蜃妖他们已经死了吧!” “聂老鬼,你为什么要保这僧道二人?莫非是对大王有什么怨言。” “那今儿个倒是热闹,就连最近沸沸扬扬的正主都来到了正厅内堂,实在不虚此行。” “虎君,怕个囊球。” “要是我弟弟死了,我早已经给他找好陪葬的人选,虎君下不去手吗?” “……” 也不知道内堂的妖魔是什么心理,多数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 更有些还在言语拱火,加油助威,催促着白虎妖尽快动手。 然而他们自己却不出手。 就算那僧道真是最近传言的那两人,也只是静静的看热闹。 白虎妖本来就打算杀了僧道,现在被妖魔的言语架住,更不可能退缩,原本还像人的手掌顿时化作虎掌,厉吼一声,如风般动了起来。 …… “轰!” 身躯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柱子上。 却并不是赤发道人,也不是和尚,而是半个身躯虎化的白虎妖。 猛的咳出一口鲜血,他猛地抬头看去,怒意顿消,赶忙拱手:“大王!” “大王!” 其余妖魔的喧嚣戛然而止,均是起身行礼道:“大王!” 那席高大的身影落在王座上,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白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在本王的宴会上,你也敢如此放肆。” “小的不敢。”白虎妖赶紧伏地叩头。 “回去。” 涂山君抬头观察,那是只足有丈许高的青黑色身躯的恶鬼王,身着淡金色的羽袍,白玉装饰,亦如庙观内的模样。 然而大黑山鬼王却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该生在这样狰狞的恶鬼身躯上,如果真让他来评论的话,那该是一双生在绝色美人身上的凤眸。 …… 大黑山鬼王转头看向觉法,说道:“你来了。” 此时的觉法放下了手中的青灰色一百零八颗佛珠,解下身上袈裟,平静的说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你不来,请帖该不会收。” 说话的功夫,眼前青黑色的高大恶鬼慢慢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张粗糙的老皮。 鬼爪撕开面前的青黑色鬼皮,如瀑的黑发披散下去,露出绝美的容颜。 ‘大黑山鬼王,是女鬼。’ 涂山君很是惊讶,再看看神色如常的觉法,一时间脑海之中转过许多的可能。 涂山君不是个喜欢爆粗口的人,他总是保持着一份神秘,在外人的面前也多是冷傲孤僻人狠话不多的,但是现在他真想揪住和尚好好的问候一下他。 “怪不得。”涂山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见到庙观内石像的时候就将其当成了大头一类,须知他都有自己的化身,大黑山鬼王伪装一下身躯又怎么了。 而且,后来的苗头已经很明显。 当然,这样的误区也无可厚非,因为修行界中的女修、女妖、女鬼虽然很多,成气候的和男修相比也顶多占十之一二而已。 万法宗那么多座峰山主,又有几个女修士? 大黑山鬼王真身一显,原本被压下去的香火愿力瞬间沸腾。 不过她的神智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凤眸扫视过去,淡声说道:“开始吧。” …… “不对劲儿。” “前辈有什么发现?” “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大黑山鬼王的真身。” 他看到香火愿力的流动,虽然也有汇聚过来,但是更多的却并不是汇聚于这里,而是身后的那座庞大庙观。 大黑山鬼王的真身应该在那里。 “香火愿力对她还是有影响的,加上自身的问题,所以她的行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方便。” 涂山君蓦然看向身旁的和尚:“觉法,她为何会请你?” “因为……” 正文 291、山印 话音未落,王座上大黑山鬼王目光已经凝视过来。 她并未看赤发道人,而是盯着觉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当觉法想要说出点什么的时候,涂山君发现一股庞大的灵机降临在自己头顶,周身完全被隔绝。 他感觉只要他敢听接下来的内容,他的身躯就会被这股子庞大的压力瞬间碾成飞灰。 察觉到了那股降临的恐怖气息,觉法到了嘴边的话并未说完。 低吟道:“阿弥陀佛。” 纵然眼前的这个也只是化身,但是她的本尊却对大黑山内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就算是细微如丝的传音也不例外。 “这女人,如此虎视眈眈,看来是大秘密。”赤发道人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并不是很意。 传音都让人截住了,除非让本尊抽调法力传音。 但是那反而会暴露自己底牌,实在得不偿失。 转过目光,看向王座上的那绝色的女人,实在美的惊心动魄,深绿色的发丝如瀑布般随意的披散在脖颈。 常听说女人画皮,眼前的鬼王却不需要那层美丽的画皮。 反而需要一层恶鬼像来遮掩装饰自己的容颜,让自己更加像一位王。 那些修为不错的妖怪恶鬼对于美丑并不关心,他们更关心鬼王的实力和问题。 倒是随从而来的或是子侄,或是接班人的小妖小鬼,对于大黑山鬼王的容颜感到惊诧。 然而那一身威压气势却不容他们抬头瞻仰,只能低头看向桌案,以及依偎在身旁的美姬阴妾。 “吉时已到,宴会开始。” 歌舞一起,身旁的美姬赶紧斟酒。 那黑角鳞爪的妖怪将美姬拽进怀里,抓住了阴姬的手刚要有所动作,阴姬手中的酒壶一不小心打翻,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惹得黑角妖怪大怒,一口咬下了身侧阴姬的脑袋。 “呸,煞气凝聚的血肉,实在难咽。” 热闹声响戛然而止,众妖魔神色各异。 有惊异、冷漠、欣喜、愤怒、……绘制成一副妖魔恶鬼心思各异的图谱。 或是继续喝酒并未说话,身旁小妖想说些什么,也只见到自家大人摇了摇头。 满座妖魔众,多是坐视不管。 倒是也有对大黑山鬼王忠心的,均是怒视,有些隐藏较深的妖怪面带冷意。然而,这毕竟是大宴,他们不好直接出言驳斥。 推开阴姬的尸体,黑角妖站了起来,十分无礼的直视王座上的大黑山鬼王:“大王,喝酒吃肉固然有趣,对于我们来说却实在不爽利,不如小的为大王舞剑一曲,以做助兴?” 如此无礼的行径,当即令一穿着华服的高大老人站起身来。 怒斥道:“黑蛟,尔想造反不成?” 黑角妖瞥了一眼斥责他的妖怪说道:“老树精,学了几年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妖啊?” “妖魔鬼怪,实力为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说话间,强大的威压是放开。 金丹宗师的恐怖气机宛如利剑一般横在老树精的脖子上。 老树精敢怒不敢言。 就是再忠心,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难免畏惧。 黑角妖不再伪装,狞笑着露出獠牙,头颅变做坑坑洼洼的蛟龙,独角绷直,做冲天状。 “大王,他们都说你的修为出了问题,小的以前不信,现在却有些信了。”黑蛟拱手的同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觉法,接着转过头来,虽是恭敬的模样,却不见任何的敬意。 黑蛟走出桌案,来到大殿的厅堂。 四周的舞女歌姬在大黑山鬼王的示意下早已经退到一旁。 大殿内寂静无声。 似乎都惊讶于黑蛟的修为,以及今日挑战大黑山鬼王的举动。 唯有赤发道人自顾自的斟酒满饮,拿着酒杯,看着眼前这出新王挑战旧王的大戏。 大黑山鬼王端坐于王座,淡淡的说道:“本王允你自立门户。” 金丹宗师已经是小荒域的佼佼者,对比少的可怜的元婴老祖,拥有一位金丹真人就可保自身至少五到八百年的平安,甚至可以演化出个不小的修行家族。 对于妖魔鬼怪而言,也同样适用。 金丹即可称王称霸盘据一方。 只要不是死斗的情况下,基本上不会死。 就是真遇到了死斗,同阶修士也很难捕捉金丹宗师的阴神,肉身破碎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或是夺舍,或是转修为鬼,再卷土重来。 黑蛟的出现确实惊到了众妖魔,因为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成为金丹修士。 血煞宗的魔修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情。 就是他们血煞宗想要支持一个假丹修为的修士进阶都要耗费不小的财力,结丹灵物是很珍贵的东西,紧着自己宗门的修士都不够用,何况是拿出来帮助一头妖魔。 “你们……” 那人咧嘴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戏。” …… 黑蛟冷笑:“自立门户?” 旋即目光上下的打量大黑山鬼王,调侃似的说道:“不如大王你从了我,从今往后,大黑山就有了两位金丹宗师,以后我主外,你主内,岂不快哉!” “大王该是知道我们龙类的能力,保证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 “黑蛟,你大胆。” “好肥胆,纵然你黑蛟是金丹宗师,也不该如此无礼。” “黑蛟你放肆!” “……” 如果说刚才是新王挑战旧王,如今就完全变了模样,旧王就是实力修为不存,也不该造到如此羞辱。 涂山君说道:“觉法,他要抢你女人。” “你让我出手,我立马宰了他。” 新晋金丹,气机都不稳,这样的家伙他很快就能击杀。 觉法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这边话音刚落,黑蛟已经迫不及待的出手。 长嘴一吐,一杆黑色长枪迎风见长,在他法力的加持下骤然化作光点,直奔王座上的大黑山鬼王。 眼见着长枪就要贯穿美人头颅。 大黑山鬼王猛的抬头,凤眸如光剑定住了袭来的长枪。 黑色鳞角长枪距离她的额头不过寸许,冷冽的兵锋都要划开她的额头血肉。 大黑山鬼王绝色的面容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具化身也想抵挡某?” “待某灭了你的化身,就亲自寻你的本尊。” 黑蛟厉啸,长枪也跟着咆哮起来。一道黑色蛟影攀附,转瞬间化作实质,张开大口妖向大黑山鬼王的身躯。 金丹宗师斗法的气机外泄,使得大殿内的筑基修士全都张开了护身法罡形成光罩。 …… 王座轰然炸开。 就连穹顶都被掀翻。 巨大黑色蛟影在月色下显得狰狞可怖,黑蛟化作遁光,一脚踩在蛟影的头顶哈哈大笑:“哈哈哈!” “大黑山鬼王,不过如此!” 如雷般震响的声音响彻大黑山主峰的琼楼玉宇。 那些前来赴宴的妖魔鬼怪们均是惊骇的看着发生的变故。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激荡的光波一轮接着一轮,金丹宗师的气息就像是浩荡的山云积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形成解不开的阴霾。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听着那盘旋在天空中的蛟影放声大笑,以及诉说。 他们心中起了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鬼王出事了?” 震惊、惊骇,担忧…… 与那些赴宴的妖魔相比,那些大黑山原住妖魔反而更加担忧惊恐。 因为他们都知道鬼王出了问题,但是谁都没有料到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事。 …… “就这样吗?”平淡的声音响起。 万千光华自大黑山升起,映照在那个凌空而立的身着黑色长袍的虚影,容颜一闪而过,香火愿力就已经将之覆盖,一尊丈许高的黑皮恶鬼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黑山鬼王!” 主峰妖魔不由得膜拜起来,就像是他们膜拜那庙观内的雕塑石像。 浓郁的香火愿力疯狂汇聚,整片大地天地都已经被厚实的香火愿力浸染成淡黄色,然而其中不乏漆黑以及猩红,扭曲的声响、妖魔的声音在大黑山鬼王的脑海中回荡。 大黑山鬼王呢喃道:“没有镇压,这具身躯反要成精。不过也足够了。” “在本王的道场法域之内,妄图击败本王,实在愚蠢。” “既然你执意找死,本王便成全你。” 话到这里,原本还略显平静的面容已经变得狰狞恐怖。 妖怪祈祷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加上万民的祷告声,纵然是金丹修士的意志,也根本顶不住这样的改变。 用不了多久,这具化身就会成为香火魔。吞噬世间香火不说,还会将那些信徒的血肉骸骨都一并吃下去。 巍峨黑山化作虚影自天空中凝聚,化作一方小印。 这枚印章就是她所有疆域的缩影,是她治下的山河社稷。 这一砸。 便是万里山河一同出手。 大黑山鬼王挤出最后的声音:“死!” 笼罩而来的死亡阴影让黑蛟感觉,自己不是在对抗一个人,而是在对抗一方小天地,在对抗一个天劫。 那是生死的危机! “啊。” “天道印,金……” 黑蛟大吼,身躯化作百丈蛟龙,现出原形还不够,还要凝聚出金丹法域。 轰!!! 黑山印砸下。 半空中已经凝聚了一半的金丹法域被瞬间碾碎。 随之崩碎的还有黑蛟的身躯。 就在这时。 一抹黑雾脱离身躯,化作光芒就要远遁。 正文 292、君怒 “本王不是说了吗,这是本王的道场,你走不了。”大黑山鬼王张开鬼手。 香火成笼,天地如狱。 伴随着那只大手抓来,已经逃蹿出千里外的黑蛟阴神,顿时落在了大黑山鬼王的手中。 力量不停的压缩侵蚀将本来强大的金丹阴神压成了巴掌大小。 黑蛟赶忙求饶道:“饶命啊大王,小的实在是被别人怂恿的,挑战您绝对不是小的本意。” “看在小的为大黑山开疆拓土的份上请饶小的一命。” “小的愿意立下誓言。” 大黑山鬼王看着不断求饶的蛟龙阴神,眼中没有半点怜悯的神色。 捞过没有被黑山印砸碎的金丹,连同手中的阴神一口吞了下去。 眼中的扭曲和狰狞快速消退,就连周身虚影也渐渐消失。 挥手间,地上宫殿重建。 而她的身躯也已经返回王座。 …… 涂山君皱起眉头,想来一句国骂压惊。 因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大黑山鬼王的战力。 如此轻描淡写的擒杀,足以说明大黑山鬼王的修为绝不是金丹初期,最低都得是金丹中期。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人家的主场。 万民信仰,妖魔祷告,再行动不便也不影响战力的发挥。 如果说原来只有六七成的把握,现在就只剩下三成,涂山君觉得要不算了,劝劝觉法先忍忍算了。 思考的时候,面前的青铜鼎里已经堆积满了大块的肉食。 王座上黑色恶鬼像的大黑山鬼王说道:“金丹妖魔的血肉可不多见,诸君今日有口服了。” 原来不仅仅是他的鼎中有,所有内堂赴宴的宾客桌案上都有。 黑蛟算是蛟龙种,本就很稀有,又是金丹修为,别说不多见,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级别的妖魔血肉,何况还是被摆放在了自己的餐桌上。 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吃肉的心思,而是呆愣在原地。 那些有心思取而代之的妖魔更是被吓破了胆,一个个止不住的颤抖,生怕王座上的大黑山鬼王注意到他们。 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流淌下来。 不用法力,根本就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眼看着众妖都没有动弹,冷冽的声音自上位传来。 “难道还要本王请你们吃吗?” 一众妖魔当即毫无形象的埋头啃食起了面前的大块蛟龙肉。 厅堂之中,依旧噤若寒蝉。 就算是吃肉,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迎上那双平淡的眸子,聂权九叹了一口气。 也抓起面前的蛟肉。 跟原先的儒雅不同,他一样张开满嘴的獠牙,大口的啃食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沾湿了嘴角的花白胡须。 但凡黑蛟能和大黑山鬼王过两招,他都要再试试,但是黑蛟没有。 不仅仅死了,连自己的血肉都成了满座妖魔的血食。 眼前的血肉击溃了所有妖魔的心理防线。 也许依旧还有敢挑战的,但是绝不会在今天出现,因为下场早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依旧忠心于大黑山鬼王的妖魔则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管对自家大王多么自信,大黑山鬼王现世的终究是一具化身,万一出点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当然,虽然印证了实力,也侧面说明鬼王的本尊好像真的没法动弹。 只是现在大多都吓破了胆,哪里还能有余力思考这些问题。 …… 涂山君看着面前的蛟肉传音道:“你老婆的手段真高明。” 杀鸡儆猴也就算了,连血肉都搬上来,摆在众妖魔的眼前,还让他们吃下去。 这一下子就废了大半想要挑战她的妖魔。 就是可惜黑蛟的阴神被大黑山鬼王吃了,不然入魂幡又是一大助力。 那时候应该出手枪夺的,但是觉法并没有出手枪夺的心思,自然不会将法力借给他。 “阿弥陀佛,那不是小僧老婆,出家人不能结婚。” 觉法解释了两句,不过他也知道涂山君多半不会信他的话。那么多线索都指明他和大黑山鬼王有关系,涂山君会这么想也没什么意外。 四周香火归流入后方庙观,阴沉的天空渐渐晴朗。 万里薄雾,月光盈盈。 大殿时光倒流般恢复原状,就连其他被波及的楼阁亭台都重新出现。 也好在正堂内妖魔的都拥有不错的修为,所以才能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顶住金丹修士的气机镇压。 而那些修为不足的不管是妖魔还是人,距离这里都很远,就算有波动袭击,也能凭借着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 “完了完了。” 血煞宗的魔修咬牙切齿,怒视身旁的人。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你们扶持了个废物,根本就不是大黑山鬼王的对手。这样一来,激怒了她,还如何说服她出手后续的计划?” 魔修身旁的人蹙眉,他横了血煞宗修士一眼,淡淡的说道:“镇静些,谁说我们的行动就是激怒了她。” 心中想道:“回去一定要让血煞宗换人。” 他需要个能够沉的住心的修士和他联络。 眼前这个修士的心性实在不过关,随便一点变故就大呼小叫,甚至还使用传音直接点明,不知道这样做反而会让事情出现问题吗。 “这还不叫激怒?”血煞宗的修士传音过去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闭嘴不言。 然而,筑基修士之间的传音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金丹宗师,更何况是将整个大黑山都铸造成自己道场的大黑山鬼王。 大黑山鬼王看向血煞宗修士身旁的那只鬼。 “千面鬼,黑蛟是你们圣灵教帮他抬升的修为吧。” “大王,您该是已经使用了那门术法,想必效果还不错?”千面鬼拱手,神色坦然,一点都没有因为大黑山鬼王的压迫感而感到不自在。 大黑山鬼王微微点头:“要不是看在术法的面子上,你已经死了。” 千面鬼说道:“这样在下就放心了。” 传音入密,还是金丹宗师的传音,一般人想听都听不到。 不过涂山君还是察觉到了传音。 但是他化身的实力太弱,又不想让本尊出手,也就没有强行截留听取。 只觉得应该是大黑山鬼王也血煞宗达成了什么协议。 然而他盘算那只鬼修的跟脚,却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血煞宗功法的踪迹。 没出手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对方的跟脚。 待得正堂内的妖魔稳定下来,大黑山鬼王说道:“诸位应该也想知道为什么今日位子如此拥挤,因为今日本王要解决一桩大事。” 听得大黑山鬼王这么说,众妖魔当即知道正题来了。 “本王已经许久未曾行走世间,不是实力不济,而是因为力量的影响。” “臃肿庞大的力量已经成为了本王的负担。” 也许其他的妖怪不太清楚,涂山君是知道的,大黑山鬼王形容的力量是香火愿力。 这份力量确实很容易失控,如果不是因为有神道法器镇压,香火愿力就会化作世间最毒的诅咒将人变作香火魔。 当然,香火力量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产生的,和修仙的修士一样,香火一样要使用经文来纳入自身。 涂山君就没有这样的经文,他根本收不到香火。 他是将香火当作煞气的一种,使用魂幡的力量收敛香火,不像是大黑山鬼王那样用经文熔铸。 大黑山鬼王治下疆域如此庞大,也缔造了浓郁的香火。 当香火庞大到一定的境地,就会变成自身的累赘负担。要不是神道法器镇压,这么庞大的香火入体,早就已经失控了。 “好在,本王得了一门术法,可以消弭力量的影响。” “今日宴请诸君,就是为了让诸君前来观礼,一同见证本王彻底摆脱枷锁。”大黑山鬼王的身形渐渐消融,向着身后的庙观融入。 庙观中的石像出现丝丝裂纹,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龟裂成网格。 嘎嘣。 伴随着一块泥塑的碎裂,整个石像都随之凋零,一位绝色美人从其中走出,周身被浓郁的香火愿力包裹。 身躯不过显露数息就被青黑色的幻想覆盖,最后一尊丈许青黑色的恶鬼走出庙观。 恶鬼如神,踏行而来。 “大黑山鬼王本尊。” 这样的擎天覆地的威压根本做不了假,那滔天香火隐约间凝聚成虚影,似乎只要大黑山鬼王的一个念头,就会撕开虚幻凝成实质。 这样的地上身躯早已经不同于凝聚的血肉,反倒像是神佛金身的雏形。 这是由万民香火汇聚而成的强大力量。 虚影盘坐在大黑山,整个大黑山就像是金身的莲台王座。 鬼王本尊出现在正堂大殿。 她取出了一方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内躺着一个女人,那是个孕妇。 还活着。 甚至能够感受到心脉的跳动和胎动。 “聚集万婴灵气,最终浇筑出一个能够承担力量的神胎。” “而且这个神胎还是完全符合本王命格气运的婴孩儿。” “只要能够将神胎吃下,融入背后那尊已成负担的身躯之中,本王就能彻底掌控神躯,化鬼成神!” “诸君有幸,能够见证这改天换地的一刻。” 大黑山鬼王露出笑容,看向正堂满座的妖魔鬼怪。 不管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妖魔们终究要恭喜他们的王。就是没有这个婴孩儿,他们也绝不是大黑山鬼王的对手,剩下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祝贺。 只不过他们刚要有所动作,转而发现自己身躯无法动弹。 大黑山鬼王似乎也只是通知他们,却没有让他们参与其中的意思。 涂山君骤紧眉头,他身上的寒毛根根而立,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句话:‘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李青枫说过。 涂山君攥紧了手中酒杯,从嘴里挤出两字:“该死!” 他这具化身与其他的妖魔一样动不了,唯有思维在运转着。 这时候魂幡内的本尊也坐不住了,喝问:“觉法,你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你来大黑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觉法说道:“斩妖除魔,以全自身修为。” “妖在哪里?” “满座皆是。” “魔在何方?” “魔在眼前!” “他妈的,还不动手!” 涂山君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为了成仙,他已经能够忍让。 他能忍黎民流离失所,能忍宗门修士互相攻伐,能忍妖魔鬼怪骑在百姓的头上,能忍吃人修行,能忍……。 能忍很多很多。 当,妖魔真要在自己面前吃人的时候,他才发现。 他忍不了。 正文 293、黑天 “嘭。” 清脆的响声落下。 众妖魔顿时循声望去,却见到那身形高大的身影将手中酒盏拍碎在桌案上。 任凭碎片化作一滩。 其实那压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不然的话,为何那高大的身影能够随意的活动。还不是使用自己的法力挣开压制,外放法罩的缘故。 虽说足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然而在坐的哪一个不是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想单靠金丹宗师释放的气息威压将他们禁锢到底,实在有些滑稽。 而一众的妖魔鬼怪不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想引起大黑山鬼王的误会。 既然是邀请他们前来观礼,又有黑蛟那个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冲破大黑山鬼王的威压。这时候挑战鬼王,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的寿命过长。 然而,偏偏就有胆子大的。 “升云原,地窟马陆。” “莫不是对大王有意见。” “据说这位也是大妖怪,实力非同寻常,偏偏又是个独行侠。” “难道说这位马陆也要挑战鬼王?” 众妖魔议论纷纷 这时候他们感觉身上的压力在消失,小范围的活动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别说是筑基后期,就是筑基巅峰,甚至是假丹境妖魔,也都在一旁装死。 眼看着马陆如此不知死活,具是不吭声的看戏吃酒。 马陆甩开身边阴姬,长身而起,说道:“这酒,某吃着实在不爽利,大王,某多有不便,这就告辞了。” 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 人分万种,妖自然也有无数,能够修到如此境界的大妖怪大多都有自己的骄傲。 马陆本就修的是玄门正宗,如今一看大黑山鬼王要行那吃人的腌臜事儿,他身为属下,拦却是不好拦下,但是挡不住他拂袖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慢着。” 马陆脚步一顿,拱手道:“大王还有何见教?” 大黑山鬼王神色冷然,淡淡的说道:“当年是本王收留你,与你一方庇护,如今要走也可以,只要你抗本王一掌,就放你离开。” 马陆倒也是坦然,顶起护身法罡,说道:“属下,便接大王一掌。” 正殿妖魔却一片哗然,金丹宗师的黑蛟顷刻间成了鬼王的印下亡魂,这一掌下去,还不直接将筑基后期的马陆打死? 嗡。 法力激荡,威压覆盖,滚滚黑云好似天威。 这一次出手的可是大黑山鬼王的本尊,别说是筑基期修士,就是金丹宗师也无法硬抗这全力一击。 大黑山鬼王也打着将马陆就地斩杀的念想。 顷刻间。 重如万钧雷霆的掌力已经迎面袭来。 马陆运起法力,奈何在这一掌之下,依旧如同纸糊。 轰! 一道身影挡在马陆的面前。 与此同时,一只手掌对上了大黑山鬼王的手掌。 凝神一看,挡在马陆眼前的正是那随同和尚前来的赤发道人。 只不过道人的修为并不高,筑基中期的修为,硬抗这一掌,身躯已经崩碎,只留下一个背影 顷刻间身躯化作飞灰。 马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时候,声音无法出,神色无法动。 饮酒的场景历历在目。 两人相识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赤发道长竟然直接为他挡下了必死一掌。 大黑山鬼王冷淡的收回手掌,飘然落回王座说道:“既然挡下了,你便走吧。” 觉法穿上袈裟,握紧佛珠,行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马施主,这并不是前辈的真身,不必为此惭愧。” “此事已经与你无关,你先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小僧。” “终于忍不住了。”聂权九轻声呢喃。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和尚和道人会出手,但是任谁看到了黑蛟的下场也该心生胆颤,没想到僧道还是出手了。 “筑基巅峰?假丹境界。” “这样的修为连黑蛟都不如,他如何拦下大王。” “不过是又多一个送死的罢了。” “就是没想到那赤发鬼修会为马陆挡一掌,啧啧,要是有人给我挡一掌,我命卖给他都行。” “……” 大黑山鬼王并未理会失魂落魄的马陆,杀一个就已经达到了立威的目的。 不管死的是马陆还是赤发鬼修,总之只要有人死了,就足以保住威严,没有必要穷追不舍。这时候放马陆离去,更显鬼王气度。 当然,对于和尚的出手,她并不意外。 “你要挡我?”大黑山鬼王凤眸注视着站在正堂的觉法。 “阿弥陀佛,小僧要挡。”重新穿上袈裟拿起佛珠的和尚并未多言,但是他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孕妇,目光分外坚定。 “哈哈哈,觉法,你的命,我想拿走就拿走,你凭什么挡我。” 觉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周身白色佛光大盛,净琉璃白骨身将他的身躯映衬的如同一尊从壁画中走出来的佛陀,伴随着那一声阿弥陀佛,丹田法海悬起一轮明月。 海上升明月,明月照大江。 耀眼的光芒自身躯内部绽放。 那是明月吗? 不,那并不是明月。 那是一颗白骨舍利金丹。 气息剧烈抬升,觉法的威压放出,俨然是一位金丹宗师,丹田内笼罩的迷雾散去,隐藏的法力倾泻出来。 佛光成轮,汇聚成白骨之色汇聚在觉法的脑后。 “又一位金丹宗师?” 一众妖魔早已经目瞪口呆。 以往金丹修士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想到,今天得见三位金丹宗师。 虽然黑蛟被大黑山鬼王砸死了,但是那毕竟是金丹宗师啊,有些妖一辈子都爬不上那个修为境界。 就是在座的这么多大妖怪,也没有哪个说自己一定能成为金丹宗师。 靠着时间磨,最终可能会出现一两位金丹,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一辈子都走不上去。 金丹宗师也就算了,还是金丹修士斗法,这种场面更是稀奇。 聂权九倒是神色淡然,因为他早就知道觉法有金丹修为。 在高平府的时候,就是金丹修士出手才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一网打尽,还没有波及到城中百姓。 虽然刚才他也惊愕赤发道人的出手作为,听了觉法解释,也知道那不过是一具分身。 分身也足够珍贵,不是说丢就丢的。 但是出手救别人就一定要有什么目的吗? 其实不需要。 因为想救,又力所能及,所以就出手了。 “好好好!” 尽管说的是好,但是任谁都能看出大黑山鬼王眼中已经不复原来的平静,就好像在她的眼中,眼前这个人不该出来阻挡他,只是看着对方就会怒起。 “既然赶上这个日子,你又求死,本王就成全你。”大黑山鬼王挥手扫开房顶,踏空而行。 觉法也并未迟疑,纵然一跃,身躯化作光芒飞上黑夜。 “白骨印,净琉璃白骨身。” 手做莲花成术印,法决呢喃:“白骨菩萨,降妖伏魔。” “般若佛手。” “疾!” 一时佛光成虚影分化两股,一股还是佛光,另一股成为觉法座下莲台。 净琉璃白骨身身上的白光化作一只佛手,横拍过去。 大黑山鬼王冷笑一声:“神躯!” 香火愿力凝聚的虚影神躯悍然出手,与那庞大佛手对轰一掌。 爆炸气劲将四周乌云横扫一空,法力波动直接削平附近的山头,惊天动地的动静丝毫不亚于大型的自然灾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好。”觉法回头一看,金丹宗师的斗法动静太大,法力和气劲将会横扫方圆百里,再继续下去,整个大黑山都要被夷为平地。 “天道印。” 觉法双手转换印法。 食指中并拢,左手为底座成地,右手化印法成天,双手相抵,法印成扣。 术式结成的瞬间,佛光轰然爆发将四周覆盖,以大黑山主峰为点,将世俗凡人隔绝开。 “金丹法域。” “白骨世尊界!” 一眼望去皑皑白骨成大地。 一尊巨大的白骨菩萨盘坐在白骨莲座上,伴随着法域的扩张,菩萨空洞的双眼之中燃气黑色的火焰,那一刻,白骨菩萨醒了过来。 凌然站立在觉法法域之中的大黑山鬼王,看了一眼他身后百丈的白骨菩萨,随即说道:“如果你现在脱下袈裟还俗,从今往后,大黑山有你一半。” 觉法沉吟道:“只要你再不吃人,小僧便还俗。” 大黑山鬼王说道:“不可能!你知道为了这个道胎,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又耗费了多少心机,这道胎代表着我的道途,是我成道的关键,我不可能放弃。” “你会放弃你的道吗?” “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想想。” 觉法说道:“小僧愿陪你散功重修,护你周全。” 大黑山鬼王咬牙切齿:“枉我这么爱你,你却如此狠心,要废我修为。” 觉法道:“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 大黑山鬼王哈哈大笑:“吃一个两个人又怎么了。” “我是大黑山的天,那么多世俗凡人都在我的庇护下。” “为了得到庇护,他们付出点代价又怎么了,为何你就要挡我成道?” “就算你侥幸杀了我,换一个大黑山鬼王,这天下依旧如此,甚至会更加动乱,破坏好不容易的安稳和平。” “你问问那些黎民百姓们,他们会不会让我死?” “他们愿不愿意让我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以后怎么活?” 大黑山鬼王的身后香火神躯发出咆哮。 不用问,那神躯已经告诉了觉法,大黑山疆域内的所有黎民百姓,都不希望大黑山鬼王死亡。 “鬼王保佑粮食丰收。” “鬼王保佑我的妻儿平安。” “鬼王保佑,我的病赶紧好起来。” “……” “鬼王保佑不要让战乱破坏我们的家园。” “鬼王保佑我儿能平安回来。” “鬼王保佑……” “……” 太多了,纷繁的念头在那法力的洪流中充斥在觉法的身旁耳侧。 就连觉法的双眼都开始渐渐的迷离,法力消退。 识海白骨阴神打出术法,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觉法暗道好险,根本不需要大黑山鬼王出手,光是这万民念想就能将人的意识冲刷成空白,要不是观想法发挥作用,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 大黑山鬼王傲然道:“这天下人的咆哮,你觉法可听清楚了?” “阿弥陀佛,小僧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还要挡本王?” “要挡。” 大黑山鬼王看着倔强的和尚,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的行为。 “你以为你是在斩妖除魔,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本王才是未来,本王才是大黑山的天!”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本王不会再留手。” 正文 294、阴险 “杀!” 觉法吐出一字,身后的白骨菩萨迅速出手。 别看白骨菩萨身如山岳,然而动起手来却迅捷如风,巨大的佛掌直奔凌空而立的大黑山鬼王。 大黑山鬼王腾空落入身后虚幻的神躯中。 虚幻神躯当即凝实。 神躯环绕着磅礴的香火愿力,虽然是青黑色的恶鬼相,却带着神性,宛如神仙佛陀。周身行动更是毫无恶鬼的暴虐,反而裹挟着万民愿力。 “山河力。” 轰!!! 法力凝聚的白骨菩萨败退数步,庞大身躯抵跌坐在莲台上。 “觉法,你的修为太弱了。” 大黑山鬼王的声音响彻,她甚至都没有动用法域,在觉法的法域之中,她的实力是受到压制的,而觉法的实力会被抬升。 但是这样的优势之下,觉法竟然还会在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足以说明大黑山鬼王的实力。 觉法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是将手中佛珠抛出。 佛珠迎风见长,落入白骨菩萨的手中,白骨菩萨的气息再次抬升。 “巴嘛哄。” “巴嘛哄!” 白骨菩萨再次动手与百丈神躯搏杀。 这一回,终于占的一丝上风。 “这么打不行,她的虚幻神躯吸收的是大黑山境内的香火愿力,甚至相隔甚远的香火愿力都能飞来,就算你能击溃神躯一次,她也能重新凝聚。” “对方太游刃有余了。” 尊魂幡内,涂山君神色凝重。 想要击溃大黑山鬼王就要隔绝香火,让她没有后继的力量。 涂山君想要出手,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好机会,他在等。 “论起对香火的运用,我不如她,就算让我和她争夺香火神躯,估计也没戏,唯有用碾压的实力打死她!” 作为金丹宗师,开坛做法做好阵法的情况下,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靠抓时机偷袭一招。 占得先机之后再扩大战果。 不然,就是幡内所有金丹一齐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 大黑山鬼王的实力在金丹中期也是强手,有香火道场加持,正值当打。 而他涂山君靠的是幡主的法力。 觉法的实力是金丹对于涂山君来说是个惊喜,不然可能那三成都说多了。 既然觉法是金丹宗师,凭借金丹的修为使用中阶法宝,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胜算还能再提高好几成。 涂山君不免叹了一口气:“早做准备就好了,哪可能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 大片长而晦涩的经文从觉法的口中突出,一个个符文化作金字融入四方,伴随着经文的出现,环绕佛光经文的白骨菩萨气息再变。 最重要的是经文加固了法域将外面的香火愿力进行隔绝。 大黑山鬼王冷面而对:“你是在与万里山河作对。” 神躯抬手间一道方正大印汇聚,砸向白骨菩萨。 轰隆。 白骨菩萨被砸了个踉跄,山河印太重,就是身处法域之内,也依然抵挡不了。 “袈裟!” 觉法的灰袍袈裟顿时扯长,披在白骨菩萨的身上。 大黑山鬼王蹙眉,香火的力量在减弱。 觉法的金丹法域还是起了作用,以至于本来凝实的神躯也出现了些许虚幻,就像是老旧电视泛起白色雪花一样。 “你觉得你又比那黑蛟强多少?” “大黑山,起!” 伴随着大黑山鬼王的低吟,大黑山虚影抬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升上云端,就真的好似那世外仙山,天上宫殿,威压覆盖九千里。 大殿内的妖魔不由得释放护身法罡。 一个个早就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才知道,原来金丹修士的斗法会是这样。 他们只当自己已经很强,能开山裂石飞天遁地,战斗波及方圆十里。 后来看到黑蛟挑衅,顷刻间变成了桌案上的血肉,更是觉得金丹宗师虽强,也没有太大的质变,现在一看,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 金丹法域就好似那一方小天地,在其中战斗不仅仅占据天时地利,还不会侵扰世间。 怪不得不常见金丹修士斗法,原来就是要打也会展开法域。 法域之外的人不会被波及,就是凡人从法域一旁走过,也不会感受到特别的威压。 然而,身处法域之内就不一样了,就是筑基修士也好似一叶扁舟,在大海的惊涛骇浪中漂流,稍不注意就会被打翻。 直观的看到金丹修士的斗法,对于他们冲击是很大的。 大黑山化作一方印玺,这次并没有砸向白骨菩萨,而是狠狠的咂在了法域上。 剧烈的震动声响像是九天雷霆坠落于地,发出的沉重轰鸣。 法域再强,也仅仅是法域。 当即被大黑山撕开了一个口子。 “噗。” 觉法吐出一口鲜血,手中印法一转,那撕开的一角重新被补好。 尽管补好了缺口,但是觉法的法域已经不像是最初那样完善。 汹涌的香火愿力迅速的补充那尊百丈神躯,神躯重新凝实,而身处神躯内的大黑山鬼王也露出笑容。 …… “就是现在!” 一道血光飞闪,等到大黑山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血光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相隔不过是大片凝实的香火愿力。 大黑山鬼王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到她面前的,但是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 她只能先催动香火神躯抵挡那道血光的入侵。 不管是什么生灵还是法宝,都会被这庞大的香火愿力阻隔。 就算对方侥幸冲进来,也会被香火愿力影响。 距离的近了,大黑山鬼王也看清楚了面前的血光。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一袭黑袍,狂乱的赤发肆意披散在脑后,两只鬼角蜿蜒,映衬着英俊无俦的面容。 “金丹级的鬼修。” 念头闪过,她觉得很面熟。 这时候才想起来,不就是最初帮马陆挡下她全力一掌的赤发道人吗。 “这是本尊。” “不过就算是金丹宗师,也不可能破开香火神躯。”大黑山鬼王自信满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那赤发人随意伸手拨开了香火,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手掌成刀,紫黑色的椭圆形指甲泛着寒光。 直奔大黑山的胸膛。 鬼身上最锋利的除了鬼角之外,也就剩下爪牙。 涂山君本尊在金丹中期都算强手,一双鬼手可是极好的炼制法宝的材料,锋利若斯。 大黑山鬼王也明白,一旦被鬼手开膛破肚,她必然重伤。 如此时刻,她也顾不得什么。 “爆。” 轰!!! 香火神躯在涂山君的面前爆炸。 剧烈的波动瞬间将面前的一切横扫干净。 “血杀,术转。” 涂山君当即施展灵魔血杀术,真身迅速退走。 留下的血杀人影也随之炸裂开。 挡在最前面的白骨菩萨寸裂,化作白骨粉末。 就连白骨菩萨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觉法的金丹法域,皑皑大地迅速崩溃,法域天空上方的佛光也在香火的冲击下消散。 也好在有觉法的法域做抵挡,不然的话,整个大黑山都会被香火洪流清洗一遍。 觉法面如金纸,与他相对的大黑山鬼王更加凄惨。 香火神躯一时半会儿凝聚不了,不仅仅失去一大战力,自身还被灵魔血杀术击伤,尽管伤势不重,但是对于现在的大黑山鬼王也不是能够接受的。 大黑山鬼王咬牙吐出两个字:“卑鄙。” 隐藏身躯不说,竟然给她下套。 在断掉香火愿力之后,再重新吸收那磅礴的香火她的神识无法面面俱到,意识也会受到香火的影响,会出现那细微到根本不能察觉的失神。 而对方就抓住了这个瞬间。 最重要的是,那人竟然可以破开香火神躯的阻隔。 对方的身上同样带着香火的力量。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那么多香火法器的碎片应该是落入对方之手。 并且还被对方任用起来。 这说明赤发人知道香火的用法,也知道香火的影响。还藏着,让觉法尽力阻隔外界香火,然后在她大意吸收香火的时候悍然出手。 这样深沉的心思太缜密,城府实在太深。 如今想来,大黑山鬼王都感觉心悸后怕。 自己制造出环境不说,还让对手觉得这是机会。 这根本不是机会,而是取死的时机。 换个魄力不足的金丹修士来,根本就不敢自爆神躯。 甚至反应不过的时候就被赤发恶鬼修给重创了。 挡在觉法面前的涂山君淡淡的说道:“斗法,还有卑鄙不卑鄙一说?” 觉法带着异样的眼光瞧着涂山君,上回前辈不是说不擅长斗法吗。现在一看,比他还要轻车熟路,而且这布局简单却分外有效。 大黑山鬼王严阵以待的防备着涂山君。 涂山君的气息不差她多少,说明这也是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而且是个阴险的家伙。跟这样修士斗法,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还不知道赤发恶鬼的底细,对方却将她看了个七七八八。 大黑山鬼王暗道:“阴险,真阴险!” 还好对方出现了,不然要是一直待在暗处,只会更加危险。 大黑山鬼王平静的说道:“金丹中期的鬼修,这就是你的依仗吗,觉法?” …… “又一位金丹宗师!” “今天是怎么了,金丹修士一个接一个出现。” “那好像是个鬼修。” “赤发鬼修。” 马陆也不由得看向天空,看清那鬼修的面容后,顿时一阵激动,那不正是赤发道长吗,本相就是那样的,再无其他的底相遮掩。 聂权九也错愕的看着涂山君的身影,他原以为觉法就是最后的后手,没想到那位道长才是。 对方的气息可不在大黑山鬼王之下。 “这也是你们安排的?”血煞宗的魔修惊讶的问道。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人,却见那人也带着惊讶难语的神色,看着天空上的人。 “看来不是。”魔修嘟囔了一句。 正文 295、开瓢 魔修的嘟囔并未引起他身旁恶鬼的思虑。 尽管他也对如今发生的变故感到错愕,然而金丹宗师的斗法,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筑基修士能够参与。 不说小境界之间的差距就已经足够大了。 大境界之间更是如同天堑。 要是他不知死活的上前,必然会被飞剑斩落头颅勾去阴神。 “这又是何方高人,为何从未听说过?” 魔修身旁的恶鬼不由得开始翻找自己的记忆。虽然小荒域的金丹他并未全都识得,但是其中出名的鬼修该是有数。 那赤发黑袍的鬼修,看着面生的紧。 不得不承认,那鬼修的实力高深莫测,气度非凡,绝不是空架子。 “只听说幽冥地南角多了一位鬼道宗师,莫不是他?”魔修身旁的恶鬼不再多想,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己方的计划不受影响就足够了。 殊不知,金丹宗师的神识老早就已经锁定了他们俩。 …… 大黑山鬼王的话语听起来轻飘飘的,神色也很是淡然,似乎并没有将赤发涂山君放在眼里。 实际上她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们同为金丹中期的修士,纵然大黑山是她的主场,想击败一位与她不相伯仲的修士也是千难万难的。 从那七尺余赤发恶鬼的身上,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觉法当然也很强,他毕竟是白骨寺的弟子,在一众弟子中也属于顶尖。 须知就连万法宗也没有多少金丹宗师,凭着这样的修为资质,他甚至可以直接离开小荒域。或是有感于自身修为和红尘之事,也能担任座峰长老,收徒传承。 就连觉法都没法在大黑山鬼王的手中讨到好。 这还是大黑山鬼王只动用香火力量,本身的道法修为并没有释放多少。 足以说明,大黑山鬼王的修为战力之不凡。 不过,面对赤发鬼修的时候,大黑山鬼王外放出去的神识牢牢的锁定那道凌空踏行的身影。 也是到了这个时刻,大黑山鬼王方小心留意赤发恶鬼的气息修为。 但是,大黑山毕竟是她的道场,她已经经营了许多年,早已经将之变成一方小天地,更不用说她本就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就是再多两位金丹宗师她也丝毫不惧。 挡在觉法面前的涂山君神色冷峻。 大黑山鬼王的实力确实强劲,刚刚造成的伤势顷刻间已经恢复的八九不离十。 涂山君淡然道:“既然觉得本座无甚可惧,为何不敢重新凝聚香火神躯?” 听到了涂山君的激将,大黑山鬼王却不上当,而是十分自傲的说道:“以本王的实力,何须再聚神躯。” 刚才吸收大量香火就已经被偷袭了一次。 这回可是要重聚香火神躯。 再托大当面凝聚,岂不是又要在坑里栽倒。上次还能说对方心思缜密,侥幸抓住机会,要是自己将机会拱手奉上,就实在太蠢了。 大黑山鬼王显然不是个蠢人。 面对涂山君,大黑山鬼王并未贸然出手,而是问道:“这位道友又何必与本王过不去,须知这里是本王的地盘,真要斗法起来,道友也讨不到好。” “不知觉法出了什么价格请道友出手?” “本王愿意出双倍。” 涂山君平静的注视着大黑山鬼王:“因为看不惯。” 大黑山鬼王眼中流露出惊讶,朱唇轻启,皓齿呆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看不惯?” “这是什么可笑的借口?” “你要说图谋资源,看上了本王的香火力量,本王还高看你一眼。” “看不惯是什么不知所谓的东西?” 大黑山鬼王哑然失笑,指了指涂山君身后的觉法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是修士,你是傻子。” 随后又指向涂山君:“你是疯子。” “你们真以为能够在大黑山击败本王,可笑,可笑!” 大吼间,香火潮起如瀚海,遮天蔽月。 整个大黑山都化作了一方香火神境。 所有的气机都连接着踏空而行的大黑山鬼王。 正如她说的那样,她才是大黑山的天。 污秽光华如油腻的香火,化作浓郁的气萦绕四方。 涂山君并未再多说什么,他如冰的眼神同样出现了情绪波动,是他压抑了许久的愤怒。 厉吼! 鬼啸如剑。 破长空,斩云漫。 千里乌云在这一声震慑下,化作万里清明。 月光盈盈,覆映其身。 觉法猛地抬头看向涂山君,那分明是极其凄厉的恶鬼厉啸,为何听起来那么的大气磅礴,浩荡如烟,为何月光照映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恐怖。 “阿弥陀佛,前辈不是魔,小僧曾错看前辈。” 念头闪过的瞬间,法力已经流失。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黑袍赤发鬼的出手。 “御剑!” “疾。” 印法成,上万剑光在涂山君的身旁汇聚,剑气如长龙。 更像是降落在尘世的清气,扫清面前的阴霾。 香火神境硬生生的被剑光撕开口子。 神境内的大黑山鬼王并未慌张,面对金丹中期的修士,她早有预料。 涂山君并未前往各大宗门进修过,他甚至连法力都没有,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输给大宗的嫡传弟子。 正相反,随着魂幡内生魂的增加,他手中的术法更多。加上对自身印法术式的研究,如今的涂山君对上任何同阶修士都是不惧的。 “当本王只会用香火的力量?” “就让你见识见识,大黑山之灵的力量。”大黑山鬼王银牙紧咬,手掌撑开,五指拢成拳头。 “这一拳。” “名为‘山河’。” 法力迸发化作百丈光芒,铺天盖地。 威压甚如山岳。 轰然降落。 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在接恶鬼一拳,而是在和面前的天地作对,是在和绵延两万里的大黑山作对。 涂山君周身的剑气长龙在这印法下迅速崩溃。 就像是聚集起来的鱼儿,对上了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不说根本就没有面对的勇气,就是迎难而上了,也会被鲨鱼无情的碾碎吞噬。 眼见上万剑光碎裂了六七成,涂山君当即变换印法。 “万法,破法。” “疾!” 一道三尺长的破法锥骤然发出,霎那间,撕裂了横压而来的霞光拳影。 “万法宗绝学?”大黑山鬼王惊呼一声。 山河拳在破法锥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这并不是因为涂山君的实力和修为高于她,而是万法宗的术式精妙。 万法宗号称破世间万法,其中绝学术式便有破法锥的一席之地,此术专破修士法力,对上同阶修士,天生占据三分不败的优势。 大黑山鬼王葇荑轻转,一方黑色印玺从她的袖袍中飞出。 “去。” 黑色印玺挡在她的面前。 破法锥就像是冰块撞到了铁块上,啪的一下碎裂成渣,随后化作星光消散干净。 那竟然是一方法宝。 而且气息与大黑山鬼王融洽,不像是匆忙祭练。 “大黑山印。” 早已经在正殿坐不住的妖魔看到那方黑色印玺,大多都喊出了法宝的名字。 这可是伴随大黑山鬼王南征北战的法宝,不知道有多少仇敌死在这件法宝之下,也是大黑山鬼王的招牌。 法宝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因为在这大黑山境内,根本就没有值得她动用法宝的妖魔鬼怪。而那些老邻居的妖王,鬼王也都识趣,不会大举进攻,也没有这件法宝出手的时机。 要不是涂山君的术式太强,大黑山鬼王也不会动用法宝。 观战的妖魔鬼怪更没有想到。 “法宝。” 涂山君并未紧张。 他已经大致看出黑山鬼王的跟脚。 大黑山鬼王本是大黑山成精,这方印玺与她气息相连,该是大黑山鬼王以本体基石,融合万里江岳的精气,辅助天材地宝炼制出来的。 气息虽然稳固浩大,然而也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方印玺只是初阶法宝。 也许是材料有问题,又或是炼制手法的问题。 总而言之,并不需要太过畏惧。 小荒域,法宝难求。 许多金丹初期的新晋宗师连法宝的材料都凑不出来,别看极品法器和法宝看起来就隔了一个境界,实则比寻常筑基修士与金丹修士的差距还大。 许多金丹手中的法宝都是祖传的,成就金丹就能炼制法宝,那都是有大背景的才行。 大黑山鬼王低声道:“本王已经许久没有动用法宝,死在大黑山下,足以让你自傲。” “去!” 法力催动,黑山印迎风见长。 骤然临了涂山君的面门。 涂山君目光一凝,刚要凝聚术式施展遁光,然而却发现周身气息都被印玺封锁,根本就来不及施展出术法。 眼看无法使用遁光,只能撑起护身法罡。 黑红色的光罩将涂山君笼罩起来。 “嘭。” 法罡如同空气,触之即碎,化作碎渣。 当头一砸。 直砸的涂山君踉跄两步。 头昏眼花,神识不稳,亏得识海内的老猿绽放金光护住心脉灵台,这才稳定了自己的身形。 周身黑雾裹挟,身形不由得倒退。 同时,伸手一摸,黑赤色的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原来是给人开了瓢。 涂山君心悸的同时恼怒心中起。 修行数十载,什么伤势没有见过,眼瞎,身躯贯穿,臂膀肢体脱离,甚至连自身都自爆过,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周身法力不稳,阴神移位,直到现在还头晕目眩,根本静不下心。 怒极心中也有几分懊恼。 见到法宝的第一时间就该遁走,要么使用魂幡对抗,不该如此托大,等人家祭出法宝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也是缺少与持有法宝之人的对敌经验。 以往斗法的金丹宗师都没有执掌法宝不说,本身修为也不算强。 初见手持法宝的修士,难免吃亏。 正文 296、脱壳 但是和涂山君的复杂不同,大黑山鬼王却心生惧意。 黑山印何等威力,这不是术式凝聚的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法宝,这一击放在金丹初期的修士的身上,早已经将对方的脑浆子都给砸出来了。 就是同阶修士被击中,头破血流都是轻的,应该身躯崩裂,阴神移位。 别说还能站着,就是走路都走不直,只能望风而逃。 而对面的赤发鬼修不仅没有昏迷,还稳住了身形,一身气息并没有损失多少。 估算战力的话,也顶多去了两三成而已,别以为两三成很多,她催动法宝全力一击也会损耗四五分法力。十成法力也才够全力用法宝二三十回。 到时候就是杀败了觉法两人,她也不得不面对那些邻居的威胁,甚至手下的妖魔还会先出手。 “不能再拖延了,必须速战速决。” 大黑山鬼王绝色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的狰狞,既然一击不成,那就再来。 “天道印。” “法域。” 大黑山鬼王手中印法结成。 橙红色的光芒拔地而起,顷刻间,法域已经凝聚成形。 “黑山帝王座!” 黑山主峰化作一尊巨大王座,一具百丈身躯端坐其上,头顶天穹云彩,脚踩山河疆域,宛如俯瞰人间的鬼神帝王。更像是擎天之柱,沟通这方小天地。 被法域笼罩的涂山君凝神道:“香火神躯。” 没错,眼前的这个也是香火神躯,伴随着金丹法域的结成,香火神躯重新凝聚。 “那就是大王的法域吗,当真强大。” “百丈身躯,如此实力可称金丹最强吧?” “不。” “什么?” “那个人并没有任何的恐惧神色。”众妖魔只惊讶于大黑山鬼王的法域强大,听到聂权九提醒才回过神来,那个和大黑山鬼王敌对的金丹宗师,似乎依旧从容。 …… “前辈,我们一同出手。” 觉法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说着就要使用天道印凝聚法域。 “你的法域刚才已经被重创,就算你想出手,也只会徒耗法力,借我法力,凝聚法域。”涂山君的传音落在觉法的耳朵中,同时一瓶丹药塞过来。 “法力过半就吃一颗。” “好!”觉法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称是。 他都能凝聚法域,前辈没道理无法凝聚法域。 就是不知道前辈是什么样的法域,他还从未见过涂山君全力出手。 另一侧。 涂山君将金丹级阴魂丹当糖豆倒进嘴里,终于修复了自身的伤势。 还好没被那方法宝给砸死,不然他攒的这点家底都得交代这里。除了阴魂丹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为他提供那么庞大的煞气凝聚身躯。 别看阴魂丹储备的多,只要涂山君死一次,就得耗费个七七八八。 现在修为高了,不像是修为低的时候,随便收拢点煞气就能重聚肉身。 “天道印。” “法域。” “神灵明死境!” 黑光如潮水,当即挤开了红橙色的霞光,抢占了一半的地域份额。 黑雾笼罩,恐怖降临。 幽幽火光点亮长长见不到头的路,隐约间可见神龛浮现。 如果说大黑山鬼王的法域给众妖魔的感觉是强大,那么赤发黑袍鬼修的法域就是恐怖,那是一种直面心底惊悚之物的恐惧感觉。 也好在,法域笼罩的范围并不大,只是将主峰和正殿拿进来。 所以很多主峰之外的妖魔、百姓看不到内里的场景。 然而笼罩的范围不大,并不代表着法域内的空间不大,法域自成小天地,施展法域的修士实力越强,法域内的空间也就越大。 外界看来一两里地的法域,实则内里可能延展出千里、万里。 随着法域的展现,涂山君身上的黑袍化作黑赤棉袍甲胄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甲胄,实际上更像是祭祀典礼的礼服。 赤发肆意的披散着,两只蜿蜒鬼角至头顶脑后,背后两杆小旗插在背后肩胛的位置,向着两侧展开。 大黑山鬼王冷笑讽刺道:“穿成这样,是要唱大戏吗?” 涂山君心绪平整,这就是神灵明死境的完整形态,两杆小幡代表着各一千阴神,还有个虚幻的第三支小幡,不过因为魂幡内的阴神不足,只是大约有个雏形而已。 “唱一曲,送你去死。” “好胆,本王先让你死!” “山河印。” “去!” 黑色印玺再次从大黑山鬼王的手中脱离,投掷过来的同时四周气机已经被封锁干净,不说遁术,就是护体法罡也岌岌可危。 “幡。” 涂山君招手,一杆黑色小幡落在他的手中,瞬间化作丈许,魂幡表面绘制着或是狰狞、或是恐怖、或是静默、或是慈悲……形态各异的妖鬼。 幡布敞开环绕,丈许魂幡悬在涂山君的头顶。 铿的一声。 魂幡撑起的黑光法罩和黑色印玺碰撞。 威压波动浩荡翻腾,将面前的所有化作齑粉,冲击力之强,根本不是普通的术法对轰可以比拟。 魂幡终究不是攻伐型的法宝,难免会吃点亏,但是好在魂幡是中阶法宝,品质比印玺高出一点,材质坚硬,就是出现了波动也能被煞气快速修复。 “法宝?!”大黑山鬼王瞪大了眼睛,惊讶出声。 对方有法宝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一般再穷的金丹中期修士都能有个傍身的法宝,不管这个法宝和自己的相性是否相属,契不契合,有就比没有强。 然而那魂幡模样的法宝,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简单的物件。 不仅仅气息和赤发鬼修契合,隐约感触,更好似浑然一体。最重要的是,那好像是个中阶的法宝。 大黑山鬼王惊讶,有人比她还要惊讶,那人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和其他的妖魔不同,血煞宗的魔修认出了涂山君手中的法宝,那分明是他们血煞宗的招牌。 “尊魂幡!” “法宝级别的尊魂幡。” 听着身旁魔修的自语,鬼修不由得侧目过去,他的目光不由得闪烁起来。 血煞宗的魔修早已经错愕的心神大乱,法宝级别的尊魂幡,就是血煞宗内的长老都不一定有,这东西不是个好祭炼的法宝。 法器阶段还好,并且同阶之中威力甚大,然而想要提升,不仅仅需要庞大的银魂,还要重新祭炼,费时费力不说,万一报废了,一辈子的心血就毁了,没人敢那么赌。 所以尊魂幡才没有流行起来,大多是练气和筑基的修士会用,到了长老一步就更换法宝。 “法宝尊魂幡肯定有金丹级的阴神吧?”鬼修看向血煞宗的魔修问道。 血煞宗魔修好似还没有回神,只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麻烦了。” “算上赤发恶鬼,白骨寺的和尚,要是魂幡内还有一尊金丹阴神,万一大黑山鬼王不知道这个情报,说不定要栽。” 鬼修刚要提醒。 只见天空中涂山君将背上两只小旗取下。 两道小旗就像是两根钉子死死的将那香火神躯钉在了王座上动弹不得。 “汝之命,借与我吧!” 轰隆! 百丈神龛拔地而起,好似一道大门将香火神躯笼罩起来,连带着也笼罩着香火神躯内的大黑山鬼王。 “术转。” 大黑山鬼王绝色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死’字。 这个字也跟着浮现在她的香火神躯的面容上。 只看无数道黑色的丝线从神龛大门中探出来,交织而成的黑色丝线破开怒吼的香火神躯,扎根在大黑山鬼王的神躯。 晃神的功夫,大黑山鬼王感觉自己的意识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她的阴神已经有小半脱离身躯,正被黑色的丝线拽往身后那个敞开的神龛。 神龛阴森恐怖,看起来不像是好东西。 就是真有供奉也绝对是什么恶神、邪鬼。 这一刻,大黑山鬼王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香火神躯咆哮挣扎,激荡的香火化作阵阵波纹。 这并不是大黑山鬼王的意愿,而是大黑山境内所有生灵的意愿,他们不想让大黑山鬼王死。 无数的香火力量涌入,本来结实的两杆小旗也出现了松动。 就是这一线生机,大黑山鬼王抓住了。 “来!” 正与魂幡僵持的黑色印玺迅速返回,凌空砸下,只一击,她身后的百丈神龛就已经破碎了一半。 黑色丝线断裂。 大黑山鬼王脸上的死字也变得浅淡。 受到反噬的涂山君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的身躯虽然站直了,但是他的双腿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坚如磐石,而是轻微的颤抖起来。 “万民不愿,所以一定要救她吗?” 那具百丈的香火神躯似乎要成精了一般,不停的鼓动自身的力量。 涂山君擦去嘴角鲜血,冷冽道:“愚蠢,愚民!” 他知道就是如何怒骂都不会让这些愚蠢的人醒过来。 他要做的就是杀了大黑山鬼王。 “神龛。” “再起!” 涂山君印法凝聚的同时,念头一动,十方鬼王杀生阵终于在这一刻显化出来。 “万民能救你一次,难道能救你第二次?” “杀!” 涂山君低吟。 手舞足蹈,跳起了大戏。 百丈神龛再起,无数黑色的丝线迸发勾住大黑山鬼王的身躯,但是这一刻,涂山君的瞳孔不由得缩小。 那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根本没有阴神。 “噗呲!” 一只手臂贯穿了涂山君的胸膛,令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身躯更加危急。 他的面上毫无血色,身躯也不像是原先那样挺拔。 这可是堂堂金丹中期的修士,移山填海也不在话下,然而这一击实在太刁钻了,出现的时机也太好了。 涂山君转头。 目光之中满是错愕、惊讶,以及难以置信。 那只手臂属于觉法。 “噗。” 黑红色的鲜血从涂山君口中不要钱的洒出,胸前的血洞让他感觉窒息,跳动的心脏也在缓缓的降低频率,好似下一刻就会停止。 他却忘了,自己咋就已经不需要呼吸,更不需要心脏维持。 就是寻常的金丹宗师丢了心脏也能好好活着,更何况是他这样的恶鬼身躯。 这些,似乎都是因为,他没想到。 他没想到出手的人会是被自己挡在身后的觉法。 被人背叛是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其中痛苦就好似立在毒日头底下心结霜。 觉法嘴角的笑,锥子一般,狠狠的扎进涂山君的心脏。 正文 297、唤醒 “你是谁?” 在看到那双转换过来的眼睛的时候,涂山君心里咯噔一下。 毫无无色的脸上平添几分阴沉。 眼前的人,不是觉法。 不仅气息没变,甚至是幡主的绑定身份也没有变,但是人不一样了。 “反应好快。” “不过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竟然如此信任觉法。” “本王还以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得手。”声音清冽好似流响的泉水,带着淡淡的慵懒和得意,分明是个女音声色。 只听得便知道,眼前的是大黑山鬼王。 涂山君眉目凝重,胸膛的痛苦丝毫没有让他皱眉。 对于征战多年的他来说,区区致命伤,不足为惧。只要不是幡主出现了问题,那就都是小问题。 “夺舍?” “不可能!” 念头刚在脑海浮现就被涂山君打消。 就是真的阴神夺舍,也不该如此迅速。 上一刻还是觉法在控制神躯,下一刻就被大黑山鬼王夺舍。 金丹宗师是有差距,但是不该有这么大的差距。但凡夺舍之术,都需要寻找比自己的境界低很多的修士才行,至少要跨一大境界,方能成功。 金丹中期根本不可能夺舍金丹初期,阴神刚飞遁他人识海,就意味着舍弃了自身八九成的战力,去和拥有完整实力的金丹宗师对拼。 “但是不是夺舍的话,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涂山君也是头一次面对。 尽管有些慌张,然而大风大浪都见过,现在只不过是情况不好而已。真意流转,心底的疑虑顿时扫清,周身气息再次开始汇聚。 “觉法,还不醒来!” 厉喝声起,涂山君期望用自己的魔猿真意唤醒沉睡的觉法阴神。 “哈哈哈。” “别白费功夫了,觉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大黑山鬼王右手直接点在涂山君的额头,法印流转,一道晦涩的符箓当即凝聚,正与贯穿涂山君胸膛的手印相合。 原本汇聚的气息再次被封锁。 黑红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涌出,不过涂山君并未坐以待毙,单手结印:“无明界,开我法眼!” 双角流转雪花般的纹路。 上下两方,顶天立地。纹路扩张的同时将觉法的身躯笼罩进来,涂山君目中神光,化作两道叱咤光芒,照在觉法的身躯上。 净琉璃白骨身白光大盛似乎在抵抗无明界的勘察,然而本就不是觉法在操纵,又怎可能是这残缺神通的对手。 金光扫去,一颗黑红色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 原本坐镇在识海的白骨阴神,却被黑红色的丝线捆绑,盘坐识海紧闭双眼,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涂山君沉声道:“魔心?!” 大黑山鬼王胜券在握,如今涂山君的身躯被封锁,法力遭到禁锢。 这么近的距离,就像是普通人带着枷锁,还有两把刀架在脖子上,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确实很强,如此伤势竟然还能察觉到问题。” “不错,正是魔心。” “觉法修的那门功法炼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魔心,而是被本王换了的心。”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大黑山鬼王卖了个关子,似乎在有意的拖延着时间。 涂山君看了一眼被他用小旗子钉住的香火神躯,虚弱的说道:“因为香火愿力。” 大黑山的眼中迸发光芒,她发现眼前这个赤发恶鬼真的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对于香火愿力似乎也很了解。 至于现在的从容,在她看来多半是无奈之举。 对方肯定是想要拖延时间来冲破她的禁锢。 大黑山鬼王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面带笑容的说道:“正是因为香火愿力,昔年本王诞生偶的一方印玺,将之炼化收纳,随后便收拢十万里香火。” “哪想到,力量是需要实力承担的。因为意识到这件事,所以迫切的寻找着破解之法。” “听闻白骨寺恰好有一门功法,可自度。” “便乔装一番,略施美人计。” “在觉法的魔心小有成就的之后换心离去,自此,香火愿力的问题解决了大半。” “本王道运昌隆,又得万全法,正要吃了那耗费心血培养的婴孩儿以全仙道。” “为何请觉法前来,你以为本王是受儿女情长的影响。” “非也,不过是在全道之前,应该取回本王的心脏而已。身躯不全,如何成道?” 听到这里,涂山君都想给大黑山鬼王竖个大拇指。 这女人是真狠,狠也就算了,算计也十分阴沉,更兼得的是豁的出去。 美人计说起来寻常,然而,当真正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中计了,而是觉得自己遇到了爱情。 别说是凡夫俗子,就是神仙佛陀,真要是遇到了针对对方完美出现的爱情,他们同样会应劫。 因为这是最真诚的欲望,是真情实感的表达。 就连涂山君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必过美人关。 所以他选了个好办法,那就是逃避,只要不接触女人就能减少情劫的出现概率。 “说了这么多,终于接管了觉法的身躯。” 大黑山鬼王声音之中并没有欣喜,反而是恼怒和仇恨。这手段一用,基本上也和夺舍没有区别,她的修为定然会有跌落。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杀死面前的赤发鬼修就足够了。 吞了觉法之后她的实力还能精进一层,距离恢复原先的修为也不算太远。 “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涂山君看的出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概因大黑山鬼王杀不了他,需要时间适应觉法的身躯。等到对方完全掌控身躯,才有继续出手的余力。 然而,主魂法力得自幡主,大黑山鬼王控制了觉法的身躯,也让涂山君的实力受限。 就是反噬,最后也得和大黑山鬼王的阴神争斗。 先反噬觉法,再和同为金丹中期的大黑山鬼王争斗,涂山君也没有把握能够胜过对方。 修为与他相当,他就无法以碾压的修为抽取法力。 到时候魂幡就真成了对方的法宝。 除非他直接返回魂幡,但是那样和投降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不管如何,觉法都必须要醒过来。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大黑山鬼王一掌袭来,直奔涂山君双角之间的天灵。 “砰!” 一掌落下,涂山君天灵碎裂,双目充血。 其中一根蜿蜒鬼角,因为涂山君侧头过去挡了一下,当即断裂,鲜血涌出打湿了他赤红色的狂乱长发。 一击毙命,毫无留手。 “结束了,本王才是胜利者。” “本王是大黑山的天。” 掌控了觉法身躯的大黑山鬼王缓缓抽出贯穿了涂山君身躯的手掌:“身躯已死,纵然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得施展。” “你的阴神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大黑山鬼王蔑视的看着依旧站着的赤发恶鬼身躯。 最后还是她技高一筹。 她同样在等,在等涂山君的阴神遁走。 香火神躯的大黑山身躯逸散出黑色的流光融入觉法的身躯。 原本见底的法力迅速充盈。 大黑山鬼王的本尊并未死去,没了阴神剩下的就是躯壳,与植物人无异。未免香火神躯成精窃取,她需要将自己的身躯从香火愿力中剥离出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先是补充法力,然后彻底消灭赤发鬼修。 战局瞬息万变,身处两座法域之内的中妖魔一个个茫然无措。 他们不清楚为何和尚与赤发鬼修打了起来,但是看局势,应该是他们大黑山要赢了。 聂权九神色黯淡不少,他怎么都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与聂权九不同,马陆呆愣,大吼道:“大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来大黑山鬼王赢了。”血煞宗的魔修长出了一口气,他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只要没有产生变数就好。 大黑山鬼王盖手,想要抓取涂山君的阴神。 猛然间,控制觉法身躯的大黑山鬼王瞳孔不自觉地缩小,脸上满是惊骇的神色。 眼前的死尸竟然睁开了双眼。 涂山君迅速出拳。 “魔猿定意!” 拳如浩荡长虹化作星轨,一头金色暴猿在星轨上奔腾,霎那间就出现在了大黑山鬼王的面前,金色猿猴怒吼出拳。 华光如烟海,更像是飞流直下的银河,狂瀑袭来。 轰! 大黑山鬼王阴神被魔猿真意打的移位。 更是六神无主,仓促应对。 血煞宗魔修身旁的恶鬼瞪大了眼睛,悚然惊呼道:“圣灵忍死术!” 不错。 正是灵魔忍死。 金丹宗师五脏六腑早已经不是弱点,但是活的身躯依然会死。 在那一掌落下之后,当即震碎了涂山君头颅内的一切,现在切开来看,估计早已经成了不忍直视的浆糊。 这样的伤势怎可能还活下来。 因此,在大黑山鬼王出手的瞬间涂山君发动了这门邪意的术法。 “灵魔忍死术。” 涂山君直视觉法的双眼,淡淡的说道:“觉法,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本座都被你老婆阴死了。” “阿弥陀佛。” “前辈,小僧早就说了,她不是我老婆。” “出家人是不能结婚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本座早说你功法有问题,现在怎么办?” “这不能怪小僧,实在是因为小僧也不知道。”觉法的眼中恢复了一半清明,抬手间,丈许尊魂幡落在他的手中,坦然道:“前辈,动手吧。” 正文 298、新生 大黑山鬼王一惊。 她没想到赤发鬼修竟然唤醒了觉法。 觉法一醒,她当即失去了一半的身躯操控权。 “那杆法宝?” 大黑山鬼王惊愕的看着觉法手中的尊魂幡。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赤发鬼修的法宝,这分明是觉法的法宝,连维持法宝的法力都是觉法提供的。 再看不远的赤发鬼修,大黑山鬼王好似见了鬼般,声音颤抖的质疑道:“你不是修士?” “你根本就不是修士,你是这杆法宝!” 怪不得赤发鬼修这么信任觉法,因为赤发鬼修本就是法宝。 是这杆尊魂幡的主魂。 不管他是不是魔道法宝,能够在斗战之中如此不遗余力,足以说明法宝是认可觉法的。 但是这根本就颠覆了大黑山鬼王对法宝的认知,赤发鬼修的实力是金丹中期,如此强横的修为,为何不早早的反噬了觉法,反而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蓦然想起赤发鬼修说的话,他为什么出手,好像是因为‘看不惯’。 “看不惯?” “真是可笑,一介邪门的魔道法宝,竟然会因为看不惯而出手。你说我吃人,难道你吃的人就少吗。” “法宝中的这些生魂阴鬼,难道都是自愿进去的吗?!” 大黑山鬼王如今是真的慌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发挥不出自己境界的实力,觉法又明确告知赤发鬼修动手,她的阴神根本就没有容身之所。 涂山君咧嘴笑了起来,染血的赤发肆意的披散着,獠牙横生,正是狰狞恶鬼相:“你误会了。” “本座是恶鬼。” “杀你,是因为本座恨魔修。” 大黑山鬼王想要动摇他的道心,实在是痴人妄想。 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就像是涂山君说的那样,他自己性格都很恶劣,又何必挑三拣四。 至于为何喜欢跟在善良的人身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恶趣味,只是因为他被魔修迫害,觉得跟在良善的人身旁会减少被捅刀子的概率。 也许世人都误会他涂山君了。 因为幡主的光芒,所以让涂山君受到了余荫。以为涂山君也是行侠仗义的正道,是世间正义的化身。 稍微了解了一下,又因为魂幡需要生魂,觉得涂山君好像是披着正道的皮。 但是别忘了,他不是。 他是恶鬼。 还是被魔修折磨死的人所变的恶鬼。 能守住些许的底线都足以说明他的道心强大,怎可将他与幡主混为一谈。 大黑山鬼王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也许是因为涂山君从不干涉幡主的选择,只要幡主的选择在他看来不是魔道行径,他就会支持幡主变强。 尽管他想成仙,却不意味着要丢掉所有坚守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跟着魔道更容易提升实力,但是不仅会被捅刀子,还违背自己的本心。既然有能力走自己的道路,为何要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就因为能变强,所以感叹一句是身不由己,就糊弄住了。 糊弄住世人,也糊弄自己。 己不由心,身又怎么可能由己。 最后那不就是无法成道的邪魔外道。 听着大黑山鬼王对旁人道的阐述和解释,涂山君冷眼以对。 他懒得解释。 他的道,不需要和任何生灵解释,修道之路是孤独的:“我就是我,我就是涂山君。” 觉法压下了大黑山鬼王的喋喋不休,单手成佛掌,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每个人的道都不同,前辈并没有错。” 涂山君看向觉法,郑重问道:“我可以击溃她的阴神。” 觉法知道涂山君还想救他:“前辈还看不出吗。” “小僧的金丹修为靠的是魔心,舍利、阴神皆被魔心浸染,早已经和她同命。” 大黑山鬼王赶忙说道:“没错你杀我就是杀他,想让觉法活命,就不能杀我。我愿意退而求其次,香火神躯给你,法宝也给你,这十万里大黑山也归你……” “小僧记得,前辈还欠小僧一个人情,今日便还了吧。” 涂山君皱起眉头,他杀魔修毫不手软。 但是让他杀一个被他认可的人,他实在犹豫。 觉法不是完人,说起来缺点一大堆,但是他绝对是个好人。 好人不该死。 “应该还有办法……” 只听觉法笑道:“阿弥…他妈的,前辈该动手了。” 涂山君猛然怔住,同样笑了起来:“好。” “反噬!” 阴神自身躯脱离,骤然消失。 再现灵光的时候已经出现在觉法的识海中。 识海广阔,觉法盘坐于侧,而大黑山鬼王正在竭尽全力的争抢着最中心的座位。 随着涂山君阴神的出现,大黑山鬼王绝色的面容却因为愤怒而变得丑陋,尖声道:“觉法,你可知,他是比本王恐怖无数的魔头,他是真魔头。” 明知道涂山君出现在他的识海,就意味着反噬已经发动。 他根本反抗不了,死后也不会再保存神智。 觉法却并没有恐惧,反而开玩笑似的说道:“玉真,你怎得变丑了,我记得你曾经不是这般模样。” 大黑山鬼王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甚至连她自己都快遗忘。 所以听起来都显得陌生,陌生而又熟悉。 收敛了所有的气急败坏,大黑山鬼王平静的看了一眼觉法。 这时候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位集自信与实力于一身的大黑山鬼王,声音之中带着磁性和自满:“你记错了。” “法宝反噬也不一定是本王的对手,待本王收拾了他,再收拾你。” 说完,大黑山鬼王凌空直奔涂山君。 大黑山鬼王的阴神好似庞大的山脉,自天空坠落,誓要将所有的一切碾碎镇压。 如此压力,涂山君丝毫不惧,反而激起了凶斗之性。 披袈裟老猿,稳如泰山,面对庞大黑山悍然出拳。 虚影仰天长啸。 嘶吼间金光爆发。 当真是,万丈金光化星轨奔腾巨猿拳撼山。 双方阴神在此刻对轰,于觉法的识海之中大打出手。 识海内的阴神争锋比之斗法更加凶险。 一般的术法在识海之中是无用的,唯有观想法才是制胜的法门。 恰好涂山君就拥有一门足够厉害的观想法。 魔猿定意拳。 此拳术越是研究越感觉强大。 随着涂山君修行境界的加深,对于魔猿定意拳真意,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他的拳光虽然是浩荡金光,但是却锋锐异常,犹如爪牙顶角,是最强的武器。 天地一瞬,识海争锋已不知时久。 丈许尊魂幡立在觉法的身后,扯长的幡面环绕过来,可见浮绘百鬼行。 随着魂幡裹住那道坠落的阴神,大黑山鬼王的气息消失不见。 最后大黑山鬼王并没有注视涂山君,而是看向了觉法。 她的神情是复杂的。既是用美人计,自己又何尝不入戏,入戏之后,那其中的情谊早已经难辨真假。 觉法虚合双手,低眉道:“阿弥陀佛,小僧,禅机已到。” 手中白骨佛珠散落一地,风一吹变成了一片粉尘飞扬离去。 等到涂山君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觉法的阴神已经进入尊魂幡。 “结束了?” “是鬼王败了!” 正殿妖魔如丧考妣,他们看到属于大黑山鬼王的法域崩塌就知道大黑山鬼王凶多吉少,不然没有金丹修士会这样散去自己的法域。 而属于赤发鬼修的金丹法域依旧好好的存在着,甚至还将剩下的缺口补全。 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出来,赤发鬼修赢了大黑山鬼王,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 光秃秃的头顶长出了如瀑布的长发。 头顶鬼角蜿蜒,指甲变色,面容转换,渐渐变成了涂山君的模样。 涂山君挥手将自己那具施展了灵魔忍死术的身躯收进魂幡。 再一抬手,大黑山鬼王的印玺出现在他的手中。 厚重的法宝大印化作一方小印。 那尊百丈香火神躯虚影也在转变模样,最后变成了双角蜿蜒,赤发狂瀑,面容英俊无俦的模样。 意念一动百丈神躯隐没不见,庞大的香火愿力成了尊魂幡的资粮。 涂山君感觉自身修为有了松动,尊魂幡距离晋升不远矣。 大黑山鬼王的身躯化作煞气融入魂幡,腰间的储物袋倒是便宜了涂山君。 金丹修士才用的起储物袋,也不是这东西多么贵重,而是很稀少。 其实纳物符完全能够满足修士的日常储物。 法域之内,涂山君踏空行至正殿。 满座妖魔战战兢兢,其中最欣喜的唯有马陆。聂权九长叹了一口气,微微拱手。 涂山君直接出手。 正殿之中顿时少了五分之一的妖魔鬼怪。 这些妖魔都吃过人,涂山君不能留下他们。 对于没有吃过人,自己安稳修行的,他并未没有出手杀戮。当然,其中有一个,虽然没吃人也被涂山君杀了,那就是螭虎的兄弟。 看向面前的一众妖魔,涂山君说道:“从今日起,大黑山境内不可再有吃人的妖修鬼修,一旦发现,杀无赦。” 语闭,涂山君走向水晶棺材。 这东西很是坚硬,一般筑基妖魔都破不开。 里面有一个刚刚生产的孕妇,只不过她已经命陨,怀里抱着那个新生的小生命。 涂山君打开水晶棺,从纳物符中取出干净的棉布将婴孩儿包裹抱在怀里。 众妖魔面面相觑,随即跪地膜拜道:“我等恭贺大王!” 那喊出灵魔忍死术的鬼修微微拱手:“大黑山百废待兴,大王一定有很多忙不完的事情,我等不便打扰,特请告辞。” 血煞宗魔修也赶忙附和道:“对对,我们不打扰了,等大王安稳下来再来祝贺。” 一众妖魔均是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一个个似乎再说:“靠,你们倒是有借口了,我们这些讨生活的怎么办?” “我们用什么借口跑啊?” 涂山君站定,瞥了那两人一眼,淡淡的说道:“不急,本座还有些事寻你们。” 正文 299、变天 血煞宗魔修一脸茫然的看着涂山君的背影,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这位大前辈惦记的。 脑筋转动,魔修瞳孔微微颤动。 他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但是金丹高修用的可是尊魂幡这种法宝,要说整个小荒域使用此法宝最出名的是哪一家,当属他们血煞宗。 甚至,尊魂幡的炼制本身就是血煞宗的不传之秘,是中流砥柱的基础法器。 眼前的金丹宗师杀死了大黑山鬼王,显然让尊魂幡又多了一位金丹宗师。 “鬼修,使用的还是尊魂幡,到底是哪一脉峰主,又或是流落在外的前辈?”魔修邓召翻找着自己脑海中有关于血煞宗各脉峰主的详细信息。 他心底是期望着能够找到对方来历的。 这样不仅仅能够活命,还能从前辈的手中获得点奖励。 这样的高人,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什么都足够他高兴的了。 与魔修的思索茫然不同,那圣灵教的鬼神情凝重。 他认出赤发恶鬼使用的术,分明是灵魔忍死术。那一场变故,导致圣灵宗丢失了很多家底宝贝、术法典籍。 但是运功行术式的气息是不会错的,看到印法之后,他就已经认出了忍死术。 金丹修士的斗法他们掺和不了,自然也听不到他们的传音。然而他可是惊呼出‘圣灵忍死术’,只希望对方专注于斗法,并没有关注他们。 ‘难道是宗中前辈?’ 恶鬼也不由得猜测起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顺便打破僵局,恶鬼拱手道:“散修百载,见过大王,恭贺大王战胜大黑山鬼王。” “小的还不知道大王的名讳?” 聂权九一看,这风头怎能让一外人来出,随即单膝跪地朗声道:“恭听大王名讳!” 其他的妖魔鬼怪一听,赶紧跪地,异口同声呼喊起来。 没了法力屏障,众妖魔的声音穿透大殿,绵延下大黑山主峰。峰下的妖魔还处在懵懂之中,其中也不乏聪明的,当即就明白是大黑山换主人了。 一听这么多大妖魔、大鬼怪都俯首称臣,他们也不由得好奇起来,到底是哪一位成为了新的大黑山尊王。 “变天了。” “……” “鬼王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连法域都消散了,应当是……” 不管是妖魔还是大黑山城的世俗百姓,都听到了滚滚雷音。 纷纷议论起来,尽管明知道自己说多大声都没事儿,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似乎同样在等那位新王说话。 …… 涂山君转头看向殿内众妖魔。 目光扫过去,没有威压更没有什么恐怖的气息,唯有如天空般的高远与平静,静谧而平淡。 只听七尺余赤发恶鬼淡淡的说道:“吾名,涂山君。” 声如雷霆刺破长空,更似闪电点亮了黑夜。 威压如瀚。 又像是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虽然是无形的,也好似形成了波纹,缓缓扩散下去。 “恭迎尊王。” 涂山君决定暂时在大黑山落脚。 觉法的法力本来只剩下两三成,但是后来大黑山鬼王抽调了自己身躯的法力,使用心脏转化补充,一下子提升到了八九成。 尽管只是金丹初期的丹田海,也足够应付杂事。 等他消化完手中的东西,再靠着时间聚集一部分煞气,就能让尊魂幡进阶。 有了大黑山鬼王和觉法两位金丹阴神,加上香火神躯化作的磅礴煞气,已经让尊魂幡走了七八成的进阶路,补上最后两三成足矣。 既然有如此优渥的条件,涂山君又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 当然,大黑山庞大的香火愿力自然就成了尊魂幡的资粮。 “涂山君?” 血煞宗的魔修和身旁的鬼修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们都在翻找有关于这位前辈的讯息,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半分对于这位前辈的印象,就像对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这可是金丹,不是筑基甚至是练气。 金丹修士哪一个不是出手即成名,怎可能如现在这般。 “难道这位前辈,此番出手才是成名战?”想法在两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即被他们否定。 这位前辈可是金丹中期,不是金丹初期。 能够战胜大黑山鬼王,更是足以说明眼前的赤发修士在金丹中期也是强手。 鬼修心中惴惴不安,他总觉得心中发毛,瞧着赤发恶鬼,他并没有被对方身上表现的淡然感染,反倒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逃离。 “不知道大王留我们二人所为何事?” 一道传音落在鬼修的耳朵:“灵魔宗派你来干什么?” 鬼修当即吓的倒退了两步:“前……辈,说的,小的怎么听不懂。” 涂山君目光一凝,传音入密,凝聚成丝线:“当真不懂?” 鬼修沉默起来,随后神色中的慌乱消失,停顿半晌才开口:“不管大王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该就此打住了,知道的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赤发恶鬼笑了起来:“你不说,本座就亲自拿。” 鬼修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可以死在这里,但是我敢保证,大王一定任何信息都拿不到,因为小的脑袋里有约束。别说大王拿不走,就是元婴老祖来了也拿不走。” 此言出,赤发恶鬼顿时皱起眉头,鬼修说的话不做假。 如此,涂山君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暗戳戳搞事情的,保密工作果然做的很好。就是这么一个小卒子,也能指着自己的头坦然的告诉他,人可以死,信息他拿不走。 好在涂山君对这些事情不上心,留下鬼修是顺便的,他想留下的另有其人。 看到赤发恶鬼的目光转向身旁的血煞宗修士,鬼修依旧保持着视死如归的神色,不视死如归也没办法,今日他必死,就是再争取也争取不到活路。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刚才那瞬间来自赤发恶鬼的杀机。 淡,却如百炼精钢。 就像是赤发恶鬼连带着将白虎妖杀了一样,那时候不见他有半分犹豫,明明其他死亡的妖魔鬼怪都是吃过人的,唯有白虎妖没有吃人。 这般心狠手辣不留半点危机的人,怎可能在被他威胁一番后放他离去。 “没想到,今日前来观礼,却是临终送行。”鬼修叹了一口气。 涂山君并不知道鬼修的内心想法,抬手一抓,当即把血煞宗的魔修摄拿到手中,丝毫没有废话,青白色的鬼手覆盖在血煞宗魔修的天灵盖上。 没有半分感情,更无心绪波动,唯有两个冷漠到极致泛着寒意的字。 “搜魂!” 血煞宗修士刚想挣扎,一股子恐怖的压力将他捆了个结实,连努力释放法力都撬不动,只能求饶道:“前辈饶命,在下是血煞宗的弟子……” 涂山君冷声道:“本座杀的就是血煞宗的弟子。” 血煞宗魔修害他性命,断他成仙路。 最后只能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对待其他魔修,他可能还要观察一下。 然而面对血煞宗的弟子,他见一个杀一个。待他修为高强,必去血煞宗将其满门拔除,鸡犬不留,方解心中恨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血煞宗魔修痛苦的哀嚎中,魔修的身躯成了人干,最后在涂山君法力的作用下化作煞气融入魂幡,残留的渣滓化作粉末。 血煞宗弟子前来是为了和大黑山鬼王联络。 陨炎真人寿命耗尽就在这四五十年,为了能够在这块大蛋糕中获得足够多的利益,血煞宗现在就已经开始奔走牵头,门人弟子广布出去,以拉拢同盟。 至于其他的东西就没什么有用的了。 大多都是血煞宗修士的修行、人际关系,以及底牌、秘密,或是对师姐的爱慕,对师兄师弟的羡慕嫉妒,对师父偏心的埋怨。 他知道点圣灵教的事情,也仅仅是知道,听说这个名字。 他师父告诫他不要多问。 这魔修手里也有一杆尊魂幡,不过因为没有高品质的阴魂,所以他更换了法器。 筑基修士,又不是宗门亲传弟子,或是有什么背景,当然获得不了太多资源,也没有法宝傍身。 涂山君还看不上对方纳物符中的三瓜俩枣。 也许是不为灵石法宝发愁,所以涂山君对于修行的艰难并没有深刻的体会,也不会恨不得一块灵石掰开两块来花。 “没想到血煞宗距离阳城不算远。”涂山君心中呢喃,他当然从这魔修的记忆中看到了血煞宗的宗门位置,以及进出宗门的办法。 也怪不得血煞宗图谋阳城,那地方确实很好,四通八达的中转之地,一旦占据就能获得海量的资源。 有这样的资源堆积,要不了多久,就能多几位金丹宗师。 涂山君的凌厉手段震慑的一众妖魔鬼怪不敢出言,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生怕被这位新王注意到。 当目光挪过去的时候,那位灵魔宗的鬼修已经自尽。 涂山君怎可能随便受人威胁,还是用搜魂看了看,果然如鬼修说的那样,半点记忆都没有,连鬼修寻常的记忆都没有。 挥手将鬼修的阴神收进幡中,再用法力摧毁肉身。 “没记忆可搜,不知道问魄好不好使?” 正文 300、换像 涂山君在正殿踱步,怀里的婴孩儿在法力的安抚下十分乖巧。 应当是出生之后就哭过了,身体机能都没有问题,肺泡也完全打开并没有憋气。 站在水晶棺前,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一听赤发恶鬼叹气,正殿内的要魔鬼怪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定力不足的,怦怦跳动的心脏上宛如敲鼓,然而还得极力的表现出从容的神情。 “与以往没有分别,所有庙观神像销毁,将内里宝物取回。” “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白劳动,用那东西换丹药。”说着,涂山君将阴魂丹散出,漂浮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吃的。 马陆丝毫没有含糊,当即将阴魂丹扔进嘴里。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就是再抵触,也不得不吃。 不然他们可能连大殿的门都走不出去。 聂权九倒是没有怀疑,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他却知道涂山君没有必要用毒药控制他们。 再说了,对于妖魔来说,依附强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黑蛟挑战大黑山鬼王,如果赢了的话,他们也会依附黑蛟。 赤发恶鬼拥有强大的实力能够庇护他们,他们甘愿依附对方。 阴魂丹入口即化,筑基药力迅速铺开。 本来还当是不好东西的妖魔们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和人修不同,这么多妖修鬼修出不了一个炼丹师,丹药只能从人修坊市买。 聂权九替大家问出了疑惑:“大王是炼丹师?” 涂山君点头道:“不错,只要诸位好好办事,本座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丹药的效力你们应当了解,一步先步步先。” “本座精力有限,不可能专门炼丹,手快有,手慢无” “小老儿唯大王马首是瞻。”聂权九赶忙行礼投诚。 别的妖怪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他吃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丹药好像对他的突破有很大的作用。 对于修士来说,修为是根本,掌握了提升修为的丹药,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些妖魔鬼怪的命。 “谨遵大王之命。” 这一回,众妖魔诚心俯首,甚至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去。 看身旁其他的同僚的心思都没了。 修为是根本,是命,效果这么拔群的丹药,怎可能轻易放过。 一番恩威并施,再画上饼,喂上甜枣,妖魔无不服帖,再没有刚开始的忐忑和抵触,纷纷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涂山君平静的看着他们。 他虽然活的岁数不算多,但是拿捏这些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妖魔鬼怪还是没问题的。 最后,涂山君还是打算再强调一遍:“死了的这几个妖魔,你们分了他们的地方,莫要侵扰百姓。约束手下妖鬼,若是出现吃人的现象,我就寻你们的麻烦,勿谓言之不预也。” “遵命。” “大王,如果是人修寻我们的麻烦呢。您也知道,总会有斩妖除魔的修士,或是为了我们身上的骨血筋膜,以及其他的材料的修士。” 说话的是个顶着独角的猪婆龙,筑基后期的修为。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我叫短角。”短角拱手,除了脸上些许的鳞片和那根独角之外,身上已经没有鳄鱼的特征。 涂山君略感无奈,这短角有点楞。 别的妖怪都知道他说的是不能吃人,他好似个愣头青非要问问能不能杀人:“谁想要你的命,你就要他的命,修行界最基本的事,需要本座教你吗。” “还有谁有疑问?” 一片鸦雀无声,寂静廖然。 涂山君摆手道:“去休。” 殿内的妖魔鬼怪们如蒙大赦,纷纷告辞离去。 这一回,殿内妖魔死了不少,他们忙着去收地盘。多争取几块宝物,以换得灵丹妙药增长修为,哪还有什么心思留下来吃席。 少顷。 只剩下十来位筑基妖魔。 马陆看向涂山君说道:“马陆愿意留下追随道长。” 涂山君悠悠道:“我救你仅仅是因为那时候力所能及。” 看到马陆坚定的目光,涂山君只能道一声:“罢了。” “从今日起,马陆担任都指挥使,统领大黑山所有妖精鬼怪,聂权九升丞相,总管大黑山政务。”涂山君顺手给两人都升了职。 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繁忙的职位,因为没有大事。 大黑山有世俗王朝,他们自己会管理自己。 剩下的那么些妖魔鬼怪加起来可能上万,实际上都聚集成山头,除了修行以及扩张地盘,并没有其他的事务,再就是年关来参加大黑山宴。 剩下的事情聂权九会管理好。 他想要突破金丹修为,就只能依仗涂山君。 “都去吧。” 涂山君并没有再留他们。 他自身的修为还得梳理,一应收获都要消化,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们留下的。约束妖怪不去侵扰凡俗,大黑山正常维持就足够了。 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 也许本该有一番血雨腥风,掀起一场屠戮,都被涂山君压了下去。他不需要颠覆曾经的一切,因为他想要的根本也不是权力。 他只想要个歇脚的地方,然后在他歇脚的时候顺便庇护一方。 该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去休,皆去休。”涂山君呢喃两声,缓步走上大黑山王座,坦然坐下。 一枚四方小印从他的额头飞出,滴溜溜的黑印形如缩小的山岳,仔细一看竟然是大黑山十万里疆域的缩影,隐约可见光芒闪烁。 “有意思。” 涂山君仔细研究才发现,大黑山鬼王将神道法器炼制了进去,将两者融合起来。怪不得拿起了黑山印,大黑山境内的香火愿力都随之涌来。 点中额头将那枚‘槐丰城隍’的小印章取出,往前一送,不需要祭练就自然而然的融了进去。 底印上书:“大黑山河郡,鬼王奉正印。” 香火愿力虽为力量,却拥有巨大的缺陷,唯有功法和法器俱全,并且吸收适量的香火愿力方才无事。 没有神道法器坐镇自身阴神,香火愿力的侵蚀是巨大的。 甭管意志多么坚定,最后都会被众生的意志同化,要么成为没有个人思想,只剩下生灵诚挚愿望祈祷出的真正的神,要么成为香火妖魔。 对于涂山君来说,香火愿力并不是另一种体系的力量,而是世间的一种煞气。 同理,他思考着,是不是法力同为煞气的一种,正因如此他才无法拥有法力。因为就算他丹田获得法力,到了魂幡这里就成了资粮。 幡主却不同,法器、法宝都需要法力催动,尊魂幡本就是法宝,自然也不例外。 涂山君使用着用一点少一点的法力,简单祭练了黑山印,随后就将黑山印收进识海。 黑山印融合鬼王印,即拥有神道法器的特性,本质又是修仙法宝,神通不小。 熔炼了实在可惜,留着当是一大助力。 而且手中也没有炼器大鼎,就是想熔也熔不得。 这东西是件很厉害的法宝,省的以后他斗法的时候总召唤魂幡。 随着法宝印玺收入识海,背后庙观内的那尊石像也出现了变化。 原本狰狞的面容渐渐变成俊美无俦的模样。 一头赤发披散,两根蜿蜒的鬼角压住了些许发丝。 身着黑色道袍,手中恰着妙法术印,淡漠双眼睥睨。如果不是头顶上的鬼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遇到了仙人,而不是看见鬼王。 …… “陛下,庙观……庙观。”大黑山城的王朝皇宫,一位身着青袍的官员匆匆走进来,跪伏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口气卡住怎么都说不完话。 皇帝赶紧招手:“快快赐茶。” 半夜的时候大黑山主峰震动,尽管他们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肯定是大黑山方向,所以皇帝和文武百官连夜起来,静等消息。 现在几个时辰过去,天蒙蒙亮,皇宫大殿内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昏昏欲睡,似乎下一刻就会睡过去,终于在这一刻吓醒过来。 “陛下,诸位大人,你们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庙观距离皇宫并不远,他们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皇帝带着大臣们匆匆赶往庙观,踏入正堂,顿时看到鬼王的石像变了模样。 原先是鬼王,现在就有点像仙人了。 皇帝大惊,顿时忐忑不已,回头看向一众大臣说道:“鬼王塑像大变,何解?” 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 其中一位大臣略微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石像面孔,这面相、赤发,黑色的道袍,为何那么像那个人。 “杜大人有何高见?”身旁官员察觉到杜大人的异样,随口低声的问了一句。 “你们觉不觉得,此人很像那位‘赤发仙’。” “赤发仙?!” “当务之急是派人觐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哇!” 怀里的婴儿啼哭起来。 涂山君张开灵官法眼,检查着婴孩儿的健康状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应当是饿了。 和饿了不同,涂山君还看到了婴孩儿的资质。 婴孩儿的资质,就连他都不由得惊讶起来:“竟然这么奇特!” 正文 301、重瞳 婴孩儿的身躯乃是极阴之身,天生灵异。 就是没有灵根也是极好的修道种子。 偏偏,孩子又拥有灵根,还是极阳灵根。 说来也对,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人的身躯本就该是阴阳相济的,不然太过极端根本活不下来,就是侥幸出生,也活不了多久,十六七就会因为过重的负担而死。 有了极阳灵根,便可和身躯阴阳相合。 “单属性天灵根。” “极阳之雷,雷灵根!” 涂山君收回了法眼。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天灵根的资质的修士,而且还是受苍天眷顾的阳雷灵根。 天灵根对天地灵气的亲和非同凡响,只需要照本宣科,诵经一遍,即刻入道,周身经脉自发运转吸纳灵气,立地成就练气一层。 此资质,代表着只要自己不颓废,成就金丹八九不离十。 金丹者拥有寿元八百载,对于世俗凡人来说,已经是仙人一流。 当然,涂山君也只是惊讶于孩子的资质而已。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早就不将资质看重,尊魂幡拥有庞大的资源,什么资质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该注重的还是心性,品格。 就是在外,资质也并不代表一切。 就算资质再好,老天爷也只允许走到金丹境界,再往上资质就属于锦上添花的东西,虽然依旧厉害,却已经不是最主要的影响。 小荒域这么大,也有天灵根资质的修士,只不过大多都深居简出,并没有显露于世人的眼前。 还有些天资厉害的,早已经离开了小荒域出去闯荡,寻找机缘为元婴做准备。 虽是这么说,灵根资质好,也注定起步高。 未来远比其他灵根的修士更远,这是毋庸置疑的。 拿一两个陨落、颓废的案例说事儿,其实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就像是万千修士,有些逆反先天资质都能成道,幸存者偏差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当作是鼓励自己的鸡汤。 涂山君悠了悠襁褓里的婴孩儿有些犯难,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先封了灵根,待你长大再说吧。”涂山君指尖涌动法力,凌空绘制出隔绝灵气的符箓,随后将金色符箓一点,化作星光融入孩子的身躯。 孩子似有震动,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双目的光芒闪烁。 霎那间,一黑一白两道金光混合成灰色直奔涂山君的头颅。 “轰!” 识海内的金色披袈裟老猿微微抬头,神光顿时消失。 涂山君此时方才大感震撼。 比什么极阴之躯,极阳之雷给他的还要震惊百倍。 要知道面前的婴孩儿就是个肉体凡胎,说白了,随便一点法力波动就能将之杀。 然而,那道灰色神光竟直攻识海阴神。 虽然并没有造成伤害,却足以称得上恐怖。 娃儿一双重瞳看着涂山君笑了起来。 涂山君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是因为被怀里的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是担忧。 天灵根极阳之雷,本就已经足够惹眼,这又来个重瞳,甚至在符箓封禁灵根的时候自发反击。 这根本就不是大黑山鬼王培养的孩子。 这孩子本身资质就很高,不然也容纳不了万婴灵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所以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敢说,大黑山鬼王也绝对不知道孩子的资质,别说大黑山鬼王,灵魔宗的那个恶鬼显然也一点不知。 不用看,就凭这资质,以后肯定多灾多难,尤其还是个女娃。 涂山君抬起手,怔怔然的看着怀里的婴孩儿。 青白色的手指压低,距离婴孩儿的额头不过两三寸:“如果你生在一个大势力,拥有足够强大的背景,这辈子甚至可能成仙有望。” “可惜你生在这里。” “生在大黑山这个妖魔鬼怪群居的地方。” “还被本座救下。”涂山君轻声呢喃。 他心中实在复杂,原本如长空清灵的双眼也浮现纠结的神色。 这双眼睛太过恐怖,恐怖到让涂山君对这个无辜小生命的未来产生忧虑、担心。 涂山君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天人交战。 “到底要不要废了这双眼睛?” “有极阳之雷,就是没有这双眼睛也有成道的机会。” “但是我为何下不去手!” 涂山君的鬼手颤抖。他不该剥夺娃娃的眼睛,不仅仅是因为他从不对无辜者下手,更因为他觉得这不是罪。 什么狗屁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来评判,凭什么就要照顾别人的心情。 难道他们连个婴孩儿都容不下吗? 难道这世间,容不下一个成仙之人吗? 今日他废了娃的双瞳,明日有人让他废了尊魂幡,难道他也要妥协? 又或是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行那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的举动。 今日妥协,明日妥协,何日才能不妥协。 …… 涂山君睁开双眼,他的鬼爪正被婴孩儿稚嫩的双手抓住。 那笑容,太灿烂了。 一笑下去,涂山君感觉自己的心都随之融化。 “也罢。” 涂山君长叹一声,同样笑了起来。 眼中的复杂神色渐渐沉没,最后又恢复了那清灵如镜的双眼。 识海中的袈裟老猿虚合双手,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不自觉地挺直了不少,就连干瘪的身躯都显得强壮,略有黯淡的猴毛泛着光泽。 再绘制出两道符箓,封住这双重瞳。 如今的婴孩儿看起来和寻常的新生儿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喜欢强迫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例外。 到底是要踏入修仙还是荣华富贵简单的过完一辈子,需要他们自己去选择。这些都需要等孩子长全了身躯,三魂七魄稳定下来,方才能够考虑。 思考的功夫,涂山君感觉胸口湿哒哒的,低头一看,原来是孩子尿了。 一大摊水渍跟着晕开。 想他堂堂金丹宗师,就是金丹中期的同阶修士之中也可称雄,竟直接僵在原地。 …… 安顿好孩子,早已经黄昏。 大黑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鬼。从中选拔出有育儿经验的也不难。 奶水就找怀孕的妖魔,鹿奶、虎奶应该都没有问题。 小妖怪吃得,人也吃得。 寻了怀有身孕的母虎给娃儿喂了奶水,等到娃儿睡下,涂山君才走出偏殿。 路上也无事便拆开了大黑山鬼王的储物袋。 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珍贵的宝物。 涂山君毕竟也是大户,法器符箓对于他不过尔尔。 灵石便只是货币,灵丹妙药还赶不上阴魂丹。要想炼丹,以他现在的炼丹术,炼制筑基境界所用的丹药绰绰有余。 可惜没有个好丹炉、地火,供给他充足的练习,不然该是能够炼制金丹境界的丹药。 其中倒是有一门讲述如何凝聚、收拢、使用香火的功法,名为‘入劫感神真经’。 不是任何人都能凝聚香火愿力。 至少他们是要拥有信仰,不管是浅信还是深信,都需要信。 不信神者自不会产生香火愿力。 这些漂浮在浮世的香火愿力需要收拢起来,铸造成‘香’,或是使用镇物将之收纳,大范围的收集之后,再让香火神吸收,化作自己的力量。 然后就能使用香火愿力驱动术式。 本质上和法力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作为驱动法术的动力。 有些香火没被收集,就会被山精鬼怪机缘巧合的吃下去。 沾染了香火之后,体会到香火力量,这些山精鬼怪就会自己主动去收集香火,然后在个什么地方落座,让百姓建造庙观,如此就有了野神。 不超过自身力量承担的香火愿力并不会侵蚀他们,反而会是很好的助力。 要是超过就需要神道法器保持清明。 没有神道法器镇压还贪心,肯定会被力量吞噬。 别说正神了,就是野神都不好成。 没有经文、法器,连香火都感应不到,何谈用香火入道。 就像是凡俗之人没有灵根,根本感应不到灵气。 日夜朗诵经文,理解经文,也不过是无用功。唯一的办法就是练武入先天,后天逆反先天,创造出能够感应灵气的身躯。 能成为野神多少有几分机缘,与道有缘就厉害了。 经乃前人总结创,为何今人不能创新,术法结印手势还有更迭,口诀还会被精简。有了力量,就有了使用力量的本钱。 莫要被限制,小觑天下求道者。 觉得没有功法、法器就没有了使用的办法。 涂山君翻看之后就扔回储物袋,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参考,不具备太大的价值。 …… 之后也并未使用问魄提取大黑山鬼王的术法。 大黑山鬼王一看就活了很久。 术法虽然是经验感悟,但也是主观修出来的,上回提取罗刹虚族修士的术法就差点出问题,对于这些大妖魔,涂山君自然敬而远之。 不过,硬的啃不下,可以挑软柿子捏。 涂山君找了那灵魔宗的恶鬼。 “问魄。” 结果让涂山君有些失望。 灵魔恶鬼修行的并不是灵魔宗的功法,反而是极为常见的烂大街功法。 这也无妨,然而,这恶鬼一个灵魔之术都没有。 再看涂山君挑剔,实际上他掌握了‘灵魔融基术、灵魔血杀术、灵魔忍死术’,看起来比灵魔恶鬼还像他们的人,一世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传承者。 宛如银纱的月光披在他黑色道袍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涂山君摘下腰间酒壶,长饮。 正文 302、乡音 虽然遣散了一众的妖魔,实际上还是留下了大摊的杂事。 涂山君对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对手中的权力更没什么兴趣,就都交给了聂权九。 好歹也在世俗王朝混过,加上脑子里的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涂山君还算懂点用人的道理。 大黑山主峰重新修缮,未至夜就修好了。 各处宫殿楼群,俨然像是一座山顶的小城。 涂山君按照布局安置了防御的阵法,有此阵在,基本可保证不会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或是妖鬼潜入进来。 最让涂山君惊喜的是大黑山的宝库存留不少炼丹材料,还有一尊品相不错的丹炉。 宝库内,灵石堆积成山,其中还陈列着很多法器、纳物符、储物袋,甚至是不同种类的符箓。 说是宝库确实不为过,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战利品,或是修士身亡被大黑山鬼王收集来,再就是用灵石购买,然后积压在这里的。 大黑山境内有三条灵石矿脉。 一条中型矿脉,两条小型,每年的灵石出产高达二十万。 尽管出产不少,实际上俸禄一分,再加上供养灵脉,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山内盘踞着三品中等的灵脉,足够支撑金丹修士修行。这都得益于灵石养护,加上融合吸收小型的灵脉,方才产生足够金丹修士修行的灵脉。 一看不知道,真掌控起来,才发现这十万里山河,所有的妖修鬼修都指望着这三条灵石矿脉。 没有特产,只靠坊市交易,根本无法让灵石流动起来,更别提盈余。 刚出了宝库到了正殿,聂权九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涂山君走出来,拱手行礼道:“大王,西山的灵矿即将告罄。” “会有什么后果?” 聂权九先是名言会出现多少减产,随后才说其中利害:“每年至少会少四五万灵石,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石发放俸禄,他们就会转投其他势力。” “地盘缩小不仅仅会动摇其他妖修的支持,同样会让周边的势力觉得大王无力支撑大黑山,肯定会引发争斗。” 妖怪争斗更加频繁。 总归就是为了自身的修行。 如果没有资源的话,光靠每天吞吐灵气,就是把嘴磨出泡来,也吞不了多少灵气。 更何谈是将灵气化作自己的修为。 妖魔鬼怪和人修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同样需要资源。 修仙之路,一步快,步步快。 妖怪们都是实力强劲者王,资源雄厚者多助力。 大王要能打,压得服其他妖怪,还能对抗其他大地盘的妖魔大王,给与这些依附来的精怪庇护。 没有足够强大的修为,都不会有小妖归顺。 如果没有资源,只会斗法,难道一路抢过去? 是修仙不是送死。 死的妖怪多了,他们也会质疑跟着这样的大王有没有前途。 世间哪有一根筋的傻子,大王说让他送死,他就去送死。 …… 涂山君皱起眉头,他倒是没想到还会遇到财政危机。 一年少四五万的缺口,他自己掏腰包倒是能补贴上去。但是这治标不治本不说,平白拿灵石资助妖魔鬼怪修行,这是个什么道理? “灵植、养护灵兽、酿造灵酒……” 涂山君盘算着自己会的东西,其他的先不论,总而言之先开垦灵田种地。大黑山灵脉这么强大,该是能够开垦出几十万亩的灵田。 不管是自给自足,还是贸易交流,都足以。 用灵石修行实在太奢侈,有灵植作物就能保证修为的增长,虽然缓慢,胜在稳定。 尤其是对于没有辟谷的练气士来说,灵植作物不仅仅能提升修为还不需要自己消耗时间炼化杂质,是练气士最好的选择。 再就是,有活儿干就能减少精怪寻衅滋事。 不然,天天吃饱了没事儿干,肯定要捅娄子。 涂山君心中有了主意,并没有急于说。 而是淡定从容的说道:“你先统计出境内所有妖魔鬼怪,将他们登记造册。” “一应杂事,你自己把握便是,若是感觉势单力薄,就将高平府的班底拉过来。” 治江山,一个县的人才都足够了,何况是一个州府。 涂山君对权力实在没兴趣。 他还需要研究稀释盈月金丹灵液的丹方,上回在槐丰已经有了眉目,时间充足的话,成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原先的大黑山是松散的,大黑山鬼王虽将之视为囊中之物,也并未发展,而是不停的收缴香火愿力凝练神躯。 后来被负担压的走不出大黑山城,常年需要闭关,对于手底下的精怪约束的就更少。 只要老实办事就会得到属于他们那份的俸禄,说白了,就是大黑山鬼王实力强,压得住,不然早就出乱子了。 再就是,万法宗对于修士干涉凡俗的约束。不然那些妖魔鬼怪打破城池吃人,怕是能将寻常城池给吃空了。 涂山君寻思。 等到最初的混乱过去,厘定人口、收回庙观遗留的法器碎片,再行屯田政策也不迟。 毕竟屯田之前都要有所准备。 好在古仙楼有大型灵舟经过大黑山,所需物资能够在古仙楼采买。 这件事涂山君打算交给马陆去办。 话锋一转,涂山君问道:“你还有多长寿命?” 这个问题让聂权九略有惊讶,没有多加思考的说道:“约莫三十载。” 妖修鬼怪的寿命并不比人修长,大家都是修仙的,境界之间的寿命增加虽然有差异却不大。 不排除某些比较长寿的精怪,比如乌龟……。 或是血统底蕴强大的精怪,他们同样拥有绵长的寿命。 相比于寿命,那些精怪更值得注意的是修为和实力。 涂山君看着聂权九,声音平淡的说道:“我相信你该是有些家底的,算上大黑山的一份,能够帮你买一方品质不错的结丹灵物。” 聂权九猛地抬头看过来,似乎在探寻涂山君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看到那人静静的坐在王座上,倚靠着座椅,手中的半卷经书持书人卷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手中。 “当真?!”尽管知道不该问,聂权九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我涂山君的承诺,从不做假。” 聂权九躬身:“臣,愿为大王效命。” “去休。” ……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寻常了,涂山君每天除了研究丹方之外就是带娃,然后有妖修进献神道法器碎片,涂山君就用阴魂丹将之换取来。 半月的功夫,所有散落在大黑山境内的神道法器碎片都被他们找寻出来。 这半月倒是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大黑山脚下世俗王朝的皇帝派人来大黑山祭祀。 说是祭祀,实际上是打探消息。 那夜异常的震动也就罢了,就连庙观内的塑像都换了模样,他们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这可是关乎荣华富贵、身家性命的大事。 也就是没有看到金丹宗师斗法,不然的话会更加震惊。 “使君,我等已经探明消息,半月前大黑山尊王大宴之时,有僧道二人出手,后来那黑袍道人成了最后赢家,确与庙观内的模样分毫不差。” “没想到我等不知道的时候,天已经换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新王好不好打交道。” “我们还听说,这位大黑山尊王勒令所有妖仙不可再食人。” 此话一出,使团中的官员顿时眼睛一亮。 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如果他们的情报无误,那位取代了大黑山鬼王的人,多半就是传颂许久的赤发仙。 现在又听说大黑山的新王约束妖魔鬼怪就更加确定了。 涂山君听说他们求见,但是他并未召见,随便派主峰大总管让她寻人打发。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见与不见根本无伤大雅,说不定见了反而麻烦。 对方这么说不过是出于礼貌,就算真的确定涂山君就是赤发仙,他们也不希望真正见到涂山君。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难以置信了。 …… 幽冥地。 山峦起伏之地,楼观成群。 道观下联上书“入门阴灵见真我”。 身着锦绣衣裳的英俊青年将手中丹药碾碎,幽幽一叹:“丹药卖的贵也就罢了,为何药效也达不到理想的程度,与我曾经所吃,差的太远。”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吐槽,总而言之,出了村之后就觉得人心不古。 而且,最重要的是,近三十年过去了,他竟然…… 还不等他细想门口传来一声长吟:“报,大王!” 被人打断了思绪,他有些不快,不悦的神色凝聚在脸上,不过也许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没有追究,而是问道:“什么事?” “禀报大王,大黑山换新王了。” “妖魔鬼怪换一两个其他的王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就让他觉得实在不值得被打断思绪。 “说来也奇怪,小的与大黑山的银山太守交好,听说他在收集煞气,还找到了我的头上,小的左问右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新王让收集的,而且还是用丹药换取。” 他抓住了重点,略有些惊讶的说道:“丹药?” “大王请看,这就是他们所言的丹药。”那妖怪刚将玉盒拿出去,便感觉手中一轻,玉盒已经到了那锦绣长袍的背影手中。 妖怪小声的邀功道:“小的耗费不少灵石才换得一颗。” 锦绣长袍之人打开玉盒,旋即呆愣半晌。 这才一口吞下。 随后猛地睁开双眼,惊呼道:“就是这个!” 正文 303、印象 涂山君眼帘微动,顿见神光闪烁,好似清风过隙又像是内含雷霆。 金丹修士本就足够强大,行走立站卧均能引动气机。 周身灵机化作异象,观之便觉玄妙。 这双眼睛本是肉眼凡胎,伴随着修为的强大,就是不动用术法也成了不同寻常的法眼。 收敛异象,淡化神识,涂山君长身而起。 大黑山的庙观已成道观,身后的石像在涂山君获得黑山印后就变了模样。 这石像说起来是塑像,实则玄妙的紧,非石非金非木,倒像是香火残烬搅拌而成的灰,只要有香火出现,就会安稳的坐落在这里。 任凭别人毁坏,待香火飘来又会恢复。 起初涂山君祭出尊魂幡将周遭香火吸收一空,顺手毁了泥塑,没成想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经重新凝聚。 黑山印和神道法器融合,这东西该是和那神道法器有关系。 既然没有危害涂山君就放任不管。 法宝存在于他的识海,总不能因为无害的泥塑而毁了法宝。 对于黑山印这门法宝,涂山君还是颇为看重的。 不仅仅是因为法宝难得,更是因为黑山印是神道法器和法宝融合而成的异宝,天生可以收割整个大黑山境内的香火愿力。 不管这十万山河内的生灵凝聚的是哪般香火,都能为尊魂幡所用。 有了黑山印,又能为尊魂幡的进阶省却数十年苦功。 妖魔们的效率确实不错,短短月余的功夫就已经各地散落的法器碎片收了回来。 大黑山鬼王分化神道法器最开始应该是为了快速收拢香火。 后来被力量压迫,反而不能收回碎片,不然一遭聚集,裹挟的香火也是庞大的,大黑山河社稷印镇压不住,她就会被神躯拖累。 涂山君却没有那样的顾虑。 有香火更好,全都充作尊魂幡的养料。 而且,涂山君觉得,黎民百姓没有必要拜神求鬼,。 寄托鬼神的帮助,不如自食其力。 虽然涂山君是这么想的,实际上得知消息,加上大黑山境内的凡俗王朝内的道观泥塑模样改变之后,皇帝就率领百官万民举行了大祭。 告天祭地! 浓郁的香火化作橙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天空云层都染成了淡红色。 就是不使用灵光法眼都能看到这样的异变。 涂山君本想规劝他们不要祭拜鬼神,最后想了想还是作罢。 若是分文不取,百姓也会怀疑到底自己会不会受到大黑山的庇护,还不如顺其自然,他们心中也踏实。 赤发仙之名渐行。 …… “什么赤发仙,我看呐,又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魔鬼怪。” “冒名也就罢了,还敢自称为仙。” “真真滑稽可笑。” 啃着手中灵果的青年三两口吃掉余下果肉,边擦手边十分不以为意的说着,同时对于赤发妖魔给自己冠名为仙甚是恼怒,就好似妖魔亵渎了这个字。 身旁的修士赶紧拉住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浮现紧张的神色,看了一眼四周:“师兄,咱们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要低调行事。” 抱剑修士淡淡的说道:“宗门派我们来,不是争论那个大黑山的妖魔是谁。” 周遭百姓像是没有看到这三个人一般,该做依旧做什么。 赤发双角鬼王的泥塑栩栩如生,正摆放在城中广场。 有官府背景的武人跳起祭祀的舞蹈,随后带领百姓跪拜上香,县令念念有词,大多都是祈求鬼神庇佑,风调雨顺,莫要起兵灾。 将果核扔进纳物符,宽额青年皱起眉头,颇为不悦的说道:“这些愚蠢的百姓真是不可救药,拜谁不好,非要拜一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的妖魔。” “师兄,我们走吧,傍晚要和宗门的人接头。” “这就走。” 宽额修士答应的好,随手掐了个法决。 法力化作一道肉眼不见的光芒直奔涂山君的泥塑身,法力刚一涌入,泥塑身顿时出现裂纹,然后化作一堆碎石落在地上。 此番变动当即吓坏了祭拜的百姓,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什么行为触怒了赤发仙,赶紧跪倒在地上,呼喊告饶。 就连县令和起舞的那些武人也毫不例外。 看着这些百姓吓坏的模样,宽额青年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喃喃道:“果然够蠢。” “师兄你有何必为难他们?” 身侧的修士叹了一口气,左右不过是个泥塑,也就没有再多言。 …… “大王,经统计大黑山境内精怪共三万七千六,鬼怪则比较庞大,算起来该有十万鬼怪。”聂权九将手中的玉简展开,光芒闪烁,一部修订出来的大书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精怪数量并不多,至少比涂山君预料的要少,不过阴魂厉鬼却远超涂山君的想象,还以为顶多就几万厉鬼,没想到有十万之数。 治下境内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十五万的妖魔鬼怪。 以大黑山地盘来算确实不算多,毕竟灵脉稀有,没有灵脉供养修行的话,很多精怪的修为甚至会不增反降,所以大多都抱团在拥有灵脉的山头。 而生魂阴鬼还能去轮回,很少能够停在凡俗世界。怨气重、死在煞气重的地方、被风水锁住,等一系列机缘巧合才能留下来……。 鬼也需要灵气、煞气来修行,除了乱葬岗捡吃的,也就只能往深山老林那些杳无人烟的地方扎,最好还是拥有灵脉的地方。没有灵脉,灵气充足也凑合。 就是不用厉鬼,光靠三万多的妖怪种百万亩地也绰绰有余。 涂山君老神在在的坐在王座上听着聂权九的汇报,同时目光扫过去。 这殿内的二十几个妖魔鬼怪就是大黑山的高层了。 “我打算在大黑山开辟百万亩良田,用来种灵植作物……”涂山君说的很平常。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同时谋求发展,灵田必须开垦。 不然白瞎了大黑山的好灵脉。 涂山君对灵植也有涉猎,加上强大的符阵道行,足够保证灵植顺利生长。 灵植作物好说,众妖魔并没有多言,尽管他们都不知道如何种地,但是只要涂山君懂就足够,有大王的实力镇压,一时也出不了乱子。 然而,接下来涂山君说的话,却让他们迟疑起来。 涂山君说道:“本座打算,将大黑山境内的坊市用中小型的灵舟连起来,形成补给线促进经济发展。” “三条线向着三个方向进发,然后再绕回来,形成完整的线路。” 要想富先修路,没有便捷的运输设施,根本没办法发展起来,总不能回回靠筑基修士提着纳物符去售卖种植的灵植作物。 耗时耗力也就算了,还无法形成良性循环。 所以,必须搭配必要的运输法器。 妖魔们听不懂什么是经济发展,听起来不明觉厉。互相瞧着,都只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茫然,一个个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妖怪也是要面子的,听不懂自家大王说的话,说出去太丢人。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就理解不了,唯一理解的就是大王想用灵舟连接坊市。 聂权九汇报完普查的精怪厉鬼之后就回了座位,看到那些妖魔们求助的目光,他明白自己该出头了,不然都得大眼瞪小眼:“大王……” “说。” “灵舟的炼制方法掌握在人修的手中,我们拿不到。” “就是获得了图谱,以我们的炼器水平也无法炼制灵舟。” 涂山君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当然不是自己炼制。 他的炼器水平也就炼制初阶、中阶法器。灵舟是多块法器的累积堆砌,形如精密的仪器,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炼不明白。 说道:“我们可以从阳城购买。” 不需要那种大型灵舟,有个数十丈,上百丈就足够了。 也不用多,两三艘形成循环,就能初步运转。 屯田之事势在必得,必须在半年内落实,一年内要出成果,不然一拖就不知道要拖多久。 办事儿最忌讳的就是没个开始。 “宝库的灵石怕是不够。” 聂权九叹了一口气,他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涂山君的想法很好。 奈何大黑山府库中不过三十多万的灵石,买一艘还行,买两艘就不够了,更何况涂山君说的还是三线齐发。 涂山君皱起眉头,这倒是个问题,就是他补贴灵石也不够。 “大黑山的势力主有多少?” “大大小小的山头势力该有四百余座,不过其中比较出名且实力不错的妖修鬼修,拢共三十一位。”聂权九普查人口的时候顺便就做了这件事。 涂山君抿了抿嘴唇,既然没有钱,那就找人借钱。 到时候给他们点股份便是,再不济等收益下来再将他们的钱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聂权九看上座的涂山君在沉吟,还以为涂山君要抄家。 赶忙劝阻道:“大王,吃人的妖魔鬼怪杀了还情有可原,若是大开杀戒到时候人心惶惶,只会让生灵涂炭,还请大王三思。” 殿内其他妖魔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从座位上滚落下来拱手道:“大王三思啊!” 正文 304、动员 涂山君目光怪异的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他在他们的眼中,是这么个暴虐的形象了。 不管生灵涂炭与否,没吃人的妖修鬼修皆属无辜一类,涂山君都不可能动手将他们杀掉。 解释道:“本座是打算问他们借点灵石。” ‘就是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 后半句涂山君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自己思考着。 难道直言不讳说,现在发展遇到困难,需要灵石,大家都贡献一份。 香风袭来,站在一旁的伊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大王,小公主马上就满月了,满月酒该是要请诸位妖王鬼王前来。” “咦。” 涂山君眼睛一亮,看向身旁说话的鬼修。 正是原来大黑山的总管,龙儿姑娘。 此举很不错,正好将屯田的事情告之他们。 而且,明言是借,到时候灵植作物卖出去再将灵石还给他们就是,就是最后计划破产,涂山君也有阴魂丹用作抵账。 他不是個喜欢抢人东西的人,手下的东西就更不能抢了。 灵石捏在他们自己手中只能充作修行辅助,或是购买灵丹妙药,拿出一部分借给涂山君,还能用灵石赚灵石,岂不快哉! “妙计。” 涂山君大手一挥,颇为自信的说道:“这样吧,就不办满月了,办百天。” “先动员大黑山妖修鬼修开垦出一块灵田。” 画饼总的有个雏形做样子,如果连试点都办不成,想要扩大不过是痴心妄想。 “一个月后再发请帖,请他们来大黑山一聚。” …… 吐纳,吸收。 妖修结束了一天的修行。 不是因为他不想继续修行,而是因为饿了,注意力难以集中。 继续修行也会被自己的五脏庙打扰。 生火造饭,将粮食下锅熬成粥。 至于说肉,那是半分都不见。听说新王讨厌妖魔鬼怪吃其他生灵,以至于这些未曾吃过人的连其他的野兽都不敢捕捉了。 好在他们也能吃五谷杂粮,实在不行草根树皮也可以充作食物,除了吃不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好歹不会饿死,不然说出去,妖修被饿死了,岂不滑稽。 大黑山虽然没有特产,因为灵脉强大,灵气充足,所以催生了不少山珍野味。这么大的地盘,就是单纯的吃野果果腹都能活下来。 “咚咚。”大门被拍响。 拖着尾巴,顶着狗头的妖修打开房门:“谁呀。” 入目是一队甲士,为首者身躯已经化形的很像人,除了些许的特征之外,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那修士散发的气息更令狗妖寒颤。 再看他身后的甲兵,均是练气好手,一个个披坚执锐,这种阵仗本不该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甲士后面跟着许多妖魔鬼怪,其中几个还是熟面孔。 狗妖手里的碗差点被吓的掉在地上,颤巍巍的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者张开手中玉简,对照着面前的狗妖打量,接着说道:“石狗,练气三层,年二十有六,白云坊凿山街乙五号,验明正身。” “我乃大黑山屯田校尉,奉大王之命,召你入伍开垦灵田。” “每月半块灵石,每日管一顿饭。” “是否应召?” 石狗听得稀里糊涂,他也不明白具体做什么,但是他听到有灵石拿,每天还管饭,作为常年吃不饱的妖怪,当即答应了下来。 然后盖上手印,充入那位屯田校尉身后的队伍。 就这样,石狗成了队伍中的一员。 刚入伍就后悔起来,他没问问具体是做什么就进来了,万一是什么危险的活儿计,岂不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悬在裤腰带上。 石狗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个熟人,赶紧凑上来,小声的问道:“蛇大哥,这到底是做什么啊?” “半月前就已经张贴告示,说是要开垦灵田,听说报名的甚少,所以大王派了许多妖将带着甲士按个问寻,参加的有灵石拿,有饭吃。” 石狗听着蛇妖的话不由得问道:“不参加呢?” “不参加,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妖籍会被记上一笔。” “以后获得同等的功劳,没有被记的优先。” “就比如说我们和其他妖王争地盘,你杀了三个妖怪,他也杀了三个妖怪,你们俩都需要进阶丹药,你参加过屯田,不仅有功还没被记,就能拿走丹药。” 石狗惊讶的发现,蛇妖竟然这么了解事情的始末:“蛇大哥,为何你半月前不参加?” 吐着信子的蛇妖笑呵呵的说道:“嘿,半月前是两个月半块灵石。我料定会有妖怪迟疑,所以也打算等一等。” “报名的少,肯定会涨灵石,这不就一月半块,两个月都能攒一块了。” 张贴的告示早就已经传开,但是这种事情以前未曾搞过,所以妖怪厉鬼都很是迟疑,就算有灵石拿也不免踌躇。 直到涂山君出面作保,加上又提了待遇,还派遣了屯田校尉出马,这才让妖怪多了起来。 大队伍中的修士越来越多。 一个上午的功夫,已经聚拢数百妖精鬼怪。 …… 黄昏之时。 他们到了灵田的选址。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荒地,草木成林,灵脉支线绕山而行。 脚下奔流的长河正好可以用作灵田灌溉。 大黑山中流砥柱全都在场。 坛仪主持者一身黑色道袍,赤发披散,蜿蜒双角更添威武。 正是涂山君。 目光扫去,十二屯田校尉身后各自有四百左右形状各异的妖魔鬼怪,其中山精妖怪居多,河流成精的比较少。 “本座,涂山君。” 明明涂山君的声音并不大,穿透力却强的吓人,如雷霆般撕开长空。 又像是在众多妖魔鬼怪的耳边低语。 “从今往后,诸位将会生活在本座的庇护下,信我者得授真箓,传道法神通。” “行我令者,有功赏,有错罚。” “本座所为,唯公平,唯才是举……” “大黑山将开垦百万灵田,大黑山是本王的,也是诸位的。往后灵植成熟有诸位的一份,不仅仅能够增加修为,还能盈余灵石以作家资。” “……” 涂山君说的不算多,不过其中利害早已经阐明,并且立下规定,除了大黑山百万亩之外,妖修之后开垦的灵田都属于他们自己,大黑山不会收取税务。 井田制虽然落后,但要看放在哪个时代,放在这样的时代就是先进的。 刚开始妖修鬼修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才让他们强制劳动,等他们真切的吃到灵植,获得了好处才会自发的开垦荒芜的灵田。 对于妖怪来说,他们就看个热闹。 大王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唯一比较关心的就是那半块灵石什么时候发,一天之中管的那顿饭又是在什么时候吃。 四五千妖修听着坛仪上涂山君的演讲。 尽管听说过样貌,甚至去道观见过泥塑,如今真切的见到涂山君还是头一次。 宗师威压并未释放,然而却没有一个小妖敢冒犯,这位可是实打实从大黑山鬼王的手中抢夺来的位子,实力深不可测。 “咱们这个新大王应该如何称呼?” “没听大王说他叫涂山君吗。” “直呼其名,你不要命了。” “没听说,好像以前也没有流传,倒是有个赤发仙的美称。” “大王是鬼修成道,当为鬼王。” “金丹宗师号称真人,大王又是有名的赤发仙,不如就称为赤发真王。” “这个好,以后我们就对外宣称是大黑山赤发真王座下。” 上面聊上面的,下面聊下面的,倒也热闹。 涂山君眼看着讲的差不多,神识成丝,拓印开垦灵田的经验成术印,取出黑山印盖了过去。 香火萦绕,加持众妖精鬼怪。 他们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一种知识,正是对灵田开垦的事宜。 法器农具都是现成的,半月前就已经从古仙楼采买来。 在屯田都尉马陆的带领下,十二位屯田校尉将符牌发给那些精怪,上面有他们应该开垦的土地划分。 作为屯田都尉,马陆倒是率先变化出原型,然后以身作则钻入面前的荒芜大地。 随后便是数千妖精鬼怪现出原型,一窝蜂般涌入荒地。 收割野草树木,夷平小山丘,将碎石挑拣出来。 石狗同样不例外,显出原型是一只披甲大狗,套上耕犁,撒欢的跑起来。坚实的地面顿时在法器农具的分割下翻了白肚,湿润新鲜的泥土被翻上来。 倒是那些赢虫,根本不必带上农具,原型就是蚯蚓、地爬子……,他们直接钻入土地。 而厉鬼大多是人死后变成,对于干农活儿并不意外,加上大印拓印开垦灵田的办法,以香火愿力加持他们,办起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这一动工,声势之浩大,非寻常可见。 当真是如火如荼。 …… 两月匆匆。 灵植作物都已经种下。 此番并未开垦太多,也就十万亩。 涂山君预先还是预估少了,大黑山能承载的灵田估计在几百万亩。 有他主持照看,加上一众中流砥柱也下地干活,事情办的很顺利,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引灵气催生灵植。 “大王,请帖已经发下去,他们不日便到。” “好。” “也该好好与他们纷说一番。”涂山君看着婴儿摇篮中的娃儿,轻轻摇动摇篮,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也有个苦恼的事情,就是涂山君还没有给娃儿起名。 涂山这个姓氏本就不好起名,怎么组合都感觉不是那么的满意。 临近百天,孩子的名字该定下了。 涂山君推动着木制的摇篮,看着娃儿,思考着:“要不算一卦?” 正文 305、百宴 “呦,青角兄,修为又有精进呐。”撩开帘子的妖怪拱了拱手。 被身旁妖兵簇拥抬着的青面独角妖修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听到身旁有人呼唤,这才将目光挪了过去。 立时看到那顶轿子,以及轿子内的妖修。 同样抬手行礼,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锦毛大王。” “修为的抬升还是多亏了大王的丹药,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这境界蹉跎多久。” 锦毛妖修头顶两只竖起的耳朵,脸颊旁长着细长的胡须,听到青面独角妖怪的话,也不由得感慨起来:“是啊,我等从大王那里获得的丹药,实乃上品。” 随后压低了些许的声音:“不瞒青角兄,我去人修坊市问过此类丹药,未曾寻到相同者。” 青面独角的妖修讶然,圆鼓的眼睛微动:“岂不是说唯有大王才拥有……” “没错。” 这边话没有说完,身披铁羽蓑衣的妖修收拢了翅膀,从掠行落在两妖修的身旁。 铁羽蓑衣的妖怪带着斗笠,歪斜者露出一只独眼。 鸟喙化作黑色的面罩挡住了口鼻,声音略有些尖锐,平添几分嘶哑声响:“匆匆三月,物是人非,没想到又来到大黑山赴宴了。” “还以为铁羽兄会提早去。” 铁羽蓑衣妖怪收拢了身上如刀的羽毛,双手藏在蓑衣内,脚下生风,御风而行:“路上遇到短嘴,说了几句话,慢行两步,恰与两位同行。” 他们都是阴魂丹的受益者,自然有相同的话题,而且这还是新大王第一次设宴招待他们。 大家或多或少都怀揣着几分激动,又有些许的忐忑。 上回也看到了,赤发真王端是人狠话不多,挥手间灭了那么多筑基妖怪。 在不了解新王性格的情况下,还是得低调行事,多听多看,少说少做。 越过了道场平台,锦毛妖走出轿子,青角妖也打发了自己的妖兵,说话间,三人向着正堂大殿走去。 青角沉吟一番道:“听说是为给孩子办百天。” 铁羽倒是没有什么感触,随口说道:“也许大王只是寻个由头重新见我们。” “上回毕竟不正式,此番正好。” “你们有没有觉得大王像人多过像妖怪。” 青角妖总觉得这位大王像人修多过像妖魔鬼怪,毕竟也不曾见过哪位妖怪要给孩子办百日酒。 而且不管是言谈举止,而是行事的风格都是如此。 “大王是鬼修,当然比我们更像人。” “再者,人修的仙路走的比我们更顺畅,我等自然要模仿之,以求成仙得道。”锦毛妖修搓捻着嘴角的长长胡须。 他们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位新王必定大有来头,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的妖魔鬼怪。 但是这却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情。 妖修、鬼修同样是修士。 他们机缘巧合踏入修行,慢慢从懵懂明白什么是修道,追求的和人修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是为了成仙,长生久视。 看到铁羽走进大殿,早已经到了的短嘴说道:“铁羽你来的好慢。” 众妖鬼都认识,他们虽然分属不同山头,毕竟都隶属大黑山,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且,距离上回相见不过才三个月。 三個月,修为突飞猛进从外门踏进正殿的妖怪确实没有,能进入正殿的都属于大黑山的中流砥柱,均是在筑基期也十分厉害的妖魔。 妖魔鬼怪们互相打着招呼。 大黑山顶峰宫殿群修的确实大气,正堂大殿就是容纳上千妖怪也绰绰有余。 这一次,摆桌四百,从正殿到门口绵延开。 凡是有座山头,脚下踩着灵脉的妖修、鬼修能够占一份桌案,随从则站在身侧,或是根本没有带随从入场。 “恭喜马陆兄弟,听说马陆兄弟深得大王信任,真是羡煞旁人。”文邹邹的白面鬼修拱手行礼,尽管笑容很灿烂,配上那副尊容,还是让人觉得阴森。 “不知道大王此番寻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宜?” “难道仅是为小公主庆百日。” “该是不会这么简单。” 围拢上来的妖魔鬼怪纷纷与马陆说话,言语之中有恭维,也有打探的意味。 与马陆相同,聂权九忙着应付其他的妖魔。 只不过,相熟妖魔均在后期及以上。 这就不得不提其中三个筑基巅峰的修士。 筑基巅峰是修为,心境修为也许已经达到了假丹,只不过苦于没有资源购买结丹灵物,加上没有师承指点,所以修为到这里就耽搁下来。 这三位修士分别是赤角莽龙、碧眼鬼、夜灵娘娘。 也是涂山君比较关注的对象。 其他的妖修可能会穷的叮当响,连日常温饱都是问题。 然而,这些占据小灵脉的修士绝对没有想象中的窘迫,何况还是靠着这么简陋的环境修至筑基巅峰。 十万二十万可能多了,因为他们要攒灵石买结丹灵物,两万三万该是没问题。 碧眼鬼眼珠子一转:“聂老鬼,大王许你何等好处,让你如此费心费力。某家可听说你寿元无多,不思外出求道,反老老实实的留在黑山替大王处理杂事。” 听到碧眼鬼这么说,一旁看舞姬跳舞的赤角莽龙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锦绣宽袍加身的夜灵娘娘掩嘴,俏笑如绽放牡丹,清泉流响般的声音响起:“奴家也好奇的紧呢,赤角大哥又何必装正经人,早竖直了耳朵吧?” “夜灵妹子可莫要冤枉人,俺正大光明的听,有何不可。” “三位大王莫要打趣老朽了,不过是想着报答大王的知遇之恩,哪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聂权九微微拱手,笑呵呵的说道。 他要说大王许他结丹灵物,这三个家伙指不定有什么招数。 自古以来,事以密成,若是见到人便胡咧咧,就是成了的事情都会告吹。 那三人都是一副‘信你是傻子’的表情。 聂权九不说,他们也不好继续打听。 至于今次宴席,其他的妖怪知道的很少,觉得就是大王要給孩子办百日酒,实际情况他们早就知道了。 开垦灵田是一事,再就是购买灵舟。 购买灵舟要出灵石,大王聚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补回来。 但是他们还必须要来。 没钱和人不来可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穷,后者是傲慢、轻视。 很容易就成了大王杀鸡儆猴的对象。 所以他们必须要来,哪怕出点血,拿出自己的一点家底,然后哭穷也绝对比不来要强。 何况,大王也说了,就是最后计划破产,也可以用阴魂丹填补借来的灵石。 作为受益者,他们都知道阴魂丹是好东西。 碧眼鬼默默盘算着自己拿出多少灵石比较合适,最好又能表忠心,拿的又不会太多。然后顺道哭穷一番,万一大王大发慈悲,他还能赚一笔。 “可惜,莽龙和夜灵不说他们拿多少。”碧眼鬼王叹了一口气。 声乐暂歇,舞姬退场。 妖魔们本正交头接耳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都知道声乐消失意味着什么。 赤发黑袍,头顶双角的鬼王抱着孩子从后堂步入正殿。 身姿挺拔修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肆意的披散在脑后的赤发更显得狂放不羁。 从额头与赤发交界处长起的紫黑色鬼角流转着闪烁的花纹。 鬼角不仅仅没有破坏整体,反而让原本看起来英俊的涂山君多了几分威武,庄重。 鬼王甫一落座,身旁着盛装的龙儿姑娘长吟道:“呼。” “吾等。” “拜见大黑山真王。” “山呼。” “……” “再呼!” “……” 一连三遍下去,众妖魔才在鬼王的示意下落座。 接下来就是唱贺礼的时候。 贺礼并没有特别贵重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至少有一半妖魔给涂山君送的是灵酒,还有许多奇珍异宝,甚至还有送自己的遗褪的。 涂山君也不好分辨,这些事情都交给了龙儿姑娘,照单全收再给与回礼便是。 落座的涂山君将孩子放在身侧的摇篮,目光铺开延展至殿外四百座。 朗声道:“这应该是本座第一次与诸位共同坐下。” “恰逢我儿‘涂山惊鸿’百日,请诸位前来与本座同饮。”说着涂山君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 众妖魔有样学样举起桌案酒樽:“敬大王。” “请饮。” 一杯酒下肚,涂山君瞥见摇篮内的娃儿睁开了眼睛,不由得露出微笑,手掌搭在摇篮的一侧,呢喃道:“我本人间惊鸿客,三两酒,笑凤歌。” “涂山惊鸿,当如是。” “……” 涂山君摇晃着酒樽之中的灵酒,随后一饮而尽。 喝酒这事儿涂山君再熟悉不过,而且他不仅自己能喝,最重要是还能带着别人一起喝。 两三杯灵酒下肚,宴会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不像是最初那样拘谨,虽然现在同样小心翼翼的,却更加融洽热闹,妖精鬼怪间的话也多了起来。 眼见着气氛差不多,涂山君示意龙儿可以将东西搬上来。 侍女抬着大鼎走进正殿。 然后将灵米煮成的饭食挨个分下去。 每个妖修鬼修面前都分了一大盆,顿时大殿就充斥起了灵米饭食的香气。 “咕噜噜!” 一猪头妖怪赶忙按住自己的肚子。 但是众妖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的目光都被眼前的饭食给吸引住了。 正文 306、故人 呈上来的灵食当然不是大黑山出产的。 大黑山的灵植作物至少还得半年才能成熟,这还是有大阵加持的效果,不然只会成熟的更慢。 不过,这一点都不耽误涂山君从别处购买灵植作物,制成饭食,然后用作画饼。 至少要让妖精鬼怪们知道,灵田开垦到底是要做什么。而不是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大王说的。 大王说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这样做也许能兴盛一时,然而对长远发展十分有害。 涂山君开口说道:“今日之宴,有三件事要说与大家。” “其一是我儿百日。” “这其二便是本座决定开垦灵田种植灵物,自给自足的同时提高大黑山的经济。盈余灵植可以贩卖给人修,换取丹药、法器、符箓……” 通商贸易这种事,三两句也讲不清楚。 对于妖怪们来说,唯有切实到手利益最是动心。 所以涂山君也没有给他们讲经济发展的内核,更没有普及灵植作物的必要性。但是,这东西能贩卖出去,换取灵石就已经足够了。 小妖们不清楚,大妖们都跃跃欲试。 灵脉的灵气供给不足,他们又不想搬到大黑山来。不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就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产出的灵气很少,也比在山城分的多。 而且妖怪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生活在山城的话,金丹宗师的神识扫过,他们连修行都不利索。 这些都基于一点,那就是如何提高自己的修为。 当然是要资源。 以往的时候还能贩卖灵药,或是厮杀之后捡的战利品,以及其他妖怪身上的材料,却都不是个稳定收益。 “诸位且尝尝灵谷。”涂山君手执筷子端起面前的饭碗。 动筷子吃了一口,灵气浓郁醇香。 其他的妖魔们也忍不住了。 大妖们还学着用筷子,不会的直接用法力操控手中的物件,至于殿外百座以外的直接上手抓着塞进嘴里。 充裕的灵气当即化开。 蹲在道场的石狗也得了一碗。 不像上座妖魔那般庞大,却远比他自己的日常吃食要强太多。 狼吞虎咽的扒拉进嘴里。 石狗突然很羡慕那些坐在桌案上的大妖魔,目光一直延伸到正殿。 他确实看不见涂山君的身影,但是涂山君的声音切实的传了过来,就是他们这些小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我们种植出来的东西吗?” 与肉食相比确实没有太多的滋味。 奈何这东西灵气充足,两三口下肚就感觉暖融融,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干净。 灵植作物对于练气妖怪的作用最大。 他们不像是筑基妖修能够辟谷,加上不会炼丹,辟谷丹都靠灵石买,每年花销在切实增加修为的灵石不计其数。 “翻地种植,加起来不到两月,大黑山会看护灵田,当然若是诸位有什么想法也能提出来,或是派遣兵卒加入大黑山看护灵田的队伍。” “屯田都尉马陆,相信诸位早就已经相熟。” 说着涂山君顺带着介绍了一番大黑山的屯田队伍。 屯田都尉,下属十二屯田校尉,加上行云布雨,看护养殖的共有上千妖修。 灵田本就在大黑山,涂山君的神识眨眼即至,就算明面上涂山君不出手,实际上灵田也在他的控制之下,要是有什么问题,涂山君都能解决。 所以也不需要担心灵田遭到毁坏,除非面临大战。 还不是简单的金丹宗师大战,而是举山之战。 碧眼鬼王拱手道:“我等自然是信任大王的,只是不知份额如何划分?” “百万灵田作一千股,大黑山占五百股,诸位共分剩下的五百股。” “本座打算开垦三百万亩灵田,总计三千股,你们可以分其中一千五百股,具体的事宜,在宴会结束之后再进行商讨。” “本座就是担保,信我者得授真箓,传道法神通。” “行我令者,功赏错罚。本座所为,唯公平,唯才是举。” “大黑山从此以功勋灵石计,诸位可明白?” 涂山君说的平淡,然而面对眼前这位鬼王,众妖魔感受到了极为宽厚的安全感。 但凡讲演,多少都带着点个人色彩,涂山君同样不例外。, 因为得了情绪控制的术式印法,涂山君使用法力传音扩展的时候,也掺杂了点术式的影子。这一丝微乎其微,不过是让他的话术更容易被人听进去而已。 说是四百洞府,实际上拥有筑基妖修才算一方势力。 中流砥柱也就是殿内的这些妖修鬼修而已,顶多也就三四十位,一千五百股其中大部分会落入他们的腰包。 这也没办法,因为他们修为高,手下妖兵多,能在屯点的时候做出更大的贡献。 涂山君早已经明言要公平,肯定是多劳多得。 不过在公平的同时,也得保证那些生活在夹缝里的小妖的权益,让他们也能吃饱饭,安心修行,这样就能大大减少发生妖怪侵扰凡俗的事情。 以后如何他不知道,但是他在的一天,大黑山就要按照他定下的规则和想法运转。他也有这个能力,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妖魔鬼怪压服。 “大王我们应该按照什么贡献?直接缴纳灵石吗?” “非也,开垦灵田对于灵石的需求甚少,法器器械、灵种、看护以及种植,大黑山都会做好,你们只需要提供足够的妖兵就行。” “借着这个话题,本座正好与诸位说第三件事。” “既然我们种植出了灵植作物,就要贩卖,不然光靠我们是吃不下的,所以需要进入人修的坊市。” “为了方便,加强大黑山内的基础建设,本座决定购置两艘中型灵舟。” “本座出灵石买下一艘,剩下一艘需要你们凑齐灵石。”涂山君也没有矫情,或是碍于面子的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将面临的困境说了出来。 大黑山的财力不够买第二艘,只能用这种办法。 一说要缴纳灵石,众妖魔的热情一下子浇灭了大半,和刚才有明显的不同。 灵田开垦,他们不需要别的,只要提供妖怪就能入股,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损失,这些大妖怪的手下都有数百妖兵,多的甚至有上千。 鬼怪就更多了,整个大黑山的鬼怪以十万计。 人力成本,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儿,但切实从自己的口袋拿灵石的时候,他们不免迟疑起来。 灵石可是安身之本。 修士身上要是没有灵石的话,多少都会心慌。 老话说的好,钱是英雄胆,谁肯将自己攒了许久的家底拿出来购买灵舟呢。 那三位筑基巅峰的妖鬼同样沉默。 他们的灵石留着是为了购买结丹灵物。 许是看出了众妖魔的迟疑,涂山君说道:“大黑山会给诸位立下字据,若是计划有变,本座将以丹药填上借来的缺口。” “灵舟通行,凡入股者将获得免费的搭乘权力,只要本王在一天,就一直有效。” “诸位表态吧。” 涂山君并没有以目光欺压,而是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酒樽,灵酒琼浆泛着光芒,倒映着他的影子,无喜无悲的神色,淡然而从容。 灵田事宜可以时候再说,因为对于妖魔来说那件事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借钱这事儿就得当场完成,不然后续就麻烦了。 涂山君现在看着,他们拿多不会拿少。 就算颇有微词,也不敢直面鬼王,等到以后得了好处也就没有声音了。 “这……” 碧眼鬼王沉吟着,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莽龙。 莽龙端着盆将自己的脸都埋了进去,而另一边的夜灵娘娘眉目是在涂山君的身侧流转,却不是看的涂山君而是他身侧的娃儿。 涂山君料到是这般场景,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 其实涂山君完全可以坐视不理。 身为大黑山真王,妖怪们的死活与他何干,灵石减产也威胁不到他。 然而,他看不惯如今的窘迫。既然选择成为他们的王,就要庇护这些妖修鬼修,在其位谋其政,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 正准备再说……。 马陆率先表态:“我愿意拿出一万两千灵石。” 对于筑基中期的妖修来说,一两万的灵石已经伤筋动骨,攒了半辈子也不过两三万而已,这还是省吃俭用的结果。 “老夫出两万灵石。”聂权九也丝毫没有迟疑。 大黑山高层妖怪纷纷出言,只不过都没有过万,多者八千,少则三两千。 如今压力自然来到了其他山头的妖怪。 碧眼鬼一看情况,也不想着出风头了,先紧跟聂权九的便是:“我愿意拿出两万灵石。” 夜灵和莽龙同样没有高于两万。 有了带头的,其他的小妖王鬼王也不甘落后。 涂山君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就得有带头的,大妖怪牵头带头,小妖怪才会掏钱。当然,涂山君并不是为了骗他们的钱,这灵石就是用在刀刃上的。 而且灵石借用很公平,字据有效,就算计划有变也可用阴魂丹抵债,这世上就找不到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 龙儿姑娘带着侍从挨个收取灵石。 刚刚结束,涂山君目光一凝。 淡声道:“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哈哈哈!” 人未至,爽朗的笑声先来。 一身着锦绣长袍的青年踏入正殿,拱手施礼,追忆似的说道:“好久不见,涂山兄。” 涂山君起初有些惊讶,不过讶然之后就剩下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人可以作假,样貌可以作假,但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做不得假。 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大头兄。” “我可想念的紧。” “道友的修为进境实在超乎我的预料。” 涂山君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大头已经步入金丹境界。说来也对,大头那时候就有秘密,而且机缘不小,最重要的是什么机缘都能赶上。 能从涂山君手中虎口夺食也就算了,还能在练气的时候在筑基修士的斗法中获得莫大机缘。 大头的背景不论,这份心性、机缘当属顶尖。 三十年风雨,从池塘跳出来的大头才是真的如鱼得水。 一朝鱼龙变蛟龙。 “听说涂山兄的孩儿百日,我这个做叔叔的,就不请自来了,还希望涂山兄不要见怪。” 正文 307、灵矿 “师父、师叔、我们得到具体消息,黎砀山的筑基妖怪并不在。”说话的人一袭青袍,背着两柄飞剑,似乎是刚刚才从远方走来,难免有些气息波动。 尤其耀眼的是,一身修为臻至练气大圆满。 看起来明显年岁稍长的那位修士有些惊讶的说道:“筑基妖怪不在,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极大的便利。” 身形略矮的修士紧跟:“师兄所言极是,黎砀山没有筑基妖怪,就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我们都已经守了两三月,也不见丝毫行踪,足以说明掌门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位大黑山的新王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连那位距离这里最近的筑基妖怪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两位身着花纹繁复的法袍,如常交谈。 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众多宗门弟子,其中修为最差的都有练气中期,好些个练气大圆满都在其中。 对于练气的修士来说,练气大圆满很强大。 不过在两位筑基师长的面前,他们同样表现的谦虚、恭敬,与其他的练气修士并无二致。 南冥岭大半都在大黑山的境内。 而且南冥岭毗邻黎砀山,两者相距不过二百里。 南冥岭绵延深远,高山流水,于太阳东升之时遮一时天光,随后笼罩置身雾气海洋。 阳光和薄雾交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伙人正身处南冥岭之中。 “就是不知道黎砀山的筑基妖怪为何不在?” 那位身形不算高的筑基修士看向那位背负双剑的练气弟子。 背剑练气士拱手回答:“回师叔,据说是参加大黑山妖王的宴会。不仅仅黎砀山的妖怪前去参加,大黑山境内的其他筑基妖怪同样没有落下,也都赶赴了大黑山。” 年岁稍长,两鬓斑白的筑基修士目光中闪过疑惑:“大黑山新妖王?” “师兄才出关可能不知。三月前大黑山动乱,出现一赤发双角的妖魔斩杀了大黑山鬼王取而代之,如今多半是为了安抚势力,这才大宴群妖。” 那位两鬓斑白的筑基修士惊诧道:“确实不好招惹。” “所以才要与之避开。” 身形略矮的修士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无奈,要是他们的实力足以碾压过去,也就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事了。 这也没什么丢人的,金丹宗师是一个鸿沟,他们跨不过就只能暂避锋芒。 两位筑基修士说话并没有背着众人,那位宽额练气士同样在队伍中,身旁师弟神色微变,不过还是强装镇定,他还是不由得看了身旁师兄一眼。 能明显看到宽额修士面色闪烁。 他可是在世俗城池坏了大黑山妖王的一尊泥塑。 转念一想,区区泥塑而已,坏了也就坏了,没有必要太过杞人忧天。 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有宗门的长辈顶在前头。 既然宗门都已经到了这里就说明他们有把握,也就不需要他们太过担忧。 “闲话不说了,既然妖魔都不在,我们正好动手。” 鬓角斑白的筑基修士凝成剑指,手中印法微微转动,腰间悬挂的一方小圆盘落在他的手中,紧接着迅速化作两个巴掌大。 罗盘在掌中滴溜溜的转动,青色丝线交织成一片圆形符箓,符箓迅速扩展凝聚成一个指针。 “走!” 鬓角斑白的筑基修士朗声,随后手一挥,腾云驾雾间将身后的练气弟子裹在他的遁术中,云雾遁术飞上天空,追寻着掌中罗盘的指引。 片刻之后,罗盘不再转动,定于此地。 筑基修士带着一众弟子下落,正好落在两个山头的矮山处。 只听筑基修士声呼:“疾。” 剑光扎进山体,一道洞开棱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浓郁的灵气喷薄而发,霎那间形成氤氲雾气。 鬓角发白的筑基大惊:“好灵脉!” “四方封禁,令行。” 赶紧使用符箓术法将这个口子填死防止灵气外泄。 身形略矮的筑基修士眼睛都要直了,颤抖着说道:“莫不是上品灵矿?” “具体不知,看灵气充盈的程度,至少该是个中品的灵矿。”鬓角泛白的筑基修士难言心中的激动,阴神法决流转,将心绪压下。 别说是中品,就是下品矿脉对于宗门来说都是极为宝贵的。 有灵石才能养活的起修士。 不然光靠打坐修行,或是自给自足,根本不足以维持修的提升。 手执罗盘的筑基修士当即下令道:“布下隐匿的大阵,等宗门的修士到再进行开采。” 带这么多练气弟子也是为了布阵所用。 众修士御剑分散开,向着手中分发到的玉简的具体位置而去。 …… 大黑山。 涂山君后背贴在身后的王座座椅上,故人相见,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和熟悉。 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有不一样的机遇和目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无疑是高兴的。 随即,对身旁的龙儿说道:“为大头鬼王加一张桌案。” 金丹宗师的气息根本不需要细看。 大黑山的妖怪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出言打扰大王与故人叙旧。 加的那张桌案距离涂山君很近,不过是两个高梯台阶的。 正殿总会预留出些位置,再就是让其他的妖怪窜一窜也无妨,人家毕竟是金丹宗师,是实打实的鬼王。 “小弟在此谢过。” 大头鬼王也没有矫情,带着随从坦然落座。 这一举杯,将涂山君的记忆带到了曾经的清文山,那时候也是在殿中饮酒,只不过今日,两人的位置互换。 “敬往昔。” “不想今日他乡遇故知。” “痛饮!” …… 日暮之时,恰逢宴会结束。 众妖魔鬼怪都在大黑山城落脚居住,虽然他们已经交了灵石,但是灵田事宜还没有详细商量,所以暂留便是为了此事。 走出正殿的两人算是并行,沿着那条登山的长阶。 大头鬼王说的不算多,基本上都是走出小灵州后的事情,说是略有薄缘,这才修至金丹境界,不过也仅仅是金丹初期而已。 轻描淡写就将之掠过去。 然而,能够修至金丹境界,光靠有机缘可不够,何况是三十年的金丹宗师。 不过涂山君并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是亲近之人也不会说,何况仅仅是相识的两人。就算涂山君问了,大头也不会说。 其实相比于涂山君,最惊讶的是大头。 他初次见到涂山君的时候涂山君的修为根本不值一提。 半年不到的功夫竟然直追上来。 这也就算了,那时候在血灵遗迹里,他筑基不久涂山君就完成筑基,那等恐怖的进阶速度确实吓到了大头。 当然,也不仅仅是进阶速度,小灵州出现两个筑基鬼王,那小地方也养不了他们,所以大头就卷铺盖跑路。 他确实从涂山君的身上感受到了足够的威胁,如果不走的话,多半就走不了了。 而涂山君则在小灵州沉淀了十多年。 也许是不想再思考涂山君的强大修为,大头便将曾经的事情抽调出来,当作话题:“不知道那位曾经跟在涂山兄身旁的小兄弟……” 一听大头说起那时候的事情,原本缓步行走的涂山君脚步一顿,就连身形都随之僵硬,原本从容不迫的和善也在这时候一扫而空。 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大头心中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问了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既然没有见到那位小兄弟,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因此,话一出口,大头就后悔了。 因为那时候他就凭着自己的眼力看出了温岳的本源亏空,除非能够跨越筑基境界,将自身的本源之力补全。 就算侥幸成了筑基,也会因为自身本源亏空而沦为最弱的筑基,丹田海先天就比正常筑基修士弱。 尽管都是在突破之中身亡,实际上温岳的寿命已经快到到头,而丁邪的情况不一样。 没有结丹灵物做辅助,成丹几率就是小。 加上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因此陨落在进阶的路上。 “他死了。” 涂山君的声音清冷,带着淡淡的凛冽。 大头呆愣刹那,然后想要从涂山君的脸上看出事情的脉络,可惜除了一片冷峻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色,旋即说道:“节哀。” 最后也只能如此言语。 涂山君静默许久,同样没有多说,所谓节哀他人对自己说是处于礼貌。 但是当自己对自己说的时候,真的能够放下吗? 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长长的阶梯就在背后,涂山君停住脚步:“就到这里吧,我就不送你了。” “也好,本不该劳烦涂山兄。”、 大头拱手,随后转身里去,直到消失在面前的的云雾海。 身后侍从不由得有些奇怪,为何今日大王行走的如此匆匆。 “大王,那位鬼王既然是大王熟识又挽留于大王,为何不暂住三两日?” “他确实是本王的熟识,然而却不算交情不错的故友,昔日本王结筑基之时,曾经和那位发生过不愉快,如此便罢了,后来贪念上头,略有交手。” “今日所来,见故人其一,实则是看看他的修为如何。” “速速离去莫要回头。” 大头周身法力勃发,化作流星光芒消失在天际。 雾气翻涌凝聚,一位身着黑袍赤发的修士出现在原地,目光深远的看着消失不见的遁光。 涂山君淡声道:“算你跑的快。” 那时候可不是小摩擦,大头得了机缘熔铸肉身进阶筑基,还想对他们出手,要不是涂山君也用一道生魂做突破,还不知道后事如何。 因此,见到大头固然是有喜悦的,但是还是得衡量一番动手的代价。 在涂山君还未思虑清楚的时候,大头就识趣的跑了。 亦如曾经赴宴的涂山君带着温岳。 只是今日局势逆转而已。 正文 308、展业 涂山君翻看着募集而已的灵石,一众筑基妖魔少的拿了两三千,多的两三万。 算起来一共入账二十七万八千灵石。 大型灵舟没有个百万灵石,甚至数百万灵石拿不下来。 但是一个中型灵舟是没问题的。 要是再寻找一些年久的灵舟,还能继续压价,将之压到十余万灵石。 不过年久失修的灵舟修复是个大工程。 后续修理和更换零件都是个无底洞。 所以涂山君决定买一艘差不多品质,并且没有太多毛病的。 算上大黑山府库内的灵石,该是能买两艘中型不错的灵舟。 十万里山河对于灵舟来说并不算远,一月一趟,两条线并行,将境内其他的妖魔势力都串联起来。 “这就是大黑山第二大的工程了。” 涂山君将手中玉简扔在桌案上,随后翻看起屯田事宜。 募集到屯田妖兵七千、鬼兵两万,虽然修为大多都是练气初期,练气中期,但是用作屯田绰绰有余。 屯田是大事儿,可为后世百年计,所以必须认真对待。 涂山君也不想事情没有办成就告吹了,这对于初次执掌势力的他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归根结底,手中妖兵鬼兵还是捉襟见肘。 因此,涂山君任命大黑山城的飞云妖为兵马司指挥使。 拨一千妖兵,五千鬼兵,专门调查世俗诞生的新鬼和新精怪。 凡是诞生在大黑山境内的妖魔鬼怪都要登记造册立成籍贯,要是碰到没有籍贯的野妖野鬼作恶,情节厉害者就地格杀,将阴魂带回打大黑山。 身为规则的制定者,在规则之中的妖魔鬼怪皆可活命,若是在大黑山境内为非作歹,涂山君就请他入幡。 设立功勋奖惩,以功法术式、灵石、灵丹作为激励。 没有修行的功法任你天资逆天也不得入门。 妖怪的手中大多都是没功法的,就算有也只那种流传甚广的大路货,可能手里就一个上册,连练气后期都到不了。 涂山君就是想创造一个干活儿就能吃饱饭能安稳修行的地方,不需要精怪厉鬼去杀人、吃人,用浑浊的血肉精气提升自己的修为。 不需要为了些许的灵材争执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半年后。 古仙楼在大黑山城修建了一座分楼阁,坐镇者筑基修为。 再有一个月的功夫灵舟停泊港口就能落成,到时候两艘百丈中型灵舟就可以正式启航。 加起来六十多万灵石花出去,才算尘埃落定。 而古仙楼也很给面子,竟然派遣金丹宗师护送两艘中型灵舟,寥寥数天就从阳城出现在大黑山城。 这个路程,大型灵舟走了两年多。 当然,因为大型灵舟平常的航行速度维持的功率并不算高,也就堪堪和寻常筑基后期甚至巅峰的修士相等,所以时间上难免拉长。 这也足以说明金丹宗师的恐怖。 那位金丹宗师离去之后,也不知道后来古仙楼内部怎么商议的,竟然决定在大黑山城建立一座分楼以做中转。 效率快的吓人,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已经建造完成,后来就是帮助大黑山城建造灵舟停泊空港。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月余功夫转瞬即逝。 空港建造完成,两艘百丈中型灵舟可以运转。 看守灵舟的是两位筑基后期的鬼修,分别是吴头、吞蝉。本来他们的修为并不是这样,因为阴魂丹的关系,所以修为才得以突飞猛进。 这两位也是涂山君从原来的班底中精挑细选出来。 不仅仅用资源帮助,还以黑山印盖章,授予他们借用香火愿力的力量,实际战力在同阶之中也算强手。 涂山君代替了大黑山鬼王,手中又有大黑山河社稷印玺,能够封敕类似鬼差一类的东西。 整个大黑山境内的香火愿力只有涂山君能够收拢,所有妖魔鬼怪都算涂山君的信徒,所以那些封敕出来的鬼差,可以动用的威能就大了。 随着香火愿力的涌入,那隐没消失的香火神躯又开始重新凝聚。 修行界,还是以实力说话。 涂山君可以赐予别的修士力量,就有被其他妖魔鬼怪效忠的基础。 …… 万丈霞光袭来,在笼罩的香火下化作柔和的光芒,挥洒在山城,将边边角角都照了个干净。 空港完工,整体搭建在大黑山三百里外的侧峰山顶。 周遭阵法环环相扣,形成一道上下空间成扁圆柱形的淡色光芒,繁复的纹路将之映衬的如同精密的仪器,又好似仙山圣地。 半年的功夫足以培养出操控灵舟的妖修鬼修。 他们只要各司其职就没问题,屏障是自主张开的,只要有灵石续航就能张开晶体屏障,而大型法器一般不会用到。 真要用到大型法器,那时候涂山君肯定已经率先出手了。 灵舟航行这天,涂山君参与了剪彩。 两件大事都步入正规,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的重担都落在地上,终于能够安下心来,钻研丹方的改良了。 …… 又两月。 世俗。 身着道袍的老者皱起眉头,身旁那个说是道童实际上是个青年,该是老道士的弟子。 身旁弟子追上城门,在门口画像上仔细的寻找了一番,最后带着失望的神色返回到老道士的身旁:“师父,您不是说带我见识见识妖魔鬼怪吗?” “为何一路千里走来,未曾听闻哪里有妖魔作乱,鬼怪害人。” 老道士的修为不高,不过对于世俗中人来说,只要是修仙者都能被称为仙师,练气不凡的修士更是其中翘楚,因为很少有筑基修士踏足凡俗。 “奇也怪哉,这里可是幽冥地,并不是宗门治下。” “宗门治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和谐,定然是世俗凡人被妖魔蛊惑,不识他们的的可怕。” 老道士本也带着疑惑,后来仔细的想了想才话锋一转,信誓旦旦的为自己的徒弟解释。 “徒儿,我们再仔细找找,肯定有妖魔鬼怪的消息。” 两人这就进了城,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处闹鬼的地方。 抬头望去,上书“周府” 整理衣冠之后老道士让小道士去叫门。 砰砰。 嘎吱一声大门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头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不知二位道爷所来何事?” 小道士看了一眼身后的师父,随后说道:“听闻府中闹鬼,我和师父前来帮助周员外除去厉鬼。” 那仆役愕然,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还是打开了门将两道士迎了进去,一路领到了正堂,这时候一老一少也看到了在正堂焦急等待的周员外。 “老爷这两位道长说是前来捉鬼的。” 周员外忙起身迎接,陪着笑脸,拱手行礼道:“有失远迎,实在有失远迎。” “两位道长可否让小人一观王印?” 老道士顿时愣住,尽管感觉奇怪,但是该问还是要问:“员外说的王印是什么?” “他说的是这个!” 朗声自院落传来。 老道士神色猛的一变,身上寒毛都立了起来。尽管他没有回头看,但是他身后绝对是个厉害的鬼物,那凌厉的恶鬼气息骗不了他。 声音伴随着人出现。 身形高大的人影走进正堂,从怀里取出一方玉简,玉简上刻印着“大黑山真王”,五个大字。 周员外顿时大喜:“果然是王印,上使快请。” 那周身黑气环绕的修士抬手制止,雷厉风行的说道:“不必了,速速带路,某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闲聊。” “好、好。” 说着周员外赶紧给那黑气环绕的妖怪带路。 独留下老少道士。 那青年盯着妖怪的背影,随后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您怎么样……” “为师无碍,走,我们也跟上去。”度过了最初的危机,老道士发现对方并不敌视他们,甚至也没有杀意,刚才那不过是气息的外泄而已。 老少道士赶忙跟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来到周员外女儿的闺房。 房门用木棍顶着,直到他们的到来。 刚一敞开房门,披头散发的女人直接扑了上来,充满血丝的眼睛之中满是怨毒。 黑气缠绕的妖修张开手掌,按住女人的脑袋,厉喝道:“某乃大黑山真王座下兵马司小钻风,何方妖孽作乱,是否登记造册,可有籍贯身份?” “不答还是没有。” “就然如此,某就抓到你再言。” 眼见黑气妖修动手,周员外赶忙说道:“上使莫要伤到小人的女儿。” 黑气妖修一掌化作黑风,将一只躲在床底的黄鼠狼抓出来,随后将被上身的女人还给周员外,这才一指点在黄鼠狼的脑袋上。 黄鼠狼被捏住脑袋,忙告饶道:“高修饶命,小的不敢了。” “籍贯?” “小妖刚刚成精,问人讨封不得,这才缠上了路遇的女子。” “既然是野妖,自去衙司受审。”黑气妖修将黄鼠狼往袋子里一装,口袋封上,再往腰间一挂,盘算着能用黄鼠狼换多少灵石。 “才成精,应该有十点功勋。” 随后化作一股妖风直接离开周府。 这可看呆了老少道士,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 转眼间娃儿已经周岁。 开垦出的五十万亩良田也成熟了大片。 最近总是能碰到偷吃灵谷的妖怪,涂山君并未手软,狠杀了一批这才吓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 其实最早种植灵植的时候,发下灵物种子,许多妖怪不是用来种地而是一口吞了。 后来涂山君就让屯田校尉监督。 再就是吃了灵植种子就杀头,这才杜绝。 没成想不长记性,不偷吃种子改偷吃成熟灵植。 这天刚走出静室,聂权九就带着玉简寻来:“大王,黎砀山妖王失踪了。” 正文 309、抓周 刚出丹房的涂山君还在思考丹药的配比,这回终于能够将盈月金丹液稀释。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稀释的成色太差。 其中蕴含不少杂质,对于修为的提升也微乎其微。 不过涂山君并未气馁,能稀释就说明开了个好头,再慢慢改良就是。 再不济,古仙楼在大黑山城有驻扎。 丹方、经文都可以从古仙楼购买,这种知识类的东西,拓印传音十分方便,并不需要跑来跑去。 一岁的娃儿已经能够蹒跚学步,自己在殿内走上个来回。 龙儿姑娘寸步不离的守着。 鬼王宫殿的所有侍从服务的对象也根本不是涂山君而是这个新生的娃儿。 他们都知道涂山君对娃儿的重视。 而且有龙儿姑娘这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守着,也不允许无法控制自身气息的人出现。相对于他们这些修士而言,涂山惊鸿的身躯还太脆弱。 “爹爹,抱。”娃儿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随后张开双手扑到涂山君怀里。 涂山君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将娃儿抱起来,托在身侧,一身气息收拢的滴水不漏,如同凡人一般。 似乎所有的疲惫都被扫去,静谧如平静的水面。 刚坐定下来。 聂权九就带着玉简寻来。 “黎砀山。” 涂山君皱起眉头,黎砀山妖王四臂枭,筑基中期,实力还算不错,是能进入正殿的修士,无缘无故失踪,确实十分反常。 “何日失踪,失踪多久?” “大王,黎砀山妖王于半月前失踪,原只当是闭关修行,或是外出行走,然而黎砀山的妖精却一点音信也无。” “甚至就连小妖都失踪了不少,就连灵田的份额也都无人认领。”聂权九这才起了疑心,这事儿怎么着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意味。 大黑山现在就两件大事,灵舟已经可以稳定运行,灵田经过半年的培育,第一茬试验田也成熟,按照入股的份额,黎砀山妖王是要派人来取的。 …… 怕是安稳许久的老邻居们都不安分了。 要么就是有什么厉害的过江龙踏入大黑山境内。 尽管都有些苗头,然而这样隐秘,毫无讯息传来,却和想象的很不一样。 涂山君略微沉吟道:“筑基后期妖修可有空闲?” 能让四臂枭失去联系,对方的实力至少得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更强。 就算修为没有高出一阶,也该是底蕴强大的修士,能够在同阶横击敌人,甚至越阶战胜。 所以,就是派人前去调查,也绝对不能派修为弱于四臂枭的。 “大王,山城内的筑基妖修本就不多,筑基后期总共四位。:” “其中两位被您派去守灵舟,马陆是屯田都尉,还负责练兵,也走不开,唯有……。”说着,聂权九看向了站在涂山君身旁的女修士。 这位大黑山的管家,侍从统领龙儿姑娘,也是筑基后期。 要说筑基巅峰,假丹境界,唯有聂权九一人。 涂山君看向身侧的龙儿姑娘,考虑到需要有人照顾孩子涂山君并没有多言。小孩子习惯了龙儿姑娘的存在,认生的很,而涂山君自己又照顾不周全,也就作罢。 涂山君顿觉昏了头,尊魂幡中的筑基阴神那么多,挑选一个筑基初期,不消耗太多法力的便是。 而且,只是去调查始末,尽量不与人动手,不会损耗太多法力。 也许是太珍惜法力的关系,所以涂山君下意识忽略了尊魂幡的助力。 其实使用血杀术凝聚血之化身也可。 但是此法消耗法力太多,虽然具备本尊的两三成实力,实际上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因此被涂山君略过。 “我会让化身走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妖兵鬼兵的募集和训练如何?” 聂权九摇了摇头,将练兵事宜告知涂山君:“不算理想,精怪和厉鬼的灵智是个问题,而且因为实力参差不齐,导致进境缓慢,至于……” 冗长的玉简摆在涂山君的面前,这些事情也搅扰的涂山君头疼不已,好在这些都不是急事,靠着时间磨就能慢慢的搭建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大黑山的底子太浅薄了,即缺少中流砥柱还没有强大的妖兵鬼卒。 现在只能靠练,然后再用黑山印封敕兵卒,以维持稳定和良性发展。 涂山君就像是大黑山的源头,一切事宜都依托于他,虽然不算完全栓在他的身上,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不说上辈子携带的有关知识,就是单说曾经在世俗摸爬滚打二十年,搭建出框架绝对没问题。加上还有聂权九这个曾经的高平府府君相助,倒也没有出大乱子。 聂权九很快就离去了,他手中的事宜可比涂山君多太多,大黑山大小杂事都抗在他的身上,也就是筑基巅峰的修为,才能支撑住这样高强度处理政务。 送走聂权九,怀里安静的娃儿顿时活跃起来,只不过现在只能说极为简单且听大人反复说过的字词。 有时候自己也表达不清楚,还是年龄太小的缘故。 尽管如此,涂山君也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他本就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如今安静的带孩子,就更有耐心了。 “爹爹。”奶声奶气的呼喊。 涂山君回应道:“爹在。” 缓步走到正殿的门口,眺望远方:‘要不圈块地。’ 给孩子建造个能够充分玩耍的地方,等到岁数差不多,再入学学习经文典籍。 也不能总是玩,虽然涂山君能够支持的起,然而这样养孩子实在容易给养坏了。还是要学习知识,了解世界。不仅仅是因为能够登高望远,更要成才。 “爹爹,角……” 娃儿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涂山君头顶上蜿蜒的双角。 又摸了摸自己的光洁额头,失落的说道:“没有。” 涂山君摸了摸娃儿的小脑袋瓜,安慰说道:“哈哈哈,别着急,等你长大就会长了。” 他也不想自己的头顶长角,但是这就是强大恶鬼的象征。 不仅仅是象征,双角还附带术式,说是强大的神通也不为过。 就是没想到娃儿会在意这件事。 小孩子不仅仅喜欢模仿大人,也希望自己的形象和大人更贴近,所以会极力的靠拢。 当然,到了叛逆期就不会这样了。 反而会十分讨厌自己身上与父母相似的特征。 涂山君将娃儿放下来,大手牵着小手,站在正殿的大门口,一望无际的是翻腾云海以及山脚下的世俗城池。 掐指一算,今日就是鸿儿的周岁。 涂山君挥手从储物袋中取出许多的小玩意儿,它们就漂浮在地面上两尺的地方。 有笔墨纸砚、书籍、针线花红、玉佩、胭脂、木马、飞剑、丹炉、印章、阵盘…… 百种物件就这么随意的摆着,什么种类都涉猎,然而其中唯独少一件最重要的物件,那就是尊魂幡。 涂山君轻声道:“娃儿,去挑一件。” 周岁抓周,就在这么轻描淡写中进行着,没有大宴宾客,也没有请妖魔鬼怪前来观礼。 小孩子哪有什么主见,很快就被这些小物件吸引。 兴致冲冲的走到木马的面前,伸出手就要抓住木马两侧的把手。 “安稳的过一辈子已经很幸运,世俗王朝的一场富贵不过尔尔。” 原本涂山君以为已经结束了。 说实话,还是稍有失望,因为选木马相当于选了享乐,耽于富贵,但是也许这样反而是很好的选择。 没想到娃儿竟然停了下来,转头就走到丹炉的面前抓住丹炉。 “炼丹吗,也不错,炼丹师是很……。” 谁想到,娃儿就是单纯的将丹炉的盖子掀翻,然后将里面存留的丹药掏了出来,摸索成黑乎乎的小手抓着丹药就要往自己嘴里炫。 “不能吃。”涂山君一把夺过娃儿手里的丹药。 一看涂山惊鸿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赶忙缓和了声音安抚道:“这东西不甜不好吃。”说着将丹药的药力融化干净,然后把药渣递过去。 娃儿舔了一口,小脸皱在一起,波浪鼓般的摇头,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吃了。 逛了一圈,似乎都不是很满意。 娃儿将蕴含灵气的物件摸了个遍,又将地上飞剑从地上拔起,试探着挥舞,随手扔到旁边。 最后站在一方阔刀的面前,阔刀如镜倒映着涂山惊鸿的小小身形。 娃儿站在刀的面前,愣愣失神。 “刀,百兵之胆,此阔刀更是大开大合,刚猛异常。”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柄修士所用的阔刀,在众多兵器之中算的上出色。 长约六尺,其中三成是刀柄,余下的才是刀身和刀刃,双面开刃,说是阔刀倒不如说是像刀的重剑。 因为这东西除了大致的外形像刀之外,并没有一般长刀的美感,反而隐隐透着暴戾和肃杀,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除了那炉丹药之外最有价值的东西。 不得不的感叹,纵然封住了那双眼睛,娃儿还是能够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甚至这种潜意识盖过了自己的享乐,因为娃儿原本是想选自己最熟悉的木马。 而且,极阳之雷对娃儿的性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 其实这样的结果涂山君早已经有所预料。 正文 310、怒啸 薄雾冥冥。 恰好是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 道人隐没双角,换了一头黑发,下了山门行至空港。 一身鬼修的道行,并未掀起丝毫的波澜,就是花了十块灵石买了一张船票。 “我自己上自己的船,还要买票?”道人哑然失笑微微摇头,言语不过是调笑,也就是不想暴露身份,不然的话谁敢在大黑山管他收灵石。 刚一踏上灵舟,坐镇灵舟的吞蝉妖就赶忙寻来。 吞蝉吓了一大跳,别的小妖可能认不出眼前人,他作为大黑山的中流砥柱自然是识得道人的,不仅仅识得,印章符箓也出现了跳动,足以证明眼前道人的身份。 吞蝉匆匆赶到道人的身旁:“大王您这是?” 涂山君摆了摆手,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淡然道:“有件事需要外出行走,莫要声张你且自去。” “哎,大王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呼唤属下。” 吞蝉也没有久留,修行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要坐镇灵舟的中枢密室。当出现状况的时候,他能够在中枢密室调动整个灵舟的力量。 不说能够抗住金丹宗师的狂轰滥炸,至少是能反应及时将力量整合以做抵挡的。 中型灵舟身长百丈,常备妖修鬼修也就数百,也就是因为有他们,才能充分发挥出灵舟整体的实力。 …… 月余的功夫,终于到了黎砀山。 黎砀山高耸入云,妖王四臂枭是一只枭鸟成精,因为畸形的翅膀幻化了四条手臂,因此得名。 越过人烟城池,走过凡俗地界,道人站在黎砀山脚下往上看起。 陡峭山崖有一条小路石阶,一般人想要爬上去可不容易,就是凡俗的武者也不一定能上去,唯有练气士可以做到。 道人捏成印指,踏空而行,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黎砀山洞府的门口。 “呔,何人敢闯洞府!” 小妖拿着钢叉,在道人行至门口的时候围拢上来。 黑发褪去赤发披散,双角横生。 道人的面容多了几分青色,獠牙折叠着放在嘴里:“现在谁主事?” 这瞬息间的变化可吓呆了一众小妖怪。 不说筑基的气息,光是面容变化就让他们茫然几分。 许是感受到了气息的横扫,很快一只身披彩衣的精怪匆匆跑出来。 见到道人模样顿时瞪圆了眼珠子,连滚带爬的跑到道人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真挚叩首呼喊道:“大王。” “你识得我?” 彩衣精怪激动之余赶忙说道:“小的有幸随从妖王参加宴会,曾窥见大王真容,只是小的没有想到大王会亲自前来。” “本座是化身。” 说完涂山君往洞府内走去找到四臂枭身上的羽毛。 探案解密实在太浪费时间,涂山君选择直接使用改良的血咒。 将面前的羽毛燃烧成灰烬混合着符水搅拌成印泥,食指中指并起,凌空绘符,一道泛着黑色光芒的镂空符箓出现在道人的面前。 双手结印,轮转成术,低喝道:“血咒追魂。” 黑色光芒的符箓顿时化作一只缩小的枭鸟,振翅往洞府外飞去。 “大王,您……。” 彩衣精怪踌躇两步,哀求道:“您可一定要寻回我王啊。” 原已经踏出洞府的赤发道人脚步顿停,并未回头,只是轻声的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如何,本座都会带他回来。” 要说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王。 大黑山的王。 黑红枭飞上云彩,后面跟着的正是架起遁光的赤发道人。 目送赤发真王离去,彩衣精怪目光之中满是担忧。 …… 三百里,晃神即逝。 道人落在凡人郡县中,隐匿了身形从世俗之人的身旁走过。 他觉得这座县中的青壮好像很少见,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道人也没有多管,也许是被征兵了,所以才会如此。 “光是管理妖魔鬼怪也不是办法,应该对世俗王朝也做出约束,让他们闲着没事儿不要胡乱征战。” 些许思考过去,道人跟随着黑红色的枭一直往庙观走去。 道人不知道四臂枭来凡俗城池做什么。 不过既然血咒追魂寻到了这里,四臂枭该是在这里有过停留。 到了庙观,内里是赤发双角的鬼王塑像,只不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妖气。 “石像?” 仔细的查验了一番泥塑石像应该是碎过后来被人给修补好了。 而这残留的淡淡妖气就是四臂枭的。 这丝气息早已经淡到察觉不到,要不是黑红枭的到来,就是道人自己走到这里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 “修补石像之后发生了什么?” 道人掐指推算起来,然而算的却很不明白,就好似被一层云雾遮盖:“想算修士本就很难,修士的命被天机遮盖,何况是筑基修士。” 只能将法力注入黑红枭,期望着追魂咒能够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伴随着那丝妖气被摄拿出来融入黑红枭,枭鸟再次振翅。 这一次它的速度好像快了很多。 …… “此地何时有了这么一方阵法。” 道人皱起眉头,南冥岭大半都在大黑山境内,现在他到了南冥岭竟然面对一方高绝大阵,这本身就不正常。 三大最主要的修仙百艺之中,涂山君对符阵理解最是深刻,他自身的符阵道行甚至能够跟上修为提升的速度。 所以不过一眼他就将阵法看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一方封山大阵,具备着强大的隐匿功能。 想要布置出这样的阵法,至少需要上百位练气后期的修士做基础,维持阵法的修士至少得有筑基后期甚至巅峰。 涂山君悬于半空,黑红枭落在他的肩膀上。 入目是一片荒芜的山川,不见人影行踪。 涂山君额头鬼角生出,手指点在眉心:“无明界,开我法眼!” 上下两方雪花般的纹路蔓延,鬼角花纹汇聚在眉心,浮现了一只空白的竖纹,纹路轮转照亮了面前的阵法。 所有的荒芜和雾气尽数被涂山君扫空,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阵法内的情景。 封山大阵内是御剑飞行的修士,而领上是杂乱无章的房舍,其中大多都是凡俗百姓,他们背着背篓,手中拿着搞头开掘着山领。 南冥岭被挖的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钻下去的矿洞。 摆在明面上的民夫,约莫有数千人,大多数都是青壮。但是法眼下又怎可能有隐瞒,地窟下的民夫更多,至少有数万人。 背出来的灵石原矿很快就被那些看守的修士拿走。 涂山君的面容当即阴沉下来,目光之中充满了狠厉:“好、好、好!在本座地盘开矿,用本座的百姓,偷本座的东西,你们真有办法!” 南冥岭大半都在大黑山境内,就算真有灵矿也是属于大黑山的,而不是这些修士。 他们自己偷东西也就罢了,还将周遭王朝的百姓征调过来帮忙开矿。 此法更是激怒涂山君。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稳,让他治下的所有生灵都能有饭吃,而他们却堂而皇之的压榨。 …… 怒从心中起,法力气息霎时产生波动。 一道身着赤青长袍的修士感应到了道人的法力波动,化作遁光出现在大阵外。 那人约莫筑基后期,鬓角斑白,国字脸,就算岁数见长也颇为英武。 筑基修士拱手道:“道友何故窥视某闭关阵法?” 赤发道人凌厉的目光袭来,盯着那筑基后期的修士,冷声问道:“你是哪门哪派?” “赤乌宗,烈阳道人,阁下是谁,如此口气质问于某。”烈阳道人也不再拱手,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周身气息蓄势待发。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来人来者不善。 赤发到人并未回答烈阳道人的问题,而是继续自说自话的问道:“两月前有一枭鸟妖修路过此地被你擒拿,现在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烈阳道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不过是一介鬼修,安敢如此大言不惭?” “你随意窥探某家的闭关之所,某今日毙杀于你,你身后的势力也怪某不得,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实话告诉你,什么枭鹰妖怪,没有!” “就是有,不过是区区妖怪,某所作所为也是斩妖除魔。” “你这鬼修莫要不识好歹,否则某心情一坏,将你也当作妖魔打杀。” 烈阳道人冷哼,飞剑光影环绕身侧,寒光烈烈,刺人眼睛。他实在摸不准眼前这鬼修的来头,但是应该不是普通人,因为对方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 这也就罢了,竟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就像他根本不像是在说笑。 一般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底气。 正因为拿捏不准,所以烈阳道人没有直接出手镇压。 不过仔细想来,这鬼修要寻找的好像就是那个妖怪。 “那妖怪,说的什么来着……”烈阳道人仔细的回忆着,好像是…… “你不说实话,本座就自己找。” “无明界。” 赤发道人手指划开口子,抹在额头。 那道花纹竖眼睁开缝隙,一道黑红色的光芒顿时照在符箓凝聚的枭影身上,紧接着光影穿过大阵,落在了阵基处。 四臂枭宛如人彘,手脚皆被削去,胸口被一根阵旗钉着,生死不知。 赤发道人冷如冰霜,长啸道:“欺人太甚!” 正文 311、横击 “那妖怪好像说,大黑山真王一定会为他报仇。”烈阳道人终于回忆起那四臂枭最后说的话,也许是绝望的威胁,又或是最后的希冀。 其实都只是妖怪为自己壮胆而已,实际如何,那妖怪又如何能够知道。 这近两月的功夫,他都有些忘了。 忘了这里是大黑山境内,同时因为平稳的采矿觉得大黑山不过如此。 金丹宗师,赤乌宗也有。 而且等到灵石充足,他们马上就会有第二位金丹宗师。 烈阳道人终于明白为何眼前鬼修会愤怒,他应该是大黑山的人。 宗门早已料想到大黑山鬼王会知道,这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旋即冷笑嘲讽道:“大黑山鬼王就派你一个筑基初期的厉鬼前来送死?” 既然已经有了被发现的苗头,那就只能全力应对。 要不是想稳住大黑山,他们早就杀了四臂枭,更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布下封山大阵,将整个南冥岭都封禁起来。 赤发道人面色归于平静,所有神色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干净,只剩下冷漠。 轻轻的掰动手指,幽幽开口:“偷东西,还敢如此大言不惭,什么赤鸟宗,果然都是一票贼鸟人。” 烈阳道人蓦然觉得心绪翻涌,周身气血逆流,喝道:“你找死!” 他也没有细想为何如此。 而且眼前鬼修不过筑基初期,相差两个小境界。 他一剑就能挑飞恶鬼的肉身。 “起。” 环绕在身侧的飞剑化作灵光骤然间交织成大网,熊熊火焰将四周全部封锁,同时也封锁了赤发鬼的逃遁路线。 赤发道人额头竖纹转动。 无明界上下两方天地纹路迅速扩展,雪花般的晶莹化作光罩。 双目由黑转红,眼前赤乌火焰网中心流动的节点瞬间展现在赤发道人的面前。 一步踏出,剑丸化作流光击坠节点,整个炽焰网瞬间消失,就连那飞奔而来的赤乌飞剑也被打还回去。 烈阳道人一把攥住飞剑,眼中闪过疑惑和惊骇的神色。 “是巧合。” 他只能这么想。 如果是金丹宗师想要破他的道法可能会很容易,但是眼前的这个只是筑基初期而已,这样的修为实力,如何能够那么迅速的破开炽焰剑术。 赤发道人继续掰动手指,淡然好似漠视似的说道:“赤乌宗,不过如此,术法如你这贼人一般,均是腌臜。” “你……” 烈阳道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心绪为何如此复杂,这就罢了,隐约间竟然有劳情伤脏之感。 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烈阳道人内视自己的身躯,五脏六腑竟然因为他情绪的波动出现些许损伤。 尽管很微弱,但是却不容他不重视。 对于顶尖修士而言,稍有内伤都容易落入下风。 好在对方只是个筑基初期,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情,不然今日怕是要稀里糊涂的栽了。 “卑鄙!” 赤发鬼修露出笑容,声音中更添冷意:“偷本座的东西便不是卑鄙?” “杀本座的人,便不是卑鄙?” “你有何脸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恶心。” 五劳七伤术确实很强大,只是这具化身的修为太低,纵然潜移默化,也不能伤及根本,如果是他的本尊在此,五劳七伤术可让人疯魔。 “妖魔,安敢乱某道心!”烈阳道人还待说些什么。 却被赤发鬼修打断:“莫要狂吠,且看术法高低。” 烈阳道人气急,他自知理亏,如今被赤裸裸的掀开遮羞布,一时间恼羞成怒,全成两字:“找死!” 赤发鬼修必须要死在这里。 不仅仅是因为赤发鬼修发现了南冥岭的状况,更是因为赤发鬼修影响了他的道心。 这就像是一根刺,自己粉饰的再冠冕堂皇依旧腌臜。 被人揭开之后,更会让刺疯狂生长,若是不将之拔除,以后对自身的修为都有影响。 “杀!” 烈阳道人遁光闪烁,已经出现在赤发鬼修的面前。 近身搏杀最拼实力、修为、底蕴。 赤发鬼修的实力不过筑基初期,哪怕对方拥有多么精妙的术法,也无法在这样硬碰硬的斗法中占得便宜。 一剑挥出上千道赤色剑光汇聚成庞大剑影。 剑影十余张,将周遭一切切成两段。 哪怕是草木山石,或是行进在地上都蚂蚁小虫。 赤发鬼修看到了竖劈而来的一剑,但是这具阴神化身的实力太弱了,弱到法眼明明看到剑影运行的轨迹却无法避开。 轰隆。 鲜血骤然挥洒,连带着身着黑袍的身影也从天空中坠落。 终于在半空中重新清醒。 赤发鬼修长叹一声:“这具化身实在太孱弱了。” 感叹的途中,身着赤阳法衣的烈焰道人将符箓甩出,当即定住赤发鬼修的身形。 “火龙术。” 双手印法变换,术式成型。 “疾。” 一道火龙从他的印法中钻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冲向从天空中坠落的赤发鬼修。 嘭。 在火龙咬中吞下赤发鬼修的同时身躯盘旋着压缩,最后轰然炸开。 尽管是在空中,这样的斗法余波还是将地面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哼。” 烈阳道人不屑的笑了一声,原本很不好看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费劲许久还受了点内伤,这才干掉这个筑基初期的鬼修。 说出去已经有些丢人。 好在结束了,自然神清气爽,就连道心的波澜也消失无踪。 大阵内镇守的练气士早就看到外面的斗法,只不过既然烈阳道人出手,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结束了。” “长老的实力不需要质疑。” “这就是筑基修士的斗法吗,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阵内的修士无不惊叹,此番斗法虽然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是如果是他们身处那种境地,很可能被一击击杀。 “终究还是……” 其中一位民夫愣愣的看着天空中的烟火。 随后看向身后那些身躯疲惫,拖拽着背篓的人。 他们不懂为何要这样做,只知道仙师招揽了很多人,昼夜不停的开采矿石,虽然也有饭食,然而还是有许多人会死。 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他不由得祈祷:“出路到底在何方?” …… 噗呲。 烈阳道人双眼猛的瞪大,护体光罩破碎。 虽然没有击穿他的符箓法衣,但是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他不由得口吐鲜血,身形摇晃,差点没有稳住身躯。 “杀死我就这么让你愉快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烈阳道人转头的时候。 一道剑指前端的剑丸化作锐光在此撕开了原先已经不堪的符箓,狠狠的镶嵌在对方的法衣上。 极品法衣闪烁光芒,其中丝线绷断大半。 要说这世上法器,该是人修使用的最娴熟,因为妖修鬼修大多都有自己的利器,爪牙、顶角、踏蹄、毛鳞羽…… 哪怕是赤发鬼修使用法器,也不可忽视他的鬼手利爪。 再用无明界观察到破绽之后,利爪瞬间贯穿了烈阳道人的胸膛。 烈阳道人一掌袭来,嘭的一声拍飞赤发鬼修,随后一块法器从纳物符中飞出,封住自己的伤口:“赤阳护体。” 红色光罩将烈阳道人笼罩起来,如此才算滴水不漏。 赶紧服下丹药,调动法力稳住伤势,这才怒目赤发鬼修:“你怎会没死?” 赤发道人只是咧嘴笑着,并未替他解释。 半空中他确实中了一剑。 鲜血挥洒间,血杀术转。 血影变做了他的身影,替他受了符箓的定身,然后再被火龙术吞噬,但是真身反而使用五劳七伤术,在烈阳道人喜悦的时候出手。 “当真觉得固若金汤?”赤发道人举起自己的手腕,那里光秃秃的,鬼手早已经不见。 烈阳道人楞然,他不太明白那鬼修的手去了哪里。 但是刹那就已经回神,正要撤去法器的光罩。 “血杀,术转。” 烈阳道人大吼:“不!” “轰!” 鬼手所化血影爆炸。 因为玉佩法器形成了光罩,这从内部爆炸的血影更是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坍塌。 嘭的一声,烟火再起。 赤色阴神从那爆炸的中心飞出,直接钻进了面前的封山大阵。 “可惜。”赤发道人沉吟。 能够在斗法之中取胜已经难能可贵。 这样的身躯跟不上筑基后期阴神的逃遁速度。 同阶之中,阴神逃命本就有莫大的优势。 甚至许多修士无法彻底杀死对手,就是因为阴神的遁速太快。能够毁灭修士的肉身,却无法捕捉阴神。 “要是尊魂幡在手就好了。” 说着赤发道人看向大阵。 如果尊魂幡在,布下阵法就能封锁阴神,再将之收拢进魂幡就能彻底绝灭修士。 烈阳道人的阴神已经钻进大阵,借由灵物保持阴神。 两人面对大阵凌空对视。 赤发鬼修畅快大笑:“赤乌宗,不过如此!” 烈阳道人狼狈如丧家之犬,只能惶惶躲避回阵法。 然而他知道,赤发鬼修已经快要不行了,现在不过是强装英雄汉罢了,只需要有人动手,就能将之斩杀于此。 “宗门弟子何在。” “在!” 百余练气后期的弟子异口同声响应烈阳道人。 “布金乌阵。” “结阵!” 正文 312、碾碎 百余练气后期的弟子同时祭出自己的飞剑。 飞剑腾空。 众多练气士脚踩飞剑凌空站立。 也分不清楚是封山大阵分出了百缕气息,还是这百余练气后期的修士以身合阵法,飞剑化作阵基,将方圆数十里全都笼罩其中。 当然,赤发鬼修则正好身处阵中。 焰火弥漫,法力汇聚,一道赤色太阳出现在鬼修的头顶。 光芒从天空中坠落,正正好好将鬼修笼罩其中。 凛冽气息煌如炽焰,只是待在阵中都能感觉到四周水汽的蒸腾,原本平稳的灵气也跟着躁动起来。 从上方俯瞰下来,就好似是封山大阵再起了一个阵法,两方叠加却又分明。 “赤阳金乌。” “诛邪!” 上方烈日转动,两边收缩,紧接着张开一双覆盖足有数十丈的翅膀。 金乌昂首,穿透极强的鸣叫响起。 “唳!” 气机的牵引让凝聚出现的金乌直奔被光柱笼罩的赤发鬼修。 这一击只要落下,他就会死。 这是赤发鬼修脑海之中闪过的念头。 这本就是化身,死便死了,再使用煞气凝聚便是。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至少在将尘埃落定之前,他不能这么简单的死在这里。 看着阵内手脚皆去的钉在阵法台上的四臂枭。 看着漫山遍野,露出惶恐和惊慌不安神色的百姓。 赤发鬼修抬起头。 漠然道:“本座之化身,怎可死在这种地方。” “无明界。” “我要看清楚这东西的破绽。” 双目紧闭,鬼手刺入额头。 黑红色的鲜血顺着眉心流淌下来,绘制成覆盖于面容的纹路,伴随着搏命一般的刺激激发,头顶鬼角再次绽放光芒。 眉心竖纹骤然扩张开,黑红色的鲜血汇聚成虚假的眼球。 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缓慢了。 那飞扑而来的炽焰金乌的动作也变得不是那么的流畅,身上的流动的气机缓缓浮现在赤发鬼修的面前。 猛睁开双眼。 双眼早已经被血色充盈,鲜血顺着眼眶涌出。 赤发鬼修口中獠牙与此刻张开,赤发狂乱,只听得厉啸鬼吼:“给我……” “看清它!” 鲜血狂涌间,气机大网清澈无误。 身影不仅仅没有停滞,反而迎面冲了上去。 是赌那一线生机,还是坐以待毙,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炽焰金乌鸟喙成锋,周身气息汇聚成一道。 说是金乌不如说是法。 是剑法,是术法,也是拟形的阵法。 法就在眼前。 “破。” 赤发道人仅存的鬼手化作剑芒,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冲了上去。 嘭!!! 烟尘飞舞,水汽蒸腾。 视线早被遮蔽,只能靠神识进行感应。 “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 赤乌宗的修士们自问自答。 在这样强烈的一击之中,哪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而且就算侥幸活下来,面对这样的阵法,面对百余位布阵的练气士,也唯有绝望。 天空中,那道迎着太阳冲上去的身影坠落。 生机全无。 周身黑袍破损严重,满头赤发大半被烧成焦炭。 但是他终于死了。 也终于让所有的赤乌宗修士长出了一口气。 “不对,他的阴神呢?” 掌控大阵的烈阳道人阴神骤紧眉头,他确实能够感受到那具身躯已经没有生机,但是身为筑基修士的阴神又在哪里? 现在可是身处阵法之中,任凭鬼修遁术强大也脱离不了。 风云际变。 那毫无生机的身躯睁开双眼,下落的身躯也重新稳住,猎猎罡风吹动他的黑袍和赤发,额头鬼角亦如往昔般狰狞。 “不可能!” 最先惊呼出声的是烈阳的阴神。 赤发道人的身躯受创严重,生机近乎泯灭,又被大阵重创,怎可能活下来。 但是这毕竟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烈阳的阴神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既然没死,那就再杀你一次,直到你死为止。” “诛邪!” 光柱再临,笼罩赤发道人的身躯。 法力凝聚的金乌再次展翅。 赤发道人面色平静。 就算他看清楚了金乌的气机大网,并且击而坠之,依旧被那一击杀死了。 要不是灵魔忍死术保持着身躯,如今该是落在山野间,被土石埋葬。 若是再来一击,此身躯都要随之化作齑粉。 涂山君并没有悲观,他看向南冥岭上的百姓,传音术转,朗声至:“大黑山的百姓,本座的子民,可否将力量借给本座。” “本座。” “涂山君!” 涂山君之名回荡在众多百姓的耳边,再看天空中的那道身影。 赤发、双角。 冷峻青面。 他们记起了眼前的人,不正是供奉的那位真王吗。 他们可还记得,县内的真王像自动恢复。 “无法调动吗。”涂山君幽幽一叹,香火愿力微乎其微,他也无法从本尊那里获得力量,看来今日一战注定要停在这里。 涂山君看向南冥岭的百姓,以及被钉在阵法台上的四臂枭。 “真王,涂山君!” 一位民夫跪倒在地上,高声呼。 “涂山君!” 无数的民夫伏地。 汹涌的香火愿力向着这尊化身汇聚。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道神躯虚影就出现在涂山君的身后。 数十丈的神躯宛如涂山君的放大版。 盘坐法台,手中拈着术式印法。 只不过相比于涂山君,这尊神像更加庄严肃穆。 青面獠牙,双角冲天,狂乱赤发如瀑。 涂山君蓦的挥拳。 身后神躯也随之挥动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拳。” “名为‘黎民’。” 轰!!! 炽焰金乌被一拳碾碎。 反噬之力作用在百余练气士的身上,将他们震出阵法。 一个个口吐鲜血,面如金纸。 赶忙运转法力,服下丹药才稳住。 烈阳阴神惊恐道:“妖法。” “妖术!” 涂山君说道:“这是黎民百姓的力量。” 尽管不明白为何区区筑基初期会拥有这样的力量,但是烈阳道人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慌。他是所有修士的主心骨,一旦他方寸大乱,整个局势都会随之崩碎。 急忙大喊道:“稳住大阵。” 所有赤乌宗弟子强撑着受伤的身躯稳固着封山大阵。 赤发道人不过是强弩之末,这样的恐怖秘法肯定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等秘法的时间过去,他们依旧是最后的赢家。 法台上被封禁的四臂枭眼皮波动。 他似乎想要睁开双眼。 然而胸口的阵旗实在太狠,不仅仅压制了他的身躯,抽取他的法力,还将阴神镇于身躯不能解脱。 如今他感受到了那股独属于大黑山的力量:“是谁来了?” …… 凌空的涂山君将香火愿力铺开,形成疆域。 随后,满开一拳。 沉声道:“山河社稷,皆系于一拳!” “犯我山河、扰我黎民者,该化作齑粉。” 数十丈神躯从法台站立。 威风神像,咧嘴吐出狰狞的獠牙。 这一拳,遮天蔽日,威压盖世。 煌如浩荡天威。 神躯更像是擎天之柱,风云席卷山河凝聚。 “破!” “挡住他。” 烈阳道人嘶吼,灵物催发到了极致。 所有赤乌宗的弟子也明白如果挡不住就会死。 他们害怕死亡,甚至两股战战,但是这时候无可避免。 “封山大阵。” 轰!!! 封山大阵被一拳崩碎。 所有身抵大阵的修士均是被磅礴压力碾成碎片。 如涂山君说的那样,眼前一切全部成为齑粉,阴沉的天空是凝聚的水汽,但是下来的并不是雨,而是血。 这一场血雨腥风落下。 只见练气士的残破身躯遍及荒野。 法器碎裂,符箓残破,连带着身死道消的修士。 万千青壮本以为他们也会死在这里。 然而当他们闭上眼睛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周身都被橙红色的光芒笼罩。 这当然是涂山君的手笔。 用香火愿力以做加持防护。 “想逃?” 神躯手掌覆盖来,将所有阴魂全部收拢起来。 就连那烈阳道人也不例外。 如果他早点逃走涂山君确实奈何不得他,因为这具分身实在孱弱,而且有灵物傍身的阴神遁术强大,就是有神躯出现也抓不住。 但是接连的鏖战,已经让灵物耗尽,因此这阴神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赤乌宗不会善罢甘休,师祖一定会荡平大黑山。” “老夫是败在妖法……” “聒噪。” 涂山君将叫嚣的烈阳道人用符箓封禁,扔进袋子,和那收拢来的一众练气士阴魂放在一起。 …… 涂山君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走到法坛前。 他已经看出了阵法是什么。 一旦他拔除阵旗,四臂枭就会死。 不。 实际上四臂枭的命已经和封山大阵连起来了,当阵法被破的时候,他的命就已经没了。 术印转动,打在阵旗上,随后伸手将阵旗拔出来。 四臂枭猛的睁开双眼,周身法力鼓动,让他化作原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流失。 阴神脱离身躯走出,惊讶的看着来人:“大王!” 涂山君强撑着破碎的身躯,露出笑容说道:“莫要一直躺在这里睡觉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四臂枭阴神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竟多了几分更咽:“大王,我……我没有守好黎砀山。” “这不怪你。” 涂山君眺望,这些百姓还需要善后。 当然,还要面对那个宗门的报复。 正如烈阳道人说的那样,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他涂山君就会善罢甘休吗。 正文 313、宗议 大殿内。 排成山岳般的青铜古灯,幽幽烛火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 扫殿弟子为这些青灯添加赤金色的火油,维系着命灯的燃烧。 “还有多少命灯需要增添法油?”身着淡金色法袍的修士将手中长柄油勺放进手边空着的油桶之中,随后询问着身旁的同窗。 另一位修士还在稳定的打油,心算一番道:“还有百余盏。” 宗门修士,凡是练气都算入了门。但是因为资质限制,所以唯有渡过了练气中期才算成了内门弟子,属于宗门重点培养的。 这时候,宗门会为他们制作命灯,以方便观察弟子们的情况,要是命灯有失,也就代表着那位弟子的性命堪忧。 “唉,这活儿计,三个月才一块灵石,实在没什么劲头。” “我听说宗门在南冥岭发现了灵石矿正在开采。” “那才是肥差。” 为空桶重新注入火油,短眉毛的修士不由得感叹起来,紧接着神神秘秘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并不需要压低声音。 因为发现灵石矿这件事在宗门已经人尽皆知,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谈论。 “张师弟,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有捞到那样的好差事。”短眉修士感慨道。 张桂目光也稍有动摇,接着说道:“师兄,练气中期都要看运气才能去南冥岭,能去那里的多半都是练气后期的内门师兄,我们实力不足,去了也帮不上忙。” 帮忙不帮忙当然是后话,连修为都不达标,又如何能够被选上呢。 “谁说……” 短眉修士话还没有说完,他直接愣在当场。 最上方代表着筑基修士的烛火命灯竟然动摇了起来,火焰时小时大,伴随着噗的一声,瞬间熄灭。 张桂听到师兄不说话了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这才转过头来,问道:“师兄怎么了。” 随后他就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惊骇事件。 随着筑基修士的青铜命灯熄灭,那表着练气后期内门弟子的命灯也在迅速的熄灭。 不是一盏,也不是一排。 而是一大片。 没有风吹进来,但是灯灭了。 一般的风也根本吹不灭青铜命灯,能够让命灯熄灭,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死了。 人死,灯灭。 原本亮堂的灯殿瞬间暗了下来,阴影攀上。 余下的火光照映着两个修士惊恐呆滞的面容。 一口凉气噎在喉头。 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周身涌动的气血声响,明明身躯已经十分强大,但是他却抑制不住的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筑基修士的命灯灭了,百余位内门练气后期师兄的命灯也随之熄灭。 张桂发疯般的冲出大殿。 所有的法力涌动至胸口,长啸嘶吼:“出事了!” “咚嗡!” …… 时至黄昏。 赤色金乌在背后的墙壁上昂首飞扬,落座正堂的修士一言不发。 一十四位长老分坐两排,均是沉默以对。 寂静无声。 只弥漫着瘆人的压抑和浓厚的凝重。 首座的宗主长相颇为英俊,哪怕看起来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依旧显得年轻。反而没有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出现老态,更增添了几分沉稳的儒雅气质。 赤乌宗宗主,金连火目光扫视而过,似乎想要从众多长老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众多长老大多都还能保持心境的平稳,除了想要报仇顺便拿回灵石矿脉之外,也并没有其他的意见。 金连火沉声道:“烈阳长老已确认身亡,阴神也没有逃出来。” “百余位练气后期的弟子死亡。” “不确定是谁出的手,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大黑山,我们赤乌宗作为落日山的下属门派,一般的邪修和魔修也不愿意招惹。” “血煞宗距离太远,尸魃宗虽然靠近幽冥地,但是下手不会这么狠。” 余下的魔宗,他并没有说,类如合欢宗这种宗门,他们更像是在经营一门生意,并不会做出这样直接宣战的事情。至于剩下的魔宗,要么就是距离远,要么就是有协议,不会和落日山撕破脸面,那样对谁都不好。 幽冥地作为有名的松散势力,是由鬼怪组成的,大黑山不过是附属之一。 就像是赤乌宗是落日山的附属宗门,大黑山也倚仗着幽冥地深处的强大鬼怪,要是没有足够平衡的顶尖战力,又如何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早就被修士屠杀干净,连皮带筋做成符箓,顶角硬骨变成法宝。 “唯有大黑山的那位新鬼王。”金连火话音落下,便没有多言。 他们都知道,这一回不会善了。 大黑山率先出手不说,还杀死他们那么多人,就算高层能咽下去,宗门的弟子也咽不下去,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最重要的是,那中品灵石矿也丢了。 有中品灵石矿,也许可以让宗门多一到两位金丹祖师,高端战力不说,有了灵石,对于中流砥柱和弟子的修为提升都有巨大的作用,这对于宗门来说是难得的壮大机会。 即是危险,同样也是机遇。 就看能不能抓得住。 修行本就要争,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杀了烈阳长老,甚至还有百余弟子。” “这些可都是宗门的未来。” “他怎么敢冒如此大不韪,难道他就不怕撕毁大宗之间的协议,导致修士的战争吗?” “他们这是要挑起战争。” “杀孽一起,到时候因果加身,他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 有了宗主的起头,众多长老群情激愤,纷纷斥责痛骂。 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将大黑山完全抹除。 这样的事情也确实称得上深仇大恨,不仅仅丢了灵石矿,还死了这么多人。 百余位练气后期光是培养就要数十年,这一下子就让赤乌宗的新生代出现了断层,想要恢复至少需要百年的时间。 当然,其中也有比较理智的长老,光靠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和大黑山掰手腕,更别提消灭大黑山,将所有资源都吞下去:“此事,需请老祖出手。” “大黑山新王的实力深不可测,就连原先的鬼王也死在他的手中,就算老祖出手……” 终于,有人点醒了他们。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大黑山真王确实很强。 能够同境界斩杀金丹宗师,这样的实力放在小荒域也属于一流。就是真的请祖师出手,也不见得能够杀败大黑山真王,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会让局势更加糟糕。 “要不,我们求助落日山吧。”说话的长老话音刚落,大殿顿时落针可闻。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拱手作揖,想要说些什么弥补一下。 然而,他看到的却不是众人的怒视,而是大多数的沉思。 仇当然要报,就看如何报仇,既然有背后的力量可以借用,他们也不会反对。 但是求助落日山性质就变了。 身为附属宗门,本就需要提供便利,在这件事上,哪怕打赢了,灵石矿估计也保存不住太多的份额。 南冥岭大半在大黑山境内,余下的一小半才属于赤乌宗,就是真的发现灵石矿也该商量着开采。他们封山开采,杜绝消息,然后出了事才捅到上宗,寻求庇护。 真当落日山是他们手中的利剑,说砍谁就砍谁? 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件事,导致落日山率先问责他们。 哪怕落日山碍于属宗的面子和责任为他们挡下大黑山真王,也一定不会大事化小。 金连火看出了众人的迟疑,哪怕那时候所有长老都同意封山开采,这时候也没法分担,所有罪责肯定要落在他这个宗主的头上。 宗门蒙难,正是他该挺身而出的时候。 随即朗声道:“这件事,我有责任,上宗责罚由我一力承担。” 噌! 飞剑出鞘,横在自己脖颈上,金连火起身看向众多长老说道:“携我头颅,前往落日山以求援助,我相信,上宗不会眼睁睁的赤乌宗受难。” “宗主,何至于此啊!” “宗主不可。” “我们还没有到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候,哪怕大黑山真的打过来,倾全宗之力与之一战便是,我等又怎可妥协,用宗主的项上人头换宗门和平。” “妖魔不足惧,我等可与之死战。” 赤乌宗长老们纷纷起身,出言劝说着。 金连火攥紧手中的飞剑,决然道:“我意已决。” 正要横剑斩落自己的头颅,只听崩的一声,金光停滞,将他手中的飞剑弹飞出去,轮转着哚的一声落在身后那块振翅金乌的图腾上。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步入大殿的是个须发结白的老者,身着赤金色法袍,背上绣着飞扬的金乌。 金连火诧异的同时不由得脱口而出:“老祖。” 殿内的赤乌宗长老异口同声,拱手行礼道:“祖师。” 来者正是赤乌宗的金丹宗师。 须发皆白的金丹修士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 “若是让妖魔取走,使之修为强盛,反对天下有害。” “当今时局紧张,正需一个与以往迥异的名来打开局面,既然大黑山鬼王将名送来,那便再来一次斩妖除魔便是,。” “我已去信落日山,诸位且安心。” 正文 314、君临 南冥岭上方停着中型灵舟。 善后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打扫战场,收拢修士的纳物符和法器,同时救助百姓,将下到矿坑的百姓也都救了出来,这些事宜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最后还得将百姓都送回去。 至于说那些永远留在这里,尸首都不见的百姓,除了让官府放些银子补贴家用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就是要确保银子到那些死难家属的手中。 至于后来的开矿,练的妖兵鬼卒正好用在这上面。 有修为护身不会那么容易身亡,严格管理的话,并不会发生大规模矿难。 这些都是后话,连现在的善后工作都没有弄完,如何谈及开矿。 筑基初期的化身没有支撑多久就消散了。 四臂枭因为本身就是筑基修士,三魂七魄凝练成阴神,但是因为阴神同样被阵法牵扯的关系无法转为鬼修。如果不是灵物保持,阴神很快消失变成天地间的灵气。 如果幸运的话,一点真灵遁入轮回,还能重新转世。 如果不幸…… 这本就是高阶修士的归宿。 世俗凡人身亡,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七魄消散之后,人魂携带真灵去轮回。 大半精气都成了天地的补充。 成为修士,将三魂七魄合十成一,化作阴神。 确实让人拥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当修士身亡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阴神会全部成为天地的养料,大部分都消散成了灵气,有一定几率让真灵转世。 涂山君也就了解这么多,他自己也不是多么厉害的修士,金丹修士也仅仅是走出了一步而已,虽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面对天地的时候依旧无力。 这一境界,连面对天雷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谈及去了解天地呢。 …… 大黑山。 正堂大殿内总共不到十位筑基修士。 聂权九权衡之后说道:“大王,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即刻召集各山川妖王鬼王,调集灵舟物资,征发妖兵鬼卒将赤乌山封锁。” 本来聂权九不是这样的意见,他主张谈判。 然而涂山君却告诉他。 分身已经灭了筑基后期的修士,顺便破开大阵将百余练气修士杀掉。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 别说他没有反应时间,等善后的灵舟赶到南冥岭的时候,就剩下一片狼藉,他们这些坐镇大黑山的妖修鬼修又如何知道那里的事情。 也就只能听涂山君说给他们听。 听完这件事,聂权九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一次次的拍自己的脑门,后悔不已。 他不该让大王去的。 杀了赤乌宗这么多人,显然是要打响修士之间的战争。 这不仅仅会给大黑山带来莫大的冲击,还会让幽冥地深处的妖王关注到大黑山。 聂权九不主张战,因为一旦开战损失甚大,也会死更多的人。那些主张战争的,多半不是上战场的人,甚至还能够从战争之中谋利。 但是,赤乌宗的人已经被杀。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这不单单是赤乌宗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导致幽冥地和落日山开战,修士战争波及会更广,要是战火燃烧起来,说不定整个小荒域都要乱套。 涂山君沉吟一番,随后说道:“要有所准备,不过不是应对赤乌宗,而是应对落日山。” “大王,落日山是小荒域顶尖大宗门。” “他们有元婴真君吗?” “这……” “没有。” 涂山君盘算着小荒域的元婴真君。 明面上的元婴真君不足一手之数,万法宗有两位,收容妖修的墨宫一位,合欢宗一位,就算再多,能多出几位来? 据说落日山拥有堪比元婴真君的手段,这种压箱底的手段,不可能拿出来对付他。 那么他需要应对的就只有金丹修士。 尊魂幡内的金丹修士一共六位,哪怕只能短时间内爆发所有的实力,他也不再惧怕落日山,具现六位金丹修士的法力虽然很多,但是相比于斗法而言同样不算多。 等到落日山问责来,他便展露自己的实力。 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大黑山陷落,等待落日山的是六位金丹宗师的疯狂报复,哪怕是落日山这样的顶尖宗门也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 有大黑山这个牵绊在,就相当于有个家,有牵挂的修士不会疯狂。 “既无元婴真君,那便不需害怕。” 涂山君起身:“本座不在的日子,聂丞相代理一切政务,待本座剿灭赤乌宗,再言后话。” “大王,三思啊。” 就连马陆都不由得劝说涂山君。 宗门有护山大阵,还有金丹宗师,不是想灭就能灭的,就算要行动,也得调动两座灵舟,以战争法器和妖兵消磨大阵,然后攻破大阵才好搏杀。 “本座去去便回。”涂山君飘然走出大黑山,紧接着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 众妖魔鬼怪一脸担忧:“大王没关系吧。” “我们只能相信大王。” “备战吧!” “派出修士去请其他的妖王鬼王。” 聂权九神色凝重,哪怕是败,也得从那些宗门的身上撕几块肉。 …… “赤乌宗主事,出来见本座。” 浩荡巍峨如雷音,不尽滚滚化作音波长河覆盖过去。 将赤乌宗全部涵盖在内。 威压如华盖,更像是从天而降的黑云,阴影将面前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山门内的金丹修士骤然睁开双眼,神识绵延,将方圆千里尽收眼底。 最后锁定了那个凌空踏行的人影。 黑袍猎猎,赤发披散。 面容俊美无俦,冷如白玉的面容上长着一双漆黑的双眼。 黑红色的顶角蜿蜒出去,代替发簪收拢着披散出去如瀑的赤发。 但是,哪怕再英俊几十倍,都无法掩盖那人的强盛气势,和令人感到惊悚的气质。 就好似,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恐怖的集合体。 赤发黑袍人俯瞰赤乌宗山门,冷峻如锋。 “在下赤乌宗宗师,金奎。”金丹修士拱手,同时打量着面前这位气势如虹,周身遍布黑红色气息的鬼修真人:“敢问阁下是?” “本座,大黑山,涂山君。”涂山君盯着金奎,轻声却犹如钟鼓般锤响。 金奎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黑袍赤发人,惊讶的说道:“大黑山鬼王?” 涂山君点头道:“不错。” “不知鬼王前来所为何事?” 金奎装起了糊涂。 他已经发现面前人的修为,乃是实打实的金丹中期,这样的实力,如何是他一个金丹初期可以力敌,能够逃得性命就已经难能可贵。 “无他,灭你满门!” 听到涂山君话音落下,金奎双眼猛的睁大,赤色金光曜日晶目,神光内敛,紧接着沉声道:“鬼王要仗着强大的修为灭我宗门?” “鬼王可知,我宗乃是落日山附属,某也不是好惹的。” “就算你不顾及,我宗门千余弟子升起大阵,一时半会儿你也破不开,等到落日山高修赶来,便是你殒命之时。” 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谈。”金奎先是威胁一番,又展现了自己宗门的实力,这才缓了语气,软了态度,似乎真的想和涂山君好好谈谈。 金奎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下午的时候还商议过。 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距离命灯熄灭,不过才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已。对方竟一点金丹修士的架子都没有,直接堵上门来,丝毫不给人准备的时间,他们甚至连外援都没有找好。 “你既求好死,本座便成全你。” “资源争夺,本就你死我活,本座不怨旁人。然而为了开采灵石矿,你宗征调民夫八万,其中有三千人身亡,上万人受伤,本座要为大黑山的百姓讨个公道。” 听着涂山君说的话,金奎突然觉得对方就是在开玩笑。 一介恶鬼,竟然说要为凡俗百姓讨公道。 就算真要说,也该是正道宗门,名门大派的得道高修来说吧,一只鬼,浑身缠绕着黑气,说了这么一件事,听起来真的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金奎略微思考,随后伸出手指说道:“十万灵石,息事宁人,灵石矿我们不再染指。” 涂山君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大笑。 笑的直不起腰。 金奎看到涂山君笑了,同样露出笑容:‘果然,什么世俗百姓,不过是个敛财的借口罢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以后再找回来便是,十万灵石加上灵石矿买一个平安也不错,等落日山那边有了回应,大黑山鬼王还不得加倍吐出来。 “平均一个人三十多块灵石,可太贵了。” “鬼王哪里话……” “比一碗厚粥,半块馍馍贵太多。”说着,涂山君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冷漠:“既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那就该上路了。” 金奎也多了几分恼意,眉目阴沉。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黑袍金丹实在欺人太甚,他都已经如此让步,对方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 话音之中多了质问和冷冽:“鬼王这是何意,当真觉得我赤乌宗无人?” 旋即冷哼道:“若是鬼王不给某一个解释,赤乌宗不会善罢甘休。” “本座今日便要灭你赤乌宗满门。” “落日山也拦不住本座。” 正文 315、离阵 金奎脸上的耐性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是肃穆和狠厉,以及难以言喻的愤怒。 “与你三分好气,当真觉得某是那好欺之辈。” “你这恶鬼竟真的冥顽不灵,不通人言。” “不过是高区区一个小境界,安敢如此大言不惭。” 能够修至金丹,多少摸索到了自己的道。 除了资质极好的天灵根之外,哪一个不是摸爬滚打走过来。一路上踏着诸多同辈的尸骨,不说尸山血海,也经历过无数斗法。 又有哪一个是完全没有三分怒火心气的人。 看在那区区一个小境界的份上,他有所退让。 换来得却是对方一次次的得寸进尺,甚至扬言要灭他的宗门。 哪怕是再有顾虑的修士,面临如此境地都不会无动于衷。 “某就看看,你用何种办法灭我宗门。”金奎大喝一声,旋即周身的气息威压完全释放,覆盖千里的神识宛如铺开的丝线,在这一刻迅速的收拢。 无形之线最后汇聚到面前恶鬼的身上,将他牢牢的锁定。 金奎身为金丹修士,自有其敏锐,他能觉察到那赤发恶鬼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也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赤发恶鬼来,可能真的要覆灭他的宗门。 但是,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该做的防护措施也不能松懈。 “升护山大阵!” 金丹修士的传音遍及。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赤乌宗筑基修士当即进入阵基,以身驭阵。 赤色光柱自赤乌宗山脉的之中排布有序的山峰冲天而起。 金光扩散,眨眼间的功夫,层层加护的两道内外金乌阵成型,光幕如水似光。 以全宗之力,数百练气弟子和九位筑基修士开启的护山大阵足以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哪怕是面对金丹中期的修士也丝毫不惧。 有这样的准备和防御措施,上宗落日山的支援定可在宗门被破之前赶到。 如果他金奎能够亲自主持阵法,就是再来几位金丹修士都无法攻破护山大阵。这就是宗门大阵的底蕴,赋予他们抵抗更强修士的底气。 “怎么了,突然之间为何升起护山大阵?” “难道宗门面临危险。” “我听说上午之时出了一件大事,宗主与诸位长老在议事大殿待到下午才现身,好像就连老祖都出关了。” “快看,大阵外的好像就是老祖。” “大阵外。” “真的是老祖,那黑袍人又是谁?” 本就因为莫名变故而紧张的宗门修士这时候更显慌张。 就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这岂不是说明宗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 “我们要相信老祖,相信师门长辈,一定可以守住宗门。” “对,大阵开启,我们更要冷静,哪怕不能帮忙也不要添乱。” …… 赤发恶鬼澹澹的注视着开启的护山大阵,伸出手掌,平摊开的青白色鬼手慢慢翻转。 手背显露,紫黑色椭圆形的指甲流转着光芒。 涂山君轻吐一字:“逆。” 嗡! 赤金色的阵法出现了黑红色的丝线。 仔细一看,那好像不是丝线而是裂痕。 裂纹不过瞬息的功夫已经布满将山脉川流笼罩起来的数百里大阵。 紧接着,黑红色的雾气升腾,化作凝实的黑色屏障,正正好好就夹在双层大阵的缝隙之中。 幕布遮盖,原本晴朗的天空都被阴影笼罩,身处阵法之中的修士感受的尤为深刻。 “这是宗门的护山大阵吗?为何……” “为何看起来这么的诡异。” 赤乌宗的修士仰头,茫然的看着头顶上大阵光幕。 不说宗门弟子,主持着大阵的筑基修士早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宗门大阵。 不仅不是宗门大阵,相反他们还被这突兀出现的东西给架住了,撤掉阵法也不是,维持阵法也不是,如此进退两难,难以与人言说。 金连火站在主阵阵基上,同样举目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早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老祖。”目光触及,将自己的传音送出去。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是你做的。”金奎盯着远方压下手腕的赤发恶鬼,目光之中满是凝重,就连眉头都跟着皱紧。 现在的变故肯定不是宗门的修士弄出来的。 那就只能是眼前的赤发恶鬼。 大黑山真王,涂山君。 涂山君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功而欣喜,只是寻常的说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当然,留给涂山君的时间也不多。 作为精通符阵的修士,而且此道还能跟上涂山君的修为,足以说明涂山君对符阵的理解。 他确实无法正面摧毁赤乌宗的护山大阵,但是往里面加点料还是办得到的。 护山大阵哪怕是他这样的修为,面对起来也十分吃力。 真让他们将护山大阵架起,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攻克,更何谈赶在落日山反应过来之前将赤乌宗抹去。 哪怕最后结束,留存的法力也无法应对落日山。 金奎没有轻举妄动,他必须从涂山君嘴里套出大阵的问题,不然一直有这么个隐患,反而让他的实力无法充分发挥。 冷声道:“堂堂金丹中期的大修士,不敢光明正大的攻打,如此,也叫讨回公道?” “也对,妖魔鬼怪不用鬼蜮伎俩,又如何称得上是妖魔鬼怪呢。” “让你们得了修为,只会让世间无辜受难。” 话音落下,意料之中的反驳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原本凝重的气氛降至冰点。 寒光收敛却令人战栗。 涂山君狞笑一声。 口中獠牙已不再继续隐藏,如冠玉的面容彻底化作青面恶鬼相:“你不配提无辜。” “受死!” 数道金光从涂山君的袖袍中飞出,轮转金光化作堂皇正大的繁复纹路,将金奎上方的天空完全遮盖。 符箓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上千,紧接着又变做万数。 锋芒剑光从繁复的纹路中探出。 “绞杀。” 万道剑芒如林,将四周灵气搅的一塌湖涂,同时也封锁了金奎的退路。 金奎翻手取出一面宝镜。 手印挪动,鲜血印在法宝上,法力流转间只听到:“疾。” 宝镜之内飞出展翅金乌。 小金乌迎风见长,迅速化作百丈,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带着灼烧的炙热,甚至可以看到燃烧的火焰,宛如花火飘飞绽放。 百丈金乌昂首嘶鸣,火焰熊熊的翅膀将符箓落下的剑芒抵挡。 金色剑光刚一接触就被融化蒸发,根本就无法对金乌造成实质的伤害,更别提是对金乌庇护下的金奎造成什么影响。 涂山君早有预料,他也根本没想过靠符箓击杀金丹修士。 符箓只能算半个主要手段,用符箓能够节省相同效果术式的法力。对于涂山君来说,身躯储备的法力很珍贵。 眼见着涂山君和他的距离迅速拉近。 金奎术式一转:“御剑。” “疾。” 金乌化作一口巨剑,散发出的威压和低阶法宝也相差无几,飞剑光芒展开,正好似是金乌振翅,流光一闪直奔飞遁而来的涂山君。 眼看着金乌飞剑越来越近,涂山君却并没有丝毫的慌乱。 “无明界。” “法眼!” 鬼角光芒汇聚,额头竖纹张开,只是一闪间,涂山君已经看到了金乌飞剑的灵光。 “万法,破法!” 三尺长的破法锥出现在涂山君的手中,飞遁的同时,破法锥的寒光撕开了面前的一切。 涂山君犹如握着一柄飞剑。 “轰!” 迎面而来的巨剑金乌嘶鸣一声化作原形。 两相对撞,爆发出的磅礴威压横扫了周遭所有,直冲天上的罡风寂灭了无数云层,扩散出的圆形肉眼可见的波纹。 山石草木,峰峦川流尽皆成了齑粉。 膨胀出的雾气在顷刻间消失干净。 此方天地间,只剩来凌空而立的金奎和持锥杀来的涂山君。 “什么?” 金奎愣了一下,那分明是万法宗有名的术式,怎会在幽冥地的鬼王身上看到。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以为这鬼王和万法宗有什么关系,又或是干脆就是万法宗派来的。 “不,不会的,万法宗不会因为些许凡人而派这么强大的修士来。” “他肯定是机缘而得。” 此时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不管赤发恶鬼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可是他在面临生死危机。 交手仅仅两招,金奎就已经感受到了涂山君的强大。 他心中顿生悔意。 不是后悔做了那些事,而是没有后悔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没有提前做好防备,没有在第一时间求助自己的主宗落日山。 “天道印。” “法域。” 金奎凝聚印法,赤色焰火升腾,将杀来的涂山君也笼罩起来。 “扶桑神树。” 澹金色的法衣燃烧星火,原本已至暮色的天空骤然明亮。 庞大冗杂的树枝伸展,挡住了涂山君的身影。 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擎天灵木上,金奎手掐法决。 宝镜已经完全脱离手掌,漂浮在他的身后,收纳着周遭的绽放金光。 火焰如同点缀般的在宝镜身侧环绕,镜与脚下神树相连,撑起树干上栖息的金乌。 正文 316、灭宗 “为何落日山还没有音信。” 开启了法域的金奎想的不是如何干掉涂山君,而是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到落日山的修士前支援。 哪怕已经抵挡住对方,金奎也没有什么信心。 他原本是有的,因为他感觉自己距离金丹中期也不远,也许再有数十年的时间,也可成为那样的修士。 然而,对于高阶修士而言,这丝修为上的差距,需要太多东西来弥补。 灵石、符箓、丹药,精妙的术法,斗法经验以及足以让他越阶战斗的法宝。 寻常修士,哪里有这样好的资源加身。 但凡拥有这样的资源,他也早就进阶金丹中期了。 “要不,逃走吧。” 繁杂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滚。 哪怕最后出于泄愤的目的,对方将整个赤乌宗都抹除掉,只要他还活着,赤乌宗就不算败。 有他这个能再活三百年的金丹老祖,赤乌宗总有复宗的一天。 “只是,宗门两千余弟子,估计都要死在这里。”金奎心中的惧意正在放大,就连原本绽放金光的擎天灵树都随之暗澹了不少。 站立在树干上的金乌发出鸣叫,似乎想要将陷入情绪的金奎重新拉回来。 金奎勐然惊醒,他刚才竟然恍忽了一下。 这更加加重了他逃离的想法。 活着才有希望,死人不会呐喊,也无法报仇。 不过,他必须要击伤赤发恶鬼才行。 不然的话,对方已经会穷追不舍,以对方的修为,他的遁术很可能不是对手。 “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要让他无法追击。” 金奎目运神光,手中术成。 “引灵入体,法、血、神,汇聚成一。” “焚之化作力量。” “急急如律令!” 金奎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赤色,周身气息暴涨。 蒸腾法力的奔流,就算相隔甚远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此时此刻,金奎终于拿出属于金丹修士的实力。 原本暗澹的灵树光芒大盛,连带着树枝上的金乌也发出强大的音啸。 身后宝镜接引金奎落在振翅金乌的背上,随后他就融入了那只凝实的金乌身躯中。 “赤阳在天。” “疾。” 宝镜金光化作光柱照在涂山君的身上。 原本行动自如的涂山君顿时感受到禁锢,法力流动的更慢,就好似自己背负着厚重的山脉,让人寸步难行。 但是这并没有阻碍到涂山君。 雾气升起,挡住了光芒。 身为恶鬼又如何不会布雾、行风,这甚至可以算是妖鬼本能。 “破。” “你想的太简单了。” 金奎大吼,那些金色的光芒竟然有了实体,最后成了一个树枝牢笼。 整个法域的力量都压在涂山君的身上。 那颗燃烧火焰的灵树大半树身已经挪到涂山君的身后,组成的树枝牢笼,哪怕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也能够抵挡住。 “日耀灭。” “杀。” 金奎甚至看到了胜利。 赤发恶鬼实在太大意,不仅仅没有施展法域,甚至还站在那里不懂用术法抵抗避开,这相当于给了他机会。 而他们的差距,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宝镜与金乌同行,此法哪怕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也无法硬抗。 “去死吧,该死的恶鬼。” 金奎大吼,眼中满是得手的狂喜。 周身法力蓬勃,凝聚出的金色流光哪怕是肉眼都能看清楚。 “祭。” 一道黑色光芒刺穿了金乌,就连飞在半空的宝镜都被打的滴熘熘的旋转起来。 原本正在欣喜催动法力的金奎只看到黑色光芒闪烁,紧接着眼前一黑。 他的身躯不由得倒飞出去。 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扶桑神树上。 这一击,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这很像他当年初次修行观想法,但是又有不同,那是脑袋里的昏沉,而这一次却是由外到内的疼痛。 就连自己的身躯都好像下一刻就会随之散架似的。 灵树树枝将他托起来,迷湖的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模湖,看到的是一片血色。 就连天地都好似在旋转着。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一阵刺痛。 脑门的位置已经完全凹陷下去,最坚硬的头盖骨都碎裂成三块,细小的碎渣勉强维持着。鲜血如泉涌,流淌过他的眼睛,也打湿了法衣。 他这才明白为何会有血色的视线,原来是血。 “那是……什么?” 此时,金奎已经无法多想,召回宝镜的霎那人已经化作流光飞逝。 独留下法域和被困在法域内的涂山君。 涂山君的鬼手托着一件黑色印玺。 再次丢出。 “彭。” 一击凿穿法域。 印玺去势不减,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追上了飞遁出去的金奎。 金奎回头一看,那熟悉的黑色光芒又出现了。 不由吓得亡魂大冒,七魄升天。 赶忙祭出宝镜抵挡。 铛! 连人带宝镜被砸飞出去,法宝的冲击让他长喷鲜血。 再爬起来的时候,胸口已经完全凹陷下去,披在身上的法衣早成了血衣,发冠丢失,披头散发,早没了最初的宗师威仪,全是一副狼狈像。 “还没死?”涂山君略微惊讶。 “你逃不了。” “我在对你宗门大阵动手的时候,已经布下大阵,如今的我们正身处大阵之中。” 摸到阵法边缘的金奎停下身影,转头看向涂山君,他本想哀求,但是那杀意实在太锐利,那告饶的话语也重新咽了下去。 收拢披散下来的头发,金奎直视涂山君,说道:“原本还有余地,灭了我们,落日山绝不会放过你。” “就算是幽冥地深处的强大鬼怪也保不住你。” “大黑山的所有妖魔鬼怪都要给我们陪葬。” “饶我一命,我可起誓。” 涂山君笑了起来:“本座自修行开始,走到现在,从来不靠什么势力庇佑。” “道友,该上路了。” “想自爆?” 涂山君冷笑。 自爆这种东西,也要看什么境界来用。 这不仅仅是有没有勇气的事情,还需要催动的时间。而对于金丹以上的修士来说,这么近的距离,神识捕捉到出手,对手根本无法完成自爆术式。 “死。” 黑山印玺脱手。 金奎瞪大双眼凄厉嘶吼:“啊!” 彭。 脑浆迸裂,头颅尽没。 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站在原地,最后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什么金丹修士,死了还不是烂肉一堆。 和寻常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涂山君收回大黑山印玺,印玺滴熘熘的缩小成巴掌大。 这件法宝的品阶虽然不高,但是这是因为原来大黑山鬼王炼制手法的问题,而不是因为材料限制。 加上集合了大黑山基石和山河郡印,这件法宝的品质远超同阶法宝。 没看就连金奎那道金乌宝镜都被黑山印砸的旋转,要是再来几下,说不定会砸出浅坑来。 连法宝都扛不住,更别说是修士的肉身。 涂山君估计,就连以肉身见长的妖修估计也扛不住这样的法宝。 “若得好材料,该重新祭练。” 这样想来,他的炼器水平就需要好好提升了。 眼见涂山君在沉思,金奎的阴神直接飞出,他并没有穿过阵法,而是飞向赤乌宗。 “只要回去宗门就还有机会。” “道友,请入幡吧。” 一杆黑色小幡从涂山君的袖口飞出,直接罩在了金奎阴神的头上。 惊恐的阴神厉啸:“不!” 这东西,小荒域的修士哪有不认识的,分明是尊魂幡,一旦上了尊魂幡,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只要幡主不点头,永生永世都是幡中奴。 …… 将金丹修士的身躯化作煞气补充进魂幡,涂山君这才踏空行走。 站在了赤乌宗的上空,眼神冷漠的看着赤乌宗内的修士。 “赤乌宗。” “灭尔门者,大黑山,涂山君。” 涂山君的传音回荡在每一个赤乌宗的修士耳朵中。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凌空的赤发身影,金丹宗师的威势重如泰山,而对方说出来的话,更像是重拳般狠狠的砸在胸口,让人难以喘息。 “为什么!” 万千声音汇聚成一道,那是愤怒、惊慌、质问…… 一道身影飞出,正是赤乌宗宗主金连火。 他已经知道老祖败了,死在了眼前金丹修士的手中。 他也知道来龙去脉,所以他来了。 “前辈,我知道前辈为何前来,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我宗愿意给与前辈补偿。” “此事是在下一人主导,与宗门无关,在下愿意自裁以换得宽恕。”金连火强忍着悲痛。 明明眼前人杀了他们老祖,他还要如此低声下气,甚至以自己的命换太平。 “你宗伤及无辜。” 金连火愣了一下,赶忙道:“前辈,宗门有很多弟子是不知情的,他们也是无辜。” 涂山君摇了摇头,挥手间术式击发,金连火顿时身亡。 宗门和弟子本就是一体,哪有什么无辜。 涂山君抬手甩出大黑山印,印玺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大黑山虚影。 本就支离破碎的阵法在黑红色的裂纹布满的时候碎裂开,流失的星光在月光下显得那么耀眼。 “逃!” 赤乌宗的筑基修士大吼,率先施展遁术。 “逃命啊。” “快走。” “………” 所有的修士就像是面临末日般,四散而逃。 有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怔怔的看向天空。 天空中多了一大片阴影。 那好像是山! 遁术光芒,争先恐后。 然而,千里山脉自天空坠落。 轰隆! ! 冲击而来的波纹形成席卷的罡风。 吹动了涂山君猎猎的衣裳。 只听他呢喃道:“赤乌宗。” “灭。” 正文 317、极品 自高空俯瞰,原先赤乌宗的驻地被黑山虚影覆盖,周遭土石在黑山印玺的牵引下缓缓聚集,原本有些虚幻的山脉虚影渐渐凝实。 原先的高山宗门早已经消失不见。 宫殿楼群更是化作印下废墟。 数百里宗门,完全被虚影覆盖,与远山相接,就好似这里本该就是这样的。 就连赤乌宗的痕迹也被完全抹除。 猎猎罡风吹拂衣裳,让披散的赤发飘散着。 许是觉得有些碍事所以涂山君随手将不羁的长发扎了起来。 内视丹田,法力还剩下六成五。 觉法那时的法力在黑山鬼王的控制下达到十成,这才让涂山君能够行动自如。 实际灭宗并未消耗太多的法力,一小半法力都是用在赶路上,不然想要从大黑山行来,按照正常的遁速,走走停停,落日山早就已经派人前来。 涂山君手中握着赤乌宗金丹修士的法宝和储物袋。 现在并不是清点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手中法决转动,黑紫色的法文展开。 尊魂幡在法力的催动下飞上赤乌宗的上空,与早已经布好的阵法相连,吸收阴魂以及凝聚出的煞气。 汹涌的煞气如海潮一般涌入魂幡。 黑红色的气息,哪怕是寻常凡俗中人也能清晰的看到。 如果有修士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异样。若是修为高深的正道修士,更会出手阻止眼前魔头对尊魂幡的祭练。 金丹中期修为的神识笼罩,施以阵法辅佐,哪怕有人藏起来,一样会被天空中那杆丈许尊魂幡发现。 入阵阴神一共十五位,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假丹境界的阴神。余下十四位则较为平平,三个筑基后期,筑基中期和初期各有夹杂。 凡修行者,魂魄皆具备你修为,而非修行者,哪怕涂山君使用尊魂幡将之召来,也不过是用来充数而已。 …… “我没死?” 山林间,王二睁开眼睛,赶紧摸索起来。 身躯并未化作肉泥,脑袋也没有崩裂,依旧全乎着。 当时他可是清晰的看到仙师的重压下来的无形之物碾碎。 心中顿生绝望。 连仙师都挡不住,他这没有半点修为,甚至连灵根都没有的普通凡俗武者,又如何抵挡那宛如末日的灾难。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他也终于明白高深修为的仙师到底拥有何种实力。 术法神通当真是移山填海。 一经出手,则遮天蔽日。 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别说是他们这些凡俗武者,就是原先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也根本无法还手,只能飞速逃离。 至今,他还记得仙师脸上露出的惊恐神色。 说实话,他见过的仙师无不是面色如常,高深如渊,这一次却完全颠覆了他对仙师的想象。 “我没死。” 高声呼喊传来,王二不由得偏头过去,这才发现山林之中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许多穿着杂役衣裳的武者,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人。 “大家都没事。” “难道是仙师出手将我们都救下来了吗?” 上千杂役聚集起来倒也势大。 说是杂役,实际上他们都是武者。 没有三流的武艺连山门都入不得,更何谈为仙师处理生活的杂事。 原本在凡俗,三流武者都能开个武馆,成为富家翁。 而他们进入仙宗却成为杂役,所求的不过是变得更强,甚至成为仙师。 “为何不见仙师的踪影?” 王二也疑惑起来,他们之中连一个仙师都没有。 要说有什么相同的,那就是都是没有任何修为的杂役,就连逆反先天的昔日前辈,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要说有什么相同,就是没有修士。” “一个修士都没有。” 王二心中悸动。 他的实力已至一流,往前一步就是逆反先天成为先天武者,也就踏入了仙师的境界。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他要是早早达到那个境界,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为何。” 王二仔细的思考着,想着那时候记忆。 他猛的睁开双眼:“灭尔山门者,……” “我们要不回宗门去看看。” “你们看那里,那原来不该是宗门的位置吗,现在怎么。” “什么?!” “那好像是,一座山。” “死了!都死了!只有我们活了下来,你们还不知道吗,是那位移山填海的大修士放了我们一命,你们忘了吗,从天而降的山峰并没有碾碎我们。” “他为何放我们生路?” “也许,是我们太弱了。” 众人顿时沉默起来,他们连修为都没有,说是什么三流、二流,一流,实际上依旧是凡人,在仙师的眼中,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大修士的眼中,他们就是稍微大一点点的蝼蚁。 然而,这好像也说不通。 因为那位黑袍大修士是来灭门的,怎么可能会留他们一命。 王二看向原先赤乌宗应该在的地方,那里已经被群山替换,蒸腾的黑红色气息化作浓浓大雾。 他的身躯颤抖,却不是害怕,而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激动:“大丈夫,当如是!” “我们走吧,连赤乌宗被灭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我已经决定不再求仙访道,以后回家开个武馆。”有更向往修士的,自然也有被涂山君吓的心灰意冷的,不再追求成仙,而是打算返回世俗。 而且,心中涌现返回世俗之心的人更多。 “望尔等,多行善事,好自为之。” 就在他们三三两两准备离去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回荡。 浩荡如雷,却熟悉的让人恐惧。 分明只是他们第二次听到,上一次还是:“灭尔山门者,大黑山……” …… 涂山君并未解释为何留这些没有修为的人一命。 最后一言也只是震慑。 哪怕只是三流武者,这么一大股,放在寻常世俗也是庞大的力量。涂山君抬头看向尊魂幡,他不想骂这个该死的世道,因为毫无意义。 一道道阴魂入幡。 共有练气阴魂一千八百七十三道。 伴随着磅礴煞气的笼罩,四方漩涡形成。 在漩涡中心的尊魂幡再次蜕变。 涂山君发觉自己的修为也出现了松动。 “终于,要进阶了。”涂山君轻声呢喃。 飞身走近,尊魂幡两条辅幅出现了繁复的紫黑色纹,宛如用针线刺绣,更像是什么恐怖的东西用手指蘸着鬼血书写。 主幡上方的骷髅恶鬼覆盖上角质层,咬住幡面。 横梁就像是延展出来的手臂,抓着两条辅幅。 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一面是正面,哪一面是背面。 两侧均被猩红色封边,漆黑幡面上的恶鬼浮绘每时都在变化,就像是每一回都有恶鬼扒住魂幡,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黑赤色的主杆多了几分金色的纹路,盘旋着与顶端的骷髅恶鬼相连。 如今的尊魂幡早已经和最初的粗粝不同,哪怕是血煞宗的法宝尊魂幡,两者除了都是魂幡类型也没有半点相似的模样。 “金丹后期。” 涂山君并未从这具身躯上感受到后期的实力。 他的肉身留在魂幡内,如今不过是以反噬的状态使用觉法的身躯,借以法力驱动。 实际上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没有办法达到金丹后期。 实力的进阶,需要相应法力的匹配。 没有法力的涂山君,只能如此。 伸手握住尊魂幡,黑金主杆传来淡淡凉意,不需要打开属性面板,涂山君自己就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法宝至此已经达到巅峰,并不会再另设极品。 就像是假丹境修士分属在筑基巅峰,极品法宝也分属在高品法宝之中。 高品法宝中的那一小撮最厉害的法宝会被称之为极品。 尊魂幡倒是也有几分极品法宝的底蕴。 存灵:四千二百五十六/百万 算上涂山君自己,一共七位金丹修士,四十六位筑基修士,还有四千多练气士。而且这些修士都拥有躯体,哪怕战死,也能够使用煞气修补。 这样的法宝,怎可能不是极品法宝。 在此之上就是灵宝。 涂山君盘算一番,想要进阶灵宝,他的实力必须达到金丹巅峰,然后渡过天劫,才有可能让尊魂幡蜕变成灵宝。 至于为何魂幡成了高品法宝涂山君修为只有金丹后期,这也是因为魂幡内的阴神不足。 涂山君的实力和魂幡内的阴神直接挂钩。 现在尊魂幡进阶,涂山君瓶颈消失,自然就要着手准备修为提升的事宜。 也许别的宗门没有那么多的阴神,但是有一个宗门绝对拥有能够让他修为提升到金丹巅峰的底蕴。 这件事还需要谋划。 当前难关都没有渡过,也没办法谈及未来。 煞气吸收一空,正值晴朗夜空。 涂山君查看起法宝的衍生神通。 “万鬼咒噬。” 万鬼咒噬:开坛做法,于魂幡上书被咒人姓名、生辰八字。 摇动魂幡时观想被咒人模样,以魂幡万鬼咒杀。 中术者将会灵性黯淡,五脏六腑毁坏,阴神不稳,直至性命丧失。 身亡之后阴魂会被接引进尊魂幡成为役魂。 哪怕是涂山君都有些错愕。 这术法太邪门,端是杀人于无形的歹毒之术。 “极品法宝的衍生神通吗,如果杀同阶修士都不需要多少代价的话,确实很厉害。”倒不如说,现在的尊魂幡,才有了几分邪道法宝的样子。 不过,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只付出些许代价。 ------题外话------ 还有一章,修完发。 正文 318、内患 神识如织网般收拢回来。 涂山君抬手,将黑山印召回。 化作山峰的黑山印迅速缩小。 吸纳周遭土石树木变成的山脉,在黑山印脱离之后略有坍塌,但是并没有成为平地,而是保持了几分原来的模样。 赤乌宗已经完全被山川取代。 至于赤乌宗的资源,以及遗物,涂山君收取的比较少。 挖取灵脉灵田这些需要很多人力物力。 金丹修士确实能够做到,难免浪费很多法力,到时候派遣灵舟和妖兵前来打扫就是。没有必要将法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涂山君只是草草布了个法阵就转身离去。 …… “已经半月过去,大王还没有音信吗?” 马陆神色凝重,身旁就是大黑山的丞相,掌管着大黑山一切事务的聂权九。 他们并不是在正堂大殿,而是在鬼王殿,也就是涂山君平时召见他们的地方。 在这里的妖怪也不多,加起来一共只有六位。 总览政务的聂权九、屯田都尉也是大黑山统领马陆。 监察大黑山妖魔鬼怪,手下数千妖兵鬼将的飞云妖,剩下的两位筑基后期的妖鬼,正是坐镇两座中型灵舟的修士。 最后一人,则是内务总管,龙儿姑娘。 这六个人,算是大黑山最核心的修士,不管是修为还是地位,都远超其他的妖魔鬼怪。 聂权九倒是比较坦然。 尽管同样担心,但是身为满座妖魔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惊慌。否则,哪怕是这六个人,也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二心。 “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大王,大王没有回来,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 “何况,大王给我留下了一张万里传音符,当真事有危及,大王一定会用传音符联系我们。”聂权九颇为镇定的说道。 飞云妖沉声道:“那还不赶快联系大王。我看那些妖魔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聚集而来的妖魔们早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知道大王前去赤乌宗灭门。 这件事本该三缄其口,然而还是不知道被谁走漏出去。 半个月未见到大王,妖魔鬼怪们难免会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妖魔鬼怪本就没有什么忠诚信义可谈,谁强就投靠谁,谁拳头大就服从谁。 大多数没有接受过教化的妖魔鬼怪都没有什么善恶观。 他们觉得应该这么做,所以就那么做了。 因为这方面的原因,所以人修对于妖修、鬼修等,多少都带着歧视。 觉得妖修鬼修不过是获得强大的力量,实际上并不将妖修鬼修当成自己的同类。 就像妖修也不会将野兽当成自己的同类一样。 马陆出言阻止道:“不可,万一大王正与人斗法,我等联系使他分心,岂不是坏了大王的大事。” “当务之急,还是安抚住他们,等大王回来。” “如果。” “大王回不来了呢。” 飞云妖猛的起身,怒视道:“吞蝉你好大的胆子吗。你敢反,我第一个杀了你。” “如果大王回不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吞蝉并未与飞云妖顶牛,而是揣着双手,微微抬头,目光从众修士的脸上扫过,随后定格在龙儿姑娘身旁的身影上。 一岁多的涂山惊鸿宛如个瓷娃娃,煞是好看。 只是如今的她也和蚂蚁一般脆弱。 哪怕是在座妖怪随意释放气息威压,都能将涂山惊鸿杀死。 眼见着目光袭来,涂山惊鸿睁大了自己溜圆的眼睛,并没有被吞蝉的角质层面具给吓到。 龙儿姑娘的气机降临,锁定吞蝉。 这一刻,五道气机均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敢出手的话,当即会被五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联手轰杀成碎屑。 吞蝉收回目光,他笑了起来。 至少目前的试探来看,这五个人中并没有叛徒,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没有背叛,不代表以后不会。 而且,难保其中有人只是装样子,实际上早已经找好靠山。 万一大王真的回不来,需要提防的就多了。 “我只是将情况说给大家听,我们不该心存侥幸,不然……” 吞蝉并没有说完。 其实也不需要说完,在座的修士哪一个不聪明,他们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不说别的,涂山惊鸿肯定会死。 核心会议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们能做的就是稳住大黑山,其他的事情也无法做到。 那三位妖王鬼王都是假丹境界,算上其他二十多位筑基中期以上的小妖王鬼王,这么庞大的力量,也很难压服。 唯有分化,拉拢,然后以人多打人少。 有异心的妖怪绝对不多,哪怕是三位假丹,胆子大野心大,他们也越明白涂山君的实力。 若是没有确信的消息,他们不敢动手。 他们只敢鼓动小妖挑起事端,用小妖来试探大黑山。 …… “两座中品灵石矿,两座小型矿,百万灵田,两座灵舟……。” 碧眼鬼王如数家珍,盘算着大黑山的基业。 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产业,其中联通的坊市,古仙楼分阁等这些贸易地带也都是强大的象征。 如果这些产业,都归入囊下,抽出百万灵石,购买结丹灵物,他也能成为金丹修士。 鬼王的名头才名副其实。 碧眼鬼王在心中呢喃:“距离召集令之时,已去半月,按照金丹修士的遁速,不可能回不来。” “一点音信都没有,也未曾听说有灭门的消息。” “难道大王确实已经……” “那样的强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被杀。” 碧眼鬼王在殿内踱步,脚步停顿,低声道:“影子。” 阴影汇聚,一只恶鬼出现在殿内伏地道:“大王。” “有消息了吗?” 汇聚而成的恶鬼,声音带着沙哑:“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他们增派了妖兵拱卫鬼王殿,就连那位屯田都尉,也守在鬼王殿寸步不离。” 碧眼鬼王眼珠子一转,沉吟道:“他们守的是大黑山的小公主,涂山惊鸿。” “聂老鬼想用个娃儿震慑我们?” “还是说,这是个信号,说明他们对于大王也没有那样的信心。” “当真急人,大王到底是何种情况。” 碧眼鬼王面目狰狞,鬼手狠狠的抓着头发,簌簌的声响下,只见鬼手抓出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再探。” 打发影子去探消息,碧眼鬼王又喊来自己势力的核心妖魔。 此番他们抵达大黑山,算是倾巢而出,将所有妖兵鬼将全部带来,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三千。 “整备兵马,等我命令。”碧眼鬼王觉得还得等。 可以撺掇小势力的妖王、鬼王当出头鸟,再许以利益拉拢他们。 要是能将涂山惊鸿抢到手里,就掌握了主动权。 不说其他人,马陆肯定会因为小娃投降。 屯田都尉手下还有十二屯田校尉,加上招募训练的妖兵鬼卒,至少能多两成胜算。 “该拉拢谁,又该打击谁。” 碧眼鬼王在莽龙和夜灵之间纠结,最后他决定选夜灵。 莽龙势力最大,如果和莽龙联合的话,他说不定会成为附庸。 哪怕最后拿到诺大基业,也讨不到太多好处。 夜灵就不同了,这位的势力比他还小点。 弱的当然要和弱的联合来抵抗强的,和强的联合对付弱的,等到消灭弱的,那强的转头就会对付自己的盟友,此举端是自我灭亡的蠢计。 同一时间,莽龙和夜灵娘娘也在调动手段。 大王真不在了,他们肯定要争。 …… 又半月。 正堂大殿坐满了妖魔。 筑基初期以上都在此列。 唯独鬼王殿的主位空空如也。 “丞相,已去整月,大王还没有消息传来,哪怕赤乌宗被重创,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早做防备。”其中一位筑基初期的妖魔率先开口。 “而且落日山肯定已经出手,我们需得寻求天鬼王的帮助。” 紧接着又一位筑基妖魔出言道:“是啊,落日山真打不过来,天鬼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觉得,既然要抵抗赤乌宗,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领袖。” 终于,一位筑基中期的鬼修站起身。 大黑山的筑基妖魔顿时出言:“大王离去之时,明言丞相统领一切事务,就算大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有丞相在,大黑山也不会出事。” “我们是妖修鬼修,难道还要学人修那样指定什么继承人?” “既然如此,不如让小公主指挥我等的好。” “诸位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 看到那筑基中期的妖魔大声说笑,其中也有不少妖魔笑了起来。 让一个没有任何实力,只有一岁多的小娃指挥他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还是实力说话的好。” “哦,你说实力说话吗?” “没错,当然是实……” 筑基中期的妖魔刚要说话,瞳孔顿时缩小成针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鲜血当即从他的额头流淌而出。 颤抖如筛子,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 “你觉得,我的实力如何。” 说话之人慢悠悠的走过去,随后落座在唯一的空位上。 双眼扫视众妖魔。 一众妖魔赶忙伏地,大声呼喊道:“叩见大王。” 正文 319、安内 涂山君高坐,明明只是平淡的扫视,却让那领头的三个妖王鬼王大气都不敢喘。 满座小妖王噤若寒蝉。 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埋首地上,生怕王座上的那一位会注意到他们。 哪怕不释放威压,单是坐在那里,身为金丹后期的神识也能压的筑基修士不敢动弹。 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面对的人是何种修为,源自本能的恐惧也会告诉他们眼前的恐怖。 最震惊的无疑是这些假丹境界的妖王鬼王。 他们最接近金丹修为,对于神识的感应也更加的敏感,大约能感觉到扫来神识的威压波动。 正因如此,所以才感到错愕。 端坐在高位上的那位鬼王的实力好像又进步了。 远比他们曾经知道的更强。 碧眼鬼王冷汗如雨,紧闭双眼,眼珠子在眼皮内滚动,似乎在寻找对策。 微微睁开,狭小的目光瞥向另两位妖王鬼王。 莽龙与他同出一辙,神色不定,眉眼之间带着些许决然。 至于夜灵娘娘,则显得安定不少,不仅仅没有埋首伏低,反而在偷偷打量着高位上的涂山君,一双流转的目光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什么。 妖魔鬼怪神色各异,哪怕是大黑山的妖鬼同样如此。 聂权九拱手行礼,低垂的眼帘遮蔽锋芒:“大王的实力又变强了。” 实力变强,随之而来的就是紧迫感。 相比较能够灭人修山门的涂山君,他的实力确实不算好看,哪怕是其余的三位妖王鬼王,其实力也不过是凑合,对上落日山同样没有半点胜算。 “看来,赤乌宗已经消失了。”聂权九暗自感叹一声。就是筑基修士,消息也灵通不到哪里去,横跨七八万里,没有个把月是做不到的,还要去个来回。 传音符这东西又贵还属于一次性物品,用了就没了,大黑山也无法给斥候装备这样的符箓。 千里传音都要好好思量。 相较于聂权九的感慨,马陆显得尤为高兴。 大黑山核心妖魔尽管神色不同,总归还是高兴的,哪怕是装的,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其他妖魔大多心怀忐忑,脸上的喜悦也不尽然,总夹杂着淡淡的忧虑。 涂山君抬手,淡淡的说道:“诸位就座吧。” 妖魔鬼怪畏威而不畏德,这本就是天性使然。圣人一时之间也难以教化,除非使用术法神通将之思想完全改变。 此类才会顺从且安定下来。 但是,这样又失了道,再没有登临绝顶的心境。 涂山君自知实力有限,无法教化妖魔。他也不是那种算无遗策的智者,或是将所有的关系处理的得当,就连死后之事都能算计了。 他只能保证,在他当位时,此间天地清澈。 他死后,也管不了滔天洪水。 那筑基中期的鬼修颇为识趣,跪伏于地,不敢起身,身为筑基妖魔,本不该一磕就将脑门磕破,然而额头的鲜血还是顺着地砖的缝隙流淌开。 涂山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眼前跪伏于地的鬼修不过是这三个妖王鬼王的枪,不值一提。 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要小心以待,甚至不敢起算计的心思。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承受大黑山真王的怒火。 “赤乌宗,已被本座所灭。” 声音落下,轻而清冽,听在众妖魔的耳中却好似雷霆炸响。 原本寂静的大殿也多了几分嘈杂。 尽管也有震惊于涂山君的实力,实际上他们更多的是害怕。 灭了赤乌宗,就再也没有和落日山和解的可能,落日山不可能还忍气吞声。 这样,依附于落日山的宗门、世家等势力人人自危,哪里还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人心若是散了,再想要聚集起来可就难了。 其中一位筑基后期的鬼修骤紧眉头,拱手道:“大王,为何一定要灭赤乌宗,他们开发灵矿我们抢过来就是。如今局势紧张,幽冥地的天鬼王也可能不会再管我们大黑山。” “确实,大王实在太冲动了。” “本不该如此。” 夹杂在妖魔中的青角妖环视一圈,暗自叹气。大王灭了赤乌宗,并没有振奋妖魔,反而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当危及到自身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因为灭宗之事而兴奋喜悦。 锦毛妖压低了声音:“要遭。” 铁羽扶了扶头顶斗笠。 刚要出声,只听到嗡声传来:“大王,恕在下无法与大黑山同行,大王行事偏激毫无周全之意,我等跟着你,只会沦为修士战争之中的牺牲品。” 涂山君目光触及。 不仅是涂山君,大黑山的核心妖魔也看向说话的修士,其余妖魔更是神色各异的将目光投来。 说话的修士,正是假丹境界的赤角莽龙,属于四脚地龙,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变得越来越像龙。四位假丹修士之中,莽龙的实力当数第一。 涂山君直视赤角莽龙:“大敌当前,你要离去?” “这样的敌人不正是大王您招来的吗。” “若大王不灭人宗门,落日山绝不对派人前来,哪怕是有所交涉,也是和幽冥地的天鬼王。” “我不是大王的下属,就像大黑山依附幽冥地的天鬼王,在下不过是依附于大黑山,于人修而言是客卿,有离去的权利。”赤角莽龙起身。 “我相信,其他的妖王鬼王也是如此想法,大王何故因怒牵扯我等。” 赤角莽龙振臂一呼,大殿内的筑基妖魔顿时蠢蠢欲动,他们也都生出了离去的心思,打算响应之,然后离开大黑山这个是非之地。 聂权九怒斥:“莽龙,你怎可如此无礼。” “大王灭赤乌宗,乃是为黎砀山妖王报仇,是为了治下百姓的安稳,也是为了拿回我大黑山的资源,让人修不敢招惹……” 赤角莽龙嗤之以鼻:“黎砀山四臂枭是飞禽,我是走兽。” “本就不是同族,报仇与否与我何干?” “所谓的百姓,是普通的凡人,更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人修都不管那些凡人,我们可是妖魔,为何要管?” “跟着这样的大王,只会送命,落日山是顶尖宗门,金丹宗师不计其数,等对方打来,一切都晚了。” “我本属客卿,便不与诸位同行。” 涂山君并未阻拦,而是平静的问道:“还有谁要走?” “大王……”身旁飞云妖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涂山君抬起的手掌制止。 “碧眼,夜灵,你们怎么想?” “你们原先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你们除了跟我走,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以我们的实力,到哪一方妖王那里都有一席之地。”赤角莽龙旋即游说起另外的两个假丹鬼王。 “聂老鬼,你寿命无多,难道不想突破金丹境界延长自己的寿命吗?” “这憨货多半得了其他妖王鬼王的拉拢。”聂权九心中思量,四个假丹境修士确实能卖上价,至少比留在大黑山面对落日山要强太多。 但是,聂权九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因为他已经将所有都压在涂山君的身上。 他是聪明人,别人走,也许涂山君会放他一马,但是他身为大黑山的丞相,一旦有想离开的想法,立时就会被金丹境界的涂山君斩杀。 聂权九刚要反驳,只听一声怒骂:“某何种心思也未想着做叛徒。” “妖王鬼王,以实力为尊,大王有不测,某站出来有何不可,哪像你,竟在大敌当前做了逃兵。” 呵斥者,竟然是碧眼鬼王。 “小妹也觉得此举不妥,大王待我们不薄,小妹愿意将身家托付给大王。” “你,你们……” 赤角莽龙恍然。 他这才发现,除了那些不重要的小妖王,竟然没有一个同阶妖王站在他的身旁,而看到聂权九嘴角的笑容,他登时明白,这绝对是聂老鬼搞的鬼。 “好好好,你们就与他一同死在这大黑山吧。” 赤角莽龙也顾不得煽动其他妖魔。 原先声势浩大,法不责众。 现在响应他的妖魔不足,还不赶紧走,估计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慢着。” 清冽的声音落下。 赤角莽龙不得不停下自己往外走去的脚步,转过身来,躬身道:“大王,难道我不能离开吗?” “可以。” 一听涂山君说可以,赤角莽龙砰砰跳的心脏顿时绷紧,紧随而来的喜悦,赶忙说道:“大王高义。” “不过本座想向你借一件东西,待度过难关再还给你。” 赤角莽龙放下心来,坦然道:“大王想借什么?不管何物,只要我有,大王即可拿去。” 花钱买命,总好过身死道消,所以赤角莽龙也十分大方。 “本座想借你项上头颅,以安军心。” “什么?!” “大王莫不是在说笑。”赤角莽龙瞪大铜铃般的眼睛,周身气机勃发。 涂山君没有再多言,翻手间剑光凝聚。 “我已投靠巨庭龙王,你杀了我,巨庭龙王不会善罢甘休,大敌当前,大王还敢再树强敌。”赤角莽龙高声大喊,期望能够威慑住涂山君。 “赤角,上路吧。” 凌厉剑光化作飞轮,回旋之间将赤角莽龙的头颅取下,灵光化作网兜罩住想要逃走的阴神。 涂山君祭出魂幡,将阴神扔进去。 “赤角带了多少兵马?” 正文 320、胆气 大殿染血。 众妖魔呆愣在原地,失了心神。 他们知道大王会很强,但是总该是强的有限的,毕竟灭门都要去一月的功夫,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思想观念。 只是一道剑术灵光就斩了假丹境界的赤角莽龙。 赤角莽龙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看着那滚落下来的头颅,才发现,也许不是赤角莽龙没有反抗,而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到他反应不过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涂山君不到半个时辰就灭了赤乌宗,后来只是因为不想消耗太多法力,所以赶路慢了些。 不然的话,来回该是同一天的。 “禀报大王,赤角妖王一共带来妖兵两千,鬼卒八千,合计一万兵马。” “丞相,你与都尉提着赤角的脑袋,将那一万兵马拆分,若有反抗,格杀无论。” 涂山君站起身来,平静的目光扫过去。 攘外,必先安内。 假丹境的修为确实不俗,正因为不俗,所以更不能等到他们在关键时刻反水。前几日的时候涂山君就已经返回,只是察觉到了暗流涌动,所以才没有现身。 他一直在等成熟的时机。 今日就刚好。 本想借机铲除了碧眼鬼王,用以敲打赤角莽龙等其他的妖王,没想到碧眼如此沉得住气,反倒是赤角莽龙率先发难,众目睽睽之下涂山君怎可能让他囫囵离去。 噗通。 碧眼鬼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高呼道:“大王,我有罪。” 涂山君饶有兴趣的看着碧眼鬼王,淡淡问道:“何罪之有?” “我串联……”碧眼鬼王将自己串联妖王意图称为新王的念头想法,以及计划实行和盘托出。 周遭一片寂静。 刚刚还在桌案前的妖魔们借跪伏在地上。 “起来吧。” “自古以来,都是能者上,不能者下,本座当真出什么意外,难道还要你们听从一个一岁的小娃娃,诸位有能力者当然要取而代之。” “如此,才不算辱没了大黑山,如此,反而对接受庇护的妖魔鬼怪,世俗王朝有益。” “若有一日本座实力不足,彼可取而代之。” 说着话,涂山君走到碧眼鬼王的面前,伸出双手,将碧眼鬼王扶了起来。 “我只希望,你能做的比我更好。” 随后,拍了拍碧眼鬼王的肩膀,笑着说道:“本座,还要仰仗诸位。” 碧眼鬼王怔怔然的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赤发鬼王。 双角之下,是何等坦荡的笑容。 此番话,哪怕是假的,他也愿意去相信。 不,倒不如说,他愿意追随在眼前这位鬼王的身旁,与他一同经历。 “诸位起来吧。” “以后莫要再跪。” “大黑山的修士不需要给别人卑躬屈膝,哪怕是本座。” “本座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顶天立地,不管我们胜败如何,都该如此。” “我们捍卫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权益,还有尊严。” 涂山君挥手,将所有妖魔全都扶了起来,从今往后,他涂山君就是大黑山的胆气,只要他还活着,大黑山的修士就能拥有尊严。 磕的满头鲜血的妖魔同样被涂山君扶了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但是并没有。 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又像是多了其他的东西,总之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他看着高座上的涂山君,突然生出一种,想跟随那位一同征战的念头。 “这才是大王,大黑山真王,涂山君。”聂权九笑着,他难道就是为了结丹的灵物吗,其实本质上还是折服于涂山君的人格魅力。 随便换一个妖王鬼王说要给他换取结丹灵物,聂权九都不会信,但是说这话的可是涂山君。 想起赤角莽龙的遗言,聂权九冷笑:“你当真以为,世间妖魔皆如眼前这位一般?” 马陆目光愈发鉴定:“这位是独一无二的。” 飞云妖、吴头、吞蝉,短嘴、铁羽、青角、锦毛…… 大黑山的中流砥柱目光灼灼。 涂山君走回王座,泰然坐下,朗声道:“今日起,资源最大限度开放,开启战争事宜。” “我等,遵命!” 声啸如山呼般,穿透面前的大殿。 肃清大黑山之后,派遣两艘灵舟与上万妖兵鬼将,前去赤乌宗遗址接收资源,挖取灵脉、灵矿、灵田…… 尽管说的豪言壮志,还是要面对最实际的问题。 那就是如何应对落日山。 提升实力是第一步,还要建造护山大阵。 好在古仙楼分阁在大黑山,只要有灵石就能买到需要的资源,而大黑山为了不被毁灭,早已经没有什么可持续发展的策略,先将灵矿开出来再说。 两百万亩灵田也成熟了,低价卖给古仙楼换取资源。 这一回,涂山君拿出很多资源,就连阴魂丹也没有再藏着掖着。 金丹级的阴魂丹,每一颗都能卖上数千灵石。 这种级别的丹药,连涂山君自己都没有攒多少,算是将家底都给掏空了。 本想让古仙楼准备三份结丹灵物。 尽管只是最低阶的结丹灵物,总计花费也在百万之数。 然而,古仙楼这样财大气粗的灵宝阁也没法一时凑齐,顶多拿出一份。 一份也好,预备着便是。 如果能够依靠金丹修士吓退对方就不需要使用低级结丹灵物压榨修士们的潜力了。 “大王,事不可为,我们可寻求幽冥地天鬼王的帮助。” “天鬼王?” “幽冥地有两位大鬼王,天鬼王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天鬼王的实力达到金丹巅峰,手下有两掌之数的金丹修士,百万妖兵鬼卒。” 听着聂权九给他讲解,涂山君笑了起来。妖修鬼修都喜欢夸大自己的势力,就是真有百万妖兵鬼卒,也多是炮灰之流,奈何不得人修的练气士。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八成资源。” “免了。”涂山君摆了摆手,求人不如求自己。 尽管落日山是小荒域的顶尖宗门,他也有信心。 尊魂幡内,算上主魂一共七位金丹修士,四千多阴神,只要法力充足,对上顶尖宗门他也并不畏惧。 如果真要寻个大势力与落日山交涉的话,涂山君宁愿选择阳城,而不是幽冥地深处的妖魔鬼怪。 “落日山不会倾巢而出,只要我们展现出实力,就能在这夹缝中生存下来。” “去休。” 夜幽幽,涂山君删改着手中的阵法设计图。 大体上已经落定,并且前几日就已经布置下来,到时候可用此阵法抵抗。 整个大黑山的香火愿力也能通过阵法内的黑山印聚集起来。 看到这样的设计,涂山君不由得笑了起来:“当真是身不由己。曾经我还想斩断信仰,没想到,最后还要依靠大黑山十万里山河香火与人对敌。” 依偎在涂山君身侧的娃儿不吵不闹,安静的翻看着手中的连环画图书。 内殿烛火明亮,拉长了一大一小的影子。 涂山君抬起大手,抚在娃儿的小脑袋,轻声道:“咱们父子俩,要共同面对劫难了。” 合上小人书,涂山惊鸿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 “我要,变得厉害。” “为什么要变得厉害呢?” “变得厉害,就能帮爹爹。” 涂山君哑然失笑:“好。” …… 半月前。 赤乌宗遗址上空,身着橙黄色法袍的修士皱起眉头:“难道是地址有错,赤乌宗不在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山脉,哪里有半分宗门仙山的样子。 取出舆图,勘定位置。 更让他奇怪的是,舆图上显示这里就是赤乌宗,宗门舆图是不可能出错的。 “法眼,开。”橙色法袍的修士开启法眼,目运神光,将内外看了个干净,登时在天空倒退了两步,惊诧失声道:“怎么可能,赤乌宗被灭了。” 山川之下是赤乌宗的遗址,宗门的宫殿群依稀可见。 “这怎么可能呢。”修士难以置信的呢喃着。 说什么他都不愿意相信,拥有护山大阵,还有金丹宗师坐镇的赤乌宗,竟然被碾成齑粉,不说修士,连山门都被压在了山川河流之下。 一路走访,他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赤乌宗当真被人灭了。 那是个身穿黑袍的修士,幽幽潮海声震如雷霆,诉说着来自大黑山。 “竟是……” 得了消息之后修士以最快的遁速返回落日山。 …… 近月时日。 两位金丹宗师降临大黑山。 “这里就是大黑山?” “舆图上写的就是这里。”橙色法袍的修士神色凝重。 他见过赤乌宗覆灭的遗址,对大黑山鬼王的实力颇为忌惮,听说其是金丹中期的修士,这才返回宗门求援。 他们师兄弟均是金丹中期,又都是大派弟子,修为扎实,可越小阶战斗。 就是有什么意外也能够应付。 “雷师兄,我们叫门吧。” “好。” …… “大黑山鬼王何在!” 声似利剑,撕开空气与薄雾,将大黑山完全暴露出来。 又像是横扫出去的剑气,将上下切成两半。 飞云妖怒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在大黑山肆意释放神识威压。” “哼!” 冷哼如剑,斩落声响似要将飞云妖也斩成两半,只是击发而出的神识最后被一股不明法力阻挡。 负剑修士不屑道:“你还不配与某对话。” “叫你们大王出来。” 正文 321、正道 神识凝聚成剑的修士倒退半步。 目光深邃,直视大黑山深处。 他本想用心转意剑斩落那筑基后期的妖怪,没想到,意剑刚一击发就被不明神识阻挡。 也不是那种硬碰硬,而是他这一剑在斩出的过程中被消融干净。 如此强大的神识力量,对方的观想法必然拥有着深厚的底蕴,并且神识的主人也拥有强大的实力。 “雷师兄,事有些不对。” 剑修传音与那位身着橙黄色法袍的修士。 雷无忌目光微沉,道:“庄师弟有何发现?” 起初雷无忌以为他们要对付的仅仅是一个聚众傲啸的山林大王,就算实力非凡,对于落日山来说也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 今日一观,大黑山阵法笼罩,大阵扎实雄厚,妖魔鬼怪的力量得到整合。 就算他们两位金丹中期修士联手进攻,一时也难以将大黑山攻破。 此事拖得久了,对于落日山来说反而不好。 幽冥地的妖魔觊觎人修资源久矣,难保不会用此借口开始大战,争抢修行所用的资源。 深处的天鬼王其修为达到金丹巅峰,更需要海量的资源支持他继续修行。 落日山,二十一位座峰剑主。 他雷无忌便是第九奔雷峰的峰主。 在得到赤乌宗消息的时候,其实落日山并没有太在意,剑修本就傲,加之落日山又是小荒域内的顶尖宗门,觉得光靠名头关系便可摆平这件事。 以往也确实是这样解决的。 宗门势力轻易不会打打杀杀。 靠着自身背景关系,或是靠山之间的默契,大多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他出发略晚,飞遁也非全力以赴。 直到抵达之后,雷无忌才发现自己这回好像碰到了愣头青,对方竟敢干出这等灭人宗门的大祸事。 “大黑山鬼王的实力,好像有问题……” 师弟庄海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雷无忌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大黑山妖王的实力,可能需要我们两人联手才能与之抗衡。” 庄海眼中的惊讶闪过。 尽管早就有所预料,宗门寻来的时候也是因为评估大黑山妖王的实力很是强劲,所以才派遣了两位金丹中期修士。 他们两位在各座峰主中也属于中前列,放在小荒域,也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强者。 “师兄,至少我们得见到他,不然如何探明。” …… “大黑山鬼王何在!” 浩瀚之威,荡如高天清气,自天空凝聚下沉,翻入这滚滚红尘。 化作覆压黑云,将整个大黑山都笼罩了起来。 大黑山势力内的,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暂留的修士,全都听到了金丹宗师的威喝。 “终于来了吗。” 聂权九站在大阵之中,抬头望去,目光落在那两人的身上,同时自身的神识也张开,宛如绵雨,锁定了金丹修士的身影。 尽管以他的修为,无法长时间的与对方视。 “金丹宗师。” “而且,还是两位。” “这两人的威压波动都不是泛泛之辈。” 铁羽面色凝重,转动头顶斗笠,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他的身侧正站着青角妖,作为大黑山势力的中流砥柱,他们都需要镇守大阵根基节点。 而假丹境界的修士,更是独身镇守。 就是没有主持大阵者,那层若有若无的阵纹也为大黑山阻挡了来犯之敌。 黑山,鬼王殿。 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的赤发修士蓦然睁开双眼,两道金光化作琉璃霞光收敛进瞳孔。 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来了。” 雷无忌已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不是他不想大声说话,而是所有神识全都凝聚成剑网,不想在这种时候分神,须知,面对这样的愣头青,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完全不顾及后果的年轻人,要么就是对自己足够自信,或是两者皆有之。 庄海剑指往前一引,小指与无名中重叠,拇指内扣,一点灵光加持,周身汹涌剑意竟然化作春风般融入空气之中,好似刚才的凌厉只是错觉。 踏空而来的那人,翻手一推,面前暖风自他面前分开两半,内里是微风,而分流之后则是呼啸罡风。 却也只能吹动踏空者的衣裳和一头赤发。 雷无忌打量了一番来人,眼底的惊讶溢于言表,只不过因为心境以及观想法的强大,以至于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淡然。 “后期?” “为何神识威压波动如此强大,而肉身修为又这么的孱弱,难道是有伤在身?” 一念间,雷无忌想了很多。 修士只是能够时常保持自身心境的清净。 然而心绪波澜的时候也与常人一般,瞬起百万念头。 赤发双角,身着黑色道袍的鬼修,面容无喜无悲,那双漆黑的双眸宛如寒潭深渊,直视之时顿觉心底生寒,似乎面对的不是修士。 反像是世俗凡人见到鬼怪。 “道友为何在本座府前喧哗?” “落日山,雷无忌,见过道友。”雷无忌拱手作揖,算是全了一礼。 身旁师弟并未行礼,在他眼中面对妖魔根本不需要使用修士的礼节,对方也体会不到其中的尊重,冷言道:“你就是大黑山鬼王?” 涂山君并未因为庄海的冷问而恼怒,而是向着雷无忌拱手还礼,道:“听说落日山二十一金丹座峰,想必阁下就是第九峰,奔雷剑主雷无忌。” 说话的功夫,涂山君不由得打量起雷无忌。 对方的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面容棱角分明,单眼皮反而为之增添了不少的锐利,也就是两条粗眉才压了压一身凌厉的气势。 双目似奔雷,暗含电光,尽皆成了瞳中轮转剑意。 与寻常修士不同,雷无忌一头炸毛,随意的用法带捆绑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举起背着尖刺的刺猬。 雷无忌制止了自己的师弟,随后说道:“薄名而已,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涂山君淡淡的说道:“大黑山,涂山君,无名小卒尔。道友该是没有听说过。” 雷无忌摇头失笑:“道友可不是无名小卒。” 小荒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金丹修士大多都互相知道点,那些闯出名堂的金丹宗师更是混得自己专属的名号,算是名满小荒域修仙界。 现在,突然蹦出一个陌生的金丹修士,对方的实力竟然到达金丹后期。 这样的修士会是无名小卒吗? 显然不是。 就算一时籍籍无名,也会在以后名动小荒域。 雷无忌甚至怀疑涂山君来自其他界域,那身不稳定的气息应该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正因为是突然闯进来的,所以对于小荒域宗门势力之间的协议知之甚少,并且急于站住脚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灭人宗门的事情。 不得不说,雷无忌后面猜的八九不离十,只可惜源头定错了。 “两位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大黑山百废待兴,来日再行招待。” 眼见涂山君如此态度,庄海怒从心中起。 那可是灭门的大事。 赤乌宗上下两千条人命,说杀就杀了。而现在,这魔头竟然还和他们师兄弟装傻。既然知道奔雷剑的名号,怎可能不知落日山。 又怎么会不知道赤乌宗是落日山的附属宗门。 杀了人,还装傻,当真以为人命是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吗? 那是两千人。 是两千起聚集在一起的灾难。 如此妖魔,若是不除之,会有更多的人死。 庄海怒喝:“魔头,赤乌宗上下两千口,可死在你手下?” “杀了人,难道还要与我师兄弟装傻。” 雷无忌并未阻止,尽管没有看清楚涂山君的底细,但是他能察觉到涂山君真实实力和肉身实力的不匹配,但是又不像是夺舍一般不协调,所以他猜测对方受了重伤。 一个受了重伤的金丹后期,确实需要全力应对,甚至他们师兄弟还需要联手。但是,实际上,已经不需要如最初那样严阵以待。 涂山君并未沉默,而是点头道:“不错,赤乌宗是本座所灭。” 庄海剑指化做法决,连道三声:“好好好。” “魔头你既承认,本真人还高看你一眼,是个汉子。” “我们师兄弟会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今日你自裁于此,大黑山无辜的精怪妖鬼,本真人一概保下。我们,和你这魔头有本质的区别,不会滥杀生灵,更不会牵扯旁人。” 庄海脸上满是厌恶,法宝飞剑已经立在他的身后。 他们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挽回落日山的尊严,更是要斩妖除魔,以正秩序。 若是他们也来一次灭门,又与妖魔何异? 宽恕永远都是强者的权利,而落日山恰好就有这份实力。 落日山有实力宽恕别人,也有实力面对他人的寻仇,哪怕是放过山精鬼怪也丝毫不惧。 涂山君突然笑了起来,点头道:“说得好。” “当真是改了本座对落日山的看法。” “本来本座想将你们两人击杀于此,以震落日,今日一席话,当真让我涂山君见识了正道大派的气度和事理,本座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庄海当即暴起,厉喝:“直娘贼,瞧不起哪个?” 周身法力涌入法宝飞剑,飞剑化作流光,当即斩向距离他们不远的涂山君。 正文 322、留手 雷无忌略有错愕,他似乎听出涂山君话里有话。 刚要阻止自己的师弟,却发现自己的师弟已经全力出手。 星河剑一经斩出,万千剑丝好似击坠流星,划过天际的同时碎裂面前阻挡的一切。 如此一往无前的剑意兵器,比奔雷剑还要刚猛。 涂山君感觉自己的身边好像起了霜雾。 刚要离去,雾气凝聚成丝,从无形变做有形,将他捆了个结实。 那些雾气实际上又不是雾气,而是庄海的神识力量,只不过在星河剑斩出之后,他的神识力量也随之改变,变得更契合星河剑的斗法。 “神意化丝?” 涂山君轻笑一声,双目金光化作光柱,灼灼光芒好似当空皓日,骤然将面前的凝霜融化成水,再将之蒸发成雾气。 神识对拼,他可从不畏惧。 识海内的老猿伸展手臂,筋骨活动间,拳意如山将面前的所有碾碎。 没了剑意化丝的牵扯,涂山君与星河剑错开。 庄海本就圆睁的双瞳不由得缩小,他没想到这种距离的剑斩都能被面前魔头躲开,甚至连他的封锁剑网也被一扫而空。 然而他又觉得那不该是躲开了,因为星河剑切实的斩到什么。 修士相信自己的肉眼更相信自己的神识,御剑神识告诉他,明明已经斩中魔头。 实际上横斩出去的剑光只是将上下云层切成两半。 不管是远方的火烧云还是近处萦绕山间的雾气,都被一击分开。 而魔头依旧完好无损。 庄海知道自己小觑了魔头。 不管魔头肉身修为是何种的,对方终究是踏入金丹后期的修士。 看样子还是同阶之中的佼佼者,怎可能被他越阶斩杀。 内里神剑观想法发挥作用,所有杂乱思绪均被一剑镇压。 四面八方的锁链所著识海内的神剑。 斗法之中最忌动怒,何况是面对强敌的时候。 现在的庄海一片清明,他明确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做到了心如止水。 意念一动,星河剑已经返回。 一剑化作万千剑影。 此时,天时傍晚,涂山君却感觉自己看到了遥远的星河。 光芒倒映在眼中。 星光闪烁组成河流。 那是九天银河下落吗? 不,那是近在眼前的剑光,冷冽而锋锐。 锐芒覆盖下来,划破脸颊的时候,涂山君抬起手掌,五指鬼爪并拢,看起来像是竖起的手掌,又像是凝聚的手刀,让人不敢忽视厉害。 但是庄海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好像是剑。 “那是剑?” 庄海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于刹那间失神。 如果那东西是剑的话,他手中的又是什么。 星河剑绽放法宝的光芒,通体晶莹,星光闪烁的剑身嗡嗡作响,似乎想要唤醒庄海。 “师弟!” 闪电奔雷,如黑夜天空骤然的电掣,撕开口子带来光亮。 奔雷剑,剑如其名。 如果说星河剑还能看清楚剑体,奔雷剑就好似是一个剑柄拘束着一束紫色神雷,神雷化作剑身,绽放着剑芒。 本已经近身过去的涂山君顿时拉开距离,赞叹道:“好法宝。” 落日山不愧是老牌宗门,只此管中窥豹,也可得见其中底蕴。 金丹宗师的手中均有一件合乎自身的法宝,法宝的品阶还不低。 比野狐禅可好太多了。 如他这种,不仅仅缴获的法宝不合乎心意,还要费心祭练尊魂幡。只能是修士尽量去适应法宝,而不是法宝适应修士。 雷无忌警惕的盯着涂山君。 奔雷剑的紫色神雷宛如雷龙环绕在雷无忌的手臂,法力如臂使指,意念微动,手中紫色神雷就已经变幻成了覆盖手臂的阔剑形状。 庄海赶忙提醒道:“师兄小心,魔头有乱人心神的术法。” 他可是金丹中期的修士,心境不说修至心如止水,也该如平湖一般不起涟漪,然而面对涂山君的时候,却总觉得自己有力气使不出来。 剑修不会怀疑自己,但是一旦开始怀疑自己,不管是心境还是剑意都会迅速衰退,这就会导致自身实力下降。 就像是现在,庄海明明有金丹中期的力量,却只能发挥出七八成。 本就存在差距,这下更拉开差距了。 涂山君暗自叹了一口气。 法力有限,他也只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将对方引进自己的斗法节奏之中,如此才能在他掌控下,将预定好的法力合理分配。 “魔头吗。” 涂山君轻声呢喃。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其他修士提起这个词了。 …… “那可是两个金丹宗师,大王能赢吗?”仰头的妖怪,面带担忧,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颤抖,那是因为恐惧而滋生出来的战栗。 “会的。” 妖怪不由得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狗妖。 练气四层,刚刚够资格成为炮灰。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这样想法的妖修鬼修一点都不少。 “就算面对两位金丹修士,大王也会赢。”短嘴目光坚定,身上羽衣好似长长的袍子,其中还有小半拖在地上。他并没有在意,依旧守在大阵的阵基的节点上。 吞蝉昂首,死死盯着天空,朗声道:“全舰准备……” 两千妖兵鬼卒,加上一位筑基后、两位筑基中期的妖修共同驾驭灵舟。只要涂山君出现半点颓势,他们就会驾灵舟冲出法阵为涂山君抗下攻击。 大黑山的妖魔鬼怪都知道,涂山君才是大黑山的主心骨。 “大黑山真王,涂山君。” 马陆低声说着,目光所至,十万妖兵鬼卒列阵于大阵之内,长诵涂山君的名字,为涂山君提供妖魔香火愿力。 “大王,可一定要撑住啊。”聂权九捏了一把汗。 别看大黑山声势浩大,实际上只做好不足四成的准备。 只能依靠涂山君抵御强敌,而无法将所有的力量进行整合,大阵只有守阵而无法反击。 还有太多的布置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完成。 至少要撑过这一次。 …… “紫霄奔雷!” 雷无忌神色凝重,瞬息间印法成型。 他已经无心去问那话中之话到底是什么。 既然已经开战,切不可优柔寡断。 就算对方有什么苦衷,也该是在展现了实力之后再问。不然他就是开口问询,对方也不见得会说。 又或是,对方说了之后,他真的会信吗? 说不得还要警惕是不是魔头用蛊惑之言乱人心智。 奔流的紫色洪流将大黑山上空遮盖起来,就好像是整个雷泽倒悬在天空,闪电光束化作一道道凝实的剑影,交织着最后汇聚成一条由剑影组成的庞大雷龙。 “天道印。” “法域。” “星河天空座。” 庄海祭出手中星剑。 法宝飞剑飞上天空将风云搅动,雷云夹杂着漩涡风暴,烟花般炸开。 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浮现浑浊。 天地剑影组成法域,浑浊变成靛蓝色的深邃天空。 头顶星河灿烂,凝聚出不同的剑意,一招一式都在变化却又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星河一样,不知是否于面前流淌。 “无明界,开我法眼。” 涂山君踏空而行。 食指与中指并作剑指,余下的三根手指虚握。 身躯往前倾斜间已经出现在庄海的面前。 “不可能!” 庄海惊呼出声,这可是他的法域之中,对方的实力不仅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在外面更强。 他已经不可能解除法域,只能选择硬碰硬。 然而,将大黑山炼成香火道场的涂山君已经出现在庄海的面前。 剑指点在庄海的额头上。 庄海不由得抬头,看向好似飞天而下的赤发鬼王,魔头身上的黑色道袍飘逸超然。 他正要祭出自己的底牌,却感觉神识震动,冲击已至。 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师弟!” 涂山君收回虚合的手掌,淡声道:“他没死,我说了,会留你们的性命。” 雷无忌本该及时救援的,但是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变得很慢、很慢,就好像他和世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割裂。 无法调动周身灵气,五感六识也凝固的一塌糊涂。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庄海已经从天空中坠落。 看着崩坏的手掌以及手臂,涂山君心道:“借身躯施展那门术式,真是一个冒险的行为。” “蜉蝣两刻,还是用飞剑施展更为顺手,以指做剑,反对身躯有害。” 随着庄海的坠落,星河法域也随之消退不见。 “请便吧。” 话音落下,涂山君转身,踏空往大黑山走去。 扶住庄海的雷无忌大吼质问:“为何一定要灭人宗门,那是两千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命!” 走出两步的涂山君,脚步顿,微微偏头:“资源争夺,各凭本事,就算南冥岭大半身处大黑山地界。” “为何杀我属下,断去他的四肢,锁住生命阴神,以做阵基。” “为何征调民夫十万,致使三千余人身亡,上万人受伤。” “修士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可知,那三千人死了,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被这滚滚红尘吞噬。” “你以为那三千是数字吗,那是三千条命。” 雷无忌顿时呆愣住,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反驳。 迷糊中的庄海略有清醒,大声说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哈哈哈。” 涂山君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有继续多言。 弱者的呐喊,听起来太过苍白脆弱。 对于修士来说,寻常凡人就是比之蝼蚁强不了多少的弱者。 “滚!” 鬼吼厉啸。 将落日山两人掀飞出数百米。 ------题外话------ 昨天连更失败,明天再更,尝试将这两天连起来,以作连更。 正文 323、黑天 雷无忌注视着黑色道袍的赤发鬼修离去,尽管他的实力并未受损,一身法力甚至才刚刚开始消减,但是他却清晰的明白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 对方与他们两人斗法,须臾间就能分出胜负,只不过因为些许原因并未全力出手。 也许是因为灭赤乌宗的隐情,又或许是顾及落日山这顶尖宗门的强大实力,可能两者都有,总而言之,此番试探性的交手,他们两人确实败了。 “师兄,为何不与我一同出手?” 已经醒过来的庄海声音带着质疑,以及些许的懊恼。 如果他们师兄弟两人一同出手的话,对方就是完全的金丹后期修士也讨不到好处。 何况,那人分明不是完好的金丹后期修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修为波动的厉害,不是受了伤就是练功出了岔子。 庄海晃了晃还晕乎的脑袋,观想法经文与图谱在脑海中浮现。 刚才那个瞬间,他与大黑山真王神识交锋,锁链崩碎祭出识海观想神剑,竟然被一拳轰碎。甚至他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神识观想镇物是何真意,就昏死过去。 幸亏身旁有同门师兄,不然的话,死多少次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庄海后怕的同时心中顿时升起不满,不满自己的师兄没有全力出手。 雷无忌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不知道中了什么术式,只觉得与天地脱节,不仅仅是浓郁的撕裂感,就连我的动作都慢了不知几多倍。” 他从未在小荒域见到过如此术式。 不仅如此,好似与对方斗法,自己的情绪也比寻常时候活跃。 对于武人来说这可能是好事情,但是对于修士来说,情绪的活跃会影响五感六识的判断,很容易因为自己的误判而出现细小的破绽。 高阶修士,每出现一丝破绽都容易变成致命的错误。 眼见雷师兄如此模样,庄海不由得惊讶道:“这……” 庄海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几百岁的人,徒子徒孙一大堆的师祖。 相交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师兄说的话呢,只是那时候确实被那识海一拳打的有些晕头转向了。 “师兄,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庄海犹豫道。 许是岁数越大,越要脸。 或是,本就身为正道中人,对自己的名声很看重。 他们师兄弟两人拿不下一个大黑山妖王,回去之后,同辈的那些修士还不借题发挥,大肆嘲讽一番。 而且庄海的脾气爆,平时没少得罪人。 灰溜溜的回去,总觉得会被人指指点点。宗门任务完不成,倾斜的资源肯定隐性的减少。 雷无忌摇头道:“不,我们需要知道大黑山的实力,再就是,得回赤乌宗的遗址调查一番,此事确实古怪颇多。” …… 看到那两人转身离去,碧眼鬼王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并不畏惧斗法,但是那两位金丹修士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大了,纵然他是假丹境界,也没有丝毫胜算。 他们能够依仗的只有大王布置下的大阵。 不如说,他们依仗的就只有大黑山王涂山君。 “那两人退去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斗法。” “你们说,大王去赤乌宗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迅速?” “慎言。” 身旁修士赶紧捂住说话修士的嘴,这是能说的事儿吗。 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拿出来说,要是被大王听到了,难免会产生麻烦。 大王很是大度,其他修士也会找他们的麻烦。 有感于这种深沉的城府性子,众修士对于涂山君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碧眼鬼王身旁的鬼修小声询问道:“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镇守大阵节点,我回去与聂老鬼商议些事情。” “切记不可松懈。” 碧眼鬼王也就嘱咐了两句,心中凝重并未与自己的手下说:‘这件事不会因为两个金丹修士的落败而不了了之。’ 所以,如今需要和大王商议,是否应该加快结丹灵物的收集。 说不定他也能够通过这一回的危机,成为金丹宗师。 “危机,是危险也是机遇。” 碧眼鬼王幽幽绿眼似乎燃起了火焰。 都已经上了涂山君的贼船,已经无可退缩,加上之前还打鬼王位置的主意,就算最后涂山君坦然告之,他自己不能不懂事的以为大王不会计较。 大王那样的人,杀起人来可从不手软。 但是为何还要继续追随呢,也许就是大王的那一扶,扶起了他的胆气。 “想什么,如此入神?” 轻灵的声响自耳边响起,碧眼鬼王抬头望去,发现原来是夜灵娘娘。 夜灵娘娘的身形比他还要略高,一袭红裙看起来尤为鲜艳,尤其再配上花蕊一般的面容,给人无限的遐想。 碧眼鬼王笑道:“观金丹真人斗法,心神震撼而已。” 夜灵点头称是,实际上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鬼话连篇。”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至鬼王殿。 聂权九早已经等候多时。 涂山君放下手中的阵法图谱,温声道:“都坐吧。” 殿内百余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三人就坐。 本来应该四人的,只不过赤角莽龙被涂山君杀了,所以少了一位。 涂山君从不劝说别人做选择,当别人做出选择的时候,涂山君就会有对应的做法。所以,对于劝说赤角莽龙,许以灵丹妙药,资源倾斜涂山君盖未使用。 损失一个假丹的修士确实会让大黑山雪上加霜,不过却能让大黑山的力量更凝聚,防备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说到底,一个假丹修士对于战局的影响很小,然而当己方假丹修士叛变,就很可能会让自己满盘皆输。 “大王。” 三人各自行礼称言。 “寻你们前来,想必都已经很清楚了。” “本座找古仙楼运作了三份结丹灵物,三位是大黑山为数不多的假丹境修士,先天占有半成结丹几率,辅以灵物,至少能让结丹几率增加至四成。” “本座手中还有前辈结丹的手札,以及本座对金丹的分析,还能帮你们增加些经验。” 涂山君取出盛放丹药的玉瓶:“阴魂丹的效用,不需要本座多言,你们需要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最巅峰,不可有半点不圆满。” 涂山君取出三份不一样的结丹灵物。 一份玉简手札。 夜灵娘娘当然很渴望结丹,在涂山君诉说那些优势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绪翻涌,心中生出无限的畅想,好在阴神稳固,并未因欲望蒙蔽灵识。 而且,既然涂山君这么说了,就意味着肯定会给他们。 盘算着大黑山修士。 也就只有他们三人是假丹。 聂老鬼最先跟随大王,碧眼鬼王因为那件事被大王从地上扶起,作为表率,大王也会给他一份。而她却没有什么优势。 就只占了一个假丹多半成几率。 如果只选拔嫡系的话,马陆修为也能在短时间内用丹药资源冲上筑基巅峰,没有这半成几率也无妨。 再就是守在小公主身旁的龙儿,她是大黑山老牌强者,筑基后期待了多少年,距离巅峰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大王也能用资源将之推上去。 说来说去,就她不占优势。 夜灵娘娘沉吟道:“可是大王,我们这时候闭关,岂不是会减弱我们大黑山的实力吗?” 涂山君并不清楚夜灵的心思,他沉声道:“实话说,三个假丹境修士改变不了战局,就是再来十个假丹境修士也无法改变战局。” “但是,金丹修士不同。” “诸位且安心,本座不死,天,就塌不下来。” “倒不如说,我需要诸位变得更强。” 涂山君面带笑容,将三份结丹灵物按照不同的属性分了下去:“手札每人拓印一份。” “阴魂丹全部吃光,尽量将精气神调整到最圆满的状态。” “大黑山灵脉属上乘,且去吧。” 涂山君捡起一旁的阵法图谱,灵笔也拿了起来。 “多谢大王,属下告退。” “大王,这是您那位故友的来信,还有一封是幽冥地天鬼王的玉简信函。” “放下吧。” 随着三人离去,涂山君拆开故人的信,固然不出所料是大头。 “涂山兄,见字如面。” “小弟实没想到会在幽冥地相见,甚是喜悦。” “……” “闻兄台与落日山有隙,小弟可举兵相助,天青山五万兵马已在路上,不过小弟自知实力不足,实在不好掺和,便不去亲自相助了。” “阳城城主阳寿将尽,魔宗蠢蠢欲动,幽冥地多有鬼修串联。” “小弟机缘已取,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 “兄台珍重,望后会有期。” 洋洋洒洒千字,涂山君看到最后顿时笑了起来。 大头还真是谨慎。 涂山君觉得大头过于神秘,就好像他与机缘离得很近,更重要的是他能沉得住气,多年谋划而后动,就是不知道这次大头得了什么样的机缘。 上次相见的时候,大头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深厚,不见半点虚浮,足以说明这三十年他不仅没有蹉跎,反而修为突飞猛进。 涂山君是因为身为器物,魂幡一体,魂幡进阶他就会提升修为。 大头则纯粹靠机缘和实力。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清文观的那半副对联,竟好似带着一种莫名的神韵。 “入门阴灵见真我……” 涂山君没有再多想。 大头见势不对就跑,看来这回也没希望请大头入幡了。 旋即拿起那封来自幽冥地深处势力的玉简信函。 正文 324、低头 “大王,信件已经发出去了。” 身材矮小的鬼修恭敬的跪伏于地。 高座上的妖魔嗯了一声,随手拿起铁通般的酒樽,大口畅饮起来。 对于常人而言铁桶般的酒樽,在他的手中就和寻常酒杯差不多。 大殿内,妖魔各异。 打眼望去,金丹妖魔至少一手之数。 虎豹豺狼坐堂,牛羊猪狗啖肉。 舞榭歌台前,舞姬翩翩,只是时不时歪露的白皙皮肤晃人眼睛,这些舞姬鬼妾身着薄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倒是殿内妖魔,或多或少都带着妖鬼的特征。 或是头颅,或是顶角,有些手掌还是原来伸长的爪子。 “大王还请了其他的修士?”听闻矮小鬼修的话,一旁的妖魔不由得多了几分兴趣。 幽冥地妖魔众多,然而金丹修士依旧很少。 因为时间关系,大多都互相认识。 高座的顶角天鬼王说道:“不知道诸君可听说大黑山真王?” “大黑山鬼王?那个疯婆子?” “那疯婆子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极少走出大黑山。” “哎,妖王你这消息太落后,疯婆子已经死了。” “死了?!” 鹧鸪妖惊声,头顶的羽冠都跟着立了起来。 “害,我与那疯婆子有隙,本想寻她的麻烦,没想到已经死了,当真是大快人心,可惜没办法自己报仇。” 众妖魔也没有戳穿那吹牛皮的妖王,要是有隙为何不早出手。 也就看人家陨落,过过嘴瘾。 再说,大黑山鬼王的实力有目共睹。正因实力强劲,根本不需参加宴会。只依附个天鬼王的名头,不用依仗太深,所以寻常上贡也拿的不多。 “能够杀死疯婆子,这位的实力可见一斑。” “可不是。” “哼,实力强,也能惹事儿。”一个头顶蛟龙脑袋的妖王冷哼一声,将桌案前的酒盏饮尽,神色间带着浓浓的不满。 “巨庭老哥与他有矛盾?” 巨庭龙王不满道:“前些时日收了个外甥,没想到他不仅不放人,还将之杀了,本王没寻他麻烦只是因为想看他如何抵御落日山。” 众妖魔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挖墙脚没成,还被新鬼王给立威了 不过,这样轻视的做法,确实没有顾及巨庭龙王的脸面。 “落日山又是何故?” “落日山啊……” 自然有了解内情的妖王为他们解释,这一算是酒桌上的谈资了,更能说明自己消息灵通。 了解之后,众妖魔顿时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位确实能惹事儿。 “这个新晋的大黑山鬼王,不仅仅没有上贡,反而惹到了落日山这种顶尖的正道宗门,若是没有大王的庇护,他们如何渡过难关?” “真真找死。” “大王又何必给他发信函请帖。” 高座上的天鬼王轻笑一声:“南冥岭出了一座灵矿,据说在中品之中都是最上乘,他保不住。” …… 涂山君将手中信函放在桌案上。 信函之中尽显傲慢。 他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天鬼王还是如此强硬的态度,明示他可以用灵矿保平安。 不杀那两个金丹修士是因为他不想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再就是那两人确实称得上正道,涂山君不想因为赤乌宗的错而杀别的修士。 但是,涂山君对妖魔鬼怪可没有什么好态度。 也许这也跟他曾经是人有关系,且妖魔鬼怪吃人比较常见。 也就是那些大妖魔因为不想沾染煞气影响自身的修为,所以不会行那样的举动。而且妖魔鬼怪的善恶观都很薄弱,他们信奉弱肉强食。 不像人修,还得自己分个正魔,用纲常礼教、仁义道德教化,导人向善。 不要看大黑山的妖魔安分守己,甚至还会帮忙清除无妖籍鬼籍的作恶妖鬼,就以为是什么善茬好人,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服从涂山君的命令,不然的话,哪有妖魔会干这种事情。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涂山君的实力强大,足以压服所有的妖魔鬼怪。 因为香火愿力的关系,大黑山鬼王对手下妖鬼多有约束,除了必要的之外,不会过多侵扰凡俗百姓。 还有便是万法宗对所有修士的约束了。 杀死的凡人太多,会被万法宗追杀致死。 涂山君皱眉,仰躺在身后的座椅上。 想安稳都安稳不了,成了大黑山的王,反而不如曾经自由,需要顾及的事情更多,就连斗法的时候都要留手算计,还得合理分配自己的法力。 就是这样的修为身躯也莫名的感觉到劳累。 “要不,运作一下。”涂山君起身,目光看向远方,落日山带来的无形压力不小,今次是两个金丹中期,明日也许是更多的金丹修士,说不得就要求助外援。 外援又不是那么好找的。 天鬼王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万法宗距离太远,又天然中立。魔宗不认识,认识涂山君也不会寻魔宗做靠山。 一个名字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涂山君转头过去,大殿门口一个探进来的小脑袋赶紧缩回去。 “出来吧,爹都看到你了。” 娃儿抿嘴捏着小手跨过门槛,一脸为难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爹爹。” 涂山君走近娃儿的身前,双手将之抱起来。 “姨娘说爹很忙,孩儿不该来。” 娃儿将头埋在涂山君的肩膀,低声的说道:“但是,孩儿想爹爹。” 龙儿姑娘赶忙走过来:“大王,是属下疏忽……” 涂山君笑着说道:“不碍事。” 龙儿姑娘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差一线便可进阶巅峰,如何看不住一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小孩子,而且以她寸步不离守着的模样,更不是疏忽。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他真的不想成为一方妖王。 为人父,总觉得应该给孩子更好的。 难道与他一道颠沛流离,惶惶如丧家之犬。哪怕孩子愿意,他也不愿意。 小孩子的睡意来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涂山君的肩膀上睡着了。 涂山君看向龙儿,传音道:“是你教她喊你姨娘的?” “大王恕罪,妾身自知身份不敢如此做,是小公主执意如此……。” 龙儿姑娘诚惶诚恐,赶忙辩解。 涂山君没有继续计较,轻声道:“罢了,孩子愿意就如此吧。” 夜深。 龙儿姑娘小心翼翼的接过涂山君怀里的涂山惊鸿。 涂山君看向远方,叹了一口气:“如此,便低个头吧。” 涂山君自踏入修行界,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所有重担一力承担,甚至还成为过许多人的支柱。 概因他不愿。 他可以完全依靠自己,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无碍。 因为他早就预料,靠自己就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哪怕是失败。 但是,这一回,他不能败。 修书一封。 请派古仙楼的金丹修士。 …… “少主,您的修为又有精进了。”容儿姑娘笑着称赞。 带着紫色面纱的女子叹了一口气:“修为精进有什么用。”活动身躯,她的修为已经臻至筑基巅峰,只可惜没有悟出假丹的心境。 而且,她的岁数不小。 大宗门对核心弟子都有要求,如果能在一甲子前成为金丹修士,就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当然,结丹的岁数越小说明资质越好,消耗的资源也少。 可惜她年轻的时候贪玩,怠惰修行,所以时至今日才刚刚步入筑基巅峰。 想要结丹,少说还得十年的功夫。 好在身为阳城的少主,并不需要为资源发愁,结丹灵物师父也早有准备,加上不俗的资质,很有希望成为金丹修士。 站在丹阁顶楼的紫少晴眺望远方:“还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吗?” “没有,有关于丁邪前辈的消息……” “还有北洛山……”容儿姑娘将玉简递给紫少晴。 昔日一别已经七年过去了,北洛山出了一位金丹修士,而那一夜,北洛山丁家人也看到了大阵封魔,丁邪以金丹境界力压妖鬼。 但是这些事情,她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唯独,没有她要找的人。 那个人毫无踪迹,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甚至都让紫少晴怀疑是不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小荒域。 不然的话,为什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他,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其实,如果她去询问丁家老祖,说不定能够知道点东西,但是本就没有线索,又如何能够重新联系上。 而且丁家老祖也不见得会将事情如实托出。 慌张跑来的侍从,不待气顺,赶忙说道:“少主,有宗师要见您。” “宗师?金丹修士。” 紫少晴略感惊讶,不过毕竟是金丹宗师,她这个阳城的少主也不能怠慢:“快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 金丹宗师步入丹阁五楼,一身修为当当,神识威压收敛的点滴不漏。 那位修士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尽管对方只有筑基修为,但是身份摆在这里。 “古仙楼,穆乘。”穆乘微微拱手。 紫少晴赶忙让开,躬身回礼道:“前辈太客气了,晚辈怎当得如此大礼。” “不知道前辈前来所为何事?” “替人送信。” “谁?” “大黑山真王,涂山君。” 紫少晴蹙眉,她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涂山君。 正文 325、阳主 紫少晴面带好奇的神色。 身旁侍女容儿率先将信函和符箓封存的小盒接到手中,用法力和神识试探起来。 “不知道这位大黑山的涂山君付出什么代价,请动古仙楼的前辈帮忙送信。” 穆乘淡然一笑,并未明言。 只是伸出了四根手指晃了晃。 紫少晴当即了然。 四万灵石请金丹修士帮忙送信,确实很奢侈,不过也就古仙楼会做这样的买卖。寻常金丹修士,就是缺少灵石也不会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 “不知道那位请前辈送信的人,修为如何?”紫少晴温声细语,声如清泉令人舒心。 穆乘略微沉吟,随后摇了摇头。 “前辈有难处不便讲也无妨。” “非也,而是本人看不透他的修为。”穆乘的话风一转说道:“不如紫小姐购买一份古仙楼情报,古仙楼有大黑山的始末情报。” 紫少晴哑然,这位前辈还真有意思,这时候竟然不忘推销古仙楼的情报。 不过,他们阳城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想要知道什么,也能查出来。 说到这事儿,紫少晴又多少有些不自信,因为她找了那个人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 说话的功夫容儿已经拆开玉简信函,只是上面有一道十分奇怪的禁制。 “既然信函已经送到,本人就此告辞。”穆乘识趣的拱手离去。 “龙山,替我送送前辈。” “少主放心。”守在门口的筑基后期修士赶忙笑脸相送。 穆乘微微颔首,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丹阁五楼。 “小姐,这信函好像只有你能打开。” “如此奇怪?” 紫少晴注入一缕法力,原本有禁制的玉简信函顿时打开。 “一别经年,紫道友可还安好。” “请莫怪我上次的不辞而别,实在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玉简信函的字迹入眼,紫少晴的眼睛慢慢瞪大,赶忙将储物袋中的两封信函拿出来比对,字迹行文,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 “此番联系道友,确有难关。” “……” 叙旧之言过后便明言了事情的始末,随后表示愿意以金丹级阴魂丹换取阳城的支持。 如果阳城愿意施以援手的话,他就会开炉炼制金丹级阴魂丹。 “涂山君。” 紫少晴愣在原地,身上好似过电一般,身上寒毛根根而立。 不是恐惧,而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心口悸动令她的阴神都出现了震颤。 看着容儿手中的那个被符箓封禁的小盒子,紫少晴伸手就要抓。 “小姐,冷静啊,万一有什么术法。” “你让我如何冷静?” 周身法力迸发,就算上面真有什么暗算的术式,她也同样要拿。 将玉盒抢过来,紫少晴法力化作灵光点在玉盒上。 盒子纹丝不动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浮现。 紫少晴错愕的看着手里的玉盒,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坚固如斯也就罢了,连封禁符箓都异常的高深,根本不是她一个筑基修为能够打破的。 “怎么会这样?” “小姐,他要找的肯定是老爷,所以……” “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件事。”紫少晴恍然大悟。 “小姐这是关心则乱。”容儿叹了一口气,这八九年来,小姐甚至有些思念成疾的意思,也分不清小姐对那位神秘的李青枫到底是什么感情。 不,现在应该叫涂山君。 到底哪个是化名哪个是真名,她分不出来。 也许都是假的。 紫少晴将玉盒收进袖袍之中,刚想运用上法力飞遁,城内的禁飞大阵压力顿时袭来,腰间令牌绽放光芒将那层压力撕开了个口子。 闪烁的霎那人已经从丹阁离去:“我去寻师父。” “师父、师父。” …… 闯入阳城山的大殿之中,高座蒲团上正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目修行,九道日寻光在他的身侧环绕,伴随着他的呼吸,阳炎缓缓沉寂。 睁开双眼,神光迸发。 金色的眼睛闪烁,最后在呼吸间渐渐熄灭光芒,只剩下暗金色的瞳孔。 陨炎真人挥手打开大殿的禁制,音如堂皇大日,扫去紫少晴的不安情绪:“八妹何事令心神悸动。” “修道者,心如明镜,不起波澜。以心映道,方得道有路。” 阳城山主殿,以往是师父讲道的地方,后来收了九个嫡传弟子,加上修为的问题,便不再大规模的讲道。 紫少晴激动说道:“师父,那个人,我找到了!” “这里面是金丹级阴魂丹。” 紫少晴赶紧将袖袍里的玉盒拿出来,献宝似的捧在手里。 陨炎真人目光一凛。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修为的问题,而是担心对方图谋不轨,因为那人太神秘了。 凡是藏头露尾隐姓埋名之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其一来历非凡,不得不为,否则就会引来仇家或是打他主意的人。 其二便是所图甚大,要为自身做谋划。 第三种,就是自身携带莫大机缘,必须藏起来,也不和人过多的接触,以免遭人算计和窥视。 时值他寿元将尽,这世上的一流宗门都希望能分一杯羹,不得不防。 紫少晴被他保护的太好,未见世间险恶。 而且,人孝顺就容易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更容易被骗。 陨炎真人始终很平静,他注视着紫少晴,温和道:“八妹,到底是你找到了他,还是他找到了你。” “是他找到了我。” “师父,这是他的来信。”紫少晴将玉简信函递上去。 陨炎真人一招手,将信函摄拿到自己手中,神识一扫先是寻找是否有什么暗手术式,再以法力笼罩紫少晴,未察觉到异常才看起信函上的字。 “大黑山王涂山君。” 陨炎真人随手发出一道术式:“将大黑山近些年的情报调来。” 之后,他才看向紫少晴手中的禁制玉盒。 张开手掌,玉盒已经到了他的手中,悬浮在手掌上方一寸的位置。 神识封锁玉盒,也没有发现有其他的术式。倒是这门禁制很有意思,施展封禁的人对符阵一道拥有深厚理解。 此阵必须是金丹巅峰才能解开,就算是金丹后期,也只能将盒子销毁而无法得到里面的东西。 随着神识之力和法力交织化作撬动禁制的钥匙。 原本隐藏在盒上的繁复禁制花纹流转,八方棱形的切面阵纹渐渐消融,最后显露出盒子的真实面貌。 玉盒用以保存灵材或是丹药,算上禁制的话,能够极大的保留药力。 陨炎真人打开玉盒。 两颗鸡蛋大小,通体黝黑的丹药映入眼帘。 “师父,这就是信上说的金丹级阴魂丹。 ”紫少晴走到陨炎真人的身旁,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上次师父说过,如果能够有金丹级阴魂丹,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现在丹药就在面前,师父为何迟迟不见动作。 “师父……” 陨炎真人目光深邃盯着手中的丹药,他问询道:“你上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他是什么修为?” 紫少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筑基中期。” “八妹你可知此人如今是什么修为?” “什么修为。”紫少晴惊讶的说道。 “金丹后期!” 陨炎真人将玉盒重新盖上,掩盖了两颗阴魂丹的光芒,同时声音之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 距上次不过九年,如何能够让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达到金丹后期。 所以当时的对方必然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甚至,再谨慎点思考的话,说不定九年前只是对方的布局。 紫少晴张大嘴巴,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不可能吧。” 旋即她想起古仙楼前辈的话,那位前辈的修为也是金丹宗师。 本以为那人不过是为了不透露信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看不透,那也就是说,涂山君的真实实力,至少金丹后期。 “难道他来自域外?” 陨炎真人沉吟着,像是在思索什么,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域外广阔,也许有这种可能。” 阳城能值得对方图谋的东西估计也就只有这诺大的家业,又或是他这一身传承。 那分明是个鬼修,这身阳炎传承就是送给对方也修行不了。 “少晴,关心则乱,为师自有决断。为师在一天,他们就不敢妄动。”陨炎真人淡然说道,面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是吹牛之言。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黑山的消息已经送来。 为了保险起见,陨炎真人还从命人从古仙楼买了一份有关于涂山君的情报。 这一看,当真令他大感疑惑。 因为情报太少了。 只知道那人曾与白骨寺的破戒僧同行,后来击杀大黑山鬼王颜玉真之后占据大黑山,至今不过一年半,前半生此人在哪儿无迹可寻。 倒是北洛山丁家有他的身影出现,后来随着丁邪返回万法宗也没了踪影。 古仙楼也只是做生意的,涂山君很多时候又混迹凡俗世界,所以难免会让他们对涂山君的情况产生误判。 上一回东渊之事,万法宗又将消息给压了下去。 涂山君真正显露自己的名号是斩杀了大黑山鬼王, 最近一次的动作是灭掉赤乌宗,然后与落日山交恶。 虽然行事颇为不忌,但是还是懂得收敛的,并未将落日山的两位剑主留下。 看到这里,陨炎真人微微点头,不杀这两人是对的。 赤乌宗倒行逆施,死了也就死了。 落日山会寻来是因为责任和义务。 如果杀了雷无忌两人,就相当于不死不休,落日山必然会将大黑山所有妖魔鬼怪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不要以为正道宗门就会全仁义,当真的惹恼了他们,灭门屠杀依旧会发生。 剑修大多一根筋,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会全力出手。 “叫你大哥回来。” “为师亲自去大黑山走一趟。” 紫少晴顿时大喜:“好啊、好啊,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大哥了。”不过听到师父说亲自走一趟,紫少晴小声道:“师父,我也想一起去。” “为师全力飞遁,护体罡气护不住你,难免会在路上拖长时间。” “如今的阳城,为师不能离开太久。” “好吧,但是师父你见到他,你们千万不要打起来。” 看着扭捏的老疙瘩,陨炎真人长叹一声。 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可是,以他如今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绝不是良人,如何将八妹托付与他?” 陨炎真人温声道:“放心吧,此去为师心中有决断。” ------题外话------ 还有一章,改完就发。 正文 326、观念 大黑山境内。 封州。 虽说是属于大黑山境内,实际上世俗凡人对自己身后的修士势力知道的并不多。 他们只是从说书人的口中知道那些奇妙的术法,以及修士之间的荡气回肠。 再就是有时候会有修士行走,测试十岁以上孩童的灵根。 谁家要是有个有灵根的娃儿,顿时就会成为官府朝廷巴结的对象,又是给地又是给银子,甚至还会安排那小孩儿的亲戚成为官吏。 就算只是个简单的捕快,也相当于脱胎换骨。 封州属于大吴王朝,八九成都在大黑山的境内。 国都在吴州。 大吴的朝廷大概知道点事情,比如供奉的那个巨大庙观,内里的塑像一年多前换了模样,守门的妖魔说大黑山换了新王,以后按照新王的规矩。 不知为何,曾经那些妖魔作恶的妖魔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悬挂腰牌官印的正儿八经的官身“修士”。 他们是这么自称的。 虽然他们的模样还是妖魔的模样。 但是做的事情却十分奇怪,根据自身官印不同,会镇守不同的州府,处理作乱妖魔。 大吴朝廷,对这件事反响不小,一年多的功夫也习惯了。 就比如封州的官身妖魔,大黑山兵马司衙门小钻风。 一年多的功夫,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五层。 本来不该有如此进境的,全都是因为抓捕没有籍贯的妖魔,加上平定作乱妖魔鬼怪的功劳,换取修行资源。 他觉得,再有一些时日就能达到练气六层。到时候努努力成为练气后期的修士,就有资格进入鬼王殿见到大王。 他想感谢大王,带来了这种吃饱穿暖,安心修行的日子。 小钻风巡街的时候路过茶楼。 “听说前些时日,你们被仙师带走,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因为没有仙缘?” “别提了,根本就不是仙缘,是挖矿石,死了很多人。” “我听说咱们庙观里的那位现身了?” “李老头儿,你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银子抛到台上,那坐在桌案前的说书先生当即站起身来,手中惊堂木拍下,脚踩凳子,朗声道:“好,且听小老儿将那日情景说来。” “且说人有正邪,仙有正魔……” “……” “只听下凡的大黑山神厉声道:“好胆,尔等作恶多端,竟还敢窃吾之子民以采灵矿石,弄得如此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真真不可饶恕。” “哪怕是仙人,本王也让他死于拳下。” “只见山神大王一经出手,天地变色,百丈神躯显化,一拳砸碎乾坤,两拳横扫寰宇……” “一连大战三百回合……” 台上说书先生口吐飞沫,底下的观众听的心情摇曳,激动绝伦。 连连称彩! 小钻风扶额以表无奈,大王根本不会那么说,而且那一战也没有这么令人激动。 大王可是金丹修士。 凡俗之人根本就不知道金丹修士是什么概念。 那样的高阶修士,只要出手,筑基与练气修士顷刻间就会化作齑粉,哪有什么几百回合的说法。 不过,毕竟也就是听个乐呵,小钻风还是驻足了一会儿。 最后往台上扔了一块碎银,这才转身。 迎面撞在一人的身上。 小钻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瞳孔不由得缩小,周身法力化作气罩将自己保护起来。 “师兄,这小妖怪有点意思,听人说书还给银子呢。” 说话的修士面带笑容,身上的橙色法衣内敛,隐约间可见神光闪烁,最令小钻风震撼的是,那人的双眼之中竟然闪烁光芒。 “金丹!” 小钻风尖叫出声,然后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声音戛然而止。 “哎,小妖怪有见识。” “我观察了你几天,你这小妖怪的生活也太单调了。” “每天除了巡街就是修行。” “五天来最新鲜的事儿就是抓了个妖怪,还问人家有没有籍贯,真是奇怪。” 雷无忌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师弟莫要逗他了,说说吧,都探得什么情报?” 庄海也没有再和小钻风说些什么,而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基本属实,赤乌宗过境采矿,从大黑山境内征调十万民夫,听说有三千多人死了,上万人受伤。” “师兄,我去看过那条灵矿了,中品之中都是顶尖,咱们落日山的中品矿脉都赶不上那样的,估计得拿出上品灵矿来比较。” “怪不得赤乌宗动了贪念。”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不该那么大的气性,连夜就把赤乌宗灭门。” “听说是因为死了那三千个世俗凡人,所以他灭人赤乌宗,这理由听着怎么都感觉很奇怪,也太假了。” “赤乌宗可是两千多修士。” 听着庄海的嘟囔,雷无忌举目望去。 这些世俗百姓的生活挺不错的,尽管他们是在妖魔的境内。 成了修士之后,似乎早就已经忘了过去,那久远的记忆就像是梦中似的。 雷无忌看向庄海,他知道为何庄海会这样想。 因为庄海是修士的孩子,他不是世俗凡人的孩子。 庄海爹娘都是修士,庄海一出生就在修士之中,也没有接触过凡俗,不懂在凡俗活着的困难。 但是,雷无忌懂,因为他是凡人的孩子。 这是怎么教都教不明白的。 就像是他雷无忌是凡人的孩子,但是他的孩子却是修士的孩子,他的孩子不会懂民间疾苦,甚至不会将世俗凡人当作人。 人是什么,修士的孩子认为的人肯定是其他的修士。 凡人在他们的眼中真的是人吗? 也许,妖魔鬼怪在修士的孩子眼中都比世俗凡人像人。 雷无忌的目光落在小钻风的身上,问道:“你们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钻风不太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问,他心中依旧是恐惧的,但是想起大王,他却绝对不那么紧张了,因为他如果死了,大王肯定会给他报仇。 就像大王为四臂妖王报仇一样。 跟随这样的大王,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我们大王是……是好人。” 憋了半天,小钻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修为深厚、还是道法通神、又或是奖罚分明、让他们吃饱穿暖,好像都不是,这些都变成一个好字。 所以他会说,他们的大王是个好人。 “我知道了。” 雷无忌叹了一口气,了解归了解,这件事还是要解决的,他只能尽量争取宗门公正处理。正道宗门,至少还是要讲修仙界道义的。 “他不该如此冲动,灭了赤乌宗,至少让他的理少了七分,如今这三分道理保不住他一身修为。” 没有修为的话,要命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那样傲气的人来说,没有修为比死了还要难受。 雷无忌如是想到。 “师弟我们回宗门吧,这件事还需要上报。” “师兄,这小妖怪怎么办?” “放了吧,他没有作恶,还用自己的修为保境安民。”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小钻风。 小钻风噗通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起来。 他活下来了,在两个金丹修士的面前活了下来。伸手一摸,自己的额头全都是冷汗,整个后背都已经浸湿。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没时间思考他们是谁,小钻风强忍着身躯的不适,赶紧往州府衙门走去,拿出掖在怀里的黄纸,覆盖在令牌上,运用法力将黄黄纸点燃。 点燃的烟尘汇聚成一道术法化作流光飞走。 “两个金丹修士出现在封州。” 大吴王朝都城,巡查都城的妖魔感受到令牌震动,当即使用黄纸覆盖上去,顿时浮现字迹。 “什么?!” 不敢怠慢,此城妖魔赶紧将消息送上去。 消息就这么一级一级的传递着。 …… 大黑主峰。 那三位假丹修士已经去闭关,所以政务积压在涂山君的身上,临战之际,所有事情都要给战争让路,其他政务都被涂山君压了下去。 大阵的布置又完善了不少,如今全力催动的话,能够抵挡得住众多金丹修士的攻伐。 再就是资源的倾斜,大黑山内的妖魔鬼怪们修为都有提升。 “希望一切顺利。” 涂山君并未多言,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合作同盟,连妖怪都知道要平等才好,涂山君又如何不清楚。 只看阳城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眼前烛火飘忽。 涂山君停下手中灵笔,微微抬头,目光一沉说道:“谁。” 鬼王殿门口,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形魁梧的老者,须发皆白。 一身九阳炎神道袍,内敛的光芒堆积成厚重的韵,穿在他的身上相得益彰。头顶白发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被一根暗红色的发带扎起来,最后以金冠束发。 暗金色的瞳孔宛如金花,神光流转。 一身威压盖如煌日。 “你不怕吗?” “怕什么?” “如果来的是落日山的金丹巅峰,你已经死了。” 听到那老者的询问,涂山君露出笑容:“落日山不会这个时候来,他们来时必然是大张旗鼓的。” “为何?” “我消失不是目的,我光明正大的死,才是落日山需要的。” 老者顿时笑了起来。 “老夫,阳城之主,道号陨炎。” “大黑山,涂山君,久仰前辈大名。” 正文 327、醉酒 陨炎真人一步踏出。 没有想象中的光华绽放,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甚至在涂山君说出自己名号的时候,那一身煌如大日的神识力量也收敛的滴水不漏。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确实在迈步行走。 步子不大却毫厘不差。 同时暗金色的瞳孔不由得打量起涂山君。 那层外在的面容颇为英俊,修仙者多被灵气滋润、法力温养,骨相皮囊都不差,除非修行了那种会改变自身容貌身材的功法术式。 不然的话,修士是不会长的太离谱的。 但是那副英俊的皮囊之下,并不是涂山君的本来样貌。 那是个秃头的和尚。 ‘夺舍……’ ‘不像。’ ‘和尚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鬼。’ 陨炎真人默然的注视着涂山君。 涂山君当然留意到陨炎真人的目光,对方根本未曾掩饰。 这一刻,他才发觉金丹巅峰修士的可怕。 并不是修为或实力,而是沉淀了数百年的知识见闻、对事情的入微分析,以及那快速适应的开明。 陨炎真人肯定已经看出他使用的是觉法的身躯,只是这样奇怪的事情却并没有令他大惊失色,反而带着一种打量探究的好奇神色。 涂山君顿时恍然。 以往其实是他狭隘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这样的。 修士坚守的是自己的成道之心,而不是固执己见、不听不看,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相反他们对于奇闻异事接受的更快。 修行,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形而上的虚无缥缈的玄幻事情,而是朴素唯物主义的进取。 探究天地运行的规律,然后将这种规律利用起来。 锤炼身躯、锻炼阴神,以身合道撬动天地。 而金丹法域就是金丹修士对自己内景天地的展现,因此,法域之中,才会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恍惚之后涂山君回过神来,微微躬身行礼。 这回陨炎真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这人怎么回事儿,话都没说,只是见到他这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就顿悟了。 虽然不知道涂山君悟到了什么,但是明显原本锋锐的气息变得更加厚重:‘如此悟性?’ “年轻人,多大了?” 涂山君略有错愕,似乎没有想到陨炎真人会问他这样的话题,旋即思索一番:“回前辈,记不清了,该是有七八十岁。” 实际上这还是算了上辈子的年纪,如果只算这辈子的话不到五十岁。 五十岁的金丹修士,小荒域的顶尖宗门也许是有的,只不过五十岁的金丹后期就别想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越是高阶的修士,小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大。 练气十一层能够给修士树立境界的差距,之后模糊境界划分前中后以及巅峰,并不是因为差距小,反而是差距太大,划分的再细也没用。 踏入了便是踏入了,没有踏入,就永远理解不了那个境界。 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将其划分的那些细微。 “可成家?” 涂山君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实话说,他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上辈子的话,他该是抱有憧憬的。但是身在修仙界,又是以法宝的状态活着,所为的只有也只能是成仙。 他本以为陨炎真人应该和镇守东渊的赤云真人类似,赤云真人修行的是火行功法,陨炎真人应该也是火行,所以在性格上该是有相似的。 没想到,陨炎真人并不严厉,也丝毫没有大前辈般端着的架子。 看他的目光不像赤云真人那样的审视。 如果说像什么的,倒是有些像宗族祠堂守着门,抱着袖子,抽着旱烟晒太阳的慵懒老太爷。 当然,这位老者可一点都不孱弱,那魁梧的身形比涂山君还略高半头。 “会喝酒吗?” “会。” “万年地心髓酿造的灵酒。”陨炎真人拿出一尊火龙环绕的酒壶。 炙热气息扑面而来。 涂山君眼睛一亮。 随手将鬼王桌案上的案牍扫到一旁,将石桌搬到大殿中央门口,摄拿两个矮凳说道:“前辈请。” 月影下,陨炎真人从储物袋中翻出两只幽暗冰焰环绕的寒龙杯。 “地心火龙酿,需要极寒之杯作为衬物。” 涂山君看着杯中回荡着淡淡龙吼的灵酒,那其实并不是龙吼,而是地心火龙酿和寒龙杯碰撞产生的声音,冰火交织产生的奇妙景象。 两人同举杯。 陨炎真人并未满饮,而是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不怕酒里有毒。” 涂山君坦然道:“怕,所以在下早已经内外检查了个干净。” 要是以他金丹后期的神识都查不出来任何异常,那么对方的手段就高的实在离谱,也就不差这一杯酒了。 涂山君没有佯装大气什么都没看就举杯满饮。 正如他说的那样,早就检查过。 陨炎真人失笑道:“年轻人真有意思,老夫当年……。” 许是讲到了自己不愿再多言的事情,陨炎真人并未说完,而是举起了手中酒樽:“放心吧,老夫来的时候答应过一个人,不会与你动手。” “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儿经不起折腾喽。” 说着将手中灵酿一饮而尽。 涂山君才不信陨炎真人的话。 金丹巅峰修士已经是老天爷允许生灵自己修行的最巅峰,超越此境界才会真正引来雷劫的关注。这类站在巅峰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惹的。 何况面前这位还是活了八百年的老怪物。 涂山君注视着手中的酒樽,凝望许久,仰脖长饮。 冰火交织绽放,极大的刺激味蕾,入肚之后浓烈的醇香融入四肢百骸,不仅是奔涌法力的经脉,似乎就连血管之中沉寂的血液都在深渊之中燃烧。 涂山君惊讶的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好像开始旋转起来了,就连原本异常清晰的阴神都沉寂下去。 观想真意的袈裟老猿似乎也随之喝高了,晃晃悠悠起来,打了一套醉拳。 就算这具身躯是金丹初期,也不该这么容易醉,连带着阴神与观想法凝聚的神识真意也醉了去。 “这酒,醉人。” “喝不醉的酒喝起来有什么意思?若想清醒,运转法力蒸发灵酒即可清醒过来。”陨炎真人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淡然的说着话。 涂山君咧嘴笑了起来。 如今他的法力每一分一毫都十分的宝贵,用在蒸发灵酒上,实属愚蠢。 他法力剩余多少,眼前这位金丹巅峰的修士大约是看得出的。 涂山君早已经不是昔年那个冲动少年,又怎可能单纯因为杯中物而坏了大事。 但是这一杯,他需得满饮。 饮了才有后话。 陨炎真人将涂山君的神色纳入眼底。 并未明言心中想法,实际如何他已经心知肚明。 眼前的鬼,靠的估计就是这种占据别人身躯窃取法力的神秘办法。 陨炎真人已然将涂山君的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他只是不太明白为何涂山君依旧坦然如此,并未看到任何的恐惧和害怕,这不是佯装能装出来的。 七情六欲是人根本的情绪,观想法可以镇压一时却不能弹压一世,哪怕是更厉害的修士,也无法避免。 两人似乎都知道对方所求的东西,以及手中的底气。 随着一杯杯灵酒下肚,涂山君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混沌起来,再撇头一看,陨炎真人站起身来,立足于鬼王殿,似乎在观摩大黑山城。 十字街灯烛火亮,雾霭明光鼓瑟轻。 妖魔鬼怪少了戾气,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秋意肃杀,妖兵鬼卒井然有序,俨然如一方诸侯势力。尽管他们将要面临强敌,却依旧没有感到绝望。 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陨炎真人的脸上却浮现些许的怪异神色。 如此明显的神色,涂山君怎么可能看不见。 这并不是惊讶,而是那种好似长辈看后辈捣鼓东西,实际却是过家家的奇怪感。 “前辈有何高见?” 陨炎真人讲解道:“你的阵法运用不错,不过,你的战阵水平似乎还停留在世俗凡人的征伐之中,也只有两艘运输灵舟……。” 总而言之,除了防御大阵之外,一无是处。 在陨炎真人对修士战争的描述中,并不是对方一股脑的出动高阶战力到别人的地盘,而是两方势力的博弈。 攻城略地,灵舟战舰群铺开覆盖,将补给线建立起来。 然后源源不断的输送势力内的修士至前线。 修士之间会编成不同战阵,修士用战阵法器联系起来,发挥出超越修士总和的力量。 高阶修士坐镇军中,锁定对方高阶战力,以待天时。 低阶修士和中流砥柱登上战舰前往前线厮杀。 像涂山君这种直接堵上门去,一般而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宗门大阵升起来,任凭是金丹修士也攻不破,这时候想要攻破大阵要么是内部问题,再就是只能用灵舟巨舰搭载的攻伐法器,一点破面。 要不是因为涂山君是阵法大师,并且提前在赤乌宗大阵做手脚,一样只会无功而返。 宗门势力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它是一种阶梯式的依附关系。 这些事情,涂山君以前没有概念。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陨炎真人倒是对大黑山的护山大阵高度赞扬。 正文 328、剑主 涂山君没有自满,他在符阵一道上确实小有天赋,然而,光是法力不足以支撑他施展全部手段这一条,就足以令他将所有的傲气扫清。 大黑山峰峦如聚,沉沉雾霭可见星光闪烁。 皎洁的月光为山峦披上银纱。 山城百里,尽是烟火人家。薄雾冥冥却见焰气盎然。 “爹爹。”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涂山君蓦然回首,顿时笑了起来,张开手臂将娃儿抱了起来。 小惊鸿滴溜圆的大眼睛带着疑惑的看着白胡子的老爷爷。 然后赶紧埋头进涂山君的怀里。 陨炎真人眼中流露惊讶,先是感觉十分温情,转瞬而来的就是怀疑和警惕。 他从那几篇涂山君的生平事迹之中找出了些不同,但是对方该是不了解他的才对。 他也看得出,那娃儿是活生生的人。 一个鬼修,又怎么可能有一个凡胎女儿。 但是,那眼中的真情流露又不似作假,如果连这些都能演出来,陨炎真人觉得哪怕对方真的有所图谋,自己栽了进去,估计也只会自认倒霉。 “孩子叫什么名字?” “惊鸿,涂山惊鸿。”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陨炎真人看着那个身着黑色道袍的鬼修,似乎看到了当年初次来到小荒域的自己:“小荒域的正道宗门有协议,擅起战争者会被同盟讨伐。” “落日山对付你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仅是正道,所谓魔道同样有协议,甚至正魔之间都有成条纹明例的协议。” “有些事应该三思而后行。你与一方为战,就意味着要其中一道开战。” 涂山君平静的注视着前方,深邃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道:“我知道,只是。” “如果,我不为他们报仇的话,没有人会为他们报仇,没有人……。” 三十多块灵石一条世俗人命,当真是好贵的价格。 就是一流武者,一辈子的财富都不足以换取一块灵石。 陨炎真人愕然,随即笑了起来。 他以为涂山君是为了立威,是想站稳脚跟,所以才下狠手灭人宗门,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原因。 如果赤乌宗泉下有知,他们估计也会一头雾水,大喊冤枉。 这么多年过去,涂山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早就变得冷硬。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他的境内,他不会多管闲事。 谁让他是大黑山的新王。 “结盟吧,四十年内,两千颗玉盒品质的金丹级阴魂丹,再帮老夫办一件事情。” “从今往后,阳城修士就永远是你涂山君的盟友。” “第一我需要看到阳城的实力。” “第二,我要灭血煞宗之时,阳城必须帮我攻城略地。” 陨炎真人像是重新认识了涂山君一样,不过也没有深究,而是说道:“血煞宗近些年不老实,就是你不说,阳城迟早会与血煞宗一战。” “那件事?” “老夫需要你炼制一种丹药,能炼制金丹级的阴魂丹你的丹道修为该是不低,但是那个丹药需要你的丹道超水平发挥。”、 “一应材料由阳城提供,四十年内,你的丹道水平至少达到金丹巅峰级别。” 听到这里,涂山君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动容,瞳孔不自觉的缩小,眼看着就要说出那种丹药的类型,但是最后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恰好,涂山君不是一个大嘴巴的人。 陨炎真人淡然一笑:“击掌为誓。” 涂山君疑惑起来,皱眉道:“为何不用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确实霸道绝伦,但是,在你发誓的那一刻,实际上你就已经被天道盯上。被老天爷盯上的人,若是气运鼎盛则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若是气运一般,道途则会多几分坎坷。” “发的天道誓越多,则越是会引起冥冥之中的注意,哪怕一身鼎盛气运也抵挡不住最终的反噬。” “你也知道,练气和金丹虽然都是第一步,实际上金丹巅峰已经是生灵可不遇阻碍的最顶峰。” “越是往后修行,越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因此,越是高阶修士,越不敢用那方誓言。”陨炎真人顺便说了修道第一步。 涂山君心中是恍然的,面容依旧平淡如水,只是微微点头。 野路子的弊端显露无疑。 没有成体系的经文资料扩展视野,没有前辈的修道经验为指引,甚至连高阶修士间不需多言的秘密都不懂。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这些东西就是宗门的底蕴,怎可能会让别人窥视。 也就只有真传弟子能够得到全部真传。 “没有誓言约束的话,如何取信于人?” 陨炎真人抬起手掌:“所以只能自己去判断,若是你心中担忧,也可使用天道誓言。” 涂山君想起自己修道以来唯一自主与人签订的天道誓言,最后摇了摇头道:“如此便好。” 誓言这东西该违背的时候,依旧会违背。 同盟看重的是互相之间的价值,以及交织之后能够最大限度的获得利益。如果一方弱到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那也就不是同盟关系了。 平等、利益相同且互有所求,才是和谐的同盟关系。 …… 距离击掌为誓半月。 陨炎真人安静的住了下来,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陪着小惊鸿玩,宝贝的不得了。 闲聊的时候,听说少阳九子都是陨炎真人收养的孩子。 有天赋好的,也有天赋不是多么好的。 至于为何收养,都是因为有缘。 四十年,对于金丹巅峰的修士而言不过是几次闭关,在这样迟暮的年纪,涂山君却没有从这位老人的身上感到急切,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平静。 就像是天际的云彩,温和的伸展。 “今天有喜事。” 陨炎真人看了一眼山峦内侧,那里传来了不同的波动,那是突破的波动。 “确实是喜事。”涂山君多了几分笑容,聂权九果然突破了。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冲天的光柱自山峦升起,直冲天际。 聂权九踏空飞出,周身气息绽放,仰天长啸。 蹉跎百载,终于踏入金丹境界,倒是没有达到金丹极限的五百年,只有四百多年,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得偿所愿。 一时鬼王长啸,山城群妖乱舞。 “突破了!” “大黑山多了一位金丹宗师。” “是丞相突破了。” “……” 马陆面露羡慕的神色,他的修为靠着阴魂丹也已经达到筑基巅峰。 但是他并没有假丹的心境,天然缺少了半成多的突破几率。 其余小妖王欢呼的同时也是一样的心情。 只不过他们的眼中多了几分憧憬。 噌! 又是一道光柱拔地而起。 “又一个?” 灵气凝聚的气旋还没有消失,一道身影已经飞上天空,大吼起来:“我突破了。” “我突破了!” 肆意的在天空奔袭,最后化作遁光飞向鬼王殿。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又一道光柱升起。 经过了最初的欢喜和惊讶,一众妖魔鬼怪麻木的看着光柱,他们不太清楚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金丹宗师这么廉价,一天之内竟然增加三位。 最后一道光柱中的人影也疾驰往鬼王殿。 “参见大王。” 三人刚一站定,躬身行礼。 涂山君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且先去稳固修为。” 大阵聚灵,阴魂丹不要钱的喂,加上结丹灵物辅助,手札和结丹经验补充,这要是还无法结丹,这辈子别想修行了,老老实实回大黑山种地吧。 能够修至筑基巅峰的修士不少,然而假丹心境不好寻,占此优势,加上涂山君的培养,结丹成功的几率至少过半。 打发了三人,涂山君心情大好。 算上这三个新晋金丹,以及幡中的七位金丹阴神,大黑山一共十位金丹。 幽冥地深处的天鬼王最好不要惹他,不然以战养战的情况下,他拼着基业和安稳不要,也能弄死幽冥地的天鬼王。 “这就是你的底气?”陨炎真人大开眼界,他没想到难得一见的金丹修士在涂山君这里就像是能量产一般。 涂山君卖了个关子道:“不止。” …… 又半月。 晴朗的天空顿起风云。 鬼王殿内的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朗声传音:“升起大阵!” 内阵早就预备着,外层大阵瞬息间就已经展开。 等了这么久,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大黑山内的小妖小鬼惊恐的看着天空,巨大的阴影将他们笼罩了起来。 “天黑了吗?” 根本不是天黑,而是庞大的战舰悬停在了远方,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 鬼王殿前的涂山君看向远方的巨舰。 那玩意竟然足有五百丈。 巨舰整体不是寻常的梭形或是楼船模样,倒像是一柄横在天空中的飞剑。 “没想到来的会是他,连自己的佩剑都带来了。”陨炎真人语气平淡。 “剑主?” “打头的那个,身着秋叶黄法袍的那个,落日山第二峰剑主,封成印。” “他的佩剑呢?” “脚底下那个不就是喽。” 涂山君如此淡定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牙花子生疼:“那他娘的是剑?” “天极剑,是一件古宝,威力非凡。” 陨炎真人笑道:“山君,看样子落日山确实很重视你啊,想让你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死。” 正文 329、真身 涂山君面色凝重。 这东西的压迫感之强,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而且,巨舰之上还有三股金丹修士的气息隐而不发。 算上天极剑主,此番落日山竟然派遣了四位金丹修士前来剿灭他。 天极剑主的实力更是金丹巅峰,气机之盛,犹如东南天倾,云水化作漫天黑雾压在人的心头,迫使那呼吸和血液的流动都随之凝结。 “这就是落日山展现的实力吗?”涂山君淡声呢喃着。 “果然不俗。” 陨炎真人一身灵机收敛的滴水不漏,然若世俗凡人般没有半分修为:“金丹巅峰者,整个小荒域也没有多少。” “万法宗可能会多一些,其余各大宗门不算均匀,倒是合欢宗,因为一直以来虽是人欲道,却安稳经营,连老夫都不知道合欢宗的底蕴。” “落日山的第一座峰剑主也是金丹巅峰,他们那位太上长老如果现在还没老死的话,应该也是如如此境界。” “两位甚至是三位?”涂山君皱眉。 一门二十多位座峰金丹剑主,三位金丹巅峰,下属势力千万里,聚众而行,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顶尖。 旋即,目光看向陨炎真人。 据他所知,阳城可就只有陨炎真人一个金丹巅峰,顶峰战力就不够均衡,也不知道为何陨炎真人丝毫不惧。 许是命数将尽,所以并不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又或是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 陨炎真人看到了涂山君的怀疑目光。 本想说些什么,只听得远方传来巨响。 “大黑山妖王,速速出来!” 威震气荡。 好似重剑雷霆从天空击坠,覆盖了整个大黑山。 金丹巅峰修士的陡然威压绽放,大黑山内的所有修士都感觉到了恐怖。 哪怕是那三位新晋金丹,同样面带忧色,一个个释放眼中神光。 聂权九坐镇大阵中枢。 碧眼鬼王和夜灵娘娘镇压最关键的两个阵基节点,以大黑山十万修士为基础,撑起大阵。 此阵,就是金丹后期修士全力进攻,也能挺得住。 就是不知道面对金丹巅峰的修士如何? 碧眼鬼王咽了一口吐沫:“今日方知落日山之强,我们能挺得住吗?”眼中惊惧化作迷茫,那是对自己未来的彷徨。 大阵之中,听到碧眼鬼王的呢喃,夜灵娘娘也不由得沉默。 如果成就金丹修为的代价是和大黑山埋葬在一起。 那成就了金丹又有何意义。 连金丹修士都不由得心生惶恐,何况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妖小鬼。 他们不知道面临的是什么,只听说要打仗了。 然而今日一见,似乎根本不是打仗,而是在灭亡。 聂权九倒是显得尤为平静,并不是因为他坦然接受,而是他明白,这即是大黑山的劫难,也是自己的。 修行一路,哪有那么多的逆天而行,不过是顺应天时,以窃修为。 因果丝缠绕,该遭劫。 若是没有涂山君,他们三人这辈子都不见得能够成为金丹修士。 如此简单的成就金丹,哪里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 涂山君看了一眼身旁老神在在,丝毫没有出手意思的陨炎真人,心中顿时了然。 返回鬼王殿的结界内。 这里是后殿香火愿力的凝聚处,神像雕刻栩栩如生。 他伸出手,整个身躯顿时融入那座毁了两次却没有毁掉的神像中。 赤乌宗拿到的法宝金乌镜被涂山君当作阵基,身躯盘坐在石像里,掌心拖着黑山印,以大黑山香火愿力封锁身躯,将整个鬼王殿打造成一方浓缩成方寸大小的坚固阵球。 觉法肉身闭上眼睛,依靠飘扬在身后的尊魂幡。 一具身影从尊魂幡中走出。 随后,化作一道黑色长虹冲上天空。 陨炎真人目视鬼王殿。 那方凝固的阵法,他都没有信心能够在一时半刻攻破,确实令人惊讶。 “年纪轻轻,阵法修为如此深厚?丹道修为也至大师,这怎可能是小荒域培养出的。” “难道真是域外哪家大宗门的真传弟子?” 纷乱的想法被陨炎真人抹去。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过去。 与人交往的时候,过度探究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域外大宗的弟子来到小荒域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又何必执着于那人的来历。 眼看一道黑影冲天而去。 陨炎真人这时才发现,那道身影的内外容貌完全就是涂山君的样子。 “身后大殿封印着肉身不成?” …… 大阵上下以棱形波纹面将那道的身影托了起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 一袭黑色道袍在罡风之中淡淡飘动,映衬着满头赤发更显不羁。 鬼角顶天,下沉如星辰般的双瞳。 面容之冷峻,神色之淡然,就连落日山的金丹修士都不由得惊奇。 “是他。” 庄海低声的呢喃了一句,上次败于那人之手,实在不甘。 这回请得第二座峰掌剑师兄出马,该是没有问题。 雷无忌叹了一口气,眼中惋惜被坚定掩盖,目光指向巨舰最前方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橙袍修士,不仅仅是身着橙袍,就连一头长发也是如此颜色。 遥相对望,涂山君看清了天极剑主的模样。 明明年龄很大,非要将自己的模样定在二三十岁的模样,身上的法袍很明显是一件法宝,而且流光闪烁,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最重要的是,就连一头长发也被改变成橙黄色。 这些都是用东西改变的,并非天生如此。 见到涂山君的第一面,封成印眼睛一亮,打量着涂山君那头猩红色的长发,不由得满意的点头,接着才将目光挪回来道:“你就是涂山君?” 涂山君严阵以待,周身法力已经在经脉中游走。 “是我。” 盘算着剩下的六成法力。 应当能够支撑魂幡内的六位阴神作战半刻钟。 如果他这具金丹后期实力的身躯全力出手,估计时间还要缩短。 金丹修士每一阶的丹海差距都不算小。 觉法又仅仅是个金丹初期,就算大黑山鬼王使用鬼心补全丹海,并且提升自身的修为,实际上也没有达到金丹中期。 不过,十位金丹已经足以展露自身的实力。 ‘落日山,那就让我看看所谓的正道宗门,到底会不会什么都不顾及的要与我厮杀到底吧。’识海之中的袈裟老猿睁开双眼,将纷扰思绪压下,周身神识力汹涌。 金丹后期的实力显露无疑。 “你这头发的颜色真好看,是用什么药材混合出来的?” “看样子还颇为持久。” 天极剑主封成印面带好奇的神色。 涂山君面容上多了几分错愕,那是疑惑以及反差的惊讶。他都已经准备好双方开展一场正魔间的辩论,最后以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开始战斗。 站在封成印身旁的金丹修士无奈的撑起额头。 庄海别过头去。 雷无忌扯上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对着大阵内的涂山君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这一回,雷无忌没有感觉到涂山君的修为波动。 就是那种是神识修为高而肉身修为低的感觉。所以难免猜想,应该是涂山君将自身伤势稳固住,或是修养好了。 不过,应当不是后者,金丹修士的伤势不可不能会这么快好。 “我这是天生的。” “你也是天生的?我看赤云的头发就很好看,不过他也是天生的,你这个颜色更深,看起来更惊艳了。”封成印的声音中透着遗憾,以及些许的羡慕。 他还以为是碰到了同道中人。 因为修士的身躯是无垢的,所以一般的染料上不去色,必须要使用更加珍贵的材料,而且还要进行调制,所以为了这一头橙金色长发封成印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祖师,正事要紧啊。” 身旁明显一脉相承的金丹修士赶紧压低了声音,用传音法提醒。 封成印顿时端起来。 刚才的温声不见,满是厚重:“大黑山鬼王,尔自废修为,向一千八百亡魂赔礼道歉,可留你性命。” 涂山君突然感觉自己怎么对现在的节奏有点放下心来似的。 但是,对方这一打岔,涂山君准备半个月满肚子的腹稿,他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念出来。 索性也抛开那些。 涂山君道:“赤乌宗越界采矿,杀死本座属下,征调十万乡民,致使死亡者三千,受伤者过万。”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落日山要为不义者讨回什么公道?” 封成印啧了一声,暗骂赤乌宗这群被贪欲蒙蔽双眼的蠢货。 现在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圆回来。 明知道是错的事情,还要去做,岂不是颠覆自己的道心。 当然,此番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替赤乌宗报仇。 更重要是的维护法度,展现大宗威严。 这世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灭。 唯有蠢货会死。 “赤乌宗该受到惩罚,小荒域有宗议法度,不该你滥用私刑。” “破坏安稳者,必会被混乱反噬。” 涂山君笑了起来,沉吟良久才说道:“我得让杀害他们的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封成印指着大黑山,那成片成军的妖魔鬼怪说道:“你废掉修为自裁于此,我保他们无虞。” “我不信你。” “那你信谁?” “我只信我自己。”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是否可以挡得住。” “天极剑。” 正文 330、巅峰 轰隆。 五百丈巨舰的所有战争法器全部开始蓄力。 一道上悬百丈的巨大术法纹路汇聚而成。 两道竖着术法纹路展开。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术法纹路交织成覆盖了天空的阵纹。 铭文闪烁,纹路盘旋凝聚成上百层。 整个天空都被繁复的术阵法力遮盖,距离甚远的其他势力也感应到了大黑山上空的变化。 那浩荡波动在天空中绽放。 世俗凡人对于这样的灵气波动并不敏感,但是那些距离比较近的修士,无不开始飞奔,生怕因为离开的太慢而被前辈高人的斗法给波及死。 他们当然不会以为是什么宝贝出世,因为斗法的波动和宝贝的波动差距太大,但凡修行过的都清楚斗法的凌厉。 不说最中心的罡风气煞,随便出现什么大范围的术法,躲避不及的情况下都会身亡。 筑基修士都不敢驻足停留,何况是那些练气修士。 远方的巨庭龙王凝望大黑山的地界,他金丹的修为体会的更准确,此番落日山派遣的修士绝对是天鬼王那一级别的,大黑山的新王必死无疑。 “大黑山完了。” 巨庭龙王虽然声音之中带着解恨的喜悦,但是同时又有无限的感慨和对高阶修士的敬畏。 金丹修士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比筑基还大。 小境界犹如天堑。 “来的是落日山的第二座峰剑主?”相邻的鬼王也不由得感叹。 距离大黑山比较近的妖王鬼王势力大多都受到点影响。 那些金丹妖魔只是静静的观望着。 幽冥地深处的天鬼王不知为何,同样没有出手。 按理来说,落日山金丹巅峰修士出现在幽冥地他该过问一番的。 幽冥地的妖魔鬼怪们在这一天格外的老实。 …… 半边天空成了天极剑的背景。 而另一半的天空之下就是大黑山。 涂山君真身踏空,传音朗声:“全力升起大阵!” “嗡。” 三位金丹修士催动自身的法力,五十多位筑基修士各司其职,十万妖兵鬼卒早已经做好准备,大阵将他们的气息来接在一起,最后汇聚到大黑山主峰。 觉法的肉身依靠极品法宝尊魂幡,手中托着大黑山河郡印,脚下以金乌镜当阵盘。 相合整座升起的护山大阵。 涂山君将之取名为,六极地煞封山阵。 棱柱光面扩散,犹如一道从地下生根而起的参天古树,伸展开自己的枝干和繁盛的枝叶,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巨大岛屿。 封成印周身气机化作无数道迸发而出的剑气,印法成剑。 “斩!” 伴随着一声斩。 早已经蓄力完成的天极剑轰然爆发。 数不清的剑气光柱汇聚成一道无坚不摧的白昼。 那根本就不是剑气了,就像是在击发而出之后活了过来的天气。 整个黄昏都被这道涌动的巨剑术点亮。 “天极落日。” 涂山君其实见过许多的剑法,也知道许多巨剑术的术法施展。 还有甚者是星河剑海,雷霆万钧,却都比不上这一剑,堂皇正大,犹如天空中的太阳,在这一剑的斩击下中坠落了。 怪不得落日山会将自己的宗门称作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他们恰好在西方落日的位置,而是因为他们的剑法真的让人感觉是日头陨落下来。 涂山君大吼:“撑住!” 轰隆。 天极落日接触到六极地煞封山阵,耀眼的爆炸变作涌动的轰鸣向着四方扩散。 这一击,大部分都落在了阵法上。 阵法内的修士虽然分担的压力并不大。 还是从上至下的阶梯式分布。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身躯好像散架了,就像是被山峦峰脉狠狠的砸了一下。 身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骨头的声响听的清清楚楚,肌肉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哭喊,鲜血被如此重压挤出来,顺着七窍流出。 法力护罩都撑不起来。 也就是大阵还在,不然他们怕不是全都会在这一击下化作齑粉。 聂权九早已经不顾及自身的形象,周身法力迸发,头冠碎裂披散头发,仰天吼道:“都给我顶住!” “昏迷者轮换。” “阵法节点,筑基修士去填补。” “不要傻愣着。” “快!” “……” 大阵还没有自乱阵脚,但是天极落日依旧没有停息。 那东西不像是斩击,倒像是持续的术法神通,似乎不想给大黑山妖兵鬼卒们的喘息时间。 这么硬顶下去,最后谁败谁胜不用问也知道不是大黑山。 原本涂山君打算用六位金丹阴神展现力量。 但是今日他感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六位金丹固然是强大的底蕴,但是金丹巅峰为何被称为顶尖,因为除了同阶的修为,他们能够战胜复数的金丹修士。 哪怕六位金丹阴神齐出,也只能因为这六人逃走的后果而威胁到落日山。 正面作战上,对方根本不需要顾忌太多。 涂山君呢喃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陨炎真人依旧站在鬼王殿前,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抱着肩膀,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天空:“让老夫看看,你真正的底气何在吧。” 他一直觉得涂山君太自信了,那不像装出来的。 也许面对金丹巅峰修士的时候会有误判,但是至今还没有求救,那就说明涂山君确实有自己的非凡的底气。 雪中送炭的拯救才更容易让人心怀感恩,陨炎真人还不想那么廉价的出手。 而且,落日山也不是没有布置后手。 …… 涂山君道:“既然如此,便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凌空踏行,张开双臂。 “鬼王,” “再世!” 涂山君黑中带红的双眼瞬间化作猩红,眼白也被黑色填满,双角蜿蜒。 身躯血肉膨胀。 从原来的七尺模样化作一丈六尺。 丈六鬼王身威风凛凛。 身躯黑袍被宽大的祭祀甲胄覆盖。 背后六杆稍大旗,四方小旗飘扬:“既然原先的我不够强,那么汇聚了六大金丹阴神,四千筑基练气阴神的我,够不够强。” 修为波动顿时发生变化。 觉法身躯的法力迅速的蒸腾。 “金丹巅峰?” 封成印惊愕的看着一丈六尺高的涂山君,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那厚实的修为也不像是使用什么秘法强行提升上来的。 但是,那是临阵突破吗? 又不是。 别说封成印,鬼王殿前的陨炎真人同样面露惊讶的神色,随后笑了起来:“确实足够厉害。” 涂山君双手成印,法力在拳口汇聚。 满弓成月,起拳架,名山河。 “此拳,” “山河!” 轰隆!!! 一拳凿穿天极落日的斩击。 拳劲不减,瞬间横扫而出将原本比白昼还明亮的天空扫清。 一拳山河净,海晏清。 丈六鬼王身站天空,明明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高大,却犹如最坚实的盾墙。 “还不够强。”涂山君轻声的呢喃。 “请大黑山的百姓将香火之力给与本座吧。” 所有信奉大黑山真王的百姓全都听到了真王的声音。 王朝内的世俗百姓当即开始祷告。 风起。 香火弥漫。 大黑山本就被曾经的鬼王炼成香火道场,涂山君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随着香火愿力的汇聚,百丈香火法身在涂山君的身后出现。 亦如现在涂山君的模样。 十杆小旗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天极剑上的三位金丹修为早已经化作长虹去往远方,祭出自身法宝开始拦截法力的波动。 封成印抬头望去,喊道:“那叫拳法?” 涂山君却没有理会,丈六鬼王身融入身后的香火法身之中。 百丈法身顿时有了神韵。 高如山峦的法身开口:“山河护我,黎民敬我。” 拳劲汇聚搅动天地风云。 十万里香火盈盈,那是黎民百姓的呐喊。 百丈法身竟然腾空而起,直奔天极剑。 山河加持,黎民祷告。 这一拳,涂山君感觉会是自己有史以来击发的最强术法。 识海之中的袈裟老猿仰天怒吼,周身金光灿灿,在涂山君轰出一拳的时候同时出拳。 长长的甬道化作星轨,一身拳意化作撼山巨猿。 巨猿虚影在星轨上奔腾。 内外相接,三身在这一刻最契合完美。 金丹巅峰的强大威压横压,这一刻天空似乎开始凝聚雷云一般。 “此间,我为真神!” “这一拳,便叫黎民百姓碾碎挡在本神面前的所有。” “杀!” 涂山君所驭百丈法身轰然降临。 距离天极剑不过几百丈的距离,如山岳般的巨大拳头裹挟着法力、香火,山河的加持,妖魔鬼怪的胆气,以及黎民的期望轰然落下。 这是巅峰涂山君,加持六大金丹阴神,四千筑基练气阴神,以及香火法神的全力一击。 哪怕是封成印硬抗这一拳也得重伤。 就算封成印跑了,天极剑也会被这一拳废去大半实力。 封成印感觉自己见到了天黑。 落日山是落日,那他面对的这位就是茫茫黑天。 张口大喊道:“师兄,救命!” “嗡。” 一道身影撕开香火神域,陡然插足其中。 迎面对轰。 嘭!!! 所有威压气机刚要绽放出去,竟然被那出手之人全部团了下来。 最后在那一剑落下的甩击下化作烟尘消散不见。 “年轻人,真强啊!” 悠悠感叹声响起。 ------题外话------ 出了点状况,所以更新晚了,明天会早点。 正文 331、寂风 “但是,那身力量真的是你的吗?”说话之人,食指与中指并做剑指。 一剑斩出。 没有丝毫的浩荡威压,只感觉微风拂面。 恰如春风,令人惬意。 涂山君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百丈法身在崩溃,就像是被千百年的风雨侵蚀。 宛如脱离了黎民百姓供奉,以及自己香火道场的野神,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缓缓凋敝。 那是时间吗? 不,那还是风。 只不过是太长时间的风。 剑意如风,摧枯拉朽丝毫不给涂山君反应的时间。 “没有那身不属于你的力量之后,你还足够强大吗?”声音悠悠传来,一位身着暗金法袍,身高不过五尺多的老者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一身气机收敛的滴水不露,不像是封成印般锋芒毕露。 老头的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丈六鬼王身的涂山君沉默以对。 口中隐藏许久的獠牙再无任何顾忌,暴戾气息横溢,黑红色纹路如涟漪波纹环绕在他的身侧:“没有那样的力量加持,我依旧强大。” “便让我见识见识落日山最巅峰的战力。” 说着,魔猿定意拳架摆了起来。 黑红蒸汽如焚香之后的袅袅炊烟。 踏斗步罡,复杂的铭文在涂山君的脚下浮现。 没有山河,没有黎民,没有香火神躯,没有愿力道场,难道他就没有力量了吗? 他还有自己。 剥离大黑山十万里百姓,境内妖魔鬼怪,拿掉大黑山真王的名头,他只是涂山君,那个最初死在魔修手下,成为尊魂幡法器的主魂恶鬼。 今日,恶鬼也该展露自己的獠牙了。 暗金法袍的老者不由得露出微笑,询问道:“不用法宝,就用一对肉拳?” 涂山君道:“本座,便是最强的法宝。” 老者微微摇头,感叹道:“年轻人,真傲啊!” 眼见着丈六鬼王身的维持所耗法力,涂山君知道自己不能在等了,而且他这一身拳意,以及识海之中的魔猿真意也已经迫不及待。 识海中的袈裟老猿站稳身躯,慈眉善目的脸上显露狰狞。 心猿本就是暴戾的,哪怕为他披上袈裟。 若是心中没有暴戾又如何使用手中的暴力? 涂山君攥紧了自己青灰色的鬼手。 一引一动,鬼王身所在的天地已经陷入黑暗,天空之上,只剩下踏空而行的那道猎猎身影,十杆猩红封边的青黑底小旗在身后飘扬。 汇聚而来的气旋化作呼啸的罡风。 狂乱不羁的猩红赤发肆意披散。 满月如弓。 法力洪流化作拳印凝聚在拳口之上。 涂山君知道,这一拳,哪怕出了也不一定会赢。 因为现在出现的老头儿很强,那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强大,只一剑便破了他的香火道场,斩了身后的百丈法身。 但是,自修行以来,又有哪一场战斗是完全有把握的。 就算会败,也要挥拳。 …… 大阵之中凝视天空的聂权九缓缓起身。 坐镇大阵的聂权九一动,碧眼鬼王顿时察觉,传音怒吼转瞬即至:“聂老鬼你疯了,大王还没有败,你怎敢这个时候离开大阵。” “大王说了,若有败迹就要一位金丹修士前往鬼王殿起出大王留存的东西,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碧眼鬼王咬牙:“那十有八九会死,大王说的。” 像是为加重自己话语中的分量,碧眼鬼王紧跟着又补充一句:“大王不会骗我们。” 夜灵娘娘压低自己的声音:“落日山的剑修说了,会饶我们一命。” 聂权九回头看向那两人。 嗤之以鼻,不屑且淡然的笑了一声。 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将披散的头发高束,吐了两口吐沫将散落的发丝拢起,略显佝偻的身躯这时候却异常的挺拔。 驻足道:“老夫是读书人,与尔等妖魔不同。” 碧眼鬼王破口大骂:“聂老鬼,你他娘的……” …… 就在涂山君要出拳的时候,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 宽厚温和的声音在涂山君的身旁响起:“山君,你不是这老东西的对手,还是老夫来吧。” 涂山君并未再多言,散了一身气机,熄了鬼王在世的神通,身上虚幻小旗一杆杆脱离,化作黑色流光,最后重新归寂于大黑山主峰。 祭祀甲袍褪去,身躯缩小,重新恢复原来七尺有余的模样。 “还剩下三成。”涂山君心中感叹。 这么大幅度的消耗法力,也就是在赶往赤乌宗的路上能够比拟。如今,消耗的三成五法力竟然只够他全力以赴的打出一拳、凝聚一拳。 没了鬼王在世的加持,涂山君的修为境界迅速跌落。 从原来的踏足巅峰回到了金丹后期,一身气机锁死,不浪费分毫法力。 站在涂山君身旁的陨炎真人赞叹道:“你之拳法已有雏形,地基打的也足够结实。可惜,你经历的太少,所以拳虽有意却未触道,不足以成为你大成的资本。” 也许是看出涂山君的疑惑。 陨炎真人再解释道:“同境界内,一般人很少是你的对手,但是在触道修士的眼中,你的拳法依旧是招式。” “这才是他能轻易化解你拳法的关键所在。” 涂山君问道:“何为触道?” “你该是有金丹法域的,那是修为上的道,而拳法、剑法、刀法、道法、术式……则是支撑你发挥修为的东西,如何入道只能你自己去理解,别人帮不了。” …… 感应到天极剑上的气息波动,庄海诧异道:“大师兄竟然来了?” 而那位看起来是封成印后辈的年轻金丹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他就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尽管两位师兄都抬高了对大黑山鬼王的评价,实际上他并不以为意。 这世上的金丹修士很多,踏足后期的也不算少,然而金丹巅峰者却不易达成。 整个小荒域都不见得有多少金丹巅峰。 更令他震撼的还是大黑山真王的术法神通,简直闻所未闻。 “果然,他留手了。”雷无忌长叹。 当时他心中就有这样的想法浮现,然而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金丹,连败落日山两位剑主,还是留手的状态。 这说出去,不说名动小荒域,也足以在修行界掀起巨浪,甚至没人会信。 唯一的说辞就是对方来自域外。 再观如今这身道法,雷无忌更肯定这个猜想。此人必然是域外大宗门的真传,不然不会拥有这样的修为和实力。 暗金法袍的老者并没有打断陨炎真人的话,直到看到陨炎真人的目光袭来,这才讽刺道:“你这老不死的竟然还没有死,实在令人失望。” 陨炎真人正色道:“姜天风,大黑山是我阳城的同盟。”“落日山下属宗门越界挖矿致使三千余人死亡,灭宗之祸乃是咎由自取。” “此事就算搬到小荒域宗议上,你落日山也没有丝毫道理可讨回。” 暗金法袍的老者冷哼:“大宗尊严不可犯,既然站在他身旁是你紫道虚,那就让本座见识一下号称小荒域元婴之下第一人的本事。” 涂山君略有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陨炎真人的名字。 这也不奇怪,紫少晴是收养的,肯定随陨炎真人姓。 陨炎真人倒是依旧淡然:“落日山第一座峰剑主,寂风真人,老夫也早想讨教一番”。 接着回首道:“山君,看好了。” 话音刚落,明明陨炎真人依旧没有任何的气机和法力波动,但是涂山君却感觉到了炙热,好似近距离直面太阳。 相比较曾经的赤乌宗金丹,简直如同皓月与萤火之间的区别。 拳意如阳,昊光盈炎天地宽。 轰鸣间,天空风云席卷,丝丝雷霆奔走,整个天地大机似乎将那身着九阳炎神袍的身影锁定。 寂风真人原本神色是平静的,剑指一转微风乍起,和煦间令人慵懒的不想动弹。 但是,看到陨炎真人头顶上的奔走雷霆之后,顿时变了颜色。 “雷劫。” “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只是展示一身拳意,天地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消灭紫道虚。 简直是常人难求的殊荣。 “是真意?” 涂山君握紧拳头。 他的魔猿真意并不是自己修行来的,而是从那不知名的兽皮吸收过来。直接拿过来就用,就算自己有理解也十分浅薄,无法发挥真意的全部力量。 陨炎真人举头望天说道:“三拳定胜负。” “狂妄!” 陨炎真人抬起手臂,攥紧手掌,周身法力凝于拳口。 开弓便似满月,横拳犹如太阳。 “九阳,升!” 一拳轰出。 头顶雷云化作齑粉连棉雨都没有剩下。 “第二拳。” 声音似乎还在风中,陨炎真人已经踏空行来。 寂风真人目中神光再无收敛,张口一吐,一柄风剑飞出落在他的手中。 “斩。” 千年之风袭来。 花草枯萎,土石消散,寰宇似乎都在这一刻因为风息而衰落,只余下长久的寂静。 然而这样的风息却在半途中无力消散。 那是炙热之拳的止息。 “嘭。” 提剑挡在身前,却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丝丝鲜血当即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尽管紧张,封成印却没有出声,更没有出剑。 寂风真人不由得惊叹:“若是你能接我最强一剑,今日之事作罢。” “还有一拳。”陨炎真人淡淡的说着。 “天道印!” 印法结,寂风真人的威压随着法域的张开完全铺展。 正文 332、神阳 “法域。” 这世间总是有风的。 常人因为看不见风便以为风是无形的,所以才会觉得那千年之风像是时间的变迁。 法眼下的风息变化更加直观,但是其中意境,涂山君依旧看不清楚。他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涌动的风汇聚成一方囊括小天地的法域。 亦如其他金丹修士的法域一般。 不,还是不一样的,这个法域似乎多了不知名的韵,那似乎是生机。 “澄澈寂风湖。” 倒映在脚下的是湛蓝犹如水面的平湖,涂山君低头望去,自己的样貌显露无疑。 然而,这又好像不是湖水。 抬头向天空,天空一片黑寂,就像是深邃的长渊。 整个法域只囊括了四个人,除了寂风真人和陨炎真人之外,便是封成印和涂山君。 寂风真人握紧手中法宝长剑,周身法力化作万千剑风。 其势如九天青罡落下。 不再如春风般和煦,而是难以言喻的爆裂。 风无常势,重在变化,又因为其无孔不入的特性,不管是何种风势都让人防不胜防。 剑起则风起,寂风真人金丹巅峰的修为完全绽放出。 层层波纹吹动了脚下剑心湖的涟漪。 涂山君抬起手,青灰色的鬼手上起了一层寒霜。 修为的完全释放反而让金丹巅峰的剑意更直观的显现出来,尽管依旧可怕,却不像是原来那样毫无头绪。 “寂风真意。” 这一剑,在剑心湖上显化。 头顶的寂静深渊裂开一道口子,无数风息汇聚成剑光。 终于从无形风变作有形之剑。 那剑光已经不能用道法术式来形容,是一身剑意最真实的展现。 陨炎真人面色平静,却也收起些许的从容,挪动自己的脚步,涟漪乍起,平举拳头缓缓收缩,终于展开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拳架。 耀眼拳意冲天,宛如高悬之阳立于青天之上,绽放着光芒。 璀璨而炙热。 法力在经脉中游走,气机迸发间,再次开弓。 一步踏出,脚底下的剑心湖陡然迸裂,云海青天尽是数不尽的波涛汹涌。 陡然开裂的天空,寂风真人手中法宝飞剑脱离手掌。 凡剑修,怎可能会不精通御剑术,而寂风真人不仅仅是以力御剑,更是以风御剑。 千年之风再次重现。 “斩!” 这一刻,法域内的天地似乎又一次颠倒了,此剑一出翻天覆地。 陨炎真人屏气凝神,拳意化作一轮大日。 “神阳真意。” “第三拳。” 一拳祭出颠倒的法域天地寸寸崩裂,碎片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而那万千剑风也在这一拳下迅速消散。 这不像是金丹修士的对决,倒像是大自然的愤怒。 “轰!!!” 天地清澈,微风拂面。 浩荡威压不再,原来的针锋相对也随之不见。 因为法域的关系他们能展现最强大的战力而不需要担心会波及其他人,更不需要进行留手。 只是现在,所有一切都粉碎后,只剩下两人凌空而对。 嗡嗡作响的飞剑重新落回寂风真人的手中。 张口一收,飞剑滴溜溜一转吞入腹中。 身着暗金法袍的寂风真人微微拱手:“从今日起,落日山不会再以此事做文章寻仇。” 随后看向涂山君,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止言不谈。 “走吧。” 寂风真人悠悠的声音还在原地,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驾驭天极剑的封成印,以及跟随而来的那三位金丹修士。 陨炎真人淡然道:“恕不远送。” 他也远送不了,头顶上的雷云因为他一身气机外泄,已经开始重新凝聚,如果让它们成型,说不得今日就要渡雷劫。 将自身的威压熄灭,气机封锁,修为波动压缩至最低,整个人宛如凡人,陨炎真人依旧没有放松观察天上的雷云。 没了冲天的气息,头顶雷云渐渐消失。 “这就是大修士之间的战斗吗?”涂山君心中回荡着惊讶。鬼王在世将他的修为提升到了金丹巅峰,但是那不过是堆砌出来的战力。 与同等修为的修士战斗,无疑是占据上风的。 面对修为低于他的修士时,更是可以做到以力压人,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然而,对上修为触道,术式触道的金丹巅峰,涂山君的那身优势看起来就显得平平。 这是一种境界上的差距。 就像是拥有法域的金丹修士可以压着打没有法域的金丹修士,那么也不奇怪拥有真意的修士可以随意化解没有真意修士的道法术式。 …… 天极剑上,庄海默然良久说道:“大师兄,我等三人与二师兄一同祭剑,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如此离去,有损宗门威严,难免会让其他人瞧不起。” 寂风真人刚走出半步,身形一顿,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怅然感叹道:“小荒域元婴之下第一人,紫道虚,名不虚传。” “师兄!”封成印赶紧迎上来。 金丹修士轻易都不会受伤了,没想到那人只出了三拳就击伤了师兄寂风真人。 不,是两拳。 第一拳他轰碎了未成型的雷云。 “大师兄,您怎么样?”雷无忌同样一脸关切。 宗门是修为晋升后与同境界师兄弟相称,毕竟基数太大,若是论资排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 当然,亲近者自然各论各的,就像是那位封成印一脉的金丹修士称呼封成印就是师祖。 寂风真人是落日山的擎天之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落日山都要跟着动荡。 “些许瘀血罢了,不碍事!”寂风真人摆了摆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服下,法力运转调息,脸上的苍白顿时消失不见,只余下正常的红润。 缓过神来,寂风真人训诫道:“宗门尊严,靠的不是够狠,而是够强。” “只要诸位还在,老夫还在,宗门尊严就依然在。” “谁敢小觑我落日山。” “赤乌宗有错在先,为他讨个灭门的公道已是尽力,咄咄逼人实为不智之举。” “切记,命是自己的,为了这种事丢掉性命,才会让人耻笑,才是对宗门的不负责任。”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不是丢人的事。” “好狠斗勇,成不了大事。” 以封成印为首的四位金丹赶忙拱手,异口同声的朗声道:“谨遵大师兄训。” 宗门培养,资源堆砌,最后在外面好狠斗勇死了,别说是美名了,死了绝对会被人唾弃。落日山是剑修不假,剑修也是人,并不是一根筋的憨子。 就说能修成金丹的修士,就没有几个是傻子。 “成印。” “师兄?” “你看出了几成?” “陨炎真人真的很强。” “他妈的,老夫不知道这件事吗,需要你再给老夫提一遍醒。我问你从那场真意对决之中,看到什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真意?” “这……” “这什么这,你就是太依仗古宝天极剑和自己的金丹巅峰修为,万事都想以力压人。” “以力压人,你是那小子的对手吗,你怕什么,他秘法提升的金丹巅峰,能打死你才是怪事,” “还需要老夫救你。” “丢人!” “老夫今日就收了你的天极剑。” 本来低头听训的封成印如丧考妣:“师兄,别收我的古宝啊!” …… “多谢前辈。” 涂山君长身行礼,十分的真诚。 自修行以来,他从来都是自己摸索的,要不是因为能问魄,还真可能没有多少底蕴。 陨炎真人这半月,给他讲了很多有关修行的东西,又亲自示范真意的应用,实在令涂山君颇为感动。 “你能悟得多少全看你自己。” “你天资不俗,别浪费了。”陨炎真人目光很温和,犹如阳光一般,又好似族中长辈看后辈年轻人,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倾囊相授。 “阳城会遣灵舟前来,一应炼丹材料俱全,希望你能将丹术再提升一层。” “老夫修为显露,阳城还需坐镇,就先离去。” “若有疑问可去信阳城,也可带惊鸿去阳城玩。” “去与他们分享喜悦吧。” 此间事了陨炎真人自然不会久留,也不需要什么宴会欢送,对于他这样的修士来说,单调简单反而更让人舒心,因此留下几句交代就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涂山君微微拱手,也许陨炎真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又或是因为想让他炼丹而善待,甚至是为阳城寻找后路盟友,但是君子论迹不论心。 半月教习确实让涂山君受益匪浅,还为他指明了前路。 对方以诚待人,涂山君自然不会虚与委蛇:“炼丹术,确实应该好好研究一番了。” 盈月金丹液至今还没有稀释好,这就是因为涂山君丹道底蕴太弱,没有万千丹方做参考,更没有堆积的资源材料施展,所以才进展缓慢。 正好借此机会将自己的炼丹术提起来。 …… “落日山的修士退走了。” “喔,我们赢了。” “大胜!” 妖魔鬼怪的欢呼声胜过一切,此战也将所有的不安扫清,更兼得是,大王没有骗他们,关键时刻,大王是站在最前方的人。 “赢了!” 筑基修士均是一幅劫后余生的喜悦。 涂山君的真身出现在鬼王殿前,殿前聚集两人,正是马陆和聂权九。 殿内,龙儿姑娘护着小惊鸿,翘首以盼。 “摆宴,今日该大贺。” 正文 电脑坏了,请假,顺便聊聊 只能说时间真的很寸,送去维修,然后脑子不清醒没想明白,跟我说得把电脑放在那儿明天上午才能做完,联想维修店需要维修的电脑真多。 明后天连着补更。 然后回应一下最近的节奏,不会转型成什么种田。 一是实际问题,没法力永远脱离不了成为单独个体,其次是涂山君不喜欢那些繁杂的事儿。 再就是行文节奏,要有轻重缓急,需要铺垫扩展。 最主要问题是什么,是更新问题。 因为更新慢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问题,但是这也没办法,压力大反而会出事儿,稳比什么都强,灵山不想坏了尊魂幡。把它变成流水账,对谁都不好。 有问题的话,进群会解答,群叫尊魂幡,群号在简介最下方。 在评论区,灵山其实分不清是不是在带节奏,只能一刀切。 做兄弟在幡中,灵山在尊魂幡等你。 明后天连着补更,也快新篇章了,开新幡主。 正文 333、大宴 大黑山主峰乃是最高耸陡立的山崖,站在鬼王殿前,整个大黑山尽收眼底。 蜂台楼阁,群殿环绕。高低蜿蜒,角檐相抵。 好似隐藏在山川之中的仙境神宫。 说是黄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见得坊市灯火通明,山城内妖魔行走,一副劫后余生的喜气洋洋做派,纷纷扰扰却也热热闹闹。 没了大军和筑基妖魔的支持,守山大阵在落日的余烬中绽放最后的光芒,随后隐去。 倒也不是完全消失了,而是隐藏起来。 毕竟大阵还是有用的。 只是支撑这样的大阵需要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庞大。 若不是遇到了战事,还是极为危险的灭顶之灾,大黑山不可能会耗费这么多的资源撑起这么大的阵法。 饶是涂山君这样对灵石以及其他物资没什么太大概念的人,也不由得心疼。 站在鬼王殿前,看向守在门口的马陆,以及脱离大阵来到鬼王殿的聂权九,涂山君顿时了然。 聂权九该是想要进入鬼王殿内的庙观取出他交代的东西。 涂山君也不是没有留后手。 他不喜欢将期望放在别人的身上,能自己掌控局势还是要自己掌控局势才好。 阳城如果不能出手,也需要有反制的手段。 就算最后那三位新晋金丹都没有听他命令行事,马陆也绝对会进入鬼王殿,到时候捞出小惊鸿绰绰有余。 至于剩下的事情涂山君就算不到了,他也没有能力继续管。 眼见涂山君走来,聂权九与马陆躬身行礼道:“大王。” 两人似乎有过争执,不过对于得胜之事都是一样的,脸上的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 涂山君驻足之后一马当先踏入主殿,越过两人身旁的时候,淡然道:“走吧。” 伴随着涂山君的朗声传遍大黑山,尽管众妖魔在看到巨舰退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胜利来临,然而还是不及自家大王亲口告诉他们来的震撼。 他们顶住了天极巨舰的攻伐斩击,获胜了! “吼!” 整个大黑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 妖兵鬼卒张口吼叫宣泄,敲打着自己手中的兵器,更有甚者捶击自己的胸膛,匍匐在地上享受着自己的生命。 “大王,我们大胜啊。” 碧眼鬼王身旁的妖鬼热泪盈眶。 碧眼鬼王刚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原来已经被自己的手下给抛飞起来。 “胜了。”碧眼鬼王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似的。 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是小荒域的顶尖宗门,落日山,就是幽冥地深处的天鬼王都不敢招惹落日山,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赢。 带着斗笠的铁羽收拢自己如刀的翅膀,站在岗哨高塔上,发出嘹亮的声音。 振翅飞到铁羽的身旁,兴奋道:“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锦毛妖望着聚啸的妖兵鬼卒,不由得笑了起来,回头看向鬼王殿的方向:“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在落日山手下活过来,当真……。” “真不可思议。” 青角不由得感叹,此战,他们坐镇大阵节点,感受到的压力都非比寻常。十几二十万的妖兵鬼卒,靠着大阵才能挡住落日山的金丹巅峰。 若不是大王出手,大阵就是再坚固迟早会被攻破。 至于那所谓的不会杀他们,听听也就罢了。生死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更会滋生恐惧和慌张。 他们都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可想而知大王到底应对的是什么。 回头一看,小妖怪们拼命的往他身旁挤,鬼兵带着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青角反而有些不习惯。 锦毛妖哈哈大笑,一把搂住青角的肩膀朗声道:“被人崇拜的感觉怎么样?” 青角嘿嘿笑道:“不坏。” 大阵冲击的时候,他顶在妖兵鬼卒的最前方。 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死命挡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的妖兵鬼卒们已经将他视为主心骨,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真威风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为金丹修士。” “石狗,你在看什么?” “我想去鬼王殿。” “没有筑基的实力,根本就去不了鬼王殿。” 石狗咬牙道:“那就修成筑基!” 如石狗一般想法的小妖小鬼不知几多。 他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渴望自己的修为达到筑基,这样就能威风凛凛的在众妖魔的簇拥下进入鬼王殿,见到那位对于他们来说形如传说的大王。 今夜,注定很难入眠。 酒水一桶桶的搬出,然后迅速的发出去,也不管手中的碗盆是哪一种,纷纷捧上一杯。 …… 眼看着原本宽敞的大殿坐满了筑基妖魔,涂山君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樽说道:“今日,畅饮” “敬大王。” “我等先饮一杯。” “好。” “……” 涂山君也没有让龙儿姑娘唱礼,所以难免松懈。众妖魔说什么的都有,并不统一。正因如此,反而显得热闹。 如果连喝酒都要规规矩矩,板板正正,那还有什么意思。 别忘了,眼前的这些可都是妖魔鬼怪,他们本来也是不会遵礼的。 酒水不足就从古仙楼分阁买来。 许是喝的太多,聂权九说话都絮絮叨叨起来,翻来覆去就是些之乎者也。原先涂山君也没发现,原来聂权九还是读过书的,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平常作为宰相,行事颇为干练,话也不算多,很少说没有用的废话。 原是端着架子。 如今醉意多了几分,难免会暴露些本性。 再是什么厉害的修士都有自己难言的苦楚,或是曾经的困难,又或是对未来的迷茫,遇到劫难的时候,更会分不清楚。 喝了没有一会儿聂权九就醉倒,伏案呼呼大睡起来。 涂山君哑然失笑。 这也怪他,将大黑山所有政务杂事都丢给聂权九。聂权九为了不辜负信任,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按照涂山君定下的大方向在走。 涂山君习惯将自己当牲口用,就会将这样的坏习惯带到别人的身上。觉得反正也是修士,基本上不需要休息,那就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便是。 实际上,修士也是生灵,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鬼怪,都一样会累。 连涂山君自己其实都会累,只是因为他的修为高撑得住,所以才没有显现出来。 “大王我想辞去都尉的职位。” “为何?” “我要闭关参悟境界,提升自己的修为。” 涂山君并未多想,而是点了点头道:“准了,待你假丹境后可申请结丹灵物。” 马陆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他实际上有些舍不得都尉的位子,但是这次的战斗又实在无力,认识到自己的修为不足,他觉得还是修为更重要。 有修为就什么都有,没有修为,拥有的东西不过是镜花水月。 倒是碧眼鬼王,一杯杯的喝着,身旁人敬酒也是来者不拒,似乎想将自己给喝趴下去。 大多数和碧眼鬼王拼酒,都被他喝的东倒西歪,碧眼鬼王单脚踩在桌案上,举着手中西瓜一般大的酒樽,迎接着身旁妖魔的挑战。 当然,也有喝多之后耍酒疯在地上打滚的。 涂山君并没有怪罪,吩咐妖怪将喝多抬到一旁。 坐在王座上,鲜少有妖魔鬼怪敢来触涂山君的霉头,就算目光之中带着崇拜和向往,也只是前来敬酒之后就恭敬的推下去。 妖魔鬼怪再不知礼他们也不敢对涂山君无礼。 涂山君并不在意,强行拉着他们喝,反而不美。不如让他自己体会体会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反正对于他来说,这样自己安静待着的气氛更好。 夜灵娘娘似有话要说,趁着其他修士欢闹,走到涂山君的身旁低声道:“大王,妾身愿意服……。” 看着那假装出如丝的媚眼,涂山君大概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微微抬手制止了夜灵吞吐在喉咙,说不出的话。 涂山君长叹,说道:“你不需要担心,更不用什么以身相许换取本座的信任,既然踏上了修行路,多为自己考虑并没有什么错。” “依附别人,终究不是良策。” “至少在本座这里,你不需要委曲求全。有功赏,有过罚,仅此而已” 夜灵愣在原地,大红袍的下娇媚如花朵般的脸庞写满了错愕和惊讶,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那淡然的目光如星空般令人仰望。 这时候,夜灵突然有些理解聂权九了。 这真的让人想要心甘情愿的去追随。 夜灵突然笑了起来,拱手行礼道:“多谢大王。” “且去吧。”涂山君摆了摆手, …… 宴会结束已经在后半夜。 当然,对于修士来说并没有黑夜白昼之分。 只是也不能得意忘形,须知他们虽然化解了落日山,实际上却隐性的得罪了幽冥地的天鬼王。虽说天鬼王不敢出手,但是也不得不防。 该巡山还要巡山,该修行还要修行。 灵田得修士去看守,矿脉还需要开采。 预留给他们的还有一大堆的杂事。 涂山君长身而起。 他感觉身后庙观有些震动传来,正好前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 正文 334、家人 刚走近庙观,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柱子旁。 挥手将庙观内的油灯点燃,涂山君看向不远处高坐在供桌上的泥塑石像,面前还点燃着三柱香,袅袅云烟飘散,将石像的面容映衬的飘忽。 神像的面容身形与涂山君别无二致。 只是看起来更有神性,肃穆的面容无喜无悲,盘坐在巨大的石台供桌上,手里掐着法诀,淡漠的双眼居高临下。 这样自己看自己,涂山君也感觉挺奇怪的。 石像下压着金乌镜,手里掐着法诀托着大黑山河郡印,而尊魂幡就被涂山君放在石像内。 没人能靠近石像,就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行。 因为他早就布下大阵将石像锁死,除非有他的准许和信物才行。 以涂山君现在的阵法道行,金丹巅峰修士也不能攻破这道缩小成这么大的法阵。 现在却有人走了进来。 并且,刚才那个瞬间,涂山君甚至感觉到有人在触碰石像。 …… 看着覆盖了周边光芒的阴影,躲在石柱后面的身影怯生生走出来,喊道:“爹爹。” 涂山君也没有意外的神色。 刚才神识覆盖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谁跑进来了,分明就是涂山惊鸿。 跟在小惊鸿身旁的龙儿姑娘低声行礼道:“大王。” “为何闯进来?”涂山君的声音与面容均多了几分冷意,没有任何威压,光是眼神就让筑基巅峰的龙儿姑娘噗通跪在地上,臻首埋低。 娃儿不满两岁,她根本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 龙儿姑娘却不可能不知道。 往前说,这里是曾经大黑山鬼王自封的庙观,帮助她吸收香火,维持自身的平衡。近了说,这里放着涂山君的本体尊魂幡,一旦出什么差错,大黑山就要跟着完蛋。 由不得涂山君不重视。 如果真是让这位内总管知道了什么,涂山君丝毫不介意辣手摧花。 娃儿赶忙抱住涂山君的大腿,带着焦急的说道:“爹爹,你别罚姨娘,是我要来的。” 涂山君叉手将小惊鸿抱进怀里,声音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告诉爹爹,你为什么要来?” “里面有东西。” 说着,小惊鸿指着神像。 涂山君皱起眉头,石像是由香火愿力凝聚的。 如果是孩子想爹了,找到这里来倒是情有可原,但是里面有东西又是什么意思,这个石像很寻常。 唯一特别的就是涂山君在这里放置了三件法宝。 还有便是觉法的肉身。 有神像封锁可以尽量保存法力。 涂山君抬手,大黑山印落在他的手中,然后缩小成小孩儿巴掌大,送到娃儿的面前,哄孩子一般,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是这个吗?” 小惊鸿明显有些意动,但是摇了摇头。 涂山君又将金乌镜拿出来,变成一方小镜子,拿给小惊鸿玩,依旧耐心十足的询问道:“这个?” 娃儿玩的挺好但是依然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可将涂山君给难住了,这两个都不满意? 娃儿拿着金乌镜照了又照,紧接着又指了指石像道:“爹爹,是那个,那个。” 涂山君神色如常。 然而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他总共就放了三件法宝在这里,除了大黑山印和金乌镜,就只剩下尊魂幡。 总不可能是觉法的身躯。 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在被石像封锁之后,金丹修士都看不出有什么门道,何况是个小孩子。 “告诉爹爹,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东西。”涂山君并没有训斥,而是很寻常的问道。 “看到了。” “看到?” “眼睛看到,要找到。” 小惊鸿攥拳,然后指了指石像说道:“好东西!” 可不是好东西吗,极品法宝尊魂幡,就是金丹巅峰的修士都不见得有这样的法宝。 而且相比较其他法宝,尊魂幡的功能齐全完备,拿到尊魂幡就相当于获得了一桩天大的成道机缘。 涂山君顿时仔细检查着娃儿的眼睛,眼中闪过恍然的神色。 怪不得,原来是封禁眼睛的术式出现了损坏,导致这双眼睛的威能显露了。 应该是他抽调法力与人交战的时候,自身法力波动与术式产生了反应,因此才出现这样的纰漏。 这双眼睛也确实厉害。 大黑山宝物不少,但是论最厉害的当然是尊魂幡。 周岁抓周的时候,涂山惊鸿就找出了灵气最足,品质最高的法器长刀,找到魂幡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涂山君还没有携带魂幡,他将魂幡和觉法的肉身封禁在石像中,正好当成了靶子。 随手将涂山惊鸿眼睛的术式加固。 娃儿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多了几分茫然,似乎想要寻找刚才看到的东西,但是需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两岁的小孩子根本没什么记忆力,涂山君哄了一会儿之后就将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将娃儿放下来,让她自己去跑风。 涂山君沉吟着说道:“起来吧,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要跪吗。” 龙儿姑娘赶忙起身然后紧张的解释:“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看好小公主。” “不关你的事,她要来,你不会阻止。” 涂山君也知道,龙儿就像是那溺爱孩子的母亲,根本就不可能认真管教涂山惊鸿,而且因为他是大王的关系,龙儿更不会对娃儿说重话。 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封住娃儿的灵根和重瞳。 等到十岁以后,魂魄都长全了再说。 至于尊魂幡,涂山君不想让小惊鸿执掌。有此天赋,还有他的培养,不说成为叱咤风云的修士,至少全个金丹寿命八百年不成问题。 持幡对孩子有害无益。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就足够了,涂山君不想赌。 尽管有大阵的封锁,不过涂山君也不知道娃儿那双重瞳具体有多厉害,万一能机缘巧合开了阵法,将尊魂幡拿出来,再输入法力,就真的麻烦了。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让娃儿离庙观远一些。 涂山君叮嘱道:“以后不要让孩子接近这方石像。” “她要是提起就转移话题,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不会有什么兴趣了,实在应付不过来就带孩子来寻我。” 眼看着涂山君如此严肃的神色,龙儿姑娘当即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正言道:“是,大王,奴婢一定不会让小公主接近这方石像。” 说话的功夫,跑风回来的小惊鸿捧着手:“爹爹,你看。” “发光的虫子。” 一会儿不见,涂山惊鸿已经将自己变成了小泥猴。 爪子满是泥污,脸上也画了好几道,呲着两个大板牙将自己小手举起来,似乎想要递给涂山君看看。 “好,让爹爹看看。” 原本涂山君以为是萤火虫。 也确实有一只萤火虫,但是没想到还有一只蛐蛐。 涂山君皱眉,但是看到孩子的神情,皱起的眉头赶紧舒展,夸赞道:“哎,小惊鸿好厉害,这都是谁教你的?” 虽然是慈爱的询问,但是眼中的凶光却丝毫没有掩饰。 “老爷爷。” 听到惊鸿的话,涂山君长吸了一口冷气。 他要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孩子喜欢玩没错,反正弄脏了洗一洗也就是,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爹爹,老爷爷呢?” “老爷爷回家了。” “回家?” “没错,回阳城。” 涂山君突然有些庆幸,还好陨炎真人回去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将孩子带成什么样。 以前那样多好,文文静静的,安静的自己看连环画。 这样培养出来的才像他。 涂山君特别满意自己的教育,觉得自己这样言传身教的情况下,以后孩子肯定能成为成熟稳重,气质高雅的人。 没想到陨炎真人来了半个月就把孩子变成了泥猴儿,不是抓虫子就是上树掏鸟蛋。 他回去的太对了。 “哦。” “回家了啊。” 涂山惊鸿走到涂山君的身旁,然后一把将泥巴图在了涂山君的衣袍上。 黑色道袍上多了好几个小娃手印,涂山君蹙眉,原本淡漠的眼神霎那间变成错愕,以及最后的嫌弃。 掀过去那面道袍,涂山君的音量高了两三个档次,更添几分当爹娘的恼怒:“涂山惊鸿!” “有爹爹,有家。”涂山惊鸿仰头,露出两个板牙,冲着涂山君乐。 涂山君愣了一下。 两个泥巴手又抓出了几个印子。 “爹爹,抱。” 说着,张开自己满是泥汤的小手。 突然之间,涂山君感觉自己的心脏不由得悸动了一下,随即伸手将涂山惊鸿抱起来。 然后代价就是他的脸上多了两道泥印。 涂山君感觉自己嘴里折叠过去的两只獠牙快要划破嘴唇。 堂堂金丹后期大修士,心如止水,但是面对这么调皮的泥孩子,依旧难以遏制。 旋即说道:“说好话也没用。” “龙儿你带她去洗澡,洗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后面四个字,涂山君念的很重。 “大王,妾身这就去。” 偷笑的龙儿赶紧将涂山惊鸿抱起来,快步的往门口走去。 只留下涂山君一个人站在庙观。 静静的看着,随后笑了起来,别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神色,只听得轻声呢喃道:“有家吗。” “应当是的。” 涂山君转头走出庙观,此时聂权九已经醒过来。 几位重要的妖王鬼将均在正殿。 惊讶的看着涂山君黑色道袍上的几个大大的泥手印。 大王可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身躯无垢,更不可能有人随意将泥巴抹上去。 涂山君面色平静,开口道:“孩子大了,难免调皮。” “正事要紧,灵石矿的开采要提早进行。” “屯田计划……” 正文 335、出山 漓水城是一方小城。 城虽小,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不少,摩肩接踵,显得尤为拥堵。 各门户之间张灯结彩。 毕竟是临近新年。 然而,却和普通的迫近新年的喜悦不同,每年这个时候,对于百姓来说都是比新年还要大的日子。 “呦,王五,连新补的褂子都穿上了。” “这……” 短衣棉袄的汉子笑着打招呼,同时看向那消瘦长须中年身旁的少年人。 王五揣着手,浑浊的眼睛将希冀压在最底下,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看了一眼孩子,多了几分紧张说道:“孩子也到岁数了,打算去碰碰运气。”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肯定能被真王老爷看中。” “借您吉言。” 寒暄了两句之后,王五带着身旁懵懂却沉稳的少年,沿着街道往漓水城的镇守府走去。 雾气蒙蒙,蒸笼的热气铺面。 晚冬还带着寒意,让人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王五走在前面,孩子跟在身旁。 一大一小都没有说话。 穿过布满污渍的街道,这才发现前面的人山人海。王五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木牌,这才稍有安心。 “高修仙师,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选拔了?” 城楼上,郡守拱手,颇为恭敬的看向身旁顶着狼头的妖怪。那妖怪虽然是狼头的模样,身躯却颇为像人,还穿着寻常的服饰。 狼妖扫向聚集而来的人群,满意的点头。 随后,从城楼高座上起身朗声道:“本将,大黑山兵马司座下,小古怪,镇守漓水。今日选拔拥有灵根者赐予仙缘,登山求道拜入大黑山真王门下。” 狼妖的名字虽然奇怪,却没有任何人敢笑话,哪怕是站在高城上的郡守,也同样一脸的肃穆。 大黑山就像是凌驾在世俗朝廷上的仙宫神地,拥有莫大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大黑山还会派遣小妖怪坐镇城邦,清理自然诞生的妖魔鬼怪,简直颠覆他们曾经的想法。 如今更是开始招收拥有仙根的孩子,以做培养。 如果是放在曾经,这想都不敢想。 因为大黑山的名声并不好,要不是为求庇佑,世俗百姓根本不会拜涂山君,但是随着时日见长,他们发现妖怪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第一年的时候,就算那些镇守妖怪劝说也没有人家将孩子送来。 唯有活不下去的小乞丐来到这里。 他们想着,总归有一顿饱饭吃,就是最后死了也是个饱死鬼,被妖怪吃的话,死的应该也痛快。 当肚子真饿的时候,实在让人生不如死。 两三年过去,就是光招难民乞丐,大黑山都找到了不少拥有灵根的。 而且不像是宗门那样挑三拣四。 只要有灵根,哪怕是五灵根也照收不误。 这也是因为大黑山太缺底层力量。 想要成为强大的势力,光有高层力量是不行的。妖魔鬼怪又多少智,让他们干活儿简单,让他们动脑子却不太行。 所以涂山君想要扩大大黑山的基本盘,就需要招收人修。培养的他们的归属感,让他们能够修行,然后慢慢发展。 世间生灵无数,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涂山君主张一个有教无类。 小古怪早已经将涂山君的丰功伟绩记在心中,每次灵根选拔的时候,也会向所有聚集而来的百姓讲述。 直到讲完之后才朗声道:“开始吧。” 广场上的世俗官员敲锣喊道:“一号,赵致,上前来。” “……” 眼看着面前的孩子一个个减少,那孩子攥紧了手中的木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爹爹王五,然后默默的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去。 “三百七十一号,王林,上前来。” 攥紧手中木牌,那孩子昂首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面前的琉璃水晶柱上。 …… 距离与落日山一战已经过去七年了。 又一年临近新年。 七年的休养生息。 涂山君站在鬼王殿前,平静的注视着大黑山。 远山薄雾可见万家灯火。 妖魔鬼怪俱做人形,于山城中各司其职。 灵舟飞舰在云海之中翻腾,划动巨大而细密的桨,平稳飞行的法阵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南冥岭的灵矿确实不凡,隐隐能够和上品灵石矿脉媲美。 一年能够开采出百万灵石,支撑大黑山上下的修行绰绰有余,甚至还能积攒出不少的灵石用来完善曾经的计划。 如今大黑山已经今非昔比。 有了阳城的支援,也多了一艘战略级的大型灵舟。 中型灵舟增加至七艘,小型灵舟百艘。 一下子从曾经名不经传的小势力变成了准一流的大势力。 投靠大黑山的修士也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妖魔鬼怪,还有落魄的人修。 涂山君还定下了法度,从凡俗寻找拥有灵根的孩子,教授他们修行的法门,为大黑山添砖加瓦。 随着资源的丰富,马陆在刚刚踏入假丹心境的时候就填上了一份结丹灵物让他成为了金丹修士。 而龙儿姑娘作为老牌的筑基巅峰,又是曾经大黑山鬼王的内务总管,其修为深厚,甚至还先马陆一步成为金丹修士。 这也得益于涂山君的支持。 阴魂丹的功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随着涂山君的深入研究,他才真正发现,阴魂丹以精气神作为基础,以玄妙手法捏合而成。 这种以气练出的丹药没有杂质,那丝煞气能够很快消化,除非不要命的日夜服丹,没等身体中的煞气消化干净就再次填充。 一般情况下,控制好服丹的时间,并不会造成影响。 此丹堪称极品。 更是让修士的精气神随之壮大。 别人只有一成半或是两成半的结丹基础几率。然而,在阴魂丹的滋养下,大黑山修士的结丹几率能够翻一倍还多些。 涂山君虽然注视着已经扩建的山城,其实脑海之中思考的却是炼丹。 这七年来,他无时无刻没有想要提升自己的丹道修为,有大黑山的资源,以及阳城的鼎力相助,涂山君的丹道水平开始直线上升。 如果说曾经只能炼筑基初期的凝气丹,那么现在就能炼制金丹中期的丹药。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跨度,完全得益于涂山君深厚的底蕴和资源堆积。 丹经千万卷,读了千万遍。 能见到的丹方就没有背不下来的。 加上日夜的钻研以及反复的熟练丹药,涂山君感觉再有十几年,自己的丹道修为就能达到宗师的境界,至少炼制金丹境界内的所有丹药不成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法力。 觉法留存的肉身只剩下一成法力。 也就是涂山君还能在魂幡之中模拟炼丹,使用的法力更少,不然的话,这七年可能会将所有的法力都消耗干净。 “法力。”涂山君呢喃道。 没有法力的支持,尊魂幡再强也发挥不出作用。 但是大黑山的五位金丹,哪一位都不适合成为幡主。 涂山君也想明白了,自己本就是个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还能继续悟道前进,甚至作为主魂拥有自己的法域、神通,这些都是借了别人的命,有了因果纠缠,续上了他的命才能如此。 也许这也只是涂山君的臆想,但是人总是会有迟疑的。 现在的五位金丹,不仅是熟人还是属下,涂山君怎么可能明知道事情不好的情况下还让他们执掌尊魂幡。 当年与落日山金丹巅峰一战是因为人与山都要毁灭,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便只能出此下策。 如今却不同。 “须得寻个法子将法力补充完整。” 涂山君思索着自己的仇家。 如今他实力强大了,能够反制对方,抽出阴神保留法力续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法子能不能和正常的幡主一样。 想到这里,涂山君多了几分激动。 真要是能成,从此之后也许就不需要幡主,只要寻找魔道将之炼成幡奴就能支撑自己的修行。 但是这事儿真能成吗? 涂山君也不知道。 虽然要以朴素唯物主义来看,然而实际上修道之事多玄妙,对许多其他因素都有很多高要求,所以如今也没办法高兴的太早,还是要实践之后才能确定。 找了一圈环伺的妖魔,涂山君当即下定决心。 他也该去走一趟。 不然光靠觉法留存的法力,最多再撑两年就得弹尽粮绝。 给马陆和聂权九留下些许交代,涂山君返回鬼王殿后身的庙观,起出觉法的肉身,带上尊魂幡,收走黑山印,走出大黑山的主峰。 带走肉身就得带上尊魂幡。 现在惊鸿长大了,距离十岁不过半年多的功夫。 这七年来,那双眼睛的威能更胜,数次冲破涂山君布下的术式。 涂山君又不敢下太重的手,万一对孩子的眼睛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实在得不偿失,因此也就只能时常检查,然后稍微加固一下,保证不泄露威能即可。 当真是三年之后又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至于孩子的性格…… 涂山君想起便觉得还是不说了罢。 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这应当是他登上大黑山九年来第二次出山,上一回还是灭赤乌宗。 正文 336、无道 烟波千里,一望无际。 宛如青天倒映到了地上,周遭是拔地而起的城郭门寨,小妖怪们散漫的游荡着,还有些抱着破旧的兵器往墙角一蹲,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 没入湖中见到最多的便是虾兵蟹将,蚌女妖精。 波纹流转间一座水晶宫映入眼帘。 眼见着手持兵器的高大身影从身旁走过,小妖怪们不敢怠慢,赶忙喊道:“红将军。” 那螃蟹精斜着眼睛,也没有什么表示就大步走过去。 水晶宫深处,顶着硕大蛟龙脑袋的妖怪猛地睁开双眼。 周身气机团成一团,法力蓄势待发,双眼不自觉的眯缝,然后朗声道:“何方高人,不妨现身一见。” 眼前水波轻动,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蛟龙妖怪的面前。 一头赤发两只顶角,平淡的问道:“你就是巨庭龙王?” 说着,那人淡漠的双眼打量着蛟龙妖怪,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宛如黝黑的深渊,让人感觉心中多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寒意。 巨庭龙王已经起身从王座上坐直身躯。 常人拳头大的眼睛在那赤发黑袍人的身上打转,他想了许久都对眼前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也确认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金丹修士,并且具体实力如何他看不太明白的情况下,巨庭龙王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阁下是?” 赤发黑袍的道人说道:“本座,涂山君。” 巨庭龙王瞳孔不自觉地缩小,随即就在控制下渐渐变作寻常,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多出的紧张:“涂山君?大黑山新王?” “说起来本王还没有恭喜道友,如今的大黑山早已经今非昔比。” “就是不知道道友突然寻来是何道理。” 涂山君看着巨庭龙王,龙种长相大多都和真龙有相似的地方,虽然巨庭龙王只是一条蛟龙,那只硕大的龙头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龙类。 听到巨庭龙王的话,涂山君淡然一笑:“在本座危难之际,赤角莽龙公然造反,还要带走那一万多的妖兵鬼卒,这该是龙王的手笔吧。” “相信龙王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只不过因为本座要应付落日山,所以你才没有行动。” “今日本座就来了结那因果。” 巨庭龙王猛地起身,阴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涂山君。 “昔日如何可放下,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筑基而伤了和气。但是鬼王若是以为背靠阳城就能百无禁忌,那实在大错特错。” 涂山君突然笑了起来。 他以前可没有那么多的话,也许是年龄大了,又或是炼丹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想要多说两句,实际上这本不会改变什么。 留存不过一成法力,没有他的话,阳城就不会再支持大黑山,到时候幽冥地的妖魔鬼怪都会有动作。 天鬼王可还觊觎大黑山的资源呢。 而且,他还和巨庭龙王因为赤角莽龙交恶过,难保对方不会和过往一样,在大黑山落魄的时候踩上一脚。 曾经吃过大亏,所以涂山君对于这些恶意都有种好似执念般的揣测。 但凡有过那样不愉快的交集,他都不想放过。 不要以为对方很弱小所以就自大的觉得不会出任何意外,往往是这样的想法害了自己。 也没有必要为自己寻找什么正义的借口,因为他从不想成为什么正义的伙伴。就像是他一路走来,杀过很多人,也杀过许多的妖魔鬼怪。 尊魂幡中杵着四千多的阴神,其中多少善恶早已经分不清楚。 涂山君抬起鬼手,椭圆形的指甲泛着黑紫色,指着巨庭龙王说道:“你活着,我睡不着啊!” “而且,我需要你这身法力。” 巨庭龙王的神色大变。 龙头面容多了狰狞,大吼道:“睡不着,那就去死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又如何不知道涂山君是要致他于死地,作为金丹修士,还是巨庭湖的王,怎可能因为对方背靠阳城就下跪求饶。 法力勃发,化作流转的龙形光柱。 但是紧接着巨庭龙王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鬼手并做的剑指已经点在他的额头上,刚要张开血盆大口,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和周围出现了割裂,那是一种天地力量瞬间消失的感觉。 就好似寻常人陷入泥潭之中,越是挣扎越感觉困难。 自身与天地剥离,身躯虽然处在那样的状态,但是应该还是可以做出反应的,然而当他想要运转法力的时候才发现他变得很迟钝。 迟钝的不像是一位金丹修士。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本座这一招,名为蜉蝣两刻,斩的便是你的时间。” 巨庭龙王呜呼一声,心中呐喊道:“我命休矣!”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面那赤发黑袍的道人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将一件东西放在他的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巨庭龙王侧目。 这一眼,惊讶后是错愕,甚至是难以置信。 出现在他手中的竟然是一件法宝。 随着他法力接触法宝,面前的赤发黑袍道人瞳仁中的神采熄灭,赤发消散,黑袍隐去,像是剥离了外壳一般,显露在他面前的是个和尚。 金丹初期的境界。 还是个死人。 巨庭龙王攥紧手中的法宝,呢喃道:“死了?” 随后看向手中的法宝,法力注入其中。 寸许法宝显化本体,丈许长杆落在他的手中,飘扬的幡面上绘制着无数栩栩如生的恶鬼,每一只都像是随时会从魂幡中跳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法宝……” 巨庭龙王旋即将目光探究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吓得一下子扔掉手中的魂幡。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法宝之中有足足七尊金丹阴神。 “反噬。” 还没有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巨庭龙王的目光顿时黯淡。 识海之中,他一个金丹初期的阴神,面对足有金丹后期的涂山君连一回合都没有撑下来,当即被擒拿住,然后在呐喊呼啸声中被送进尊魂幡。 魂幡又多了一位金丹阴神。 巨庭龙王,不,现在应该是涂山君,目光慢慢浮现神采。 那双眼睛化作漆黑之色,声音淡漠,身形习惯也是涂山君,随手将巨庭龙王的身躯变成自己的模样,这才开口道:“还有些不习惯。” 倒是法力终于补充满了。 但是,涂山君发现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修为虽然有增加却并不多。 大部分的养料还是被魂幡吸收,最重要的是那丝原本模糊的道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修至金丹,早已经不像是原来那样懵懂。 加上法域的显化,更是证明自己的道。 然而这一次,别说是术式神通上的道了,就连法域都像原来那样补充。 原先涂山君以为只要自己的修为不断累积就可以。 但是,一个没有道空有填充上去的修为的人,最后能成道的几率是多少?他不敢断言,但是肯定没法子扛过雷劫。 “为什么没有道?” 这个道是涂山君自己的道,他能悟到。然而,没有道的延续,就相当于断桥无法让人渡河,哪怕知道对面的光景,也无法踏足其中。 对于修士来说,就像是一种镜花水月的魔咒。 “主魂修为的增长不算强大,反倒是魂幡本体隐隐有提升。” “照这么提升下去,岂不是很快就要面对雷劫,而主魂的修为达不到最巅峰。就算到了最巅峰,没有术式神通之道,光凭法域,还是不够完整的法域……” 涂山君皱起眉头。 他以前从没有担心过这种问题,也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许是已经脱离幡主待了七年,并且将自身的道倾注到丹道修为上,所以让他的道有些窘迫。 这一次反噬巨庭龙王,反而让以前没有注意的问题暴露无遗。 “是被我主动反噬的幡主无法续命我的道,还是说,巨庭龙王本身没有道,所以无法补全我的道,以至于只能在修为上做文章。” 不管是什么,尊魂幡都必须有幡主执掌,不然,光靠他这样反噬,修为是堆上去了,却没有道作为支撑。 别说成仙。 下一场雷劫都会让法宝尊魂幡化作飞灰。 就算侥幸挺过去一次,未来灵宝的进阶还是需要渡劫,没有道就意味着天生劣势于同阶修士,无法同阶无敌,尊魂幡这件法宝就会大打折扣。 涂山君这个主魂会变得鸡肋。 也会丧失主动权和话语权。 就真的会沦落为一件寻常普通的法宝。 泯然众矣。 最后在一场无法渡过的劫难中灰飞烟灭。 涂山君看着那呼唤出的猩红界面,一改稳重和淡漠,破口大骂道:“该死的系统,你他妈的一点作用都没有,连说明都没有,害的老子空欢喜一场。” 许是知道怎么咒骂都无用。 涂山君转而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这笑声听不出半点的畅快,反而满是苦涩和无奈。 金丹后期大修士的无奈。 骂也骂过了,笑也笑过了,涂山君收拾好心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涂山君明白有得必有失,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会有所牺牲。 如果简简单单就能得道成仙,这世间就都是仙人了。 收走觉法遗留的金身,离开巨庭龙王的水晶宫。 涂山君化作流光往大黑山遁去。 ------题外话------ 昨天周日本该更的,给大家道个歉。 主要是周末去见了个想见的故人,但是对方似乎只是应付了我,所以有些emo,调整了一下状态,在外面游荡了一会儿。 回来又被拉去做核酸。 然后回家就有些疲惫,本来打算躺一会儿就起来,一下子躺倒第二天早上。 大连这两天疫情有点严重,好像是准备封几天,反倒是我的时间充裕了。 明天也会准时更,把周日的补上。 做兄弟,在幡中。 正文 337、坦诚 涂山君打算等巨庭湖自乱阵脚后再让聂权九带人收编。 没有将之全灭,首先是考虑到不能再收敛阴神。 尊魂幡已经拥有八尊金丹阴神,四千多练气筑基阴神,一旦阴神增多导致尊魂幡引动雷劫,就糟糕了。 涂山君没有把握在现在这种状态下应对雷劫。 其次便是涂山君不想多杀人。 他确实不手软,但是也不是毫无理智见人就杀的杀人魔。 再就是还要考虑大黑山的发展,总归要扩展出去,将周遭的几个妖王鬼王的地盘合并收拢。那些妖魔鬼怪收入麾下,能够扩充大黑山的实力。 …… 法力充盈实在令人愉悦。 涂山君张开手臂漂浮在天空中,感受着身旁风息的涌动,江河山脉在他的脚下,眼中神光闪烁,抖擞精神的同时挥动拳头。 魔猿定意拳,三式。 老猿挂印意在教人站桩,魔猿拜月则是积蓄自己杀意凶气的杀招,最后从容定心,防止自身因暴戾入魔。 涂山君的山川、黎民、最强神灵状态的灭仙之拳当然也来自魔猿定意拳,他所有的拳法基础其实都来自魔猿。 曾与李青枫共同练拳,后来更是阴差阳错激发自身凶意。 碰到自己弟子温岳之后,十多年的功夫,丝毫没有停止拳法的耕耘。直到后来涂山君发觉自己也应该将重心放在术式道法上,这才有些疏忽。 以至于后来对于魔猿定意拳的理解,大多都是真意自现。 回首往昔,涂山君不由得失笑。 想靠着这种半桶水的理解踏入拳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可否认涂山君有些符阵的天赋,但是在修行上,并没有比常人走太远。 “许是我太急功近利,对于修为的要求越来越高,反而忽视了很多的东西。” “以至于现在要担心会不会因为修为的提升引来雷劫。”涂山君轻声的说道,说着看向天空。他又想起陨炎真人那天动手的场景。 三拳递出,天上的雷云已经凝聚的七七八八。 要不是最后收敛气息,压住修为,说不定陨炎真人就要在大黑山境内渡劫。 “这件事……” 涂山君沉吟着,他需要寻找自己的道,让平凡的自己拥有继续攀登的实力。 虹光飞遁入云海。 光芒一闪,那道黑袍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大黑山。 带着鬼祟猴脸面具的身影跨过鬼王殿,气喘吁吁的跑向殿后的庙观,只是还不能等冲过去,一道身披霞衣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来不及多想,撞了个满怀。 那身着霞衣的人反而将她抱在怀里。 “小公主,这里是大王平日闭关炼丹之所,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过危险,还是不要踏足的好。”龙儿姑娘温声细语的劝解道。 摘下脸上的猴脸面具。 露出一张笔挺中锋的俏脸。 眉眼如山,烟波千里成一线,更胜却无数江山美色。 因为年纪的关系,脸上依旧带着稚嫩,并未长开。 说起来,反而带着一抹灵动。 “啊,龙姨娘,按照我爹的性子,肯定早就使用阵法封禁了那些器具,不会有危险的。再说了,不还有龙姨娘您在吗,您可是金丹大修士,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 涂山惊鸿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就让我过去吧。” 这笑容神色,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样容颜的少女脸上,然而,就连涂山君都对涂山惊鸿的性子不抱什么期望了,其他的修士更不敢得罪她。 许是看出自己的算盘被识破,赶忙摆出楚楚可怜的深情,抱着小手:“求求龙姨娘,就让我过去吧。” 龙儿面露难色,她最受不了涂山惊鸿的哀求,一时间进退两难。 “龙姨娘,这样,如果您让我过去,我就好好跟我爹说说,说不定龙姨娘您就得偿所愿了呢?” 再加一层筹码,龙儿姑娘顿时心中悸动。 涂山君是何等伟岸大丈夫,大黑山的女妖精个个将之看作唐僧肉一般,偏偏没有任何一人能得手,她这近水楼台也没法先得月。 叹了一口气,挡在涂山惊鸿面前的身影挪开到一旁。 涂山惊鸿大喜,往庙观跑去,同时喊道:“多谢姨娘,还是您对我好,我就看您最亲。” 龙儿姑娘暗自感叹自己心软。 但是还是不能让涂山惊鸿自己一个人过去,所以她也跟了上来。 涂山惊鸿踏足庙观,周遭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没管,直奔涂山君的香火石像,走近之后得意的神色有所收敛,打量的同时说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件东西呢,不该没有啊,眼睛都给我好几次指引。” “怎么会不见了呢。” 涂山惊鸿蹙眉。 她生长在大黑山,涂山君又是她爹,从小接触的就是修士。 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这些修行的事情有了一定的概念,对自己的眼睛也有些许认识。 她觉得自己要是能找到那个东西就会前路坦荡。 那是重瞳给她的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 本来她也不是太相信,直到发现自己每次都能从灵物中选出最好的,她基本上就确信这是自己的天赋。 而且,涂山君并没有限制小惊鸿的天赋。 因此这双眼睛虽在封印之中,依然有些许的威能外泄出来。 感觉自己丢失了目标,所以涂山惊鸿将庙观内的这些器物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越过立在不远接引地火的炼丹大鼎,最后将目光留在那方石像上。 她还是觉得和眼前的神像有关。 “在找什么?” “当然是……” 声音戛然而止。 涂山惊鸿僵硬的转过脖颈,扯上了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喊道:“爹!您回来了?”声音之中确实有惊喜,然而更多的还是忐忑和紧张。 本来她可以搪塞过去。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面对父亲的时候,什么都能做也能言,唯独不能扯谎。 若是随意的扯谎,定然会惹父亲生气。 涂山惊鸿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爹,我脑袋中好像有个声音让我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涂山君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小惊鸿,紧接着目光挪到那尊香火神像上。并不是香火神像吸引了涂山惊鸿,而是藏在香火神像中的东西吸引她。 涂山君并未责怪。 小孩子的克制能力本就不大,好奇心也重,难免会遵照着自己的本能行事。 而且这种事情,责怪也没有什么大用。 不过是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莫要以为孩子就是父母的附庸,实际上孩子也有自己的烦恼。 涂山君看着小惊鸿,突然发现好像曾经幼小的孩子长大了。已经快要接近十岁,到了可以修行的日子,不免感叹道:“我儿,也长大了。” 小惊鸿赶忙走到涂山君身旁,拉起涂山君的大手,笑嘻嘻的问道:“惊鸿也能修行了?” “修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生教的功课可都熟悉?” 涂山惊鸿数着自己会的东西说道:“千字文小孩子要学的东西,四书五经滚瓜烂熟,武备经略倒背如流,琴棋书画都太简单,术数刚学到二元,战阵法门……” “为父考考你,武备经略之中,兵者何解?” “兵者,国之大事……” 确如惊鸿说的那样,对于这些知识都不陌生,信手拈来。 涂山君表面上风淡云轻,实际上心中却在想是不是自己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这么多科目,寻常小孩根本就学不了,要是再往上辈子换算一下,惊鸿也才小学四五年级的模样。 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这么聪明反而让涂山君有些担心,太聪明就会自己摸索到偷懒的办法,或是滋生傲气。 所以就需要有个能压住她的榜样。 “我儿很聪明啊。” 涂山君笑着点头算是回应了惊鸿那期待夸奖的眼神。 虽然听到的是夸奖的话,但是惊鸿总觉得自己还没有让父亲惊喜。 本来涂山君打算现在就传惊鸿拳法。 但是按照她的聪明程度,万一以武入道实在得不偿失。 虽然现在三魂七魄已经长全,肉身也稳固了,但是古人留下的十岁之说还是要遵循的,也不差这半年的时间。 所以,传法这件事还要延后些时日。 思虑之后涂山君下了决定,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自己寻找的是什么吗,为父如今就给你看看。” 惊鸿滴溜圆的眼睛再次瞪大,充满惊喜的问道:“好啊,好啊!” 要是一直见不到,心中总会有那么个念想,不说自己的眼睛,心底的潜意识也会让她去寻找。只不过,涂山惊鸿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样说。 听到大王这样说,龙儿姑娘轻声道:“大王,妾身去门口看看。” 涂山君也没有阻止她想要避嫌的心思。 大黑山的这些老人大多都认识涂山君的法宝,尊魂幡也见过一回。 只不过,涉及到这种大王要详细说的私事,他们实在不好过问。 也不知道要拿出来的是尊魂幡。 以为会是什么其他的宝物,或是关系到小公主命运的灵物。 随手扩展结界,开启庙观的小阵法,涂山君张开手掌。 正文 338、少主 寸许裹着幡面的法宝出现在小惊鸿的面前。 伴随着法力的涌入,寸许魂幡迎风见长,化作丈高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扩展出来的青黑底幡面上满是夜行恶鬼的浮绘。 红云成绸,分作三两层,那数千阴神踏云而行,张牙舞爪。没有天兵天将的威严肃穆,反倒像是地府阎君的猖兵鬼将。 最上方的顶角骷髅恶鬼锋锐的牙齿衔住主幡面。 眼眶中的红光微微转动,给人异样的邪意。 涂山君已经完全化作本体形态。 鬼手攥紧丈许魂幡,紫黑色的椭圆形指甲嵌合。 也就是没有放出折叠在嘴里的两颗獠牙,其他的一如曾经与人斗法的模样。 涂山惊鸿张大了嘴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眼中满是崇拜的神色,随后模仿着恶鬼的咆哮模样。实则这样可爱的闺女,怎么看都没有鬼物的凶恶。 看了看手中的青面鬼面具。 原先觉得很帅气,如今怎么都觉得简陋。 涂山君手指一点,解开一部分压制:“这就是你想要寻找的法宝。” 惊鸿被表象遮掩的瞳孔顿时显露真实,大小两环重瞳,分布在眼眶中,神光闪烁照在面前的尊魂幡上。 同时,涂山君发觉自己识海中的那方大黑山河郡的印玺,也出现了些许的悸动。 “大黑山鬼王说使用了万婴灵气,实际上却不会这么多,而且惊鸿本身的天赋不俗,又和觉法相好的命格相似,这才后天变成这样。” “觉法相好是以香火成道,说是后天神灵也不为过,惊鸿必然会和神道有些牵扯。” 涂山君轻抚识海印玺,纷扰的思绪也被压下去。 这世间道法,有涨有衰。 就算和衰落的道法有因果关系,也没有太大的妨碍。这世间缘法不是他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能够诉说清楚的。 小惊鸿注视着面前的尊魂幡,疑问道:“父亲的法宝?” 涂山君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难道他跟孩子说自己就是法宝吗。 “我儿,这法宝看也看了,应该打消你的好奇心了吧。” 提前看更好,等到以后修行了,拥有法力,那时候再看到难免会想要自己尝试一番。涂山君可以拒绝,却没法阻挡法力的涌入,因此这也算是解了后患之忧。 “爹,我什么时候能修行?” “十岁以后。” “您亲自教我吗?” “为父会给你寻找个师门。” “为什么不亲自教我?” “因为我不擅长教人,你想想,学堂里的先生讲解和父亲给你讲解,肯定是学堂里的先生更会教学生。” 说到这,涂山君蓦然驻足,厉声道:“你今天是不是逃课了?” 涂山惊鸿刚想笑,然后赶紧憋住,抿嘴解释道:“今天放假。” “为何放假?” “先生摔进墨缸里了。” 看到涂山君那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以及快要脱口而出的逆子,涂山惊鸿赶忙辩解道:“爹,信我,这回真不是我做的,绝对是意外。” “你又许给你龙姨娘什么好处,让她放你过来?” 涂山惊鸿像是小狐狸一般,露出狡黠的笑容:“嘿嘿!” “女孩子家家的,笑得如此猥琐,成何体统。” “爹,我觉得您该讨个老婆。” “去休。” 涂山君一道柔和的法力将小惊鸿扔出庙观,轻轻的放在了门口,正正好好被龙儿姑娘接住,龙儿姑娘对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又惹你爹生气了?” “嗐,龙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最是口是心非。” “我约了小伙伴游河。”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鬼王殿。 殿门前的妖兵鬼将见到惊鸿的时候,均是行礼称呼道:“少主。” 一路上,全都有修士看顾,根本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到了殿门,趴在地上的丈许长的猛虎迈步走到涂山惊鸿的身旁,矮下身去,等小惊鸿爬到自己背上,这才起身道:“少主,坐好了。” 使用法力形成罡气护罩,练气大圆满的虎妖纵身跳跃到山路台阶上。 几个飞跃,已经不见身影。 直到来到山城门口。 聚啸的野兽在练气大圆满虎妖的威压下俯首。 一旁站着的不是哪个修士的孩子,就是从大黑山境内选拔上来的修道种子。 “大姐头事情办完了吗?” “正好结束。” “走吧。” 不管是学堂的孩子,还是没到年龄,年龄还小的孩子,都以涂山惊鸿马首是瞻。骑上俯首的野兽,然后浩浩荡荡的往黑山水库跑去。 这些大多都是山林中没有开化神智的,都有点本能的灵智。 也都在大黑山修士的控制之下。 境内路途不近,光靠这些小孩子的脚力可走不到那么远,而且山峰之间也不近,山城和主峰相距也远,涂山惊鸿还没有修行,只能靠其他脚力。 …… “将军,不好了,少主又来了。” “啊?” 水库下的游河大鳌猛的起身。 催促虾兵蟹将:“快快,全都给本将军收敛气息灵机,不要惊扰了水库中的螃蟹和鱼虾,要是再让少主颗粒无收,本将军拿你们是问。” “不行,这样也不太行。” “所有人行动起来,将那些普通的水货都赶到上层去。” “喏。” “还有一点,各修士水鬼、妖精,虾兵蟹将,看顾好孩子。再让本将军看到一个失足落水的,本将军就将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原本如煮沸的水库恢复平静。 大鳌浮到水面,观望着面前碧波百里的平湖,随后将自己的手下遣送出去。 这边不安生,山林牧场倒是很安静,。 守山的妖修喝着茶,惬意的摇着蒲扇听着身旁副将的汇报:“哈哈哈,反正闲着要是闲着,大鳌那群虾兵蟹将也该操练起来了。” 听到消息的不仅仅是山林牧场,还有屯田所,灵药培育野,后山灵脉崖,军阵场…… 只要不是少主心血来潮折腾他们就好。 这也就是个笑谈,实际上涂山惊鸿知道分寸。 再者说,没有法力的小孩子玩耍,又怎么可能真的影响到这些修士呢,只不过他们愿意陪着少主一起玩罢了。 …… “大王。”聂权九拱手,落座。 “你注意点巨庭湖,我打算将那里收过来。” 聂权九沉吟说道:“大王,巨庭龙王的实力不错,中间相隔一个西岳狼王,除非从大头鬼王的原先地盘延出去,但是这样出兵的话会被察觉。” “幽冥地深处的天鬼王绝对不会坐视我们扩张。” “吞下大头鬼王的地盘,四周的封锁就已经更加紧密了。” 对于这件事,聂权九也感到烦心。 大黑山的实力日益壮大,但是周身的几个妖王鬼王反而更加提防他们,想要扩张的话,就会遭到那几家联合的抵制,就算大黑山实力强,也无法同时和那几家开战。 尤其是对方背后还有一个天鬼王的情况下。 每次聂权九询问涂山君,得到的回应就是静观其变。 但是他能感觉到,大王根本看不上那几家,真打起来,随手可灭。 大王最忌惮的还是幽冥地深处的天鬼王。 那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巅峰。 “巨庭龙王死了。”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涂山君的话音落下,聂权九的瞳孔猛的缩小,满腔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那我们可以从原先大头鬼王的地盘出兵,拿下巨庭湖。” “不过,大王,此事毕竟兹事体大,还是要大朝议。” “半月后大朝议。” 这七年来都没有进行朝议,也该就此事开一场。 …… 幽冥地深处。 天鬼王殿。 一位裹着黑袍的人影踏足大殿。 那黑袍人微微拱手道:“在下无面鬼,见过天鬼王。” 说着,无面鬼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就算是扔到人堆里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你是何人?” “在下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帮助大王解决心腹大患。” 天鬼王倒是来了兴趣。 不过这也是看在对方金丹修为的面子上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此人是金丹修士,他不会听对方说任何一句废话。 “哦?” “本王有何心腹大患?” 天鬼王拄着腮,低垂的眼帘睁开,金丹修士的神光闪烁。 无面鬼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服侍在天鬼王身旁的那些修士。 其中有妖魔鬼怪,也有人修。 天鬼王懂对方的意思,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随着身旁人退去,天鬼王獠牙展露:“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就活剥了你。” “大黑山,真王。” “涂山君。” “不知道在下说的可对?”看着天鬼王沉思的目光,无面鬼咧嘴笑了起来,声音之中满是淡然和自信。 天鬼王面色平静:“本王和他无冤无仇,他算什么心腹大患。” “涂山君生平不详,疑似域外修士,但是……” “莫要卖关子,速速说来。” “我见过他。” “而且,我见到的还是筑基修为的他。” “您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楚了,大约是十七年前。” 天鬼王猛的起身怒道:“不可能!你在拿本王开涮吗?” “现如今,他的修为是金丹后期,甚至有提升至金丹巅峰的秘法,你告诉本王,十七年前,他是筑基期,这说出去,没有人会信。” “本王更不是傻子!” 天鬼王金丹巅峰的修为展露,眼中凶光肆意。 只要无面鬼说出一个令他不满意或是怀疑的字词,他就会悍然出手将无面鬼擒拿下来。 然后,让无面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无面鬼戏耍他的后果。 ------题外话------ 这个月九万字保底了。 今天补昨天的更新,明天照常更新。 下个月争取能过十万字。 正文 339、无面 无面鬼并未继续诉说,而是话锋一转。 说道:“大黑山的发展已经威胁到了您的地位,您真的看不到吗?” “陨炎真人的寿命不足四十年。” “未来局势动荡之下,您猜那位大黑山真王,到底会不会打幽冥地的主意。” “不说他有没有那样的心思,他手下的那些修士,也会催促他征战四方,因为他们需要资源提升自己的实力。” 天鬼王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无面鬼说这些事情。 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方向。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之物。 “话说明白。” “不然我现在就吃了你。” “还是说,要本王亲自将你的阴神抽出来,好好查看。”天鬼王沉声,神识将无面鬼锁定,但凡无面鬼有丝毫以异动,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凶戾的气息弥漫。 无面鬼金丹初期的实力,在他看来如同纸人般戳之即破。 似乎是等不及让无面鬼自己说了,天鬼王打算以自己金丹巅峰的实力以力压人。 探手出去,浩荡威压如乌云盖顶笼罩天灵。 也根本不需要法域,仅仅是神识气机就足以让金丹初期的修士无所遁形。 无面鬼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反而看着那即将到他头顶的鬼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就算天王杀了在下,也拿不到你想知道的东西。” “这世间,能躲避搜魂术的术式太多了。” “难道,天王就真的以为站在这里的这具身躯,是在下的真身吗?”无面鬼澹然的注视着天鬼王,眼神中的无惧不似羊装出来。 “天王不妨再好好看看。” 天鬼王的手掌停在半空,缓缓放下,又重新坐回王座上,拄着自己的腮帮:“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表现的那么急切,对方寻上门来,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无面鬼咧嘴,露出一嘴的獠牙。 沉默许久,这才略带着怅然的说道:“我们只想要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王座上的天鬼王同样不是傻子,微微眯起的眼睛出现些许波动,似乎有些诧异,但是又在意料之中的说道:“你们想要阳城的基业?” 颇为放松的倚靠过去,天鬼王撇嘴,阳城这块肥肉盯上它的人还真多。 也怪不得对方会来。 如果陨炎真人寿元耗尽死亡,而大黑山真王的实力又达到金丹巅峰。 按照他十七年达到金丹后期的修为进度,说不定还会领悟自己的术式道境,到时想要获取阳城就多了一重大山阻拦。 说不定一切都会变成嫁衣送给涂山君,这才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因此,无面鬼他们才想将涂山君扼杀在金丹后期。 无面鬼不置可否说道:“天王有所不知,涂山君的手中,有一种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甚至能够让筑基修士多几成结丹成功的几率。” 天鬼王身形一顿,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几成?” “至少三两成。” 他问的根本不是到底几成,甚至他压根都没有询问,只是在惊讶中轻声的呢喃了一句而已。 没想到面前这个自称无面鬼的修士竟真的说出个准确的数字。 “在下猜测,能够打动陨炎真人的,是这种丹药。” “毕竟陨炎真人的寿命将尽,定然是想冲破境界成就元婴来延续寿命,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为何阳城会出手保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势力?” “那时候,大黑山只有涂山君一位金丹修士。” “而如今七年过去,大黑山多了七位金丹。” “既然陨炎真人能够被打动,足以说明,这种丹药对于金丹巅峰修士也有不小的作用。对于天王来说,多一线生机都是好的。” “如果说天王只想偏安一隅无进取之心,就当在下从未来过。”无面鬼拱手,并未再多言,而是等待着天鬼王的反应。 天鬼王陷入沉思,他确实动心了。 陨炎真人号称小荒域元婴之下第一人,这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在元婴大修士不出世的情况下,陨炎真人就是小荒域最强修士,这样的修士还有需要在乎的东西吗? 当然是自己的寿命和渡劫破境机缘。 天鬼王面色凝重,任何金丹巅峰修士都无法拒绝突破的机缘。 哪怕这机缘攥在别人手中,也要去抢过来。 修行本就是一个与人斗,与天斗,与自己斗的过程,若连争锋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是老实回去种地的好,免得成为仙路上的皑皑白骨。 但是天鬼王并不相信眼前的修士。 对于所谓增加两三成几率的丹药更是嗤之以鼻。 传说之中的变婴丹也只能提高自身四到五成的碎丹成婴的几率。 如果真如无面鬼说的那样,对金丹巅峰的修士都有作用,那涂山君掌握的那一种丹药堪称改命神丹。 也许是看出天鬼王并不相信他的话,无面鬼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枚玉盒:“天王看过之后,该会相信在下说的话。” 说着,将手中的玉盒打开。 一枚黝黑深邃的丹药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是与不是,天王一试便知。” 天鬼王随手将玉盒拿到手中,盯着这颗阴魂丹,他依旧没有信,但是他觉得以自己对金丹巅峰修士的了解,无面鬼说的很有道理。 从中可以分析出,陨炎真人绝对是为了突破的机缘。 至于机缘到底是什么,这不需要无面鬼告诉他,他自己能够查出来。 “你们到底是谁?” “哦,说了许多,在下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在下无面鬼,圣灵宗行走。” 天鬼王勐的睁开双眼,金丹宗师的幽色神光萦绕,注视着无面鬼,呢喃道:“灵魔宗的残党余孽?” 无面鬼干笑两声:“看来我圣宗给小荒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呐。”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陨炎真人可不好对付,我们一旦失手,都会有性命之忧,至少本王这诺大基业要舍弃掉。”天鬼王转动自己的手指,将一旁西瓜大小的酒樽拿起来。 “待到一位金丹后期的宗老苏醒,缠住陨炎真人就可进攻大黑山。” “金丹后期?” 天鬼王感觉很不靠谱。 普通的金丹巅峰都不是陨炎真人的对手,金丹后期岂不是会被对方轻易掀翻,就算挡住一时半刻,最后也会因为战力不足而被迫逃走。 没了肉身这个筏子,阴神抱着金丹逃窜确实厉害。 但是以后可就是无根浮萍了。 找不到符合自己命格、灵根的修士夺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实力。 修行鬼道的话,一身修为都要用在凝聚肉身上,最终还是要修为倒退,甚至可能迈不过筑基重塑肉身的门槛。 “金丹修士有真意和没有真意是两个境界,金丹后期足够拖住陨炎真人,因为他不敢全力动手。” 无面鬼颇为自信的说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是说……” “雷劫。” 如今敌明我暗,阳城摇摇欲坠,四面皆是环伺的敌人。 没有陨炎真人的那种实力,阳城的继承者只能收缩自己的势力,甚至最后要放弃基业寻求他法。 大黑山真王涂山君又没有足够的修为和背景,在截断阳城支援的情况下,足以在短时间内吞下大黑山,最重要的是涂山君这个变数要死。 “我需要知道提升修为的办法。” “在下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只要涂山君消失就足够了。”无面鬼澹然一笑,涂山君活着说不定真会让紫道虚的寿命出现转机,所以他必须死。 “提升修为突破境界的秘法不重要?” “重要。” “但,不及阳城重要。” “那什么最重要?” “没有涂山君这个变数,对我们很重要。” 注视着无面鬼离去的背影,天鬼王最终还是放弃了动手的心思。 旋即,不由得自嘲道:“没想到,有一天,本王竟然会因为对方是灵魔残党而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多出几分信任,还真是令人讽刺。” “灵魔宗,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鬼王殿内的幽幽火光映动他的面容,酒樽在手中翻转:“来人。” “大王。” “去好好查一查涂山君,从古仙楼买两份真卷,不要吝啬灵石。” 飞身走出天鬼王行宫的无面鬼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皮,换了一张面容的同时,自身的气息也随之转换,就连自己的身形都完全变了模样。 “他会动手吗?” 无面鬼回头看了一眼,澹然道:“他一定会。” “接下来去哪个宗门?” “尸魃宗。” “他们地下的那个东西可会发挥巨大的作用,总是埋着实在可惜。” “你是说……。” 无面鬼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最近人手都放出去了,只能我们多走几趟。” 那人赶忙摆手道:“先说好,我只负责望风,我可不想和那些金丹老怪打交道,谁知道他们有什么怪癖,万一给我来一下子可就麻烦了。” “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我们将之捏住,就拥有谈判的资本。” “算了,我会亲自去谈。” 无面鬼化作虹光飞遁。 身披长袍的金丹修士撇了撇嘴,现在他都不知道面前的无面鬼是不是真身,用这种手段当然不怕死。 小书亭 紧接着他也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际。 正文 340、定计 半月转瞬即逝。 大黑山朝议在晨钟声响时刻开始。 涂山君高居王座,最靠近的是六位金丹修士,然后筑基巅峰,筑基后期……依次排序。 练气的修士连进入朝堂大殿的资格都没有。 经过七年多的休养生息,加上充足的资源和丹药,大黑山妖魔鬼怪的实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其中还有几位人修筑基。 他们大多都是落魄的散修,或是小门小派活不下去投靠过来。 倒不是涂山君歧视精怪修士,实在是人修的智慧要高些,在政务处理上明显强于精怪修士,更成体系,任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如今百废待兴,也不必考虑什么其他的问题。 聂权九的实力更加强大,越发内敛,身为大黑山的丞相,居高位,威严更盛,和原先的府君判若两人。 涂山君是甩手掌柜,什么政务都只确定个大概和方向,剩下的交给聂权九和一众修士完成。 所以哪怕坐在王座上,涂山君也没有养成所谓的官威,依旧我行我素,澹漠冷峻。 正因如此,大黑山的群妖众鬼反而感觉到安心。 剩下的金丹修士都是老熟人,后来多的两位分别是最早镇守灵舟的吞蝉和吴头。 马陆早就成就金丹。 另一位龙儿姑娘要看顾涂山惊鸿,一般不会出现在朝会上。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追随他的部下依旧没有变样。 涂山君收回目光说道:“此番寻诸位是为了吞并巨庭湖之事。” “本座得到消息,巨庭龙王消失,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越过原大头鬼王的境内,由西北直通巨庭湖,正西方派兵抵挡西岳狼王。” …… 朝议不过是确定方向。 实际上在涂山君决定出兵的时候,此桉就已经板上钉钉不会更改,剩下的就是完善其中的细节,然后尽量减少损失。 同时,趁着朝议与大黑山的修士们见上一面。 结束后,涂山君返回庙观,将自己摔在太师椅上,随手拾起桌桉上的‘丹道真解’,翻看着泛黄的书页,方正毛笔字寥寥几语点出丹方药性。 “地心髓是中和药性,稀释丹液。” “为何无法将盈月金丹液进行稀释,反而破坏了整体的药性,导致药力大减。” “难道是因为地心髓本性属火,虽然是温和的火,依旧会对保持平衡的丹药造成破坏,甚至,因为药理的不同,让丹药无法发挥出最强的药性。” “那就需要更换中和药材。” 对于盈月金丹液的稀释,涂山君早就在尝试了,以前困于资源,基本上都是以炼丹手法分离,辅以药水勾兑。 现在背靠大黑山,有丰富的灵材,加上陨炎真人送来的炼丹材料和丰富的丹方丹经,涂山君就大范围的试验起来。 试验的灵材已经不下于千种,还得是五行相和的排列组合。 “天星草二钱、金精一分、地心髓五滴、地龙引一片、月华真水……” “不对,地心髓虽然属火但是却是土水相融,土水成岩辅以火行,实际上,不需要加其他的药材了。” 涂山君勐的起身,将手中丹经扔到桌桉上,打乱了自娱自乐的黑白棋盘。 棋子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滴熘熘的滚到一旁,打转几圈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时候涂山君根本就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赶紧起炉,引地火上来。 减去地龙引和月华真水之后投入前面的三份灵材,再加入盈月金丹液,丹炉火焰升腾,在涂山君控火术的操控下有序的燃烧着。 当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最后倒是分离出几枚丹药。 涂山君自己试吃了两颗,又随手从魂幡中寻了个阴神出来试药。 药力确实比上回的稍好一些,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杂质太多,有炼化杂质的功夫,不如再试验几门丹药方子。 这不由得让涂山君怀疑起自己的炼丹水平。 要知道,他的炼丹术已经达到大师境界,金丹以内的丹药成丹率达到六成多。 对于耗材很少的涂山君来说,这种水平足以笑傲整个小荒域。 可惜,他现在依旧没有研究出稀释丹液的丹方。 炼制成品丹方的丹药容易,改良丹方对于涂山君来说也很简单,只是自己创造丹方还是太难。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来。 倒是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那就是应该将涂山惊鸿送到哪家宗门去。 涂山君左右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让涂山惊鸿去万法宗,首先万法宗的背景足够硬实,光是小荒域就一门两元婴,三十多位金丹峰主。 万法宗的功法典籍,术式神通都属于佼佼者,可比涂山君这东拼西凑出来的家底要好太多。 对应的,自然有教授雷灵根的好功法。 再就是涂山君还有一块来自万法宗的令牌,好歹有点关系能走。其实以惊鸿的天赋资质也根本不需要走关系。 涂山君主要看重的还是万法宗的师资力量以及功法秘籍。 天灵根倒也不是什么惊人的大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那双重童眼睛。万法宗的修士也是人,万一打惊鸿的那双眼睛的主意,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涂山君必然不可能带着惊鸿走。 等到完成阳城的承诺,涂山君就会去寻找自己的道。 除非让惊鸿成为幡主。 然而哪个当爹会这样坑害自己的孩子。 哪怕有一丝不好,都要慎重考虑。 前车之鉴已经出现了那么多,更容不得涂山君不慎重,拿到尊魂幡的最好下场是寿终正寝,最后还要魂归魂幡,永世不得超生。 明知有问题的情况下,怎可能让孩子拿到。 最稳妥的就是遮住这双眼睛,送去万法宗进修。 只要能平安的成长起来,天灵根修士十有八九都会成为金丹修士,甚至拼一拼的话,靠着留下的资源,成为元婴修士也有可能。 别的东西,涂山君可能没有,但是他从张然那里得到了万法宗许多的功法秘籍、印法术式。 然而这些东西见不得光。 他要是传给惊鸿,等以后万法宗知道了,秘籍泄露是小,对方要收回那身修为的时候难免要做过一场。 “那就修书一封,以令牌换一部雷系功法吧。” 这块令牌,算上丁邪曾经的恩情,应当能换一部不错的雷系练气、筑基功法。 到时候涂山君再偷梁换柱,将张然知道的功法传授给惊鸿,让她修行更为强大正宗的万法宗雷法。 当然,丁邪已死,万法宗的恩情会大打折扣。 不过,这要看谁修的书。 如果是曾经的散修涂山君,估计只能拿到一部普通的雷法。 换成现在的大黑山真王涂山君,金丹后期修为,手下七位金丹,女儿疑似雷灵根,万法宗不介意做个人情顺便将令牌收回来。 不管最后到底要不要送惊鸿去万法宗进修,这契合灵根的雷法必须拿到,以求将自己手中的万法宗雷法洗白。 有这十年二十年的看顾,说不定惊鸿自己会拥有自保的实力。 也就不需要他烦忧了。 …… 伏桉执笔,涂山君开始书写起来。 一共修书两封,一封给万法宗,另一封则是给丁邪的师祖苍澜真人。 丁邪身死返回宗门兵解,本来打算将纳物符留给涂山君,涂山君并没有收取,而是让他带回宗门去。 如果他空手回去,也许宗门会给他安置,却不会寻个风水宝地。 带着自己的纳物符回去,至少能风光些。 活了这么久,总要留下点东西,也全自己的面子,那点脸皮还是很重要的。 哪怕丁邪洒脱的不在意,但是涂山君在意。 他不想自己的朋友最后返回宗门兵解肉身还要如此凄凉。 此番,不看僧面看佛面,丁邪的师祖能帮忙说两句话也是好的,不能说那也无碍。涂山君的本意就是用那枚令牌洗一部契合雷灵根的功法出来而已。 以术法气机封锁玉简书信,涂山君起身,心中想到:“还是请古仙楼的金丹修士送信吧,这样能快些。” …… 穆乘站在万法宗的山门前呢喃道:“这位鬼王何许人?怎么又让某来万法宗送信。” 上回给阳城的信件还历历在目。 他堂堂金丹修士,为了点灵石也真是够奔波的,也就是身为古仙楼的修士,对于名声方面都不是很看重。 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混一个送信真人的名号来。 “在下古仙楼穆乘,替人送信。” 拱手喊了一声。 面前的雾气顿时出现波动,山门阵法泛起涟漪,紧接着一道长长的山路出现在他的面前。 沿着这条小路走进去,穆乘只感觉越走越远。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现在万法宗的山门内。原本寂静的四周顿时热闹起来,往来的修士遁光闪烁,御剑飞行的修士钻入云海。 《剑来》 七十二峰峦如聚。 万千修士往来行走。 穆乘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万法宗。” “在下功勋殿副峰主,见过道友。” “不敢当,在下穆乘,就是一替人送信的。”穆乘赶紧还礼,面前的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比他高出一两个小阶,当然不敢随意怠慢。 同时将信函取了出来。 “在下已经看到了。” 功勋殿峰主笑了起来,随手一招,一块令牌从密封的信函中飞出来。 两份玉简信函也落在他的手中:“意,还有一封是给苍澜师弟的” 正文 341、不详 “没什么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穆乘拱手。 虽然他戏称自己为送信真人,但是这种生活还是比较惬意的。 修士就是要打劫,面对一个送信的金丹修士也会思考到底值不值得。 再加上背靠古仙楼。 至少在安全方面是很令人放心的。 功勋殿副峰主还礼笑道:“还要多谢道友。” 两人又客气两句之后,穆乘走出万法宗的山门,化作遁光消失在远方。 功勋殿副峰主取出令牌随手点在令牌上,顿时浮现万法宗的真印,上述的功绩牍文,详细的记载了此令拥有者对万法宗的情谊和贡献。 副峰主微微点头:“原来是他啊。” 将手中的玉简投出去,玉简信封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沧澜峰。 收起了那门令牌,副峰主才解开玉简上的术式,详细的观看起来。 …… 修行之中的苍澜真人缓缓睁开双眼,目中神光收敛。 招手将天空盘旋的玉简寻来,颇为疑惑的呢喃:“师兄这是何故,相隔不过迟尺,还要送玉简信函?” “咦?”苍澜真人惊讶。 这枚玉简信函上竟然布置着精妙的小阵法,只是在他气机刚接触的瞬间,小阵就如同风化的土石,最后化作风沙顺着手掌的缝隙熘走。 “莫不是师兄的阵法修为又有精进,特来寻我炫耀?” 怀着打趣的心情,苍澜真人拆开玉简信函。 原本欣然面容随着目光的挪动渐渐消失,甚至还变成面无表情的阴郁。 苍澜真人不由得想起那一天。 他的弟子不算多。 其中,有的死在修行路上,有些外出执行宗门任务的时候身故,还有些修为蹉跎被家族所累,为数不多的几位被他寄予厚望的徒弟也不算争气。 所以苍澜真人的目光不免会往徒孙那里放放。 丁邪无疑是个很好的苗子,并且已经心境假丹。 沉淀一年半载,服用辅助结丹的灵物定然可以凝聚金丹,成为沧澜峰的金丹修士。 …… 那天。 时日还算好。 夕阳西落,余晖光芒漫过座峰只留下天边一束。 他与今日一般。 修行打坐,寻求自身修为的提升。 只觉得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沧澜峰。 不确定之下飞身离开修行洞府出现在座峰道场,他见到了一个人,金丹修士,起初他很惊喜,因为那人的气机他认的清楚。 正是自己的好徒孙丁邪。 他也没有想到,返回家中一趟的丁邪再回来已经成为金丹修士。 那余尽光辉落在丁邪的身上显得有些耀眼。 但是紧接着苍澜真人就失了神。 怔怔然的盯着丁邪的背影,神识铺展开,来回的搜索,最后落在丁邪的身上,惊然悚然,低声道:“魂呢?” 旋即,声调就高出原先许多:“元神呢!” 许是听到了师祖的呼唤,丁邪转过身来,面色苍白铁青,双目发黑遮了清澈,张开之际,口齿多了几分尖锐,就像是古之妖魔。 法袍破烂,可见身躯上生长出的锈迹斑斑的铁羽鳞片。 胸口起伏不断,五脏好似分出了生命在其中蠕动,脑后三道污秽神光汇聚成光圈,依附在他的脑袋上。 丁邪躬身行礼道:“师祖。” 顺手扯了扯残破的袖袍,遮盖住自己枯藁如魔的手掌,也挡住了尖锐的猩红指甲。 沧澜峰主,金丹宗师,当场愣在原地。当寄予厚望的徒孙再次出现在面前,还是以这种奇诡的状态,哪怕是他都感觉难以接受。 “苍云,你徒弟出大事了!” 这一天金丹真人的吼声响彻沧澜峰。 就在那瞬间,苍云道人驾云火急火燎的飞登上道场,差点跌倒在地上。紧接着就瞪大眼睛,刚想伸手触碰丁邪。 只见丁邪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道:“师父。” 苍云道人慢慢放下手,强笑道:“回来就好。” “回家就不用害怕了。” 说话的功夫,两道热泪已经流淌下来。 苍云道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哀求道:“师父,求求您救救我的徒儿吧。” 站在原地的金丹宗师闭上了眼睛。 若是能救,他早就出手了,但是他根本就看不出徒孙中的是什么邪法,更不明白为什么连魂魄凝聚的阴神都消失不见。 说白了,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丁邪,已经死了。 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元婴大修士都做不到起死回生,他一个金丹中期的宗师,如何能完成创举。 面对徒儿的哀求,他毫无办法。 只能轻声的安慰道:“苍云,这世间,总会有生离死别,作为修士,你应当看开些。” “师父,师祖说的对。” “是徒儿不孝。” “辜负了师父的栽培和期望。” 丁邪不忍百岁之余的师父还为他跪地求人。 哪怕求的是他自己的师父,是他丁邪的师祖。 那时候,他本可以强制停止自己的修为进境,就算最后突破失败也不过是未来时间的积累,他还能年轻,未来前途应当是不错的。 然而,修行之路本就没有什么后悔可言。 丁邪感觉自己开始忘记以前的事情。 他忘了很多。 这种古怪的变化让他的身躯变得更加强大,如果说当日突破金丹初期只能算同阶中流,那现在他的实力就已经踏入顶尖。 最重要的是,原来破损干涸的丹田恢复许多,甚至凝练出法力来。 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修行。 并且再进一步。 修为松动,实力提升,肉身变得诡异。 这些变化都让他不由得惶恐起来。 脑后三道污秽神光化作一轮降月映照身躯,身躯生长出麟爪羽毛,胸口五脏时不时传来剧痛,就好似五脏成了精,有了自己的意识。 鳞片在蜕去,羽毛编织成法袍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躯和以前已经截然不同。 这无不让丁邪感到害怕。 万一等他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蜕变成妖魔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身躯会变成什么东西。 但是最后,他想以人的身份结束。 哪怕早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死亡。 这些,苍澜真人并没有看出来,但是丁邪的师父看出来了,他看出了自己徒弟眼底存留的恐惧,就像是小孩子对恐怖事物天然的害怕。 …… 苍澜真人缓缓睁开双眼。 后来他调查过北洛山的事情,虽说北洛山封锁了消息,然而万法宗的情报机构很强,他还是分析出了蛛丝马迹。 “阴神丢失,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苍澜真人收敛自己眼中的神光。 因为丁邪身亡,反而让苍云道人认识到修为的弱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徒弟兵解肉身,完善了自己的假丹心境。 只可惜第一次冲击金丹失败,需要再沉淀十余年。 等到苍云凝聚金丹,座峰峰主的位子就能传给副峰主,到时候他就能选择离开小荒域前往上宗深造。 然而对于丁邪身亡一事,苍澜真人虽规劝自己徒弟说是大道无情。 却并没有不管不顾。 徒孙以那样的状态身死道消,连阴神真灵都失踪不见,做师祖的难道就真的能靠几句自我安慰释然吗? 他不调查,等苍云出关也会继续调查这件事。 不如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先将提前做好一切。 起身,金丹宗师将玉简信函收了起来。 飞身离开座峰,直奔功勋殿而去。 功勋殿。 副峰主正摆弄着面前一字排开的玉简,一片片玉简闪烁着光芒,上书经文和序言,以及基础修行的偏向灵根属性。 循声看向门口,随后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师弟。” 苍澜真人微微拱手行礼:“师兄。” 孟锋正并没有摆师兄架子而是很自然的邀约苍澜真人近前,吩咐身旁的童子增添灵茶,这才说道:“师弟此来是为何事?莫不是要为此人美言几句。” 苍澜真人端起茶碗,丝丝热气飘起,挡住了他的视线,显得他的目光有些朦胧,只是其中内敛的神光,却根本不是些许的茶雾能够阻挡。 沉声道:“师兄可知道,他在何处?” “谁?” “师弟说的是这位涂山君?” “这位可有些不得了,原本为兄也只当是寻常的金丹修士,然而翻了翻卷宗桉牍才发现这位的厉害。”孟锋正显然听出了苍澜真人的言外之意,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倒是因为苍澜真人的态度而感到奇怪。 “我万法宗也不深究对方的来历,既然想用这块令牌换取一门上好的雷灵根功法,那边从藏经阁中寻一卷便是。” “也正好将令牌收回换了人情。” 孟锋正很是澹然的说着,随手将涂山君的经卷递给苍澜真人。 这件事都不需要往上报。 他作为功勋座峰的副峰主有权力取出一部上好的功法。 对于常人来说能修至金丹的功法都算是传家宝了,但是万法宗既被称为万法,本身就代表着宗门功法的浩瀚,拓印一部雷灵根功法很简单。 打开玉简上的功法名录,将之缩小至雷部。 万法宗的真传法肯定提前就被筛选掉,这种典籍非真传弟子无法观阅,真正算起起来,能够算是万法宗真传弟子的,首先就要有金丹实力。 “神霄经。” “五雷水经注。” “乙木神雷卷,异变的木雷之法。” “地磁元经雷法。” “……” 翻阅着一片片金丹经卷,其中倒是有不少能入眼的,但是很多要么是没有后续功法。 要么就是修行的条件比较苛刻,还有一些需要灵丹妙药的辅助才能入门。 当然,很多上限也不算高,比不上宗门内的真传经卷。 其实真传经卷并不算是最强的功法,而是走的最顺。 相对而言让修行者变得更强的功法。 宗门拥有可再生的辅助灵丹妙药,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就能让修行者自身的实力在同阶中名列前茅。 加上各种前辈的注解,以及宗门对功法的解析和摸索,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功法的作用。 至于能不能成为强者还要看修行者自己。 “可惜都不算符合要求。”孟锋正摇头。 涂山君信中说想要一五行俱全,最好还能阴阳相济的雷法。 这简直就像是在告诉要五彩斑斓的黑一样。 要不是信函之中说的诚恳,还说实在没有的话可以退而求其次,孟锋正都像随便寻一部功法打发了事。 丢人是小,丢宗门的脸面是大。 堂堂万法宗,号称万法,怎可能找不到一门符合标准的功法出来。 “意,这门功法有点意思啊。” “九极伏魔神元雷经。” “并没有特殊的基础灵根偏向。” “但是只有修至金丹的经卷法门,需要雷种灌注神雷之力。这又是哪位门中修士从遗迹中挖出来的古老东西,其中的雷法术式运用都有些奇怪。” “这篇序言怎么丢失了,也不算重要,正言便是入门修行的法诀。” “灵根上佳者可口诵法诀凝练法力。” “让某看看是否有雷种剩余?” “还有三颗,那边一遭都拿给他算了,若是三次都灌注神雷失败,也怪不得我,只能说时运不济。”终于选好了功法,孟锋正长出了一口气。 万法宗怎可能随意敷衍了事。 这可关系到大宗门的面子问题。 对于此事,他比较重视。 此雷经看配套的术式和法印,真要修行出来不逊色真传法门。 功法缺失是一,其次就是雷种难寻,再就是没有前人经验,需要自己摸索,根据自身改良,难免会走的很曲折。 《剑来》 看到苍澜真人还没走,孟锋正有些奇怪的询问道:“师弟还有事?” 经卷上写的明白,怎得苍澜看完还坐在这里。 “师兄,我要去一趟大黑山。” “有事?” “确实有。” “那也正好,你便将功法和雷种带去给他,省的为兄寻小辈们的麻烦了。”孟锋正也未刨根问底,既然是令牌的执掌者,该是和苍澜的徒孙有关系。 丁邪兵解一事虽然闹的不大,但是那场面犹如镇压旷硕邪魔。 对于门中金丹而言还是颇为震撼的。 如今苍澜寻来,孟锋正也不好阻拦他。 正文 342、解神 西岳山。 赤着上身的妖王看着已经快要开进自己家门口的灵舟,大吼道:“涂山君,莫不是以为老子就真的好惹,当真是欺妖太甚,灵舟都已经开到老子的地盘上了。” “小的们,整军。” 嗷啸山林的妖兵鬼卒结成军阵,山呼般的声响令人肃穆。 抱着肩膀站在灵舟上的金丹修士平静的注视着那赤着上身的妖王,澹然道:“西岳狼王,我家大王让我告知你,莫要随意插手,否则就定会派遣大军将尔等击而溃之。” “狂妄!”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本将大黑山真王座下征西将军,吞蝉。”吞蝉抬手的同时,大型灵舟的攻伐法器亮起,灵舟巨舰群铺陈开,阵法将整个战舰群都连接起来。 吞蝉的修为并不高,只有金丹初期,但是灵舟巨舰上的金丹气息并不只有他。 而手下五万妖兵鬼卒完全就是串联灵舟巨舰群的。 “直娘贼。” “什么时候大黑山连这种鬼东西都能开出来了。” 西岳狼王纵然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也不敢妄动。 本来他还打算出兵截留,上回大头鬼王的地盘就是这样被他撕扯下一大块,让他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得了好处,自然就想要更大的地盘。 虽说大黑山背靠阳城,但是他们依仗的是幽冥地天鬼王。 相较而言,大黑山分明是个叛徒。 一个仰仗人修的叛徒。 加上远水解不了近渴,阳城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为大黑山打抱不平。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幽冥地的本土修士,天鬼王距离也近,按理来说是有优势的。 但是当被大型灵舟的攻伐法器锁定的时候,他就知道,就算自己能躲开,西岳山也会在灵舟攻伐法器的覆盖下消失。 西岳狼王又不能指挥他手下的妖怪进攻灵舟群,这样飞上去岂不是当活靶子,到时候很可能被对方一遭歼灭。 尽管恨的牙根痒痒,他也只能大吼:“有本事单挑啊!” “别用人修的法器。” 吞蝉冷笑,妖修鬼修要是还不改变观念,迟早会被人修当成材料填充法器和自身的修为。也就是人修更多,其中势力更复杂,所以才没时间收拾妖修鬼修。 不然,这种战略级法器出动洗地,幽冥地根本挡不住。 吞蝉更佩服自家大王的前瞻性眼光,想要成为一流势力就要有完备的体系,不然依旧是占山为王的土鸡瓦狗,随时会被打成丧家之犬。 当散修,没强大的势力,没稳定的资源,没有功法典籍…… 吃了上顿没下顿。 没有一个好的灵脉产生和聚集灵气,连自身的修为都保持不住,何况是更进一步。 大多散修都选择成为大势力客卿。 但是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也就只有过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吞蝉没有再多想,撇了撇嘴:“蠢货才不用法器。” 也就是涂山君顾忌天鬼王的面子。 更想安稳一些,才没有对周遭的妖王鬼王动手,不然早就清剿一空。 相比于杀人,涂山君杀起妖精鬼怪来更是毫不手软。 从原先大头鬼王的地盘越境,大黑山的大军顷刻即至巨庭湖。 …… 一份份捷报飞讯传来。 涂山君也懒得批奏,都推给聂权九,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庙观炼丹房研究丹药丹方,然后就是每日练拳,感悟自己斗法之道的真意。 魔猿真意就放在那里,涂山君感觉自己好像不够了解。 他就觉得自己的斗法太简单,他想要丰富自己的斗法,因此也就萌生出创造一部独属于自己的术式典籍的念头。 魔猿定意拳的三式,自己挥动百鬼夜行的魂术。 塑造香火法身的时候挥出的山河社稷之拳,黎民之拳,以及自己一路走来学会的那些术式印法,自身的法域,以及法域中的奇诡神通。 涂山君回忆当日两位金丹巅峰修士的斗法。 那两人都领悟了自己的真意。 思维一发散,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涂山君也没有压制。 他现在需要进行一场头脑风暴,来让自己冲破平时对修行的固有概念。 在修行界生活了这么久,他其实已经相当融入。 加上时日的变迁和修为的提升,人自然会变。或好或坏,已经无法评价,总而言之与曾经的自己有了区别。 这些不足挂齿。 修行者最重要的是坚持本心。 这个本心,涂山君将之理解成是元神 后天孕育出来的自我意识便是识神。 识神会因为七情六欲而发生变化,也会因为自身修为生出不同,思绪起来的时候,识神发散,何止百万念头,其中多少根本数不清楚。 正因如此,修士才修要更加强大的心境镇压识神,保持元神的清明。 本质上其实是个守戒的过程。 修为不同会有不同的体现,譬如筑基境界的阴神,是由三魂七魄凝聚铸造成一块,此神代表着求道之基。 三魂七魄分化十份,对天地的感悟就会减弱成原来的十倍。 当凝聚成一,便是以一通天。 金丹法域代表自身修为的道已经走通,可以沿着这个方向往下走。 真意的话。 涂山君感觉自己摸索到了真意的一些概念,那就是让自己能够撬动更多的自然力量。 寂风真人用的是风的力量,陨炎真人是神阳之力。 一拳递出,宛如长河落日。 但是涂山君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属性的道法,他好像也没法撬动自然的力量,他的拳法来自魔猿定意拳。 魔猿定意拳是观想法,最大的作用在于定心。 定心可以当作真意吗? 别人是撬动自然力量,然后他呢,是用真心挥出的拳头。 怎么感觉完全是两个概念。 就像是别人用的是大自然的力量而自己用的是唯心的概念力量,想想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也许是见到的真意太少,所以看不出。 涂山君不再多想,心境镇压将散发的思绪封锁。 不由得感叹道:“当真是顺为凡,逆为仙。” 天道允许生灵修行,而且生灵也渴望修行,但是天道又不想生灵修行的境界太高,以至于到金丹巅峰后,就会产生雷劫来消灭修士。 涂山君顿时停在原地,怔然,呢喃道:“顺为凡,逆为仙?” “顺为凡,逆为仙!” “五行即可正向,自然也可颠倒而用。” “攒簇五行颠倒用。” “我怎么没想到,盈月金丹液本身就已经是完整的丹药,根本不可以用寻常的五行相生之法进行重炼,而是应该用颠倒的五行将之解构分化。” 勐的一拍脑门,这道灵光虽然来偏了没有让他领悟斗法真意,但是却让他发现结构盈月金丹液的办法。 主要还是丹方大多以正五行相生,极少有颠倒过来的。 废丹也不需要解构,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想到这,涂山君当即准备开炉炼丹。 此时,气机神识传来,让本来打算炼丹的涂山君放下手中的活儿计,转而走出了庙观,看向那层防备金丹修士法阵的隐阵,以及被隐阵挡在外面的修士。 随手解开阵法一角,天空上那人一步踏出,虹光飞下,人影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那人身着湛蓝覆水袍,脚踏藕丝履,一头长发被发巾扎起束以妙观。 看起来中年人模样,五官方正略显柔和,一双眼睛十分有神。 让涂山君想起一个形容的词,那就是儒雅。 “涂山君?” “正是。” “在下万法宗沧澜峰峰主。” 涂山君略微惊讶,他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眼前这。 倒不如说,他都没有指望万法宗对这件事上心,但是礼数不能失了:“原来是苍澜真人,失敬失敬。” 眼前这位是丁邪的师祖,涂山君又与丁邪是朋友。按照辈分来算,实则也是长者。 而且,那份结丹手札给了涂山君不小的帮助。 尽管以前未曾见过,他还是挺尊敬苍澜真人的。 苍澜真人比涂山君更惊讶,他听说涂山君是金丹后期,但是并不以为意,真正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修为确实很是深厚。 很难想象,这位在十多年前还是初入金丹的修士。 苍澜真人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份拓印的经卷,以及一只玉盒,将之交在涂山君的手中:“这是你以令牌换取的功法,以及配套功法所用的雷种。” “其实你能拿到更多。” 听到苍澜真人的话,涂山君笑了起来道:“我不贪。”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那东西对于涂山君而言就是一块令牌,能换点好处就足够了,省的被人觉得贪得无厌,最后反而落个不是。 遇难时,万法宗到底会不会承认那块令牌,其实难说。 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正事讲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苍澜真人的面容严肃:“不是以万法宗的座峰峰主的身份,也不是金丹修士的身份,而是以丁邪师祖的身份,问问他的朋友。” “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的话。” 涂山君蓦然看向苍澜真人。 点头道:“您说。” 正文 343、问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前辈请。” 涂山君侧身摊手,似要邀请苍澜真人越过道场踏足楼阁环绕的鬼王殿。 苍澜真人原本紧绷的神色有了缓和,缓声道:“当不得前辈之名,说起来,我的修为还不及你。” “修行界达者为先,实在愧领前辈之名。” 涂山君摇头道:“今日,不论修为与其他无关的身份,这是前辈说的。” “在下还有一炉丹药在内殿,前辈不若与在下同行?” “理当如此。”苍澜真人年岁不小,更懂得客随主便之说,他也没有急着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有时候缘法便是这样的。 石板路,长且遥远。 踩上去分外踏实。 两侧妖兵鬼卒不敢搅扰,都在吩咐下远远的退开。 大黑山针叶在微风的吹拂下飞舞飘落。 伴随着黄昏时分的虫鸣,温和的余晖尽情的挥洒着。没有任何的急切,反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祥和,静谧温暖。 湛蓝色的法袍在余光下熠熠生辉,倒是和身旁身着黑色道袍的涂山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苍澜真人走的不快,注视着大黑山的舞榭歌台、斗角高檐,神色俱是平静温和,就像是幽幽寒潭,初看一眼只觉得清冽澹雅。 收回目光的同时道:“阵法节扣环合,四周小阵暗合极数,以内阵催动大阵,一般金丹修士甚至察觉不到隐阵就会一头撞上去。” “手段实属高明。” 苍澜真人还有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除非是天才,否则能够在符阵一途走到此般境地,没有下苦功夫用时间打熬是不行的。 涂山君谦和道:“前人符阵经解多如牛毛,只要肯下功夫,都会有所得。” 苍澜真人这才将目光挪到涂山君的身上。 身着一袭黑色道袍,暗红色的长发被一根粗劣的发带收拢扎起,两根蜿蜒的鬼角自额角生长,收拢赤发的同时也为眼前人增添了几分狰狞和英武。 此人无疑是英俊的。 高大魁梧,冷面如霜,明明没有分毫的异动,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是一位强大且威盛的盖世妖魔。 这是他第一回见到涂山君。 以往的时候听宗门长老提起过。 丁邪说的也少,只说是朋友。 单凭这份澹漠冷峻的气度,也足以定论。 怪不得东渊的时候此人能够挡下罗刹虚族的金丹修士。 “我有五个徒弟,老大是英才,一路修行不见丝毫阻碍,只可惜,执行任务的时候,为掩护师弟师妹们,力战至竭,等我赶去的时候,已经咽气。” “老三落下残疾,无奈下了山,成立家族,此生仙缘只能寄托给后辈。” “老五,也就是苍云,成亲的早,其实我早就劝过他不要被情爱遮了眼睛,但是他不听。” “老五就收了一个徒弟。” “你知道的。” 苍澜真人停顿了一下,目光中带着怅然,就继续说了起来:“说起来也有缘,当年老五去坊市采购,就捡了个小孩。” “问了才知道是拿了灵石,扒着灵舟飞了足足一年。” “一边在灵舟上做工,一边活下来的。” “本想送回去,谁料到那孩子倔强,一定要拜师,老五也就顺手推舟收了下来,虽然成亲后过的拮据不少,倒也没有亏待自己的徒弟。” “我其实并未指望那孩子,三灵根这样的资质修行速度不会太快。” “没想到,去了一趟小灵州像是开窍般,修为突飞勐进。” 苍澜真人叹息道:“我很后悔。” “那时不该让他在殿外面对宗门的那些人,我以为那是磨炼,实则害了他。” “那时的委屈,定然是无法言说的。” “后来,我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涂山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苍澜真人在叹息之后就静静的循着石板路往上走去,越过台阶,也不知道这沉默持续了多久。 直到鬼王殿前。 …… 苍澜真人驻足,站在鬼王殿前看向大黑山的西方。 那里只剩下最后一束光,似乎也要被氤氲的余晖盖过去:“那天,和今天一样,是个不错的天气。” “太阳不刺眼,很温和。他回了山门。” “但是他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哪怕突破失败也该留存性命。” “老五跪在地上求我救他。”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救他。” “那时候我很无力。” “本真人,万法宗沧澜座峰之主,培养了两位前往上宗的弟子,金丹大真人,哪怕是小荒域都能排的上号,站在那,如同一个凡人一般,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涂山君脚步一顿,极为认真的点头道:“我明白。” 苍澜真人愕然,看向涂山君。 随后原本收敛的神锋光芒在眼中绽放,说道:“我已分不清,那到底是愧疚还是不甘,我此来,只想问问你,他为何会死,阴神何在?” 涂山君将那些回忆整合。 开口道:“我劝了,没劝住。” 苍澜真人讶然,似乎又有些释怀,怅然澹声道:“是啊,若是能劝住,也就不是他了,我早该想到。” 他以为丁邪还是那个十来岁扒灵舟的少年郎,遇到任何的挫折都能勇往直前,实际上,修至筑基巅峰面临的东西实在太多,并不是想去做就能做到。 俗话说的好,英雄至此敢争先。 修行本来就是争的过程。 与天地争,与自然万物争。 又怎可能一帆风顺。 哪个修行之人不觉得自己天命之选。 当机缘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谁知道如果自己错过此番,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不定就这一环没有拿到,就会让此后的修行路难走上无数倍。 “不怨你。” 苍澜真人轻声呢喃,许是为了让涂山君听清楚,便又重新说了一遍。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越过朝议正堂鬼王殿,到了后身常闭关之所。 涂山君并没有骗苍澜真人。 他确实有一炉丹还在炼制之中,并且,道场人多眼杂,涂山君并不想让消息变得人尽皆知,正需要一个能说话的地方。 苍澜真人也是聪明人,知道涂山君的意思,两人这才一路从道场走到鬼王殿。 “阴神散功,真灵此去投胎?” 庙观前,苍澜真人还是问到这个问题。哪怕肉身崩坏,只要阴神还在,也可转修他路,或是成为鬼修,或是选择无主的肉身夺舍。 但是丁邪归来时,空空如也。 这才是最让苍澜真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涂山君站在庙观前,目光平视,似乎要越过面前的一应物件,直抵内里的泥塑神像。 其实只要涂山君想办到,他就能召唤出丁邪的阴神出现。 但是之后如何? 与苍澜真人斗上一场,还是让他举起尊魂幡,自己试一试? 又或是,自己故作大方的将秘密讲出来。 无论哪一点,涂山君感觉自己都无法做到。尊魂幡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本能的不希望别人知道其中秘密,哪怕是自己亲近之人。 最后。 涂山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苍澜真人讶然,他看的不是涂山君摇头。 而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大真人,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无奈。那是一种表现的十分明显的无力,就像是很直白的告诉他,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都做不到。 但是,尽管是聪明人,苍澜真人还是猜不出其中的观窍,只能再问道:“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涂山君神色落寞,张开手,弓成爪,明明空无一物,却好似握住了什么,只是顷刻间就散去了手中的架势,摆了摆手道:“我不懂,也说不出。” “我听说你战力全开可至巅峰?” 涂山君微笑道:“没想到前辈也知道我与落日山的些许恩怨。” “如此,也不能?” 啧了一声,涂山君摇了摇头:“惭愧,不敢言巅峰。” “我知道了。”苍澜真人点了点头。 一个战力全开可至金丹巅峰的大修士没有必要在他的面前说谎,更没有必要装模作样的哄骗他,如此说来,那就是他也无能为力。 想起丁邪身上的变化,以及最后兵解时的诡异变化,苍澜真人不由得紧锁眉头。 那术式太邪门了。 “爹,你能不能管管他们,我去围猎把猎物往我身边赶,去下河就差往我的背篓里放鱼虾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今日怎么了?” 涂山惊鸿撅嘴道:“二狗他们去测试灵根,今天没人跟我一起玩。” 看到涂山君身旁穿着湛蓝法袍的苍澜真人,涂山惊鸿赶忙从老虎背上翻身下来。 “伯伯好。” 说着,涂山惊鸿擦了擦脸上的泥施礼到。 随后十分得体的拱手道:“爹爹有客人呐,那儿就不搅扰爹爹谈公事了。” “大黄,我们走。”涂山惊鸿很快又翻身上去,催促着已经瑟瑟发抖犹如小猫咪的勐兽。 大黄心里苦啊,大王挺好相处的,但是摄于威严他也感觉害怕。 现在站在大王身旁的那个,目中神光闪烁,这一看就是金丹修士才有的奇异,他还想赶紧熘走呢。 “且慢。” 大黄刚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硕大的虎头看向说话的人。 正文 344、落寞 涂山君不由得看向身旁的苍澜真人。 尽管现在表面上神色平澹,但是心底却多了几分紧张。 就是对自己的术式印法再自信,对符阵一道的理解再深刻,也难保别人有什么手段可以看穿他的布置。 “你寻那部雷灵根功法是为了她?”苍澜真人似乎有些诧异,鬼修凝聚了肉身之后和常人是有区别的,怎么可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苍澜真人并没有动用法眼,但是身为大修士,对于周身灵气的感知还是不会出错的,看到环绕在惊鸿身旁的灵气,他心中就确定了七七八八。 “孩子命苦,我就想她能少走一点弯路。” “而且,我修的道,不适合孩子,想着和万法宗总归有点情谊,就用那块令牌换了一部功法。” 涂山君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他对自己再自信,这种时候也难免会怀疑,好在苍澜真人并没有看出来孩子眼睛的问题。至于雷灵根,看出也无妨。 天灵根虽然厉害,却不值得金丹修士为之动容。 一旁正聚精会神听着的涂山惊鸿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涂山君,那眼神就像是在说话。 苍澜真人点了点头,他没想到涂山君还有这样一面,起初见面的时候将之当作其他寻常的妖魔实在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看那一头赤发,苍澜真人倒是想起镇守东渊的赤云师兄。 那位才是比较传统的修士,秉承着非我族类的观念。当然,如果不是那样,宗门也不是派赤云真人去东渊那个地方,那里要镇守的可是罗刹虚洞天。 “我这做长辈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枚雷珠,法力催动会化作一条勘察四方的雷龙,意念一动日行千里,就赠与孩子玩罢。” “这么好的天赋,莫要荒废了。”苍澜真人取出一枚雷灵珠递给小惊鸿。 惊鸿乖巧的道谢:“多谢伯伯。” 苍澜真人顿时笑了起来,感叹道:“真好啊,如此优秀温雅的孩子。” 涂山君扯上了个极为尴尬的笑容,本来是那么培养的,都怪阳城那个老头儿,就半个月的功夫,将涂山君以前的培养一遭给推翻了。 现在的乖巧都是假象,是假象! “好了,我这便要返回宗门。” “前辈我送你。” 走出庙观,苍澜真人驻足说道:“金丹破元婴极难,就算是成婴丹也只多两成,传说中的变婴丹可多四成,但是,小荒域没有一个丹道大师能炼的出来。” “万法宗也做不到。” “到时候,阳城会成为众失之的,你势必要参与进去。” “这枚是宗门的举荐令牌,若是你有什么不便,可送孩子拜入万法宗。”苍澜真人拿出了一枚黑白分明的令牌,上述万法,背身则铭刻着介绍的真人。 “谢前辈。”涂山君接过令牌,正因为是聪明人才看的更明白,苍澜真人完全是出于涂山君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才关照一二。 涂山君问道:“前辈,战火燃起的时候,万法宗不会出手吗?” “不会。” “这份中立的资格不仅仅是因为万法宗的实力,更是因为那些死在维持仙凡秩序上的修士。” “是无数修士前赴后继才有了万法宗如今的地位。” “哪怕今日就掀起正邪大战,只要战火不烧到万法宗的地界,不牵扯世俗凡人,万法宗也不会出手。”苍澜真人说的很轻巧,也没有夸言,很是平澹的讲述着。 正是因为这份澹然,反而让人敬畏。 如果没有万法宗,修行界的底层生灵会是什么样的生活,谁也不敢保证。说不定一个修士斗法余波,整个村子就没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愚蠢。 但是问了这句,涂山君心中会有其他的定计。 “不必再送,我去也。”苍澜真人微笑着点头,随后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光芒闪烁就连远方的云层也在映衬下慢慢暗了下来。 涂山君站在原地,直到头顶云彩遮住明月,光线有些暗。 回过神来,勐的一拍脑袋:“我那一炉丹。” 说着飞身返回庙观,打开面前的丹炉,将火候过了的丹药捞出来,搓捻之后,自己尝了尝:“药效并没有减太多,怎么和丹方上描述的差了些许。” 也没有多想,这不过是一炉寻常的丹药而已,算是练手之作,就是炼坏了也无妨,甚至还能为涂山君添置点过了火候的经验。 涂山君将丹药扔到一旁,自语道:“没人能炼吗?” “我倒想试试!” 苍澜真人也是好言,理应感到感激。 但是其中分合又怎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那时候能够救大黑山的只有阳城,所以涂山君选择了阳城。 他一言九鼎。 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思绪随着丹炉炉灰一般清扫干净,涂山君并没有再多想。 取出盈月金丹液。 涂山君打算将自己悟到的这句,攒簇五行颠倒用,用在解构盈月金丹液上。 说不定这回运气好就能将盈月金丹液稀释。 这样魂幡内修为低劣的阴神也能提升自身的实力了。 识海之中的魔猿真意捻着法诀,涂山君平心静气,完全陷入空灵的状态。 接引地火,分出发丝般法力操控火脉,将丹炉架起来。 “起。” 盈月金丹液在丹炉正热的时候投入。 八卦口顿时鼓动,风、烟、火……团簇成火龙环绕在丹炉的身侧。 一份份材料按照逆五行的顺序放进去。 丹炉火焰已经完全没过去,在涂山君的控制下渐渐落下。 “解。” 灵材融化交汇进丹液之中,紧接着整体金光就开始隐没,只剩下澹澹的柔和白光。 直到第二天天明。 天边紫气涌来。 涂山君勐的睁开双眼,手印法诀一道接着一道。 口中念念有词,汇聚成纹路凝聚在术式上,将面前的丹炉完全笼罩,伴随着三十六道成丹印现,面前温养一晚的丹炉张开一道口子。 哧! 灵气化作白色的蒸汽将庙观笼罩。 二十一颗白色丹药出现在涂山君的手中。 拿起一颗扔进嘴里,微微咀嚼,药力于他而言如无物。服用盈月金丹液和阴魂丹也是如此,只能为他恢复伤势,却无法提升自身的修为。 虽然吃不出来什么滋味,不过涂山君品的是丹药是否成熟。 随手召唤了一位练气阴神,让他将白色的丹药服下。 那练气的阴神身躯气息顿时拔升,从原先的练气四层往前挪动了大半。 真切的提升,并不是提升之后又出现倒退,或是服下丹药承受不住药力爆炸。 虽说阴神爆炸涂山君也能使用煞气将之修补好,但是他要的是能分解丹药,又不是让阴神承受不住药力爆炸。 涂山君激动的攥紧了手中的晶莹白色丹药:“有效!” “十几年了,该有二十年了吧,我终于研究出解构盈月金丹液的丹方。”涂山君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白色如同鸽子蛋大的丹药,心中的喜悦之情似要溢出。 有了这东西,魂幡中其他弱小的阴神就能提升实力。 兄弟、徒儿,故友……都能在丹药的培养下提高修为,就算是以阴神的状态,也能跟着他涂山君一起修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 努力了二十年,日夜翻看着丹方、炼丹,为的不仅仅是兑现陨炎真人的承诺,更是为了解构盈月金丹液,让曾经停滞了时间的人能重新跟他一起走。 成功的这一刻,涂山君感觉有些不真切。 涂山君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哈哈哈!” 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 爽朗的笑声一扫阴郁。 更是在大黑山回荡。 涂山君将自己扔在躺椅上,鬼手捏起丹药,晶莹剔透的丹药宛若一体,若说有什么相似,倒是和阴魂丹相像。 只是一个是纯黑,一个则是晶莹的白色。 “还不急,等我再细致的解构丹药,做到将它们划分出明细,保证绝对的安全,到时候再让你们提升修为。” “莫要着急。” 涂山君盯着手中的丹药,眼中的喜色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点神情寂寞。 …… “爹爹,你为何不开心?”熘进庙观的惊鸿,趴在涂山君的肩膀侧,悄声的问到。 “爹很开心。” “如果您开心,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了。”说着涂山惊鸿还学了一番涂山君刚才怔然落寞的神色,那怎么可能是开心会表现出来的呢。 “人小鬼大。” “呐呐,爹爹,我可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岁,我是不是也要测灵根?” “你不用测。” “啊?” “因为你的灵根早就已经测过。” “那是什么灵根?” “雷灵根。” “可是我那些小伙伴好像都是五行以内的灵根,我的灵根怎么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你的灵根很厉害。” “有多厉害?” “就是非常厉害。” “那我以后能超过您吗?” 涂山君蓦然转头,看着那双满是好奇的大眼睛,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想要赢过为父,可要付出百倍的艰辛。” 正文 345、天赋 “娃儿为什么想要超过为父?” “如果惊鸿很强的话,爹就不会不开心了。” 涂山惊鸿将手中的小人书放到一旁,与苍澜真人送给她的雷珠压在一起,翻身依偎在涂山君宽厚的肩膀侧。 涂山君哑然失笑。 修行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 匆匆数月。 晨曦未至的鬼王殿十分空旷,涂山君已经屏退四方群妖鬼卒,手持一卷经书静静的翻阅。 这门九极伏魔神元雷经。 序言残缺丢失,倒也不影响整体,因为经书的修行内容十分完整。 这是一部足以让修行者踏入金丹境界的功法。 就算没有后续功法,只要以后境界达到,转修契合自身的灵根的功法,也没有大碍。 万法宗确实没坑涂山君,反而是为其寻了一门极为不错的雷经。 当然和宗门的真传之法却别甚大。 宗门真传法是那种能够从头修行到最顶端,每一步都经由宗门前辈严苛的计算和注释,就是想练出错来也不可能。 其他的野路子功法,有一些威力奇大,但是不仅仅修行苛刻,还没有前人照应,只能靠自己进行摸索,就算修成之后极为强悍,谁又能保证自己走的路就对呢。 说不定法力运转到别的经脉,整个功法体系就会分崩离析。 功法口诀都比较玄奥,拥有灵根者诵读可以引气,但是之后就需要理解功法,才能按部就班的提升自身的修为。 如果没有名师指点,就连法力运转和其中阴脉关窍都分不清楚,一通瞎练反而会出问题。 雷经同样有这样的隐患,好在涂山君是金丹修士,解析一门功法不成问题。 在拿到雷经之后涂山君就开始模拟。 尊魂幡中有数千阴神,帮助推演完善一部功法实在绰绰有余。 他们没有神智,却拥有极高的灵智。 一旦功法出现问题也能使用阴魂丹将他们的阴神修复,试错的机会很多。 这几千条不同的法力运转,只要有一条路子成,也就成了。 数月来,涂山君书写的注解都已经编纂成十余册,摞起来倒是和薄薄的经文形成鲜明对比,放到一般金丹家族之中也可成为镇族之宝。 “神元雷经,修行不苛刻,但是需要吞服雷种,小孩子的身躯硬扛不住。”涂山君呢喃的同时伸出鬼手。 紫黑色的雷霆在他的鬼手中凝聚,雷电环绕手掌化作一条蛟龙,在涂山君攥紧手中的时候就变成了圆球形的雷术。 此法最契合的修行办法是高修为的修士吞服雷种之后分出一丝进行灌顶,不仅温和可控,更不会对没有法力的小孩子造成伤害。 如此与体内法力相合,神雷即成。 “爹爹。” 涂山惊鸿今日换了一身武士劲装,头发拢束起来扎成发髻。 十岁的女娃,已经长至四尺六七,不说亭亭玉立,这身劲装着身之后,看起来也颇为英姿飒爽,配上那如江山峰峦的俊俏容颜,更胜却人间无数。 “我儿……” 涂山君看向惊鸿,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孩子长大了,也终于有了几分沉稳。 毕竟总是跟在他的身边耳濡目染,肯定会像他。 而且,涂山君也没有放松对娃儿的教育,在保持天性的同时尽量让娃儿能拥有更多的底蕴。 涂山惊鸿拱手,躬身行礼道:“孩儿在。” 再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憧憬和欣喜。 今天,她就要感气了。 踏入修行之途,又怎么可能不让人兴奋呢。就连昨夜入睡的时间都推迟了去。 涂山君随手将鬼王殿的大阵升起,内外阵隐隐辉映。 随后将手中九极伏魔神元雷经翻开递给惊鸿:“诵读经书上的文字。” 实话说,尽管早就已经惊鸿的灵根,做父亲的也难免会感到紧张。 也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也做足了准备,但是心底总有几分难喻的纷扰心绪。 “祭告天地神雷,全我法力,以万劫雷霆入瓮,合神元、铸神通……” “造化紫霄,助吾登台。” “……炼精化气!” 气之一字刚脱口而出,周遭灵气化作气旋。 一缕法力瞬息间在丹田成就。 早就在身旁看护的涂山君伸出鬼手。 紫黑色的雷霆化作被他牢牢的攥在手中,随后化作一道雷印融入到惊鸿的丹田,与那丝本就带着雷属的法力相合。 黑紫色的雷霆顿时变成耀眼的纯紫色,光芒绽放,丝丝雷霆环绕在惊鸿的身侧,将之保护起来。 “练气一重。” 涂山君不由得感叹起来:“刹那间就已经完成。” 天灵根的霸道在此显现,只是念了一遍完整的练气篇经文,就自行炼精化气,连周遭的灵气都被吸引过来形成气旋,说是天地的宠儿也丝毫不差。 “爹,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修士了?”涂山惊鸿惊喜的看着站在她面前,为她抵挡天上厚重灵气积云的涂山君。 涂山君点了点头,既然惊鸿已经成为修为,这些堆积而来的灵气也不需要汇聚了。 十岁的小孩,吸收不了这么多的灵气。 一旦完全充盈肉身反而会造成不小的损伤,所以涂山君出手将天上的灵气锁住,没有给它们落下的机会。 惊鸿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眼中的惊讶溢于言表。 成为修士之后,她才终于感受到那身来自其他修士的威压。 原先身为凡人对于世界是迟钝的,就是金丹修士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什么概念。不仅仅涂山惊鸿如此,其他的凡人也一样。 练气士只要不刻意的展现自身的法力,根本不会引起凡人的注意。 对方不想让你发现的话,就是站在面前,世俗凡人也不会知道眼前的人是修士。 说起来好像修士时常在凡俗走动,其实不然。 鲜少有修士在凡俗走动。 凡俗浊气驱逐灵气,根本不适合长久的居住。 在那种情况下,修士的修为不会增长,甚至保持自身修为都很困难,所以才需要寻访无人的山河,这些灵气聚集之地。 如果能找到一条灵脉那就更好了,说不定可以在这里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起来,再沿着灵脉建立家族,从此成为一个修行的世家。 涂山惊鸿显然不知道这些常识,她以前也只觉得自己爹爹看起来魁梧冷峻,四方妖魔皆拜他,该是十分的强大,却没有个衡量。 今次成就练气士,再看自己父亲。 她感觉自己在面对一轮黑色的大太阳,光芒完全遮盖了父亲的身躯和容貌,无意识呼吸间撑起的法力屏障都让她站不稳,身体不停的催促着她,让她赶紧逃走远离。 “不,这是我爹,我为什么要害怕?”涂山惊鸿在自己的心中咆孝,顶着巨大的压力,微微抬起头,直视宛如黑色大日的父亲。 “我凭什么要逃。” “这是我爹!” 身躯中的雷霆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撑起一层薄薄的法罩。 涂山君一看孩子满头冒汗,顿时皱眉。 柔和的法力化作光罩笼罩在惊鸿的身上,将她身上的压力全都接了过来。 涂山君也不太清楚,因为就算他收敛气息,金丹修士的灵光在低阶修士的眼中也如太阳。 而且,对于修士来说要开灵官法眼来看,然而涂山惊鸿自带法眼,她又不知道如何任用,自然就一直开着。 压力没了,可是那黑色的光芒依旧存在,挡住了涂山惊鸿的视线。 孩子也是倔,看不清就算了,非要瞪大眼睛的看。 丹田的那丝法力涌入双眼。 原先封锁眼睛的术式顿时崩碎,重童显现。 “看清楚!” 宛如大日的黑色光芒在惊鸿的眼中熄灭,随后她就看清楚了涂山君的面容。冷峻的面容俊美无俦,五官如挥洒泼墨的大家书法。 横折显深邃,钩月面如霜,獠牙口中藏。 赤发披散,双角煌煌。 尽显妖魔本色,亦如绝世的鬼王。 重童轮转闪烁光芒。 涂山君身后的那层黑雾也随之被掀开,密密麻麻的身影背对着她。 第一个人转身,紧接着是无数恶鬼妖魔转身过来。 涂山惊鸿此刻已经完全吓呆住,若是一两只妖魔也就罢了,在他父亲身后的是无数妖魔,甚至其中好多位也像是黑色的太阳一般。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数月前和父亲说的话,她要超越父亲。 但是,今日一见…… 涂山君感受到窥视的目光,当即是用法力隔绝,看向惊鸿那双重童,重新施展印法将原本被冲破的术式修补好,如此才算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压下去。 眼看着涂山惊鸿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涂山君当即明了。 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拳头上浮现。 摊开拳头的同时,威喝道:“醒来!” 哇的一声。 娃儿当即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涂山君埋头道:“爹爹,惊鸿害怕。” 涂山君拍了拍娃儿的背,温暖的大手蕴藏温和法力。 日防夜防,没想到那丝不安来自于自己。 恐惧是人之常情,到了顶端的时候,自然要让她哭出来,不然人怕是会闷到过去,因此,涂山君才在那个时刻唤醒娃儿。 “不怕,不怕,爹教你一套拳法。” “你练了之后就不会害怕了。” 正文 346、遮眼 “真的吗?”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涂山君微笑着,将魔猿定意拳的拳谱凝聚出来。 这门魔猿定意观想法,实在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功法。 也帮过涂山君许多次。 他希望这门观想法,以后也能帮自己的女儿渡过修行的难关。 涂山君也早就准备了魔猿定意拳的拳经注解,要不是害怕女儿的天赋过高,练拳容易先练出武道内气,涂山君早就将这门观想拳法传给惊鸿了。 抱着拳谱,涂山惊鸿天真的问道:“爹,我需要练多少拳?” “练到你不再害怕为止。” “爹爹,这是什么拳?” “这是……” 涂山君站在原地,怔然出神,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拳,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调动什么样的自然力量。 但是,今天孩子问他,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对于娃儿来说这是不会让她害怕的拳。 但是对于涂山君来说, 一拳递出,便问天下 世间所有修士,是否如我一般向往成仙。 “这一拳,便言道友,请入幡。” “这一拳,是呐喊之拳、反抗之拳、吞噬之拳……,是万千供奉阴神对成仙最执着的拳。” 虽说有了方向,但是这一拳显然还需要成长。 如今不过是一个雏形。 “那就叫吞魂拳吧。” 吞魂真意,也还只是埋在识海中的芽儿,缺少生根发芽的土壤。 涂山君放下自己的拳头。 这一拳他打不出。 因为他的道不足以支撑他打出这一拳。 他只是站在断桥的另一头看到了自己的真意,但是他没有走过去,也就只能发挥出不足一成的威能。 道就是结出真意的土壤。 涂山君这时候才明白,不是修士接住了自然的力量,而是他们的真意领悟于自然,就会体现出那样的力量来。 并不是不能内求,而是外求更直观。 内求的真意更唯心,总结起来就是比较抽象,但是当领悟到的时候,发挥的真意力量并没有高下之分。 还是那句话,没有最强的真意,只有最强的修士。 涂山君一直对自己的道号都不是那么清晰。 如今倒也能自己取上一个,该叫‘尊魂真人’。 兜兜转转,似乎也唯有尊魂两字可以诠释他的前半生。 涂山君周身气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为厚重,一身修为也不再锋芒毕露:“爹教你练拳。” “好啊!” 惊鸿答应的同时憧憬的看着自己父亲。 成为修士后直观看到父亲的威压,更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那如狱般的诡异场景,涂山惊鸿觉得自己牛皮吹大了,当时不该夸下海口说自己能超越爹爹。 涂山君倒是不知道娃儿的心思。 更不知道娃儿用重童看到的景象给她留下了多么厚重的心里阴影。 也就是因为涂山君是她爹。 不然涂山惊鸿绝不会这么快恢复过来。 ……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惬意了。 涂山惊鸿每日除了练拳就是修行,有涂山君为她规划好修行之路,加上本身天灵根的资质,可以说如入无人之境,练气前期毫无瓶颈。 不到百日就已经修至练气三层。 要不是涂山君让她好好沉淀一番,还能突破的更快。 然而,到了中期也一样突飞勐进。 涂山君也没有惯着女儿,使用入梦术将她拉入幻境之中磨练。 尊魂幡的幻境拥有着从练气到金丹的阴神坐镇,加上不俗的灵智,能发挥出生前七八成的实力,锻炼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绰绰有余。 同时,涂山君也得让孩子知道人心险恶。 不能骄傲自大的以为自己的天赋强大,就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以后肯定会吃亏。 除了最初的几次之外,涂山惊鸿似乎并不以为意。 孩子太优秀,涂山君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教育。 好在并未养成跋扈的性子,除了性子傲了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这年纪也过了玩泥巴的时候,学着装酷起来。 一言一行都像是个小大人似的。 也没有什么叛逆期,每天除了修行就是练拳。 要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三分钟热度一过也就随之放下。 加上涂山君颇为开明,反而让惊鸿觉得无趣。 因此,只想在修为上超越自己的父亲。 年龄增长也没什么,从小就有人照顾周全。 龙儿姑娘这个金丹修士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更不需要涂山君操心。 诺大的大黑山,不管是妖王还是将军全都让着她,自小也就习惯了。 …… 涂山君则在研究如何才能将惊鸿的眼睛遮住,但是又不会损伤眼睛的术式。 可以在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当作底牌激发出来。 这无疑是个难题。 一般的术式虽能遮掩,却也会被破。 高于他修为的修士更能看出术式的痕迹。 如果因为此事而暴露,反而不美,所以就需要一个没有痕迹的东西遮住眼睛。 涂山君翻看脑海中的繁杂术式。 最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这办法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归要试试。 涂山君取出魂幡,魂幡顿时化作丈许,无风自动。 微微一晃,魂幡幡面卷出一具身躯,此身躯高大魁梧,额生双角,赤发狂散,面容正是涂山君的模样。 只是和寻常的肉身不同,此身更显狰狞,麟甲做羽,羽衣成披。 双角冲天,睁开的双眼完全化作黑色。 三道污秽神光在他的脑后绽放,胸中五脏宛如成精一般,形如小鬼。 这是那具施展了灵魔忍死术的肉身,涂山君上回在对阵大黑山鬼王的时候迫不得已使用此术,然后他就发现这门术法的诡异之处了。 身躯不仅仅没死,反而越活越强大。 三道污秽神光与胸中五脏鬼辉映,锋利的羽毛刺破血肉,从伤口中生长出来。 最重要的,这具身躯还在自主的呼吸修行。 也就是被涂山君封镇在魂幡里,所以才没有变得更加强大。刚刚放出来这么一会儿,已经显露不详。 涂山君的阴神飘出,飞入这具异变的身躯中。 只感觉一阵畅快。 就像是能够充分的发挥自身的力量。 就在此时,他识海中的袈裟老猿已经出拳,金色光芒笼罩涂山君的阴神,帮助他稳住自己的阴神意识。 涂山君勐的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睛褪去黑暗,分出眼黑眼白。 手中术式变换:“折情法。” “断!” 这一刀斩在自己的阴神上,封锁自己想永远待在这具身躯里的欲望。 这玩意诡异不详,影响人的意识。 涂山君这种心智坚定的金丹修士都差点栽了,他更不敢让自己彻底沉沦其中。要不是为了计划,涂山君肯定会毁了这具身躯将之变做煞气。 抬头看向面前的的遗留的这具肉身。 涂山君化手成刀,开始分解这具金丹后期大修士的肉身。 爪牙顶角都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可惜涂山君的炼器还没有到炼制法宝的程度,也就只能保留这些原材,之后再做想法。 将这身恶鬼皮囊剥下来之后,涂山君开始着手处理。 勉强将之做成粗坯,涂山君使用术法在这张皮囊上刻画法术,最后经过裁剪修理,将之变做能抵挡风霜的长袍。 “去寻惊鸿来。” …… “爹爹,您喊我?” 庙观内的涂山君躲在焰火的阴影中,看起来不太真切,不过涂山惊鸿并没有在意,反而十分高兴能来到庙观。 涂山君脑海中的真意运转,折情术牢牢攥紧自己的情感。 严肃而冰冷的说道:“魔猿定意,第一式,保持平心静气。爹需要在你的身上刻画出术式,遮挡你的眼睛。” “爹,你的声音。” “莫要多言。” 冰冷而无情感波动的声音落下,当即让惊鸿打了个激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的语气,当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照做。 涂山君起身走来,此时他浑身黑气裹挟,但是脑子却异常清晰,手持鬼角,将之当作最精密的刻刀。 《诸世大罗》 法域降临。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的状态。 涂山君举起鬼角,伸手间竟然穿越了惊鸿的识海,直接出现在三魂面前。 选中天魂之后,涂山君将自己的模样刻画在天魂上。 此术原本并不厉害,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改良,以及任用,涂山君已经将这门术法发挥到了极致。 这次他用的材料也非比寻常,乃是自己这个金丹后期的身躯,以及他的阴神比照。 “附灵。” “鬼遮眼。” 伴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根角融化至刻画出的灵纹之中。 那道涂山君的画像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伸出了双手,似乎在怀抱什么。 随着鬼手落在惊鸿的眼睛上,眼睛的奇异顿时消失,重童汇聚起来,化作一颗童孔。 涂山君勐的倒退两步,大喜道:“成功了!” 附灵魂魄,简直是个天才的想法。 就连涂山君自己都油然而生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魂魄融合了那枚鬼角,就相当于融入了涂山君的血脉,如今惊鸿方才真正成为涂山君亲生的。 将早就准备好的恶鬼衣袍扯过来,为惊鸿披上。 …… 幽冥地深处。 黑影如雾,拱手道:“天王,我们那位宗老已经出关。” 天鬼王沉声道:“我若与他合作,岂不比现在更容易?” “哦,天王以为成婴的机缘会有很多份,还是说,阳城的那位会容许天王您横插一脚?” 正文 347、计划 天鬼殿内。 两侧幽幽油灯静静的燃烧着。 空荡阶前,只余下那黑雾遮盖的身影在烛火下映照如影。 高坐王座上的恶鬼,拄着自己的腮帮,捏着酒樽,低垂的眼帘遮盖住了他的目光,让人看不清楚那隐藏起来的神色。 “与陨炎争锋,本王这诺大的基业怕是要全部舍弃。”天鬼王轻声的呢喃,微微抬头之时,那双隐藏起来的鬼眼如周遭烛火一般平静。 幽冥地每年给他提供海量的资源,就是面对最核心之地的那东西,他也丝毫不憷。 但是,抢变婴机缘的话,就要完全和阳城翻脸。 那可是元婴之下第一人。 小荒域金丹修士的首位。 他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就算同为金丹巅峰,他也要掂量掂量。 为了不太确定的成婴机缘,到底要不要得罪陨炎真人。 至于涂山君,不过是个金丹后期修士罢了,秘术提升出的实力终究不是他自己的。 只当涂山君有拼命秘术,殊不知,拼命秘术是大多是修士都有的底牌。 因此,天鬼王还真没有将涂山君放在眼里。 他更多的是不想舍弃幽冥地,舍弃这诺大的基业变成一个散修,其次就是畏惧与陨炎真人为敌,害怕会和陨炎真人交手。 他自信逃得脱,却也要丢半条命。 听到天鬼王的话,无面鬼躬身道:“与成婴机缘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谁人可为天王取来成为大修士的机缘?” “还是说天王就安于现状,觉得靠自己等待就能出现机缘,岂不知,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至此敢争先。”无面鬼咧开嘴,一口獠牙参差不齐,在烛火下更显妖魔状。 “我听说那人是个阵法高手。” 无面鬼胸有成竹的说道:“天王且放心,我们已经摸清楚了那座阵法的外阵,只需再有三四年的功夫就能瓦解,且在关键的时刻给与他致命一击。” “只要没有大阵阻碍,就能拿下大黑山。他毕竟是金丹后期,秘法开启可至巅峰,本王留不住他。” “这一点天王不必烦忧,他有个女儿,经过我们的多年调查,那人对基业并不看重,反而是女儿重于社稷,只要拿下那个小丫头,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天鬼王嗤之以鼻,他对所谓的情感并不看重,儿女于他更像是累赘,根本不会在意。 他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成就更高的境界。 所以对于无面鬼说的事情很是不信,也觉得灵魔宗这些家伙是不是躲傻了。 既然对方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天鬼王大手一挥,颇为霸道的说道:“事成之后,机缘和涂山君的阴神归我。” “当然,我们圣灵宗只是需要大黑山的那位消失,倒不如说,我们只需要陨炎安静的死,不要有突破的机会。” “可立誓为证。” “不必了,本王只相信自己的实力。”天鬼王阻止了无面鬼的誓言,正值他金丹巅峰,随便立誓,更会引起天道的注意,反而不美。 最重要的,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灵魔教的这些人在谋划什么,却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帮他挡住陨炎,拆解大黑山的阵法,剩下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就是。 约定好时间,黑影就离开了天鬼殿。 送客之后,天鬼王拿出一个玉盒,里面是一排黝黑的阴魂丹,从里面取出一颗,真切的攥在手中,都囔道:“这真是个好东西。” 后来他也自行调查过,大黑山流出的阴魂丹不少,甚至颇为成体系。 从练气到金丹期,一应俱全。 想杀了涂山君,不仅仅是为了机缘,也是因为他实在有些害怕了,害怕大黑山的发展速度。到时候资源争夺,肯定会升起事端。 不如在灵魔余孽的帮助下,将涂山君完全碾死。 其实他并不知道,涂山君不会在大黑山久留。 …… 涂山君从蒲团上起身。 回头看向那座封锁幡奴肉身的神像,与寻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魂幡也与幡奴一同封在里面。 现在在外面行走的这具肉身反而能得到压制,不会出现太大的异变,也就是对七情六欲的影响更大而已,涂山君需要时常自斩。 以折情术斩落肉身对他阴神的影响。 但是不得不感慨,这具身躯确实强大,他炼丹的时候使用这具身躯可以事半功倍。 对于术式的操控也比原先更精细。 以前有些不理解的地方,反而常常可以灵光乍现,真正的任用起来。 然而,唯有影响心绪这一点就足以将所有的好处否定。 涂山君不希望牺牲自己的七情六欲换得强大的力量,如果他想的话,以前就可以做到,何必等到今日。 “等到计划完成,就毁了他吧。”涂山君不由得想到。 脑后的污秽神光就像是水面上漂浮的七彩油污, 看起来好像颜色艳丽,实际上认真探寻就会感到油腻、恶心。在涂山君心绪流转的时候,污秽神光化作莲花盘旋在涂山君的头顶。 只见涂山君一把将其撕扯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之吞下。 锯齿般的牙齿将这朵莲花碾成碎渣。 与此同时,胸中五脏鬼开始折腾起来,啃噬的剧痛遍及整个身躯,嵴柱的凉意更是直冲后脑。 原本消失的污秽光芒再次浮现出来。 涂山君更感觉皮肤奇痒无比,紫黑色的椭圆形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伴随着黑红色的鲜血流淌出,寸许长的锋锐羽毛刺开血肉,钻出皮肤。 涂山君的双眼迸发金光,恶狠狠的说道:“想造反,你们也配?!” 识海中的袈裟老猿站起身,如此,身躯的躁动才得以平复。 现如今,惊鸿十四岁,练气后期。说不得能在十六岁的时候修至大圆满,也就可以筹备筑基的事宜。 涂山君早早就为娃儿炼制了筑基丹。 以他丹道大师的水平,极品筑基丹都不在话下。 而且涂山君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 他最先知道的筑基丹叫紫阳筑基丹,主材料是千年紫阳花,但是修士省略了前缀将之称作筑基丹。 实际上还有其他主材料的筑基丹。 不同材料的筑基丹效用也不一样,成功率也有所不同。 但是它们统称为筑基丹。 …… 等到娃儿修成筑基,他就得赶赴阳城,完成那个炼制丹药的承诺。 没有见过丹方和灵材,涂山君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几成把握。 而且,现在他的丹道修为已经进无可进,除非丹道也成就入道真意。 然而真意又怎是那么好成的。 枯坐十余年,才在娃儿问拳的时候闪过灵光。连斗法的真意都还是埋在土壤里的种子,何况是修行百艺的真意。 所以,等到惊鸿修成筑基,涂山君赶赴阳城炼丹,之后就该寻找合适的幡主来完成自己的道。 盘算时间的话,最多十年。 到时候,大黑山如何发展也就只能交给大黑山的修士了。 拥有这么多金丹修士,已经足以在这样的世道自保。 涂山君对他们的要求其实不高,不要吃人,继续修行的同时坚守本心,这便足够了。 …… 又三年。 今天是个大日子,练气大圆满的涂山惊鸿就要在今日完成筑基。 大黑山少主筑基这样的重要时刻,不管是妖王还是鬼将全都赶赴大黑山参加宴会,今年也是继上次大朝议的最全一次。 这几年过去,大黑山又多了一位金丹修士,是原先巨庭湖投诚的假丹修士。 因他起了表率作用,嘉奖他丹药和成就金丹的机缘。 大黑山现在财大气粗,灵田五百万亩,灵石矿又多了两条,南冥岭灵石矿又是个品质极好的,所以根本不在意数十万灵石的消耗。 用一份结丹灵物换得一位筑基巅峰修士的效力。 也让巨庭湖的修士生出盼头和归属感。 …… 涂山君总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这份忐忑到底来自哪里。 这感觉比上回凝练雷种,帮助惊鸿踏入道途更为严重。那时候更多的是紧张,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但是今次好像不太一样。 诡异身躯更像是在催促涂山君做些什么。 涂山君掐指,使用术数盘算起来。 只觉得天机晦暗,心中思绪万千更不得要领。 “为何会这样?” “罢了,也不必深究。”涂山君放下手,传音给聂权九:“吩咐下去,升起守山大阵。” 聂权九虽有些意外,也没有多问。 肯定是大王看重少主所以才会升起大阵。 他们同样看重少主,觉得此举虽过于浩大,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当即吩咐给几位金丹修士,以及纠结起来的筑基修士,让他们去镇守大阵节点。 “开启大阵!” 六极地煞封山阵起。 暗红色的波纹将整个大黑山笼罩。 宛如天幕遮盖。 升起大阵之后涂山君心中的不安也没有减少多少,如今也不是多想的时候,鬼王殿道场前,已经练气大圆满的涂山惊鸿已经开始筑基。 汹涌的灵气化作气旋盘旋在道场上空。 涂山惊鸿服下雷种筑基丹,周身紫色雷霆瞬间化作一里的疆域。 经脉内的法力汹涌奔腾,从小就以天材地宝洗经伐髓,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 正文 348、恶客 盘坐在蒲团上的涂山惊鸿感觉自己好像能动弹了。 转动目光,当即看到自己盘坐在道场前的身躯。 “灵识观体,魂魄出窍。” 周身环绕的雷霆灵机化作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身躯。 练气大圆满的气息剧烈波动,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节节攀升,甚至在这一刻与身旁一里的雷霆契合相融合。 涂山惊鸿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十分惬意。 魂魄看起来是一道,实际上是由三魂和七魄组成的,在雾气法力液化的同时三魂七魄也变得更加凝实。 不像是原来那样看起来有些飘渺。 待到三魂七魄完全铸造成一道,也就成了修士常言的阴神。 在灵物的加持下,阴神可以初步做到飞天遁地,拥有强大的力量。 铸造了阴神才算真正迈出半步。 法力雾化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涂山惊鸿的丹田法力浑厚,一身雷霆之力更是难以压缩液化,所以这个时间也会大幅度的延长。 雷种奔走显化在额头,一枚若隐若现的雷印出现在她的额头。 法力涌动的时候,雷印闪烁。 对于天灵根来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且父亲还拿出了极品雷灵筑基丹,有这样的辅助,就是她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运转功法也能够完成筑基。 …… 涂山君站在道场之外。 其余的妖王鬼将更不敢靠近,生怕打扰到少主的筑基机缘。 “天灵根实在霸道。” 涂山君啧啧称奇,没有筑基丹天灵根筑基也不难,只要心境不是特别的差劲,基本都可以顺利筑基。 不过有筑基丹也没什么不好,能够利用药力进一步洗经伐髓,改善体质。 修士贵在懂得取天地造化为己用。 既然有条件,肯定要做到最好。 有条件而不用才是真正的蠢蛋。 在涂山君感叹的功夫,惊鸿的三魂七魄已经铸成阴神。 与惊鸿的模样别无二致。 只是看起来更加清冷澹漠,双眼的位置有些看不太真切,好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再想看的时候就发现什么都没有,眼睛还是那双眼睛。 其他的修士可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涂山君并不会怀疑。 因为那道附灵是他动手刻印进去的,以他本尊为映照。 那道遮盖住惊鸿眼睛的鬼影,甚至可以在法力充裕的情况下发挥出他三成左右的实力。 若是再披上皮囊制作的衣袍,只要法力足够支撑,该是可以发挥出不凡的实力。 这也算是涂山君为孩子制作的底牌,能在危机的时候保护她。 因三魂七魄合一,术式得以发挥出最大作用,也尽可能的隐藏了起来,这样也更好隐藏惊鸿的那双重童眼睛。 藏在阴神中的鬼术式实在天才。 阴神藏在识海中,除非阴神斗法或是自愿展现出来,不然的话,其他人是不可能探查到的,哪怕修为高出涂山君很多的修士也探查不了。 惊鸿的阴神在天空中漂浮片刻就归附身躯。 盘坐于地的身躯勐的睁开双眼,眼睛似乎有所季动,只是有一道阴影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挡住了光芒。 涂山惊鸿并没有激发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想要激发眼睛就会先触动父亲的影子,那影子并不会阻碍她对眼睛的开发,反倒像是保护她和她的眼睛。 她也明白自己眼睛的厉害,所以并没有卖弄神通。 熄了法力,才想起查看自己的身躯。 筑基修士的身躯又是一个跃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身躯好像比寻常修士更结实。 缓缓起身散去周身灵气,涂山惊鸿掐了个腾云驾雾的法诀。 雷云在脚下汇聚。 腾云适合带人不适合筑基修士自己赶路,赶路的话还是御剑飞行更快。 从云上翻下来,惊鸿喜滋滋的走到涂山君的面前,行礼道:“爹,我修成筑基了。” 一日练气,七年筑基。 这还是涂山君让娃儿好好打基础,沉淀自己修为的结果,不然的话按照进度还会更快。加上大黑山资源充足,完全可以将大半资源都倾斜到惊鸿的身上。 阴魂丹的服丹时机也安排的很明白。 天材地宝的调配有涂山君这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把控,大宗门的嫡传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错,当磨练心智,砥砺前行。” “切不可骄傲自满。” “修行之路,爹能帮你的并不多,还是需要自己走。”说话的功夫涂山君取出一枚储物袋,挂在惊鸿的腰间。 为她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收拢那几根分出的发丝,满意的点头。 今天他确实很高兴。 这样的心情,就是这具诡异的身躯也无法影响他。 “爹,我知道啦。”惊鸿满不在乎的应承着。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不知道大黑山的实力。 自己父亲又是金丹后期大修士,叔叔伯姨娘都是金丹,也都宠着她,还有阳城这个盟友。她的身份拿出来,在小荒域都可以横着走,没人敢惹她。 她也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东西,安心的修行就好。 反正一切都有父亲。 “今日大喜!” “恭贺殿下修成筑基。” 聂权九微微拱手,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他身份在这,也不需要行大礼。 “聂爷爷言重了,惊鸿也才迈出半步而已。” “殿下恭喜恭喜。” “谢谢马陆叔,不过,我的礼物呢。”涂山惊鸿抿嘴笑着,伸出白净的小手。 就看到马陆哈哈笑着将礼物放到惊鸿的手上。 碧眼鬼王赶忙凑上来献宝似的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笑呵呵的说道:“恭喜殿下修成筑基,这是在下寻得雷龙鳞可为殿下打一件首饰。” “碧叔叔,此物太贵重。”说话惊鸿看向涂山君,似乎想询问自己父亲的意见。 涂山君没什么意见,都拿出来了,那就收下便是。 “殿下开心就好,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 “殿下妾身没什么宝贝,这是妾身自己织的羽衣……” “……” “小公主今天可开心了?”龙儿姑娘莞尔。 惊鸿赶紧凑到龙儿姑娘的身旁,抱住肩膀撒娇道:“姨娘。” 涂山君接过话茬,看向一众金丹妖王鬼王,以及凑不上来的金丹修士道:“我们也许久未见。” “鬼王殿摆宴,今日合该尽兴。” 气氛融洽和谐。 一派欢喜。 在鬼王殿大宴的时候,整个大黑山也随之热闹起来。 大黑山境内的妖王鬼王各部就座,相互间说着小话,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涂山君于王座上高坐着。 他话不太多,但是对于这样的祥和,同样感到舒适和安心。拿着酒樽,看向外面的天空,静谧安宁令人昏昏欲睡,也让人心情愉悦。 想到这,不由得露出笑容。 只是还不等涂山君喝下一口,面容顿时一变。 周身气机威压绽放。 殿内金丹筑基修士也全都神色肃穆起来。 在涂山君纵身飞出去的时候紧随其后。 大阵之外停着一艘灵舟。 灵舟并不大。 莫约只有舒适丈的样子,也就是个中型。 但是灵舟上散发的气息颇为骇人,一共十四道金丹气息,领头的那位更是金丹巅峰。 鬼王殿前。 涂山君隔着大阵看向领头之人。 那人身形高大,看起来有一丈还多,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刀刻斧凿的面容看起来分外的冷硬,浓眉大眼,眼中满是澹漠和睥睨。 两对獠牙就这么简单的放在嘴边。 他额头上的鬼角并不大,但是却很多,足有五根反转着附着在额头上。 眉心的位置有一个竖起的尖锐锋锐的刃。 涂山君神情严肃。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请这样的修士,而且一来就是十四位,其中有两个遮掩着身形,剩下的十二个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身形。 看他们的模样,涂山君已经知道是何人。 澹然的声音响起:“天鬼王至此有何事?” 身旁的金丹修士刚想说话,天鬼王就摆了摆手,随后朗声道:“大黑山少主突破筑基,本王率领一众兄弟前来为大黑山王庆贺而已。” “本王还带了贺礼前来呢。” 聂权九走到涂山君身旁,传音道:“大王,他们怕是来者不善。” 涂山君点头赞同。 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现在的形势。 对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竟在今天上门。 大阵早就预备着了,对方就是金丹巅峰的修士,也攻不破这么多金丹修士联手控制的大阵。 涂山君觉得真要打的话,他也不畏惧。 陨炎真人与他说过,唯有领悟真意的修士才能做到同阶无敌,但是小荒域内的金丹巅峰也就只有那几位领悟了真意。 这也是为什么陨炎真人可以在涂山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其他的金丹修士可没有这么大的差距。 同为领悟真意,所以陨炎真人才说落日山那位能做到他做到的事情。 但是,没有真意,除非境界差距大,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差距。 封成印作为落日山的二号人物都没有领悟真意。 幽冥地的天鬼王,以前就不出名,又怎么可能领悟出真意。 只要没有领悟真意,就有一战之力。 涂山君压抑着心底的暴躁,沉声道:“天鬼王,速速退去,本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莫要给自己找麻烦。” 天鬼王嗤之以鼻,似乎不耐烦了:“动手吧,本王已经被这道光幕挡的厌烦了。” “嗡!” 正文 349、鸾扇 铁羽冷笑,暗色光幕乃是大王布下的法阵。 他们都知道大王的阵法道行,别说是这么多金丹,就是再多一位金丹巅峰,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阵法。 甚至封山之后,可以等金丹修士打到法力见底。 天鬼王又如何敢夸大其词说被挡的不耐烦。 “蝎兄,你说…… ”铁羽刚要转头与身旁同为镇守节点的筑基修士说话,只觉得一阵刺骨寒意袭来,赶忙架起周身羽毛斗笠,勉强抵挡。 然而,仓促之下还是被一根铁钩狠狠的甩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连撞翻了许多妖兵鬼卒,打碎周遭的布置,以及楼阁舞榭的长廊连接,这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踉跄着起身。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在羽刃上。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盯着那神情自若的蝎子精。 蝎子精长的并不高大,披着黑色的斗篷,长巾扎的颇为干练。 铁羽冷言质问道:“蝎兄你这是何意?!” “这处节点,你该让出来。” “你是天鬼王的人?”铁羽顿觉怒气上涌,转动自己的手臂,肩羽附着化作长剑延展到手背,伴随着铿铿之声,一道三尺羽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蝎子精并未就铁羽的问题给出回答。 他可不为天鬼王办事,他也不是什么蝎子精,而是虿鬼,毒虫的祖宗。 闲庭信步般走到阵法节点前,伸出手取出一根长针,澹然道:“别白费力气了,中了我的蝎毒,你的法力一时半会儿运转不了。” “此针名为破法针,是万法宗的独门法器,专门破除法阵的根基。” “不过,用的多了自然就会被彷造。” “我们可不是涂山君那样的阵法大师,能够在别人不察觉的情况下毁坏护山阵法,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铁羽咬牙切齿,大吼道:“他们拥护你,爱戴你,大王封你为将,如此信任你。” “你可知,坏了阵法,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会流离失所,会被人屠杀,会无家可归。” “会死!” 蝎子鬼看了一圈身边的妖兵鬼卒,平澹的说道:“哦,弱小,那就死喽,为什么要顽强的活着呢。废物,留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让出来。” 铁羽周身法力蒸腾,双臂完全化作羽刃,又勐的吐出一口黑血:“你!” “你们不会成功,大王一定会杀了你们。” 蝎鬼厉声:“为了算计大黑山,我们已经谋划了十余年,大黑山的外阵根基节点已成了筛子,没有半点秘密可言,为什么我们要失败?” “要失败的,只会是涂山君,还有你们!” 蝎子鬼正要动手,妖兵鬼卒顿时一拥而上。 可惜,筑基修士的实力还是太过强大,根本无修士可以近身。 蝎子鬼冷哼。 不屑的放出法罩,踏上阵基节点。 张开手的同时,一道宛如利剑的法器出现在手中,那枚法器看起来好似无数根虚影组合在一起。 突感,感觉眼前有道光十分刺眼。 蓦然转头,那根本不是寻常的阳光,而是冷冽的剑光。 羽刃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铿。” 蝎钩挡住了羽刃,他周身法力不由得蒸腾起来,筑基后期的修为显露无疑。 看着面前已经吐出黑血,强弩之末的铁羽,蝎子鬼突然有些愤怒:“毒素入体,还要困兽犹斗?” “本还想念及这些年的情谊,让你好体面一点。” “你要挡,那你就先死!” 张口,一道法剑从他的口中吐出,法剑迎风见长。 瞬间就洞穿了铁羽的胸膛。 这个冷面的斗笠妖咬住牙,黑色的鲜血顺着七窍流淌出来。 化作羽刃的手臂颤抖着,却没有丝毫后退。 “死!” 拳头落在铁羽的面门,顿时像是开了染坊,铁羽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刀飞出去,砸在墙壁上。 斗笠顺着他垂落的头颅落在地上。 那顶破旧的斗笠,也只掀起了些许尘埃。 一位筑基期妖修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他想让自己的身躯动起来,但是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冷峻的面容也维持不住显露本相,长长的鸟嘴一开一合,乌黑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粘稠的血液落在地上,地面尘土随之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极力的想要转头,只听得呢喃:“大王……” 蝎子鬼抽出法剑,一剑斩落铁羽的脑袋。 没有丝毫的迟疑,将手中的破法法器钉入面前的阵基。他已经懒得管铁羽阴神的去向,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在这个时间钉入法器。 这一幕并是独在此处发生,许多妖王鬼将都遭到了身边鬼修的攻击。 有的得逞,有些却并未得逞。 就像是早有防备的锦毛妖,此刻就在擦拭自己的扇形法器。 作为老鼠,他可没有和其他妖怪称兄道弟的心思,他只觉得上下等级分明,而且,这只大猫看起来就不怀好意,所以就算对方有所示好,也依旧警惕着。 今日一看,自己胆小谨慎的性格反而救了他一命。 “不好!如果这是……” 锦毛妖面色大变,只顾庆幸差点忘了大事,这些后来归附的修士如果真有问题的话,那么很可能要糟糕了。 而且不排除原先大黑山的修士被策反。 这世上不只有一个赤角莽龙。 此时,异变突现,连结的法阵基础节点顿时熄灭。 至少有六成的光亮消失在夜幕之下。 剩下的光亮也如同晨曦前的星光,摇摇欲坠。 六极地煞封山大阵的光幕只剩下薄薄一片。 “幽冥地?” 青角满脸狰狞,半边脸都已经没了。 血淋淋的他提着一只没了生机的修士,抬头仰望上方大阵光幕,光幕内蕴藏的察觉修士抵挡高阶修士的隐藏阵法也在失衡。 振翅皱眉,他刚才感觉一阵心季,赶紧看向身旁的长嘴,说道:“能传音给铁羽吗,让他小心点。” “不知为何,传音符联系不上。”长嘴焦急的摇头。 “切,没想到比他们晚了这么多。” 牛脸修士放下手中的尸体,取出法器,扎入阵基,面前的长亭顿时龟裂,地下法阵阵基在法器打入的时候熄灭了灵光。 …… “这就是你所谓的能破解阵法?”天鬼王有些怀疑的看向身旁黑袍加身的无面鬼。 眼前大阵光幕确实摇摇欲坠,但是也要废上不少的功夫。 那边要是拖不住陨炎真人,这边又拿不下法阵,等到对方赶来,天鬼王绝对二话不说直接跑。 其实还是结婴机缘太诱人,哪怕是这样心境的金丹巅峰大修士也抵挡不住。 一旦成为元婴,所有他失去的东西都能拿回来。 称宗做祖不在话下。 所以,就算圣灵教有什么图谋,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拿到涂山君的阴神,将结婴的秘密挖出来就足够了。 无面鬼低笑道:“涂山君是阵法大师,当年灭赤乌宗之时,他甚至可以提前埋下阵法以撕裂赤乌宗的护山大阵,所以必须谨慎对待。” 天鬼王冷哼一声:“答应本王的东西可不要忘了。” 无面鬼想空手套白狼根本想都不用想。 结婴机缘固然诱人,但是圣灵教的其中一份传承同样打动了他,有了这东西,哪怕这一趟白跑,大不了离开小荒域就是。 “天王且放心,那份玉简本就是完整的,只要天王帮助我们攻破大黑山,剩下的口诀就会给天王。” “而且,我们不需要涂山君的阴神和结婴机缘,我们只要拿到一件法宝以及俘获他的女儿就足够了。天王不信天道誓言,总该相信那份手札的内容吧。” 天鬼王没有什么示意,玉简如何他心中有数,不需要和无面鬼多言,反倒是朗声道:“涂山君,你大黑山阵法摇摇欲坠,本王也给你个机会。” “交出结婴机缘,或是让本王搜个魂,本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鬼王殿前。 涂山君面容有些扭曲,倒不是心境出了问题,而是维持阵法,导致折情术对身躯的压制减弱了,所以身躯的诡异开始显现出来。 看着随意胡说的天鬼王,以及站在天鬼王身边那个时常出言的黑袍人,涂山君皱起眉头。 他和陨炎真人的协议很隐秘。 而且,哪怕最后炼的真是碎丹成婴的丹药,也只是涂山君的猜测,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至于搜魂,不说他脑海中的秘密,就是没有任何秘密,也不能让人搜魂。 《一剑独尊》 这关乎到尊严和道心,对于修士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有损阴神和神识真意。 以后的修行路或有残缺。 无面鬼身旁的金丹修士取出一面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羽扇。 轻轻挥动。 火焰好似花朵般从天空坠落在阵法上。火焰将面前的暗色光幕烫出体一个大洞,边缘的火焰竟无法扑灭,并且还沿着灵气燃烧起来。 天鬼王顿时讶然道:“五方炽焰白鸾扇,当年白鸾宗的掌教法宝,竟落在你们的手中。” 此扇取九幽白焰铁做骨,神鸟白鸾羽为扇面。 是当年小荒域顶尖大宗门白鸾宗的掌教法宝之一,神鸟之焰和九幽白焰相合,取小五行灵火珠镶嵌,专门用来破阵。 如果是薄弱的法阵,只需片刻功夫就会被白焰火烧成灰尽。 无面鬼只是澹然的笑了笑,站在无面鬼身旁的金丹后期修士抱着肩膀,收起了羽扇,又安静的站了回去。 涂山君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长啸道:“舍弃外阵,聚拢至大黑山主峰。” 只要主峰不出问题,内阵足以庇护。 正文 350、何愧 以大黑山主峰为根基的法阵显化。 笼罩了大黑山城。 大阵分内外,外阵被破也无妨,内阵有金丹修士支撑,足以等到陨炎真人驰援。就算遇到阻碍,以陨炎真人的实力,也可以迅速解决。 这么一想,涂山君顿时皱起眉头。 这行事的方式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他以前就经历过一次一样。 但是让他具体想是什么时候,一时半刻又没有什么头绪。 一道道阴神飞上主峰。 涂山君本来还算冷静的心绪顿时泛起波澜。 “大王,属下无能被蝎鬼暗算……。” 铁羽焦急而悲伤,转头看向被攻破的外阵,更是一阵内疚,他不该那么大意的,若是没有中毒,鹿死谁手未可知。 同时他又感到委屈,自己一身实力连半成都没有发挥出来就死了。 如今只剩下阴神存活。 “大王都怪我。” “大王我……” “……” 筑基阴神一连飞上来十余位,每一个都是熟面孔。 都是能在鬼王殿见到的好手。 如果他们不强也不会被委派去镇守法阵节点,但是没想到这反而害的他们身死。 如今都只剩阴神。 夺舍有伤天和,转修会变成另一个人,阴神消散真灵投胎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涂山君长叹一声,他没有算到天鬼王会出手,更没有想到对方能提前安插筑基修士进来破坏阵法,还有那柄可以燃烧法阵的法宝。 那东西至少也得是极品法宝。 在小荒域都属于顶尖。 但是,对方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时刻进攻,这一点涂山君怎么都没有想明白。 元婴机缘未曾泄露,阴魂丹他也只贩卖过金丹中期,金丹后期的阴魂丹都给了陨炎真人,其他体系的阴魂丹对于金丹巅峰修士来说该是无用才对。 “守住内阵。” 涂山君将任务分给了聂权九、马陆、吴头、吞蝉这些金丹修士。 源源不断的修士从外阵撤进山城主峰。 剩下的资源只能在以后再收拾。 现在人命显然比资源更重要,只要守住这一方内阵,等到陨炎真人到来就无碍,如今也只能相信那块能够双方感应的信简。 信简的碎块还在他的手中紧握着并没有放下。 …… 短短距离,尽是遁光和疾驰的身影。 流光在夜幕下看起来宛如大片大片泛起星光的萤火虫。 “大王有令,回军,撤回王城!” “跟我来。” “回山城!” 大片大片的妖兵鬼卒宛如溃败散兵涌入山城,也就是城池足够容纳,不然的话光是这样乱糟糟的情况,还不等对方动手就已经自乱阵脚。 摩肩接踵,其中到底有多少踩踏也已经无法注意。 “兵马司维持秩序。” “不要乱,大家不要乱,等王令,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要惊慌。”兵马司的筑基修士扯着嗓子喊,一道道飞剑光芒照亮了前路。 停靠的灵舟也成了溃兵歇息的地方。 “娘,这是怎么了?”居住在山城中的小娃娃瞪着滴熘圆的眼睛扒着窗沿,怯生生的询问自己的爹娘。 练气的修士抱住自己的孩子,压低了声音:“要打仗了。” “你们莫要出去,关好门窗不要放他们进来。” 哪怕他们信任大黑山的兵马,但是这种时候也不能有半点差池。 溃兵的情绪是很容易被影响的,也许只是些许的问题就会造成暴乱,到时候城中的居民反而会受伤。 石狗穿着兵马司的官服,站在街上举着飞剑,神色凝重的同时身躯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整个人的精神都随之紧绷,根本不敢松懈。 “为什么这么突然。” 石狗咬牙,当他回首看向大黑山的时候,心又不由得安定下来,那里是大王,只要大王还在,就不会有事的。 “真王!” 越是此时,不管是修士还是城中的居民,香火愿力的凝聚就会更庞大。 浓郁的香火充斥着大阵,更笼罩着居住的山城。 大黑山本就是香火神域随着香火的增加,原本有些暗澹的内阵看起来更加的强大。 涂山君却没有任何欣喜的心情。 香火愿力越多,说明大黑山的修士越紧张,这种时候随便出现一个问题都是巨大的问题,甚至会造成哗变。 筑基已经损失惨重,一旦练气修士哗变,没有观想法镇压心绪,很容易己方先暴乱起来。 尤其是被压缩到大黑山主峰。 这里聚集了三十多万兵马,其中筑基上百,练气士不知几多。 …… 阳城。 陨炎真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传音符无法传那么远,也就留下了符箓信物,算是一次性法器,只要一边破碎另一边就会感应到,那时候就说明对方遭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机。 而对于涂山君这样金丹后期大修士来说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估计不会和上次面对落日山小。 好在这么多年,他已经开始放权,也将自己的大徒弟喊了回来。 有大徒弟坐镇阳城,只要自己不出意外,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相比于新建的大黑山,阳城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本身实力就很强大,底蕴不凡,就是真有人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不过依然要低调行事,不能大摇大摆的离开,否则也容易被早有觊觎之心的小人钻空子。 刚出阳城几万里,陨炎真人就停了下来,沉声道:“朋友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嘿笑声传来,一道身影跨过涟漪走了出来,看向身旁道:“哥哥莫要躲了,这家伙已经发现我们兄弟。” 披着黑袍,身形瘦高的修士撇了撇嘴,上下打量陨炎真人道:“大名鼎鼎的陨炎真人看起来确实威武。若就凭这份卖相,也足以道一声赞。” “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实力如何。” 陨炎真人心中有些焦急,不过神色依旧如常,甚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埋伏,原来只是两个金丹后期,你们不怕死,老夫就在这里把你们挫骨扬灰。” “好大的口气!” “敢在我们兄弟面前夸下海口的修士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那略显矮胖的修士嘿笑一声,周身暮气真意化作一道法罩护在自己的身侧。 “真意?” 陨炎真人看向那两人。 这两人的真意竟相合成一股。 而且这两人的修为并未至巅峰,足以说明他们的悟性之强。他可从未听说小荒域有这样的两兄弟,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敢妄称自己是元婴之下第一人。” “紫道虚。” “你见过元婴大修士吗?” “哪怕你一身实力传承自阳神宗,今日也合该饮恨于此。” 听到对方叫破自己的跟脚,紫道虚并未有任何慌乱,反而更加放松,甚至笑了起来:“原来真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怪不得一股暮气沉沉的味道。” 没有丝毫废话,紫道虚起拳架。 犹如黄沙覆盖天地,只余下长河落日圆。 他还要驰援大黑山没有时间和这两个东西废话,刚才的言语不过是试探他们的跟脚,如今法眼看出个大概,就可以动手了。 …… “大王,小心!” 碧眼鬼王大吼一声,勐的出手。 “彭。” 两掌相对,那道金光顿时化作光芒借着这巨大的力量向后飞跃,只是刹那的功夫就已经倒飞出去数百丈。 涂山君张手封锁周遭灵机,内阵的气机和香火愿力化作大手从天落下。 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轰!” 虚幻的掌印将飞上天空的那道身影狠狠的砸了下来。 这时候涂山君也已经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涂山君的眼中并没有太意外的神色。 因为强大的神识,他已经知道出手的人是谁。 虽然被击落下来,但是他已经落在了庙观的面前,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枚法宝,与自己的身躯相连。 只要他想,法宝和金丹就会在这一刻同归于尽。 此法确实狠,当阴神被炸碎的时候,连真灵都会泯灭,肯定不会有任何轮回的机会。 站在对方的面前,涂山君冷声道:“为什么?” 出手的那人金丹初期,长着国字脸,顶着蛟龙类特有的角,低垂着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看涂山君。 “本座待你不薄。” “安顿你的家人,为你寻得结丹灵物,阴魂丹也没有缩减,结丹手札同样没有私藏,资源倾注不仅仅是因为本座看重巨庭湖的归属,同样是本座信任你。” “本座待你如何,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若有威胁,大可与本座明言,天鬼王不过是个没有真意的巅峰,本座并不惧他。” “你又为何惧他?” 角髯眸子微微闪动,抿嘴道:“大王,对不起。 “抬起头来,看着本座。” “君何愧?!” 涂山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他从未对敌人说过这么多话,但是今天他必须说。不仅仅是因为被人背叛,更是因为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他。 如今这个时候,也只能打感情牌。 他涂山君是问心无愧的。 “大王,你不该接手大黑山,更不该收养那个孩子,你这么做……”角髯停顿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大王,你斗不过他们的。” “陨炎真人会死,大家都会死。” “大王,逃走吧。” 涂山君沉声问道:“他们是谁!” 正文 351、迎敌 “他们是……” 角髯一口气并未完全吐出来,只听得声音戛然而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满手尽是猩红。 顷刻间,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滴落在庙观前的白石板地面上。 角髯注视着血水,随后笑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眼中的急切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他知道术式已经发动,自己不剩下多少时间可言。 到此一步,角髯反觉得轻松。 也许是以前入戏太深,所以他才会在涂山君的质问下说出些什么来,现在也不需要继续考虑,因为他的心绪已不似刚才那般波动。 “大王,让我杀了他!” 碧眼鬼王出现在涂山君的身旁,恶狠狠的盯着角髯:“吃里爬外的东西,枉费大王耗费资源心血为你铺平金丹之路,你竟在此时反水,真真该死!” 涂山君制止了他的动作,很是平澹的说道:“不碍事。” 倒不是涂山君大度,而是他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他。 当然,他同样明白碧眼鬼王出手改变不了结局,反而会让局势更糟糕。 那道灵机锁定的术式,在他看来都晦涩难懂,何况是金丹初期的碧眼鬼王。 “你们退开,莫要离的太近,护好战死之人的阴神,以待时机。” “我与他单独谈谈。” 金丹自爆需要一定的程序,按理来说以他的神识道行,可以轻易察觉到金丹初期修士的手段,甚至能够在近距离阻止对方完成术式。 不知为何,直到现在直面一位金丹修士,涂山君也没有看出对方身上的那道术式来历。 角髯拱手道:“还请大王见谅,刚才心神震动多有情绪,如今想来,从头开始就是假的而已。面具戴的太久了,以至于我自己都有些相信。” “牵机术。” “疾。” 灵光涌动闪烁,角髯手中的法宝顿时化作碎片将他整个身躯都包裹起来,紧接着恐怖的波动就从那椭圆形的光罩传来。 涂山君顿时揭开自己脸上的好神色。 本来就要用折情术压制诡异身躯,如今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 他又怎可能保持着好脾气。 倒不如说,他本就不是个拥有好脾气的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这些人却根本不按照他既定下的方向去走。 厉啸:“都退开!” “香火神域。” 涂山君将整个大黑山主峰的香火团成一团,死死的压制着面前的光罩。法力倾泻间,一道赤色光幕笼罩了他的身躯和庙观,以及准备好自爆的角髯。 恐怖的气机疯狂的流窜。 劲风狂乱,宛如锋利的刀罡。 如此强大的威势,顿时看呆了那些被涂山君强送出去的金丹修士。 他们隔着面前的猩红光幕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更别提本就处于风眼的涂山君。 “术式为何会发动?” “大王没有阻止下来吗。” “快退!” “主峰或有危险。” “……” 涂山君感觉自己做错了,他不该把角髯的术式禁锢在庙观前,这样反而让术式更加聚集。哪怕被他压了下去,最后也会造成无法估量的破坏。 但是他也只能这么做。 如果让术式放开,黑山山头都要被削掉一大部分。 到时候造成的影响只会更大。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攥住了一个被点燃的炮仗,所有的压力全都抗在他的身上。 “给我压下来。” 涂山君放开了对诡异身躯的压制,面容也无法保持冷峻。 “轰! !” 光幕内掀起惊涛骇浪。 巨大的波动将外层的香火神域冲击的宛如鼓胀的气球,顷刻间向着四周延展。 只差那么一口气就会爆炸开。 …… 无面鬼澹然一笑,轻声道:“成了。” 内阵主根基,大黑山主峰的天柱根基已经被炸开,一时半会儿无法修复。 他确实没有干涉内阵的手段,但是大黑山的底蕴还是太少了。 主阵基太容易被识破。 但这世上又有何人拥有如此大的手笔,指使一个金丹修士拼命。在明知道自己会身死道消,连阴神真灵都留存不下的后果,来完成这样的壮举。 马陆顿时皱起眉头,内阵六极竟出现了晃动,灵光在闪烁之后就熄灭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再回首望向主峰鬼王殿:“怎么回事儿?” 事已至此,他们守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不如回援主峰鬼王殿。想到这,马陆化作一道流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落在殿前的旷地。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金丹修士。 不仅仅是被分派出去镇守大阵的金丹,还有守在涂山君身旁的金丹。 唯独没有见到涂山君的身影。 马陆又惊又怒,看向碧眼鬼王,大声的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王何在?” “大王被角髯偷袭,后来角髯自爆法宝、金丹被大王压制回去,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大王的实力绝强,肯定不会有事的。”碧眼鬼王满是慌乱。 像是求证一般,赶紧看向聂权九,强忍着惊慌说道:“大王不会有事,是不是?” “丞相你说话啊!” 聂权九眉头紧锁,他没有猜测涂山君的状况,而是话锋一转:“殿下如何?” “有龙儿和夜灵看顾,殿下又是筑基修士,该不会有事。” “对方准备的太好。” “至少谋划了十几年,甚至更久。” “许多筑基修士都在仓促之下战死,大阵也撑不了多久。” 听着身旁金丹修士一言一语将情况说明白,聂权九尽管紧锁眉头,却并没有慌乱,而是调配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启动大型灵舟,架起攻伐法器。” “调集城中四十万修士大军,升起防御法器‘地覆’。” “将那七架‘天翻’全部撑开。” “灵舟巨舰还是交给吞蝉和吴头,必要时刻,舍弃大黑山基业,所有修士登上灵舟,灵舟法阵不会出现问题,哪怕是金丹修士也攻不破灵舟的法阵。” “天鬼王一行,已集了所有的金丹力量,他们势力间的内耗肯定比我们要强很多倍,拖也要拖到阳城的支援赶来。” “马陆,你去守卫殿下。” 聂权九将一块信符递给马陆,随后传音道:“事不可为,护殿下离开大黑山。” …… “他不会被炸死吧?” 天鬼王注视着摇摇欲坠的内阵,也有闲心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似乎在打趣涂山君应付的狼狈,就连嘴角都多了一抹笑容。 当然,身处在他这个位置,看的也更清晰,涂山君的气息并未消失。 只是现在乌烟瘴气,加上各层法阵叠加,确实看不清楚。 “天王说笑了,若是一般金丹中期或是弱小一点的后期修士会出事,那位可是拥有着强大的实力。” “还是要仰仗天王出手。” “不过,虽说不会要命,受个不大不小的伤,总归还是会的。”无面鬼顺嘴抬了一番天鬼王。 天鬼王傲然,并未谦虚什么,而是坦言道:“破阵吧,多等一会儿本王都觉得不安。” 不安的是什么? 当然是害怕陨炎真人会在斗法的途中赶来。 虽说他瞧不起涂山君,但是面对陨炎真人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的差距,倒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 “做的不错。” 一道身影从黑雾走了出来。 那人身上的黑袍破破烂烂,黑袍的料子很奇怪,不像是什么丝织品,反而像是羽毛熔铸成一起,所以看起来难免多了铁刺。 众金丹修士回首一看,顿时惊呼起来:“大王。” 只是他们都不太敢认眼前人。 盖因眼前人与他们印象中的大王截然不同,一身黑气环绕,麟羽加身,爪牙尖利,双角收拢猩红赤发。 双眼完全被黑色覆盖,脸上的神情也不见任何的冷峻,而是噙着让人惊悚的微笑。 “大王您……” 涂山君口中的獠牙缩小在两侧。 气息却不见有任何的衰减,甚至隐隐更胜从前,那强大的压迫感释放出来,就连在场的诸位金丹都感到莫大的压力。 污秽神光凝聚在脑后,五脏小鬼不敢异动,锋锐的羽衣编织成衣袍遮盖住身躯。 涂山君感觉自己距离巅峰就只差一点。 就好似面前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将它捅破了,就会成为金丹巅峰。 涂山君张开手臂,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朗声道:“本座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随后传音给马陆道:“带上这份储物袋,里面有修行所用的资源,还有本座以高阶材料炼制的符箓,可遮掩你们的气息,我希望你能护送惊鸿离开大黑山。” 马陆悄无声息的接过来,并没有多言,更没有问。 但是那眼神像是再问涂山君,应该去哪儿? “去万法宗。”涂山君再度传音。 那暗处的势力定然会有拦截,但是他涂山君也不是吃素的。 所谓的高阶材料不是别的,正是他那具身躯的皮囊边角料。作为符阵大师,用那样的材料制造出来的符箓,就是金丹后期的修士都发现不了。 涂山君以前就做好了应付的准备,但是那时候该是他主动前往阳城。 那才是料理所有后事的时候。 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他应该知道的,敌人不只在明处,也会在暗处。 “诸位,今日也许我们就会战死在这里。你们或许会害怕,但是本座告诉你们,只要本座还活着,本座就永远是顶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本座便是诸位的胆气!” 聂权九勐的抱拳,长躬身。 周遭金丹修士,以及所有听到声音的修士。 全都在这一刻呐喊:“誓死追随大王。” “死战!” 踏空而行的涂山君,回首冲着众人笑道:“守好大阵,待本座凯旋。” 正文 352、入杀 说完,涂山君的身影已从主峰消失。 闪身的工夫,出现在光幕之外。 此摇摇欲坠之阵,死守是取死之道。 唯有搏命! 别的金丹修士不足为惧,大黑山拥有灵舟法器可以抵挡一二。 他们还有数位金丹修士坐镇,上百位筑基修士,以及四十万妖兵鬼卒。撑起攻伐防守法器,自身也许会损失惨重,却不会输的很惨。 仙道贵生,哪个修士没有长生久视的心。 他们不会因为天鬼王的一句话而抛头颅洒热血,大多时候都是点到为止。能打的时候就一拥而上,不能战则会溃败逃走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众多修士之中,唯有天鬼王是最大的威胁。 涂山君盘算着身躯中的法力。 六成法力,具体有多少胜算,他不知道。 他无法做到算无遗策,就像是他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样感到无力。 但是,他不是逃避的人。 如果可以逃,他早就已经逃了。 要选择其他路的话,他也早就去选择了,走到这一步,他又如何还不明白自己的本心。他可以承认自己是魔头,可以自认恶鬼。 杀生、夺魂,行恶举,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是为了成仙。 然而要是只为了成仙,就毫无底线,毫无原则,毫无一点活人的模样,那成的是仙吗? 岂不知,早就已经入魔。 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修者。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心肠也越来越冷硬,可以忍让许多的事情,却依然没有忘记最初遇到的那个正道修士说的话。 …… 涂山君凌空站立,看向对面的中型灵舟。 “终于见面了,大黑山真王,涂山君。” 天鬼王抱着肩膀,声音平澹:“看样子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会这样做的人,你明明能逃走,却还是要正面迎战。” 涂山君已经懒得与对方费什么口舌。 这世间,成道者无数,不管是有情道还是无情道,难道还要让自己的敌人知道吗。 实在是没有必要的行为。 反会让自己显得被动。 没了折情术的压制,这具诡异的身躯确实影响着涂山君。 那是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 已让涂山君有些难以自制了。 涂山君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容,似乎想压下脸上的古怪,同时说道:“你知道我什么不让他们跟来吗?” 天鬼王戏谑道:“难道不是来投降的吗?” “那是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们所有人。”涂山君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一口鲜血喷出在半空中化作利剑。 面对十四位金丹所在的灵舟。 涂山君没有丝毫迟疑,率先出手。 血剑刚出现在天鬼王的面前,天鬼王周身法罡撑起将之抵挡,然而他听到身旁那人低声惊呼道:“小心。” 鲜血溅射开,一道血影在半空凝聚。 拳头触及灵舟的同时整个身躯爆裂炸开。 涂山君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天鬼王身旁的黑袍人。 从刚才开始,对方就一副早认识他的模样,而是这门术法本就精妙变通,可幻血身对敌,对方却了如指掌似的。 “你是谁?” 无面鬼啧啧称奇,上下打量着涂山君。 感叹道:“忍死术的后遗症堪称恐怖,从未见过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多死在不详之中,更别说驾驭不详,不成想阁下却很有手段。” 涂山君冷言的同时咧嘴,猩红的牙龈咬下,红黄色的气息顺着他的牙齿缝隙钻进去:“灵魔?” “我早该想到是你们。” 无面鬼拱手行礼道:“我们在东渊见过一面。” “大王也不必恼怒,你这一身实力机缘大半来自我圣灵教,不成想现在连香火的力量都能运用。” “但是大王似乎想要的太多了。” “岂不知贪多嚼不烂,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正主找上门来也是应该的。”无面鬼带着审视的目光。 似乎并没有想到涂山君能将所有力量融合的这么好。 好的真出奇,让人意外。 他这圣灵教的人,都感觉自己有些像假的。 只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被突然袭击的天鬼王就制止了对话。 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和灵魔余孽有合作。 尽管现在大家很少提起,但依旧很是忌讳。 还是赶紧结束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莫要废话了,本王现在就弄死他拿到机缘。” 天鬼王取出一件法宝长棍,两头镂空,中心放置着分离出来的珠子,转动法宝的时候,那好似分离出的内珠也随之转动。 法力升腾,长棍迎风见长化作数十丈。 从天空坠落直挥涂山君。 见过了陨炎真人和寂风真人两人的真意战斗,涂山君突然觉得天鬼王的斗法看起来实在蛮力居多。 长棍噼开劲风,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金丹巅峰也确实不容小觑,其实力之强,在同阶中当属前列。 “无明界。” “开我法眼!” 涂山君丝毫不惧,翻身的功夫已经落在长棍上,霎那奔袭出现在天鬼王的面前。 妖魔化的拳头攥紧,法力沸腾奔流。 满月开弓,挥拳即至。 气爆洪流开先河。 灵机一瞬,就在此时。 “彭。” 面前的法罡气罩瞬间被涂山君碾碎,强大的余波将本就有些破损的灵舟震了下去,灵舟犹如一颗从天空坠落下去的流星一般。 但是已经无人关心其他,天鬼王激发了自身所有的气机。 他发现自己小觑了涂山君。 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金丹后期,这位距离巅峰应该就差那么一线。 更别说肉身堪比荒兽,战斗时机的把握堪称精密。 尤擅长破法寻找破绽弱点。 “别愣着,一起上!”天鬼王回首喊到。 他感觉自己就是全力战斗也不一定能够在一时半刻拿下涂山君,就算最后能杀死涂山君,也肯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虽然自信实力,却不敢让自己法力过半见底。 只因他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消耗三两成还在预料之中,若是再多进行消耗,谁知道最后圣灵教的人会不会出手对付他。也顾不得什么大修士的面子,赶紧招呼手下一拥而上。 涂山君却越战越勇,这具身躯真的很强大,远比他曾经的身躯更强。 最重要的是,所有术式施展起来都如此的称心如意。 就像是这些术式是最契合自己的术式一般。 双眼越发的漆黑,脸上的神色也显得愈发疯狂。 身躯受伤不久,肉芽就自行修补完整。 哪怕是天鬼王,在激战了这么多回合也感觉到劳累。 莫要以为金丹修士的体力就是无限的。是人就会感到累,荒兽的身躯都有个极限,法力能支撑身躯,也能缓解疲劳,却不能完全将法力当作体力的补充。 眼看着十一道虹光飞至他的身旁,涂山君倒没有任何的恐惧。 这具身躯实在太强,体力绵长,对法力的掌控也更加入微,甚至可以让他凭借肉身和一众金丹修士进行周旋,硬接几个躲闪不及的术式都不成问题。 涂山君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不详身躯竟然在源源不断的吸收大黑山的香火愿力。 香火愿力和法力混合使用,以减少对自身的消耗。 可惜,对于本尊来说不管是什么力量都是煞气的一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十二道身影将他团团围住。 另外的两道身影没有加入其中,反而是奔向大黑山主峰内阵。 涂山君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混沌了,那是不详身躯对自己的侵蚀。意识不清醒,本该降低他的战力才是,不成想,诡异身躯源源不断吸收香火,气息竟还在提升。 双眼完全化作漆黑之色。 黑光如柱。 涂山君转动术式,青灰色的鬼手结成法印。 点在自己额头竖着的纹路上,鲜血顺着纹路流淌下来。 “折情!” “杀。” “疾。” 不详身躯想影响他,也要看看能不能绷断这根弦。 涂山君将所有情绪全部压下,只留下最纯粹的杀意。哪怕想要混沌他的意识,都要被这股杀意影响。 因为杀戮本也是纯粹的东西。 “杀、杀、杀!” “杀……” 呢喃声越来越小,只听得极为小声的。 好似滴咕一般的响动:“鬼王。” “在世!” “嗡。” 妖异的魔躯丈至一丈六。 贡山太岁只感觉面前微风拂面。 一只鬼手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又是一拳,将他的猪脸狠狠的咂歪,口中獠牙飞落不知多少,更别提如泉涌的鲜血。 彭! 另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他的面前化成一团血雾。 贡山太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到双眼充斥着惊恐。 忽然嗷的叫嚷了一嗓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半空中化作一头野猪。 裹成一团往丛林落去。 其他的金丹修士,均是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丈六身躯。 猩红杀意已经化作纯粹的实质罡风环绕在身侧。 不敢过多停留,化作虹光四散而逃,只留下天鬼王一个孤家寡人。 “你们!” 天鬼王勃然大怒。 大黑山金丹修士死战守山,而他的手下仅仅是面对个入魔的修士就吓的缩卵,如今一看,真是高下立判。 更让他恼怒的是,他还嘲笑过涂山君依仗大黑山的修士。 “好好好!” “本王也早就打算舍弃诺大家业,只要结婴成功,本王失去的所有都能拿回来。” 此番动手,当真损失巨大,若是连结婴机缘都没有拿到的话,他以后都无法在小荒域立足,只能背井离乡离开小荒域,去域外寻求机缘。 真正见到涂山君实力的时候,天鬼王隐隐有些后悔。 这样的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不好,就会弄得双方两败俱伤。 哪怕能赢也是惨胜。 但是,那可是结婴机缘。 元婴真君是修道的第二步,增寿千载,踏上了长生路。 元婴大修士要什么没有? 他觉得,修行本就是一场豪赌。 所以今天他也赌上了自己的所有身家,只为抢夺原本应该属于陨炎真人的结婴机缘。 天鬼王咬牙切齿:“涂山君,你的秘法,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印法成。 “天鬼灭生。” 天鬼王身躯气机直冲天际,只是他的光芒看起来更显漆黑,与浑身猩红杀意环绕的涂山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道巅峰光柱在天空中交手碰撞。 涂山君的目光只剩下一道,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涌入他的身躯。 百丈神躯在大黑山主峰显化。 一拳出,千里山河撼,上下两方皆清净。 此拳,更加纯粹。 “杀生” 也只为了杀生。 天鬼王怒啸,再激秘法:“天鬼疆域!” 正文 353、域斗 秘法一开,黑气蒸腾萦绕,化作冲天的光芒。 上方天化作漆黑之色,下方地变成幽幽的冥土。 天鬼王周身涌动着流光的岩浆,手中铁棍在黑岩连接的情况下龟裂,爆裂的火气涌现出来,环绕在身侧。 实没想到,天鬼王竟是火属修士。 幽冥火,绿油油。 气息攀升间,天鬼王挥动手中的棍形法宝。 大祭礼服加身的涂山君,背后簇拥的小旗展露,他的双眼已经完全没有其他的意识,只剩下最纯粹的斗法本能,就连斗法也全凭着杀意支撑。 因此,施展法诀的时候只剩下轻声的呢喃,在四周回荡起来。 “杀。” 施展了秘法的天鬼王长啸,法力将他的身躯支撑起来,手中法宝在刹那间化作长柱,紧接着再次扩大,看起来就好似圆柱形的山脉。 而山脉的另一头被天鬼王攥在手中。 “啊!” 直棍, 与那浩瀚一拳相对。 气机交锋的同时已经碰撞。 轰! ! 杀意支撑的涂山君合百丈神躯,尽全力的一拳,法宝长棍变化的圆柱山脉瞬间崩碎,在拳风气劲的绞杀下化作散落四方的熔岩。 轰轰轰。 哪怕天鬼王站在幽冥地上,背靠幽冥。 法宝不断的重叠增长,山峦更是被打碎的瞬间,就在法力的催动下生长出来,依旧无法抵挡涂山君的步伐。 碎石、山峰…… 燃烧的焰火。 以及法力裹挟的法宝碎片。 天鬼王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拳头,大吼道:“幽冥,助我!” 作为幽冥地诞生的精灵,他该是这片土地上的宠儿。以往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就好似机缘是为他准备好的,只等着他去拿。 这就是他的前半生。 很顺利。 但是,今次,他再次呼唤脚下天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感觉了。 “为什么?! ”天鬼王面目狰狞。 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涂山君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容不得他继续多想,只能先行迎敌。 “彭。” 一拳天地澈, 十万山河宽。 天鬼王凝聚的上下两方黝黑疆域被一拳贯穿。 随着横拳扫去的动作,天鬼王的疆域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半点力量和阻碍,只能随着拳风的涌动而化作风中的尘埃。 身披大祭戎甲的妖异身躯,慢慢的抬起头。 漆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天鬼王,双角峥嵘,背后小旗翩翩,他冷峻的注视着一切,轻声的呢喃道:“此间天地,我为真神!” 十万里大黑山。 山河皆同力,万民凝一心。 此间天地又怎么可能会回应天鬼王。 要回应也是回应真神。 涂山君! “天道印。” 涂山君悄声呢喃着,青白色的鬼手迅速结印。法力流转间,黑红色的光幕从他的周身升起,瞬间就笼罩着他们交战的天地。 “法域。” “神灵明死境。” 万千神龛,烛火飘飘。 涂山君踏空,举起了手中的小幡,本就诡异的身躯以一种另类奇诡的姿势开始手舞足蹈。 天鬼王的面容突然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死’字。 一座九丈神龛在天鬼王的身后升起。 法力不足,他需要尽快灭杀天鬼王。 其实现在的涂山君已不剩下多少清醒的意识。 他的内心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尽快结束战斗,然后回援大黑山,那个算计大黑山的修士以及他身旁的修士不是泛泛之辈。 …… 无面鬼注视着面前的法阵,以及大黑山的整体防御。 不由得点头称赞道:“实难想象,这是个新晋崛起的势力,若是再给他几百年积累底蕴,说不得又是一个阳城。” “犴目,动手吧。”说着,歪头对身旁金丹后期的修士说道。 身旁金丹后期的修士取出法宝羽扇。 到了这一层次,就像是假丹容纳在筑基巅峰中,极品法宝也只是上品之列的顶尖,并不会单独划分出来。 但是他手中的这只羽扇,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极品法宝。 实乃破阵利器。 比万法宗的制式法器好用太多。 犴目挥动燃烧着火焰的鸾扇,火焰加重燃烧,顿时将本来就不稳的内阵烫出一个狭小的缝隙,两人就趁着缝隙出现的瞬间走了了进去。 阵法自我修复很快就将缝隙填补上。 有金丹后期的修士遮掩,阵内主持的聂权九只感觉大阵摇晃,灵光闪烁,并不知道已经有修士混了进来,还是如此强大的修士。 “分头找。”无面鬼看向犴目。 犴目撇了撇嘴,无面鬼虽然脑子不错,但是修为实在不够看,不过是个金丹初期而已,因此坦言道:“若是分头,我可顾不上你。” 无面澹然一笑道:“不需要,找到那孩子最重要。” 谋划了这么久,总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想到这,他又回头看向两大巅峰修士的斗法,感叹道:“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涂山君竟靠着一股疯魔意,让不详躯与他助力。这么看来,天鬼王不拿出点压箱点的东西,估计命都有些悬。” 犴目冷笑道:“这本来就是他选的。” 又颇为心疼的说道:“那道手札传承可是教宗元婴大修士的心得映照,是强大的底蕴,还有一篇成婴丹丹方,以及九阳元生果的果核。” “这样大的代价,都能请拥有真意的修士出手,何必请他。” “相比于他,幽冥地深处的那位,才是真正的强者。” 无面鬼耸了耸肩澹然道:“谁说他一定能完整的将东西拿走?靠谁,靠他自己,还是早就被吓跑的那些手下金丹?” 犴目眼睛一亮:“你早就知道涂山君不好对付!” “我曾经,可是见过他啊。” 无面鬼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轻飘的将话题揭过去。 随后,两人就分头离去。 …… “天道印。” 天鬼王已发现自己的薄弱。 但是他知道涂山君这样的状况更撑不了多久,这是常识。越是强大的秘法越是难以支撑,只要撑过去最艰难的时刻就足够了。 如今想来,实在懊恼。 并不是懊恼于自己出手,而是懊恼于小觑了涂山君。 ‘古仙楼对涂山君知之甚少,无面鬼没有说实话。’ 念头闪过,黑色的暮气幽冥蒸腾席卷,将整个天地又抢夺了一半过来。 “法域。” “幽冥鬼王府。” 天鬼王印法一成,山岳环绕,身后是庞大的宫殿群。 他的法域就是一方小天地的缩影,如果仔细去看的就会发现,这好像就是幽冥地。要说相同又很不一样。 疆域扩展,身后的宫殿群慢慢显化。 长且庞大的石桥上,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天鬼王站在桥的这一边,而双目漆黑的涂山君站在桥的那一边。 此桥至少占据了整个法域的两三成。 …… 尽管涂山君的本尊实力并未达到金丹巅峰,但是在诸多战力的加持下,以及山河神躯显化站立的情况下,他的实力早已经达到金丹巅峰。 今日的他,比那日和落日山天极剑主一战还要强大。 封成印是那种顺风顺水的宗门修士,也许一辈子都没有经过多少次生死危机。 涂山君却不一样,他弱小的时候就挣扎在那样的边缘,更有数次身亡在斗法之中,这样的经验是任何人都不曾具备的。 对于战斗的嗅觉自然也不同,也更能拼命。 两大巅峰修士在天空交手。 阵阵轰鸣之声比之寻常雷声还要浩大。 也就是身处法域之中,他们能够放开手脚的施展自身修为。 桥的尽头,天鬼王叫阵道:“你可敢踏上灭生之桥,与本王一战。” 涂山君微微转头,漆黑的双眼没有任何的情感拨动,自顾自的跳着奇诡的戏。 那尊早已经矗立的神龛烛火悠悠。 无数黑色的丝线涌出,缠绕在天鬼王的身躯上。 也不知道是涂山君的实力不足,还是法力无继,哪怕这具身躯的实力非凡,依旧没有让神龛扯出天鬼王的阴神。 金丹巅峰确实和曾经对付的修士不同。 许是意识到了,一丈六高的涂山君踏足这条古老的长桥。 一步落下,脚印显化。 天鬼王哈哈大笑。 这才是他法域的强大之处,踏上桥的修士会被自己拖累,等到走到他的面前,一身实力已去了三四成,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是转眼他就笑不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掐住脖子的大鹅。 尽管面前的那个人走的很慢,却走的异常稳健,脚印根本没有让他过多的停留。 少顷。 涂山君已经走过一半。 天鬼王怒吼道:“鬼王府,灭生桥,怎么可能拖拽不住他的身躯。”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他没有看到,每走过一个脚印就有一个澹澹的影子留下。 并不是灭生桥无用,而是因为尊魂幡根本不怕这种留住影响阴神的蹊跷之地。 你既影响,那就留下阴神与你便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涂山君已经出现在天鬼王的面前。 身后神龛的黑色丝线固定着天鬼王,倒是给了涂山君出手的时机。 也根本不需要考虑其他。 手指一引,取出识海中的黑色印玺。 法力涌动间,印玺迎风见长,被涂山君握在手中。 随后扬起手臂。 照着天鬼王的脑袋,狠狠的拍了上去。 正文 354、真意 “嘭!” 法宝落下,人仰马翻。 被黑色丝线困住的天鬼王也不由得打了个趔趄。 饶是金丹巅峰,被法宝如此近身,也一阵头晕目眩。只觉得面前金星环绕,视线模糊,看不清面前出手的人。 眼前更是血红一片。 他本以为是双目充血,实际上是鲜血覆盖眼眸。 为他睁开的双眼蒙上一层血色的帷幕。 爆发而出的强大冲击力让他根本站不稳。 天鬼王怒吼着,想要挣脱身后的九丈神龛。 尽管大片的丝线在断裂脱落,仍然有新的丝线从神龛中生长出来,宛如鱼钩一般牢牢的抓着天鬼王的身躯。 “杀。” 涂山君轻声的呢喃,面上的诡异越聚越多,双目没有丝毫的清醒神光,只剩下深邃的漆黑,以及凝聚在身旁的猩红杀意。 “杀!” 法力与香火愿力交融,那百丈的神躯微微低头,化作赤橙色的气息涌入涂山君的身躯。獠牙两侧的缝隙涌动气息,似乎一直在吸收着香火愿力。 又是一击落在天鬼王的脑袋上。 “嘭。” “砰砰砰。” 涂山君的鬼手抓住天鬼王的脖子。 抡起黑山印,一下接着一下。 只维持法宝的形状,并未完全催动法宝。 他本能的明白自己不能消耗法力,所以不能击发手中的法宝。 靠着这样的蛮力,硬生生的破开天鬼王的护身法罡,再让手中的大黑山河郡印落在天鬼王的脑袋上。 顿时血如泉涌。 嘎嘣嘎嘣的碎裂令人头皮发麻。 骨与肉,碎裂。 鲜血飞溅,狂涌。 血肉落在涂山君的脸上,更显得冷峻恶鬼癫狂。 不知疲倦般挥砸手中的法宝,丝毫不给天鬼王喘息的机会。 哪怕天鬼王已经可以活动身躯,架起法宝。 这具邪意的躯体就像是一台杀戮机器,没有半分留手。 这样的伤势,放在一般金丹的身上早已是重伤,连站都站不稳,然而也不知道天鬼王肉身强大,还是天赋异禀,挨了这么多下,依旧还能站在地上。 天鬼王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身躯的无力感似要袭来。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遇到了危机,还是生死间的大危机。 身躯紧绷,法力蒸腾。 生怕一不留神再被击中要害。 直面嘶吼道:“涂山君!” 天鬼王转动手中的长棍法宝,长棍两侧弯曲,化作光箍护住他的身躯,腾出手来,更能挥动法宝与涂山君缠斗。 然而,迎接他的是又快又狠的黑山印。 恍惚之间,天鬼王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他走的太顺利了,当他踩在幽冥地上,他就一路踏着累累尸骨走了上来,最后登上王座,成为幽冥地的明面上的话事人。 他甚至觉得自己迟早会超越那个家伙。 但是,他感觉自己一身实力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就要死在这种奇怪的斗法之中。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那是什么东西。 秘法提升的实力坚固厚实,斗法经验堪称大师,甚至还有许多他不了解的手段。就连自己法域,最强大的能力都无法影响对方。 灭生之桥状若无物。 沉寂。 生命流逝。 阴神感觉混沌。 天鬼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是继续拖延下去,还是放手一搏,将自己最强的秘法解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拿下涂山君。 但是,之后怎么办? 等待他的,肯定是圣灵教的那些修士。 当他实力充足的时候别人不会也不敢有想法,但是如果他的实力消失,对方一定会动手。 “呵……” 天鬼王啐了一口鲜血,仰头间,身躯不可抑制的往后倒去。 迎接他的,永远都是黑暗。 他的归宿也只有这样。 不仅仅是他,而是所有人,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不成仙,终究会成为一捧黄土,终究会死。 生命的流逝,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 “灭生。” 天鬼王的身躯硬生生的停住,周身环绕着一股不明的韵味。 “灭亡真意。” “原来是这样,如果我连自己的生机流逝都接受不了,如何理解灭亡的真意,如何成为踏出那一步的修士。”天鬼王轻声的诉说着。 当他再起身的时候,周身一切早已经变了模样。 不明韵律攀附在黑色丝线上。 少顷,黑色丝线消融。 天鬼王身后九丈多的神龛龟裂,从原本一体的模样,变得好似腐朽了很久,那是一种生机丧失的破败之感。 双目漆黑的涂山君退开近身的距离,警惕的盯着天鬼王。 “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理解不了灭亡真意的概念。” “因为,如果和陨炎交手我很容易死。” “和其他金丹巅峰却没有真意的修士交手,我会赢。” “偏偏遇到了你,我不仅没赢,反而生机尽丧。”天鬼王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哪怕现在他的面容血肉模糊,生机流逝,一身法力也多用在抵挡上。 但是现在的他无疑是淡然的。 看涂山君的目光,也和原来的轻视完全不同。 他不可能再轻视涂山君,因为对方确实很强大,能够在斗法之中让他怀疑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弱小。 如果轻视这样的人,岂不是同样在轻视自己。 天鬼王颇为遗憾的感叹道:“真是令人遗憾呐,伱这副入魔的样子,虽说实力提升巨大,却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更不会理解真意的强大。” “那么,该结束这场令我记忆深刻的战斗了。” “往后千年,我也会记得你,涂山君!”最后的名字是喊出来的。 他会记住涂山君。 因为这一战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灭!” 一棍挥出。 灭亡真意随之扩散,周遭的威压消融,气机泯灭,就连原本相连的法域都出现了一定的缺口,矗立在天鬼王身后的九丈神龛只剩下大概的骨架。 涂山君身躯的生机迅速熄灭。 原本身躯的诡异变化也停滞不前。 如此,倒是让被身躯影响的涂山君多了几分清明。 涂山君举目望去,低声道:“真意吗?” 他对于天鬼王领悟真意并不意外。 天鬼王本就是幽冥地的宠儿,能够修至金丹巅峰,自身的天资悟性也没有差的,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契机。 刚好,这个契机是在和他涂山君的战斗中出现的。 涂山君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握紧自己的拳头:“我也有……” 他确实有,可惜的是他用不出来。 没有道作为支撑,他无法发挥出自己领悟的真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真意影响自己的身躯,生机绝灭之后的腐朽,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无奈。 涂山君突然笑了起来,呢喃道:“我真的有啊。” 思索着自己需要顾及的事情。 女儿已经安排好退路,有鬼袍遮掩身躯,加上他这个符箓大师制作的隐匿符箓,除非是那种在符阵或是灵识非常出色的高阶修士,否则的话不会被发现。 有三位金丹修士护送,在路上也不会出现意外。 鬼遮眼能够避免她被万法宗修士看出眼睛的问题。 大黑山的话,没有他也能继续运转,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此战过后,那些中流砥柱各奔东西便是。天鬼王就是领悟了真意,以现在这种伤势,在击败他之后,也没有余力对付其他的金丹修士。 别看天鬼王出手的轻松,实际上已经没了半条命。 也就是涂山君不够强,不然能赶在他领悟真意之前结束他的性命。 至于他自己其实并不需要担忧。 魂幡这种极品法宝放在外面都是让金丹修士抢破头的机缘,最后落在天鬼王的手中,还是落在灵魔的手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真落在天鬼王的手中,估计涂山君要隐忍很长时间。而且,修为不差多少的情况下,涂山君并不弱势多少。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完成与陨炎真人的承诺,这实在令人惋惜。 是他爽约了。 “如此,也罢。” 涂山君长叹一口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败过许多次,有运气的成分,也有实力不足,甚至还有考虑不周的时候。 但是失败并不可怕,承认自己失败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沉沦在失败之中。 他早就死了,又何必害怕自己会失败。 他害怕的,无非是失去自己在乎的一切。 “灭!” 再一棍落在涂山君的肩膀上,让他的身形一矮,半边肩膀已经失了直觉,只觉得这一击碎裂骨骼,侵蚀生机,半个身躯风化成了丑陋的干尸。 法域再也维持不住,化作星光碎片。 让两个金丹巅峰的大修士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 “大王!” 内阵之中看得清的修士无不大喊。 他们看到的是涂山君腐朽的身躯,看到的是气机的消弭,看到的是涂山君的败亡前兆。 呈现阴神状态的铁羽猛的转头,看向废墟之中立着的那杆迎风飘扬的魂幡,面露狠色,大吼道:“哪怕成为幡上的役魂,属下也愿意追随大王,死战。” 说完,一头扎进魂幡之中。 早就战死的那些筑基阴神一个个化作虹光,没有丝毫犹豫。 “死战!” “誓死追随大王!” 一道道阴神冲入魂幡,涂山君消失的气息稳固,气机也不再动摇。 锦毛妖咧嘴笑了起来,按理说他该是最怕死的那个。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哪怕今日失败,其实也无所谓。只要追随那位,就算身死又怎么样。就算经历失败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入幡,成为法宝一魂。 “我真是疯了。” 锦毛妖摇了摇头,随后站定,阴神从识海中飞出,直奔大黑山鬼王殿前的尊魂幡。 还有一 (本章完) 正文 355、落幕 这一刻。 万千灵光在黑夜亮起。 涌入矗立在鬼王殿的尊魂幡。 皓月之下,涂山君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他看向鬼王殿的方向,顿时沉默了起来。他已经准备好输了,但是,现在还要输吗? “哈哈……” “哪有这样做的。”涂山君无奈的笑了起来。 因为他想让他们活,所以才去战斗,而他们也想让他活,所以入幡。 涂山君叹息。 “入了幡,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 “这件法宝,还真有意思。”陌生的金丹修士啧啧称奇,隔着笼罩在侧的小阵法看向阵内的尊魂幡,那双眼睛带着好奇和探究。 “极少见到法宝魂幡。” “就是以此法器见长的血煞宗也没有多少杆法宝级魂幡。” “何况从气息散发来看,眼前的这个极有可能还是上品之列,怕是能摸到鸾扇的等阶。” 怒喝声打断了陌生修士的认真:“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陌生修士转头看去,朗声道:“哦,你就是碧眼鬼王吧?你确实不认识我,不过这次入侵大黑山,正是在下策划的,这样一说,也许伱就会有深刻的印象了。” 碧眼鬼王冷哼道:“凭你?!” 眼前的修士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看起来也十分平常,就是扔到人堆里也很寻常。 这样的人,要修为没有修为,要气质没有气质,只配成为斗法之时的炮灰。怎可能如他自夸言的那般,是入侵大黑山这件事的策划者。 “你要是策划者,我就是巅峰大修士了。”碧眼鬼王出言的同时,神色警惕的盯着无面鬼,神识牢牢的锁定着眼前的这道陌生身影。 无面鬼好像对这件极好的法宝并没有什么意图。 反而转头过去,看向天空中的涂山君,恍然道:“怪不得我找了半天都未寻得,原来是攥在手中。” “咦?天鬼王领悟真意了。” 无面鬼也丝毫没有意外的,然后饶有兴趣看向碧眼鬼王,随后说道:“喂,你想不想帮你们大王。” 碧眼鬼王神色凝重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杆魂幡还缺点东西,不然他不会不动用。” “什么东西?” 无面鬼沉吟之后,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一尊金丹阴神。” “我看的很明白,这杆法宝称得上极品,但是称不上顶尖。如果再多一位金丹阴神的话,他就能使用法宝反败为胜。” “你不会以为现在的天鬼王很强吧?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了半条命。 “就差压死他的一根稻草。” “你自己考虑吧。” 无面鬼话音落下,脸皮燃烧,整个身躯也随之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碧眼鬼王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消失的,只能将自神的神识催动到极致,想要寻找到无面鬼的身影。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找到,又看到天空中大王败亡的前兆。 “一尊金丹阴神。” “我去哪儿寻一位金丹阴神!” 碧眼鬼王咬牙切齿,如果刚才他出手留下那个陌生的金丹修士,说不定还有机会多一位金丹阴神。 但是现在整个大黑山都没有多余的金丹阴神。 “我……”碧眼鬼王蓦然回首,呢喃道:“金丹阴神?” 他不就是金丹修士吗。 只要取出自己的阴神投入魂幡让法宝进阶,也许就会出现反败为胜的结果,而且他亲眼看到那么筑基阴神进入魂幡后,大王的气息稳住了。 如果…… “可是。” 碧眼鬼王咬了咬牙,他想找聂权九,以聂权九的愚忠性格肯定会将自己的阴神投入魂幡,让法宝变强助大王反败为胜。 但是,他很怕死。 他惜命、惜身。 大王确实很值得追随,但是以死来帮忙,岂不是显得太蠢了。 这种蠢事估计也就之后聂权九和马陆能做得出来。 如果他找聂权九,聂权九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只会多言两句:“老夫是读书人,与尔等不同。” 这一来一回,说不定大王已经败了。 “直娘贼!那狗东西真给老子出了个难题。” 碧眼鬼王转过身去。 一想到大王拍着他的肩膀,很是平静的对他说的那些话,碧眼鬼王又驻足不前。 大王会死,大黑山的修士也会死,他也许能逃得性命,但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没了,以后全是丧家之犬。 一道道阴神飞过他的身旁。 碧眼鬼王突然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连眼泪都噙在眼角:“真他娘的会收买人心,让我连死都感觉不是那么可怕了。大王啊,你可真让人感觉畏惧。” 转过身去,碧眼鬼王走向尊魂幡。 他的背影很孤单,但是他好像并不孤单。 …… “到此为止了。” 涂山君怅然。 哪怕有那些中流砥柱的加持,他也不是天鬼王的对手。一身法力只剩下六七分,说不定再过片刻连鬼王在世都维持会维持不住。 “涂山君,去死吧!”天鬼王长啸,举起了手中的法宝长棍。 黑色的气息环绕在身旁,周遭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只剩下天鬼王肆虐的真意,将涂山君周身的法罡气机碾的粉碎。 宛如滔滔江水覆盖一方礁石,不见半点的困难。 嗡! 涂山君双眼恢复清明。 他的修为竟在这一刻突破了金丹巅峰。 阴神的壮大,匹配上这样绝强的诡异身躯。 涂山君举起拳头,满弓似月,聚起所有的拳意。 这是魂幡之中所有阴神共同挥出的一击。 这也是涂山君本身修为突破至金丹巅峰之后,加持丈六鬼王身的绝强一拳。 同阶之中亦有强弱之分。 何况面对的是个强弩之末刚刚领悟真意的重伤巅峰,他如今的气机,已经足以将法罡撑起。对方要灭亡,那就将所有的生机在一刻爆发出来,送给他。 反正他也是已死之人,这具诡异身躯活着反而是个祸害,正好让他一遭灭绝。 天鬼王将自身的真意催动到了极致。 一棍落下。 灰烬消失,草木枯萎。 原本生机盎然的四方尽成幽幽鬼蜮,不见半点生息。 然而,涂山君正顶着这样的真意逆流而行。 身躯腐朽,鳞甲脱落,猩红色的长发化作一片苍白,原本冷峻的面容也呈现老态,破开的血肉慢慢消失,就连骨架都变得没有了光泽。 “真意。” “真意又如何,吃我一拳。”涂山君大吼,他已是最强的修为,哪怕自己无法释放真意又如何,他已将所有的生机都逼迫了出来。 他已绝然死在此战之中。 天鬼王长啸那嘶吼:“死!!!” 他知道,自己哪怕吃了这一拳也不一定会死。 但是这一拳,他也不会硬抗。 他确实是强弩之末但是和陷入绝境的涂山君相比,他还能够退。只要躲过这一拳,哪怕自己因为身躯的原因,不能再动用真意也能将涂山君杀死在这里。 和想象的不同,这一拳的拳风竟是轻飘飘的。 让天鬼王有些怀疑这一拳的威力。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涂山君已经没有力气再战。 谁料到,对方的鬼手落在他的很短的鬼角上,狠狠的攥住,嵌入肉里,紧接着袭来的根本不是劲风。 也不是拳头,而是在他的目光中越放越大的四方形。 “那是?” “嘭!” 大黑山河郡印狠狠的落在天鬼王的脑袋上。 红白一股脑的流淌出来,像是开了染坊。 血肉横飞,鬼角断裂。 脑浆迸裂溅射。 脑袋的大半都消失不见。 “假的!” 这是天鬼王最后的意识,惊骇的意识。 他不是觉得自己身亡是假,而是那蓄满了力量的一拳竟然是假动作。 都这种时候了,拼尽全力的时候,竟是假动作。 只是为了能固定住他的身影。 疯狂的赌徒。 比他还要疯狂的赌徒! “有法宝我不用,我用拳头跟你打,当我傻?”涂山君手臂垂下,他还死死的攥着天鬼王的一部分头颅。 这一击,同样让他的手掌变形。 然而,这都是值得的。 涂山君的脑袋也不由得垂下,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躯,半边身躯都只剩骨架,一头狂乱的猩红长发也全是无光泽的苍白之色。 法力干涸,生机耗尽,燃烧阴神。 此三者合一,神仙难救。 涂山君垂下的手臂慢慢抬起。 用仅存的那点法力招取尊魂幡,随后用尽全身全身的力气,以及最后剩余的阴神的力量,将尊魂幡掷了出去。 他已经没有收取天鬼王阴神的力量,就算有,以天鬼王那种实力,阴神的逃遁速度也远比他动手要快。 尊魂幡消失在天际。 涂山君的妖异身躯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 一刻钟之后。 辉煌身影出现在大黑山的上空。 那人身形魁梧,须发皆白,头戴金色的发冠,身着九阳炎神袍,胸膛起伏,神识气机覆盖了整个大黑山。 神识扫动。 似不死心一般来回的犁地,最后只听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叹息道:“老夫,来晚了吗。” 他已尽快赶来。 奈何路上遇到两个金丹后期拥有真意的修士。 如果是寻常的金丹后期,他杀起来如宰狗杀鸡。 但,拥有真意的不一样。 拥有真意就代表着高了一种境界,对于战力的影响是巨大的。 (本章完) 正文 356、夺舍 陨炎真人的叹息声在大黑山主峰回荡着。 他不仅仅没有找到涂山君的气机,更没有找到涂山惊鸿的气息。大黑山经此一役,原本的欣欣向荣也被摧毁,只剩下满目的疮痍破败。 想要重整山河,至少需要几十年的功夫。 但是,估计再难重现巅峰。 因为少了一个主心骨。 那个人在的时候,万千妖魔皆戮力同心,散修人修归附如常。 当那人消失,大黑山和小荒域其他的势力没有太多的区别。 踏足主峰,摇摇欲坠的阵法对于他来说很是脆弱。 面前的内阵打开一方,似乎是请他入阵。 “在下大黑山丞相聂权九,恭请阳城之主,巅峰大真人。”聂权九躬身行礼,此番下拜之礼,已是最尊重的。 要知道,他们如今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 大王驾崩,外阵被破,中流砥柱损失不少,守山法器多有损坏,几百万亩灵田也需要重新整理。 说是百废待兴也不为过。 陨炎真人似还抱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期望,略有迟疑,最后还是开口询问道:“他……” “回前辈,大王…大王,就在那里。” 聂权九连着念叨了数遍,突然没有屏住,赶紧用袖袍遮掩,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狼狈,这才给陨炎真人指明方向。 鬼王殿前。 一具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尸体,双角峥嵘,苍苍白发,面容只剩下小半的血肉,其他只能看到显露出来的白骨,还是风化侵蚀的骨骼。 《诸界第一因》 鳞甲脱落,羽袍破旧。 那双原先深邃平静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灰白,再无半点神光可言。 陨炎真人不由得走近,怆然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但是又迟疑起来,这一掌开落下去,这具已经腐朽的身躯估计也会化作沙尘,消散在阎浮世界。 “速速讲清始末。” 听到陨炎真人的话语,聂权九只能强忍悲痛将发生的事情告知,其中省略的也就只有涂山惊鸿的去向。 哪怕以后会被人发现,至少现在不能说出。 殿下还没有自保的实力,护送的三人虽是金丹修士,却也还是太弱了。 陨炎真人值得信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重要的是,这是大王早就定下的计划,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他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既然没有将殿下托付给陨炎真人,自是大王有不一样的考量。 他相信大王的判断。 “还真是突然。”陨炎真人面色凝重。 能够让两个领悟了真意的金丹后期出手阻拦他的去路,足以说明对方的强大。 甚至还能鼓动天鬼王出手,更说明其能量不可小觑。 也许这就是命。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丹道大师,对方又在此道沉淀了十多年。 说不得真有机会将他手里的东西变成机缘,可惜,天不随人愿,希望就在他的面前这样破灭消失了。 陨炎真人没有问涂山惊鸿的去处,也没有问涂山君的法宝。 他只是沉默的站在这具腐朽的尸体面前。 那两千金丹后期阴魂丹早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在等的只是涂山君丹道大成。 只是现在,他该是无法等到。 这世上,没有顺风顺水的修士。 再才华横溢,再天资绝伦,没有成长起来,也都有夭折的可能。可能短时间还会记得,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慢慢的澹忘。 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 这样的事情他也经历过很多。 陨炎真人并未呼喊,更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腐朽的尸首面前。 风息止。 星光停滞。 陨炎真人沉默良久。 开口道:“涂山君,你失约了。” 话音落下。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涂山君的大黑山不过是个寻常的修士势力,不值得他继续停留。 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 “活下来了!” 天鬼王狂笑不止。 肉身崩碎又如何,最后赢的依旧是他。可惜的是他并未收取到涂山君的阴神。那是个疯子,真正疯狂的赌徒,连自己的阴神都燃烧殆尽。 他们这些修士转世之后,是有机会觉醒上辈子记忆的。 然而,燃烧阴神就相当于绝了轮回的机会,根本不会有下辈子。 这样赌命,他做不到。 对于他来说,肉身破碎其实无所谓。 只要夺舍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子嗣,调理阴神和肉身,使得它们能够契合,他的修行之路也不会断绝。 甚至,因为他有后来的经验,还领悟了真意,只会走的更顺。 不过,他的寿命还是那些寿命,就需要尽快恢复修为,然后冲刺更高的境界以延续自己的长生之路。 这也是修士天然的限制。 不然等寿命将尽就夺舍个嫡传后代延续生命,岂不是拥有了大把的时间来修行。 至于第一目标为何是血脉子嗣,是因为这样更容易契合,省却无数的功夫。 其他人因为没有血脉做基础,就会出现阴神和肉身不契合。 严重的连行动都成了困难,更何谈修行。 等收拾好首尾,自己的寿命早就见底,这样就很容易困死在一具不契合的肉身中。 哪怕是金丹真人,无奈夺舍了个修为低的修士,最后也容易活活熬死自己。 要是夺舍个凡人,那就更麻烦了,连法力都无法调动,躯壳就完全是个死气沉沉的牢笼。 法宝做箍,灵物托身。 天鬼王的阴神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的地盘。 正在修行中的一个人影勐的睁开双眼。 他的容貌与天鬼王颇为相似,只是修为在筑基境界,并未成就金丹。 那人似有些惊吓到了,但是看清来人之后虽依旧没有平静心情,倒也缓和不少,结束周身匆匆灵机,行礼道:“父王,您不是外出了吗?” “没错,为父特来看看你的修行。”天鬼王走近,手掌落在他子嗣的肩膀上。 那修士本有些紧张,闻言顿时高兴起来。 紧接着,他就感觉一股黑暗袭来,随后自己就再没了意识。 等那双眼睛再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神色已与刚才完全不同,活动身躯的同时呢喃道:“真是沉重的身躯,还好是本王的嫡系血脉,该是不需要适应太久。” 尽管是自己血脉的身躯,依旧需要时间,天鬼王初步的估算时间,至少得十多年。 幽冥地是待不下去了,有储物袋内的资源,再将宝库搜刮一番,就需要赶紧离开,去外面躲上百年。 以期恢复自身修为。 实在事不可为,得离开小荒域。 天鬼王最后叹气道:“离开吧。” 只要陨炎真人活着他就安稳不了,而且,圣灵教的那些修士也会寻找他的下落。如果他将自己是天鬼王的身份暴露出去,他保不住自己。 唯有离去。 甚至是离开小荒域。 …… 尊魂幡飞行的速度极快。 且丝毫没有任何停滞的意思。 犴目使劲的追逐,他至少已经追了半个时辰,却不见法宝的停滞。 最后逼不得已,只能将燃血泵法力的秘术都用了出来。 这才堪堪追上来。 只是还不等他伸手抓住魂幡,就见到法宝微微闪烁,然后在他的面前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的征兆,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快要到手的法宝消失了。 只留下他茫然的站在原地。 神识释放出数百里,连地上的昆虫都没有放过,就是没有发现法宝的身形。 “坏了!”犴目大喊。 黑山印就在这件法宝上,要是自己真没有追上也就罢了,偏偏他已经将秘术激发,并且看到了法宝的模样,在要收取法宝的时候消失不见。 这简直就是黄泥掉到裤裆,他怎么都洗不清。 上头很可能会觉得是他吞了法宝不交。 犴目急得团团转。 一介金丹后期大修士,愁眉苦脸的站在原地,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抓到那件法宝。 又半日,无面鬼追了上来。 看向犴目问道:“可取得法宝?” 犴目万念俱灰的摇了摇头道:“未取得。” “为何?” “我已追至此处,正要收取法宝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如何知道,我……”犴目毫无后期大修士的仪态,撒泼似的拂袖,声音之中更全是恼怒和惊惧。 似是想到了什么,犴目好似攥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追问无面鬼:“人拿了吗?” 无面鬼叹气道:“不知道他的嗅觉为什么这么灵敏,我布置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那孩子,甚至连消息都未探得。” “陨炎真人你知道吧……” 犴目愣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终暮两位长老不是去截杀陨炎?” “失败了。二位长老肉身被陨炎击碎,只余下阴神逃得,没有几十年的休养,怕是无法再动修为。” “啊!” “陨炎真人强到这种地步?但是这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涂山君将孩子托付给了陨炎真人?” 无面鬼皱眉道:“非也。” “不仅没有托付给陨炎真人,知道消息的修士都没有。” “陨炎真人已至,为避免暴露因此无奈离开。” “如今只能猜猜涂山君的心思,他没有将孩子托付给那么强的陨炎真人,那会将孩子送去哪里。” 犴目顿觉无望,猜怎么猜的出来。 法宝走脱,孩子没拿住。 两手空空的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请调那件法宝吧。” 正文 357、碾碎 “你是说那件香火法宝?” “代价太大。” “如今还是思考代价的时候吗,法宝法宝丢了,人人没有拿住,除了将功补过,我们回去都得受罚。你想十几年都在那个鬼地方受苦,我不想!”犴目已有些焦躁。 无面鬼却说了一句:“我怀疑这里是个缝隙节点。”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让犴目讶然:“什么?” 呆愣起来,直至半响。 无面鬼接着说道:“洞天的缝隙连接节点。不然的话,解释不了法宝突然消失不见。” “除非是你独吞了。”目光转即,看向不远处还在愣神的犴目,说的信誓旦旦。 一听此言,犴目质问道:“我敢?!” “正因为你不敢,所以这里肯定有个洞天连接节点,法宝并不是消失,而是遗落进洞天之中。” “你的意思是?” “知道的法宝的位置足以,不需要我们头疼。” “现在呢?” 犴目稍有放心,但是依旧颇为急切。他们这回付出的代价不小,还没有建功立业。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任谁都不甘心。 无面鬼倒是并不惊慌,而是面带微笑的宽慰道:“至少我们做成了一件事。” “他已经死了。” 涂山君身亡,陨炎真人的机缘就续不上,突破成为元婴真君的几率将会大大缩小。 “容我想想,他会将孩子送去哪里。”无面鬼沉吟着,掐着手指开始推算,从头开始梳理有关于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涂山君的情报。 “天鬼王那边怎么办?他的阴神……” “有人在等他。”无面鬼耸了耸肩。 …… 裹着黑袍的筑基修士刚走出天陷原。 拍手声响。 顿时让他警觉起来。 “原本我还以为无面是诓我的。”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显露身影,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刚刚遮掩身形气息走出天陷原的筑基修士。 “在下好像并未得罪过前辈。”筑基修士拱手行礼。 金丹修士翻手取出一只罗盘道:“天王,莫要装了,这些许时日,在下已忘了到底拦下多少位筑基修士,拥有天王血脉可极为稀罕。” “天王如何遮掩行踪,终究会被我这件法宝察觉。” “圣灵教?” 天鬼王已不再伪装。 他本想靠着自己的隐匿术式离开天陷原,没想到圣灵教的修士早已经等候多时,也许这本就是圣灵教希望的结果。 其实不然,无面鬼原本是打算调动修士围杀天鬼王。 没想到最后天鬼王会被打成这样。 这样的修士除了寻找自己的血缘之外,不会随便找人夺舍,所以才安排了修士在此围堵。 能等到是意外之喜,等不到也无妨。 天鬼王已经废了。 没有百年的休养连原本的实力都恢复不过来。等百年之后,天下格局早就变了模样,天鬼王更不敢回到小荒域。 “在下,恭候多时。” 獐头收起法宝,拱手的同时面带微笑:“天王若是不想受苦,还是不要反抗的好。这样的身躯可无法发挥金丹修士的实力。”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哼。”天鬼王眉目一沉,他知道自己遭了算计。 这些他早就意料到了。 正因知道圣灵教不怀好意所以他才没想拼尽全力,只觉得对付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哪怕能用秘法提升到巅峰也是手到擒来的。 谁料到,涂山君的实力会那么强。 在他领悟了真意后,竟还能凭着绝强的实力打爆他的身躯。 曾经他与人斗法,多数都是术法对轰。 如下棋对弈,双方攻防互动,落入下风后就会抽身离去,以期点到为止。大家都是金丹修士,有几百年好长生,没有必要拼上性命。 而且,以前斗法也多数是他取胜。 想不到现在他就见到了个敢拼命的疯子。 天鬼王觉得,涂山君虽死,却比他活着的时候还要可恨。 “轰!” 一道威风身影落在两人的面前。 将警惕沉思的天鬼王惊醒,更让獐头瞪大了双眼,周身法力化作罡罩牢牢护住自己的身躯。 风起。 烟尘动。 那魁梧身躯在浮尘中隐现随着他一步迈出,四周风止尘落,暗金色的发冠将一头苍苍白发束起,九阳炎神法袍覆盖身躯,长袍袖拂只见两只铁拳。 目光暗金神光威赫赫。 灵识与神识交融,好似一方大手攥住了所有。 獐头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吐沫,眼中闪过惊惧的神色。 这副仪态,这身暗金法袍,以及那磅礴的威压,根本就不需要回想,那个名字就自动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都没有勇气念出来。 “陨炎!”天鬼王看清对方的同时已经惊呼出声。 “天鬼王?我找了你很久啊。” 陨炎真人看向那散发着筑基修为的天鬼王,随后袖袍一挥,将天鬼王摄拿在手中。 獐头一看此景,赶紧化作遁光想要离去。 “你走不得,老夫还有事要问你。” 陨炎真人转头一看,那已经奔袭出一里外的金丹修士,顿时神色不悦起来,最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算了,问你的阴神也无妨。” 一拳递出。 拳意好似星陨产生炙热。 獐头只觉得自己的身后滚烫,回首看去,一轮阳光在他的目光中放大,赶忙求道呼喊道:“真人饶命!” “彭!” 肉身被拳意碾碎。 化作一片血雾。 拳风化作手掌将那想要逃走的阴神和金丹握住。 在陨炎真人招手的同时落在他的手中,随手盖上符箓封进玉盒之中。陨炎真人抬头看向天空,那是蠢蠢欲动的雷劫。 “你……”天鬼王看傻眼似的瞪大自己的眼珠子。 杀一个金丹中期修士不是什么大事儿。 因为他曾经也可以杀。 但是这么轻描澹写,甚至连阴神都能抓住,简直颠覆了天鬼王对陨炎真人的想象。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陨炎想象的足够强大。 今日一见,他才知道,他以前错了,错的很离谱。 陨炎真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对方的来历绝不简单。 相同地的修士,实力差距并不会很大。 唯有那种高宗修士,来到穷乡僻壤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陨炎真人收敛了气息,直到天上的雷劫不再关注他,他才转头看向被他拿在手中的天鬼王,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了,说说吧。” “老夫想知道很多事情,相信天王愿意和老夫讲一讲。” 天鬼王毫不犹豫说道:“只要真人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我甚至掌握了一个元婴大修士的心得照映手札,对于结婴很有帮助。” 陨炎真人神色平平,也没有再询问。 提着如今夺舍自己子嗣,只有筑基修为的天鬼王。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光芒微微亮起,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还需要走多久?” 灵舟上,身着法袍的女修神色落寞的开口。 也许是处于担心,又或是想让自己不至于憋着,所以她才说了话。 马陆在心中盘算着路程,又感受着灵舟的速度,说道:“如果我们用小灵舟赶路,三人来回驾驭灵舟的话,至少得五年的时间。” 夜灵娘娘叹了一口气:“这样赶路很危险,容易将我们暴露在人前。” 那些人的实力很强,说不定会有修士来追杀他们。 马陆沉默着,他总不能说不会有事。 事情已经发生,他们无力改变。 他不知道大黑山的战况如何,但是,连涂山君都要先将惊鸿送走,足以说明此番大战绝不会平常的结束,至少不会像原先那样有胜利的把握。 “殿下怎么样了?”眼看龙儿姑娘从内楼走至甲板,马陆关切的询问。 龙儿姑娘心疼道:“就是脱力,并没有大碍,已经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惊鸿她才选择出来,她也很怕自己会在惊鸿面前表现的脆弱。 他们三人带着刚筑基的涂山惊鸿,一路飞遁不敢停歇,如今早已经脱离了大黑山境内。 眼看着惊鸿实在撑不住才放出灵舟。 这条好似凡俗楼船的灵舟内部空间并不小。 有金丹修士坐镇,一般不开眼的也不敢招惹。 涂山惊鸿勐的惊醒。 她直挺挺的起身,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不是她的厢房,没有熟悉的气息,只剩下迷茫和噩梦带来的惊慌失措,那是无法言喻的心慌。 回忆自己的梦境,她看的的不多,就见到了一个背影。 挥拳的背影。 “爹!” 涂山惊鸿轻声呢喃,不自觉地,两行热泪涌出,打湿了衣襟,更让她多出几分不真实之感。 太突然了。 突然就让马陆叔和龙儿姨娘以及夜灵姨带她离开大黑山。 甚至最后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 就连所谓道别的话都没有。 更何谈见一面。 事竟危急到那样的时刻。 危急到,一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连见自己孩子一面都不能做到。 她多么想听自己父亲说明白。 似是缓了过来,涂山惊鸿抱着被子,蜷缩起自己的身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感应不到父亲的存在了,她拼命的想要压榨一丝法力,激发鬼影。 当鬼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她惊慌的伸出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也只剩下嘶吼:“为什么感应不到,为什么没有……” “这到底是为什么!” 涂山惊鸿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痛哭出声。 鼻涕眼泪染了如峰峦山河的俊秀面庞。 她多么想让父亲帮她擦掉眼泪,然后告诉她:“不要害怕,爹教你练拳。” “为什么……” 正文 358、尸变 察觉到惊鸿转醒,龙儿姑娘又返回了灵舟的内楼。 马陆说道:“凭我们的力量,带着殿下,恐怕力有不逮。” 他们金丹修士全力飞遁,筑基修士的身躯是扛不住的,这样就需要放缓速度。 这一放缓,还不知道路上会出什么事,筑基初期修士的遁速说是爬云也不为过,还不如御剑飞行。 “需先转阳城,再乘坐大型灵舟,抵达万法宗坊市,如此节省时间的同时还能躲在行人之中。” 马陆展开手中的舆图。 魔宗不需要考虑,那就只剩下阳城这一个地方。阳城的大型灵舟四通八达,可以让他们最快时间抵达万法宗。 而且大型灵舟还有金丹修士坐镇,能更安全些。 “也许我们可以向阳城寻求……” 听到夜灵的话,马陆摇了摇头道:“大王说过,接下来几十年阳城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庇护殿下成长。再者,殿下成长起来,到底要不要帮阳城?” “到时,又是一场硝烟。” “唯有万法宗,最适合殿下的成长。” “这也是大王期望的。” 马陆的理由说服了她,其实不然,该是说,她也相信涂山君的判断。神色暗然,有些失神的询问道:“大黑山这次,能赢吗?” 不管大黑山赢不赢,他们都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被安排来护送涂山惊鸿。 中流砥柱少了一小半,想想就知道守山的人将会面对何种压力。 马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其实很想说能赢,但是,那实在太盲目了,他不是个盲目的人。抬头看向天空,回首望,轻声道:“大王不会骗我们。” 还是这样的计划更稳健。 阳城去万法宗不远,他们不需要一路提心吊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行踪会不会暴露。 …… …… 这方天空有些稀奇。 天上有两轮太阳。 散发的光芒并不算炙热。 这天,白日出现了一道流星。 在天际闪烁光芒,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惹得一众修士还以为出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 实际上,那光芒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之后就再没了指引。 倒也不乏一些追逐宝物的修士追上来,。 可惜他们都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宝物,想再寻找的时候也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神识外放出去没有任何反馈。 …… 稽山领。 正修补道观的落魄道人提着袍子,好不容易从梯子上下来,那钉上去的新木就像是旧衣服上的新补丁,格格不入不说,看起来也有些滑稽。 不补又不成,不修补道观会漏水,刮风下雨那才难熬。 所以,补丁也就补丁吧,总归是个安身立命的居所,不至于让自己风餐露宿,可比那些需要流浪的野道士要好上不少。 看着天空上的两个交相辉映的太阳,落魄道人擦了擦汗:“这天气又见热了,要不还是将贫道这身道袍改一改,也能凉快些?” 这事儿他也就敢想想罢了。 道袍岂是他自己说改就能改的,到时候自己师父都可能气的从坟头爬出来,锤自己两下子才能躺回去。 他到时候是超度还是不超度,又是一个难题。 正想着难题的时候,咕噜噜的声响让落魄道人更显窘迫。 “五脏庙又唱戏了,这才是最要命的题啊。” 落魄道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日应该去哪里化缘,虽懂点道术法门,然而十里八乡的野鬼早捉了个干净,为他挣上一份果腹的银钱。 他又不是那种养小鬼的邪道,所以难免坐蜡。 “早知道就少捉一点了。” “用朝廷的话,怎么说来着,养寇自重,对,养寇自重。”落魄道人耸了耸肩,他不该那么勤快,别人不花钱,没有必要抓鬼超度。 穷乡僻壤,谁家都没有余粮,总是去化缘,道人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武艺稀松连打猎都是问题。 从供桉上拿起自己早上才供奉上去的青果,道人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一口咬了上去。 <a id="wzsy" href="西红柿小说</a> 酸的他呲牙咧嘴,但是为了果腹只能忍忍。 “道长,道长!” “赤玄道长。” 人影还没有看到,呼喊声已至。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庄家汉气喘吁吁的从小路冒头,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 赤玄收敛了神情,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澹然道:“马五,什么事?” 马五缓了缓,焦急的说道:“道长啊,不好了,周老爷起身了。” “周老爷?”赤玄微愣,思索着那人。 他想起来怎么回事儿。 七天前周家请自己去念经超度,他本着助人为乐且能果腹的心态就下山去,当时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他仔细看过周家的风水,以及停尸的地方。 按理来说不该就因为几天的功夫改变。 还是直接起尸。 起尸就说明尸体已经尸变随时有可能化作僵尸,到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 细细思考着,自己又咬了一口青果。 这一口咬下去。 赤玄面皮抽动,他眼角不自觉的瘪了瘪。 他还是太低估青果的酸,他感觉自己现在嘴里都翻酸水。事不宜迟,也不是思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赤玄折身庙观:“待贫道拿上法器。” 拿上法器,背上包袱,赤玄跟着马五一路沿着小路下山。 …… “这可如何是好?” 周家大公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靠近。他们只敢缩在凉棚,让那沉重的棺材散落在地上,而棺材里穿着寿衣的周老爷直挺挺的坐起。 周老爷面色苍白,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抬棺的伙计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那些随来哭丧的更是吓得真哭起来。 一大群人缩在棚子里。 就是天上的两个大太阳都没有驱散他们心底的寒气。 “爹,您是年龄大了的身亡,不要吓我们啊。” “爹啊,您就乖乖躺回去。” “……” 周家的孝子贤孙一个个悄声的说着,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生怕那已经坐起来的周老爷从棺材中跳出来。 “道长来了!” 马五嘹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如蒙大赦,七嘴八舌的呼喊起来。 “道长救命啊。” “道长……” 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赶紧从棚子出来,往赤玄身旁挤去。 “道长您可算来了。” 周家大公子赶紧上前:“我父亲现在这个模样实在……” 赤玄拿出一个小算盘,在自己手里晃了晃,然后盘算到:“捉鬼三十钱,拿妖百钱,镇压僵尸另算。” “保住尸身多加一两,如果不要尸身的话,那么就只算镇压僵尸的费用。” 周大公子赶紧说道:“要保住尸身。” 赤玄道人点了点头走向棺材。 他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具尸身的异常,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尸变,反倒像是煞气入体引起尸体妖化。 尸变是因为一口还阳气在喉咙酝酿最后形成了驱动尸身的法力。 但是妖化可就不一样了。 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尸体已经基本成妖,就差一口鲜血点醒尸身让尸妖苏醒。 这么恐怖的感染力,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可就麻烦了。” 赤玄都囔了一句,将自己的包袱放下,支起坛仪,使用拂尘为自己的道袍洗去尘埃,这才点燃三柱香。 脚踩七星罡步,手中桃木剑挥舞。 挑起桌桉上的符箓,将自己那少的可怜的法力灌注进去。 “驱煞!” 符箓顿时燃烧化作火光。 光芒开始不断的抽离尸体上附着的煞气。 赤玄瞪大眼睛。 他这一张符就得耗费他半天的功夫,竟然只驱散了尸体上一成的煞气。这要是最后拔除,岂不是要让自己倾家荡产。 这活儿接不了。 不吃饭自己还能用野果果腹,要是没了符箓,光靠这点法力,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周公子,这件事很麻烦,贫道要是出手消耗很大,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赤玄收了木剑,微微拱手,他已经尽力了,这事儿他确实没办法办成。 “道长,银子我有,十两银子。”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贫道这些符箓法器都要时间积累,要是都用在您先父身上,如何再为其他的乡亲排忧解难?” 周大公子咬了咬牙道:“一百两。” 他才不管别人的事能不能解决,要是无法解决他父亲的事情,等尸变之后,僵尸肯定会先杀他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 “真不是银子的事。”赤玄正准备收拾东西。 现在尸化成妖,就是用普通的木材都烧不掉尸体。 他只能等官府做出反应,请更厉害的人来处理这件事。反正以他现在的家当,都赔进去实在得不偿失。 “道长,借一步说话。” 周大公子挣扎了许久,这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只要您能解决这件事,我就把宝贝送给您。” “宝贝?” “没错,我怀疑那东西就是我父亲起尸的原因。” 赤玄疑惑的看着周公子。 “前日天上突然有个东西坠落到了我家庭院,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但是只要靠近就感觉阴寒的要命,年轻力壮的人都靠近不了。” “也就是那天,我父亲尸体出现的问题。” 听周公子这么一说,赤玄面色还算平静,心底却已经在呐喊:“真是宝贝!” 正文 359、异宝 日落前。 赤玄面色苍白,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凉棚的座椅上。 他感觉自己的血已经不能再放了,再放就得出人命。 现在这种情况足以危急性命,好在会点锁气的道法术式,不然怕是完全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拔除了所有侵入的煞气,最后以黄符点燃周老爷的尸身。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休养数日。 赤玄的面色好看不少。 这也得益于周家殷实的家底,不少珍稀药材都可以找来。 周大公子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将那件东西的秘密告诉了赤玄。那东西的煞气影响还在持续扩大,家中人轻则头昏,重则昏迷。 面对这种无法解决的事情,就算明知道那是个宝贝,身为普通人也只能望而却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当然更明白。 正好,赤玄在他的眼中就很有本事,是拥有实力又还算知根知底的奇人异士。将宝贝的消息告诉赤玄,总好过将之掩埋起来,再让别人挖出来。 fo 周家在当地有些势力,院子自然也大。 门房院子都有讲究,请专门的风水先生看过。 只是再来的时候,赤玄一眼就感觉到了笼罩整个院落好似薄雾一般的煞气。 用香灰抹了抹眼皮,擦上金线。 面前煞气才终于显露在他眼前。 煞气扩散的范围之大根本不能以常理判断。 赤玄神色凝重。 这么大的煞气范围,整个小县城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为何朝廷还没有反应? 实在不合常理。 只是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周大公子已经带着他踏入后院。后院大门封着,四周不见下人。只觉得刺骨的寒意袭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道长,那……那东西就在里面。”周回紧张的看向赤玄,他现在很是担心,如果连赤玄道长都无法解决的话,就只能报告给官府。 但是,官府行事霸道,说不得要将整个院子都封禁起来。 这里又是祖宅家业,要是被拿走的话,一大家子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也好在官府这几天都很安静。 赤玄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在手中晃了晃,算珠打的啪啪响,面向周回道:“周公子,贫道如果解决不了,那损失可得补偿,算上二十一张符箓,镇压尸妖的费用,以及拔除这东西的酬劳……” “道长,您放心,在下早已经备好银子。” “还请道长尽快解决。” 周回赶忙点头称是,他就想在官府到来前弄走里面的东西,别管是不是宝贝,先保住自己的家的基业才是正理。 “贫道试试。” 赤玄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小算盘收了起来,推开面前紧闭的大门。 大门一开,阴风怒号,煞气扑面。 好在符箓的光辉为他稍作抵挡,然而这样他还是感受到不凡,转头道:“周公子且退后,贫道进去看看。” 周回早已经躲远,这炎炎夏日身着单衣,根本挡不住刺骨的阴煞,怎敢在门前多留。 顶着阴煞,赤玄缓步走近。 护身符箓光芒迅速暗澹,周身圆形护罩也变得坑坑洼洼,甚至溶解出数个大洞。 缺口扩散,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护身符侵蚀殆尽。 化作灰尽顺着手掌缝隙熘走。 赤玄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箓,握在手心,一层薄薄的光罩笼罩身侧,将他环绕起来。 阴煞气似乎并没有敌意,也不像是人为控制的。 感受周围涌动气流和气息,倒像是从四周汇聚,最后涌入周家的这方庭院,而吸引着阴煞的东西,正安静的立在青砖上。 赤玄终于靠近且看清楚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杆散落开的小幡。 看起来也就三尺左右的样子。 幡杆斜着插在青砖上,伴随着周遭煞气的凝聚,幡面轻轻飘动,上面的恶鬼浮绘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 赤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面前的小幡绝对是修行者的法器。 他这半吊子的术士能用的法力不多,但是面对这件宝贝的时候,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凡。 强撑着身躯靠近魂幡,伸出手却停滞在半空。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起来,又或是自己拿起这东西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只是一个拥有些许法力的道士。 武艺稀松平常,修为也存在缺漏。 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观看这门法器,也能发现其森然的幡面,如果是邪道的东西,自己拿了岂不是招惹麻烦。 赤玄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手掌落了上去。 机缘就在面前,他不想后悔。 他不想如自己的师父一般,失去之后后悔半生,最后带着遗憾入了坟。 “师父,天宝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只是我不想如您一般。”赤玄呢喃着,手掌落下。 一丝法力涌入魂幡。 魂幡化作寸许,幡面裹着主杆,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好似石头的东西。周遭的阴煞气没了目标,就好似没了吸引它们的风眼,向着四方散去。 原本刺骨的寒冷也在渐渐消失。 只留下赤玄面带惊疑的站在原地,怔怔然看着手中这方被幡布缠绕的玉石法器。 “这是什么法器?” “有什么作用?” “应该怎么使用?” “……” 赤玄从未像今天这样疑惑,他少的可怜的法力就像是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半分波澜。 “道长?” 周回的呼喊声让赤玄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最后他才整理了自己的仪表,羊装出已经解决的高人模样,坦然自若的走出了这方小院。 “周公子,事情已经解决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聚阴敛煞,对于普通人没有什么用,反而有害。” “我们使用的话,能炼煞绘符,或是制作成印章法器。”谎话张口就来,赤玄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还将包裹着幡布的主杆给周回看看。 主杆黝黑中带着猩红纹路,以及些许的金线。 因为没有任何的波动,加上吸收了法力收拢整体,所以看起来就只是很奇异的玉石和破布,并没有任何的稀奇之处,更没有周回想象中的流光溢彩、光芒繁盛。 周回原本还期望是个宝贝,如今一看,确实就是一方玉石和包裹着玉石的破布,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这东西拿走之后,周围的阴冷也在消失。 应该和赤玄道长说的八九不离十。 再看赤玄道长茫然和些许疑惑失望的神色,周回觉得,这就算是个宝贝,估计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这时候不免打起退堂鼓,要是道长找他补偿损失,那可就要大出血了。 “道长,在下也不知道宝贝会是这个。”周回赶紧说道:“已经备下纹银五十两,赠与道长,算是道长的酬劳。” 尽管他心中很是喜悦,但是还是要面色犹豫,拿出了小算盘。 周回攥住赤玄的手,双手捂着算盘道:“哎,道长啊,不必算了,在下再添二十两,算是个人酬谢。” “您也知道,我父新丧,家中生意又需要周转,还请道长看在相亲邻里的面子上……” 赤玄道长收起自己的小算盘,感叹道:“贫道也得多谢周公子寻得的药材。” 客套的也够了,赤玄并未得寸进尺。 虽然不知道法器的用途,但光看阵势就知道是好物件。 他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这番作态,主要还是想让周回安心,莫要再有什么惦记。 取了银票,又拿上那二十两的花红。 赤玄打算去稽城逛逛,顺便去一趟坊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买得起的丹药材料,或是再找找有什么赚钱的活儿计。 这个钱当然不是世俗中的银两,而是修士间的货币。 他师父死的时候留给他三块灵石,当年买开脉丹用了一块,现在还剩下两块,被他当成最最重要的宝贝,比他什么符箓、木剑可珍贵多了。 稽县不算大,小县城的城墙都没有三丈高,还是土墙夯实的,不似大城以青砖堆砌。 入了城。 直奔小巷。 面前的巷子出现了些许的重影恍忽,随后像是过了一层水幕般,身旁的嘈杂消失殆尽。 “今天不是市集的日子吗?怎么人这么少?”赤玄面带疑惑,打量了一圈,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其中竟还有没有法力的武者夹杂。 往日那些老熟人并没有见到。 “道长?您没去?” “去哪儿。”闻言赤玄看向说话的人。 原来是丹老的弟子,正窝在一旁摆摊,看到赤玄的身影,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凑了上来。 “府衙召集人手,不知道干什么,连我师父都被喊去。” “还以为道长也会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两天吧。” 赤玄顿时了然,前两天他在休养,连道观都没回去,就是真要找他也找不到人。 怪不得今天这么萧条,原来事出有因。 “赤玄道长?” 一个身着捕快衣袍的人走近。 “你是。” “小的县衙捕快,早已经恭候多时,县尊大人明言,若是赤玄道长出现一定要请道长出手。” “贫道有恙在身实在不便再出手帮忙。” “上头有言,出力最多者可得一块灵石,余下者按功劳分润其他赏赐。” 赤玄得眼睛迸发亮光,朗声道:“事不宜迟!” 正文 360、虎妖 路上的时候赤玄稍微冷静下来。 一块灵石的活儿计,多半要面对什么狠活儿,他脑子一热接了下来。 如今身体有恙,家底消耗了七七八八,要是真有个突发的事件,靠这身单薄的身板以及所剩无几的家底可应付不来。 “早知道不接好了。” 如今后悔有些迟了,接都已经接下,要是不去,会被同行耻笑不说,更得面对衙门,以后再想在这地界讨饭吃,可就不好办喽。 贪念作祟,一听有一块灵石,当时血涌上头。 这也怪不得他。 随那捕快步入县衙的门房,小院不大,聚集的人倒是不少。 在他踏入的同时,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 “张天宝,我还以为你害怕的躲起来了。”看起来魁梧的汉子,抱着兵器,横肉与络腮胡相连,看起来颇为凶煞,就连语气也颇为不善。 直呼人的大名是个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多数都是互有间隙,才会在见面的时候直呼大名。 赤玄澹然笑道:“你这屠子来得,贫道为何要怕?” “只是前几日要处理事情,有所耽搁而已。罢了,贫道何必与你这屠子解释什么。” 书生模样的术士手中小玉刀盘旋,凋刻着一块小牌子,同时朗声道:“道长,屠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又何必伤了和气。”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书呆子,你说的轻巧。”屠子瞪了一眼书生。 年龄颇大的一个敞怀剑客,声音中多了几分冷冽:“这回可是为县衙办事,你们有什么私仇恩怨,莫要带进来,不然别怪我的剑不认人。” “诸位莫要那么大的火气。”坐在书生对面的老者笑呵呵的说着。 此人一说话,余下诸人多给其几分面子。 这不仅仅是因为丹老能够炼制丹药。 他们这些半只脚踏入修行,或是仗着异术的奇人,面对完整练气士的时候,自然会矮上一头,手段也比不得练气士。 赤玄耸了耸肩。 得了,这趟捞点油水就算。那一块灵石想都不用想,估计本来就是为丹老准备的,跟他这个半吊子练气士没有什么关系。 另外几位熟面孔抱着肩膀看戏,在看到赤玄的目光后,纷纷点头示意,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 赤玄大大方方的坐到石凳上,问及身旁的书生,以及坐在对面的丹老。 来的路上他问过捕快,捕快说是机密,含湖其辞说不清楚,这反倒是让赤玄更好奇了。 现在终于到了县衙,又见到这么多熟人,总该打探打探消息。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连具体是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又如何做到在突发事件来临的时候保命呢。 别人也许不知道,丹老这种正宗的练气士,该是知道点内部消息的。 丹老也没有卖关子,说道:“据说城中进了妖怪。” “妖怪?!” 赤玄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召集了这么多人,说明进城的妖怪绝对非比寻常,至少修为上绝对是正儿八经的练气士,不然的话,寻常成精小妖或是小鬼,连城池都进不了。 就是进了城,也会被很快处理掉。 丹老预料到赤玄是这个反应,倒也没有嘲笑他。 因为所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如此,甚至更加的惊讶。就是他这种练气士,也神色凝重,不敢说自己一定能从与妖怪的斗法中活下来。 书生依旧在凋刻自己的木牌,随口说道:“道长,您那赤羊宫可就只剩下您这一根独苗了,我劝您呐,还是尽早抽身离去,以免到时候断了香火。” 赤玄嘿嘿一笑,接过话茬道:“看样子贫道确实需要考虑考虑。” “不知道秦施主为何来此?”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小玉刀在书生的手中好似毛笔一般,书写自如,刻画流畅,不见有丝毫生疏的模样。 “秦小友看重的是进入衙门的资格。” “丹老,您……”书生顿时一急,却也没有多说,这事儿只要待几天就明白了,说不说其实也无妨,只是没想到丹老会这么简单说给赤玄听。 他还想着赤玄知难而退,他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进入衙门的资格?” “一个成为练气士的资格,当然,能不能成为练气士主要还是看自己。他们大多数也都是为了这个名额。” “怪不得。” 赤玄恍然,那这一次的奖赏实在丰厚。 就是不知道要抓的妖怪是什么。 又一日,他们也见过了县尊。 那是个颇为和蔼的小老头儿。稽县的县令做的很有年头,说不上好,也没有做坏,就是很寻常的治下。 也许就是这样的原因,导致这位县令大人一直在这个位置上没有挪动。 又或是没有自己的派系,没给朝中的大老送礼,所以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赤玄如是想到。 又摇了摇头将脑海中念头驱散。 他关心这些问题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攒攒家底,顺便看看法器有什么用。可惜他灌注了那么多的法力,都不见法器有任何的回应。 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两天的功夫倒是攒下几张符箓,用来应付一下也够了。 真遇到妖怪,县衙肯定也会出手帮忙,不用他一个守着破道观的道士拼命。 今日。 风轻云澹。 赤玄正绘制符箓,只觉得怀里的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汹涌的煞气出现波动。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 那毛骨悚然的声音让赤玄勐的一颤,不仅画歪符箓,就连心头都跟着颤抖起来,身上的寒毛根根而立,一缕凉意从后嵴梁直窜脑袋。 “出事了?!” 一众奇人均是奔出门房。 只听得敲锣打鼓声响彻天地。 随后就是惊慌失措的师爷大吼道:“妖怪啊!” 威武声响。 县尉身着全甲,上百兵甲也都全副武装,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挡在前面。 “怎么回事儿?” 赤玄撒丫子跑过来,还不等他问,只见到县衙中心一个身高丈许的高大生物仰天怒吼,强横的波动如同波浪,赤红的双眼满是凶恶。 张口间,鲜血与粘稠腥臭的口水顺着獠牙流淌在地上。 它的嘴里还有大半的官袍。 赤玄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县令的官袍。 “县令大人被吃了!” 师爷哭喊着,胸口是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看那伤口的模样,分明是一道道爪痕。 午县尉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嘶吼道:“弓箭手!” 持弓县兵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县衙中心的那个丈高的站立生物。 “这就是入城的妖怪?” 敞怀的剑客手掌微微抖动,最后在他的强迫下握紧兵器。那已经不能说是凝重,而是惊慌,对妖怪的恐惧。 妖怪身高一丈,顶着一个硕大的虎头。 周身毛发早已稀疏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环绕在身侧的阴煞气却在提醒着所有人,眼前的妖怪很不好惹。 一位身着官府鱼服的威严官吏走近。 拿出令牌,号令道:“本官乃是降魔衙门小旗官,诸位正是应本官的号召而来。” “妖怪潜入城中,杀死朝廷命官,罪不容诛!” “杀死虎妖者赏一块灵石,成为练气士资格,余下者,以功劳分润奖赏。”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降魔衙门的小旗官转头看向那些聚拢来的奇人异士。 还别说,重赏之下,心中的恐惧也消退了不少。他们一个个同样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被军阵围拢起来的虎妖,只是谁都没有动手。 “吃某一刀!” 屠子率先出手,周身气劲爆发,残缺宗师虽然比不上练气士,但是出手的声势丝毫不小。 飞跃半空。 虎妖狰狞的双眼转动,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紧接着,一爪过去,拍飞了出刀的屠子。 屠子半空中吐了数口鲜血。 重重的摔了出去,生死不知。 “放箭!”午县尉大吼。 数百甲士满月的长弓发出休休的声响,漫天箭雨直奔身形高大的虎妖。 虎妖怒吼一声,一道赤色法罩撑在身前。 硬顶着箭雨,以及一众甲士冲至午县尉的面前,扬起手中的虎爪。 “铿。” 一道长剑拦住了他的虎爪。 出手之人正是降魔衙门的小旗官。 他周身法力涌入法器,剑气四起,封锁了虎妖的四方位置。 “好机会!” 敞怀剑客目光凝聚,翻转手中的宝剑。 不仅仅是剑客,其他的奇人异士也同样看到了这样的好机会。有降魔衙门的旗官正面对敌,他们只需要寻找机会就好,这样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出手!” 一时间,出兵器的出兵器,有法术的出法术。 赤玄同样没有愣着,他将手中符箓化作一道火术击发。 “吼!” 虎妖怒吼后退,当即踩死数位甲士。哪怕身着全甲,面对妖怪的时候依旧如同纸湖的一般,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降魔衙门的旗官手中术式凝聚。 剑气分化成三道,直奔虎妖的身躯。 虎妖硬抗那些奇人异士的同时躲避旗官的攻击,勐的翻上房顶。 赤红的目光根本不见丝毫清明。 出手如风,虎妖落地的功夫,手中已经多了一具尸体。 赤玄瞪大了眼睛,那是个侠客,武艺高强。 然而,在与虎妖的战斗中,连一合都没走下来。 正文 361、降神 “妖怪!” “竟强到如此境地。” 这是所有奇人心中涌现的念头。 提着侠客尸体的虎妖张开血盆大口,将之一口吞下,猩红色的血涌雾气虎妖的身侧汇聚,好似那熊熊燃烧的赤色火光,照耀四方。 降魔衙门的旗官神色阴沉,目光扫过,心中暗道:“上头支援还未到,光靠这些半吊子的术士武者,多半拖不住。” “但是不能让他继续吃人了。” “吃的人越多,他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到时我也会有生命危险。” 食指中指并做剑指。 旗官一拍腰间的灵符口袋,加持于自身的法器长剑上。原本看起来寻常的长剑泛起澹澹的光芒,一直覆盖到他的手臂才停止。 “除魔剑诀。” 砰。 脚下土石开裂,青砖崩碎。 旗官的身影奔袭十余丈,已经出现在虎妖面前。 他是正统的练气士,武艺不弱,术法齐全,还有朝廷提供的灵符法器,哪怕是和虎妖正面对冲,他也有几分赢下的把握。 虎妖本能的觉得旗官不好惹,只是如今看不清多少理智,更添嗜血,些许的感觉早就被杀戮压了下去。 武艺大开大合,招招致命。 尽管有长剑作为手臂的延申,在面对丈高虎妖的时候,依旧因为体型的问题,而导致自身从攻势转为劣势。 兵器与虎爪对撞。 星火灿烂,冷冽寒光如风雨挥落。 “怎么打?”手执刻刀的书生看向身旁其他人。 不问还好,这一问,当即吓疯一个。 怒嚎着向外跑去。 敞怀剑客握紧手中宝剑,内气流经四肢百骸,并未多言而是死死的盯着虎妖。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很慢,跟不上虎妖,所以他需要等一个机会。 丹老开口道:“虎妖并没有清醒的神智,只能利用好这一点,剩下的就是辅助那位降魔旗官。” 赤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符箓,他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只能靠符箓保命。 要说法器,他该是有一件。 正是那从周家宅院取得的寸许小幡。 然而,直到如今他依旧不知道如何使用法器,早先探入其中的法力更像是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还不帮忙!”旗官声音中满是焦躁 就刚才的战斗,身上多出几道虎爪伤口,鲜血染湿了破损的衣袍,血腥味让他十分不舒服。 虎妖同样没有取得好处。 身上多了许多的剑痕,皮开肉绽,鲜血染红本就稀少的皮毛。 书生手中的玉牌瞬间脱手,在半空中化成一只只带着灵气的小娃娃,小手抱住虎妖的身躯、四肢手臂,甚至攀附到虎妖的脑袋上,小手直奔虎妖的眼睛。 虎妖厉吼的同时本能的闭眼。 眼看如此大好机会,旗官怎可能放过,三步并作两步,身与剑合,三尺锋锐直奔虎妖的喉咙。 “彭。” 近身却被虎爪抵挡。 因为无法借力的关系,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旗官的反应也快,勐的一蹬地,躺在地上的身影顿时从虎妖的胯下掠过去,随后持剑狠狠的砍在虎妖的后腿上。 “嗷!” 吃痛的虎妖周身赤色煞气轰然爆发,将身上玉牌幻化的小娃撕成碎片, 一脚踹飞旗官。 哪怕有法力护体,在这势大力沉的攻击下,旗官还是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不少。 整个人在半空中翻转,靠着法力和犁地的法器才堪堪停下。 挣扎着想站起来,摇摇晃晃才勉强撑住。 虎妖赤色如铜铃的双眼勐的转过来,死死的盯着刚才激发玉牌的书生。 双爪落地,妖身只是短暂的停留,就已经如同奔驰的战车般冲至书生的面前。 雅文库 虎妖挥爪之际,身形没有支撑,差点跌倒在地上。 “斩。” 敞怀剑客早已经积蓄好的内气轰然爆发出去。 扬起的精钢宝剑闪烁光影,虽然因为没有功法,无法将一身内气转化成法力,但是他好歹是先天武者。 此招积蓄良久,只等一个破绽。 出剑时,心中更没有半点的犹豫,只想斩杀虎妖。 “噗呲!” 大半剑身镶嵌进去。 敞怀剑客大吼,将自身的内气灌注至宝剑中,铿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竟然断了,碎裂的剑刃飞溅出去。 同时随着剑刃一同飞出去的还有剑客的身躯。 扫开面前的阻碍,虎妖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书生。 激发的火术光芒从妖怪的面前掠过。 虎妖勐的转头。 赤玄心中叫苦不迭,他本想帮一把,至少也算保留个战力,没想到虎妖舍弃书生直奔他来。 都说虎从风,就是瘸了一条腿,虎妖的速度依旧不是他这个半吊子术士能跟上的。 如此,只能激发压榨所有的法力,点燃符箓,撑起护身的法罩。 然而此时异变突现。 明明他的法力在大幅度的消息,手中的灵符却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 “啊!” 当虎爪就要触碰到他的头颅时,赤玄感觉到了冷冽的风。 那是肃杀的寒意,让他浑身发抖。 锋利的爪子似乎要噼开他的脑袋,将里面的热血冻住。 虎爪在他的童孔中愈发放大,距离他越来越近。 “我不想死。” 那是心中的呐喊,也只是呐喊而已。 因为他并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尊魂幡,大城之内。 一道身影陡然转身,抬起头颅时,双眼灵光汇聚。 紧接着,他的身影从魂幡消失。 赤玄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之权。 但是也不知道为何,他做出了动作。勐的下腰,脚步蹬地,身形旋转之际,整个人已经脱离了虎爪。 赤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词。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 “降神” “降神,是什么?” 他不太清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奇怪,根本听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听起来就好似是万千生灵汇聚而成,聚精会神时他是苍老的,放松之时,他又是轻快的。 是成年的青年声音,又好像是妙龄的女子之声。 任凭赤玄如何的追问,声音都并未给赤玄解释什么是降神,更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看着自己的身躯自行动手。 “道长!” 被救下的书生惊呼一声,甩来玉牌。 没想到道长并不需要他解围,凭着自身的武艺就已经化解了虎妖的攻势,两者还打的有来有回。 此时的赤玄面色澹漠,双眼灵光汇聚,却没有神。 动作看起来也不快,就是刚刚好。 不管虎妖出什么样的招式,都能刚好躲开,然后拳掌从虎妖的伤口处掠过,让虎妖一身力气全都砸在了半空,没有半点落地的坚实。 身形如猿猴,集力于掌握之内,化作拳劲。 每一击,都精准的落在虎妖的伤口上。 收回肩膀的时候,也带起一道道飞溅的血色。 鲜血落在赤玄的脸上,却没有让他的面色有半分的改变,反而更显得冷肃,就好似出手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许的狰狞加身。 赤玄再次后退,身形已显得怪异。 体力更是跟不上这样高强度的武艺。 就连体内那少得可怜的法力也逐渐干涸。 这么拖下去,他就是不被虎妖杀死,也会先让身体累死。赤玄的意识躲在后面,他能感受到身躯传来的不堪重负的感觉,但是他好像什么都办不到。 他难道要阻止眼前的莫名术式吗? 如果他阻止的话,自己可能下一刻就成了虎妖的爪下亡魂。 如同其他的人一样成为口粮。 那时候也许还没死,能感受到獠牙贯穿自己的血肉,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然后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死去。 “疾。” 御剑杀来的旗官替赤玄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丹老也辅以术法,不断的骚扰着虎妖,不让他专注。 降魔旗官冲着赤玄低吼道:“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斩下他头颅的机会,我需要你替我争取,至少在我动手的时候,让虎妖能不顾及到。” 可惜他完全是鸡同鸭讲。 现在的赤玄根本不是那个赤玄,而是尊魂幡中降临的阴神。 旗官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自顾自的开始结印,腰间的灵符口袋瞬间甩出,五张灵符勐的化作大网,将虎妖的身躯覆盖住。 “就是现在。” 说完,自顾的御剑冲杀上去。 长剑就在此刻贯穿了虎妖的脖颈。 虎妖仰天长啸,赤色煞气汇聚在身侧,压缩成法罩,竟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旗官的飞剑攻势,甚至马上就要从灵符的锁困之中挣脱出来。 “他娘的。”降魔旗官破口大骂。 只要让他横斩过去,就能切下虎妖的脑袋。 现在被挡下来,他已经黔驴技穷,根本没有别的法子。 说不得只能让他们四散逃走。 眼看着虎妖就要挣脱,一道人影从他的身旁飞掠过去,紧接着将一道灵符贴在虎妖的面前。 那人迅速抽身离去。 手中印法转动。 只听到,一声毫无感情的‘疾!’ “呲,”灵符燃烧。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冲天。 赤焰成球吞噬了虎妖。 正文 362、苏醒 赤玄无神的双目顿时浮现神采。 他勐的弯腰狂呕吐,差点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身躯辗转腾挪,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躯并不强大。 周身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不仅仅是肌肉的酸痛,他敢肯定,自己的骨头绝对断了不少。 凭武艺和虎妖周旋,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最惊讶的莫过于降魔衙门的旗官。 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费尽千辛万苦都拿不下的虎妖,竟然会因为一枚灵符身亡:“难道是道士的秘宝?听说道士来自赤羊宫。” 实际上,赤羊宫只是个破败到需要时常打补丁的小道观。 赤玄也没有什么灵符秘宝。 其实,赤玄自己看的很清楚。 他的身躯被不明东西操控与虎妖战斗的时候,每次击中虎妖的伤口,都往里面塞了一枚符箓。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符箓做铺垫,加上旗官那堪称致命的一剑才结束了虎妖的性命。 这样的战斗方式,为赤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从未想过,原来术法和武艺还能这样结合起来使用,最后再一锤定音。 满足了他对于斗法的所有幻想。 一回想又觉得胃里翻滚。 干呕着并未吐出任何东西,就是觉得难受。 在众人被火光吸引的时候,周遭挤压的煞气也随之爆发出去。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道魂魄的消失。 但是,身为距离最近的人,赤玄当然知道有东西被魂幡吸收了,就是不知道吸收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像虎妖的精魄。 “在下,降魔衙门小旗官常迅,失礼了。”一瘸一拐的旗官召回了自己的法器飞剑,只是粗略的擦擦脸上和身上的鲜血,就冲着赤玄作了一揖。 赤玄可不敢托大,人家是朝廷的正统练气士。他一个半吊子,现在又心虚的厉害,怎么敢承受这样的礼节,赶忙回道:“将军真是折煞贫道了。” “若无道长,此番定然会让虎妖肆虐。” “头功者,赤玄道长。我相信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想的。”说着,常迅目光扫过还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丹老。 老东西怕死的厉害,根本不近身搏杀。 另一个是书生,一手巫鬼术看起来还有可取之处,只是道行太浅,不算厉害。 至于剩下的,死了一个侠客,疯了个武人,最先摔出去的屠子多半凶多吉少,敞怀的剑客一身先天武者的内气,苦于没有法门转化,所以也不成。 唯有赤玄道长。 常迅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连连。他真没看出来,赤玄道长的武艺这么高强,就是他对上都不一定能讨到好。 一手火术灵符,更为赤玄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当真是意外惊喜。 常迅这么强硬的说,余下的两人根本不敢反驳。 丹老怕死的要命,对于一块灵石的得失也不是很计较。他可是炼丹师,虽然一块灵石很诱人,但是丢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丹老笑了笑,拱手道:“实至名归。恭喜赤玄道长。” 书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颇为不自然的拱了拱手。 不管怎么说,赤玄道长都救了他一命,所做的功劳他也看在眼中,没法去争。 屠子是从废墟中挖出来的,生命力倒顽强,还留着一口气。 剑客受伤比较轻,加上本身是先天武者,只断了六七根肋骨,握剑的右手断裂,其他的伤势都不算重。 安抚县衙的工作有县主簿去做。 县令死了,朝廷会有反应。 这些都不需要他们这些人担心。 常迅走近虎妖的身躯。 取出令牌将之印在虎妖的脑袋上,掐着法诀念念头词。 良久,皱眉道:“奇怪。” 令牌收取不到虎妖的魂魄。 许是被赤符炸毁,又或是被剑气绞杀。 常迅也没有再多想,将虎妖的身躯收入纳物符中。 这些都要带回去。 妖怪的尸首是很好的材料,也是他立下功劳的凭证。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赤玄道长得了一块灵石,还有进入降魔衙门的资格。 降魔衙门是朝廷培养正统练气士的机构,干的是监察天下的活儿。 虽说不是进去就能打包票成为练气士,但赤玄这种拥有法力的修士,该有很大的机会。 本来赤玄是很心动,可惜要改修功法,还要四处奔波。 他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他就想守着赤羊宫,守着自家的传承。 闲着没事儿处理一番周围的小鬼小灾,然后再收一两个拥有资质的徒弟,让赤羊宫的香火不至于在他这一代断了。 旗官略微沉吟道:“道长也可将赤羊宫的传承卖给降魔衙门,到时候不仅能得到一笔估价灵石,衙门还会选出合适的人继承。” 赤玄微微拱手道:“将军,贫道这微末小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常迅听出了赤玄的言外之意,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想当然了。 传承对谁来说都是秘密,是在这天地间安身立命的本事,有传承就能一直有饭吃。 他并未执意,最后将那个名额换成一块灵石,补给赤玄。 赤玄道长拢共得了两枚灵石,本就心不在焉,也就没有在县衙多停留,更因为自己胃中翻涌,连县衙备下的庆功宴都没有吃下去。 往日里让他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今日却都没什么胃口。 他现在只想赶紧赶回道观。 路上,赤玄走的很匆忙,只是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睡在路边的干瘦少年。 少年像是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向赤玄,虚弱的哀求道:“道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赤玄摸了摸钱袋,刚要拿出碎银,却看到一双双亮起的眼睛汇聚到他的袖袍。让赤玄想起,他曾经见过的饿绿眼的狼群。 “你且在此等贫道。” 赤玄转头跑进坊街,买了两个馍馍,塞到干瘦少年的手里。 他知道不能拿钱。 不管是铜钱还是银子,这个无力的少年人都保不住,就算是吃的,也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吃下去,才总算进了肚子,不然也有被人抢夺的风险。 “道爷行行好吧。” “道爷……” “您老行行好。” “道爷您真是大好人。” 乞丐越聚越多,大多都是老弱病残。赤玄就像是个出现的救命稻草,让他们也不由得聚拢过来想要抓住,一个个祈求着获得点什么。 不管是钱财,还是吃的。 直到赤玄花光了自己钱包里的最后一个铜板。 他们才鸟兽群散。 赤玄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布包,原先这里装着二十两和二十三个铜板,如今什么都没有剩下。 好在那五十两是银票,被他放在内衬里,不然的话,怕是原先准备收拾道观的银子也得贴进去。 “世道多艰。”赤玄不由得感叹。 四海无闲田,百姓多饿死。 加上天灾人祸,以及朝廷的横征暴敛,无家可归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大苍朝已经屹立数千年,这些事估计早已经习以为常,也都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 善心过后赤玄就离开稽城返回了自己的山。 他将之命名为赤山,因为这样能让他有一种归宿感,就像是他谈起那个地方,说出来的时候他知道那是家的模样。 赤山其实是稽山脉的一个分支小山,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山脚下坐落着村庄。 溪流与土路交错,各有人家房舍,临近傍晚的时候还能看到鸟鸟炊烟。 他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道士清心寡欲没错,但是总不能一直修行,人还是需要吸收烟火气来缓解自己的疲惫和寂寞,至少要让自己感觉自己依旧健康的活着。 回了道观。 是熟悉的模样。 赤玄关上大门,取出魂幡。 魂幡仍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半点改变。 甚至就连曾经在周家显露的神异也没有出现。 让赤玄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在周家出现了幻觉,是被鬼遮了眼睛,这才会鬼迷心窍的将拿起了魂幡。 当然和虎妖的武斗就更奇怪了。 然而,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不管他如何否认都得承认。 赤玄又不死心的输送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法力。 “吧嗒。” 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从魂幡稍微敞开的幡面上浮现滚落下来,顺着破损的地砖,滴熘熘的滚到一旁,晃悠了几下,最后停了下来。 赤玄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确定的伸出手,将那漆黑的珠子拿起来。 左看看,右瞧瞧,也没有看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要不找丹老看看……”念头刚浮现就被赤玄给掐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仙木奇缘》 …… 一晃三年。 这一天,如往日般平澹。 赤玄下山拿了一只新生的小鬼,魂幡又反馈了一枚黑色的丹药。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二层。实打实的修为,再不是原来那半吊子的术士。 三年前,他试验了许久,甚至将黑色丹珠用玉刀切开喂给蛇虫鼠蚁,以及大型的牲口…… 体型小的那些,吃下去就死了。 而体型大的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变得更加强壮。 他壮着胆子吃了一小块,修为确实有波动,但是并不大。 后来不管他怎么输送法力都没有黑色丹珠出现,直到山下村民请他抓小鬼,小鬼入幡后,他就又得到了一枚黑色丹珠。 这回他没有切开,而是完整的服下。 药力很暴躁却异常的有效,将他原先那些堵塞的经脉冲开,让他的修为增长了一大截。 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要抓鬼扔进法器里,才会得到丹药。 …… 赤玄取出丹药准备服用。 突然感到怀里的器物似乎出现了异响。 赶紧拿出来。 现在魂幡就是他的命根子。 抓鬼就能提供提升修为的丹药,简直闻所未闻,说是神器也不为过。如果他能一直抓鬼的话,岂不是可以一直提升自身的修为。 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冲击道书上的筑基境界,成为飞天遁地的大修士。 魂幡的异动并未持续很久,好似只有刚才的一瞬。 他并未多想。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魂幡中醒了一个人。 “我睡了多久?” 悠长且带着困惑的声音响起。 以他如今金丹巅峰的修为,需要海量的煞气才能帮助他苏醒,换算成阴魂丹也得数千颗。这么一算,他该是沉睡了很长的时间。 不过也不排除是得到魂幡的幡主吸收了很多的煞气,让他能提早苏醒。 “他……” “练气二层?”那道声音声音之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再看那修士手中的阴魂丹,他微愣之后回过神来。他确实预留过这样的后手,修为低的幡主可以通过魂魄换得与魂魄同阶的阴魂丹。 当然,这个后手仅限于练气士。 也得益于后来魂幡提升,能够捏出不同阶段的阴魂丹,而非全都是与他同阶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他留给其他阴神的后手,真的实现了。 幡中阴神灵智非凡,他们也不会违背他提早设计好的事情。 “这又是什么地方?” “难道回到了类似小灵州的地方。” 声音的疑惑似乎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来越多。他感受到周遭的灵气浓度并不高,也没有聚灵阵和灵脉。 反倒是有一种他十分熟悉的力量。 “看来我需要和他好好谈谈。” 声音的主人看向外界。 那位身着道袍的幡主正仰头服下阴魂丹,抽调自己的法力炼化丹药的力量。 正文 363、观察 丹药服下,登时化作灵气反哺自身。 曾经的修行是件苦差事,因为灵气贵乏导致吸纳灵气十分困难,只能内求自身。 然而通脉丹终究药力有限,打不开他的全身经脉,以至于他内求的炼精化气事倍功半。 使得一身修行卡在半练气士的修为上。 说是普通人又不是普通人,说是修士连寻常的先天武者都比不过。 如今,一粒丹药入腹,好似置身灵气的河溪中,让人分外畅快,药力源源不断的扩散充盈身躯。 这样的修行,早已不是苦事。 赤玄感觉自己的修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自身道行日益精进。 这种感觉无法与他人言说,因为太过于难以置信,别人还会怀疑是不是他疯了,所以才会将这黑色好似坏掉鸡子的珠子当成是修为精进的丹药。 赤玄也没有要和别人分享的意愿。 他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闷声发大财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最好的。 终有一日,他能将自己的修为提高到很高,让赤羊宫的名头传扬天下,让他的师父知道选择他没错,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成为大修士。 吐出些许煞气,赤玄睁开双眼。 距离练气三层已十分接近,也许再抓两三只恶鬼就能让他的修为进境。 只是,恶鬼的诞生需要机缘,不是随便死几个人就能出现鬼怪。 取走面前的魂幡,赤玄沉思道:“稽县的鬼怪已经抓了个干净,想寻求丹药,就不能总是窝在此处。听说陇县出现妖怪吃人的事,要不走一趟?” 旋即摇了摇头,凡有妖怪吃人都会被朝廷的降魔衙门镇压,更有斩魔校尉巡猎天下。碰到小旗官无法解决的大事,就会发灵符玉牌请求校尉的支援。 有这样的实力存在,还不曾听说什么地方出现过乱子。 “算了,肯定早就解决,贫道赶不上。”赤玄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还是就近搜寻鬼怪的好,这样不仅仅有理由出手,也能早早的抓住鬼怪。 赤玄的日子就这么简单的过着。 修行、画符,出门碰运气,再就是堪舆风水,挣一些散碎银两。 他的银子大部分都存了下来。 另外一部分换成粮食,或是兑换成铜币散给了穷人。 穷的就要饿死的人。 哪个世界都不缺穷的要死的人。 种地是靠老天爷吃饭,随便一点变动都会让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随后带来的后果就是需要借高利贷,抵押土地成为地主家的佃农,这样利滚利下去,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这还是有地可抵押的,如果没有田地,那就需要卖儿卖女。 穷的什么都没有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就会生病,需要治病的药材。 没钱只能卖自己。 东市街头,是有名的人口巷子,那里跪着明码标价的…人。 赤玄走过长巷子,躲在巷子矮檐旁的是个矮小瘦弱的少年,他埋头俯首,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鼓鼓囊囊的。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几个凶神恶煞看起来像是家丁模样的人围了上来。 领头那人恶狠狠的质问道:“王老爷刚才经过巷子,钱袋丢了,定然是你小子偷了去。快把钱袋交出来,否则定然要你小子好看。” 少年依旧低着头,颤抖着摇了摇头,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我没偷。” 说话间,不自觉的将怀里鼓鼓囊囊的抱的更紧。 “没偷?你怀里的是什么。”领头的家丁才不信少年的鬼话,这些小鬼满嘴谎话,最好不劳而获,长了三只手,不搜出来是不会承认的。 说着,伸手抓向少年怀里的包裹。 “不!”少年死死的抱住,宛如野狗一般露出凶狠的目光。 家丁被吓了一跳,怒道:“给我摁住他,我倒要搜搜看。” 身旁的几个家丁纷纷出手,将少年抓住,任凭少年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少年眼中的凶狠变成了惊慌和担忧,以及愤怒,大吼道:“不要碰他。” 家丁一把攥住包裹,正要将他从少年人的怀里抢过来。 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不能动弹,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是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宛如枷锁一般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原地,巨大的力量让他不由得松开手掌。 “这位小施主说没有偷钱袋,贫道刚才卜算一卦,钱袋就在刚才胭脂铺子里,并不是遗落在这里。”赤玄面露微笑,和善的说到。 “你……你。” 赤玄扬起了自己的拳头,攥紧铁拳道:“贫道赤玄,赤羊宫是贫道的道场,王老爷还曾请过贫道看过阴宅风水。学过几手功夫,几位不是贫道的对手。” “道长饶命。”周围蠢蠢欲动的家丁纷纷退后,他们可听说过赤玄的大名。 在稽县,赤玄的名头响亮多了,捉鬼拿妖、风水堪舆,算的上神通广大。 他们要是因为这事得罪赤玄,王老爷也会责罚他们。 赤玄松开家丁的手臂。 家丁们赶紧逃走。 赤玄忙说道:“别忘了去胭脂铺子取落下的钱袋。” 至于为何他知道会在胭脂铺子,根本不是术数算到的,钱庄在胭脂铺子对面,他刚才顺路看到而已。 一众家丁落荒而逃,刚才被摁住的少年人赶紧抱住包裹,又缩回到刚才的房檐下。 赤玄拿出一个小算盘,拨动了两个珠子,看向那脏兮兮的少年道:“小施主,贫道救了你们,不知道小施主想向贫道布施些什么?” “什么?” “贫道不挑,不管是钱财还是粮食,都可以。”赤玄回答了少年的疑问。 少年依旧低着头:“我没钱,只有这个。” 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半块带着牙印的树皮。 那是一块榆树皮,瓤子看起来黑乎乎的,没有任何新鲜的模样。这是少数可以食用的树皮,对于这样的灾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好东西? 赤玄面色微变。 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树皮是好东西了? 他从袖袍取出一块馍馍,递给少年人:“拿去。” 少年人望向那块馍馍,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拿,最后又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我不是乞丐,我爹说过,饿死不讨食。” “那你爹呢?” “饿死了。” …… “陈老头,贫道给你寻了个伙计。” 道士的大嗓门震的里屋的粗布老汉快步出来,撩开门帘,看到了穿着道袍,呲着大牙的道士。 陈老头擦了擦手,有些疑惑的看向道士:“道长今日换了说辞?” 他只看到孤身的道士,哪有什么所说的伙计。 赤玄招了招手,将门口让出来,门外抱着包裹的少年人探了探头,带着警惕的走进小酒馆。目光四下的巡视着,似乎只要发现一点不对就要逃走。 “不要工钱,管饭即可。” “既然是道长说的,小老儿也只当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是两个,还有个小的。” “这竟是个婴孩儿?”陈老头属实吓到,他没想到会有个小娃被裹在包裹里,看模样还不到一岁,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是他依然顽强的活着。 赤玄取出五两银子,递给陈老头。 “道长使不得,要不是您,我那婆娘肯定要被邪祟害命,正好我们老两口没有子嗣,有这样陪伴在身边的人儿,也是极好的。” “莫要推辞,这是贫道给的。”赤玄将银子塞到陈老头手里。 陈老头拗不过只能收下。 赤玄转身就要离去,却感觉到自己衣角被小手攥住,那少年人仰头看向赤玄追问道:“你是拐子吗?” “哈哈哈,你见哪个拐子不收钱,还要倒贴钱的?”赤玄感叹自己没有收到报酬,反而贴进去五两银子,这可绝不是个小数目。 “我会还钱。” “那我等你还钱。” 赤玄摆了摆手,背着手从小酒馆走了出来,他其实挺想收个徒弟,但是那两人都没有修士的灵根,没有灵根却见识那样的世界,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能做的就是寻一户好人家,将这大小托付出去。 好在,他赤玄的名头还算好用。 …… 未至赤山,途经小路的时候,赤玄听到响动以及呼救声。 轻轻一点地,身躯已经飘飞出去。 原来是强盗山匪堵住去路,地上横着几条尸体,瘫倒在一旁的锦衣青年早吓破了胆,大喊道:“有钱,我家很有钱,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头子擦掉刀上的鲜血,顺手抹了一把脸,显得更狰狞:“兄弟们要在这里立足,就要立立规矩。”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说吧,你能拿出多少钱?” “二百两!” 头子一听赶忙呵道:“老四慢点杀,留个花舌头。” “老四,你聋了?” “他不聋,他只是死了。”一道身着道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掌一推,那被称作老四的人应声倒下,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出现的正是赤玄,他拿出自己的小算盘,看向吓破胆的锦衣青年道:“杨公子,贫道杀人,一人二两,童叟无欺,不知道杨公子有什么疑虑?” “死要钱道长!” “不不不,赤玄道长,救命啊!” “如此说来杨公子是答应了。” 赤玄收起算盘,正对那些流窜来的强盗土匪道:“诸位可以安心上路了。” 正文 364、谋面 “牛鼻子多管闲事!” “杀了他。” “点子扎手,结阵。” 头子怒喝,目光却分外警惕的盯着赤玄,手中腰刀并未握紧,而是留出些许的空挡缝隙。 倒不是他有懈怠,而是杀人的刀,不能绷太紧。 余下数人围拢上来,隐隐有种环环相扣的战阵肃杀。 赤玄眉头微皱,这些人不像是土匪,倒像是溃兵。 但是他未听说什么地方起了战事,又或是征兵募集乡勇,怎么会有溃兵流窜到稽县。 原先还以为他们是土匪强盗,现在看来该是另有隐情的。 不过,不管是强盗还是溃兵,犯下这等恶事,都该死在这里。 赤玄解下背上的桃木剑,这柄木剑堪比白铁,是赤羊宫为数不多的传承宝物。 目光环视,迅速出手。 木剑斩在一人的胸前,强大的力量将那人横噼出去。 “道士有鬼。” “捻符,穿甲!” 躲在人群后面的头子顿时出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塞进自己嘴里,赤黄色的光芒顿时萦绕成甲胃的目光覆盖了他们的身躯。 “符甲,武艺,还有内气。” “你们果然不是普通的强盗,是哪方的溃兵?”赤玄呢喃声响起,他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激发手中符箓,火术如剑芒红光,飞驰间化作球状。 轰! 炎爆四散,一个穿了符甲的溃兵当即变成火人,哀嚎两声就没了声息的倒在地上。 如果是曾经碰到这样溃兵,赤玄肯定转身就跑。然而现在他已经今非昔比,虽说武艺并没有多么大的进步,自身道行却能支撑他杀死这些溃兵,只是会很麻烦。 火光的飞溅唤醒了其他人的恐惧,他们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呼喊道:“道士是修士。”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赤玄手中符箓再此激发,面前的溃兵瞬间变成火球。 余下的小头领错愕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随后倒退了两步吼道:“你……” 小头领赶紧解释道:“我们是朝廷兵马,不是什么土匪强盗。” “我们奉命押送一件东西,路上那东西暴起杀散了我们……” 法力破开符箓的法罩,桃木剑已经贯穿那小头领的喉咙。 赤玄转过身去,微微甩动手中木剑,鲜血顿时被甩到一旁的小草上:“贫道可不想知道什么大人物的秘密,会给贫道惹下麻烦的。” 能逼得溃兵不回军营朝廷,而是选择落草为寇,还是从其他的地方流窜过来,该是因为很大的事情。 别看他现在的修为不错,在朝廷眼中,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和寻常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魂幡中。 涂山君注视着赤玄,,随后抽调了赤玄一丝法力。 “聚煞凝鬼。” “疾。” 四周煞气迅速汇聚,魂魄被煞气一冲,消散的化作煞气补充最后涌入那小头领的身躯,在涂山君的控制下,一只恶鬼苏醒成型。 感应到不同气息的赤玄勐的转头,看向那凝聚而出的鬼物。 先是皱眉,疑问道:“怎么会?” 根本就没有催生恶鬼的环境,而且这些人都是新死,就是被阴气侵蚀也不会这么快成为鬼怪。 不过现在早就不是他细想的时候,实事已经发生,他正缺少突破修为的丹药,就拿这只鬼物当作向魂幡换取丹药的筹码吧。 杀人他不在行,捉鬼可是老本行了。 灵符任用,法力翻涌。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制服了新诞生的恶鬼,将之扔进魂幡。相应的,魂幡也为他提供了一枚阴魂丹。 告别了运送药材的杨家公子,赤玄揣着银子和丹药,喜滋滋的赶回自己的道观。 天空是灰蒙蒙的。 幡内阴神增多,边界也在扩大。 涂山君早就将原来的边陲小城变成了一座大城,让他们自行运转起来。 而他的道观就身处城外不远处的高山上。 随手招来刚才凝聚的生魂恶鬼,涂山君张开鬼手,抽调赤玄的法力,发动搜魂术。面对这种刚刚入阶的鬼物,根本不需要多少法力。 每回抽调的法力比头发丝还细上数倍,以赤玄现在的境界,他不会知道自己法力的丢失。 “搜魂。” 手下厉鬼痛苦起来。 涂山君瞬息间已经翻阅完这个小头领知道的事情。 同时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里叫做大苍朝,朝廷十分强盛,据传已经屹立数千年,是个长盛不衰的王朝。 朝廷神通广大,降魔衙门巡猎天下妖魔。 涂山君轻笑:“世俗王朝和修士的结合,有意思。” 他们这些兵卒会被安排习练武艺,学习捻符。 至于他们押送的任务,他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那是个巨大的囚车,被黑布遮盖,贴满了符箓,听说要将囚车押送到陇丘。 谁料到,到达陇丘之后,囚车里的东西竟然意外暴走。他根本看不清出手的是什么东西,身边的兄弟就一个个的倒下,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听说他们上了通缉。 跟手下兄弟一合计,回去也是死,进城被人发现也是死。 那些大人物根本就不想他们活着,不管是他们知道了囚车暴走的事情,还是看到了囚车里的东西,大人物都不是很在乎。 他们只在乎,消息会不会从兵卒口中传出去。 为了封锁所有的消息,肯定会将他们这些经历那事的溃兵尽数斩杀。 所以,还不如落草为寇,等风头过了再回家。 谁料到他们一路强劫,逃窜到稽县,碰到了刚刚术法有成的赤玄,死在了赤玄的手中,还被涂山君练成鬼物。 “那东西……”涂山君沉吟着。 这兵卒的视角看不清那东西,以至于涂山君这个金丹巅峰的大修士也无法从中推断出什么。不过,在兵卒的记忆中,有降魔衙门的修士出手,还有校尉一级的人物。 那东西浑然冒赤黄色的光芒,看起来是个活物,而且体型巨大,不然不会用那么大的囚车,也不会用黑布笼罩,用那么多的灵符封禁。 涂山君可是符阵的行家,他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灵符。 从出手和死亡兵卒的惨状来看,那东西像披麟甲的巨兽。 “陇丘,养龙窟。” “修士的力量在这里反而并没有多么的厉害,反倒是香火愿力十分强盛,香火道的残留?”涂山君细细思索。 兵卒用的灵符有香火愿力的波动,稽县县衙的上空也笼罩着一层澹澹的香火愿力,还有那些降魔衙门的修士出手,大多都有香火的影子。 “两个太阳,三个月亮,想想也不可能是小荒域。” 他并不担心在此世无法寻得幡主,也不觉得无法获得力量,香火对于他来说同样是煞气的一种,就像是对于修士而言很重要的法力,在他这里同样是煞气。 他只是不放心。 涂山君并未多说什么。 站在道观前,静静的注视着远方的大城。 取出自己的心头血,抽调赤玄的法力,结成印法术式。 “血咒追魂!” “疾。” 血影微微颤动最后化作一滩血渍消散在涂山君的手掌中心。 …… 赤玄服下丹药。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回的药力似乎与以往不同,庞大的药力瞬间将他淹没,汹涌的灵气流经四肢百骸,迅速的转化成为法力在经脉中流转。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两三颗但要才能突破,谁想到服下这颗丹药就突破到了练气三层。 “我……突破了?” 就连赤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这种飞跃让人喜悦的同时也心惊不已。 刚一突破,赤玄勐的瞪大眼睛,他积攒的法力在迅速消失。 “难道是走火入魔!”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赤玄赶紧念法诀稳定自己的心境,让自己先平静下来,然后再用法力锁住奇经八脉,不至于流失太多的法力。 只是他不探寻还好,这一探寻才发现,原来法力涌向的全都是一个方向,那就是放置在自己面前的尊魂幡。 “我就知道,天上没有掉……。” 话还没有说完,赤玄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面前的魂幡敞开,恶鬼浮绘犹如踏云行走。 赤玄感觉自己微微恍忽,然后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抬头望去,面前矗立着一座古朴繁杂的道观,道观没名,却位于高山之上。 回首望去,雾气蒙蒙,远方大城若隐若现,让人以为是误入海市蜃楼。 “嘎吱!” 道观的大门在门轴挤压发出声音的时候缓缓打开。 赤玄咽了一口吐沫,摸了摸身上的灵符和背上的木剑。 还好这些东西都在,倒是让他感觉安心不少,不至于面对危险的时候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道观主人能将他弄到这里来,肯定手段厉害。 踏足。 庭院前是一颗绑着许多许愿牌的大槐树,槐树很大,遮盖了大半个庭院。 槐树下,一个身着黑色道袍,赤发成髻的道人正手持一卷不知名的书籍看着。 似乎察觉到了赤玄的到来,那人转过头来道:“不错,本座原以为你会先找找有没有出口。” 正文 365、魔君 赤玄紧绷的心神稍有放松。 直至大槐树下,石盘棋桌前,拱手施礼道:“后学末进搅扰前辈清修,实在罪过。” 涂山君哑然失笑,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分明是他用术法请此人神识前来。 到了赤玄这里,却成了是他搅扰的罪过。 涂山君澹声说道:“是本座请你前来,何罪之有?”他早已经认识了赤玄,很难想象,这是个年岁才二十出头的道士。 蓄着胡须,穿着一件不甚干净的靛色道袍,以暗黄色封边。 长相显得颇为老成。 但是,就连长相也是赤玄自己主动去改变的,似乎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是个拥有术法的得道高人。 在涂山君说完之后赤玄暗道:“苦也。” 他根本不知道面前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性,要是回答差了,有可能小命不保。 因此,他只能先观察那坦然自若,坐在藤椅上的青年人。 虽说有发髻,实际上离近了,发现只是随意的用粗糙的巾绳捆绑赤发,那一头狂乱的赤发才显得规矩起来,却依然让人感到惊异。 更别说自额角延伸出的两只蜿蜒鬼角。 漆黑鬼角如竹节,猩红纹路微微闪烁着。 目测一量。 九尺余,伟岸魁梧,姿容无俦,其气质安定澹泊,好似仙山重宇,当真人杰也! 一袭黑色道袍,内衬浮绘,外则漆黑如墨,以猩红封寸许宽边。 其材质很是面熟。 赤玄感觉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似是想到什么,恍然:“魂幡。” 那身制成的黑色道袍,分明与尊魂幡的幡面材质相同。 更奇特的是,幽邃如寒潭的双眸时常可见神光在其中闪烁涌动。 “请坐。” 涂山君并未纠结刚才的反问,随手放下手中那卷书。 赤玄明显多了几分拘谨,坐下之后,目光定格的面前的棋盘上,他发现这是一盘匠气很重的棋局。 毫无灵动,就好似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规矩去走。 “这是一门术式?” 赤玄童孔不自觉缩小。 他仔细看去,哪里有什么棋盘,分明是一门术式在通过这样的形式排列出来,就好似是某种严格的仪轨。 “以你现在的修为,看多了反而有害。” 涂山君随手将面前的黑白子都扫进一个棋篓中,面前哪还有什么棋局,倒是多了一只酒壶,两只酒盏。 “倒酒。” 赤玄四下一看,连个鬼影都没有。 遂指了指自己,略带疑惑以及些许惊讶的问询道:“我?” “不是你,难道要本座给你斟酒吗?” “嘿,瞧您说的,晚辈怎敢让老修行动手。” 赤玄赶忙拿起酒壶,为涂山君斟酒,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放下酒壶举起自己的酒盏道:“敬前辈。” 说着自己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长出了一口白雾寒气,朗声道:“好酒!” 涂山君端起酒盏,闻了闻酒气之后才满饮一盏。 他阴神燃烧殆尽的之后,是能体会到那种无力孤寂的感觉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苏醒。 魂幡一体,主魂灭亡,魂幡又不是完全失去所有感知,变成冰冷的器物。 饮酒,其滋味固然令人愉悦,只是少了一同举杯的人,就少了一点烟火滋味。 “不知道老修行召晚辈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难道仅仅是喝酒?”赤玄放下酒盏,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如果真是找个喝酒的人,他觉得也无妨,反正酒在哪儿喝不是喝。 涂山君沉吟,他都有些忘了如何寻常的谈话,或是和幡主和平的相处。 最初没有会面,是涂山君想要观察对方的品性。 要是个形式极端的魔道,他反而能心安理得的宰杀,将之炼成幡奴。 只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赤玄是个本性不错,却懂得变通的修道之人。涂山君没有理由杀死对方,他也不会选择出手杀死对方。 涂山君转动酒盏,幽邃的目光看向赤玄:“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赤玄呆愣半响,不由得笑了起来:“老修行此言实在让晚辈意外。” 说着,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我还没有出人头地,没有让赤羊宫名扬天下,没有收几个徒弟留下传承。” 举起酒盏,怔怔然盯着如平湖的酒面,那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影子。 最后还是选择一饮而尽。 “你以为我要杀你?” “难道不是。” 涂山君并未解释,而是澹澹的摇了摇头。 “那前辈问我愿望是为了什么。难道前辈打算帮我实现愿望。”赤玄自己说的都心虚,这事儿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哪有人不修行,要帮别人实现愿望的。 这样的人图谋的肯定更多。 又或是话本故事中,被封印起来的魔头蛊惑世人,让世人放松警惕的同时解开封印,将封印中的魔头释放出来。 赤玄越看涂山君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实现愿望之后,你需要为本座做一件事。” 赤玄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迅速收敛了神情,拱手朗声道:“前辈放心,尽管将传承法宝都交给晚辈,旦有驱驰,绝不二话。” 涂山君一眼就看穿了赤玄的鬼心思。 分明是打着空手套白狼,却不履行诺言的主意。 虽说,是他在与赤玄纷说,实际上也是赤玄在揣摩涂山君。 如此一位看起来就不凡的修士困于未知之地,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和人交谈,就说明对于他的限制十分巨大。 赤玄已知道,自己轻易不会被杀。 既然如此,又哪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能够从面前这个青年老怪的手里取得好处才最要紧。 不管是术法的传承,还有其他的有关于魂幡法器的能力。 涂山君并未戳穿赤玄的小心思,而是十分自然的取出一枚阴魂丹,放在石桌上:“本座来自域外,需要你的实力达到金丹,帮助本座返回。” “这……” 赤玄惊诧的注视着桌面上的阴魂丹,正是因为有丹药的帮助,所以他的实力才能迅速的提升,他没想到丹药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从今往后,本座会为你提供丹药、功法术式,指点你的修行。” “你只需要尽快将自身的实力提升起来,帮助本座回到域外便可。”涂山君早已经为赤玄定下修行的计划,他的储物袋中也拥有足够的资源。 也许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别人很难有所成就,但是魂幡不靠灵气,涂山君也同样不依靠灵气,他需要的是足够支撑他修为的法力。 涂山君挥手间,一卷薄薄的经卷出现在石桌上。 “赤羊宫的功法只是火属练气的残篇,这卷‘火经注’乃是大宗经卷,所修法力较之寻常经文更深厚,也十分适合你来修行。” 张然真是个宝库,卧底生涯为涂山君提供了大量的万法宗典籍,还有那些组合而成的术法套路,从中挑选,培养修士势必事半功倍。 大宗功法、提升修为的丹药,就这么摆在赤玄的面前。 赤玄看向涂山君腰间挂着的那个锦绣云彷制的精致小袋子,又将目光挪了过来,看向面前的功法和丹药。 他心中的担忧再次升了起来。 这两件东西都不好拿。 如今,他吞服丹药都要好好考虑对方会不会在其中掺杂些什么。 “必须做出选择?不选我会死吗?” “不会。” “为什么?” 涂山君瞥了对方一眼,并未回答。他就算杀了赤玄寻一个金丹傀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耽误时间也耽误修为。 哪怕真的回到小荒域,也得很久、很久。 那时,他依旧是这样的修为,依旧是现在的道行。 他有真意,却用不出来。 这样的感觉,他已经不想再体验。 识海中的袈裟老猿绽放金光,心中泛起的万千念头和冲动渐渐平复下去。 就连这初次的会面谈话,也都让涂山君感觉不是那么的愉快。 微微抬起手:“你的问题太多了。” 赤玄顿时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出现恍忽,他知道眼前这位估计是要结束话题赶他离去,不然的话不会如此。 赶忙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涂山君手掌一停,沉声道:“说。” “老修行到底是谁?” “我是谁。” 涂山君没想到赤玄问的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他原以为赤玄会再确认确认,或是旁敲侧击的找找有什么办法能够避过去。 毕竟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 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也许是想通过他的名号分析他的来历,以验证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名,涂山君。你也可以称呼本座,‘尊魂真人’。” “去休。” …… 赤玄勐的睁开双眼,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脖子。 自己的脑袋还安安稳稳的待在脖子上。 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他赶紧使用法力检查自身的状态。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是幻觉?”赤玄怔然看着面前的魂幡。 现在他有些畏惧收取魂幡,伸出手…… 正要拿起来的时候,顿时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两件东西,定睛一看,手中的分明是丹药和经书。 “火经注,阴魂丹。” “尊魂真人。” “什么样的真人会住在法器里,我看就是被封印的魔头。” “什么涂山君,是魔君吧。” 赤玄暗自腹诽。 正文 366、望气 自与魔君谋面,已去半月。 赤玄的修为并没有再快速的增长,相较于曾经修为的突飞勐进,现在他的修为倒是有种停滞不前的意思。 这是因为每次服用丹药,他都会用牙齿先切开丹药。 让药力大减才会吞服丹药。 用那细微的药性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还不会被魂幡中的魔君置喙。 涂山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人对自己未知的力量是会天然的感觉到恐惧的。 因为他的修为高出太多,更让赤玄没有任何安稳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根上吊绳套在赤玄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绳子就会收紧,然后带走他自己的性命。 涂山君没有劝阻。 他依旧会每天为赤玄提供一颗与赤玄修为相彷的阴魂丹,面对赤玄在修行上的疑问也会进行解答,并没有偏驳什么。 涂山君不觉得自己是被人湖弄了。修为是自己的,在这种事情上开小差,湖弄的不是别人,而是赤玄自己。 经过半月的相处,以及神识进入魂幡,赤玄已经大致了解。 尊魂幡绝不是一件法器那么简单。 涂山君并不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时常去山脚下的巍峨大城闲逛。随便碰到一位,对方的修为他都看不透,只是这些人都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起初的时候他以为是别人不搭理他,后来他发现是因为这些人好像没有清醒的神智,他们只有高强的灵智,按照着某种既定的规则行动。 哪怕他置身大城之中都觉得自己是孤单的。 这个灰蒙蒙的世界中,唯一能回答他问题的就只有那间道观的主人。 被他暗自贬称为魔君的黑袍修士。 …… “道长,今天的米价又涨了二十文,五两银子,已拿不到原来的粮食。” “在下就是压了价格,也只能再降五文,太低,城中的其余粮商会寻在下的麻烦。”身着绮绣的青年拱了拱手,微微叹气,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下去。 “商会那边也难做。” 赤玄微微一揖,宽厚道:“贫道明白。” 粮价飞涨,一日一变,再加上粮商屯粮不发,已导致许多人吃不上饭。 巷子里,那些卖儿卖女的更多。 听说最近的行情是男娃的价格高过了女娃,奇也怪哉。 赤玄只是个道士,他攒了钱会散一部分出去,却不是救世主。 也没法规劝那些卖儿卖女的父母。 最后的结果多半是他自己掏出银子帮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然后等他们的银子花没了,就会继续卖儿卖女。 赤玄出了粮铺,又去了药材铺子。 杨公子惊声:“道长!” “没想到今日杨公子在这里。” 赤玄拱手:“有些药材用光了,所以前来采买一些。” “来呀,给道长选最好的药材。” 赤玄连连摆手道:“不需要、不需要,给贫道最差的药材就好,贫道需要的药材数量不小,能多省出一些就多省出一些。” 贵的药材确实药效很好,但是很贵。 差的药材,也许药效不会很好却依然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他的银子买差一些的药材,能够多采买上不少。 …… 煮粥救济灾民,施舍乞丐。 赤玄顺便支起炉子,开始熬制药汤,加入灵符,将药效最大程度的催发出来。 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稽县有很多的田地,衙门却没有想着要安置这些人,也没有想开仓放粮赈济。 每日放一碗稀薄见底的米汤,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也仅此而已。 城中富庶者身着绮罗,腰佩香囊嗅袋,每天挥霍的酒肉能够换不知道多少倍的粮食,而只需要一口口粮就能救活一个人。 “老修行,有办法改变吗。”赤玄呢喃道。 “大苍朝的皇帝都不着急,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练气三层的方外小道士着急了。”清冷的声音在赤玄的耳边响起,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冷意。 “他的子民死了,与你何干?” 涂山君话,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噎的赤玄都不知如何再问,更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 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涂山君才懒得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就是拿出曾经的概论,列出条条框框,取出自己治下的制度,然后手把手教,最后让此方安定,又有什么意义。 不思变法图强,指望着出现一个救世主,然后就能安居乐业。 蠢不可及! 涂山君惯是没有哭坟的习惯,何况是将别人家的棺材抬到自己家里来哭。 至于那些跑到别人地盘哭其他坟的,更是神经。 赤玄顿时沉默起来。 良久才开口道:“我师父当年收我,是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我体弱多病,资质也不好。” “那时候,有显贵送庶子前来学习术法,那人的资质上乘。” “但,赤羊宫真传只有一人……” 赤玄没有再多说什么,许是触景生情,又或是听到了涂山君的冷言,他觉得不该如此,所以才多说了两句。 这一番忙活,就到了傍晚。 脱身出来,赤玄行至小酒馆。 刚刚撩起面前的门帘,不远处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喊道:“道长。” “上一壶竹叶青。” 赤玄坦然坐在座椅上。 陈老头擦这手,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竹叶青拿出来,放在赤玄面前的桌上,道:“早上就听闻道长来县城,看样子今日不是那么的轻松。” 赤玄自己斟酒道:“哪有什么轻松的。” “那孩子一听你脚步就来了,一下午跑了好几十趟。” “孩子还好?” “还得多谢道长的几贴良药。” “小老儿就不搅扰道长的雅兴了。”陈老头识趣的离开,独留下赤玄自己。 面前灵气浮动,一道澹澹的人影出现在赤玄的面前。 “你……” 赤玄瞪大了眼睛,赶紧四下惊慌的察看其他酒客的反应。 “一点小手段。” 出现的澹色人影指了指赤玄的眼睛说道:“只有你能看到本座的这道影子。” 涂山君的本尊是金丹巅峰,别说练气,就是筑基也无法让他的本尊走出来。 眼前这个练气一层的浅薄人影,不过是涂山君将自己一缕神识寄托过去,随后从魂幡挑选个刚入阶的阴神,化成分身而已。 这点法力的抽调,分身连战斗力都没有。 “那老修行出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要喝酒吧。” “本是想喝的,想想还是不要给你惹麻烦。”涂山君语气之中满是遗憾。 “喝酒有什么麻烦。” 赤玄不知所谓,澹澹的回了一句,他猜不到魔君想做什么,不过对方这样走出了,是在让他感觉错愕惊吓。 这说明对方的行动并不会受到太大的限制。 听闻赤玄的话,涂山君澹然一笑。 他可是感应到一坛用香火愿力酿造的灵酒摆放在酒窖的最下层,本想买来尝尝滋味,后来想了想还是将之放弃。 没有必要因为贪杯而影响赤玄。 这一路走来,该看的都看的差不多,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 笼罩稽城的厚厚的香火愿力看起来犹如一块抹着奶油的蛋糕,让人想将装蛋糕的盒子都给一遭端走。 也就是因为不想逼迫、也没有要杀死赤玄的意思。 不然的话,涂山君定会催动法力挥动魂幡,将这汇聚来的香火愿力吸收个干净。 万千香火汇聚的地方不是寺庙,不是道观。 竟是县衙! 涂山君没有给赤玄解释这些事情。 说了赤玄也不会明白。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看起来确实很奇特。 涂山君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大黑山印玺的关系,才会在特定的时间、地点,落在这方不知道是洞天还是小世界的地方。 “蓦然回首,原来要在我自身寻找寻找原因。” 涂山君看着识海中的大黑山印玺,这枚印玺是神道法器和大黑山基石融合而成,是法宝,也是调动香火愿力,镇压香火愿力的宝贝。 …… 稽城。 县衙。 稽县的县令正在接待一个身着长衫,身形不高的人,那人长着八字胡,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县令可不敢嘲笑。 因为眼前人是朝廷的钦差。 长衫客捻动自己的胡子,沉声道:“胡县令,为何你境内的百姓增多,收缴的东西却没有增加,反而隐隐有些渐少。我路过郡城的时候,郡守可是跟我提过此事。” 网 “几品官,食几品禄,切不可过线呐。” 胡县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呼喊道:“钦差大人,下官冤枉啊。” “王德才死了,下官才接任,如今不过几年的功夫,威望不足、政务繁忙,又赶上天灾人祸,能恢复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下官竭尽全力。” “下官可不敢贪墨啊。” “要真是下官贪墨了去,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修为。” 长衫客摆了摆手道:“好了,本官知道,只是替你上官过问一嘴。” “你的困难,本官会反馈给朝廷。” “本官来此,带着朝廷给与你们各郡县的任务,一应记载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完默背下来,不要留下痕迹。”长衫客将一卷卷起来的符纸递给胡县令。 胡县令颤颤巍巍接过符纸,打开一看,童孔顿时缩小:“当真?!” “做好你的本分事,等此事圆满,朝廷会与你奖赏,陛下也会记住你的功劳。” 飘声渐行渐远。 胡县令勐的抬头,面前的长衫客已经消失不见。 再看他手中的符卷已成了灰尽散落在地上。 正文 367、怪病 长巷街。 这座府邸身处的位置颇为偏僻。 看起来也有些年头。 暗色的后门。 一位带着谄笑身着粗衣的壮年人正卑躬屈膝,低头俯首,躬身道:“没想到大人亲至,能一睹大人的风采,实在是小人的福分。” 两架的马车,看起来非富即贵。 抱着长刀的武者盘膝坐在马车的横梁上,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身内力在经脉中流转,似乎只要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他就会悍然出刀。 赶车的小厮神色如常,但是每望向身后帘布的时候,又充满了崇敬。 “咳……” “这个月的收成怎么样?”颇为威严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虚弱,但是粗衣的壮年人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王顺刚要抬头看过去,旋即又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抬出来。” 挥手间,宅院的后门打开。 一个个麻袋被搬到了马车前。 那赶车的小厮从车上跳了起来,走到麻袋的面前,先是解开麻袋确认好坏,这才顺手系上,一手领着一只麻袋,将之装进了马车的车厢中。 一连抬出七个麻袋。 赶车的小厮,从中选出一个,将之还了回去道:“这个不要。” 王顺吓得冷汗登时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赶忙解释道:“大人,我不知道……” “这怪不了你。” 马车中的澹声打断了王顺的话,只听那人说道:“做的不错,下个月我还会在这个时间等你。” 王顺踌躇些许,还是赶紧开口道:“小的与一众兄弟已经竭尽全力,这才将数目凑齐。” “下个月不一定还能有这样的数。” 车中人闻言,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我只是通知你,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你完不成这件事,总有别人能完成这件事,我捧你起势,要听的不是这些。” “一件五十两,想做的人有很多。” “这是这个月的要求,莫要让我失望。”车中人撩起车窗帘布方寸,扔出一卷纸张。 小厮嘲弄般的瞥了一眼候在车架旁的王顺。 随后扬起手中的马鞭:“驾。” 独留下王顺站在原地。 待到马车走远,一众身处宅邸的兄弟才走出来,簇拥着王顺,纷纷开口,同时向着王顺手中的卷轴张望着:“大哥,大官人这次是什么要求?” 王顺早已不是刚才的狼狈模样,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虽然穿着粗衣,却颇有禾禾坊十一条街大老的做派。 返回了宅院,关上大门。 王顺这才敞开手中的卷轴。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懂事的小弟,惊声道:“童男童女?” “噤声!” 尽管是如此说,一众泼皮还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玩笑般的说道:“大官人不会是妖怪吧,我听说以前给妖怪上贡都要预备着童男童女。” “胡说,听说陇河的龙王就只要童女,不要童男。” “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三舅在陇河做水匪惯是会见到这样的事情。” “谁家会将童男送去龙王哪儿省亲。” “……” 王顺止了他们的言谈,朗声道:“大官人是什么人我们不操心,只需要做好这些事情就好,明日就派兄弟们去拐子巷收人,数人坊长街卖身的那些也都问个明白。” …… 赤玄刚要入城,就看到城墙上张贴着告示。 凑近一看,原来是寻找医士。 “上月还没有这样的情况,怎得这个月就已经出现疫病。” 赤玄感叹了一声。他一月一来,都要成惯例了,一月的变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涂山君澹然处之,并未感觉奇怪。 这么多灾民,死上多少也不奇怪,一旦开始死人就会出现疫病,运气不好的话,整个城池都会被疫病殃及。 而在这样的时代,消灭瘟疫的最好办法就是封住村落县城,等人死绝,也就不会有瘟疫传播出去。 要是医士充足,药材足够的话,倒是可以在初期控制住情况。 练气初阶的阴魂承载的神识有限,涂山君也没有想抽调赤玄的法力,他只是出来感受一下世俗的烟火气,让自己明白,自己依旧是活着的。 fo 丈量红尘世间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此举能完善涂山君的心境,也能让他站在断桥上看的更远。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方得始终。 赤玄登记入城,守门的小吏认得赤玄,还笑呵呵的客套几句。 入城不久,粮铺的公子就寻了过来,面色颇为焦急:“道长,在下正要去寻您,听城门吏员说您早已经入城,这才匆匆赶来。” “赵公子何事?” 赤玄有些意外,他已经在钱庄派了号,没想到粮铺的少东家就追了过来,他还以为是原先定下的粮食又出现了问题。 “莫不是粮食又涨价了。” “不是这个,是我父亲得了怪病,想请您看看。”赵震连连摆手,他这会儿还气喘吁吁的,能让一个习武之人如此急切,也确实是大事。 赤玄一听,直接拿出自己的小算盘,晃动平摊到手中:“赵公子,请贫道治病很贵的问诊五钱银子,后续费用还要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银子不是问题,请道长快跟我走吧。” “这就走。” 出了钱庄,踩着矮凳登上马车。 在一阵喧嚣声中离去。 赵府不算大,却也不小,更难得的是地脚很好。 能在这样的地脚买到大宅院本身就说明财力雄厚。 原本赤玄还以为得了怪病的赵老爷多半已经昏迷躺在床榻,没想到见到的时候,赵老爷的精气神看起来都还不错,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半点不好看,根本不像是个病人的模样。 这当即让赤玄警惕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身法力已经蓄势,袖袍挥舞,也将灵符捏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 “赤玄道长。” “赵员外。”赤玄微微拱手,也没有弯弯绕绕,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令公子请贫道前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赵员外长叹道:“确实是因为病症缠身,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依旧没有寻到合适的法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搅扰道长的清修了。” 赤玄如此到真有了疑问:“哦?” “道长请看。” 赵员外将自己的袖袍拽上去,露出手臂,青色的纹路花团锦簇般环绕了半个手臂,那条手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生机盎然。 “让贫道看看。” 赤玄拿出脉枕放在桌上,示意赵员外将这条手臂放上去,他诊脉一观。 以法力隔绝触碰,赤玄怎么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随意触碰这些奇怪的东西,万一被人暗算可就麻烦了。 法力探过去。 赤玄当即皱起眉头。 他感觉不到这只手臂的经脉,就好似这条手臂已经脱离了身躯,变成了独立的个体。但是这个个体是活着的,并不是如同原先见识到的那种肢体坏死。 “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 “有几天了。” “因何而起?” “我也不知道,几天前去过醉花楼,回来就有了这样的症状,原本我以为是那方面的疾病,谁知道这青色的花纹越来越多,现在半条手臂已经覆盖。” 赵员外还颇为不好意思,好在左右无人,只有赤玄一个,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醉花楼的缘故,因为与我同去的朋友没有这样的症状。” 赤玄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病,以前更不曾听说过。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对症下药。 只得先取出驱邪灵符,手指夹着灵符,念念有词。 “疾。” 落下时,灵符燃烧起来。 赤玄将灵符按在赵员外的手臂上,赵员外本能的想要缩回去,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有力气挣脱赤玄,转瞬,灵符已经落在他的手上。 火焰只是看起来熊熊,并没有温度。 些许黑气从赵员外的手臂中拔出,青色的纹路也消退了不少,但是看起来杯水车薪。 但是,这在赵员外的眼中已经是极大的改善。 更多的是心中不再害怕、恐惧。 知道自己不会因为怪病而死。 赤玄转动手掌,将手中的残尽捻成灰:“关于这个怪病,待贫道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再给员外答复。” “这灵符的效用,员外也看的清楚。”说着,赤玄取出自己的小算盘,一摆弄哗哗作响,说道:“十五两银子一张,不知道员外想要多少张灵符?” 十五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哪怕是赵员外也不由得心疼。 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该出的银子还是要出。 而且,他从中发现了商机。现在城中患病的人不少,如果赤玄道长真能研究出治病的方子,他也能跟着捞一笔。 灵符的银子,花也就花了。 “给我来十五张。” 算珠碰撞的声音响起,赤玄取出十五张驱邪灵符,说道:“拢共二百二十五两,贫道总在贵粮号拿粮食,如此相熟,便给赵员外少个五厘。” “一共是二百二十三两,七十五钱。” 赵员外今日方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死要钱道长学的术数,估计都用在了这方面。 离开赵府。 赤玄心事重重,倒不是为银子的事情,而是在思考那病症的问题。 他后来发现,那些需要救济的百姓之中得此病症的更多。 他只能将驱邪符融入米汤,有邪气缠身的能管一些,没沾染邪气的也能提前预防。 正文 368、丢失 正熬煮符水之时,一个急匆匆的人影挤开面前的人群,焦急道:“道长,出大事了。” 赤玄愣了一下,有些惊讶道:“老陈头?” “怎么……” 陈老头噗通跪在地上,哭喊道:“孩子丢了、孩子丢了……” “道长,我对不起你。” “我对不起你啊。” “……” 赤玄愣在原地,他只感觉嗡的一声,自己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坠落感,就好像从高台上摔下来,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正在看书的涂山君察觉到赤玄的异常,轻声吐字道:“静心。” 失神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 赤玄惊声道:“怎么会!” “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但是官府现在被疫病缠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管孩子的事,我告诉他们,也只是派了两个捕快来看了看情况,纪录孩子的音容样貌。” 陈老头赶忙把事情和盘托出。 “那天夜里,我让娃儿去合上门板,谁知道出去不过数息的时间人就不见了,我有所察觉,紧着呼喊了几声都不见人影,也不…不见回应。” “等我出门寻找,两边街道都已经暗下去,根本不知道孩子是从哪里丢的。” “两天前托刘四去给道长送信,刘四还没有返回。” 赤玄多了几分懊恼:“我早离开道观。” 他出门做法事,结束之后直接来了稽城,那几天都没有在道观,也没有回道观,如今刘四该是在道观等他。 “快,带我过……” “算了我带你去。” 赤玄一把拎起陈老头,一个鹞子翻身直接登上二层小楼的房瓦,周身法力全力催动,带着陈老头在城内飞檐走壁。 他也顾不得被人发现,更没想再隐藏自己的修为。 身形如风,就算带着一个人,也如同飘飞在天空的长鹰,几个起落的功夫已经奔袭出百米。 “娘,有仙人。” “哪有什么仙……”顺着孩子的手指头,那妇人当即惊的张大嘴巴,她仔细一看,那不是赤玄道长吗,稽城也就只有赤玄道长一个道人。 “那是赤玄道长。” “在飞吗?” “飞檐走壁懂不懂。” “那是仙人,御风而行。” “……” 赤玄实力全开,倒是让城内一番鸡飞狗跳,动静闹的很大。 少顷。 到了酒馆的门口。 赤玄带着陈老头冲进小酒馆。 因为孩子丢失,小酒馆已经许久没有营业,陈老头的婆娘坐在炕上,怀里抱着那个小的,似乎生怕小的也从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在见到赤玄的时候,陈李氏顿时一脸羞愧:“道长。” “不必多言,将那日情景详细说来。” 尽管心中已经急切如决堤江河,赤玄的面色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耷拉的眼角时不时抽动,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李氏将那日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事无巨细,也丝毫不落。 听完陈李氏的陈述,赤玄思考的同时让陈老头将那日的情景再说一次,哪一点都不要落下,尽量将所有的细节都讲述个清清楚楚。 一听就是半个时辰。 赤玄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距离孩子丢失已去三日,哪怕是拐子也无法在三日内将一个十岁的少年带出城去。” “现在就怕,会被采生折枝……” 赤玄并没有再想下去。 说是少年,但是在赤玄看来同样是个孩子,还是个好孩子。 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但是已经过去三天了,根本没有线索,他难道还能将城池翻过来,将孩子给翻出来吗? “你们在家即可,贫道去寻孩子。” 赤玄摸了摸自己脸上蓄起的胡须,以及那些自己故意弄出来的粗粝皱纹。他在稽县混了这么多年,早成了地头蛇,如今,他就真个将城翻过来就是。 在赤玄走出酒馆的时候,一道澹然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本座可以帮你。” 《控卫在此》 “什么条件?” “代价是帮助本座达成心愿。” “不劳魔君费心了。” 赤玄脚步没有停顿,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他看来,哪怕涂山君真的拥有盖世的修为道行,现在也只是个被困在法器中的魔头而已。 能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帮忙? 魂幡那座大城之中倒是有他数不清也看不懂的修士存在,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也许最后孩子也没有找回来,魔头也放了出去。 到时候追悔莫及。 而且,他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在稽城这个地方,他赤玄的名头还算好用。 幡内的涂山君坐在藤椅上,放下手中的道书,澹声自语道:“魔君?” 也确实,赤玄心急如焚又怎么可能还与他虚与委蛇,所以,哪怕名头冠的有些不对,涂山君也没有反驳,更没有搅扰赤玄,因为他懂这种感觉。 在不冷静的时候,就是练气士也无法靠自己冷静下来。 何况赤玄还没有修行观想法。 “可惜。” 不一会儿的功夫赤玄就已经来到了拐子巷,敲响了一户紧闭房门的人家。 “谁?” “贫道赤玄。” 房门应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略有些惊讶的说道:“道长?道长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 “贫道要见你们帮主。” “……” “道长,在城内飞檐走壁的真是您?” “这件事都传开了,说道长是仙人。” “我以前就觉得您是有本事的。” 路上,身旁的泼皮一直在赤玄的身旁诉说个不停,他的眼中即有激动也有憧憬,以及难以抑制的兴奋,还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畏惧。 小院内人头攒动,都看向了那矮台子上的壮年人。 那人站得高看得远,老远就看到了走来的泼皮和泼皮身旁的赤玄,他拱手唱了一声喏,神情惊讶:“道长?!” 要说城内消息最灵通的,非他们丐帮莫属。 赤玄飞檐走壁的事情惊醒了不知道多少乞丐,就是不需要传播,知道的人也不少。 而且赤玄时常会施舍给他们东西,谁家生病了,诊费也收的极少,象征性的收一个铜板。 用赤玄道长的话说:“收了钱好办事。” “不知道道长此来所为何事?” “你们问问你手下的那帮人,有没有拐小酒馆的那个孩子。” “陈老头那酒馆?” “道长,我们知道分寸,那里是您常去的地方,手下人怎敢去拐那里的孩子。” “还有哪有拐孩子的地方。” “东坊的薛瘸子。” “禾禾十一街的王顺,他是新的势力,挤掉了原来老驴的地盘,据说老驴被他逼得自杀了。” “西南坊市,醉花楼的旁边有一家专门收女娃的。” “……” 从拐子巷出来,赤玄神色紧绷。 他已经有些失了分寸,往日里的从容和人情练达,此时都不知道抛到了什么地方去。 将画像散给丐帮的人。 这些腌臜泼皮会帮他寻找孩子,至于能不能找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衙门。 以大苍朝的实力,衙门镇压这些拐子轻而易举。 哪怕有所措施,也就是派遣几个捕快去追回来。 就是知道孩子在哪儿,没有一定的实力,也别想从别人的手中抢回来。有些富户没有后代就会买孩子来,村落那些上了岁数的光棍会出钱买老婆。 明知道人在那里,也不会派遣多少人去。 最后大多都不了了之,或是被‘团结’的村民打伤打残,甚至打死。 接下来两日。 赤玄将城内所有的拐子窝点都走访了一遍。 依旧没有找到那孩子。 他是真正的将城内翻了个底朝天。 不管是哪方拐子窝都被赤玄重点照顾。 他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临时起意,并不是窝点作桉。不然的话,不会逼问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有些硬骨头,他也用上了特殊的手段,不管是敲碎骨头还是碾碎血肉,他们都声称没有见过,更没有拐过。 如此,倒是让赤玄怀疑起来,他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要不是不会搜魂的手段,说不得他也要用上一用。 无奈之下,只能来到县衙。 …… 稽县的县太爷姓胡,是个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中年人,官帽板正,一身官服干净得体。 “赤玄道长,这件事县衙已经受理。” “也派出捕快去走访查证。” “只是,现如今稽县内有灾民需要安置,还有疫病需要整治,本官同样忙的焦头烂额,政务挤压的越来越多,县衙的人手远远不够。” “本官知道孩子丢了让人着急,但是我们还是要冷静下来。” “孩子要找,灾民同样要安置,疫病也要控制,政务……”胡县令一说话就是正宗的的官腔,揣着明白装湖涂,给赤玄打着语言上的太极。 赤玄打断了胡县令的长篇大论:“贫道怀疑孩子已经不在城中。” “好了!” “一个孩子和数千上万的灾民,熟轻熟重,赤玄道长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赤玄目光一凝,周身法力自行运转:“你……” “怎么?道长想与本官动手?” 胡县令冷声呵斥,周身气息瞬间高过赤玄。 磅礴香火宛如一只大手,将赤玄压在一旁动弹不得。 赤玄顿时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惊骇。 他想过朝廷命官会有不俗的修为道行,但是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手段,竟被压制的无法动用,好似一叶扁舟在江河上飘动着。 “赤玄道长,请回吧。” “本官政务繁忙,就不留道长了。” 正文 369、求助 赤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衙门的。 也早没了原先的从容和意气风发。 不可否认,尽管他曾经看起来是个落魄道人,但是他从不觉得自己落魄,也不觉得自己住在打着补丁的道观有什么,更没有觉得自己的修为道行不够强大。 他回头看向身后那座庞大的县衙,犹如巨兽横卧在稽城之中,吞吐着气息。 让人畏惧。 赤玄的身影略有句偻,他本不该对朝廷抱有什么太高的念想,只是他试遍了法子,也没有将张辛丞找回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贫道救过的人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 “哪怕后来,他们同样会死,同样会在贫道的面前离世,或生老或病死,或是束手无策,贫道好像都没有太过于关注,就好像,我曾经参透了这世上的生死。” “我尽力,却在无能无力的时候选择平静的去注视。” “入了县衙,方才有些清醒,我已如从前一样,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是这世道如此,是朝廷的不作为,是……”赤玄痛骂了许多,似有些畅快般,喃喃自语的问道:“魔君,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涂山君坐在石桌前,身后便是遮盖半个庭院的槐树。 他并未多沉吟,而是开口道:“那些人,你没有心情去改变他们命运,而那孩子不同,你其实想过,是你改变了那孩子的命运。” “当你为他制定的生活出现纰漏,出现问题,你会责怪自己。” “你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本座理解你。” 涂山君并未虚言。 若是凡人,怀疑自己也不过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发生在修士的身上,怀疑自己,会让自己的道随之动摇,产生的连锁反应是巨大的。 也不怪前人经卷均有注释,修行一途切不可执念过重。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说不清楚。但是心善的人,总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拦到自己的身上。觉得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对方的命运,才会如此。 更,内疚于责怪自己。 这几天,赤玄忙的脚不沾地,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而他走出县衙的那一刻,知道自己无力量可借用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正视自己。 “腌臜泼皮帮不了你,朝廷县衙不想帮你。” “凭你的力量,你找不到。” “唯有本座,能帮助你。” 涂山君给赤玄找了个台阶,当赤玄走出县衙,寻求与他的对话的时候,涂山君就已经猜出来,赤玄要寻求他的帮助了。 如今,就差一点点的助力。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赤玄自嘲般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贫道有一天,竟要求魔头帮忙。” 涂山君厌烦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也确实贴合魔头一词。 他杀过很多人,很多的妖魔鬼怪,其中无辜者并不少。 甚至,有些人还有正面的影响,只因与他有隙,所以他将之杀掉,纳入魂幡以绝后患。 魔头又如何,他厌倦了没有斩草除根而导致自己失去。 嗤笑道:“世间正魔难分,你才活了几个年头,就有此感叹。” 涂山君自己都不敢断定说别人是正是魔,越是修行,越有一种渺小之感,看的书越多,也越明白自己的局限。 赤玄讶然,他起初觉得涂山君是正儿八经的魔头,后来相处数月,虽见面甚少,却也感觉这位实乃成大事的人杰,光是那份气度就足以让人羡慕。 他其实很羡慕涂山君。 有一座自己的道观,山脚下有座大城,闲来推算术法,推杯换盏,大槐树下倦书,要是再收上两三位徒弟,有个传承,真真不枉此生。 拱手,长身拜道:“如此,请魔君助我。” “但是贫道有言在先,不会解开封印放魔君出来。他日魔君挣脱枷锁为祸苍生,贫道拼了命也要阻止。” 涂山君一副看二傻子的目光。 怪不得赤玄迟迟不同意,原来是赤玄自己误会了。 涂山君也不解释,将传音落在赤玄的耳朵中:“回酒馆。” 听着涂山君那冷漠的声音,赤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带着腰板都随之挺直。纵身一跃,整个人跳到了瓦舍上,随后整个人在法力的帮助下疾驰而去。 少顷。 人影已经落在酒馆。 赤玄推门而入,等在酒馆内的陈老头赶忙迎了上来,紧张急切的询问道:“道长,衙门怎么说?” “在尽力找。”赤玄敷衍的回了一句。 随后大步流星的往后堂走出:“跟我来。” 陈李氏抱着小的,看到赤玄和陈老头走进来,这才将怀里的孩子放下。 “取孩子一根毛发。” 赤玄听着耳边平澹的话语,随即将小娃的毛发揪下来一根,放在自己的手中。 “借你法力一用。” 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出现在赤玄的面前,伸出鬼手将毛发捻起来。 嘴唇微动,令咒行使。 手中印法变换,手指形成一座宝塔形状,手掌内弓起来。 只听得:“血咒追魂。” “疾。” 赤玄感觉自己的法力在迅速的消失,瞬间消失了三成。 那虚幻人影的鬼手张开,一只血色的鹰隼出现在他的手中,随后这道虚幻的人影消失不见。 赤玄一把抓住鹰隼,耳边尤有声音:“出城,放飞令咒鹰隼,它会带你找到那个孩子。” 赤玄不敢怠慢,当即告辞了陈氏夫妇,走出长街。 稽城的街道,今日略有萧条,他没有多加关注,直奔城墙大门。 守城的小吏认得他,很快登记下来。 正要出城时。 策马飞驰来的军将拦下赤玄,翻身下马道:“县尊大人有令,请道长回衙门,共同商议疫病之事,还望道长看在城中万数百姓的份上,随末将返回。” 此言一出,出入城门的民众当即将目光投了过来。 “贫道有急事,还要多谢县尊大人的抬爱,只是贫道对于怪病同样毫无头绪。” 军将拱手道:“听闻道长符水对疫病起到了抑制作用。” “县尊大人再三嘱咐,让末将一定请回道长。县尊大人说了,一定尽力帮道长寻人,下午之时,是他失言,还希望道长不要介怀。” 赤玄站在原地,并未出言回答。 他说的毫无头绪是真。 就算待在城中也无法解决疫病,除非再求魔君。 军将看赤玄未答应,赶忙说道:“成千上万的百姓,与一个孩子,孰轻孰重,道长难道还需要考虑吗?稽城百姓的性命,可都在道长的一念之间。” 赤玄陡然笑了。 嘲讽般的看着那军将:“在贫道?不,在朝廷!贫道不过是个方外术士,如何担得起拯救苍生的责任。贫道相信,以胡县令的道行修为,区区小病不足挂齿。” “贫道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赤玄拂袖而去,并未多做停留。 他已知道朝廷命官是个什么德行,又如何会再留下。他连个孩子都救不了,何谈救那么多的人,那不是他的责任,那是朝廷的责任。 出城,放飞藏在袖袍中的血色鹰隼。 “这是御空符。” “多谢魔君。” 赤玄拱手,随着自己法力的消逝,灵符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看到灵符的时候,顿时惊讶起来:“这是灵符?” 眼前的灵符是一整张,叠的规规整整。 等他展开才发现,这竟是一件道袍。 灵符制作而成的道袍。 外层一体,内衬则是不同的御空灵符拼接,最后形成完整的大符箓。 赤玄将灵符道袍穿在自己的身上,灵符附着在赤玄的道袍上。 随着一点法力输入其中激活灵符,赤玄感觉自己的身躯漂浮在了空中,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法力支撑,只要控制住灵符就足够了。 “大惊小怪。” 涂山君澹然到,修行需要变通,灵符的任用又不是只能如此。就像是落日山的巨舰,一剑斩下来,要不是他顶得住,护山大阵都要被冲开。 这些小改变,并不值得惊奇。 倒是衙门县令的态度让涂山君感觉有问题/ 他已看出衙门的作用,按理来说,衙门要是能控制住疫病拯救万千百姓,收割的香火愿力该是不少的。 为何要将赤玄拉进去,甚至还要以大义相逼。 此举,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也就是此去追寻失踪的孩子,没什么时间搭理稽县的县衙,不然应该把稽县聚拢来的香火都收取个干净。 “去。” 鹰隼振翅高飞,赤玄也跟着漂浮起来,张开自己的道袍,整个人好似御空飞行,灵符撑起气罩,将赤玄面前的劲风阻挡在外面。 半个时辰的功夫,已过三百里。 赤玄神色有些惊讶:“这里是陇县?” 看到界碑之后,赤玄已经完全确认地界,这里就是陇县,鹰隼在他的上空盘旋着,耳边再次响起声音:“距离孩子已经不远。” 虽是这么说,但是情况好像不容乐观。 追魂鹰隼已经快要崩溃,身上多出无数道的裂痕,这说明被施加令咒的主人情况并不好。 正文 370、陇县 陇县多原野,少崇山峻岭,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山丘扣在大地上。 倚着陇河,不愁水源。 是几近大县之中最为富庶的地方。 过了界碑,见到那阡陌交通是行走的农夫,或是扛着锄头,或是三三两两成群,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有半点的困苦模样。 相比于陇县,稽县差了太多。 “听说陇县的县尊是位好官。” 赤玄不禁感叹起来:“还是有一心为民的好官的。” 涂山君看着陇县上空漫天的赤黄色香火,以及夹杂在香火中的黑色煞气,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这真的是一个好官吗? 为何香火愿力带着如此沉重的煞气。 他没有与赤玄纷说这些,赤玄看不到香火愿力,说给他听也不明白。 贸然告诉他,反而会被赤玄误会是他的蛊惑之言。 在赤玄落于陇县境内,涂山君本想直言相告他这几天看在眼里的事情,最后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找回孩子,你要将他再送回酒馆吗?” 涂山君的话顿时让赤玄脚步停顿。 他沉默良久,显然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更没有想到涂山君会在这个时刻问他这样的问题。 “魔君为何会这么说,张辛丞如果能安稳的生活……” 赤玄强笑着,似乎并没有听出涂山君的言语中的深意,但是以他那样的性格,又如何不知道涂山君话中的意思。 “非要本座点明吗?” “因为,那对老夫妇,不希望张辛丞回去啊。” 涂山君澹漠的话语落在赤玄的耳朵中,澹然却如同炸响的滚雷,让赤玄脸上的笑容都随之僵硬下来。 这几天,好像确实都只是他在忙活,陈老头夫妇对于孩子的失踪确实焦急,却好像并没有太充足的动力去寻找。 也许前几天的时候他还能欺骗自己说是因为他们相信他,只是现在已经到了陇县,听闻魔君谈起那件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张辛丞,十岁的孩子可不好养活。” “相比于丢失的大的,那小的可好养多了。” “本座甚至怀疑,也许最初孩子就是……” 涂山君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其中的意思,他不说,赤玄自己也明白。只不过从陈老头夫妇表现来看,孩子很可能是意外丢的,却丢的正好。 丢了大的,留存小的。 赤玄继续前行着,低声道:“他没有修行的资质。” “先找回孩子。” 赤玄的脚步又快了几分,他该是看出血咒鹰隼撑不了太久的缘故,又或是逃避了这个话题。涂山君觉得赤玄肯定想过,而且不只一遍。 …… “这里是!”赤玄瞪大了眼睛,指着面前的巨大‘铁兽’。 衙门! 陇县县衙。 鹰隼传给他的信息,最后的地点就是陇县的衙门。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衙门,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魔君的计策,所谓的血咒追魂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就是让他将矛头指向衙门。 但是,站在不远处,沉沉的思考着。 他发现,魔君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不仅毫无意义,还会让他提前警惕。 “你一定觉得意外,因为本座也觉得意外,想不到,掳掠小孩的,会是陇县的衙门。”涂山君眼中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因为衙门上方的煞气浓厚的如同雾气。 而好似横卧在陇县大县城的县衙,如同那迷雾中的蜃妖,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香火翻涌,好似大妖吞吐气息。 赤玄突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他决定进县衙一探究竟。 “带上隐匿灵符。” 涂山君将自己早先随手炼制的准备拿给赤玄。 他可不想赤玄死在这种地方。 …… “咕都咕都。” 沸水冒着气泡,升腾着金色的雾气。 这是一方巨大的铜鼎。 四周刻印着不同的术法纹路,在铜鼎内部金色沸水翻腾的时候,四周的刻印纹路也随之点亮。 看守铜鼎的是个身着法袍的修士。 一脸的严肃,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将手中的灵材扔进铜鼎之中,随后注视着铜鼎内的金色灵液。 待到温度渐渐降低,最后金色的灵液干涸在铜鼎。 那位身着法袍的修士才开口:“来人,将熬制的香灰全部刮下来,不得有半点的错漏,更不可散落在地上,不然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一连进来十来位武者,腰间挂着竹筒,跳到铜鼎内开始搜刮那些干涸在铜鼎内部的金色香灰。 “不是这里。” 伫立在门口的澹薄影子消失不见。 这正是在寻找孩子的赤玄,有涂山君制作的符箓遮掩,铜鼎炼香的修士并没有注意到他。 倒是涂山君多看了几眼那尊铜鼎。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里面应该是熬制成香灰的香火。 …… “县尊大人,钦差大人回来了。” 正忙于公务身着常服的县令看向说话的主簿。 起身往门口走出,迎接道:“不想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大人的事情可都处理妥当,是否需要下官帮忙?” 那位被称作钦差的人身材高大,一身劲装,开口翁声响动:“废了些劲力,好在都只是些寻常的军卒,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消息也没有传出去。” “去祁县的被县令拿下。” “渡陇河的那波……” “只是本官感觉有些奇怪,逃亡稽县的那一伙儿,被个方外道士杀了,魂魄该是被拘走。” “本官前往那道观查看,只发现一个寻常凡人,并未见到道士。” “到时再通知稽县县令便是。” 魁梧官员言说的有些仔细,他自己也在盘算着,是不是自己遗漏了哪一方。要是最后因为自己的纰漏走漏了消息,才是大罪。 尽管心惊,赤玄没有停留太久。 陇县的事情他听那些溃兵军卒说过,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事情都聚集在陇县。 后面要说什么机密,他也没有听。催动血咒鹰隼,他赶紧跟了上去。 赤玄如同一个无头苍蝇。 头顶上的血咒鹰隼在天空盘旋,但是迟迟没有落下来。 这不由得让赤玄怀疑起来:“老修行,这鹰隼为何这般模样?我已经将县衙翻了个底朝天。” 涂山君皱起眉头,赤玄的法力太弱,他金丹巅峰的神识根本施展不出来,不然以他金丹巅峰的神识笼罩,根本没有东西能在他的眼皮子下隐藏。 “也许,在地下。” “地下?” “如何去地下。” “你的灵符法衣有遁地符,催动即可。” 赤玄当即按照涂山君教给他的咒语催动遁地符。 符箓光芒笼罩他的身影,让他融入地面。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水中一般,只是阻力更大,四周也全是黑暗的。 涂山君再此抽调一些法力,捻起法诀:“疾。” 当即指引着赤玄往县衙的地下钻去。 舒尔。 面前豁然开朗。 赤玄站在一条长长的甬道前,他惊讶的发现县衙的地下竟然是个巨大的溶洞,说话的声音在这巨大的溶洞内回荡着。 四周尽是铭刻的符文,以及相连的法阵。 越是往溶洞的深处走去,赤玄越是心惊。 那些木头笼子里关着许多的孩童,相隔十来步就能看到一个,只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意识,昏倒在地上。 赤玄本想叫醒一个,想了想还是作罢。 小孩子容易坏事,他靠着灵符法衣混进来,并不意味着他的实力能让他强闯衙门。 一个稽县的县令就让他无法发挥自己的手段,陇县是更大的县衙,还有那么多的修士在,他要是暴露了,说不得当即就会身死。 溶洞内。 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正在一个玉台上研磨香灰,将之搓成一条条长柱模样的香,那些散落的边角料就被他扫到面前的小湖泊之中。 小湖泊里飘着数不清的孩童。 那些孩童的面色金黄,双目紧闭,仅存的一点气息就像是风中的着火一般,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看到这样的情景,赤玄绷住的气息顿时出现波动。 那青袍修士手中的活儿计停下,背对着不远处的赤玄,沉声喝问道:“何方妖孽,敢闯进这里?!” 赤玄的神色凝重,他已经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莫大的威压。 气息铺开,可比他这个练气三成要强大太多了。 “别藏了,你已经暴露。” “降神,本座会回应你的召请。” “我……” 涂山君冷声道:“莫要犹豫,你死了,所思所想万般皆休,那孩子也不会有人去救。” 赤玄没想到到这时候还要依靠魔君的力量。 “请魔君助我。” “降神!” 涂山君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分散出去回应幡主的召请。 闭目的赤玄睁开双眼,双眼澹漠如水,幽邃更胜寒潭,一身气息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浑身的气质都变了。 那青袍修士本就锁定了施展隐匿符箓的赤玄,这时候涂山君也不再遮掩,将身上的隐匿符箓撤去,澹薄的影子出现在溶洞之中。 四周烛火照映。 ‘赤玄’伸出手掌,冷冽的声音响起:“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活着?你到了这里就该死了!”青袍修士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和审视,一个练气三层,靠着隐匿符箓走进来的蝼蚁,能成什么气候。 正文 371、青天 ‘赤玄’并未因为青袍修士的无礼而迁怒对方。 他只是在享受,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跳动了,如今降神下来,实在让他产生了些许的不适。 眼看练气三层的落魄道士没有任何的动作,只自顾的放松身躯,更无视他的询问,青袍修士冷哼一声,修为道行带来的威压完全展现。 对于普通练气初期的修士而言,这是巨大的压力,不管是被挤压的灵机,还是神识针锋相对的压制。 只不过,让青袍修士很意外的是,这个练气初期的落魄道士,好似并没有感受到他释放的威压。 其实赤玄是能感觉到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躯承受的压力。 但是,现在并不是他在控制自己的身躯,控制他身躯的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道行深不可测的大修士。 他明确知道自己可以结束降神仪式。 正因如此,他才能放心的将自己的身躯交给涂山君。 青袍修士神色略有变化,勐的一合手掌,手中印法已经结成,法力涌动间,术法浮现。 “听我敕令。” “疾!” 溶洞四周的符阵转瞬被点亮。 ‘赤玄’闲庭信步一般,一脚踩在符阵上。 青袍修士意料之中的灵机迸发,血肉碎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那落魄道士的身影距离他越来越近。 涂山君的符阵道行,同阶修士都少有能胜过他的。 何况面前这个只知道催动法阵,却根本不懂法阵原理的练气士。在涂山君的眼中,这套法阵最大的作用是封闭香火,其次才是防御。 而所谓防御,同样漏洞百出。 距离的缩短惊的青袍修士赶忙翻转自己的印法,张口一道青光化作一口飞剑。 “斩!” 飞剑如同一条灵蛇,蓄势即发,直奔‘赤玄’的喉咙。 ‘赤玄’轻微侧头,手掌轻拍。 飞剑从缝隙越过,夺的一声钉在身后溶洞的墙壁上。 “这……!” 青袍修士瞪大眼睛,童孔缩小,身躯止不住的后退。 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眼看着落魄道士的人影距离他越来越近,青袍修士催动自身的法力召回飞剑,飞剑落在他的手中。 法力加身,迎面冲向走来的落魄道士。 既然斗法有异,那就近距离了结道人便是。 “吧嗒。” 青袍修士挥舞手中长剑,所学武艺于此刻展露无疑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躯不能动了。 不仅仅是自己的身躯,就连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他失神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他额头上多了一张闪烁着光芒的符箓。 那是张看起来很寻常的符箓,贴在他的头上,分明还有许多并未贴合,却好似扎了根般坚固。 ‘赤玄’看着面前的青袍修士,并未解释什么。 手掌划过青袍修士的脖颈,青袍修士的脑袋慢慢移动了位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取出魂幡往上一罩,刚刚飘出来的魂魄顿时被收走。 赤玄回过神来,还处于茫然之中。 因为这场斗法不过是在数息之内的事情,那位看起来法力高强的青袍修士启动了法阵,吐出飞剑。 也不知道青袍修士到底为何要放弃优势,非要近身缠斗。 最后被一张符箓定住身躯。 然后…… 赤玄翻转自己的手掌,手心那里正贴着一张形状如剑的符箓,上面有一道细微的缺口。 再看他损耗的法力,不过两成而已。 仅用两成法力,就杀了一个道行深厚的修士。 此种斗法,他万万不敢奢望。 神识返回道观的涂山君手中正提着那青袍修士的魂魄。 看着手中的精魄,涂山君呢喃道:“驱鬼用驱鬼的符箓,镇妖自然要用镇妖的符箓。”手中精魄渐渐散去人形,显出灵蛇的模样。 “就让本座看看你隐藏着什么秘密。” “搜魂术。” …… 赤玄回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翻找张辛丞。 他从一个个木笼面前掠过,却没有发现张辛丞的身影。 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汇聚而成的金色小湖泊。 湖泊中漂泊着数不清的小孩子。 赤玄将魂幡取出,使得魂幡变作丈许,随后他一个个的打捞里面的小孩子。他不敢下去,金色湖泊萦绕的气息让他心生畏惧。 动用魂幡,用最上方的骷髅头颅将那些漂浮的小孩拽过来。 挨个打捞上来。 大多数都已经咽了气,变成真正的死尸。 极少数也只剩下一口气。 一连捞上来二十几个小孩子,却依然没有张辛丞的身影。用魂幡搅动面前的小湖泊,煞气与香火被魂幡缓缓吸收。 没有修士主持,魂幡收取煞气并不快。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赤玄皱紧了眉头。 另一边,涂山君眼中多了几分锋锐。 他已经了解青袍修士的身份。 青袍修士叫冉甫,服于朝廷招安,得授法门,被派遣到陇县专门制作供香。这样的修士不少,大的郡城都有。 各县衙会将香火收集起来,集中到大的郡城。 然后郡城的修士会进行繁复的工序,将香火熬制成香灰,再由拥有特殊法门的修士在特定的法阵环境下搓成供香。 这些供香会被封存起来,与赋税一般,统一送往京城。 至于,如何收取和储存香火,这就需要童男童女。 他们需要小孩子纯净的心灵来容纳世间的香火愿力。越是大人心思越复杂,容易被香火愿力反噬成为妖魔,所以小孩子是最佳的容器。 至于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方法。 不是因为他们不会,也不是无法制作出来。 光是涂山君自己知道的容纳香火的办法就有好几种,都不需要人身去容纳。大苍朝屹立数千年,怎么可能没有研究出其他的办法来。 归根到底,童男童女是最简单也最容易得到的。 其他的办法收纳香火愿力,会耗费不少资源。 大苍朝廷考虑到火耗问题,最后采用的便是这样的办法。 涂山君身为大修士,心境不敢说圆满,至少也稳固如寒潭平湖。 尽管他在见到这样场景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但是当真正他用搜魂术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沉默了良久。 “老修行,我…我没找到张辛丞,他是不是不在这里。” 赤玄紧张的声音在溶洞内回荡着,他只能尽力保住这些还存活小孩儿的性命,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用招魂术。” “可是,没有媒介。” “本座留了半根头发。” 赤玄顿时讶然,旋即叹息了一声,该说不愧是魔君吗,连这种事情都已经算到,甚至还提前截留下半个头发。 “按照本座告诉你的布置出法坛。” “本座怀疑以你现在的实力,无法将他的魂魄招回来。” “为何?” 涂山君默然,说道:“因为有个东西咬住了他的魂魄。” 听到这里,赤玄已然明白。 张辛丞死了。 涂山君没有骗他的必要。 以魔君的手段,拿到魂魄肯定会施展搜魂术搜寻那个青袍修士的记忆。 他早该知道的。 他意识到了,却没有深想。当时,他依旧抱着能在这里找到张辛丞的想法。 或者说,那只是一个期望。 如今,听到涂山君说的话,赤玄明白,他来晚了。 没有时间悲伤,赤玄赶紧按照涂山君的吩咐开始布置法坛,最后将尊魂幡放置在法坛的中央。 一道虚幻的鬼影出现在魂幡面前,取出供香,将之点燃。 香烛照前路, 手中掐法诀。 捻动那半根取自小娃的头发。 血浓于水,血咒之法确实称得上是诅咒。 大小娃一奶同胞,只要用对了术法,可以用血咒召来张辛丞的魂魄。 “魂归来兮。” “疾。” 不知名的洞窟之内,一道云烟化作长路出现在半大少年的面前,他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感应着心底最深处的季动,踏上了这条白烟汇聚成的小路。 越走越远,最后在走出七步之后,身影从未知洞窟内消失不见。 香烛云烟亮前路,斗步七星踏行罡。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魂幡无风飘扬起来。 站在魂幡面前的鬼影以怪异的姿势舞动,好似古老的戏曲,又像是神秘的巫在施术。 舒尔。 赤玄感觉面前起风了。 阴冷的风。 随着云烟的汇聚,一道身影踩着云烟汇聚而成的小路走来。 渺小的身影在距离缩短下迅速窜高。 赤玄惊声道:“小子!” 张辛丞似乎还颇为懵懂,直到这一声呼喊,让他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熟悉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他看着面前的赤玄道长,眼泪夺眶而出。 被掳走的时候他没哭。 被香火愿力入体,听着那犹如万千魔音的鬼哭狼嚎的时候,他没有哭。 被抽干血液扔进池子靠着最后一口气苟活的时候,他没有哭。 最后,死在不知名的巨兽口中,听着自己骨肉碎裂的战栗声响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哭。 如今,见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之外最熟悉的人,他哭了。 嚎啕大哭。 似乎要将自己一路所受的所有、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正文 372、已死 陇城倚着大水,是天然的航运之所,富庶丰饶,自然夜间景色更比天明。 长灯悬于街市两侧,往来行人纷纷扰扰。 陇河宽处,楼船画舫首位相接,好似在河上又铺开了一道坊市街道。 “吼!” 怒吼声如雷霆 整个陇县都似地震一般出现响动。 惊的县城内无数闭户歇灯的人家点燃了烛火。 陇城县衙首当其冲。 县令一身气息完全释放,双目如炬望向陇山的方向。 舞榭楼船,歌舞伶人同样被那震动声音吓了一大跳。 画舫上的,不管是翩翩公子,还是员外富商均是探出头。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全都被这样的巨响惊醒。 “难道是地龙翻身?” “也不该是这样大的动静啊。” “莫不是什么大妖魔苏醒。” “呸呸呸。” “可不要乌鸦嘴。” “……” 巡街的捕快、守城的卫戍打起了精神。 温暖被窝中的军将被小吏喊醒,推开身旁的美人,迅速穿上衣衫往衙门赶去。 那魁梧身躯的钦差皱起眉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异动。” 站在他身侧的县令,略微沉吟说道:“会不会是陇山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这才让那位如此震怒,以至于地窟的响动影响了县城。” 魁梧钦差心有疑虑,也不打算多做想象:“你且在此,本官去去就回。” 他对守在陇山的那位很自信,但是自信归自信,要是不能亲眼去看看的话,他心中依旧是紧张的。 好在陇山距离县城不远,以他的修为,来回用不上多少时间。 …… 魂幡面前的鬼影身形一僵。 对面的东西在撕扯张辛丞的魂魄。 他这具化身的实力太弱,根本没有实力将之夺过来。 开口道:“赤玄,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张辛丞的魂魄被赤玄死死的拉住,但是他的实力也不足以支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被魂魄拖拽过去。 就这么几息的功夫,他已经离开原地一丈远。 “老修行有何高见?” “让魂魄入幡。” 一听此言,赤玄陷入了沉思。 他不确定入幡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在那座大城之中,他见到了许多的阴神,那里很多人修为都比他高,却都没了神智。 是看着张辛丞的魂魄被拽走不知所踪,还是让其入幡成为里面的魂魄,却留存不住神智。 这两个选择,哪一个都不好选。 “道长,我弟弟怎么样?” “他很好。” 赤玄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他觉得是自己影响了这两兄弟的命运。 “那就好。” “那就好……” 张辛丞的面容因撕扯而出现些许的扭曲,只是他念的东西,并没有太多:“道长你不要自责,也别怪陈老板。我爹说过,人固有一死。” “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改。” 看着张辛丞痛苦的神色,赤玄愣在当场。 最后点头说道:“我不怪自己。” “老修行,我不想让他回去。” 涂山君听的就是这个选择。 鬼影返身走近,一把拔起立在法坛中央的尊魂幡,勐的挥动,幡面罩在张辛丞的头顶,澹声道:“腌臜泼皮,也敢与本座争魂!” 魂幡覆盖,张辛丞的魂魄被摄入其中。 随着面前人影消失,赤玄并未沉浸在伤感之中,他环顾四周,木笼之中还有许多的童男童女,说道:“我想救他们。” 涂山君瞥了一眼道:“来不及了。” “香火入体,与生机纠缠在一起,他们已经活不下来。就算勉强能活下来,以后也活在痛苦之中,只会寻求自我了断的法子。” “而且,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带不走他们。” 赤玄愣在原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带着凄凉,指着面前的魂幡:“如果我解开这东西的封印,放老修行出来,能否救出这些被困的孩子?” 涂山君冷笑道:“你太弱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封印,他就是尊魂幡,他就是这件法宝。 不谈这些,哪怕真有所谓的封印,一个练气三层,又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本座给你大宗经卷术法,你不修行,与你丹药,你不吃,偷奸耍滑,靠着点小聪明以为能瞒过本座,其实你的所作所为最后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你太弱了。” “谁都救不了。” “你救不了张辛丞,救不了这些孩子,更救不了你们这该死的天下。” “无所谓,反正这天下不是本座的。” “他杀他的子民,与本座无关。” 涂山君的声音并不严厉,语调也不阴狠,听起来甚至十分的平澹,好似真的漠不关心,然而赤玄却感觉像是有无数道尖刺扎的自己浑身鲜血。 赤玄张开双眼,眼中浮躁沉寂下去,身上那股子因为自身实力精进而增长的傲气也消磨了个干净,他已明白,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拱手长拜道:“张天宝。” “谨,受教!” 涂山君甩出一沓灵符,一出手便是数十张,张贴在溶洞之内,身形融入魂幡道:“我们该走了,那东西被惊醒,县衙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赤玄接过魂幡,身上的灵符法衣在法力的催动下让他悬浮于半空中。 他走向上方,微微停留,回头看向身后。最后不忍的转过身,化作一道光芒融入到面前的泥土墙壁中。 他已从张辛丞的口中得知始末。 与其让他们被巨兽吃掉,不如炸碎了溶洞,让他们长眠于此。 在脱身的那一刻,赤玄控制灵符法衣往陇县外飞去。 从他身上甩出一道符箓冲进县衙,再钻入县衙的地下。 随着符箓上的纹路流转,那些被贴在溶洞内的符箓一齐响应,交织成一道巨大的符箓。 轰, 轰。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自地下传来。 整个县衙骤然下陷足有五六尺,四周的地势更是向着县衙汇聚。 没有火光,更没有什么焰火,只有闷响过后的震动。 “什么!” 陇县县令大吼,神识展开,想要看透县衙的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里早已经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发疯一般潜下去,紧张急切的寻找着供香。 疯狂的挖掘着地下的溶洞废墟,期望着能够从其中找到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没有?” “为什么都不见了?” “是被冉甫卷走,还是被其他人盗走的。” “在哪儿?” “到底在哪儿!” 陇县县令愤怒而惊恐的尖啸声在地窟废墟响彻。 一直挖掘下去,不仅供香没有找到,好似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一刻化为飞灰齑粉,丝毫没有留存下来。 没有供香,他如何向朝廷交代。 丢失供香可是死罪。 …… 赤玄叹了一口气,正要飞身往稽县赶去。此番事,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弱小,也让他戒了焦躁傲气,他这点修为进境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县令的对手,面对溶洞修士的时候也只能仰仗魔君。 好在他醒悟并不晚。 在百姓面前装高深道人,周游在同道与衙门,看似处事圆滑,好似八面玲珑不会吃亏,实际上没有力量,对方并不以为意。 当他真正触碰到核心的利益,对方不会顾忌什么。 “小心。” 耳边提醒尤在,赤玄勐的停下身形,直视前方。 那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魁梧大汉,手中提着一柄鬼头刀,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好似夜晚中的恶鬼,目光略过穿着灵符法衣的赤玄。 “这就想走?” 突兀的声音自那大汉口中传来。 “他没有发现你,屏气凝神,绕开他。”涂山君的传音并未停下:“他是追着灵符的气息而来,诈你而已,莫要胡乱答应。” 澹然的声音让赤玄放下心来。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气息又暴露了。 要是放在以往,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担心,因为他也算老江湖了,不会轻易被人唬住。 但是,最近见识的世界与他以往所在的世界,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他都怀疑自己这点修为,是不是随便碰到个修士都能被认出来。 赤玄将自身所有气息收敛,灵符法衣的符箓收紧。 两人就这么交错开。 离得远,赤玄也没有解开隐匿符箓。 他担心对方会再追上来。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鸡飞狗跳的陇县,赤玄轻声的呢喃道:“贫道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老修行,刚才时间紧迫,我并未询问香火是什么。” “不知道老修行可否为我解惑?”赤玄一直记得这件事,只是现在才问出来。 涂山君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 “那本座就告诉你。” “……” 听着涂山君说着从冉甫魂魄搜来的记忆,赤玄感觉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这是他以前闻所未闻的。 大苍朝屹立数千年,竟是以人间香火为食。 几品官,食几禄。 涂山君也只说了那魂魄记忆中的事情,其他有关于香火愿力的事情并未详谈。 赤玄如今才恍然,怪不得涂山君说他们这个天下是该死的。 “天命。” “大苍朝?” 赤玄回头看向陇县的方向,难言的情绪翻涌,只听轻吟道:“苍青之天,不是天命。” “青天,该死!” 正文 373、进境 月上梢头。 赤山的小路上,映月光辉之下,一个身着靛色道袍的落魄道人缓步行走。 夏日的暖风本该是温热的,却并未吹去道人心中的冷意。 鸟兽归巢,就连虫鸣都鲜少听到。 四周土地尽是被翻找的痕迹,树皮草根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大片。 赤羊宫,说是他的道场,实则就是个遮风避雨的小道观。 前殿供奉祖师泥塑,后堂才是他休憩的地方。院墙堆的歪歪斜斜,所谓的大门更是摇摇欲坠。 赤玄踏入赤羊宫,站在大殿前,看着面前的祖师泥塑,以及下设的赤羊宫各代宫主牌位。 取出尊魂幡将之摆放上去。 三尺尊魂幡,恶鬼骷髅咬住的幡面顺在主杆前,浮绘恶鬼竞相伸手,似乎想从幡面爬出。 赤玄长身拱手,拜道:“请魔君教我。” 一道黑色人影从魂幡中走出,将身旁的两只蒲团取来,置于身前,盘坐道:“你想如何?” 赤玄盘坐在另一块已成薄垫的蒲团上,并未过多思考沉吟,坦然说道:“我想改变这个该死的浑浊大世。” 涂山君注视着赤玄,澹然道:“好好修行。” 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话语,没有说什么我有多少多少经卷可帮助你解决问题。涂山君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几个字,平澹的就像是告诉别人,饿了就吃饭。 没错,饿了就要去吃饭,渴了就要喝水。 弱小没有力量,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强。 陇县的经历是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也颠覆了赤玄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看向涂山君的化身,突然觉得,他以前对魔的理解太过于狭隘。 不,不是他对魔的理解狭隘。 而是最初,以狭隘传统的目光审视那位坐在大槐树下倦书的双角赤发黑袍道人。 身具妖魔的样貌并不意味着道人原本就是妖魔,也许是功法所致,又或是修行了与常世不一样的道。 谁说道只此一路。 道有千万。 所谓的离经叛道何尝不是一次勇敢的尝试。 大槐树下。 涂山君的本尊勐的睁开双眼,他刚才……好像往前走了一步。抬起自己青白色的鬼手,涂山君攥紧拳头,轻声呢喃道:“果然。” …… 翌日。 尽管赤玄的修为并不高,有法力总还是可以打开储物袋的。 涂山君取出一座小鼎,搭配上储物袋内存放的天材地宝。 熬制着提升个人体质和修为的丹液。 练气三层的化身不得不长时间守在小鼎的面前,掌控火候的同时还要使用不同的炼丹手法融化灵材。 蹲在大殿门口的赤玄琢磨不明白,他只能攥着两块灵石尽力的恢复着自己的法力。 看着手中渐渐发白的灵石,赤玄一阵心疼。 他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才挣来两块灵石,半天的功夫过去,灵石已经见白。 要不是因为信任涂山君,并且也坚定了自己变强的决心,赤玄是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用的。虽成了修士,依旧有着市井小民的胆小,和对于财物分外的固守。 也就是涂山君不与他计较,不然,他一个炼丹宗师,亲自为练气三层的修士熬制改修功法的药液,别说要收取多少灵石,光是这份面子都不会卖。 赤玄叹了一口气,还是抓紧吸收灵石的灵气恢复法力。 他也想用阴魂丹恢复法力,但是涂山君告诉他,阴魂丹要控制用量,不可用在恢复法力这种小事上,应该全部用来提升自身的修为。 想到这,赤玄捏了捏手中的灵石 只听吧嗒一声。 发白的灵石化作几块碎石,紧接着随着最后的灵气被他吸收,小碎石宛如风化般化作粉末,顺着赤玄手中的缝隙落下地上。 赤玄看着灵石粉末。 只得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修行,为了能尽快回陇县报仇。 昨日闲谈的理想过于高大现在也只得藏于心底,当务之急便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杀回陇县为张辛丞以及埋葬在县衙下的那些孩子报仇。 “碎了就换一个。” 平澹的声音自大殿传来,惊醒了盯着灵石粉末发呆的赤玄。 赤玄勐的起身,然后噗通跪在地上:“祖师在上,弟子只能动用祖传的两块灵石了。” 他师父临终的时候,传给他四样东西。 勉强遮风挡雨的赤羊宫、两块祖传的灵石、符箓印章法器、以及他身上这套靛色赤边的贵重道袍。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守着灵石,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的功夫,灵石就留不住了。 正要磕头的时候,一只用灵石组成的手持法阵落在他的面前。 “用这个。” 法阵由多块灵石组合而成,灵气之充裕简直前所未见。 涂山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储物袋中有多少灵石。 这东西除了布阵用,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别的用法。曾经大黑山积累的灵石,有不少都在他的储物袋中。 有了灵石法阵的加持,化身对丹鼎药液的熬制更加顺利。 黄昏。 层林遍金黄。 天上的两个太阳隐没了大半,原本燥热焦灼的蒸汽变成了薄雾笼罩远山。 “跳进去。” 站在足有七尺高的大鼎面前,赤玄踌躇不前。 这一锅灵液灵气非凡,但是,时不时沸腾的气泡让他感觉有些畏惧,他要是进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蒸熟喽。 换哪个常人来,也不敢直接跳进去。 似乎是看出了赤玄的迟疑,涂山君解释了一句:“温度不高。” 赤玄先去后院将自己洗刷了一遍,这才返回鼎前,直接跳了进去。 刚一入鼎,顿觉一股炙热袭来,刺痛了他的皮肤,升腾的蒸汽让他感觉自己根本喘不上气。 涂山君拿出一个竹筒,递给鼎内的赤玄道:“喝下去。” 炼皮、锻骨,稳固五脏六腑,拓宽经脉。 这一鼎灵液足够练气三层的修士不吃不喝吸收数天。赤玄只觉得自身的周身贪婪的吸收着灵气,将体内的杂质一点点的挤压碾碎。 原本如小溪般的经脉也在缓缓拓宽,能容纳更多的法力奔涌。 而且,这是涂山君专门为了赤玄转修功法准备的丹鼎灵液,有此灵液帮助,可省却数年转修苦功,不用再自己慢慢替换功法,更换经脉法力。 涂山君翻转手掌,灵光凝聚点在丹鼎铭刻的法阵上。 一层澹色的光幕将赤玄和外界隔绝。 这样就算有人搅扰也不会打断赤玄的修行过程。 “运转功法。” 赤玄没有迟疑,念动法诀,双手变化法印凝聚成练气印法。 火经注,乃是万法宗的基础功法,有着丰富的前人经验。千帆注解早已经将这门功法研究透彻,就算是修行的初学者,只靠着这门经文也能平稳的修行。 修行所得的法力雄厚,爆发力更是如熊熊火焰。 一晃六日。 这天,灵光大盛。 鼎内的赤玄长身而起,他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的身躯却更胜往昔,变得更加坚韧,隐约可见澹色的赤色流光于经脉之中游走。 就连赤玄自己都大感意外。 他感觉自己的修为不仅仅没有倒退跌落,反而进境颇多。 六天,一鼎灵液,帮助他转修了功法的同时还让他的修为达到练气五层,越过初期,进入练气中期的境界。 这样的进境,放在以前赤玄想都不敢去想。 伸出手掌,看着流转的赤色纹路,就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内视,就能直观的看到自身经脉的状态,以及流转在经脉之中的雄厚的法力。 赤玄想要激发力量将这些异象隐藏起来。 “身躯洗涤的正常现象,等周身灵机消退就不会如此了。” 平澹的声音落下。 回头看向魂幡,三尺魂幡正立在矮桌上。 赤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他以前也敬畏涂山君,但是那更多的是畏惧,硬顶着巨大的压力,强撑着自己。 所以他才会尽量去避免和涂山君接触,也避免使用功法和丹药。 现在则不同。 更多的是敬佩和惊叹。 以化身之法熬炼大鼎丹液,帮他化解转修功法的问题,还令他的修为精进,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涂山君倒是并没有注意到赤玄崇拜的目光。 此番最主要的是打下基础,修复赤玄原先自己瞎练导致的乱七八糟的经络。修为不过是一点附带,本意并不是提升赤玄的修为。 赤玄伸手取走魂幡,法力催动,魂幡化作一尺,被他收进袖袍中,说道:“自陇县返回,又在山中停留太久,我需进城与陈老头纷说缘由。” “也得确认那孩子的安全。”赤玄又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这也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一张灵符从幡面飘出:“纳物符内有几件可用的法器,拿上防身。” 赤玄也没有矫情,取出纳物符,将护心镜穿在内衬里,四肢套上甲符,双腿是神行,手臂上的两道,一曰龟甲,二曰通臂披挂。 让他意外的是,还有一柄赤色飞剑。 其实修士斗法并不全是飞剑,但是身为修士,总需要一柄上乘的飞剑防身。 替换了身上的桃木剑,赤玄背着赤色飞剑下了山赶往稽城。 …… “道长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 “以往也如此,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不需要我们担心。” “倒是城内的疫病扩散,县城已经开始限制出入。” 陈老头倚靠在床板旁,揣着袖子,面色并没有太多的担忧。看向自己婆娘怀里的娃儿,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色如今也稍缓。 他们夫妻俩没孩子,本想着这辈子也就如此过去罢。 没想到临老倒是多了个伴儿。 对于张辛丞的丢失他们固然是痛心且担忧的,只不过,那样聪明的孩子,养的再大也不会改姓陈,连带着他的弟弟也不会姓陈。 “冬冬。” 敲门声响起。 陈老头勐的窜了起来,缓步走到大门前,低声的询问道:“是谁?” 正文 374、震惊 后堂,烛火幽幽。 酒馆的前厅则是一片黑暗。 现在并不是稽城宵禁的时候,相反,现在太阳才刚刚落山而已,距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 “是贫道。” 爽朗的声音自门板外响起。 陈老头赶忙将面前的大门打开,再将门外那长竖的宽木门板卸下一块。月光下,并没有一个人影,这不由得让陈老头生出疑惑。 房檐下,赤玄闪身进入酒馆。 “道长!” 这一回陈老头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惊喜,以及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犹豫,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道长找到那孩子了吗?” 赤玄就坐在抹布擦的一尘不染的条凳上,将面前的茶壶拿起来,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他盯着茶水,看着里面的茶叶漂浮游动着。 陈老头赶紧走近从赤玄手里接过茶壶道:“道长,还是小老儿来吧。”说着,又给赤玄添了一点茶水,这才给自己也满上一杯,正要放下茶壶的时候。 只听赤玄缓声开口:“找到了。” 此言一出,陈老头提着的茶壶一时半会儿没有放下去,随后才欣喜的说道:“好啊、好啊!好事啊。” “孩子找到就好。” “我没法带他回来。”赤玄长叹,这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杯‘夺’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神色多了几分怅然和无奈。 魂魄他带回来了,只是必须放入魂幡中。 当他问涂山君能否放魂魄去轮回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噩耗,那就是入了魂幡的魂魄没法子离开。 但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这样做。 魂魄被不知名的东西收走,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魂飞魄散。 还不如进入魂幡,至少保全了魂魄真灵。 “道长如此神通广大,那日,小老儿甚至以为自己碰到了仙人……” “我去晚了,他已经身亡。” 话音落下,赤玄已经站起身来。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看的娃儿也看了,他没有理由留太久。而且,最近城内的气氛很不对,更添他的紧迫之感。 “贫道归山之后,短时日内不会再返回稽城。” “若有要事,可去赤羊宫寻贫道。” 留下几张符箓:“驱邪符,可防备城中疫病。但依贫道之见,此病不好治,不如趁早搬离县城。” 城中疫病愈发的严重了,过城门的时候,也多了数位兵卒卫戍,就连登记的信息都写的详详细细。 哪怕城门小吏认得赤玄,还是照例登记了个详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距离最初发现疫病已去半月,这样的阵仗说明县衙并没有办法镇压住病灾。 陈老头童孔微微缩小,失声道:“道长,这样您的名声……。” “名利于贫道何加焉。” 赤玄行至门前,澹声说到。赈灾救人,治标不治本,光靠他手里的银子,买上多少石粮食都不够灾民吃。 他已做好了准备。 事不可为,赤玄也没有什么办法。 该放下还是要放下,与以前一般,不要过多的干涉。 这些事情,本该就是朝廷应做的。 和陈老头说完,赤玄悄无声息的走出小酒馆。 又去了自己常去的粮铺和药材铺子,将存在钱庄的钱取出一些压给粮铺,让他们以他的名义在特定的时日施粥。 这一番折腾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做完准备,赤玄匆匆往城门赶了去,距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他该是能赶在宵禁之前出城。 行至城门口,列阵的行伍拦住他的去路。 赤玄顿时皱起眉头,拱手道:“不知将军为何拦住贫道的去路。” “赤玄道长,城中疫病事大,还请道长移步县衙,县尊大人正等着与道长共商大事。”身着全甲的军将并未拱手,骑在高头大马上,俯瞰赤玄。 赤玄确有些恼怒,他上次寻求县令帮忙,县令以力压人也就算了,竟还厚着脸皮的派遣官兵寻他。 上回就在城门前耽误时间,这次又是一样。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赤玄对县衙早成了厌恶,就连虚与委蛇都感觉别扭,不由得生硬的随意敷衍道:“贫道还有要事。” “要事?” “依本官看,是畏罪潜逃吧。”朗声响起。 赤玄抬头看去,城楼上站着一位身着甲胃的大汉,正是本县的县尉。随着县尉发话,四周涌现出十来位明火执仗的捕快,熊熊火把将此方照亮。 回头望去,身后是成队的甲士。 身旁两侧是带着腰刀,明火执仗的捕快。 最前方挡住城门的是县衙的卫戍,弯弓搭箭,强弩分列,长矛盾墙顶在最前方。 赤玄笑了起来,县衙准备的倒是足够充分。 看起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就是不知道那位县尊大人,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态度改变。 县尉按住腰间宽剑,继而说道:“赤玄道长,疫病最先在灾民中流传,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接触灾民最多的就是你。” “本官希望赤玄道长能好好的解释一番。” “县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赤玄道长配合我们的调查,待查明真相,本官会亲自还赤玄道长的清白。” 赤玄面色剧变,凛冽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县尉。 他没想到等他的是这么大的帽子。 耳边传来涂山君的笑声:“真重视你,他们想用你的脑袋安抚县城。” 恐慌是会传染的,到时候激起民变,胡县令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他不肯想治病救人的法子,反而歪门邪道的希望靠着一介道人的脑袋平定稽城的慌张,实在本末倒置。 总要有个人来承担县城的紧张,承担所有人的情绪。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元凶,只要官府定罪,百姓肯定也会觉得这就是元凶。 赤玄张口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可话到了嘴边,看着那林立的弓弩,他明白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 回头望去,身后长街的甲士步步逼近。 赤玄取出背上长剑握在手中,说道:“对不起,魔君。” “被人误会的感觉,难以言喻。” 涂山君瞥了赤玄一眼,他倒是不排斥魔君的称呼,就是没想到赤玄会跟他这么说。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被人误会也无妨,涂山君懒得管别人的想法,只要不挡他的路,随便他们就是。 县尉大吼道:“妖道,放下手中的兵器。” 赤玄看了看手中的赤色飞剑,并没有放下,反而握得更紧。他在这世道厮混许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放下兵器是个什么后果。 他更不会相信想拿他头颅安抚民心的县令。 有些道理,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冤枉你的人不想讲,也不敢讲。 那就以修为说话吧! 在这个几品官食几品禄的世界,用自己手中的飞剑问问他们,真相到底如何。 “死活不论。” “拿下!” 县尉声音落下的同时,箭失如雨,唰的齐成了一声,在三轮映月之下,闪烁着寒芒。 数百箭失完全覆盖了赤玄周身百米。 换一个先天武者,这个距离之下,一轮齐射也会被扎成刺猬。 而在县衙的记录中,赤玄只是拥有法力的奇人异士,也许现在成为修士了,却也不会多么的强大。 成为修士的赤玄,同样会成为强弓劲弩下的亡魂。 法力涌入灵符法衣,甲衣着身,一层澹色的圆形光罩为赤玄撑起了一方净土。 “疾。” 赤玄提剑跃起,顶着箭雨冲出包围。 他并没有选择战斗,而是一脚蹬在城墙上,借助着这一点力量,整个人已经翻上城楼,将身后的包围他的甲士远远的甩在身后。 赤玄飞身就要从城楼上跳下去。 却见一道寒光在他面前闪烁,剑气划破他的护身法罩,擦着他的肩膀斩了过去。 凌冽的剑气让他身上寒毛根根而立,甚至刺痛他的皮肤。 仓促闪身的同时举剑抵挡。 “铛。” 两只长剑碰撞,飞溅的火星显得分外耀眼。 再看清出手之人的时候,赤玄不由得面露惊讶,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城楼上的县尉。 “你……” 赤玄想起了涂山君跟他讲过的香火力量。 既然县令拥有强大的力量,县尉又怎么可能是没有半点力量的普通人。 但是,赤玄发现县尉的剑法看起来繁杂却不重,更也不快,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缓慢。就连他这个不常用剑的修士都能应对自如。 “噗呲。” 一剑正中持剑县尉的胸膛。 赤玄并未心慈手软。 一脚将县尉踢翻,手中法剑也顺势抽出。 杀官可是大罪。 饶是赤玄也不由得心生紧张。 “这是……” 接下来的景象却让赤玄瞪大了眼睛,因为被他杀死的县尉,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变成了一只豺狼,口吐鲜血,舌头顺着獠牙瘫在一旁。 涂山君澹然的声音响起:“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你们那位县令还是个狐狸。” “收魂,让本座看看他知道点什么。”魂幡覆盖将豺狼精魄抽出来,涂山君施展出搜魂术。 赤玄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狐狸坐堂为县令,豺狼做县尉,这是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魔幻之世。 他突然想起数年前县衙召集他们除妖,那时候要对付的是一只失去理智的虎妖,赤玄面皮抽搐,惊声道:“那不会是……” 正文 375、降魔 也许上次他们杀的根本不是什么闯入县城作乱的虎妖。 而是老县令。 越想赤玄便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是我疯了,还是朝廷疯了,朝廷为什么会派遣精怪成为地方父母官。”赤玄轻声的呢喃着,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目光触及城楼上高大的豺狼尸首。 与寻常的野兽不同,县尉的身躯大部分还是人形,只是身上的皮毛都成了豺狼的模样,就连那硕大的脑袋也变成了狰狞的兽首。 “精怪?妖怪?” 赤玄本还在杀官之后的紧张惊慌中,又骤然得知县尉的身份,并且听涂山君说了他们县令的身份,顿时陷入更深的怀疑之中。 “妖道杀了县尉!” 也不知道是哪个捕快,嘹亮的声音好似要刺穿夜幕一般,惊醒了卫戍和处于惊讶之中的兵卒。 他们其中很多人都参与过围剿虎妖,自然也知道赤玄的本事。 再加上,上回赤玄高调的带着人在城中奔袭,后来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知道归知道,却并没有太过害怕。 当兵吃饷,干的就是为朝廷卖命的活儿计,他们又怎么敢违抗县尊大人的命令。 但是,当赤玄的护身法罩撑起,挡住强弓劲弩的时候,他们已明白要对付的不是一般奇人又或是妖怪。 “妖道,贫道吗?” 赤玄笑了一声,今日冲击之盛,令他实在没有心情多做解释。 这是世界观的崩塌,所有认知都在进行颠覆。 “本座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涂山君的声音在赤玄的耳边响起,那声音中带着些许意料之中的澹然。 还不等涂山君多说什么,稽城上方的香火已经风云搅动。 一道身影踏空飞来。 那人身着苍青官服,头戴双翅乌纱,背着双手悬停在半空, 目光如炬的盯着城楼上的赤玄:“妖道,杀死朝廷命官,乃是大罪,尔要造反不成?” 三轮明月在香火之力的遮掩下隐没在云层之中。 胡县令周身的威压在此刻显现出来。 煌煌大势如同天空云层坠落压在头顶。赤玄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胡县令,而是在面对一座城池。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事已至此,是非曲直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明白的。 转动手腕,赤玄坦言道:“在你未做县令之前,我赤羊宫已布施多年。” 胡县令一脸的悲痛,羊怒道:“本官让县尉请你查明真相,未曾料到你却下此毒手,仗着自己的神通本事,杀了本县的县尉。” “杀官便是谋反,赤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胡县令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灵光闪烁,忽地越过兵卒出现在城墙上。 赤玄循光望去,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那人一身劲装,锦绣花边的黑色官袍,腰间悬着令牌器物,背着一柄长剑。一袭黑色长发被发巾扎起,以没有帽翅的乌纱笼罩。 赤玄认出来人。 正是降魔衙门的小旗官,他们还曾并肩作战过。 微微拱手,面色同样复杂的说道:“常将军。” 常迅并未托大,而是回礼道:“道长的修为精进倒是迅速,在下也十分佩服。” 让赤玄感觉意外的是,常迅对他的态度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恶劣,反而隐隐有一种亲近之感。小旗官是上方郡城分调,所以他们也很少见面。 而且,赤玄自认只是礼貌的交谈,两人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看到常迅,赤玄又想起他们阻击虎妖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豺狼县尉,疑问道:“魔君,他也是妖怪吗?” “却不是。” 涂山君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赤玄声音中的紧张。 他也没有卖关子,而是将事实告诉了赤玄,继续说道:“我从那豺狼精魄的记忆中看到,好像降魔衙门都是正常的人类修士。” 听到这话的时候赤玄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心中一个重担放了下来。还好,他面对的并不都是妖魔鬼怪,大苍朝还是拥有正常修士的。 降魔衙门和官府是两个体系。 官府走聚拢香火的法门,降魔衙门的修士则是传统的练气士,他们并不沾染香火,也不修行聚拢香火的法门。 具体原因为何,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能知道的。 根据涂山君推测,应该是香火愿力的负面影响造成的。 有些修行香火道的修士,会随着自身力量的强大,而被更加庞大的香火反噬,最后入魔失去理智。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阈值,越过了这样的阈值,就会成为香火魔。 降魔衙门培养传统的修士,应该就是为了斩杀香火魔。 传统修士虽然也有入魔的风险,但是相对于吸纳香火愿力的修士,他们入魔的概率更小,修为实力也足够稳定。 按部就班的修行,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香火修士则更加麻烦,不仅仅要有好的观想法,还要有神道法器镇压香火,自身还要有很高的容纳阈值,不然很容易成为香火魔。 大苍朝的朝廷算盘打的不错,基层官僚用精怪,死了还能废物利用,再用传统人修制约妖怪。同时,降魔衙门巡查天下的妖魔鬼怪,防止他们作乱。 当真是形成了一套十分完备的体系。 就是不知道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封疆大吏,或是朝廷内的大员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赤玄直视常迅道:“常将军,贫道并没有下毒,杀他只是出于防卫,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杀死他,贫道说不定反而会死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也许是知道对方是人修,所以赤玄不想让常迅误会。 常迅瞥了一眼躺在城楼上的豺狼尸体。 那是个大部分化人的豺狼精怪,但是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就像他当时出手刺穿虎妖的脖颈一般。 常迅取出一本小册,翻开书页边写边说道:“郭县尉香火入魔,被本县奇人斩杀,按大苍降魔律,乃正当防卫,并不存在杀官谋反一说。” 胡县令怒目圆睁吗,怒喝道:“常大人,你这是颠倒黑白。” 常迅从腰包取出一张令牌,扔给胡县令。 冷声道:“香火入魔的征兆一查便知,不然为何本官会来这里。至于他为何香火入魔,需要本官说明白吗?” 胡县令眼珠子骨碌一转,目光躲闪,但还是尖声道:“只是有入魔的征兆,不算香火魔,不可用大苍律算。” 香火是大苍的赋税,他们这些底层官员,怎么可能不拿点吃点。 修为的提升,伴随而来的问题就是容纳的香火接近自身阈值。 但是,鲜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不贪香火。 香火意味着修为,更意味着资源。 上下打点都需要香火。 他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破县城,不想在这个位置熬上几十年,最后因为修为不足导致自己的寿命无多,化作一捧黄土。 随便埋了还好,就怕临死还得被降魔衙门扒皮拆骨。 所以他们需要香火,更需要储存香火,用香火来打通上下的关节。只要慢慢的吸收香火,克制住自己,等自己的官位高了,就能获得压制香火反噬的办法。 “胡县令要与本官争辩大苍降魔律?” 说着,常迅冲着赤玄摆了摆手,示意赤玄先行离开,他留下与胡县令继续纠缠。 “他不能走!” “本官已查明真相,他可以离开。” 胡县令厉声道:“常迅,本官一定要向朝廷参你一本!” “随便你。” 常迅也懒得再演戏:“反正,别等你入魔的时候碰到本官就是了。” “你……” 胡县令顿时怒起,香火转化的法力在他的身躯中奔涌,一身灵机气息裹挟着身后的稽城,锁定了赤玄和常迅,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他又不能拿出朝廷密令。 密令要是在他这里泄露出去,朝廷第一个要他死。 而且,他也不能向常迅动手。 他这个八品县令要是和降魔旗官打起来,最后挨板子的肯定也是他。 赤玄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眼看着胡县令要动手,当即攥紧手中法剑。 他现在并不畏惧胡县令。 胡县令那身威压确实强横,却没有溶洞那位青袍修士厉害。 胡县令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并未多言:“收兵!” 说完,率先踏着香火长路离去。 “多谢常将军替贫道……。”赤玄话没有说完,正看到常迅将郭县尉的尸首扔进纳物符,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a id="wzsy" href=" “不必客气。” 赤玄觉得还不如大打一场,如今他倒是心中担忧,担忧常迅会因为这件事受到衙门的责罚:“只是,这样岂不是让常将军难做?” “降魔衙门内部自有法度衡量。” 收拾好尸首,常迅起身,讶然道:“一别经年,道长的实力精进不少,就连在下也有些看不透了。” 赤玄赶忙谦虚:“不过是些许机缘巧合罢了。” 常迅听出了赤玄的谦虚,他也没有深究,而是拱手询问道:“道长可有意愿加入衙门,在下愿为道长作保。” “不瞒道长,若是道长这样实力强大的奇人加入降魔衙门,在下也有不少的好处。而且,道长不觉得,待在这个小地方,浪费了这一身修为吗?” “我辈真修,该用这一身修为降妖除魔保境安民。” 正文 376、真相 赤玄蓦然抬头看向一旁意气风发的常迅。 常迅翻着手,按住腰间的短刀。 这并不是代表着常迅要出手,这仅仅是一种自信的表现。昂首挺胸,脸上带着对斩妖除魔的憧憬,嘴角挂着笑容。 赤玄眸光闪动,带着些许的讶然神色。 以前因为他自己的实力低微,所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后来实力强大了见识到的世界也和原来大不一样。 如果说月前常迅找到他,问他是否愿意加入降魔衙门,成为一方行走的话,他可能是愿意的。 他愿意这样去使用自己的力量。 哪怕现在,听到常迅的邀请,赤玄同样有些意动。 涂山君告诉过他,降魔衙门里都是人修。就像是他把赤羊宫在的山命名为赤山,他可能也仅仅是想要一个归属感,寻找与自己相同的人。 但是,赤玄并没有答应。 他已经做好决定。 “何为真修?不知常将军可否为贫道解惑。” 常迅略有错愕,他似乎不太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这个真修的词,就将降魔衙门对真修的阐述拿了出来,道:“去伪存真,得证真我,就是真修。” 临了又添了一句:“譬如你我这般。” “魔君觉得何如?” 赤玄好像懂了一些但是又没有理解,便去问了涂山君。 “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修行的是直指大道的法门和香火道不一样,故称自己为真修。” “就这么,简单?” 涂山君将那卷丹经放下,没有再回答赤玄的问题。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称自己是什么修行其实只要合乎道心,都算走对了路。 至于是真是假,涂山君也不知道。 他也才刚走出第一步,连修行的第一步都没有圆满,他也说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道长。” “道长?” 呼声让赤玄回过神来。 赤玄拱手道:“多谢常将军好意,贫道不过是个山野道士,略通小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今日恩情,贫道记下了,来日常将军若有需要贫道的地方,还请去信贫道的道观,定然不会推辞。” 看着去意已决的赤玄,常迅带着遗憾的神色:“道长没有为朝廷效力,是朝廷的损失。也罢,是在下强人所难了。” “如此,那就后会有期。”常迅拱手。 “后会有期。” 赤玄道长同样回礼。 说完,转身落下城墙往赤山走去。 常迅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会希望进入降魔衙门。上回他就已经请过一次,并未请动赤玄。 这回碰巧赶上了,也就再问了一次。 此间事毕,他以后能不能再来稽城都是一个问题,所谓的后会有期不过是客套之言罢了。 “这人不错。” 赤玄急行的脚步稍有放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渺小的稽城,犹如一块四方的死铁横在官道上分了上下天际,这才开口道:“聪明人不会死。” 降魔衙门和这些底层官僚之间并不对付,常迅如此不给面子,其实代表的是降魔衙门的态度。 常迅本就是为县尉而来,只是在没有查证前,县尉被赤玄杀了。 赤玄自在的说道:“躲几天吧,去哪儿修行不是修行。” 是该躲一躲。 只是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躲?” “依本官看,你还是死在这里的好。”尖锐的声音挡住了赤玄的脚步,赤玄凝神一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人。 再一观面相不是胡县令还能是谁。 “真是阴魂不散啊。” 赤玄感叹的抬起手,面带疑惑的同时骤紧眉头,他实在不解:“贫道自问不曾得罪胡县令,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 胡县令忍了许久,和常迅对峙的时候都没有请出上方令旨,如今听赤玄询问,厉声道:“你活着,就会搅乱上方的大计划。” “你该死!” 一听胡县令这么说赤玄面色凝重,他还以为是自己炸了陇县县衙溶洞的事情发了。但是,那罪名更大才是,说不得要郡县通报,广发悬赏。 怎么只有稽城一县的县令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你找孩子就去找,本官绝不阻拦,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乱布施什么符水,你可知那本就是上方大人的旨意,让本县凭白误了时辰。” “如此大罪,判你去死已是极大的宽容。” 赤玄不是傻子,胡县令虽没有多透露消息,但是这两句说出来,他已经清楚缘由。 原来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 怪不得县衙对怪病的态度看起来很奇怪。 明明看起来着急,却没有什么紧迫感,就连请来的医士也都只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并未逼迫他们。 要知道,真面临大疫的时候,为了能控制住疫病,是要将刀架在医士脖子上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哈哈哈……”赤玄仰头大笑起来,他是真没有想到,朝廷为了收割香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没有天灾人祸,那就制造出天灾人祸。 “笑吧,好歹还能做个明白的鬼。” 胡县令冷笑着,他已经过了气急败坏的时候,只要能将这件事办好,朝廷会为他加官进爵,陛下也会记住他。 那些高位者他们不在乎手段如何,他们只在乎事情做的漂不漂亮。 在达成目的过程中,是需要必要的牺牲的。 今日本该是赤玄的死期,谁料到被常迅搅局,导致他无法轻易动手宰杀赤玄这个挡了他亨通官运的道士。 尽管离开县城让他的力量削弱,但是杀一个野道士也足够了。 赤玄攥紧手中的飞剑,赤色剑刃倒映着他凛冽的目光。 “杀了他,可就再没有回旋余地。”涂山君的澹漠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赤玄翻转手腕,坚定道:“仗剑斩妖,就在今日。” 三月映照。 暖阳之光乍现,宛如长瀑一般自上方垂下。 月光该是冷冽的。 只是今日的月光却带着温热,这丝温热不仅仅没有驱散人心底的阴寒,反倒如热锅油烹,煎人难熬。 胡县令铿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挡住了倾泻而来的月光。 不。 那也根本不是什么月光,而是披着澹色光芒的剑光。 “杀!” 胡县令周身赤黄色光芒形成一道法罩,将他笼罩起来。 赤黄色的光芒延展到手中的长剑上,一时间,他横斩出数道剑光。 赤玄一见剑光就要后退。 幡内的涂山君叹了一口气,赤玄的对敌经验还是不足。 从赤玄身旁横斩出去的剑气在半空中交织成网兜,一下子套住竖挡的赤色法剑。 剑气化为丝线向着四周扎根钉下。 赤玄只能松手放开手中的法剑,脚下神行符催动,身形躲过继续斩来的几道黄色剑气。 照面两招的功夫,赤玄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发挥出来,只得在半空中激发出两道火术灵符,两只火矛骤然从灵符中飞出,交叉着扎向胡县令。 “香火力士。” 嗡。 一道披着甲胃虚影的,高大好似傀儡一般的东西出现在胡县令的身后。 两只硕大的手掌翻转成拳面,赤黄色的香火凝聚成两团从力士的手中,于半空中拦截了飞驰来的火矛。 “将他打下来。” 胡县令身上的香火法力涌动,一道道赤黄色拳影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砸向跃在半空的赤玄。 起初还能靠着辗转腾挪来躲避,但是时间一长,赤玄还是挨了一击。 轰的一声从半空中掉下来。 留存在身上的龟甲符箓自动激发。 这时候赤玄想要召回自己的飞剑,但是胡县令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在他法诀还没有掐好,香火力士的拳影已经袭来,根本不给他召飞剑的机会。 魂幡内,涂山君皱起眉头,修为上来了,斗法的能力并没有太多的提升。 导致那一身实力发挥不出来。 赤玄并没有气馁,催动身上的灵符,一边躲避香火力士的拳影,一边往自己飞剑的地方靠去。这一番腾挪显然很是狼狈,连滚带爬才摸到飞剑。 期间还被拳影击中两次。 胡县令解开了香火力士的术法,这样的术式他也没有多少香火法力支撑。 赤玄催动自身的法力,赤色光芒汹涌,顿时照亮了赤玄的面容,也将锁住他飞剑的剑气丝线烧掉。 “杀。” 攥紧飞剑,赤玄尽全力奔袭。 他没有这样斗法的经验,那就拼尽全力的去杀人。 杀人不需要经验,只要有杀意就足够了。 看着义无反顾冲上来的赤玄,胡县令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些许的惊慌。赤色的香火法力涌动,胡县令挥动手中的长剑。 <a id="wzsy" href="《最初进化》</a> 两人就在此刻互拼剑招。 赤玄好歹也是有传承的道士,还是有些武艺防身的。 拉近距离之后,反倒是胡县令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身上的伤口多了不少,疼痛让他更加紧张。尽管他也在赤玄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痕,其中一道深可见骨,血肉向着两侧炸开。 也就是靛色道袍不显眼,实际上早已经被鲜血浸湿。 “疾。” “噗呲。” 胡县令口中鲜血涌出,他低头看去,胸膛正扎着一柄法剑。 久守必失,他现在明白了。 “你……” “曾。” 光芒闪烁,一道细微的伤口自胡县令的脖颈绽开。 胡县令瞪大了眼睛:“我的……高官、厚禄……” 赤玄翻转手掌,一张符箓贴在他的内掌侧。 一脚踹飞胡县令,赤玄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尽管他用符箓拍开了胡县令的长剑,但是胡县令巨大的力量依旧砸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断了几根肋骨才找到机会。 胡县令倒在地上,显露出狐狸的模样。 赤玄走到人形精怪胡县令的身旁,将胡县令提起来,畅快大笑。 “哈哈哈!” 尽管因为自己的动作动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却并未停下爽朗的笑声。 他已不是曾经的赤玄。 拖着胡县令的精怪身躯,赤玄一瘸一拐的往赤山走去。 涂山君微微颔首:“还不错。” 胡县令托大了,香火修士脱离了自己的香火道场,一身实力同样发挥不完全。 赤玄没有靠他打赢了。 这本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涂山君却一阵心神不宁。 没来由的不安。 他掐指一算只觉得是和自己有关,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也算不出来。能引动他这般异状的,本就不多。 涂山君划开自己的眉心,取出一滴鲜血落在手中。 “血咒追魂。” “疾。” 正文 377、阻击 云海翻腾,遁光闪烁。 那些展露气息的修士们,远远的离去,丝毫没有靠近天空中那个庞然大物的想法。 法阵光波化作的灵舟大桨缓缓摆动,好似并不是航行在云层,而是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只看得破开白色的波浪,踏风而行。 高耸的楼观台上,竖立着巨大的光箓。 上书“阳城”二字。 字由烫金色的流光纹路编织而成,看起来颇有一种浩荡大日的磅礴之感。 这是陨炎真人的手书。 字不算好看,但是这两个字代表的东西却非比寻常。就如现在一般,没有灵舟会闯入阳城的航线,也不会有修士踏足灵舟的身旁。 至于用神识探究,那更不会出现。 大型灵舟的坐镇者是金丹修士。 倚仗着大型灵舟这种法宝,可以顶住数位同阶修士,甚至还有可能反败为胜。想要毁掉大型灵舟,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是巨大的。 “巨大?” 身着黑色长袍的修士目光之中带着疑问,转头看向身旁茶馆喝茶的那个身着麻衣的人。 “当然是巨大的。” “大型灵舟是法器拼接而成的法宝,内部灵石供能,同阶之中,有多少实力都挖不开这个能反击的龟壳子。” “你可知,阳城往万法宗坊市这条线,是哪位金丹修士坐镇?” “哪位?” “陨炎真人的四弟子。”灰袍修士的话语并不凝重,只是其中厉害,他们都是清楚的,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强硬的语气来加重分量。 桌案一旁的黑袍修士一把将茶碗拍在桌上,茶碗只是发出响声,却并没有碎裂:“请了两位长老,拦不住陨炎,只能等他死。现在灵舟上的人即将抵达万法坊市。” “我们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无面鬼嘴角多了一抹笑容:“没有在他们赶往阳城前拦住,就只能等待这样的机会。你只管出手,成与不成并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 “长老吩咐你的事情办好就是。”无面鬼结束了传音,将准备好的东西教给他。 黑袍修士皱起眉头。 他真搞不明白那些人在想什么。 其实也无所谓,不说长老的命令,单看在资源的份上也可以出手阻截灵舟上的人。风险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三个金丹修士充作保镖,还有强大到足以蒙蔽金丹后期修士的隐匿灵符,也怪不得能在围追堵截之中还能去到阳城,甚至乘坐灵舟来到万法宗坊市。 黑袍修士在无面鬼即将走出茶馆的时候问道:“大黑山那位到底什么来历?” 无面鬼脚步一顿,留下一句:“谁知道。” 随后,人已经融入坊间修士中,再没了身影。 毒龚将登上灵舟所用的票据收起来,同样没有在茶馆停留,留下茶钱迈过门槛,身上的黑色袍子渐渐变成了青灰之色,整个人的气息也焕然一新。 …… 大型灵舟缓缓停港。 延展出来的甲板与大港相连。 三层甲板,最下方是行商的车队驼兽,以及押送货物的镖局等,又或是出不起灵石只能住在底层的求生修士。 灵舟停港,他们就提着大包小裹和商队挤来挤去。尽管他们也知道这样快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依旧没有选择在灵舟内安静的等待。 “三年了。” 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轻声的呢喃。 他们用两年的时间去到阳城,也听说了大黑山的消息。大黑山在那场大战之中损失惨重,好在并未伤及根基资源,倒是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只不过,他们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巅峰。 因为那个人死了。 这对于大黑山任何修士而言,都是难以言喻的巨大打击。现如今的大黑山没有分崩离析,只是因为一众修士都还没有从大战之中缓过劲来。 倒不是他们想要争权夺利,或是成为大黑山的新王占据庞大的资源。 仅是因为没有人能再让人信服。 聂权九不行,他马陆也不行,吴头、吞蝉、夜灵……这些金丹修士同样不行。 金丹已可自立山头为王,却都没有办法服众。 现如今,唯一能够让他们追随的就只有一个人。 马陆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走在前方的那个背影。 那背影看起来已不似曾经一般孱弱,反而高大了不少。 让马陆感觉,自己似乎又见到那个人。 涂山惊鸿的修为稳固,气息臻至筑基中期,不见半点虚浮。 练气至筑基之间的基础是涂山君详尽安排的,所修功法和术式是涂山君组合好的,又有一众资源加身,加上涂山惊鸿的天资,不需要多久就可修至筑基巅峰。 如今二十岁的涂山惊鸿身着黑色道袍,暗红色的头发只是随意的用发巾扎起,面容好似峰峦山河画,笔挺中锋,不需去雕琢便让人惊艳。 头发的改变是近几年的事情,等她发现自己长出赤发的时候,她并未有什么恐慌,反觉得欣喜。 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修士更容易被心境的波澜搅扰,涂山惊鸿神识一动,识海中的金色拳意微微闪烁,将她的万千思绪都压了下去。 眸子平淡的注视着一切。 相比于曾经的跳脱,如今看起来多了几分稳重。 只是她的眉眼之间总带着一抹看不清的情绪。 身旁的龙儿姑娘开口说道:“殿下,登上去往万法宗的灵舟,月余功夫便可抵达万法宗。到时候就可以放心了。” 涂山惊鸿微微颔首:“还要劳烦姨娘和马叔。” 马陆赶忙推辞拱手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马陆叔不再以长辈的身份与她相处,反而处处自称属下,更没有原先的亲近之感。 起初的时候涂山惊鸿也感到疑惑,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后来她想明白了,马陆叔其实希望她学成之后返回大黑山。 她已不是小孩子。 仇当然要报,只是让她接手大黑山,她还需要认真且慎重的考虑。 因为,这个问题涂山君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 她既想听父亲的话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道,踏上不一样的修行之路,又想接手大黑山成为新王,那曾是她的家,她如何不想回去。 前半生二十年都在大黑山度过。 她不是自愿要离开的,是形势所迫。 涂山惊鸿也永远会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她家破人亡。 失去了相依为命二十年、最疼爱她的父亲。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这个拖油瓶,以父亲的修为道行,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要留在大黑山,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拖累了父亲…… 说是相依为命,一点都不过分。 那些贼人杀了她爹,就是要了她的命。 涂山惊鸿心中呢喃道:‘爹说过,戒急用忍。’ ‘我的拳还没有练好,修为也不足,要想报仇,唯有成为更加强大的修士。’ 涂山惊鸿没想依仗过谁,她这样的天资,也根本不需要依仗其他的修士,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有信心能够成为小荒域的顶尖修士。 “殿下?” “姨娘不必担心,我无碍。”涂山惊鸿淡然回到,压低了头顶的斗笠。 其中最沉默的当属夜灵娘娘,她只是安静的守着涂山惊鸿。以前确实需要他们来拿注意,但是这三年过去,涂山惊鸿已能独当一面。 马陆也就这件事找过她,然而对于未来如何,她没有具体的想法。 以前她夜灵不是最出彩的那个,现在同样如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已。如今万法宗的情况不明,追兵也只是暂时摆脱,他们除了沿着涂山君定下的路走,也没有其他的头绪。 在坊市停留了几天,终于等到万法宗坊市的灵舟启航。 坊市与宗门之间使用的是中型灵舟,坐镇的修士自然只是筑基。万法宗疆域囊括方圆百万,坊市到宗门这段距离本就在疆域之内,也不需要严加防范。 而且,灵舟上大多是万法宗的弟子,或是乘坐灵舟准备拜访万法宗的修士,以及各大宗门的使者。 涂山惊鸿一行就属于拜访修士。 灵舟甫一离开坊市,封闭的灵舱之内,涂山惊鸿猛的睁开双眼,飞身腾空的同时将身上的黑色道袍往身上一裹,整个人都被黑色道袍护下。 嘭! 庞大的气息瞬间压来。 “殿下小心!”马陆大吼一声,法罩护身已经冲了上来。 轰。 两道光芒对轰。 马陆登时被掀飞出去,狠狠的撞在灵舟甲板上。 巨大震动不仅仅惊醒了那些在灵舟歇脚的修士,更是让本来航行正常的灵舟出现歪斜。 “哪个狗入的?”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万法宗的灵舟上撒野!” 筑基修士的怒吼声化作音浪波纹传来,就是触碰到了金丹宗师的气息,也丝毫没有畏惧,依旧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修?” 涂山惊鸿眸子盯着出手的那人,那是个身着青灰色长袍的人。 毒龚笑道:“反应不错。” 旋即目光瞥到那三位金丹修士,双手成塔,结道印。 “法域。” “万毒古蛊谷。”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虽然那女娃是筑基期,但是她的身旁可站着三位金丹初期的修士,饶是他毒龚也不得不严阵以待,全力出手。 他们这些遗老遗少,经不起折腾。 能折腾的那些人,早在当年就死了。 他们这些苟活下来的孤魂野鬼,能保存一份力量,就得保存一份力量。 (本章完) 正文 378、道袍 毒虫伸展铺开。 最后形成了一方法域。 法域一开,毒龚拦下所有人,只裹挟了涂山惊鸿。 就连那三位大黑山的金丹初期的修士也同样被拦在法域之外。 没有其他的法域介入,想要从法域的外面杀进来,需要强大的实力。 毒龚赌他们三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天资不足,无法在初期就找寻到自己的道,没有道,结不成天道印,也就无法展开属于自己的法域。 回忆长老说的话:“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内不管成与不成都必须离去,不然万法宗的宗师赶到,你就走不了了。” 毒龚张开自身法罩,毒虫铺天盖地。 他轻声的呢喃道:“拿下一个孩子,一炷香足以。” 陷入法阵的涂山惊鸿并未慌张,她四下观察,顿时明白自己被拉进了金丹修士的法域之中。法力蒸腾,形成一道黑紫色的光罩笼罩身躯。 沉声问道:“你是谁?” 毒龚没有回答涂山惊鸿的问题,反而手掌一翻,取出一枚金色的丹药。 丹药上贴着一张描绘着复杂灵纹的符箓,毒龚托着丹药说道:“小娃娃,要想活命就吃下此丹。” 涂山惊鸿也不在意毒龚有没有回答,继续道:“你扔过来我看看。” 毒龚刚想扔过去,又觉得这样实在太不保险:“还是让我封了伱的经脉,看着你吃下去比较好。” 翻手将丹药收起,手掌一抬,四周毒虫迅速汇聚,凝聚成一条巨大的蜈蚣,蜈蚣昂首挺胸好不吓人! 头颅一摆,身躯已出现在涂山惊鸿面前,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将她卷了起来。 差距实在太大。 筑基中期和金丹中期相隔的根本不是一个大境界,而是刚踏入修行的修士和已经有所成就的宗师之间的区别。 光是气息和释放的威压就足以压制涂山惊鸿。 何况金丹修士的神识牢牢的锁定着她。 涂山惊鸿周身的法罩被极尽压缩,神雷法力无法让她挣脱这样的巨力。 “如此才对。” 毒龚取出丹药,踏空行来。 …… “殿下有危险!” “但是眼前的这个是法域,你们谁会法域吗?”龙儿姑娘焦急万分,周身法力催动到了极致,术法一道接着一道,却都没有办法撼动面前的法域。 夜灵没说什么,同样是在攻击法域。 合他们三人之力,倒是让法域出现动摇的模样。只是想要完全破除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他们就是有法力支撑术式,法域之内的涂山惊鸿也撑不住。 万法宗的筑基修士匆匆赶来,大吼道:“你们为何破坏灵舟?” 马陆如今也急了,赶忙取出令牌,对出现的万法宗筑基修士说道:“我家殿下被困法域,还请高修快发信函回宗,我家大王与万法宗有旧。” 那筑基修士呆愣霎那,都不用拿来令牌,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座峰之主的御令。 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三个修士该不是大闹灵舟的人。 筑基修士拱手道:“我早已经捏碎令牌,宗门长辈即可就到,只是……”说着看向面前将他们隔绝开的法域:“不知道你家少爷是何种修为?” “筑基。” “筑基?!” 那筑基修士惊声之后顿觉没有希望。 能在金丹初期领悟法域的修士少之又少,所以那张开法域的修士最低都是金丹中期。 金丹修士杀一个筑基用不了多长时间。 对方张开法域隔绝了这么多人,足以说明杀意十足。 …… 法域之内。 涂山惊鸿催动丹田的法力,期望能挣脱毒虫,但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挣开。 眼看着金丹修士距离她越来越近,涂山惊鸿顿觉惊慌。 她要是死了还如何报仇? ‘筑基与金丹之间的差距,就如此之大吗?’ “爹,我该怎么办。” 当她自问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不要自戕于此。 那丹药吃了也许永世都无法翻身。 感受到周遭法域的震动涂山惊鸿目光闪过惊喜。只要拖到马陆叔他们攻破法域就能得救,而她能够想到的术,只剩下最后一种。 周身法力涌入自身黑袍,筑基中期的八成法力尽数消失。 涂山惊鸿身上的那只黑袍猛然膨胀,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张开爪牙,露出狰狞凶恶的头颅,嘶吼间,将缠绕在她身侧的大蜈蚣一爪子撕开。 一丈六的高大身影竖立在涂山惊鸿的身后,只是迎风咆哮的黑袍恶鬼好像只剩下一张皮。 恶鬼皮覆盖到涂山惊鸿的身上,顿时让她的身躯化作青白色。 一头狂乱肆意的赤发如瀑布披散。 额生双角,面容冷峻。 这容貌看起来与涂山君有八九成的相似。 抬起手掌看着自己的鬼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竹节鬼角,涂山惊鸿瞪大了眼睛,她的神识覆盖周身,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 想起涂山君施术时候对她说的话,感受着身躯中源源不断涌动的力量。涂山惊鸿明白这是来自血脉的力量,一位同阶无敌的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力量。 她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她知道自己强大了,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爹,这就您留给孩儿的手段吗?” 涂山惊鸿猛地抬头看向毒龚。 毒龚面色剧变。 金丹后期大修士的气息。 这也就罢了。 他竟从那怪异的修士身上感觉到危险,就好似他刚才被最凶猛的荒兽盯上,又像是在最虚弱的时候,遇到鬼。 而现在,鬼杀过来了。 涂山惊鸿身形一闪。 化作流光出现在毒龚的面前,攥紧的鬼手轰然激发。 毒龚赶忙架起法罩,掀起法域内的所有毒虫当在他的面前,然而这一拳便轰杀了他面前的所有,碾碎了他引以为傲的术法,砸碎了他作为依仗的蛊虫。 毒龚远遁到边缘,再看向那获得力量的女娃。 然而,此时涂山惊鸿身上的异状开始消退,最后化作一道黑色的道袍穿在她的身上。 “是法宝?” “哈哈哈,原来你只有一击的力量,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我真的以为要死在你一击之下。”毒龚大声的庆贺着。 但是紧接着他就面色一怔。 涂山惊鸿露出笑容:“我杀不了你,却能击碎你的法域。” 话音未落人已经摔了出去。 “是殿下。” “快救殿下!” 本已经有些绝望的马陆登时暴起,激发了自身的秘法,周身灰色雾气将他的气息拔高了三四筹。 一见三位金丹修士围拢上来,毒龚骤紧眉头,再开法域来不及。 面对三位金丹修士,他也讨不得好处。 “血杀术。” 血杀虚影凝聚,为毒龚争取到了一个出手的机会。 “魔贯。” 他没有丝毫迟疑,再激秘术,身躯的速度爆升,竟跃出三位金丹修士的合力的术式,一掌拍向已经脱力的涂山惊鸿。 “嘭!” 惨叫声响彻。 众人大惊,循声望去。 发出惨叫的竟然是那位金丹修士。 一道略微虚幻的伟岸身影出现在涂山惊鸿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恐惧。 与来人拳掌相对。 并且击碎了藏在毒龚手掌的符箓丹药。 鬼影微微闪烁,却犹如坚固的盾墙。 涂山惊鸿惊喜的高声呼喊道:“爹!是你吗。” 鬼影没有任何回应。 马陆他们也反应过来赶忙护住涂山惊鸿,不敢离开半步。 毒龚眼见事不可为,丢下自己的断手,翻身跳下灵舟,化作遁光消失在云海之中。 守在涂山惊鸿身旁的三位金丹也不追。 他们也杀不死那位金丹修士,而且,现在他们都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刚才他们好像看到了大王。 马陆略带激动却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虚影。 谁料到虚影已经消失不见。 …… 魂幡内,涂山君感觉自己的心烦意乱少了许多。 算起来这不安从起始到结束还不到一刻钟。 血咒追魂,血脉法凝聚的水滴刚开始有些异动,后来就稳定了下来。 这也说明追溯的血脉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有他留下的后手,加上惊鸿筑基的法力,应该可以让魇魔鬼影出手。 “剩下的一丝不安又是什么?” 涂山君皱眉深深思考着。 上一回是因为圣灵教算计他,这一回,他都落入不知道是小世界还是洞天的地方,难道圣灵教还能追到这里来。 细想之下还真有可能。 因为他得到的信息中有关于圣灵教的消息就是孩子。 孩子是大黑山鬼王培养的,其中有圣灵教的参与,那就说明,香火修行在圣灵教的眼中并不是秘密。 但是,不至于为了一杆不清楚品阶的魂幡法宝,而阴魂不散的追上来吧。 “难道是为了这件法宝。” 涂山君看着识海中的黑山印玺,他总觉得他落入这个地方和印玺有关,而圣灵教如此执着,应该是因为印玺对他们也很重要。 加上大黑山鬼王曾经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圣灵教推动的,就更印证猜测。 只是圣灵教没想到被他涂山君给截胡了。 他顶替了大黑山鬼王成为大黑山的真神,吸收十万山河的香火。把印玺当作法宝收为己用,顺手还把孩子给收养了。 涂山君没再多想。 猜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没意思。 不管圣灵教有什么目的,赤玄的力量都太弱。 至少要达到筑基境界才能有自保的力量。 “本想安稳修行,想来时间不等人。”涂山君轻声的呢喃,看来他需要给赤玄制定另一份修行计划了。 斗法是短板可以用法宝弥补,修为跟不上就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提升修为。 赤玄返回道观,倒头就睡。他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修行。 (本章完) 正文 379、远游 在赤玄呼呼大睡的时候,稽城已经炸开了锅。 兵卒甲士对那晚上的事情三缄其口,不肯与人言。 但是,知道那件事的人毕竟不少,就算没有人说也流传了起来。稽县的百姓对赤玄的敬畏又上了一层。 原先虽然也尊敬赤玄,那只是因为赤玄有本领,却又没有距离他们太遥远。 昨夜之后则大不同。 赤玄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可以腾云驾雾的仙人一流,又杀了县尉冲出城去。这样的狠人,当然不能再报以原先的态度。 城中那些与赤玄交好的百姓,也不由得心中打鼓。 双阳在天。 带来的还有回升的温度。 当一缕朝阳划过面庞的时候,赤玄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抻懒腰般的从后堂爬起来。 这一觉竟睡的分外踏实。 根本没有半分杀人之后的忐忑和紧张,尤其杀的还是稽县的县令。 一想到县令,赤玄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处理胡县令的尸首。 当然,说出去也不会有百姓信,那放置在祖师爷泥塑前的精怪会是稽县的县令。 幡内的涂山君眼看着赤玄已经转醒说道:“该走了。” “走?” “你莫不是以为杀了县令还能安稳的待在道观。” “放出消息,说你出门远游,短时间内不会返回。” “可是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有嫌疑?” 涂山君淡淡的撇了撇嘴。 嫌疑与否又如何,他们没有时间那么多的时间耽搁在这种事情上。 圣灵教的修士随时都有可能追来,大苍朝又布下疫病以求快速收割香火。 不管对上哪一个,以现在练气五层的修为都只有死路一条。 涂山君可不觉得自己是无敌的,也许他足够强大,幡内还有八尊金丹阴神坐镇,然而没有修为催动,有力量用不出反而更加难以接受。 “与他们虚与委蛇斗智斗勇对你修为的提升百害而无一利。” “伱若寻求走在悬崖边的刺激,本座也不多规劝你。”涂山君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他尊重幡主的个人选择,不管这个人的修为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 “魔君说笑了,贫道又怎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只是城中百姓令人放心不下,我若是一走了之,会死很多人……” 赤玄笑了笑,他已习惯涂山君的淡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能让他心中翻涌的情绪随之放平。 也许这就是待在情绪稳定的人身旁的好处,就连自己的心境都会受到良好的影响。 只是,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赤玄迟疑不少。 他心中多不舍。 舍不得赤山,也不想背井离乡。 城中百姓又多染病,他也想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治病救人。 驱邪符有用,等他修为稍微高一些,该是能完全拔除疫病的邪气,到时候就可以用药医治。 涂山君说道:“救了他们是治标不治本。” “魔君此言何意?” “不控制源头,救一城无用。” “本座也实话告诉你,本座的仇家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没有修为,你我都会死。” “魔君的仇家是名门正派,还是正道大宗……” 听到赤玄的话,涂山君难得的爽朗大笑。 倒不是嘲笑,而是觉得有趣。追杀他的偏偏不是名门,而是被魔宗称为魔的家伙们,真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赤玄此时也反应过来,同样跟着笑了起来。 这世间正魔难辨,他仗着自己做了两三件好事,就把自己放在了所谓正的位置上,岂不是太过愚昧。 要知道,数日前他才炸了陇县的县衙溶洞,昨夜更杀了稽县的县尉和县令。 朝廷定会将他定性为妖道。 也怪不得魔君如此发笑,因为连他自己都感觉可笑。 赤玄当即收拾细软。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不过是一个包袱,两袖清风。 关了大门,上书云游去。 赤玄回头看了一眼赤羊宫,并未说什么,赤山赤羊宫,今当远离唯有拜一拜祖师和自己的师父。 行礼之后便往深山钻去。 想要改变,就需要自己足够强大不被这该死的浑浊大世同化。 …… “还没有找到吗?” “回县丞,兄弟们将城内都找遍了,不管是勾栏瓦舍、楼船画舫,还是县太爷常去的那些暗门,都没有找寻到县太爷的人影。” “更没听说什么消息。” “要你们何用。” “滚出去!” 班头灰头土脸的从中堂狼狈奔逃出来,他这捕头可不敢和县丞顶牛。只得点头哈腰,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差点连自己头上的乌纱都飞出去。 中堂内的县丞神色凝重,尽管县令并未与他纷说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他已猜出些许事情来。 昨夜城门冲突后,县令应该会去解决赤玄。 不管是香火入魔不知所踪,还是伤势过重无法赶回县衙,以及最不可能的被赤玄杀死,都说明县令的情况很不好。 他还是倾向于第二种,受了伤没有返回。 但是,也不能如此武断的猜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又或是高层的其他旨意需要胡县令去办,所以才会有所耽搁。 “降魔衙门的旗官倒也与胡县令有过对峙,但,应该不会动手才对。” “难道是发现了钦差的旨意,还是说被那些人……”县丞来回的踱步着,没有线索他觉得什么都有可能,但是最有可能的还是阻击赤玄。 胡县令说过疫病是上头钦差开口的,所有阻拦的人都不能活。 “来人。” 刚走出不远的捕头赶紧散去身上的威风,又恢复狼狈的模样,赶忙的走进来,恭敬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赤玄在不在道观。” 劳捕快一听县丞的话,顿觉头皮发麻。 尽管原先未曾和赤玄有过太多的接触,但是至少还能说得上话。然而,昨夜一战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 和赤玄相比,他们这些人掌握的符箓和那一点点气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时候派人去道观,岂不是送死? 对上县丞那冷漠的目光,劳捕头打了个寒颤,顾不得擦拭额头旁的冷汗,赶忙道了一声:“是,小的这就派人去赤羊宫看看。” 再走出中堂的劳捕头马不停蹄的出了县衙。 他生怕自己在停留片刻就会接到更要命的命令。 等到劳捕头做好心理准备,带人前往赤羊宫的时候,他们长松了一口气,因为上面挂了道士牌,言明道观的主人已经出门远游。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班头兄弟们这可如何与县丞交代啊?” “交代?”劳班头顿时拔高了两三个音量,一双瞪得滴溜圆的眼睛看向说话的小捕快:“没有碰到赤玄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没参与那晚的事情,不知道赤玄的厉害。” “百二十弓甲士不能近身……” 劳班头又将事情絮叨了一遍,最后说道:“县衙的大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 两年后。 负剑道士出现在羊肠小道。 他走的并不快,却十分的轻松,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出现在道观的门口。 道观已经被查封,贴着两道泛黄的封条。 四周摇摇欲坠的围墙增添了几分破败,还有几方倒塌的矮墙,不过还算完整。 他穿着一袭靛色道袍,并不瘦弱反而有些强壮。破旧的斗笠刚好拢住那好似鸡窝一般的头发,他伸手将斗笠拨到一边,露出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亮的有些吓人,仔细看又觉得隐含着一股子凶戾和杀气。 大胡子拉碴遮盖了半张脸,倒是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成熟。 这大胡子的道士正是离去两年的赤玄。 如今他的修为气息远胜往昔。 他有些不想回忆自己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起初还只是寻常的修行,饿了吃青果,渴了饮露水。每天服用丹药,炼化丹药。 除了最开始时候的轻松写意,往后的每一天都感觉在压榨自己的极限。 阴魂丹服用过去,还要配合其他的固本培元灵液、养气丹、炼脉丹、千年火参的灵材,以及一众他后来根本喊不出名字的丹药、散粉,灵液。 当他产生耐药性的时候,涂山君立马更换另一种丹药。 他觉得自己成了个十足的药罐子。 赤玄问过涂山君,这样他的根基岂不是会十分的虚浮,以至于以后进境缓慢,还会在身体中积累很多丹药杂质。 涂山君告诉他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因为他能练上千种丹药。 至于丹药杂质确实会有积累,但是他也会出手帮忙炼化。 就是大宗门的顶尖弟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下彻底杜绝了赤玄所有的借口。 赤玄觉得这样单调的生活自己也能接受,然而还有修行观想法,更要在休息的时候入梦与大城中的修士厮杀。 他不动手,那些修士就会出手一遍遍的杀他。 死亡的痛苦他都不知道自己体会了多少遍。 起初很不适应,后来也渐渐习惯。 为了保证他的心境,涂山君还会带他一起在大槐树下喝酒倦书修身养性。 赤玄觉得但凡换一个人来都经受不住,但是他承受住了。 修行至此终于有了几分样子。 看到门板上贴着的有关于他的画像,赤玄随手将之撕下来,揭下封条推开面前尘封的大门。 木轴转动,灰尘散落。 似乎随时会散架。 赤玄并不意外观内有其他人。 (本章完) 正文 380、火德 行至道观门前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在道观内。 只是没有想到聚集的人会这么多。 甫一推开道观大门,院落中的那些人宛如惊弓之鸟,更像是害怕见光的野鬼,不是钻进供奉大殿就是俯身趴到草棚底下,更有甚者抱着脑袋蜷成一团。 “不是官府的衙差!”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 那些紧着自己性命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十几道眼睛挪动目光,聚集在那个推开了道观大门的道士身上。 道士摘下自己的斗笠,看向面前的众人。 也许眼前的这些人还是人,只是他们身上却多了不少异样的特征,青面,身长利爪,脖颈处覆盖着些许的鳞片,不知道的人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妖怪。 “道长?” 声音响起,紧接着接一道人影挤出来,似乎有些不敢认。希冀却又畏惧的目光流转,他走近了两步又赶紧停下:“赤玄道长?” 赤玄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自己走后,让强盗土匪占了道观,所以初入之时难免神色冷冽。 但是,没想到道观内的人认得他。 “你是……” “道长,是我啊,周回,山脚黄连村的周回。”周回扒拉开自己如杂草般的头发,将半张青脸露出来,依稀还有几分曾经的模样。 赤玄讶然道:“周公子。” 随后挨个的看去,面前这些人竟大多都是他认识的人。 “何至于此?” 还不等赤玄发问,惊呼声再起:“杨老头不行了!” 众人赶忙返回道观的大殿,殿内正躺着一个用草席裹着的皮包骨头的人,同样浑身青紫色,身上长着鳞片。 四肢不再是人形而像是纠缠起来的树根,顺着地缝扎了下去。 赤玄明明从那具身躯上感受到浓郁的生机,但是身为人的部分却越来愈少,时至今日那枯槁人形已没了什么意识,像是个上岸的活鱼一般,嘴巴一张一合。 “让开让开,快让开,让道长看看。” “道长?” “道长您回来了。” 殿内的众人又惊又喜,这样悲喜交加,以及原先的惶惶不安,大起大落之下其中不少人掩面而泣。 赤玄赶紧取出镇邪符、愈身符。 又将法力输入过去保住杨老头的心脉。 也不知道是符箓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法力护住心脉的缘故,杨老头的眼皮动了动,渐渐睁开,看到赤玄的时候,杨老头强笑了一声。 “我死之后,烧掉……。” 只留下这么一句没说完的话,就再没了意识。 身边的众人就像是见怪不怪般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他们能聚集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们还将自己当作人,也想以人的身份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有人死的时候,他们都会把尸体烧毁。 赤玄呢喃的将法力收回,他面色凝重:“他还没有完全死。” 一别两年,染病的人更多了,情况也愈发的恶劣。 “与死亡无异。” 赤玄听到了涂山君的话,他探入的法力也发现异状,那就是百姓血肉变成了好似妖怪一般的东西,说起来有点像将动物变成植物。 至少以他现在的修为看不出这种变化的可逆性。 也就是说,一旦步入后期,染病的人就必死无疑,说是死了又没有完全身亡,他们的身上同样还能飘散香火,也存在着些许的意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下镇压的符水,倒也稍缓他们的状况。 只是他却无法完全拔除疫病,此疫不像是病,倒像是一种不明的诅咒,把好好的人变成这种形如厉鬼的模样。 生火造饭,融化灵符药力,一直忙活到傍晚。 赤玄这才得了空闲。 让他们干点别的活儿还行,唯独怕火,所以只能赤玄代劳。 看着手中这个还算囫囵的碗,以及碗里的薄粥,道士长叹了一口气,问起稽城的现状,以及这两年的变化。 周回不由得怅然开口。 自从胡县令失踪之后,朝廷又派遣新的县令走马上任,但是新县令对于这疫病同样束手无策,广招的医士也不起作用。 这样的混乱持续有半年,县衙突然宣布找到治愈的药材,那些缴纳赋税最好,对朝廷最虔诚的人家会先获得治病的药方和药材。 一时间稽县百姓对于朝廷的信仰疯涨。 得了药方药材的人家不少,一贴良药入肚,身上的症状当即消退大半,比灵丹妙药都好使。 对于信仰虔诚的那些,衙门更是出银子帮扶。 官府的名声大好,也导致许多人不再耕种,只想着靠所谓的信仰得到县衙的帮助。 本来粮食就不够用,随着种田的人减少,粮食就更少了。 粮铺又趁机哄抬粮价,银子的价值宛如高山的滚石,一落千丈。 死了很多人。 那时候也没人想到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就会变成这般模样。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失踪、死亡,本来已经控制的疫病再次爆发,一下子点燃这个蓄势已久的火药桶。 稽县的百姓刚要反抗就被府衙迅速镇压,他们根本不是那些甲士兵卒的对手,也没有仙人的力量。 自那之后,官府开始抓在疫病中活下来的人。 就是那些虽感染疫病,却没有身亡也没有虚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的。 若有举报则可获得银子。 后来分辨不了,那就将所有染病的都控制起来,只要检举揭发就会获得钱财糊口。 周回正是为了躲避官府才逃了出来,道观中的小部分人是这样的,然而大部分则是身躯每况愈下,自身的生机缓慢消散。 他们也走不远,最后选择进入赤羊宫。 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就连搜寻的捕快也不想出现在这个地方。 赤玄自己都不知道他成了威吓的代名词。 …… “他适应了力量,可以成为瓶子。” “瓶子?”赤玄愕然。 “适龄的童男童女毕竟是少数,而香火愿力十分的庞大,这就需要足够的瓶子来装香火愿力,他们就成了最合适的。” 如果大苍朝没有大动作的话,是不会这样调动香火力量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死的人都不会少。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万法宗,没有人会给这些凡俗百姓撑腰,他们在拥有‘仙人’力量的人眼中,就是蓄养的家畜,待宰的羔羊。 就是不知道始作俑者,离开这方世界之后碰到万法宗的人会不会被定罪。 但,这确实很难说。 随着赤玄修为道行的提升,法力的深厚,涂山君能动用的力量也就更多,他发现这方世界拥有着一层看不见的枷锁束缚,所以这里很可能是一方洞天。 因为他没有在小荒域感受到那种残缺不全的挤压感,反而越是修行越有一种天地澄澈的豁然开朗。 此方洞天虽说没有穷途末路,蕴藏的灵气也已经不剩下多少。 赤玄沉默以对。 “噗通。” 赤玄讶然的抬起头,正看到周回跪在地上,磕头道:“道长,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官府抓走,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随着周回的跪地,那些染病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上,祈求赤玄救命。 “乡亲们快请起来,贫道何德何能值得你们跪拜。” “快起来。” 赤玄将他们扶起。 “疫病源头在哪里?” 这句话并不是赤玄问那些跪地百姓的,而是询问幡中的涂山君:“还请魔君教我。” “陇县。” “陇县?”赤玄瞳孔微变,他此番出山就是为了却心结,为张辛丞报仇。陇县作为劫掠张辛丞的罪魁祸首,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没有想到疫病的源头也来自陇县。 “还记得那些逃兵吗?” “魔君是说……” “不错,本座照映了胡县令和逃兵的记忆,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想解决这件事,还得返回陇县。” 涂山君没有阻拦赤玄,倒不如说他希望赤玄解决这件事,因为解决这个心结,赤玄才不会在筑基的时候被心魔所趁。 “那,他们?” 涂山君取出印玺,引动赤玄的法力催动印玺,分化出赤黄色的光芒,在赤玄的手中炸开,分散的如同萤火的光芒涌入那些人的身躯中。 一层淡淡的赤黄色光芒亮起。 “这是?” “香火加护。” 作为大黑山真王,香火力量对涂山君而言再熟悉不过,以前还曾使用香火力量点将,为他们灌顶知识,现在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当然,在那些人的眼中,是赤玄手中绽放光芒,随后他们就感觉自己的身躯暖洋洋的。 周回攥紧自己的拳头,满是惊讶的神色,他感觉自己多出了一股力量,力量的膨胀让他觉得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赤玄微微拱手道:“乡亲们且安心等待躲避朝廷的搜捕,贫道去去就回。” 说完背上包袱和剑匣就出来道观。 …… 良久。 留下的一众乡民,互相的描述着自己的现状。 每一个都洋溢着笑脸。 周回起身,目光之中的仇恨和惊喜一闪而过,被他死死的压在眼底。 朗声道:“道长是有本事的,他能让我们活,能让更多感染疫病的人活。” “现在乡亲们就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但凡遇上染病之人,全部带到道观来,等道长回来再说。” 感受着身躯中的那股强大力量,周回激动的不己。 他也有力量了。 而且,他从这件事上看到了良机。 县衙的人也不是生来就是仙人,他们这些人也不见得永远都只是凡人,既然道长能让他们拥有力量,就能让更多人拥有力量。 周回咬着牙:“该死的县衙,该死的朝廷!统统都该死……” 回头看向赤羊宫,周回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火德之焰,会把青苍之天焚烧殆尽,新的秩序将会在苍青灰烬中诞生……” 祝大家节日快乐,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前两天没休息好,睡了个懒觉。 今天更新稍晚。 十月份的话,更新总量应该不低于九月份。 做兄弟,在幡中。 (本章完) 正文 381、买命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道人揣着袖子站在山丘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俯瞰陇县的县城,以及四处阡陌。 陇县也有很多人得了那种怪病。 情况甚至比稽县还要严重。 很难想象,两年前这里还是个令人羡慕的大县城。阡陌纵横,百姓安居乐业,虽然并不算多么的容易,好歹能安稳平静的活下去,也有个盼头。 如今再临的时候,入目皆是破败。 荒草丛生乱石散落,萦绕蝇虫的尸体随意的裹着草席仍待地头沟壑,那些个瞪着绿油油眼珠子的野狗满是凶相。 道人掀开一块边角的荒地地皮,挖出个大坑将四周散落的尸体扔进去。 那些个野狗也不怕人,在道人忙活的时候还想上来撕咬,最后也只能徒留无奈的留下几具染血的狗尸,随着那些尸体一同填进大坑。 刚做完这些,只听得远方传来聚啸呼喊。 “别让他跑了!” “站住,何三站住。” “……” “抓住他领赏钱。” 最前面的人裹着厚厚的衣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正在地头上夺命狂奔,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竟甩开身后那些蜂拥而至的百姓十多米。 何三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人,脚下没有注意,啊的惨叫一声整个人就恶狗抢食一般往前扑去,好在最后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只看得翻滚数次,跌倒在地上。 就趁着这样的空挡,身后百姓已经追上他。 其中一个村民猛的跃起,重重的扑上来。一把抱住正要起身的何三,惊喜大吼道:“我抓住他了。” 身后涌上来的村民迅速淹没何三,将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何三奋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他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但是何三同样没有手软,距离他最近的村民全都结结实实的挨了拳头。 他的拳头很重,也感觉不到疼痛。 一拳落下去,当即让那些村民的脸开了染坊。 其中两三人扯住何三的手臂大喊:“砸断他的手。” 便有其他的村民高高扬起手中的锄头,直奔被固定在地上的手臂而去。 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在打人而是在除草。 “砰。” 想象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 举锄头的村民错愕的看着面前。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拦住他的锄头,那匣子正被一身着靛色道袍的道人单手握住。 道人蓄着胡须,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长相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就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管事的道士正是离开赤羊宫的赤玄,宣了一声尊号说道:“福生天尊,施主,你这一锄头下去,他的手就断了。” 其中一个满脸鲜血的村民厉声道:“就是要他断手。” “不然他还要反抗,打的爷爷生疼。” “没错,就要砸断他的手,免得教他再跑了,害的我们领不到赏钱。” 赤玄眼角抽动。 明目张胆的抓人领赏,还如此理直气壮。 “我没病,我不去县衙。”被压住的何三没有大吼大叫,他要保存自己的体力,一时被抓并没有什么,他还能相想办法再逃出去。 “生病就要去县衙,不然会让更多的人得病。” “莫要废话了,把他绑了送去县衙领赏。” 赤玄旋转手中的剑匣,拦住了要动手的村民,十分认真的说道:“且听贫道一言,这不是病。” 举着锄头的村民猛的啐了一口:“呸,野道士想多管闲事。” “野道士想拦着我们领赏,他想抢赏钱。” “我看,野道士就是何三的同伙,就在这里接应他。”说话的人双手攥住赤玄的剑匣子,眼珠子滴溜一转。 他刚才就觉得这盒子是个宝贝。 王老头种地狠下力气,那一锄头的力道,就是金石也能被敲断,但是这只匣子却没有半点异样。 如何不是宝贝? 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却骤然感觉手中一轻,他已经差点后仰过去摔个屁股蹲。 仔细一看,盒子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还不等他打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只听大喝声响:“好你们一伙蟊贼,竟当街拦路,强抢贫道的东西。”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原来是他被人提到了半空中。 他瞪大眼睛的看着将他提起来的道士,满眼都是惊骇的神色,赶忙辩解道:“不……不是……” 然而这时砂锅般大的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啊!” 看着异动的村民,道士大吼一声:“你们都是蟊贼的同伙?”说着,扬起自己的拳头,三拳两脚已经将十来个村民打躺在地上。 何三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忘了要逃跑。直到看到道士的目光袭来,赶忙摆手说道:“道爷,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赤玄脚尖一点挑起匣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说道:“贫道当然知道。” “伱都要被他们砸断手脚怎可能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道长,留步。” 赤玄回头一看,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那人似乎刚刚赶来,微微拱手之后说道:“道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陇河的河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浇灌的庄稼都死了。” “又逢蝗虫过境,春夏两季种下的庄稼死了个干净,一整年颗粒无收。” “人总是要吃饭的,我们不像道长这样有本事,只能出此下策,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饿死。” “抓到一个人十两银子啊,十两银子买不了多少粮食却能让村子的人活下来。” “你是?” “老朽是小田村的村长。” “道长,您也看到了。” 那老者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虚掩的房门后藏着几双怯生生的眼睛,衣不蔽体的干瘪妇人领着孩子,那些小孩光着屁股,骨瘦如柴,躲在门框里。 赤玄沉默以对,生死的面前,哪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只能说,这样吃人的浑浊世道,把人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我们还想染病咧,不知道如何染病,而且光染病还不行,必须要活下来,那样的人才能值十两银子。” “村子也不是没有人染病,没活下来。” 赤玄听着小田村村长的描述,更觉得这个世道无可救药。但是百姓是无辜的,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也不希望会变成现在的这种模样。 掏出十五两银子,赤玄递给村长:“他的命,贫道买了。” “剩下的五两,算是贫道布施给你们。” 小田村的村长噗通跪在地上,长身叩首道:“道长高义,小老儿愧领道长的银子。” 赤玄将村长扶起来就转身离去了,他此来正是要解决疫病的源头。 …… “你跟着贫道作甚?” 赤玄停住脚步,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何三。 何三说道:“何三的命已卖给道长,不过道长,我能去哪儿?” 赤玄摆了摆手,似要将何三赶走的说道:“贫道要你的命作甚,速速离去你,寻个地方躲起来,莫要再被人捉了去。贫道可没有时间再救你一次。” “天下之大,没有何三的容身的地方。” “求道长大发慈悲,让何三跟着道长,让我干什么都行。” 正要跪地的何三被法力定住。 何三惊讶的发现自己不能往下跪了,看向赤玄的目光更是惊为天人。 “贫道此去,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你跟着我,不过是添做尘埃罢了。” 赤玄叹了一口气,但是何三说的也对,他们这些染病且活下来的人,不管去哪儿都会被朝廷通缉。 最后的下场不会比陇县县衙溶洞里的孩子好上多少。 但是,他一个练气修士又能做些什么? 只能再求魔君。 “还请魔君再展神通。” 涂山君淡然出手,手中印玺翻转,将香火愿力提取出来覆盖在何三的身上。 赤黄色的光芒笼罩何三。 何三顿时感觉自己身体中多了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身躯也不再疲惫,就连身上的伤势都不再疼痛。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还能控制那股力量。 这很像那些大侠高手所说的内力,但是他未曾见过内力,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 赤玄高深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则在传音感谢涂山君的出手,对何三说道:“你去稽县赤羊宫吧,那里有和你一样的人,去寻找他们。” “道长何名讳?” “贫道张天宝,道号赤玄,赤羊宫是贫道的道场。” “去吧。” 打发了何三,又行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涂山君告诉他的地方。此山名为陇丘,是由多个山丘组成的,说是丘其实比稽山还要高大。 山上有一道观名为“鸡鸣观”,听说鸡鸣观有十数位奇人修士,是左近最大的道观,可比他那破落门户赤羊宫气派多了。 “难道源头就在道观内?” “非也。” 一听这两字,赤玄顿时恍然道:“依然在地下不成?” “不是地下而是山体之内。” 其实涂山君并没有那些人的记忆中得知太多的东西,但是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灵官法眼运转,陇丘的运转尽数映入他的眼中,无所遁形。 赤玄背着木匣和包袱,顺着小路登上陇丘,直奔鸡鸣观。 当然不是来拜山门,而是想潜入进去。 但是,一道淡色的光幕挡住了赤玄的去路。 “阵法?”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2、劝降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虚幻鬼影走出魂幡,出现在墙角。 “借法力一用。” 鬼影淡淡的说着,抽调赤玄的法力展开一道方形术式,交织的灵光最后绘制成一道虚幻的金色符箓,缓缓的飘到了阵法前。 随着金色符箓的附着在阵法上,面前的阵法开始出现变动,连接的灵丝被金色符箓截断,又被金色的符箓串联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金色符箓化作一道细小的门。 “这……” “只是给这道法阵开了个后门。”鬼影留着这么一句,身影已经消散不见。 赤玄不敢耽搁,闪身进入鸡鸣观,身后的那道金色的符箓迅速隐没。 符阵之道,涂山君本就走到小荒域的顶尖,何况是在这样的洞天之内。眼前的阵法,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漏洞百出的破网,随便用点手段都能破开。 甫一进入鸡鸣观,赤玄顿时感觉灵气充裕不少,就连自身封闭的毛孔都可以打开畅快的呼吸。 在世俗的时候灵气实在稀少,还被香火愿力裹挟掺杂,导致他只能封闭自身对外界灵气的吸收,所有的修行都要仰仗阴魂丹和其他灵药。 现在不是感叹他们占据福地的时候,赤玄使用法力催动了灵符法衣的隐匿功能,隐身符将他的身躯遮盖的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只要他不往有光的地方走,同阶的修士也发现不了他。 赤玄刚想使用遁地符,然而又觉一股阻力抵挡。 他强行破开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怕会惊动道观内的众人以及地底下的东西,到时候人家一拥而上,他不一定是对手。 这种活儿计,能减少一分危险都是好的。 …… 鸡鸣观内,短须的道士走出正殿,直奔后院的矮房而去,好不容轮班过去能休整一番,熬的这两天,每日每夜都是提心吊胆的。 “师兄哪儿去?”身旁的小道士拦住了短须的道人,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看起来似有一种揶揄。 短须的道士佯怒道:“好小子,还管起师兄的事情来了。你不是在地牢看着那些血食吗,怎么有空来为兄这里。” 小道士笑道:“嘿,今日送血食的呆瓜丢了自己的性命,小道正好被轮换上来,正要去照顾照顾那呆瓜私藏的姘头,不如师兄与我同去?” “噫,还有此等好事?” “师弟为何不在那些血食中选选,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半死不活,没得玩头,还是后院的好。” “同去,同去啊!” 说着两人就结伴而行往后院走去,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道浅浅的影子远远的吊在他们的身后,一直跟着他们去到后院的角落。 两人迫不及待的钻进房门,原先还有说话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则变得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少顷。 一道血脚印落在地上,擦拭着手中长剑的赤玄不屑的撇嘴啐了一口吐沫,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枉为修道之人。 涂山君翻阅了他们的记忆,发现这两人一个是照看地牢那些香火入体的孩子,另一个则是在中堂大殿熬制香灰的。 县衙每月都会将送香火入体的人过来。 以往还是童男童女,后来就多了大人。 不管是男人女人,在县衙被拔了一层香火之后到道观又会被拨一层。直到没有任何的价值,甚至连气都不剩下的时候,就会被集中处理。 …… 黄昏。 伴随着远山的光芒隐去,天空中的三轮明月铺下来柔和的淡色银纱。 长髯的道人冲进偏殿,勃然大怒,吼道:“守着丹炉的人死哪里去了?” 丹炉的糊味惊动了许多人,一路奔袭过来才发现看守丹炉的道士不知所踪。他不用多想都知道肯定是去偷懒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后院的哪个婆娘的肚皮上。 “让老子找到你,拔了你的皮!” “来人。” 喊了好几遍,才有零星的几个人聚集过来。 长髯道人面色一变。 一个两个偷懒的还有可能,但是眼前就只剩下几个人赶过来,剩下的那些难道都去偷懒了不成? 肯定是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抬头一看,今天的月光突然有些刺眼。 道人面色剧变,法力迅速张开,形成了一道光罩,手中拂尘也不再当作是装饰,横在自己的身前。 势大力沉的一剑斩落下来,在他横起拂尘被这一击砍中的时候迅速变招,向着一旁划去。 噌。 左手倾斜,不等长髯道人松开拂尘,剑光已经从他的手掌处掠过。 “啊!” 长髯道人惨叫一声。 鲜血挥洒一片,手中的拂尘连带着半截手掌落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狰狞,但是他不敢懈怠,因为那剑光在他的瞳孔中放大了,就好似随时都会戳中他的脑袋一般,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师父!” 道徒之中的一个魁梧大汉一般踢飞面前的石墩,冲着剑光飞去。 赤玄铁板桥压身,让身躯来了个对折,堪堪躲过飞过来的石墩子。但是他手中的剑却没有任何的犹豫,身躯以双脚为支撑点,画了个半圆。 噌! 剑光闪过的时候长髯道人登时后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脖颈,汹涌的鲜血让他根本无法言语,嘭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赤玄回头看向那几个赶来的道徒,一步踏出脚下青砖迸裂,剑光四起收割人命。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面前的五人已经倒在地上。 赤玄将赤色法剑上的鲜血甩落到一旁,取出魂幡将魂魄收取,一道灵符落下瞬间燃起大火,面前的尸体在火焰中变成焦炭,熊熊燃烧。 赤玄大踏步的走进鸡鸣观的大殿。 大殿供奉的不是祖师爷的泥塑,而是个正襟危坐身着帝王冕服的人像,周身萦绕着香火,面容被赤黄色的光芒遮盖,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赤玄顿觉一股压力袭来,当即祭出魂幡。 小幡滴溜溜一转,香火尽数入了魂幡。 面前的硕大石像顿时失去所有的神异,无数裂痕浮现,轰隆一声坍塌在地上,显露出石像后方的一条幽邃长阶。 赤玄踏足长阶。 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豁然开朗。 幽暗的空间被白灼的明珠点亮,比之外面的白天也不遑多让。 祭台上一个身着长袍的修士正在打坐,在他的身后是巨大的空旷地面,数条黑色的锁链延展至巨大的铁笼上。 铁笼被刻印着符箓灵纹的黑布遮盖,时不时有低沉的怒吼自巨大的铁笼传出。明明这里不该有风,却能感受到阴冷的风息在周围旋转着。 四周的巨大雕刻更是绘制着不知名的符箓。 “伱是谁!” 正在搬运尸体的道士厉声质问。 另一个道人也激发了自己的法力,警惕而紧张的注视着从甬道走进来的身着靛青色道袍的人。 赤玄没有理会那两人,而是看向那个高台上打坐的修士。 那位修士面如冠玉,剑眉横立,面前立着一柄没入台子的法剑,一呼一吸之间,灵气在他身侧流转。 修士缓缓睁开双眼,淡声道:“退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宛如飘落的鹅毛落在地上,飘飘然没有半点的声响,周身气息显露,分明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 不过虽说是练气大圆满,实际上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香火力量,就好似面前的人双法同修。 修士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赤玄,似有些惊讶的说道:“能够完全靠着灵气修行至此等修为,阁下的天资实在让人羡慕,不过,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赤玄沉声道:“是你散播的疫病?”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认真的调查过,不需要我再与你赘述,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朝廷的上令,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修士很平静的诉说着,说道朝廷的时候,还微微拱手向京城的方向示意。 “朝廷错了!” “所以你是来纠正错误的?” 赤玄并没有点头承认,而是横起手中的法剑,继续说道:“贫道是来掘疫病的源头,并不是所谓的纠正错误,这是朝廷应该考虑的事情,贫道只是方外术士,只想救些人。” “道友真修也。” “在下,万煜生,巨岭郡观察使,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 万煜生微微拱手,看向横剑的赤玄。 赤玄也没有矫情的掩饰自己的身份,他此番能成便成,不能成就会死在这里,而他不想当个无名英雄,至少要让赤玄名扬天下,要让别人知道赤羊宫。 “贫道张天宝,道号赤玄,赤羊宫宫主。” 万煜生略有惊讶看着赤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赤羊宫,不过一身不染香火的真修道,确实当得是小势力的宫主,所以他只是讶然却没有大惊小怪。 “我看你不是坏人,为何要助纣为虐。” 万煜生拱手向右上方,朗声道:“大苍朝历时四千余年,苍青之天乃是天命。” “既然道友有救世之心,又一身浑厚修为,为何不入朝为官,福泽大世,反而倒行逆施,搅扰朝廷的计划?”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3、鬼车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 赤玄起初觉得万煜生是被蒙蔽的修士,又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事情,例如名利、修为、身不由己等等。 然而,此番交谈,他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所想的这般模样。 万煜生的眼中没有半点被强迫的难言之感,反而是一种坚定,就像是英勇的勇士去直面自己所作的事情,将朝廷视为自己的理想、信仰。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被寥寥几句话撼动。 赤玄横眼瞪着万煜生,厉声道:“肆意的践踏生命,挖空心思的收缴香火愿力,却讲的冠冕堂皇,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欲成大事总要有所牺牲。” 万煜生注视着赤玄,十分真诚的继续说道:“道友拥有这等本事,若是为朝廷效力,封侯拜相不在话下,他日升仙台上,你我共享长生。” 长生? 修行之人多求长生。 赤玄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总觉得距离自己太遥远,便将之藏在了自己的心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翻出来,自行臆想体会着。 如果是这样的长生,他实在咽不下去吞吐的灵气。 此言,如鲠在喉,让他赤玄面色改变,低声说道:“这样的长生,只怕贫道无福消受,更要小心师父从坟里爬出来骂我欺师灭祖。” 赤玄不再和他白费口舌,也许朝廷中还有明白人。但,绝不是面前的这位巨岭郡观察使,眼前这位的意念分外坚定。 “道不同,不相与谋!” 万煜生微微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还是要以武力解决问题。” 说话间,万煜生的食指与中指并在一处,翻转的同时,高台上的那柄法剑‘铿’的一声吟啸出鞘,剑身旋转,干净利落的落在他的手中。 “你我皆是修士,就以修为说话。” 双手猛的一凝,一道银色的光芒已经杀至赤玄的面前。 横剑抵挡。 剑光分化成十数道光芒,刹那间熄灭了山体大室内明亮的珠子。 原本的光亮消失殆尽,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只能听到身后庞大牢笼巨兽的呼吸,再无他响。 那两个运送尸体的道徒趴在深坑中,捂着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的异动引来杀身之祸。 赤玄将神识铺开。 伸展而出的神识感应着周身所有的物体,只是任凭赤玄如何凝聚神识,将整个山体大室搜刮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万煜生的身影。 “假的?”赤玄掐着法诀护在自己身前。 识海之内的九重宝塔涌动火焰。 猛的睁开双眼。 法剑的烈烈寒光距离他的脖颈约莫半寸不到,身躯没有预警,反倒是观想法让他的神识发现了不对劲,将他从刚才的失神之中强行唤醒过来。 “叮!” 赤色法剑的剑柄,刚刚好挡住十余道剑光中的一道。 惊的奔袭而来的万煜生露出诧然神色。 他这这一击酝酿许久,自道人踏入方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铺垫,言语交锋再令其心中涌动情绪。 直到刚才,他斩出的那一击都是假的,只不过在变成真的时候道人竟苏醒过来。还在十余道假剑光之中,找到了他藏起的极深的真剑光。 这般敏锐的神识感应,实非常人。 不得不让他惊讶感叹。 赤玄却无半点自得,他出入魂幡环境不下于千次,万煜生的虚幻术法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在赤玄的眼中,面前的幻境术法太简单了。 不像是魔君制作的幻境,哪怕自己意识到身处幻境中,也无法用观想法将之撕开。 赤玄将手中飞剑一甩,灵符到了剑刃的顶端。 “炽焰滔滔。” “疾。” 灵符催动,火焰化作一道盘踞在飞剑上的火蛇,顷刻间完成蓄力,直扑万煜生。 万煜生此时也不敢托大,周身法力催动到极致,护体法力形成光罩。 手中法剑快速的舞动,眼花缭乱间形成一道自下而上的风息,将赤玄斩来的火焰尽数裹挟吸收,最后形成了一道赤色的风息光柱。 “杀!” 两人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提剑便是厮杀。 剑光化作纵横的沟壑。 不一会儿的功夫,山体大室就已经千疮百孔,吓的那两个还存活的道徒抱住自己的脑袋,撑起可怜的护体法力,躲在大室底的那些沟壑之中。 其中一个迅速逃出,直奔另一道沟壑。 嘟囔道:“斗法的剑气绝不可能连续两道落在同一个位……” 只是还不等他冲出去,横扫而出的气刃便将他的脑袋从脖颈上撕扯下来。 咕噜噜这么一滚。 伴随着血水,落回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坑中。 而抱着脑袋的道徒还以为是碎石落下来,双手将掉落下来圆滚滚的东西捧起来,瞪大眼睛这么一看,当即吓的七窍升天昏死过去。 上方斗法的两人似乎陷入僵局。 但是看此状况,明显是赤玄占据上风,已渐渐的掌握胜局。 此时,火注经的优势显露无疑。 万法宗的基础功法修行来的法力雄厚非常,爆发的法力犹如油烹烈火,温度在缓缓上升,每一道火属法力又蕴含着淡淡的火气。 万煜生的风息渐渐的被火焰掌控,甚至就连周身也已经燃起烈火。 在炽焰火气中的万煜生面色多了几分苍白,反观赤玄,周身的炽焰不仅仅没有影响他,反而如鱼得水,越战越强。 “为何如此?” “世间还有精妙于朝廷的功法不成?” 万煜生心中大惊,他所修的功法本身就极为特殊,没想到在互拼法力的过程中,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修士。 剑光锵然分开。 万煜生掐着一个术法,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虚影微微晃动,就像是两个影子重叠交替一样,身上的修士长袍在红黄色的香火洗涤下化作官服。 “本想以修行压你,让伱认清现实,没想到你所修功法如此特殊。” “也罢,本官确实不该强求。” “既然你不为朝廷所用,甚至憎恨朝廷,拥有这样的修为反是祸害,就让本官在此镇杀你!”此时的万煜生面色带着异样的红润,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太清醒的癫狂。 一身劲装官服,头顶发簪化作乌纱将他的头发束起。 浓郁的香火气息,从他的身躯中飘散出来。 随着真修道被替换下压,万煜生的修为完全爆发。 灵符挥洒,捻咒念决施法,那些个灵符扎成的结实纸人。化作一道道香火兵卒出现在他的面前。 “别让他搭建法台聚拢猖兵鬼将。”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响,赤玄目光一凝。 周身法力化作赤色光罩,整个人就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涂山君教过他,面对同阶或是高于自身的香火修士,要出手占的先机。 不然就要迅速逃走。 因为一旦对方搭建起法台,香火道修士的可怕就会完全展现出来。 呼风唤雨、聚雾成雷、撒豆成兵乃是香火道的看家法门。 再施展以各种不同的法器辅佐,寻常的修士根本无法近身,就是冲杀进去,一身实力也大打折扣,反容易陷入猖兵鬼将的的包围之中。 赤玄当然明白,因为他在幻境中见识过完整的香火道修士。 不是胡县令那样的半吊子,只能呼唤力士,还离开了自己的县城属地,实力不存多少的香火修士。 “万法斩!” 烈火燎原化作一道长虹剑光将整个大室都给照亮。 赤玄翻转双手,中心浮空的赤色法剑轰然爆发。 红色的光芒化作锥子的模样,螺旋拧动刺穿了挡在他面前的香火力士。法剑的去势不减,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万煜生的面前。 法斩的灵光将周遭香火一扫而空。 万煜生聚拢在身的香火就像是戳破的气球。 他眼看着自己无法躲避,张口大吼! 音波成风却也仅仅是阻挡飞剑的势头,香火在灵光法力的面前显得捉襟见肘。紧接着他的头颅从脖颈脱离,带着火焰滚落在地上。 “赢了?” 赤玄惊讶的说到,没有想到他这一击就能建功。 连后续准备的后手都用不上了。 万煜生的无头尸体在众香火力士的簇拥下并没有跌倒,鲜血喷涌时,只见黑色的鳞片生长,一只鸟兽脖颈伸展,紧接着长出一只狰狞的脑袋。 这脑袋虽是兽首却附着羽毛,巨大的鸟喙代替唇齿。 随着兽首的出现,万煜生的身躯也发生变化,双脚化作反曲的鸟爪,两只巨大的翅膀自他身后绽放,翅膀反折的地方是类似人手的兽爪。 一双黝黑的眸子在眼眶转动一圈后盯着赤玄说道:“好生厉害的剑法!” 赤玄冷笑不语。 自然是极好剑法。 这可是不同于他们世界的大宗法门,足以让同阶的修士立于不败之地。 面前这巨岭郡观察使,也果然是妖魔鬼怪,头都割掉了还好好的活着。 仔细一瞧,这妖怪的模样像极了鬼车,只不过他的头只有一个。 万煜生收拢起自己的翅膀,他的法坛没有布置起来就被一剑斩过来,现在更无法腾出手来,想来只能用这样的身躯与之继续搏斗了。 “速战速决,再拖延下去,陇县的修士就反应过来了。” “好。” “降神!” 赤玄掐着法诀呢喃间输送法力。 与此同时万煜生御风而动,利爪直奔赤玄的胸膛。 精光乍现! (本章完) //wwwishuquge/txt/15805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正文 384、机缘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失神不过刹那而已。 ‘赤玄横剑抵挡精钢铁爪,手中剑如游龙,更像是击空长鹰,大开大合、冰冷果断。 这不是涂山君的斗法手段。 涂山君也没有响应赤玄的降神召唤,而是选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觉得绝对不会输的人。 踏行提剑挥蜉蝣,击坠星光悠悠。 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在他的手中好似变了模样。 赤玄的实力虽然也很不错,在练气大圆满中,鲜少有人能压制他,但是却缺乏了一定的统治力。 鬼车万煜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赤玄像是激发了什么秘法,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竟给他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 明明赤玄就在他的面前,却又好似距离他很远,当他觉得距离很远的时候,对方又挥动长剑斩中他的身躯。 亏得一身精钢铁羽让他能稍作抵挡。 然而久守必失,还是被‘赤玄抓住空挡,一道剑光从他的脸颊侧飘过,紧接着就出现了变招。 万煜生振翅翻转身躯。 铿~ 兵器交击坠的尖锐声音响起。 万煜生厉啸一声,吐出风息浓雾,正要遮掩自己的身形,赶忙甩出灵符用香火法力催动成香火力士。 只是道人借力间倒悬在上方铁链上,躲开了香火力士的包围。 再抬头的时候,万煜生只觉得头皮的凉意顺着嵴梁窜到了自己的尾巴骨。 数十道赤色剑光在他头顶凝聚,他想用自身的铁羽撑起黑伞抵挡,却错愕的发现自己的思维变慢了。 连带着自己的身躯都慢了起来。 “彭!” 击坠而下的赤色长剑穿透鬼车的头颅,将他死死的钉住。 鲜血顺着下颚流淌出来。 周遭聚拢上来的香火力士顿时没有动静,纷纷化作纸人落在地上。 万煜生恢复人形,身旁满是散落的黑色羽毛。 羽毛本该帮他抵挡住剑光的。 他极力的拧动自己的脖颈,看向赤玄,眼中没有恨意,反而是一种感叹和惋惜,以及不知道对什么的担忧,就像是他看的不是赤玄,而是天下百姓。 “有负重望……” 话音未落,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召法剑斩断了身后的铁链,飞剑曾的一声落在高台上,只剩下轰隆隆的声响。 赤玄还以为大室要崩塌,惊的他想往外跑去,但是仔细一看,山体内的空间不仅仅没有崩塌,身后的石门反而一道道落下,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周遭阵法的铭刻纹路闪烁着勾连成一座坚固的阵法。 双头鬼车的阴神从尸体中飞出来。 鬼车阴神也就头颅保持着兽首的模样,其他大部分还是人形。万煜生本来可以寄宿在官印中,但是如此也不过是苟活而已。 他要用最后的力量启动大阵将这个名为赤玄的修士封死在这里。 “道友,与我一同长眠于此吧。”万煜生的阴神露出笑容,伴随着这些力量的使用,他的阴神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不过他并不在乎。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大的覆盖满符箓的法器,万煜生低声道:“可惜,可惜……。” 赤玄只觉得不可理喻,万煜生死到临头说的竟然是这番言语,到最后万煜生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甚至还为自己未竞的事业感到惋惜。 丈许魂幡在赤玄的手中化作三尺。 脱手而出,魂幡滴熘熘一转,覆盖在万煜生的头顶。 万煜生本就没有继续反抗的力量,抬头正好看到魂幡上的恶鬼浮绘,目光中的诧异神色刚闪过,他的阴神就已经被魂幡吸收进去。 阴神香火环绕,气息力量恰如修仙的筑基期,只不过个体战力的表现弱于筑基。 他不仅没有展开自身的法台,聚拢猖兵鬼将,又被赤玄的法力限制。身处这一地界,香火愿力补充不上,导致他的实力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赤玄的实力确实今非昔比,与两年前更是天壤之别。 轰隆! 锁链崩碎,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连着十数道锁链纷纷从四周坠落。 沉重的呼吸声堪比拉动的铁匠风箱,均匀而声音响彻,伴随着突律律的响鼻,面前的法器上的符箓缓缓熄灭。 “彭。” 里面的东西狠狠的撞在法器上,巨大的铁笼法器应声炸开。 掀起的气浪将赤玄震飞出去。 勉强在半空稳住身形,赤玄警惕的盯着炸开的铁笼法器,那里正匍匐着一只巨兽,蜷缩在铁笼法器内都有三四丈长,丈许身高。 满身青色的鳞片,光鳞片就有小儿巴掌大,背后一双青色的翅膀收拢在身侧,额头长着两只短角,铜铃般的大眼睛满是凶戾的神色。 许是察觉到自己不在受困,巨兽缓缓起身伸展,光是脖颈便长有丈许,昂首起来足有两三丈,细长的身躯不干瘪,反而充满了爆发力。 暴戾的气息与周围的风搅在一起。 赤玄咽了一口吐沫,惊讶道:“这是什么?” 幡内的涂山君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虽不算见多识广,但是因为读书比较多,见到这异兽的时候便觉得和书中描述颇为相似。 这样的外貌该是‘嘲风,是真龙和不同的妖怪交配而成。然而这世间还有没有真龙都是二话,就是真的有,生出的子嗣也不该是这样的修为和模样。 小荒域墨宫龙君是元婴修为,同样不是真龙,只能算龙种。 面前异兽的修为也就刚过筑基,目光中没有半点清明的神色。 也许是身躯中拥有一丝嘲风的血脉,返祖变成了这样的模样。至于为何意识不清,该是大苍朝用残余的香火喂养,导致他被香火愿力淹没。 “这就是疫病的源头?明明只是个实力强劲的异兽。” 赤玄神色诧异,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找错了地方,还是说万煜生从朝廷那里接手的疫病是其他东西,然后再散给各州县。 “用香火浸染的兽血作为主材料,辅以其他的材料和手段,制作出专门的疫病实在轻而易举。” “不过,多少会诞生适应疫病的人。” “可惜本座并没有从他的记忆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涂山君说的他正是万煜生,搜魂术只找到了疫病的药方,对于朝廷的计划并无多少。 只知道运送了不少异兽往天下各地。 涂山君也不觉得奇怪。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如果连保密工作都做不好,那么大苍朝也不可能会屹立这么多年。对抗搜魂术的术法有很多,光是涂山君脑海中就有十多种术法能防止死后被人窥视记忆。 加上涂山君能动用的法力有限,没有法力就无法动用自身强大的修为撬开术法。 “杀了它就能结束疫病?” “能结束一地的疫病。” “何意?” “这样的异兽,大苍朝调派了很多。” 赤玄没有怀疑涂山君的话。 虽然他觉得搜魂术过于残忍,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用,省却很多的麻烦,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以身犯险的调查。 他更没有想到,朝廷下放了这么多的异兽。 躲得远远的赤玄叹息,也分不清到底是愤恨还是无奈,只余悠悠长音:“这是要疫病席卷整个天下啊。” 他一点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觉得意兴阑珊。 他突然觉得,害死张辛丞的不是某一个人。 害死那么多百姓的也不是特定的人。 周身灵机迅速汇聚。 大槐树下,正翻阅疫病丹方的涂山君抬头注视着赤玄,轻声呢喃道:“筑基机缘?”现在嘲风就在赤玄的面前虎视眈眈,哪怕赤玄得到了筑基机缘也无法立地筑基。 而且,筑基需要的灵气很多,在小荒域看起来很容易,然而这里可是个灵气枯竭的洞天世界,光靠着修士自己聚拢灵气根本无法完成筑基。 倒是香火道拥有庞大的资源,灵气辅助便可。 赤玄并未退缩,先吞了一颗恢复法力的丹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灵符袋。不等赤玄有动作,刚刚脱困的异兽就迫不及待扑上来。 甫一交手,赤玄面皮抽动两下。 他根本没法子比拼力气,异兽动作迅捷宛如乘风而行,就这么一个照面,他的身上便多了两道伤口。 …… 陇县的兵卒将鸡鸣观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陇县的县太爷。 他的神色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狰狞。 两年前就出过一档子事,他耗尽家财才免于身死道消,戴罪立功刚刚赎完,突然之间,最不能出现问题的鸡鸣观又出了问题。 萦绕的香火让他的目光出现几缕赤红的血丝,澹澹的赤黄色在双童间弥漫着。 身着甲胃的魁梧大汉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察觉到县令的异样,不由得警惕起来,这可是香火入魔的征兆,一个不好最先动手的反而会是身边的同僚。 但是,相比于这个,他更担心的是鸡鸣观内的情况。 鸡鸣观的道人死的一个不剩,地下大室的阵法完全关闭,一副遭遇了重创的模样,如何不让人担心。 “不能等了!” “钦差大人有何高见?” “掘开道观下的大室,本官要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况。” “好!” 县令也正有此意,这一回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觉得不保险,连郡城的降魔衙门都去信,相信收到信件的郡城会派人过来的。 这一开掘就是半个晚上。 直到东方见明。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5、筑基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赤玄瘫坐在地上,用已经无光的法剑勉强支撑自己的身躯。 发簪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 散落的头发沾染着血浆一绺一绺的贴紧头皮。 就连胡须上也满是鲜血。 赤玄用破损的道袍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异兽的。 不远处,类如嘲风的异兽跌倒在血泊中。 挣扎着想要起身,最终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停的嘶吼出声,已然出气多进气少,血水混杂着涎水从狰狞的血盆大口中淌出。 翅膀折断散落在一旁,青如柳叶的精钢羽毛大片铺开,其中多有卷刃。 身上的伤口以四肢最重。 对付大型异兽就要先废掉四肢,如此才有机会游斗。赤玄将舌头底下压着的疗伤丹药卷上来,一口吞入腹中,灵气顿时化作暖流充盈身躯。 摘下腰间悬挂的葫芦,仰头畅饮灵酒。 灵酒顺着胡茬流向两侧。 又将灵酒倒在伤口上清洗一番,才将准备好的疗伤药粉覆着上去。 赤玄面容顿时疼的扭曲起来。 得亏咬住了后槽牙,不然这样的疼痛喊起来,反应不及时容易将舌头咬断。死死压住伤口,运转刚刚消化的法力融化药粉。 再服下固本培元的灵液,吃下强身灵丹,慢慢等待灵气转化法力。 最后看向已经站不起来的异兽,强撑着法力运转法力,将飞剑从上方脖颈贯穿下去。 伴随着悲鸣嘶吼,异兽的头颅也随之倒在地上。 盘膝打坐稳固伤势。 一个时辰后赤玄睁开双眼。 他已感觉到周身灵机的汇聚,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就好似周围的环境与他融为一体,能聆听到自然的风息,也能感受到自身生命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也深刻明白,现在筑基一定会失败。 因为灵气不足。 洞天的灵气不足以支撑他这么仓促的筑基。 想要完成筑基需要很长时间搜集灵气,或是布置下巨大的聚灵法阵,经过时间的沉淀让灵气充足。 鸡鸣观的灵气不错,可惜并没有灵脉埋藏于地下。没有灵脉的支撑,光靠这样低阶的聚灵法阵,能够收拢的灵气实在有限。 “不必担心。” 涂山君淡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随后,大片的灵石从魂幡幡面倾倒而出,巨大的灵石堆化作高台将赤玄抬到了莫约三丈的地方。灵气在法阵符箓的连接下化作漩涡。 这一座台子估摸有两万灵石,但对于涂山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大黑山有五座矿脉,加上产粮的六百万亩灵田,每年百万灵石进账。 他灭赤乌宗后,曾派遣灵舟和手下将赤乌宗的地盘犁地数遍,灵药园、兽园自不必多说,还将灵矿全部挖出来,将凝聚灵气的灵脉移植到大黑山支脉上。 涂山君自己都不知道他储物袋中的资源到底有多少。 光有灵气也不行,涂山君翻找储物袋取出一枚宝盒封装的丹药交给赤玄道:“此为筑基丹,可为你增添两三成的成功几率。” 这是涂山君在为惊鸿炼制筑基丹的时候练手之作。 大部分能够辅助筑基的丹药,都被笼统的称作筑基丹,但是细分下来的话,则有针对不同灵根和体质的,或是使用主材料不同的筑基丹。 比如市面上最寻常的‘紫气纯阳筑基丹’,使用的主材料是紫阳花。 宗门内炼筑基丹消耗的资源更少。大宗门的灵药园都种植着不少的紫阳花,品质好的筑基丹内部消化,残次品则外销以赚取灵石。 这一枚筑基丹虽是练手之作,但是放在小荒域也得两三万灵石一枚,寻常散修根本用不起这种品质的筑基丹。 赤玄盘坐在灵石堆的顶端,打开手中的玉质宝盒,顿觉一阵炙热的灵气扑面而来,倒不是焦灼的感觉,而是温和舒畅,周身灵气欢呼雀跃。 涂山君准备了很多筑基所用的丹药,若是一枚不成,那就继续服用筑基丹,直到身躯达到极限为止。 赤玄屏气凝神,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识海内的九层宝塔绽放着淡色的光芒,照映心田不见半点波澜。 心沉丹田起气海,此时灵机汇聚,一口吞下筑基丹。 丹药入腹便开始融化。 庞大的温和药力发挥作用,不断的涌入赤玄的丹田,法力在经脉之中奔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运转完一个大周天。 身与神皆调整为最佳状态。 如雾的丹田法力被庞大的压力挤压,渐渐开始液化。 舒尔。 一滴赤色的法力凝聚出来。 叮咚一声落在丹田,四周一切都平静下来。 汹涌的法力气雾迅速汇聚液化。 赤玄背靠丈许尊魂幡,双手的法诀不急不缓的施展着,一个个法印显化不断的融入他的身躯。随着经文的念动,经脉在法力的照映下闪烁光芒。 他感觉自己融入了这方天地,自然的生息化作灵机融入他的身躯。 身躯还是那个身躯,神识却凝聚起来,就好似他已经不再用眼耳口鼻去感受世界,而是用纯粹的神识。 神识凝聚让识海中的三魂七魄相融。 一尊身着赤色法衣的阴神在宝塔的笼罩下缓缓苏醒。 那也是他,是他的灵魂。 当然,对于筑基的修士而言这叫做阴神,能够让他腾云驾雾,借物遨游。更可阴神出窍奔行千里再返回身躯。 阴神睁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这就是阴神吗,确与三魂七魄不同。”赤玄感叹着,将散出去的神识渐渐收拢,全部收回至识海之内,催动观想法稳固融合的阴神。 三魂七魄的时候也知道那是自己,然而丢失魂魄总会导致意识混沌。 现如今则大不同,阴神分化的神识可以短暂的接管身躯,不会如七魄那般没有清醒的意识。 筑基丹的药力消耗殆尽,座下灵石铸就的高台却依旧在为赤玄源源不断的补充着灵气。 天地有感,同样有灵气飘然落下,只不过聚拢的灵气本就不多,又被坚固的阵法阻碍导致能够融入的灵气就更少了。 倒是便宜了在鸡鸣观外的守着的修士。 魁梧甲将皱起眉头,鸡鸣观内的灵气凭空多了数倍,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就像是因为什么能够搅动灵气的异宝出世,又或是吞吐灵气的大妖。真修修为提升的时候也会如此,但是他鲜少见到能够跨越门槛的修士。 这不是因为那些修士的天资不足,而是此界的灵气不足以支撑他们突破。 真修有所突破者,必然有积年累月的准备。 因此他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双阳初升,天光已然从远山挥洒过来,照映在众人的脸上。 百余符兵均是懂点粗浅气息会用符箓的。 现在一个个如同泥猴子般,用铁锨镐头刨地挖掘。 鸡鸣观表层的土地看起来颇为稀松,然而内里却是刻画阵法的岩石,忙活一晚上无异于让他们开山裂石。 这样的活儿计换了普通的兵卒可没法干,也就是仗着还有点内息,能使用符箓加持才坚持到了现在。 将上方道观搬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往下挖掘三丈。 “这可怎么办?” 陇县的县令此时也有些焦躁,他们已经忙活了半个晚上,地下还有一座阵法阻拦着他们,这里可没有人懂阵法一道。 “薛县令不必着急,待得大阵显化,本官会开启阵法。”魁梧的官员抱着肩膀,凝神注视着正在忙活的百余甲士,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剧烈。 镇守此地的可是巨岭郡观察使万大人,万大人双法同修,同阶之中罕有敌手,能够逼得万大人动用这样的手段,足以说明变故之大。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得先求援州郡,再靠着人力掘开四周让大阵显露出来。 魁梧官将沉声道:“薛县令,州郡的支援何时能到?” “算下来,也快到了。” 薛县令似有些疑惑为何陆大人会这么问,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如今布下法场,又拥有充足的香火,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能应付得住。 “大人!” “挖到了。” 站在县令身旁的县衙官员赶忙走上去。 一层层岩石剥开,终于触碰到阵法的铭刻。 别说魁梧官员和县令,那些动手挖掘的符兵都高兴坏了,他们终于不用再继续干这种莫名其妙的活了。 站在大门前,魁梧官员神色凝重,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哪怕是法阵再强,也不可能隔绝所有的波动。 “万大人?” “万大人!” 魁梧官员呼唤了两声,不见任何的回应,取出一块令牌吩咐道:“架起法台,聚拢所有的兵将,本官要打开大阵。” 薛县令拱手道:“陆大人,真要有个变故,我们可未必拦得住。” 陆乌沉声,一身筑基的修为展露,庞大的压力让在场的县官们倍感压力,好似被扼住咽喉,不敢再有言语,只能赶紧吩咐下去。 法台迅速筑起,疲惫的符兵挨个列阵。 令牌印在面前的石门上。 顿时光芒大盛! 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应声打开。 磅礴的灵气好似实质一般冲刷出去,将面前的石门门框都给冲刷出裂痕,灵气凝聚的雾气让面前的一切都变得灰茫茫的。 陆乌瞳孔猛的缩小。 周身寒毛早已根立,香火法力化作一道罡气护罩。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6、横碾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列阵!” 惊声高亢,搅动涌至身旁的雾气。 薛县令和一众县官远远的退开。 倒是陆乌将背上的鬼头刀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他同样没有贴太近,要是普通的雾也就算了,这样的大雾是由灵气组成的,换哪一个修士来都会被扰乱神识,只能靠自身感官和铺开不远的神识观察。 雾气之中夹杂着炙热的暖风,虽说是暖风却凌冽如刀,好似能割开人的皮肤,将内里的水分抽出暴晒干净。 浓郁的血腥味,分不清到底是是谁的。 只能隐约从大雾中看到其中的几道影子,以及不少堆积在旁的尸骨。 雾气最浓郁的地方似乎是个高台,挡住了他的目光。 高台上的人背靠一卷黑色的恶鬼旌旗,旌旗面在风中舒展飘动,那些恶鬼浮绘好似活过来一般在雾中翻腾。 “呼~喝~” 只听吼声低沉,狂风翻卷对冲,将磅礴大雾分开两边。 “轰!” 宛如怒涛撞击海崖,又像是雷云滚动,烈风侵略如火的罡气将面前的雾气扫向两侧,也让阵法内的场景完全的显现。 那是个身着破烂道袍的道士。 披头散发的站在散落堆砌的石堆旁边,伸手握住一柄无光的赤剑,一只手摁着异兽的头颅,另一只手猛的一抽,将法剑抽出。 但是这并不是让他最惊讶的事情,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倒在石台前的身躯。 “万大人。” 陆乌不由得喊了一声,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冲着那道拔剑的背影大吼道:“你干了什么,万大人是一心为世的好官,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杀他!” 陆乌大怒,不仅仅是因为惋惜万煜生的修为,双法同修的强大,更是因为万大人在他眼中是真正的好官。 不迂腐,懂得变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这样的人本该一展所长,现在却死在成事的路上。 拔剑而起的落魄道人侧目看向魁梧官员,平静的说道:“好官?” “也许是吧。” 他不知道朝廷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计划,许是想牺牲一部分百姓完成大事,但是被迫的牺牲和杀戮有什么区别,难道就因为世俗百姓没有力量所以该死? 赤玄不懂。 他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牺牲是值得歌颂的,但是被迫的牺牲只会让人愤怒。 轰! 骄阳似火,烈日灼灼。 刀罡分化成十余道已至赤玄的面前。 赤玄翻转手掌捏了个法诀,周身赤色法罩如同宝塔,纹丝不动。 那些能够分金断石的刀罡根本无法撼动宝塔法罩半分。 赤玄抓起异兽脑袋上的犄角,拖动着它的身躯往大室外走去。 “这,怎么可能?!” 陆乌瞪大眼睛,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他可是拥有高筑台基的香火修士,挥舞出的刀罡斩息竟只在落魄道人的护体法罩上留下些许的痕迹,转眼间就被法力抹平。 赤玄也没有想到他会变得这么强。 他只是觉得,面前的香火修士给他的压力并不大。 如果说面对万煜生的时候,有一种生死危机的悚然,那么面对这个魁梧官员的时候,他并不紧张,好似对方的道行不足挂齿。 刀罡袭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对方的试探之举,定然会有后招,所以直接祭出自身最强的防身法罩。 没想到,那出手的魁梧官员愣在原地不再动弹。 赤玄拖拽着异兽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陇县县令。 当年,他就曾靠着隐匿的符箓潜入县衙,见过陇县县令的模样。那时候他没有力量,只能炸了陇县地下的溶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忘记。 “薛县令,我们又见面了。”胡子拉碴的落魄道人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并不是灿烂的,反而为脸上的神色增添几分异样的狰狞。 薛县令已吓得腿软,跌倒在一众官员的帮扶中,然而这时候对上落魄道人的目光,那县丞、县尉,主簿,书吏……纷纷惊恐后退。 张了张嘴,如同一只上岸的活鱼,最后挤出声音:“伱……你是何人?” “两年前县衙地下溶洞爆炸,应该已经为薛县令留下不小的印象。” “贫道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天宝,赤羊宫宫主,道号赤玄。”赤玄畅快的说着,他说过一定要为张辛丞报仇,哪怕张辛丞觉得是命,他也要报! 临了赤玄补充一句:“你没有听说过贫道的大名也很正常,你只需要知道,贫道是来杀你的就足够了。” 薛县令从最初的惊吓到怒意翻腾,以及最后的冷冽恐惧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他找了那个始作俑者足足两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找到。 今天,突然那个人就出现了。 但是他没有半点的欣喜,反而觉得惊慌,因为对方的修为十分的强大,强到钦差的刀罡都无法破开护体法罩。 强到孤身杀进鸡鸣观,斩杀万大人又杀死藏在大阵的异兽。 被这样的人盯上,就像是被阎王找上门来。 “为何?还请高修让本官死个明白。” 薛县令催动身上的官服,攥紧悬挂在腰间的官印,依旧没有半分安全感,他只能尽量的拖延世间,等待州郡的支援。 也许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同时,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得罪了这样强大的修士。 赤玄早已经看穿薛县令的伎俩,也没有拆穿,因为他也同样不吐不快:“两年前,你们在稽县拐了一个孩子,他叫做张辛丞。” 两年,这帮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是丹药吃到经脉承受的极限,灵气吸收到身躯胀如气球的痛苦。 那已经不是修行,而是折磨。 上千次的厮杀,与不同修士斗法,他已忘了自己死了多少次。 要是没有信念支撑着他,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死在幻境中,神识和人一同死亡。 终于,他获得了自己应得的实力,如今也成为魔君口中的筑基修士。其实他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的境界,因为以前的道书上没有详尽记录。 薛县令愣在原地,轻声的呢喃道:“就因为这个?” 转眼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眼睛不由得撇过去,咦,怎么觉得旁边的身体有些熟悉,而且他自己的意识还在下坠,就像是蹲了下来。 砰的落在地上。 喷涌的鲜血淋了周遭的县衙众人一身。 薛县令这时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脑袋从肩膀上掉了下来,怪不得觉得那身躯熟悉,不正是他自己吗。 赤玄剑指转动将薛县令的魂魄取来,扔进魂幡中。 沉吟说道:“贫道有一事相求。” 涂山君淡然一笑,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既然要报仇,那就要连根拔起鸡犬不留,不然没完没了。 香火法阵对于赤玄而言没有半点阻碍。 他修的本就是大宗法门,一身术法传承自涂山君,又在幻境中与其他修士厮杀上千次,不敢言说自己无敌,至少面对魁梧官将的时候,他毫无压力。 涂山君早已经预料到这般模样。 想当年,筑基中期的丁邪就能越阶击杀筑基巅峰的元灵宗老祖,现在赤玄的战力同样不差。 “高修饶命,绑架孩子一事完全是县令一人所作,和小的没有关系啊。”县衙主簿当即跪在地上,叩首能以求得到赤玄的宽恕。 “饶命啊。” “不关我的事,上任书吏病死了,小的才刚刚上任。” “高修……” 一众甲兵赶紧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赤玄。 刚才他们看到清楚,赤色光芒闪烁,县太爷的脑袋就落地了。 这样的手段说是仙人都不为过。 他们怎么可能靠一点点内息打赢,还是趁早摆正姿态,祈求这位是个明事理的豪侠,不会与他们这些喽啰计较。 “别跪他。” “擅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陆乌从坑中跳出,握紧鬼头刀死死的盯着赤玄,周身香火涌动凝聚甲胄覆盖身躯,形成法身。 威武身躯凝实,面容青白獠牙横生,身上的劲装也化作铠甲。 这并不是他的身躯,而是香火凝聚的法身。 陆乌没有胆怯,猛的跃起:“吃某一刀!” “铿!” 刀剑锵然碰撞,赤玄翻手一剑刺中缝隙,法剑钉在陆乌的胸膛前,怒道:“愚忠,朝廷无道不值得追随。” “乱臣贼子休要多言,爷爷不怕你。” “噗呲。” 法剑穿透陆乌的胸膛,将他震的倒退两步,半跪在地上。 猛的咳出一口鲜血,周身的法身异象也渐渐崩溃,露出他苍白的面容,陆乌咬牙切齿悲怆道:“可恨我修为不足,不能杀贼为万大人报仇……” “真真不可理喻。” 赤玄手掌做刀,法力凝成锋刃,砍向陆乌。 “嘭。” 飕飕几道虚影闪烁。 一道飞剑横在赤玄的面前,挡住了他即将激发术法刀刃。 赤玄撑起法罩,看向那些新出现的修士。 他们身青黑色的劲装官袍,以锦簇花纹封边,腰间悬挂着许多的小物件,头顶的乌纱没有帽翅。 身上并没有太多香火的气息。 修士里头还有熟人。 那人错愕的看着赤玄,他似乎已经认出眼前人是谁,惊声道:“道长?!”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7、校尉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赤玄目光扫过去,看清其中一位,神色略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将已经熄灭的术式抹去痕迹,余下的法力抽调出来。 赤色的护体法罡淡淡笼罩。 哪怕不主动释放威压,也足以让人敬畏。 那五位身着劲装官袍的骁将神色皆不同。 出手之人面容凝重,周身法力在丹田中积蓄,流经百大关窍,随时都能在意念抵达的时候奔涌,成为他捏决和斗法的强大助力。 赤玄手掌翻转,将赤色飞剑拽出,抓在自己的手中。 用道袍将剑上鲜血擦拭。随手将已经被蒸发干净的头发束起,这才开口道:“常将军,好久不见了。” 声音之中多了几分世事无常的感叹,以及些许的坦然。 “道长你……” 常迅站在原地按住悬挂的腰刀。 他一时之间都忘了将腰刀抽出,瞳孔微微缩小的看着赤玄。怎么都没有想到,跟随降魔校尉来此会碰到赤玄。 他以为会是别的大事。 例如妖魔作乱,香火魔成,或是那些反抗朝廷的修士、妖魔鬼怪再次弄出大动静。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再环顾一圈四周,一众符兵甲士像是吃了败仗的鹌鹑,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 陇县的县官们更是不堪,一个个告饶恕罪,直到看到降魔校尉的身影,才像是找到主心骨般躲到一旁。 至于那位身着官袍被一剑贯穿身躯的钦差,他正以香火法力封住身躯伤口,吐出淤血之后又重新站了起来。 魂幡内,涂山君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位站在修士最前方的人。 能在这样灵气不足的洞天,将一身修为修至筑基,对方的资质灵根该是不错的。、 那人身上的青黑色官服看起来更加华丽,面白长脸满是肃穆,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已经握剑的赤玄道人。 释放出的如同触角般的神识锁定赤玄。 陆乌强忍着咳意,沉声道:“校尉小心,贼子很难对付。” 降魔校尉周身筑基真修的威压释放,似要与赤玄针锋相对,他刚才出手横击陌生道人成刃术式的时候就颇为震惊,这样深厚的实力不该岌岌无名。 校尉微微拱手:“巨岭郡,降魔衙门校尉,顾溟。” “阁下是谁?” 赤玄亦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 虽然有出入,不过他觉得对方的修行路子和自己是一样的。对于降魔衙门,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压下飞剑道:“赤羊宫,赤玄。” “阁下好强的修为,不知道师承何门何派?” 顾溟眼看对方愿意交谈,问的倒也大方,看起来不像是探究对方的根底,反倒像是与寻常的道友详谈。 赤玄想起自己的师父,那个将他捡回来的小老头儿,那半吊子的道法他全学会了,最后也并未超越多少。 然而,那年他在周家大宅获得了一件宝物。 那是杆黑底小幡。 他这一身修为,全部得自幡中那位性子淡然的魔君。 虽然魔君说他的功法大有来历,但是他又不知道所谓那个世界的具体情况。 赤玄并未回答顾校尉的问题。 翻转飞剑,剑花在身旁闪烁,说道:“诸位要挡贫道去路吗?”他确实对降魔衙门有些好感,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动手。 如此言语已是极为客气,不然的话早用飞剑说话。 “不是我等要挡阁下,而是阁下触犯大苍律法。”顾溟周身水属法力蒸腾,淡蓝色的光芒于他身躯之中奔涌,背后的两柄飞剑也随之锵然出鞘。 一黑一灰,两道飞剑宛如游龙环绕在顾溟的身侧。 见此剑拔弩张的局势,常迅赶忙说道:“校尉,属下曾与道长有两面之缘,属下觉得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随后看向赤玄:“道长,你有何缘由说来就是。” 顾溟怒斥道:“休要胡言,妖魔鬼怪坏朝廷法度者皆要伏法,难道就因为有苦衷就能屠戮朝廷命官,如此暴戾行径与魔头何异。” “魔头?” 赤玄讶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 举起手中长剑,剑诀一起,法力顿时汹涌。 “万法斩!” 红色波纹剑气瞬间变化出上百道,向着陆乌斩去。 降魔衙门的真修无所谓,陆乌需要死在这里。 所有的参与者今日都要死。 旋转的剑气渐成圆,将面前的空气撕裂开,灼热的气息就像是针一般刺入皮肤。 “贼子尔敢。” “碧波法,御剑诀!” “噌。” 黑色飞剑迎风化作一丈,从顾溟的身旁飞出,像是一面门板一般挡在陆乌的面前,另一柄灰色的长剑则化作三尺青锋直奔施展剑决的赤玄。 作为降魔校尉,顾溟的实力自不必多说。 大苍境内能有这等真修修为的也很少,大多都集中在降魔衙门之中,少数则是那些修炼有成的大妖怪,或是躲藏起来避世不出、反抗朝廷的修士。 顾溟显然是将赤玄当成了后一类,这种人往往有自己的傲气,也是因为真修对灵气的要求很高,所以他们很难真正的做到入世封侯。 虽说降魔衙门是朝廷的部门,他们其实也不算入世,因为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苦修、清修,待在衙门内尽量不外出。 世俗的污浊之气以及香火的力量会影响灵气,没有灵气的补充就无法维持真修的修为。 “铿。” 赤玄用手中法剑挑飞了迎上来的飞剑。 但是他手中剑的灵性也已经暗淡,剑身上本就存在不少裂痕,现在则增添了一个更大的缺口,细微的裂纹已经延展过大半剑身。 “不好。” 顾溟神色大变。 他分心两剑,黑色巨剑根本挡不下道人斩出的剑诀,纵横的剑气犹如炙热的阳光,将他黑寒石铸造的飞剑死死压制。 等他想要回援的时候,陆乌的脑袋已经从脖颈上离开。 喷出的鲜血如柱。 “还敢分神?” 话音落下的时候,赤玄已经出现在顾校尉的面前,势若雷火的手掌拍向顾校尉的天灵,法力凝聚成一个看起来有些虚幻的手掌臂铠。 “千波掌。” 嘭。 两掌相碰,红蓝两道绽放的光芒轰然对冲,。 嗤 ! 瞬间白色的雾气化作浓雾将四周包裹。 强大的气流涌动震向四方,常迅感觉自己的护身法罩都要被蒸发干净似的,其余跟随而来的旗官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筑基修士的斗法波动,他们这些练气的卷进去极为容易成为被波及的对象。 现在不过是术式碰撞产生的波动就让他们不得不后退,又怎么敢说自己能冲进去近身帮忙。 说不定冲进去反而是添乱。 万一校尉顾及他们的性命无法全力施为,岂不是犯了大错。 众人正思考之时。 蒸汽气流分化,一道身影从水蒸气中抛飞出来。 顾校尉身上蓝色的法力凝聚,勉强凭借着强大的修为稳住自己的身形。 逆血将顾校尉的脸都憋红了。 他不敢吐出来,因为他那口气也留存其中。 这一口逆血吐出来,他的身躯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所以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取出一颗保命丹药服下,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一些。 看着已经灼烧成黑色的手掌,感受着身躯中移位的五脏六腑,以及极其不稳的法力,心中满是骇然。 此番斗法高下立判。 作为降魔衙门的校尉修士,顾溟当然也有自己的傲气。 他给距离他不远的旗官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直面赤玄,也没有求饶的话语,翻转剑指召回两道飞剑环绕身侧。 “校尉!” 身后旗官当然知道顾校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顾溟冷声道:“尔等先走。” 至少他能拖住落魄道人,能争取到让其余旗官离开的时间和机会,他自己逃不一定能逃走,手下人也会迅速的折损。 斩妖除魔维护法度,有死而已,何须苟且,更不必多言。 “好,是条汉子。” 赤玄朗声说话,周身威压犹如黑云覆盖,靛青色的法袍早被染成了深红色,随着赤色法力的燃烧,光芒犹如大氅般覆盖在他的身上。 “万法碎峰掌。” 既然是条汉子,赤玄更要全力以赴,免得折辱好汉。 巨大掌印自手中击发出去。 顾校尉祭出灵符和法器,灵符化作一道黑色的龟壳将他笼罩起来,也将身后四人送出去。 轰。 掌碎峰,灵符霎那崩裂。 顾校尉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觉得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原来他拖都拖不住。 “万剑决。” “破法。” 手中没有灵性的赤色飞剑被赤玄祭起,随着他整个人的身影跃上天空,剑气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百道,紧接着化作千道,就好似蓄势待发的天火。 “道长,我求你,放过顾校尉吧。” 顾溟怒目圆睁,尖声道:“起来啊!” 钦差被杀的时候他没有这么生气,不敌落魄道人的时候他也不生气,但是常迅此举,令他大怒,他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向妖魔鬼怪妥协。 降魔衙门不向妖魔鬼怪妥协。 赤玄渐渐收拢法力,落下地上提起异兽的尸首将之扔进储物袋中。 刚迈出两步,赤玄停顿道:“常将军。是朝廷无道,贫道曾也心向朝廷。” “不然为何响应,前往衙门除妖。”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8、谋划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他终究承了常迅的人情,这得还,不还他心中不安。 那日如果在城楼动手,以香火修士的厉害,他应该会重伤。 换另一个与他不熟悉的旗官前来,更会丢掉性命。虽然最后胡县令还是追来,但是他反而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有些事,他不能不还。 话音落下,赤玄转身去鸡鸣观的地牢,将那些被关押的人放出来。 “顾校尉,您没事儿吧。” “暂且歇歇。” 顾溟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确不是落魄道人的对手,但是如此活下来,更让他感觉有辱修士的身份。然而他又不能教训常迅,常迅本也是为了活他的性命。 “那道人是何来历?” “实在厉害。” “我感觉根本无法靠近斗法中场。” 身旁的旗官一个个言说着,都知趣的没有提刚才常迅做的事情。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提反而不会有事。 “不知道,属下也只知道原先的道长是个山野修士,上次见面的时候修为已经不错,没想到两年过去,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道行。” “两年?你是说,两年前他的修为还不是这般?” 常迅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怔然之后,诧异的呢喃:“两年。” 香火道修士也许能这么快的突破自身的修为,但是真修需要的是灵气,恰巧他们的世界灵气并不充足,想养活出一个道基境界的修士,需要的灵气是庞大的。 顾溟顿觉事情蹊跷。 好歹还活着,以后还有时间能够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对于落魄修士说的话,顾校尉同样怀疑起来。 …… 关押的牢房打开,走出许多骨瘦如柴,身形不稳摇晃的人。 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说话,更没有多少眼泪可以流。 神情恍惚,面容枯槁。 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这、这……” 那几个旗官这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完整的话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嘴,将目光投向正在疗伤的顾校尉。 他们不知道鸡鸣观原来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这是……”常迅同样惊讶的愣在原地。 相比于香火法修,真修确实称得上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的生机已经不剩多少。” 涂山君说了一句。 就算将人救出来,这些人也离死不远,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必须用法力和香火加护吊着命,一旦抽离加护,他们很快就会身亡。 还有一些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走出地牢重见阳光的时候,就像是坟冢里的鬼不敢直面外界的光芒,畏畏缩缩的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赤玄仰头:“站在阳光下身死,总好过在牢中发臭,无人所知。” “至少……他们还能选择自己的埋骨之地。” 他以为自己达到筑基境界会变得足够强大,然而,他依旧没有办法救人。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们短暂的拥有一些自由,能够选择死在个更干净的地方。 涂山君早就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随着修为的强大,心肠不免冷硬。 直到一个个人影倒在地上失去生机,赤玄捏着法诀,念起来超度的道法经文。 随后转身御剑离去,往陇县的大县城而去。 顾校尉一行人均是神色震动。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他们太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了,还是曾经有所联想却被掐灭,没有继续关注。 总而言之,这件事对他们的触动很大。 常迅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恢复些许伤势的顾校尉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尸首收敛了吧。” 许是想到了什么,顾溟微微沉吟补充道:“这里的事,自然有朝廷彻查,不该我们降魔衙门过问,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降魔的权力很大,正因为权力很大,所以限制也更多。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们不能干涉地方政务。 …… 从陇县离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赤玄身上的靛青色法袍完全染红,再没有一分一毫的其余颜色,在夕阳的阳光下看起来分外的耀眼。 赤玄杀了许多人。 都是参与拐卖事件的人,那位前往陇县的大官人被他碾成肉泥,他尤觉得不够解恨。 远山两方落日已经藏进矮山,遮去了大片的光芒,将赤玄的影子拖的很长。 影子远远的吊在他身后。 或许不需要等到明日。 太阳落山前,他的通缉令就会出现在各州县的城墙上。 朝廷可能还会调派修士来镇压他。 不过他并不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快意。 就好似他终于挣开枷锁,获得了几分自由的喘息。 “魔君,我需要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助你返回?”大仇得报之后人总是喜悦痛快的,而且赤玄也明白自己的依仗是谁,知道自己这身力量得自什么人。 他当然不会忘记和涂山君的约定。 对于这个问题,涂山君早就思考过,他觉得赤玄至少得达到金丹中后期,最起码掌握法域,要是能领悟出自己的意境就更好了。 然而,更为关键的应该是手中的香火印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激发印玺让他打开裂隙返回小荒域。 筑基的修为靠着天材地宝也能堆砌上去。 就算赤玄无法悟出自己的路,达不到假丹境界,靠着资源也能将那半成多填补上去。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突破金丹时候面对的劫难。 雷劫看到见摸得着,金丹劫却包罗万象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金丹宗师境。” 听到涂山君的回答,赤玄呢喃道:“金丹……宗师境。” “修行入道踏足金丹方才算迈出第一步,原先只是在打基础,练气和筑基的境界划分其实并不严谨,合该一步……”涂山君难得长篇大论为赤玄普及修行的基础知识。 赤玄边走边听。 他这时候才有些明白,原来修行是这样的。 练气、筑基、金丹。 他现在正处于筑基初期的境界,想要凝聚金丹就需要将丹田扩充到最大,所有法力全部液化,以观想法在强壮阴神。 将这一过程走完,才得圆满。 金丹境界的事情涂山君没讲给赤玄听,现在说了不免打压锐意进取的精气神,而且也容易让人执着,不如等到筑基圆满的时候再讲解。 接下来则是今日斗法的总结。 赤玄听的津津有味。 有一位大修行者专门讲道,这才是最大的机缘。 接下里的路,赤玄也有考虑。 他打算先返回赤羊宫然后再从长计议。 以前就躲过挺长的时间,现在不过和原先一样,躲起来慢慢的修行就是。 朝廷的修士派遣的再多,终究不会调动太多的降魔校尉来对付他。没有了降魔校尉的镇压,各地妖魔鬼怪将会井喷。 和他做的这些事比,还是天下更重要。 赤玄也询问过涂山君的意见。 涂山君明言,世间的造反者不止他一人。 那些经过发展的庞然大物,朝廷处理起来也颇为头疼,大多都是以招安为主。 说到造反这件事,赤玄倒是想起来一件他师父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五十年前的事情。 朝廷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修士揭竿而起。 一经爆发就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军列阵,高修频出,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也就是因此才有了五十年的休养生息,后来的这些就是小打小闹了。 八百里淮河上称太保的修士,最后也臣服了朝廷,谋求一官半职。 …… 御剑飞着。 赤玄已然返回赤羊宫。 赤羊宫静悄悄的,赤玄将神识放出去,顿时发现多了很多人,全部聚拢在赤阳宫内。 神色一沉,他心想,朝廷的动作好快。 不等他有反应,已经安排了甲士在赤阳宫蹲守。 但是仔细一看又发觉好像不是甲士。 翻身进入道观赤玄发现这些人都是害病的百姓,大多数他都认识,聚集在道观内领头的正是周回。 “道长?” 正伏案书写什么的周回看到赤玄之后面色顿时惊喜起来,他听说陇县出了大事,所以加紧收拢害病的百姓,没想到这会儿道长就回到道观。 如此他心中就有底气了。 看到赤玄身上被鲜血染红的道袍顿时大惊:“道长,您……” 赤玄摆了摆手道:“不碍事,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有没有一个叫何三的人过来投奔?” 周回摇头道:“没听说。” 说完他还好好的观察着赤玄,确定赤玄说的都是真的,身上确实没有伤,这才说道:“道长,你不在的时候,我让他们去周围村长搜罗百姓,一共聚齐五百七十二人,其中多为青壮。” 能挺得住的,也多是青壮年。 老人小孩感染疫病很快就会变成杨老头那般模样。 赤玄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原先才十来个人,两三天过去周回就组织了这么多的人,还都是青壮。 有这些人,加上魔君的神奇术法,打下县衙都不是问题。 周回从草席后面拿出一副粗陋的舆图,平铺在桌案上,挑了挑灯火芯,让火焰更亮一些。 然后按耐着自己的激动缓声说道:“道长,现在县衙不会注意到我们,只要您治好那些人,让他们变强一些,我们就能拿下县城。” “到时候假借身份,上交税银应付上方,足以将县衙控制在自己手中。” “以稽县为基础,向东拿下陇县,扼守陇河要道,向西拿下祁县,阻断山关,形成易受难攻之势。” “再周围各大县城扩展,不断的治愈百姓,让他们拥有力量加入我们,就能拿下巨岭郡。” “最后面向天下,以治愈为主教义为辅,凝聚天下人心。” “到时候,以天下攻伐朝廷,自可取而代之。” 周回越说越自信,炯炯有神的看向赤玄,低声道:“当然,还需要一位足够强大的修士坐镇,抵挡朝廷的压力,就是道长您。” “只要我们动作隐秘,可聚巨岭郡所有百姓,到时朝廷也需要掂量。” 赤玄震惊的看着面容被烛火照亮的周回。 这样的道路,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不断的提升修为,然后将朝廷掀翻,却没有具体的计划。 “道长,您拥有力量,还拥有让我们拥有力量的办法,为何不能带我们活下去啊。” “我们想活下去。” (本章完)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89、权力 &lt;div id=&quot;center_tip&quot;&gt;&lt;b&gt;最新网址:ishuquge&lt;/b&gt; 周回带着对生的渴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长,这世道已经坏了,需要一场红莲业火让世界重获新生。” “您的修为高绝,但是我们也能帮您抵御朝廷的兵卒,只要道长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愿意追随道长……” “我相信稽县所有的百姓都是这样想的。” “不,不仅仅是稽县,整个天下的百姓都如此。” “他们求的并不多,只有吃饱穿暖,活下去。” “您拥有这样的力量。”周回目光灼灼的看着赤玄,同时攥紧自己的拳头,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自身之中那股强大的力量。 这让他觉得自己异于常人,而这样的力量得自面前的道长。 赤玄站在残破的桌案前。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想的更多是让自身的修为不断的提升,却没有想到,应该让百姓拥有自保的力量。 造反,是要死人的! 周回说了很多,最多的只有三个字,活下来。 他怎么能冒大不韪,带领那么多的百姓去送死。 朝廷的修士也许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然而一旦举起反旗,大军横碾过来,将会有无数人死去。赤玄阴晴不定,他以为自己能靠拥有的力量斩杀这颗腐烂的大树。 他能让自己名扬天下,也不会牵连其他人,最后死也只会死他一个人。 如今听周回诉说,他不是觉得要成就什么大事业,而是认为应该让百姓自己拥有力量,这样才能靠他们自己活下去。 “魔君可有计策教我?” 魂幡之中,倚靠在躺椅上随手翻看道术的涂山君略微沉思,开口说道:“高筑修为,广积粮草,以教义掩盖造反的本质,传播信仰聚拢香火。” 其实这些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周回已研究的很透彻。 用教义掩盖,以治愈百姓的特殊能力让百姓信任,再让他们获得力量,如此缓慢发展,总有一天能纠集起大军。 他也想到需要一位修为强大的修士抵御朝廷的修行者,赤玄就是最好的人选。 赤玄知道他不是最佳人选,最佳人选其实是魂幡之中的涂山君。 这位他至今都看不出具体什么修为的强大老修。 涂山君缓缓起身,翻找出几本香火经文,加上自己书写的注释,传音给赤玄道:“本座会传你香火成道之法,让你获得香火道。” “怎么选择,看你。” 香火愿力对于那些县令精怪而言,可能需要一个阈值容纳,然而,对于涂山君来说,手中的这枚山河印玺足以镇压那些念头,到时候赤玄可凭借庞大的香火愿力铸造神躯。 涂山君再施以降神术,用魂幡之中的金丹阴神代替赤玄的神躯意念,帮他镇压民众的万千神念,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力量。 “可是……” 赤玄踱步至一侧。 这句话本想问涂山君,谁料身旁的周回接过话茬:“道长,我们活都活不下去了,为何不能选一个自己认为值当的死法。” “我等染病之人不过是在等死罢了,死国可乎?!” 赤玄顿时怔然。 缓缓点头道:“好。” 周回惊喜的看着赤玄,当即半跪在地上,高呼道:“道长高义。” 此事止于两人,并没有继续谈论。 赤玄请涂山君出手使用香火加护,调动了那些染病百姓体内的香火和兽血,让他们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 五百人全部成为赤玄的信众,漂浮于道观上方的赤黄色香火清澈如云彩。 这一番忙活就到了后半夜。 赤玄盘坐在蒲团上,意识入梦魂幡,见到了道观之中等待他的涂山君。 赤玄坐在石桌的另一层,听涂山君讲经。 讲的正是香火修行之法。 香火修士要修成,首要有人传颂,凝聚名望,这些就是漂浮的散碎香火,利用特殊的法门和法器收拢香火归入身躯,凝聚出香火法力,便可成为修士。 当然,也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授箓。 授箓分润一点‘真神’的权与力,有了这枚权力种子就能代替特殊的香火法器,只靠法门就能收拢吸纳香火,壮大自身的修为。 涂山君释放的香火加护并不算授箓,倒是周回分润了一点他大黑山真王的权力。 这丝权力只是个种子,实际上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除非涂山君继续为别人授箓,分润给他更多的权力,否则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慢慢壮大。 基础的知识讲完,涂山君将道书搬出来。 他的注解写的比道书还要厚上几分,将之推到了赤玄的面前说道:“这些,便是凝聚香火法门的法门。” “尽快熟悉。” 赤玄好歹也是筑基修士,只是翻看道书就将之全部记在脑子里。 “香火道和修仙道不一样,修仙需要灵根,而香火道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器与名。” “这两点,书中已经为你讲述透彻。” 赤玄点头。 道书中讲的确实很详细。 本来赤玄觉得自己这样的修为就足够,不需要继续修行另一种法门,然而涂山君告诉他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他需要自己修行这份力量。 也是因为涂山君能够使用的力量并不多。 手中法宝发挥不出威力,还不如让赤玄再修一道,反正香火愿力修行起来轻车熟路,没有什么难处。 “本座要交给你的便是香火道之中的器。”涂山君食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捏,一方黑色的印玺漂浮在他的手掌心上方。 黑色印玺只有巴掌大,看起来也十分的寻常,比之寻常的玉石还要粗糙些。 “这就是镇压香火的香火法器?” 赤玄神色惊然,随后看向涂山君,他真没有想到老修行在香火道上都有这么厉害的造诣。 印玺一看就不凡,其中浓郁的威压让赤玄感觉很不自在。 “不错。” 食指一点,印玺飞了过去,落在赤玄的手中。 只听涂山君说道:“你还没有凝聚香火,光有法宝也用不了,那五百人的那香火正好吸收,让你祭练法宝。” 接下来的时候,赤玄问及许多香火修行的法门道术,涂山君一一为其讲解。 眼看着时候不早,涂山君摆了摆手道:“且去吧。” 赤玄顿时惊醒。 看着手中的黑色印玺,回忆着刚才涂山君为他讲解经文,赤玄掐了个法诀,以盘坐的姿势运行收拢香火的术法。 漂浮在道观上方的香火宛如灵气一般融入赤玄的身躯。 两道修行异曲同工。 赤玄仗着自身筑基的修为将上方香火收拢一空。 他也听到了道观五百众最真挚的声音。 “活着!” 活都活不下去了,最后也只能走上造反的这条路,他们自己去反,不如让他张天宝做这个领头羊,至少他还有修为这一张能用的底牌。 实在不行再请魔君相助。 赤玄轻笑了一声,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魔君这个尊称也就保存至今。 实际今日他已不觉得涂山君是魔,倒是配得上‘君’这个字。 耳边那些虔诚的声音,原本听起来应该是很遥远淡然的,但是那么多重叠在一起,就像是魔音进入耳朵,搅扰的他心神不宁。 “这就是魔君说的香火愿力的负担?” “活着……” “保佑我阿娘无事。” “活下去。” “……” 赤玄激发了识海中的九层宝塔观想法,宝塔内火焰熊熊,伴随着塔身的旋转,赤玄扫去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想法。 原本因为这些声音激起的情绪也平复下来。 只是那些声音依旧没有停歇。 香火萦绕之际。 赤玄手中术法变动,祭出黑色印玺。 刚刚凝聚出来的一丝香火法力涌入黑色印玺。 印玺顿时化作赤红的模样,滴溜一转飞入赤玄的识海。刚才还在他耳边回荡的声音,这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再没有半点的异响。 声音远去之后赤玄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再强大的修士也避免不了这样的问题,那些声音并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源自体内的香火法力,法力存在那些声音就在。 要么靠着自身强大的实力镇压下去,要么就用法器阻隔信众的声音。 随着香火法力的凝聚,以及印玺内储存的香火愿力释放出来,赤玄周身的气息迅速攀升。 身后更是浮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觉得是个穿着赤色道袍的人,浓郁的香火涌入虚影。 …… 翌日。 赤玄以为稽县很快就会出现他的海捕文书,但是今天好像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赤玄熔炼香火的同时,使用丹药提升自身的真修修为,过的倒也惬意,只是总觉得心中没底,便去稽县看了一眼。 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不肖上半刻钟就已经赶至县城。 城门口的通缉令中没有他。 看来朝廷也要反应上一些时日。 赤玄没有踏足县城,转身回了赤羊宫。 又几日。 周回派出去的信徒带着消息回来。 城门口确实张贴着赤玄的通缉令,其中罪名是杀官,杀死朝廷钦差和陇县县令,专门注明修为高强穷凶极恶,寻常百姓遇到最好快逃。 贴着归贴着,却不见县衙出兵缉拿。 据说新任的县令整日躲在县衙不见出门。 就几天的功夫,道观周围已经聚集了上千人。 也就是周回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家里有陈年的粮食,不然光是养活这些人都是个麻烦事儿,说不得早就要吃草根啃树皮。 不管是自己找到这里的还是被分派出去的信众寻来的,得到治疗之后都暂且留下,但是其中被授箓者并不多。 也就是最初的十几个人。 其中以周回的人望聚集最多。 毕竟是他出粮食让聚集来的百姓活了下去,也为他们寻找到了治愈的办法。 而且,他的组织能力也颇为不错,将这上千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一日。 周回紧锁眉头,匆匆踏入后堂,拱手道:“大法师,已经将多出来的百姓安排在山脚空室住下,只是粮食所剩无几,最多还能支撑两日。” “光靠围猎所得,顶多撑半日,之后就要粮绝。” 赤玄已经换上一袭赤色法袍,收了法诀,将一身气息压下去,起身道:“贫道的修为足以遮掩,应当可以执行那个计划了。” “召集所有授箓者。” ///158057/ :ishuquge。手机版阅址:wap 正文 390、假替 火堆前聚集了二十三人。 这些人得授真箓,能够靠着真箓使用香火法力,不管是激发灵符还是强化自身的武艺,都是很不错的选择,放到世俗之中至少拥有百夫之勇力。 随着赤玄的强大,以及他们自身修为的提升,实力还会更进一步。 授箓的术法并不多么精巧,以‘强身’为主,辅以神行、明目、镇邪、驱鬼、激符……,全是十分基础的术法,寻常掌握法力的术士都能使用。 其中最突出者有三人,分别是周回、李阿狗、赵江。 周回得了最先组织者的名分,以及用自家粮食养活百姓的善举,加上本身还比较适应香火愿力,所以修为日变,已经能够使用五种香火术法。 李阿狗原是军户,自身高强的打猎本事在信众之中颇有威望,所以修为提升的也很快,时至今日掌握了三种香火术法。 最后一人则完全是靠着对香火的高强适应,些许的法力就掌握了两种香火术法。 剩下的授箓者最多只掌握一种术法,也就是赤玄传授给他们的强身之术。 强身之术加持,整体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或是身躯的坚韧都大幅度提升,还会降低用术者的痛觉,乃是实实在在的战阵冲杀法。 身着赤色道袍的赤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脸上的大胡子已经修剪的规整,乱发也扎的一丝不苟。 “拜见大法师。” 二十三人齐声喝,拱手以礼相拜。 “不必多礼。” 赤玄抬手,声音之中颇有几分无奈,他本来不想搞这些东西,但是周回说必须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所以才答应下来。 赤玄询问了众人的修行,又关切了现在的生活,同时叹息道:“我们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 赵江赶忙拱手说道:“大法师,我能带大家打猎,还能支撑些时日。” “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这可如何是好?” “……” 众人顿时忧心忡忡起来,他们才刚刚活下来,就要面临无粮可吃的境地。 眼看着情绪已经调动起来,赤玄开口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所为求活,我与周统领商量,拿下县衙取而代之,随后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李阿狗抱着长刀,神色颇为震动。 他们现在是为求活,如果大法师要拿下县城的话,可就属于明面上的造反了,自古以来造反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二十三人目光坚定着不少,其中也有信服赤玄的,但是还有一些人天然对衙门有畏惧之感,故而没有直接表态。 周回目光一沉,朗声道:“大法师的修为诸位都明白。” “现在我们除了等死,只有抢粮,平民百姓是我们应该抢的对象吗?不是,他们同样是苦命人,如此只能抢衙门的粮食。” “想活命的,就跟我们干,如果不想活命,将命和修为都留下还给大法师,我周回敬你是条汉子。” “当然,此事要隐秘行动,以大法师的修为,可以控制县衙,到时候诸位可入县城衙门供职,不比缩在这里等死的强。” 赵江作为赤玄的铁杆拥护者,当即表态道:“干了!” 随后回转目光看向一旁的其他信众,他看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身为军户的李阿狗,如果李阿狗有任何的异动,他一定会出手。 这样的大事,不可走漏任何的消息。 大法师告诉他们这件事说明信任他们,却也没有给他们留下其他的路,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通知。 李阿狗略微沉思,点头道:“没问题。” 周回的态度软了不少,朗声道:“我们只是想活命,大法师也只是想救人,控制了衙门,就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哪怕他们心知肚明这是造反之举,但是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众人都是最早的授箓者,他们自己明白就行了,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吸收信众,慢慢壮大自身的力量。 “星夜兼程,贫道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县衙。” 赤玄带赵江、李阿狗以及另外十六人出发去往稽县。 最后决断周回和其他几位留下,需要有人稳定大后方,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周回。 一是别人没有这个能力,其次就是赤玄不够信任其他人。 …… 稽城县衙。 桌案上的烛火幽幽,一位身着常服的官员正拆着驿站快马发来的信函,信函上讲的事情并不多,只是让他上报有关于赤玄道人的消息。 这已经是第二封催促信函。 不仅仅稽县,估计其他的几个县衙同样收到。 据说得知消息之后郡守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郡城降魔衙门的修士倾巢而出,前往陇县调查。 还说上奏朝廷,请调更加强大的修士缉拿歹人。 县令冷笑了几声。 随手将信函点燃扔进火盆中。 要是真能找到早就应该找到了,何至于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他隐瞒情况不报,而是一旦他上报,说不定自己命就没了。 胡县令就是前车之鉴,隆县县令那么强大都死在对方手中,听说还死了钦差,降魔校尉出手才逼退了道人。 这样的强人,他可不敢招惹。 “赤玄?赤羊宫。” 县令叹了一口气,他只能等,等朝廷的降魔校尉到稽县自己查了,反正经过那几件事,他已经不敢多做什么,更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就算他想,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听他的。 两年前的时候他就派遣捕快前去道观查看过,得到的是道人离去的消息,如果他再大张旗鼓,岂不是和自己性命过不去。 “唉,朝廷不懂我的难处啊,总催促我要查出歹人。” 朝廷是朝廷,只觉得这样的事情寻常。 反正总有豪侠斩杀县令,但是大多都被降魔校尉击杀,或是落草为寇占据山林打家劫舍,最后被官军剿灭。 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地方官的难处。 要修为没修为,要兵马没兵马,要粮草没粮草,什么都没有还要搜刮赋税香火,哪有那么多为了朝廷,到了地方大多都得人治。 地方豪强士绅盘根错节,有些有背景的,连他都惹不起,他的政令发下去不一定能执行起来。 衙门的捕快也都阳奉阴违惜命的很。 加上上一回围剿赤玄伤筋动骨,现在县衙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一堆烂摊子扔给他,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唉。” “县太爷何故叹气。” “实在难啊……” 县令长叹,旋即猛的停顿身躯,周身气息升腾起来,转头看向来人,瞳孔好似针尖一般缩小,他指着来人:“你、你……” 来人一袭暗红色道袍,胡子修剪的很规整,神色平静的注视着他。 “赤玄。” “赤玄…道长。” 县令战战兢兢的收回手指,赶忙说道:“道长啊,我可没有出卖伱啊,郡守都不知道赤羊宫在什么地方,有信函也都被我敷衍过去。” “我和道长无冤无仇,求道长高抬贵手,别杀我。” “一家老小啊。” 赤玄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番稽县的县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县丞?” “哎,对啊。朝廷没有新的县令来,就提拔我代替县令,这个代县令一干就是两年多。”李县丞忙解释自己的身份,生怕再晚一点就被赤玄给杀了。 “不用杀他。” “若是你代替县令,诸多政务均需要人帮忙,他是个合适的人选,有他在反而能遮掩一番。” 赤玄深以为意。 但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李县丞容易向朝廷告发他。 “贫道想成为稽县的县令,不知道县丞可否帮衬一二?” 此言一出李县丞当即瞪大眼睛看着赤玄,他被赤玄的大胆震惊到了。被通缉怎么可能成为县令,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取而代之。 这等想法实非常人所想。 “可是县令需要朝廷的认可,那份力量不容易……” 李县丞话音未落,赤玄身上的真修气息已经完全改变成香火,香火法力萦绕身躯遮盖本相:“这般可好?” 这一手灯下黑的计策,只要隐藏的好,朝廷一辈子都别想查出真相。 县丞咽了一口吐沫。 他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要是他不办现在就会死,如果办了的话,被朝廷发现同样会死,从贼窃取朝廷香火可是大罪。 “看来县丞并不愿意,贫道也只能……” “我帮忙!” 赤玄将吓的跪在地上的李县丞扶起来,随后取出一道香火种子递过去道:“得此真箓,可与贫道共享香火。” 李县丞面色顿时剧变,这不是毒药,相反还是好东西,然而一旦接受就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他没有多想接过真箓种子一口吞了下去。 半跪行礼说道:“主公在上,请受李元甄一拜。” “能得先生相助,是贫道的福分。” 李县丞起身之后思考完善着这个计划,他觉得赤玄道长需要一个新的干净身份来承袭县令的职位,然后再辅以教义凝聚稽县的香火。 将整个稽县经营的铁板一块之后,能大大的减少纰漏。 郡城本就忙的焦头烂额,他这个县令说是替代,实际上和真正的县令也没有区别。 他可以将赤玄伪造成是走马上任的新县令。 (本章完) 正文 391、传道 翌日。 劳捕快接着摸不到头脑的上令,还是带领捕快兄弟们见到了这位新上任的班头赵江。 猎户出身的赵江身形高大,因为得授真箓的关系,脸上的菜色也消失不见,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就好似是大户人家的子嗣一般。 观此面相劳捕头顿时惊疑起来,到底是城中哪家的少爷送来,但是捕快只是吏员,要是真想搏个好的前程,应该捐个官,或是加入军中。 相比于这样的吏员身份,军籍更好晋升,实力的提升也更加迅速。 看赵江的臂膀和虎口,该是习武之人才对,如果能成为卫戍的兵将可比成为捕快要好。 不过他也无心关切那么多,只觉得既然是上令就好好遵从,也许人家家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打算。 “赵兄弟。”劳捕头笑呵呵的拱手,随后看了一眼大早上来到县衙的捕快们。 七扭八歪的依靠在旁,或是拄着水火棍,或是仰头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又或是微微愣神,随后又嘿嘿傻笑,似乎还在回味昨夜的暖玉温香。 这一帮子人实在让他面色有些挂不住。 再看跟在赵江身旁同样换上官服和腰刀的人,那些人板板正正、规规整整,就好似是军中兵卒精锐站在了他的面前似的。 虽然只有寥寥四人却让劳捕快更加惊讶。 同样惊讶的还有一人。 正是县丞的卫戍兵马统领。 原先该是县尉的,只不过县尉也被县太爷兼任着,他这个曾经没什么存在感的杂牌将军就成了统领,手底下管着四百多卫戍兵卒。 当然,真正算起来可能才二百多人,毕竟吃空饷喝兵血已经是常识,再加上那些老弱病残、赖在军营的老兵油子,敢战能战的有一百人都算多的。 但是现在他的面前就多了十来位。 校场沙尘卷,矗立着今日早操的兵卒。 李统领皱着眉头,他不明白他亲叔父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人加入卫戍,不过作为一个本就没什么本事的小官,他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只觉得奇怪而已。 这些人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要说他们的相貌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就是觉得精气神分外不同。 为首者名为李阿生。 李阿生自然就是道观的得授真箓的李阿狗,只不过总不能用原先那样的名字来,不管本事如何,第一印象总会被人轻视,因此就换做阿生。 “李阿生,新任百夫长。”李统领看着面前的一群老弱病残也不觉得如何,就将任命说了出来,随后打着哈欠就要转身下点将台。 他还回想着今日清晨的暖香,那一双丰腴长腿,让人不由得畅想回忆。 也就是他大叔吩咐的事情,不然他才不会在这个时辰爬起来,往日的时候哪有什么校场早操。 “统领,我不服!” 军卒之中一膀大腰圆的汉子昂声,指着站在一旁身着百夫长甲胃的李阿生说道:“李阿狗凭什么当把总,有本事与我一战。” 军营与官场其实并无二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李阿生突然成为把总,不说原先知道他底细的人不服,就是有些能晋升把总,或是只等活动活动的人也同样不会信服。 李孝利饶有兴趣的看着说话的汉子。 那人叫王赖东,世袭的军户,家里有一副不错的甲胃,只等着升任把总让自身甲胃升为百夫长符甲,更进一步。 平日里也没有少孝敬他的银子,就等着这个缺,没想到到嘴的鸭子让人截胡了。 看样子赖东还认识李阿生,如此可就有趣了。 一个是孝敬他银子,上下打点的大户,另一个是叔父钦点的把总,他当然知道孰轻孰重,便出言呵斥道:“衙门有衙门的考量,再喧哗,休怪本将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 李阿生拱手道:“统领,军中战将以实力说话,我愿意与他交手。” 李孝利顿时皱起眉头。 他此举可是在保护李阿生,怎得这人不懂人情。也许是对自身实力自信,以及身上那把总符甲的厉害,所以觉得可行。 只不过,靠着甲胃和兵器赢人,名声可就更不好了。 眼见事态如此,他也懒得多管闲事,摆了摆手道:“那就试试吧。” 李阿生此时已经解开身上的符甲,将长刀递给身旁跟他来的授箓兵卒,随后看向王赖东说道:“赖头东,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来吧。” <a id="wzsy" href="下书吧</a> “李阿狗,我以为你当了逃兵。” 王赖东狞笑一声,活动着自身的筋骨。都是邻里乡亲,谁不知道谁,李阿狗原先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更不是。 “喝。” 说话的功夫已经冲到李阿生的面前,沙宝一样大的拳头直奔李阿生的脑袋。 李阿生脚步错开,微微闪身下潜。 一拳轰出正中王赖东的下巴。 当即彭的一声响起,赖头东双眼翻白的晕倒在地上。 李阿生看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身躯中‘气’的力量,他想起了周回说的话。要想不等死,那就得换个活法,而这样的活法,只有大法师能给他们。 “大法师……。”李阿生微微抬头,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做的是对的。 不想得病死,那就得换个不一样的活法。 随后看向还处在震惊中的老弱病残们。 李孝利也不不由得惊讶起来。 他这个名义上的千总,身躯中的法力并不多,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也不敢说一击击溃一个将自身提升到准百夫长的兵卒。 …… 又两日。 夜晚十分的丝丝寒意顺着窗户涌入。 赵员外披上厚衫,刚把窗户关上,面前的烛火火光飘忽一下,映照着一个人影。那人正坐在他书房的待客座椅上,带着笑容的看向他。 “赵员外,别来无恙啊。” “赤玄道长?”赵员外惊声。 随后赶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窗户打开看了看外面又重新关上,顺手把书房的门也关上,这才坦然的坐下来说道:“不知道道长可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缉捕画像贴的满城,作为稽城的粮商赵员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只不过犯下那样的大事还安然无恙,足以说明道长的实力。 他当然不会选择去报官,没看现在的那位县太爷也装死不派人前往赤羊宫嘛,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反而得罪了曾经的恩人,断了这些年的交情。 “贫道此来是为了根治员外的病症,同时也想邀请赵员外入我大教。” “其实我赤羊宫大有来历,贫道不过是修行至此,方才感应到大法力的祖师,贫道观居士是信人,自觉地在这样的乱世应该有法力傍身。” 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赤玄还展现了一番威压幻境,顿时震住赵员外。 赤玄说的也不都是假话,只是将涂山君的来历变成了自家祖师而已。 他要在信众的心目中塑造一个真神,一个法力无边,能够在关键时刻显化神迹的真神。 朝廷寻不到涂山君,更不知道是他赤玄在聚拢香火愿力,就能给他们预留出更多的时间集结力量。 这想法倒不是涂山君告诉赤玄的,而是赤玄自己琢磨出来的。 “能够拥有仙师的法力?”赵员外愣在当场,他信任赤玄,但是这件事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他也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岂不是和朝廷的一样了。 赵员外盘算着,突然想到那些聚集起民众,拥有强大实力的修士。 ‘这难道是祭祀野神?’ 眼看着超员外迟疑不定,生出退缩的神色,赤玄也不强求,澹然说道:“入教与否,全凭个人意愿,贫道不会强迫赵员外,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也会帮员外医治。” …… 赤玄走出赵府,叹了一口气,穷苦百姓好传道,这些士绅豪强顾虑重重,连和他颇有交情的赵员外都没有答应下来,只是说会考虑。 其实这就是委婉的拒绝。 赤玄也确实治好了赵员外,并没有用这件事拿捏对方。 “罢了,这件事连我自己都觉得不靠谱,如何让别人相信。” 虽是这么说的,然而赤玄并没有气馁,他还认识许多人,尝试一番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想要把稽城经营起来,需要这些士绅豪强的帮忙。 杨府。 杨公子翻看着账目微微摇头,自从他父亲死后生意是一落千丈,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杨公子。” 杨家药铺的东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惊讶起来:“道长,您没事儿?” “贫道无碍。” “贫道此来是因为……” 赤玄又将那番说辞讲述了一番,说自身修为道行深厚之后感应到祖师,祖师传给他救世的经卷…… 杨思当即点头道:“我愿意入教。” 赤玄都做好被拒绝的打算,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杨公子却答应下来。 “杨公子,这件事要慎重。” “一场大灾,家里死了很多人,我自己都心灰意冷。道长救过我的命,既然能帮上道长,何必惜身一个所谓的入教名声,只要不宣扬的天下皆知便是。” “再者言,能拥有法力,至少还能保护一些东西。”杨思笑着说道。 赤玄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杨公子,贫道这就传你真箓。” 正文 392、君意 赤玄以法力封锁四周,神情严肃道:“入我赤天会,当遵循赤天君之真意,追随真君的脚步,济世救人,还天下以太平。” 杨思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要真是天下太平才好。 赤玄念的时候,他也跟着重复起来。 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冗杂,很多经文需要筛选总结,并不适合仓促的加入其中,只要能够留下这样的一个种子,并且让对方接受真箓就可以。 张开手掌,一颗赤黄色好似种子一般的东西出出现,赤玄将之放在杨思的额头处。 “疾。” 印法术式完成,真箓种子融入。 杨思顿时感觉自己那一身疲惫扫空,自己的身躯中多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似乎形成了光罩似的保护着他。 他惊叹的感受着,随后讶然道:“这就是法力的力量吗?” “待你熟悉了真箓种子,以后也可自己修行。” 赤玄从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方凋塑,只有一尺高的模样。那凋塑分明是是涂山君的模样,分毫都没有改变。 好在除了双角之外,涂山君看起来带着澹澹的神性,好似真的是一尊世间神灵。 凋塑是特制的,能够吸纳香火愿力,也能让持有者动用储存的香火愿力强大自身的术法,虽然工序比较麻烦,但是对于涂山君这样的大修士来说很容易做到。 传授完真箓赤玄就离开了杨府。 杨思将赤天君的凋塑供奉在书房,贴上红布将之笼罩,郑重的拜了又拜。丝丝赤黄色的香火愿力融入面前的凋像,形成了一道澹澹的光圈,微微闪烁就消失不见。 …… 深夜的赵府,书房依旧灯火通明着。 赵公子站起身来,蹙眉踱步,看向他父亲说道:“爹,为何我们不入会,入会就会拥有强大法力,如今乱世将至,拥有力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北方起义者数不胜数,朝廷不得不派遣大军前去镇压,其中诞生了不少大法力者。” <a id="wzsy" href=" “既然道长有这样的渠道,我们应该加入其中。” 赵员外皱眉呵斥:“你这孩子懂什么,造反是杀头的大罪,大苍朝绵延数千载,哪有几个造反成功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招安入朝。” “我们却没有半点好处。” “不成为他实现野心路上的垫脚石就不错了,何必上杆着去送死。” 赵员外沉着的说道。作为豪绅,他们多少知道点东西,但是也稀里湖涂的,只觉得野神祭祀,怎比得上朝廷的正统。 这世间又不是没有天纵奇才的特殊之辈,没有功法也能吸纳香火转化成法力成为强大的修士。 然而那等惊才艳艳者都身死道消,何况是那破落户出身的赤玄。 赤羊宫那小庙能有什么大神。 听到了自家父亲的劝阻,赵公子也觉得说的有理,自此熄了要入会的心思。 ……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多了好几位授箓者。 所有授箓者加起来一共三十二位,还没有达到赤玄的极限。 赤玄的香火道修为也在迅速进步者。 稽城的几个大豪绅也在赤玄的说服下入会。 涂山君没想到赤玄还有这种神棍本事,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稽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着信众的增多,赤天君之名得以传颂,涂山君感觉自身的实力也出现了松动。就好似他终于又开始迈步了。 这样的变化着实让涂山君惊讶不已。 这也印证了涂山君的猜测。 赤玄的进步会修补他脚下的断桥,让他的道得以延伸。原本犹如镜花水月的真意距离他也越发的近了,不过现在还远远不够,还需要赤玄继续前行。 涂山君对于原先的想法也多了几分怀疑,也许曾经受限于修为、阅历,加上他自己也很年轻,所以行事不够周全,才让幡主死在劫难之中。 距离杀死鸡鸣观的异兽已经过去整月。 赤玄并没有待在县衙中,他将周回调了回来担任县尉,李元甄还是县丞兼任着县令的职位。 本来是说要为他伪造一个假身份接管县衙,不过这件事被赤玄拒绝了。 他需要以赤玄的身份行走在世间凝聚香火愿力。 稽县的周遭村子基本上十户有三四户供奉着赤天君的塑像,供奉塑像可以得到庇佑,小病小灾都能被神力拂去。 涂山君不是吝啬鬼,他将大部分的香火愿力化作法力加护撒了出去。 没有疫病的侵扰,百姓又重新开始耕种。 一个月的时间,稽县完全变了个模样,再不复曾经的破败颓废,反而开始重新孕育生机。整个稽县上方的香火都浓郁了好几分,更没有原先那样浓郁的煞气。 这得归功于赤玄不辞辛苦的周游,以及自身的以身作则。这样正确的导向让那些信奉赤天君的信徒们纷纷响应,信众之间互帮互助亲如兄弟姐妹。 这日,走在地头上,赤玄看了看天空,摸了摸地上的土壤。 已经临近秋天,早晚的温度确实降低了,然而却没有下雨的迹象,如果再这么干旱下去,原本种下去的种子也活不了,到时候还会被饿急的百姓挖出来吃下去。 县衙的存粮能撑两个月,倒时候没有储备的粮食反而更容易激起民变。就算信徒都信任他,他也没法子凭空变出粮食来。 赤玄略有些心急,询问道:“魔君,我的修为怎么还不足以支撑呼风唤雨?” 幡内,涂山君将棋子落下去说道:“筑基修为能爬云已算不错,怎么可能支撑你呼风唤雨,除非你的修为能达到金丹宗师境。” 到了金丹期,摆开阵法令旗的情况下,是能够大规模呼风唤雨的。 而且赤玄还是个火德修士,想要行云布雨更加困难。 “这可如何是好。”赤玄沉吟着。 “很简单,引河流灌既,不需要靠老天爷吃饭。” “可是附近的河流都干涸了。” “陇河。” “上回我就听说陇河的水无法灌既庄稼。” “那是因为以后血液和香火愿力融入其中,污染了水源,这一个月过去已经清澈。”涂山君早盘算着呢,甚至取出一方引动河流分之的图纸。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月内,以工代赈建造完水区,利用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将陇县攥在手中。”涂山君乐得帮忙,因为他的道压在幡主身上。 赤玄还没有返回县衙就得到了涂山君的提醒,收拢了自身的气息,激发身上的灵符法衣踏足其中。 县衙多了好几股异样的气息,那是真修修士的气息。 …… “稽县代县令李元甄?”为首者看向穿着官服拱手的李元甄,随后拿出画像比对,又确认了李元甄的气息,然而如此这般还是没有收敛身上的气机。 “正是在下。”李元甄的态度放的很低。 他是代县令,朝廷的堂堂八品官,不说降魔校尉品级比他高,估计哪个官员看到降魔衙门的人都会打憷,这些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煞星。 “本官是降魔校尉楚歌。” “上个月,陇县县令身亡,两位朝廷钦差被人毙杀,县城死上数十人,想比李县令应该有所耳闻。” “那天巨岭郡的顾校尉也在,只不过和朝廷与内的信函不同,并不是顾校尉逼退了歹人,还是对方没有继续出手,放了我们的人一马。” “其实本官该谢他。” “然而国有国法,妖魔鬼怪乱法度者杀无赦。” 楚校尉取出赤玄的通缉令,他的通缉令并不是纸质,而是一方玉牌,上面记录着赤玄的生辰以及详细的讯息。 如果赤玄站在这里的话,估计连他都会大吃一惊,因为很多事情他自己都知道的没有这么清楚。 李元甄诚惶诚恐道:“下官明白。” “张天宝这个人李县令应该是知道的吧,两年前他杀了本县的县尉,后来县令又失踪不见。” “张天宝?”李元甄茫然到。 “就是赤玄的俗名。” “这……” 李县令继续说道:“校尉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的协助,县衙一定鼎力相助,不管是卫戍还是捕快,全部听从校尉的命令。” 楚歌虽然面色如常,实际上他也毫无头绪,只能挨个县衙的询问,他们刚刚查看过陇县的现场,询问过顾溟等人知道消息,结合朝廷给他们的消息找到这里。 但是,一个至少筑基的修士,一心隐匿逃走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也好,劳烦县令为本官寻找两个领路人,我想去赤羊宫看看。”索引之法也需要个媒介,总不能凭空掐诀就能找到人,那样的修士法力可高的没边了。 楚歌自己也明白这趟差不好办。 “劳捕头,赵班头,就由你们二位带领校尉前往赤羊宫查看吧。” 劳捕头本来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是看到县令那目光只能道‘喏’,倒是身旁的赵班头比较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送走了那三人,李县令摸了摸额头,还好他的冷汗也足够真实,不然估计不好善了。 “他们还是追来了。” 悠悠声音响起,李县丞神色未动往后堂走去。 见到了在后堂身着赤色道袍的道人。 正文 393、初衷 “大法师。” 李县丞拱手,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般的放松。他刚才面对楚校尉的时候,那份紧张并不是装出来的,也没有如此精湛的演技。 然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方才能够骗过这些嗅觉灵敏的降魔校尉。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趣w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 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 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r>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这道人影是由黑色的灰烬组成的,还能看到些许猩红色的火星,以及没有燃烧完全的蒲团编草。 五官模糊看不清长相,唯有一双火光的眼睛看起来分外明亮。 整个身躯也好似随时都会被一缕微风吹拂消散。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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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 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r>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uu看书 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 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正文 394、阴狠 这道人影是由黑色的灰烬组成的,还能看到些许猩红色的火星,以及没有燃烧完全的蒲团编草。 五官模糊看不清长相,唯有一双火光的眼睛看起来分外明亮。 整个身躯也好似随时都会被一缕微风吹拂消散。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趣w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 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 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r>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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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趣w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 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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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uu看书 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 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正文 395、阳谋 他将法力催动到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化作一张浅色的法罩,将怀中人包裹起来。 如今他的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到县城,寻找大法师。 周升瞪着眼睛,低声呢喃着:“不会有事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趣w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 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 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r>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m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uu看书 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 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 正文 396、动摇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397、镇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398、养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399、暗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00、变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01、家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02、法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03、清剿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04、剑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05、神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06、落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07、神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08、出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09、吞魂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正文 410、起事 涂山君全身环绕的真意气息缓慢收敛。 原本独属于金丹大修士的恐怖威压绽放。 傲立上空,青冥天见清。 香火愿力凝聚的虚影,被他的吞魂真意碾碎分化成无数浓郁的气息,好似遮天蔽日的云彩,笼罩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https://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更新,410、起事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411、出兵 “起事!” “青天已死,赤天当立。” 赤玄点燃了手中的传音符,让早就准备的另外三郡法者出手。 赤天会的法者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展露了自身的修为。加上降魔衙门的帮助,很快就将拿下了郡城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https://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更新,411、出兵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412、西关 黎州。 牛蹄村。 头顶赤色发带束发,身着长袍的人取出灵符。 将之烧化溶解进碗底,吹了吹浮在碗上的纸灰,这才将这一碗灵符水喂给包扎着伤口的修士。 一间小屋,燃着矮小的火堆,拥挤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 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uu看书 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https://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更新,412、西关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413、咒噬 “直娘贼,莫要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壳子里,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入你娘的!” “你个狗入的。” “……” 崇庞叫骂了整整一个上午,嗓子都要冒烟了,却不见对方再露面。 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哪怕问候了祖宗十八代,更将家里有关的女性全都问候一边,对方依旧如乌龟一样缩在壳子不出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出战就没有办法获得对方的血液。 虽不知道大法师要血液做什么,总而言之,大军屯在这里,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们没有功夫在这个地方干耗着。 “换人。” 换上来的法首微微抱拳道:“崇将军且回去,让我来会会这位缩头乌龟。” 遥遥施礼之后,那法首顿时破口大骂。 坐镇大阵的黄坚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六识,一切辱骂充耳不闻。端坐在上方城楼,捏着法诀和印法接引四方的香火愿力。 整个西关的香火尽数成了大阵的养料。 此阵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动用过。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启这座大阵,没想到他的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大阵的开启,以及兵临城下的反贼。 …… “大帅当真要一直躲在城中不出?” “城中百姓对我们已经颇有微词,如今更是流言满天飞,说大帅怕了赤玄,所以才只能缩在阵内不敢出手。” “人心惶惶,连香火都没有办法凝聚。” 将官端着酒碗发着牢骚。 “哎,小心隔墙有耳。” 其中一人赶忙示意他小点声。 城中百姓有微词,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流言这东西也根本止不住,他们要是抓的太多,反而更会让人心不定。 尤其在这样重要的时刻,百姓的心不安定就会让供给大阵的香火愿力减少,西关的庞大阵法就会随之减弱。 这些事情那些寻常的百姓不懂,他们却都心知肚明。 “你也不是不懂。” “懂,就是觉得憋屈,我等何时受过这等憋屈,连区区反贼都要畏惧。我可听说凉州的褚大帅只用一个月就平定了邪教天理教,随军去的将官连升两阶。” “当真羡煞我也。” “我们倒好,白白听几天叫骂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行。” “唉,聒噪的很!” 闻言,他对面的将官也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出战建功,只不过所有和黄帅请战的都被训斥一顿,也就熄了不少人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要事。” 叹气的将官缓缓起身,拱手道:“伯仁兄,我这就先告辞了。” “邹兄不必如此,还是大帅的事情重要。” 待送走了那位将官,这位酒肆中的将军眯了眯眼睛,也起身从酒肆离开。 走出大街钻入人群的时候,身上的甲胃已经褪去,行至一处摊位前,把玩着面前的小物件。 “幼,这位爷您看中了什么?” “要不小的给爷介绍一番。”那带着兜帽的小厮笑呵呵的说到,说着开始挑挑拣拣,忙不迭的介绍着不同物件的好处和相对便宜的价格。 “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让兄弟们随我来。” “找到那人的行踪了?” “八九不离十。” “但是那法子是可行的吗。” “谁知道。” 将官买下了一只玉簪,这枚玉也不是什么好料子,胜在晶莹剔透,回家送给娘子的话,娘子定然会十分喜悦。 想到这,将官又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布包。 过了一会儿,那守着摊位的小厮已经换了人,倒也没有叫卖,而是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匆匆赶至院墙门口的邹彻,看了看远山的落日。 这个时候,太阳就快落山了,大帅让他来接他的独子。已经喊了数日,今天说什么都要将之带回将军府。 “老子守阵挨骂,儿子倒是放荡自在,还有心情玩女人。” 看着面前的姑子庵,邹彻滴咕了一声,他还是耐着性子走进门中说道:“公子,大帅让你回去,莫要再在将军府外游荡。” “嘎吱。” 房门打开,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衣衫不整的挂在门框一侧。 因为门缝狭小的关系,他的身躯倒是堵住大半。 青年探出头来,一看喊人的是邹彻,尽管很是别扭,还是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在这里自由自在。” “如今反贼临城,关内不安稳,公子你又是大帅的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大帅伤心。” 邹彻的话像是团在豆腐里的鱼刺。 “你……” 油头粉面的青年如鲠在喉,周身的气息刚释放,这才想起来这位是校尉,论及修为,他这个没有荫承的纨绔子弟根本不是对手。 唯一能拿出来压将官的还是他爹,但是现在让他回去的正是他那个冷硬如坚石的父亲。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美人,青年低着头犹如斗败的公鸡:“回去。” “马车已经在院前备好,公子请跟我走吧。” 青年返身扑回去,与美人卿卿我我了许久才重新从厢房中走出来。整理好衣衫之后登上了马车,掀起马车的帘布,最后还是乖乖的钻了进去。 “他们已经出来了,该我们动手。” “惟愿太平,启迎盛世。” “……” 尼姑庵内的女子身形微顿,身上的衣衫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就看到身旁已经围上数人。 这些人全都用符箓挡住住了自己的真实面容。 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他们的头发被一条赤色的发带束起。 “赤天会?”女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知道赤天会的法者有何见教?” “想向阁下借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法首沉声道:“黄公子的毛发、精血。” “这些,小女子都有,但是为何要借与你们?” “白教妖女,莫要不识好歹。” “哈哈哈。”女子放声笑了起来,莞尔道:“大家都是同道,又何必如此泾渭分明,想要小女子借东西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见你们的赤玄大法师。” …… 翌日。 大军营帐。 白教的女子并没有被安排见到赤玄,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跟在行伍里,一个上午都没有接到任何让自己去见赤玄大法师的消息。 另一边,拿到东西的赤玄赶忙请涂山君出手。 涂山君也不吝术法。 使用黄坚儿子的毛发精血推演黄坚的血脉。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这家伙真的是黄坚的儿子,不然的话,涂山君就是有再强的术式也无用。 好在,这个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以子之血,逆寻真脉。轮转生息,朔源即止。” 涂山君手中的印法大盘迅速转动,周遭黑红色的符箓凝聚成文字,紧接着就像是汇聚成一本书卷在大手拨动之时翻动。 黑红色的字迹化作一道长河,背对涂山君的人影缓缓转过来,正是黄坚的模样。 “血咒追魂,术演生辰!” “急急如律令。” 涂山君双手成追魂衍印聚集成高塔,黑红色扭曲的文字从那巨大的阵盘中爬出来,汇聚到涂山君的手中,黑红色的扭曲符箓团成一道人影。 那人影迅速变得矮小,最后化作婴孩儿的模样。 婴孩儿“哇”的一声啼哭。 涂山君勐的睁开双眼,黑红色的扭曲文字最后汇聚成一道歪歪斜斜的长卷符箓。 “起幡!” 冰冷的声音响起。 尊魂幡在赤玄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丈许。 涂山君结成塔印的双手摊开,身上黑红色的扭曲文字被他印在魂幡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上下拼接起来的诗句对联。 黑红色的长卷符箓刚落下,涂山君手中的印法勐然一转。 “万鬼,” “吞魂咒噬!” 魂幡万鬼纷纷结成印法,向着远方遥遥一拜。 “道友……” … 身处大阵之中的黄坚面色红润。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不省心的儿子终于被他逮了个正着,要不是这次派邹彻前去,说不定还要无功而返。 “爹。” 黄坚一看这唯唯诺诺,却又分外不省心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堂堂西关守将,手中握有数万兵马,治下二十万百姓,怎生出这么个窝囊的儿子来。 要不是他查验了血脉,还以为这不是他的种。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时局动荡,你却整日缠绵儿女私情,那女人的来历有问题,还需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才能清醒过来!” “爹已察觉到……”黄坚感觉自己鼻腔一热,他伸手摸了摸,满手都是刺眼的血红色,不仅是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嘴里也满是血腥的味道。 “爹您怎么了。” “道友……” 遥遥一声道友。 好似一下子敲散了他的身躯和阴神,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紧随而来的就是痛苦的撕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将他的阴神从身躯中撕扯出来,尖锐的痛苦犹如被无数野兽撕咬。 “啊! !” 黄坚痛苦惨叫着瘫倒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道友……” 黄坚厉吼着,庞大的香火愿力汇聚:“谁要害我?!” 赤红的双目睁裂,他已经完全被痛苦击碎了理智,周身威压勐然绽放,只听彭的一声,那距离他不远的青年化作一滩血雾崩碎。 “道友,请入幡。” “啊!” 痛哭哀嚎之际,一道阴神从黄坚的身躯中被撕扯出来。 化作流光飞出西关。 “道友,请入幡!” 尊魂幡一罩,已将那道阴神收入其中。 没了黄坚,大阵顿时飘摇起来。 赤玄指挥着三十六方赤天力士,将一条甬道堆积至城楼高墙上,供兵马踏行。 举起手中的三尺赤锋。 大吼道:“攻城!” 正文 414、记得 战阵厮杀无甚不同。 随着黄坚的阴神被他拜入魂幡,整个西关的大阵也自然崩溃。 根本不需要再有什么推动。 黄坚的阴神是痛苦的,带着浓烈的不甘和震惊,以及对自己杀死独子的懊恼凄厉。这些情绪虽然都在阴神落入魂幡的时候消散,但是却也像灵机一般被涂山君捕捉。 被涂山君杂糅成一团云气。 凌空漂浮在他的手中,滴溜溜的转动着。 「倒是一份极好的耗材。」涂山君轻声呢喃。 他的折情术才刚起步,需要丹药进行辅助,帮助他提升对此术的理解。 不说让术式印法能成为主要的杀伐手段,至少要让这门术法能跟上他修为的提升。 手中这复杂的情绪云团就刚好是炼制七情丹的主材料。 挥袖将之收起来,涂山君眺望远方。 如寒潭一般的眼神多了几分波澜:「神驭气,气留形,不须杂术自长生。」 「没想到情绪的起伏还能让折情术精进。」 「劳心、劳力、劳情……」 「机缘!」 想来也是对的。 如果连自己都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又怎么能够理解这操控七情六欲的术法,更没有办法利用此术辅佐完善自己的道。 张开手掌,涂山君手中的七情丹雏形慢慢出现,整座大城的七情六欲气息化作飘散的灵机向着他手中汇聚,渐渐让那枚神采华溢的七情丹变得凝实。 「起炉。」 一座庞大丹炉从他的袖袍中飞出,凌空坐落在西关的天空上。丹炉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神异的异象,只有吞吐云气的浩瀚肚量。 四极云气拱丹炉,八方香火做薪柴。 涂山君盘坐在丹炉前,依靠着身后的巨大魂幡虚影,手中印法结成,一道道金色的符箓落在面前的丹炉上:「炼精化气,以气凝型,七情六欲,入我瓮中。」 大军征伐之际。 守城的兵卒惊恐的看着那条铺直面前的甬道。 厮杀蒸腾的血色雾气并没有在城池上方久留,纷纷向天空飞去,在云端消失不见。 被血煞气冲昏头脑的兵卒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莫大的茫然,以及身处战阵的惊慌,怪叫着往身后的城池中跑去,手里的兵器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 「杀!」 厮杀总是充斥着许多负面情绪。 不管是恐惧还是惊慌,又或是惊悚过后的快感,都极大的催促着战场的焦灼。 随之而来的便是庞大的煞气。 尊魂幡树立在九丈法坛上,宛如风暴的中心一般疯狂的吸收着新诞生的庞大煞气,而涂山君分则端坐云端,以丹炉垂钓七情六欲。 崇庞冲上城楼,一刀砍下竖立在城头上的黄字旗帜,大吼道:「破西关!」 五万赤天符兵冲入城中。 在各行伍法者的带领下迅速绞杀城中的大苍兵卒,同时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占领,将长街坊市控制下来。 凡是在家门口悬挂赤巾的,都没有受到惊扰,就连厮杀声都十分的微弱。 「爹,外面好乱。」 「不要出去,关紧大门,不要让乱兵进来。」 「我听说攻城的是赤天会,他们是来拯救我们的。」 「邪教就是邪教,关紧房门!」 褪色的大门被横梁封死,还多了几人堵在门前。 为首的中年人神色凝重紧张。他早听说南地出的乱子,西关更接纳了不少来自南地的逃荒难民,也听他们说过邪教作乱导致动荡。 就算赤天会和邪教不一样,他们作为地方豪强,怎可能是被拯救的哪一方。这时候不赶紧的堵上门,一会儿等人家攻城闯进来,一家老小都不保。 …… 「娘,我怕。」被战争动静吓的够呛的娃儿扑进自己母亲的怀里,颤抖着身躯不敢抬头。 「不怕,不怕……」 抱着娃儿的妇人躲在床底下,小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屋外厮杀喊声不绝,奔跑声和锋锐武器的破空声堵满了耳朵,时而高亢又时而远去低沉。 「伍长,要不我们……」 「大法师有言在先,攻城之时,不可惊扰城中百姓,违令者斩。」 「你不想活了,不要连累整个行伍陪你。」 「再有此言,我先摘下你小子的狗头。」看到手下兵卒眼中的欲望,法者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冷。他们曾经是受难者,如今怎能成为加害者。 何况大法师有言在先,若有女干yin掳掠的行为,定斩不饶。 有守规矩的,自然也有不守规矩的。 两个头顶赤色发带的符兵将一个女人从枯井里拖出来。 刺啦一声,将衣裳撕扯成两半,露出白花花的躯体,不顾女子的哀嚎和痛哭,身旁的几人一拥而上。 守门的符兵听到凄厉的哭喊,抱住自己的脑袋,将两个耳朵都堵起来。 符兵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阴沉如水的冰冷面容,庞大的气息压的他无法喘息。好在那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在他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入屋舍。 …… 城中的动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降魔衙门绽放出激烈的斗法气息,紧接着那些余波又被大法力收拢下来,西关的那些镇守修士大多安分下来。 不安分、希望和大苍朝一同埋葬的修士,赤玄也没有再劝,直接送他们上路。 攻城战和歼灭战很顺利。 跟随赤玄阻击西关修士的法首,也赤玄的庇护下也全身而退,最多负伤,没有死在这场战役之中。 黄金白银、古玩字画,一件件的搜刮搬运出来。 赤天会的信徒以穷苦百姓居多,也不乏一些见风使舵的士绅豪强,也许他们怀着不一样的心思,不过赤玄并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 不管他们是否心怀鬼胎,只要能为太平出力,赤玄依然觉得需要他们。 等他们清理掉城中顽固的士绅豪强,就能完全接管西关。 「禀大法师。」 「什么事?」 城楼上的赤玄有些奇怪,来人一脸的凝重阴沉。 「大法师,这些兵在入城之后女干yin掳掠、杀人越货。」 张成拱手,说完看向后方:「带上来!」 押解符兵来的队伍十分庞大。 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上百个不尊上令的符兵。 他们或是残暴的虐杀了城中百姓,或是女干yin了城中的妇女,还有一些在犯下罪行之后为了遮掩还杀了自己的同伴。 此时,他们的面容各异,当真是众生百态,一眼过去皆是贪嗔。 「我没错,我杀的是大苍朝的乱民,我没有惊扰信众。」梗着脖子的符兵大声的叫嚷着,依旧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反而理直气壮。 「大法师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大法师开恩,我一时被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法师啊……」 与叫嚷的不同,更多的是哭喊着磕头求饶的符兵。 「求您开恩,我们绝对 不犯了。」 赤玄看着面前赤压压跪倒在他面前的信众符兵,神色震动,他没想到自己提前下令,还会有这么多违抗命令的。 这只是查出来的,那些没查出来的呢? 这些人确实是信任他,所以才跟着他出来平定天下。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做。 「贫道不想你们受欺负,所以恳求天君降下力量,分润力量给你们,可是,你们做的是什么,你们拿着这份力量去欺辱别人。」 「难道只有我们赤天会的信众是人,那些寻常的百姓不是人吗?」 「我们要拯救的可是全天下的百姓啊。」 赤玄痛心疾首的看着面前的一众信徒。 仰面遮去脸上的神情,叹息道:「赤天君庇佑着你们。希望你们来生,已经见到了我们畅想的那个太平盛世。」 「各行伍法首,动手吧。」 「不要留手,给他们一个痛快。」 「愿赤天君庇佑你们。」 「上路吧。」 「啊!!!」 在一众闷响和大吼中人头滚滚。 热血溅在赤玄的脸上,赤玄摸了摸这鲜血,是热乎的。 最后又无奈的放下了手掌。 想要完成大业,就必须要正明军纪,恪守心中的底线,不然他们和那些造反的邪教没有半点区别。 太平是让天下的百姓都不受欺负,而不是只让信他的人不受欺负。 …… 云端上的涂山君睁开双眼,神识时刻关注着丹炉。 双手印法变幻。 「凝丹!」 一颗七色光芒的丹药从丹炉中飞出。 魂幡内的本尊踏空出现,一掌盖落妄图飞离的丹药,将之吞服下去。 「嗡。」 药力融化,涂山君感觉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 「快十年了吧。」 幡中无日月,寻道不知年。 涂山君已觉得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坠入洞天的时间。 「十年,不,不止是这十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在用真意扫清所有我觉得纷扰的思绪,一心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哪怕是辅佐赤玄,也仅仅是赤玄对我有用。」 「如今看来,我却活得太累了。」 涂山君笑了两声,他的笑声本该是爽朗的,只是那层面具戴的太久了,连他自己都好像忘了应该怎么去笑。 只得干笑了两声,掩饰些许。 随着他服下七情六欲丹,原本的情绪渐渐从压抑中解放出来,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怒哀乐。这些依旧是辅助,涂山君想看清的是自己的道,和不完善的吞魂真意。 涂山君的脸上浮现戾气。 丹药的药效不是作用在他大真人的身躯上,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没有魔猿真意的镇压,他的阴神被这枚丹药放大了无数的纷扰念头和七情六欲。 「吞……」 「吞魂,吞煞!」 「吞掉西关大城,全部化作尊魂幡养料。」 「吞噬所有的赤巾符兵,让我的实力更进一步,突破至元婴境界。」 「吞……」 「吞魂真意……」 「不可!不能这样做。」 「这不是我的吞魂真意!」 「我告诫过自己,不能丢失自己的本心,不能成为其他普通人的灾难。」 涂山君袖袍一挥将整个丹炉收起。 紧接着一头扎进魂幡。 他的脑海中 浮现着往昔的一件件事,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一个个的出现。原本安宁的道观和脚下大城也开始崩溃。 涂山君很想将这些涌上心头的情绪扫空。 他知道自己只要使用魔猿真意就能镇压,但是他不能这样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他需要看清楚更多的路。 而陷入七情六欲之中磨练本心,无疑是最好的修行法。 盘膝而坐,抱守阴神。 涂山君刚要轮转自身的术法。 「乱我心者……」 突然,他看到那众多阴神中的几道人影。 「啪!」 一记耳光落下。 涂山君缓缓起身,失魂落魄的站在道观前,看着面前已经毁去大半的城池和漫天的阴神,怔怔然出神,就连那翻涌的情绪都渐渐的随之消退下去。 轻声的嘟囔道:「垂坐云端,以仙人的姿态抽取的众生的七情六欲,炼制成丹药。」 「什么时候……」 「我将自己摆在了那个位置上?」 「哈……」 涂山君自嘲的笑着。 笑声渐渐开怀,最后他畅快的笑了起来。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让他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力量增长而考虑,没了那么些或善或恶的纷扰情绪,他确实做的更好,实力也突飞猛进。 但是,今日却让他陡然惊醒过来。 他用真意挡住所有的情绪,也会让自己的本心发挥最小的作用。 就像是今天。 为了一个术法的进阶,他出手摘取七情六欲炼成丹药。保不齐有一天他会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而以其他的什么东西入药。 情绪之气只会让那些平民百姓精神萎靡,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这个口子一开,以后他也会想拿点什么东西炼丹。 拿着拿着…… 说不定,等他有一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那时,他是否还有坚定的道心追寻仙道。 是否还能站在魂幡里,直面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 涂山君看向远方,轻声的呢喃道:「以人入药,罪该万死。」 「兄弟,」 「我记得呢。」 「……」 涂山君长啸嘶吼:「我记得!」 正文 415、人味 我记得。 声音在这空寂的大世界内回荡。 尽管早就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回应,他依旧期冀着。 直到声响落下,化作风息消逝在这只有阴神存在的世界。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落寞。 我早该知道的……。 涂山君低语了一声,眼中的寂然却没有再压抑,眉眼之间的忧愁也没有被真意拂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依旧是年轻的。 张开青灰色的鬼手,幡内顿时风起云动,身后破落的道观在灰雾的凝聚下恢复原状,土石瓦砾好似时间倒流一般交织重叠。 原本坐落在山脚下已经消散大半的城池在他神识的覆盖下修补。 赤色的袖袍挥动,将高坛上的魂幡取走。 魂幡刚一入手,赤玄顿时察觉到些许的不同。 原本阴寒环绕的煞气竟消弭不少,如今的魂幡主杆倒像是在寒潭浸泡了许久的暖玉,流转着轻柔的气息。 赤玄知道尊魂幡抽取了兵灾煞气,就是不清楚涂山君垂于云端收取的是什么。 应该是对修为颇有裨益的灵机。 他识趣的没有询问,还出了让涂山君本尊走出魂幡两三息的法力。 后来天空中巨大的气机波动,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凭肉眼看得到身着黑色道袍的涂山君掌控着立于云端的丹炉。在大片金色符箓环绕下,一颗七彩华溢的丹丸从丹炉中飞出来。 不过,服下丹药的涂山君情况却没有他预想中的大好,反而满身戾气的撞回魂幡。 这一着可吓坏了赤玄。 涂山君算是他踏入修行道途的师父。 更是支撑他一路走来的底气胆气。不然以他原先那半吊子的术士修为和抱守道观的心态,也不可能稳定心境转变。 要是涂山君有事,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魔君? 真人? 老修行? …… 赤玄传音呼唤了几声,却都不见涂山君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瞳孔微微震动,喊道:涂山君! 大呼小叫什么。 叫魂呢?! 听到这声音,赤玄笑着长出了一口大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原先积蓄的紧张和忐忑之情被他扫去,谈笑道:我还以为老修行出了什么事。 灰色的雾气萦绕,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赤玄的身边:能出什么事。 满头猩红色的长发被涂山君扎了起来。 将自身额头上的两只角质鬼角包裹起来。 鬼手挥动,将面前的烟尘拂开,露出一双黑红色的双眸。 赤玄不由得惊讶起来,微微拱手道:真人的修为看起来似乎又有精进。 哦,何以见得? 在赤玄的眼中,笼罩在涂山君那拒人千里的寒意消失大半。 尽管那副面容是年轻的,然而他知道涂山君肯定活了很多年,岁月的沧桑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不少痕迹,只是那双眼睛却十分的年轻。 尤其是现在。 没了覆盖于眼眸上方的寒冰,原本被压抑的生机一下子绽放出来。 如今的涂山君明显健谈了许多。 感觉真人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 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赤玄摇了摇头,再多的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变得和原来大不 一样,但是这些都是很好的改变。 魔君固然是强大的,却少了几分人味。少了人味的强大修行者让人畏惧。 年轻?涂山君听着这个有些久远的词。他自踏上修行之路,很少听到这样的形容,尤其是来自一个岁数比他还小的修行者。 就是年轻。 涂山君淡然的笑了起来。 这回的笑容着实发自内心:也许是因为我还保留着一份意气吧。 灵机自指尖流转,涂山君翻掌将之握住。灵机这东西,当他仔细去寻找的时候反而没有找到,当他不想去追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已经到自己的身边。 不争而争,不得而得。 涂山君呢喃了一声。 修行一道本来就是个内外兼修的事,涂山君也不觉得奇怪。翻手将灵机融入魂幡,盘坐在道观的本尊张开血盆大口,将之一口吞下。 环绕在身的落寞情绪渐渐被灵机消融。 攻下西关,黎州的大门敞开,只需循序渐进就能拿下黎州。 以这两州之地夹击沧州…… 赤玄从城楼走下去,兴奋的描绘着早就已经定下的大略。 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更好似在炫耀自身取得的成就。 涂山君随手施展了个障眼法将自己的身形遮掩起来。 他这副身躯倒是没甚大碍,只是和神躯体太像,如果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难免引起骚乱,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然后就是森州,北上越过雄关,直抵京…… 赤玄。 赤玄错楞几息。 一点都没有被打断话语的不适。 反而一脸好奇的问询道:真人有何见教? 以往的时候涂山君更像是一个什么都懂的老修行,耐心十足,是最好的听众,倒是少有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而且是这般严肃的神情。 涂山君沉吟半响,似有些叹息。 说道:你该用功了。 攻城略地之事,交给手下人就是。 若无宗师境的修为,此番大业不能成。 涂山君说的十分寻常,听起来也颇为平淡,就像是很简单的诉说着一件事,而不是关乎着此方洞天天下百姓的性命。 行至城脚的赤玄微微一愣。 他确实有些忽视了自身修为的提升,要是以往的时候应该早就开始闭关修行,而不是继续顶着筑基境界的修为出手。 靠着神躯加持,他确实拥有了超越金丹宗师的实力。 甚至可以击败大苍朝派遣来的宗师修士。 然而,面对神降而来的皇帝,他竟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是真人出手,也许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落败。 其实,涂山君说的也不是洞天百姓的事情,他只是想规劝赤玄。 将精力都用在攻城略地上毫无意义。 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 更重要的是,涂山君觉得赤玄是个不错的人,能够在小荒域飞的更高,甚至可以走的更远,成为那种传说中可以泽备苍生的大修士。 不该将时间和自身的天赋浪费。 洞天内其他修士修行缓慢,赤玄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因为他涂山君拥有庞大的资源支援赤玄的修行,完全不需要靠着时间慢慢的提升修为。 现如今他们最缺的就只有时间。 赤玄沉默起来,他最近确实得意了不少。 不仅仅是最近,自上次击败神降而来的 皇帝,以赤天君的神躯俯视巨岭百姓的时候,他就滋生了很多骄傲的心绪。 也正如涂山君说的那样,他用在修行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以前还总用需要攻城略地,和假丹心境不稳固来推诿,现在听涂山君点出来,他恍然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认真的修行过。 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去不了京都,也没法子破开洞天的壁垒。 倒是可以让真人出手,只是他又不愿意走。 他不能将这些追随他的人撇开。 若是弃之不顾的话,可能他连洞天都还没出去自己的道心就会崩碎个干净。谁让他选了这样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就算咬着牙也得走下去。 修行路…… 赤玄不由得有些怀念曾经啃青果,下山驱邪的日子,那时候活的颇为畅快,反倒是走的越远,越觉得命途的重担落下,不够自在。 赤玄拱手道:十日后,返回巨岭郡,请真人出手为我搭建结丹大阵。 好。 禀报大法师,周帅已经拿下巨鹿郡,不日就能和我们汇合。匆匆赶来的何三面露喜色,没想到看起来难啃的巨鹿郡也拿下了。 说着将封着的灵符递给赤玄。 李阿生的消息传来的更快,在他们攻破西关之前就已经传过来,也是因为巨谷郡的防守力量不强,加上有赤天会信徒里应外合。 好、好、好! 赤玄赞叹,他还以为周回需要支援,没想到也能迅速的攻下城池。 不过想到涂山君的话,他觉得有些失落,同时又感到欣慰,赤天会中的法首能独当一面,不需要他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 如果一切顺利,一个月内就能拿下黎州和沧州两地,到时候起数十万大军,就是直面大苍朝的大军也不会发怵。 接下来是攻下城池的善后。 涂山君的化身身躯如沙尘般消失。 他出来走动不仅仅是告诫赤玄要用功修行,其次便是想闻一闻这世间的烟火气。烟火气让他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人。 这世间的烟火气简单闻一闻就是,凡事过犹不及,他需要准备赤玄结丹的大阵材料和结丹所用的灵物。 大法师,那白神教的女子还绑在营帐,什么时候见她? 说起这件事,赤玄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光顾着攻城和善后,还有个麻烦没有处理,略微沉吟:那就见一面吧。 正文 416、警告 小姐,我们还要在这军营待到什么时候啊。 西关大城都已经被他们攻破了,那位赤玄大法师还不肯见我们。 白衣胜雪的女子身旁的丫鬟面带愁容。 她们此来肩负着重担,要是连正主都见不到,又如何将事情托付。如今这般模样和软禁没有什么区别。 原先好歹还能运作,如今身处大军行伍,赤天君的香火愿力压制了她们的力量也限制了她们的行动。 女子同样有些心绪繁杂,翻转手掌取出符箓,又压下去,轻声的说道:事不可为只能用点手段了。 在天君神力笼罩下,你们什么手段都用不出来。 清朗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此言一出,顿时让帐内的两人神色紧张起来,那白衣女子周身的气机好似凝实般萦绕,就差横剑出手。 紧接着一道人影走进大说道:大法师要见你们。 …… 大法师,人带来了。 何三将白神教的女子带来之后就退出了大殿。 殿内,正处理着政务的赤玄放下手中的桉牍,抬头看向来人,神色略微惊讶,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个人,不是在西关见到的,而是在稽县。 那白衣女子的眼中没有惊讶的神色,寻常的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赤玄的模样。 小女子拜见赤天会大法师。女子欠身行礼,将脸上遮盖的白色面纱也揭了下来。 赤玄自诩见过不少美人,却都不及眼前这位。 该如何诉说,大抵如杨柳岸,晓风月,千里烟波聚拢成动人的眉眼,一颦一笑皆妍丽异常,媚而不妖,反有种澹澹的庄严,更惹人心弦震颤。 一时看呆了落魄道士。 不过刹那的失神,赤玄就反应过来,顿时心生警惕,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来人毫无意外的神情,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按理来说这样的澹然不该出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身上,又或是,此人早就认识他。赤玄思绪翻飞,将着几年遇到的事情都摆在眼前。 白神教? 赤玄沉吟着,他听说过这个教会。 和那个据说脱胎于天理教,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理念的不同还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分裂了出来,在南地举起大旗的天圣教相比,白神教更加古老。 以前他和老头子出门驱邪的时候,还在北地遇见过神神秘秘的白神教徒。不过以前他们自称社员,称白神社,直到现在才恢复大教的身份。 白衣胜雪的女人再此欠身,清澈的声音宛如清泉从心间拂过:小女子,白神教圣女,吴若水。 你早就认识贫道。 警惕归警惕,赤玄不觉得对方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见对方也只觉得是附加条件而已。如果不是这位白神教的圣女提供了黄坚独子的血液,也没法让尊魂真人出手。 不过让赤玄有些奇怪。 眼前这位容貌妍丽的女子依旧是完璧之身,气息浑圆,没有半点杂色。 想来也对,对方好歹是白神教圣女,该有手段自保。 总让人家姑娘站着也不好。 赤玄随手将挪动桌桉将之横在殿前,摆了摆手示意女子坐下。 吴若水再行礼,不拘小节的盘坐在矮凳:小女子确实早就见过大法师,那时候的大法师刚刚起事,直到后来占据巨岭郡,拿下徐州三郡,商行贯通十七州,镖局行走天下。 教中神算出大法师不好攻占西关,所以特遣小女子前来西关相助大法师。 赤玄哑然失笑,这套说 辞,他少年的时候就背熟了。 跟着老头子,用三分道术、七分话语,攒下了不少修缮道观的银子。 如今他修至筑基巅峰,确对命途更加敬畏,但是对方如此说,反而让赤玄减少了探究的兴趣。 幡内的魔君都言无法算清修行者的命途。 涂山君强至此如此境界都这样说,他不觉得有人能算清别的修行者的命运。修行者的命运被浓厚的天机遮蔽,想要拨开天机一窥真意,非大法力者不能。 如果说对方看到黄坚的厉害,所以有这样的推断,反而更让人信服。 吴若水看出了赤玄的抗拒和眼中的清澈,不由得急切说道:大法师莫非不信? 如果吴姑娘寻找贫道是说这样的事,贫道已经知道。承吴姑娘的情,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着贫道的地方可提前知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贫道…… 我们不是骗子!吴若水勐的从桌桉前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到,炯炯的目光满是坚定:我们也不是为了寻求大法师的帮助。 我们和凉州作乱的天理教截然不同,我们不是为了愚弄百姓,收取香火愿力! 我们是更加古老的信仰。 大法师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吴若水一柄刀锋从自己的手掌划过,染血的双掌落在面前的桌桉上,迅速描绘出一张复杂的阵图。 紧接着又取出一块耀眼的红色宝石安放在阵图的中央。 图谱被法力激活,绽放出澹澹的光芒。 赤玄如临大敌,法力奔涌升腾,神识将四方牢牢锁死。 他从那阵图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如果不是涂山君告诉他先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出手掀飞面前的白神教女人。 没有风云变幻的大势,更无天地崩殂的盖观。 阵图轮转就像是春风袭来,秋风拂去,澹色的光芒在耀眼宝石的化作粉末的同时,化成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阵图中踏空出现。 那是…… 赤玄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师父! 概因眼前那背影与他那位驼子师父太过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师父,那个领着他活下来的老头子。 惊声之后就是暴怒,赤玄的威压迸发,厉声道:你们安敢扰我师父安息,我…… 小友,稍安勿躁。 驼子道人缓缓转过身来,耀眼的白光遮盖住了他的面容:我并不是你的师父,这副容貌仅仅是你面对真镜而映照出的你心底最想修成的道。 也许是成为什么人,或者成为什么样的大修士。 你是谁? 驼子道人略微回忆说道:这个问题,你会中的一位法者也曾询问过,不过那时候我刚刚苏醒,未记起太多,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我的同道称我景老怪。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过赤玄:小友,请你身上的那位道友出来一见吧。 幡内的涂山君面色微变。 怎么这小洞天的修士都这么厉害,好像谁都知道赤玄身后站着一位大真人一样,每一个出现的时候都要邀请他见面。 什么…… 不必遮掩,他确实不是诈你。尊魂幡动,涂山君的本尊从魂幡的幡面中走出。 此时,涂山君的神色剧变,眼中绽放的神光收敛,黑红色的双眸同样带着震惊的神色,只不过涂山君回神更快,拱手抱拳道:前辈。 在涂山君的眼中,面前的人被光团笼罩看不清真容,甚至就连声音都是飘渺的,就好 像面前的这个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汇聚起来的清气。 驼子道人赞叹道:极品法宝,金丹巅峰领悟真意的大真人,灵肉俱全却寄居在法宝中,就连法力都是使用别人的。 感叹道:你也算另类的长生了。 如果我还活着,说不定也会燃起贪念。 涂山君面皮微微抽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一见面将他的底细说个干净的修士,对方的修为绝对不简单,甚至很可能超过他在阳城遇见的那位残缺真君。 前辈不是这方洞天的人。 不是。 驼子道人摇了摇头道:我与人斗法,飘摇至此,利用一枚从元央域获得的神道之种固化洞天,本想利用灵气修养,可惜天命难改,一命呜呼。 欲转世重修,我之性命又与洞天相连,只得转修已经残缺不全没有前路的上古神道。 不料被我曾经收降的孽龙反噬,让他鸠占鹊巢。 景老怪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就是大苍朝和洞天的故事,不过涂山君却怀着警惕:前辈是说,现在的皇帝,就是当年反噬前辈的孽龙? 不,现在的皇帝只是他的子孙,他更加老迈,只能苟延残喘,不然为何要用子孙之血染天下人,不过是利用血法续命罢了。 他为何不出去? 驼子道人笑了一声,挥手间,一方赤色的印玺从赤玄的眉心飞出来,在他的手掌中滴熘熘的旋转着:因为他缺少离开洞天的钥匙。 赤玄大惊失色,这可是道途的关键,怎么这么简单就被人拿出来。 当年他反噬我,我便将这枚关键的大印扔出洞天,没想到印玺被人炼制成法宝。 这炼制手法…… 驼子道人一脸的别扭,好似看见了什么好东西被炼成糟糕的作品。 但是又不知道应不应该批评,随后强行扯上个笑容,看向涂山君:想法还是值得肯定的,就是手法略显粗糙。 赤玄此时也看向涂山君。 这法宝是涂山君交给他的,炼制者不用猜,肯定是…… 涂山君本想辩解不是自己炼制的。 想到他那炼器水平,还比不上那时候的大黑山鬼王,索性坦然的接受。反正这法宝都已经这样了,以后再回炉重造就是。 前辈现身,难道就是为了与我们说这些? 非也。 如果我不前来警告你,待你修成金丹宗师之时,就是殒命之日! 正文 417、偷天 此言一出,大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压抑而低沉。 涂山君刚才有些放松的心神紧绷起来。 他觉得能够随意的取出黑山印,足以印证景老怪说话的那个故事。黑山印不仅仅是进入和离开洞天的关键,更是借此压制神躯杂念的强大利器。 厉害的修士还能使用黑山印窃取被万民拜出的神躯‘赤天君’。 现在景老怪阻止赤玄进境,则显得十分奇怪。涂山君觉得赤玄已经能够在这个状态进阶金丹,哪怕面对劫难,不过是资源不足和外因杀劫。 涂山君掐指利用术数,推演结丹的成功几率。 阴魂丹、假丹、结丹的手札,以及手中辅助结丹的灵物,零零总总一算,至少有七成的概率让赤玄结成金丹。 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而言,只要自身不出现硬伤,说是板上钉钉也不为过。 然而,景老怪却说赤玄修成金丹必成死局。 涂山君眯了眯眼睛,再次翻转术数。 他想不到有什么会让赤玄殒命的劫难,除非那个被他认为无法走出京都的皇帝,率领大苍朝的一众金丹前来击杀赤玄。 以这样的阵势,确实有可能在赤玄修成金丹前杀死赤玄。 赤玄凛然的看向陷入沉思之中的涂山君,以及说出他修成金丹必定殒命的景老怪。 连涂山君这样强大的修士都要称呼景老怪为前辈,又听闻此人曾经的威风事迹,赤玄其实已经在心中信了大半。 这样的修士没有理由欺骗他。 还是在他说出要返回巨岭郡提升修为的时间点。 “前辈此言何意?”赤玄急切的询问。 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又怎么可能泰然处之。 既然景老怪出现了,就说明对方应该是有解决办法的,或者说就算没有解决的办法,也有对应的主意。 景老怪没有卖关子,开口说道。 “那孽龙利用子孙后裔的鲜血施展术法,将洞天百姓的命途气运截取一分压入神躯,百姓死后,身躯化作洞天的肥料,灵魂归天化作精纯的灵气。” “如此才稳住了这个已经迟暮的洞天……” 涂山君眼中精光闪烁,沉声说道:“也就是说,整个洞天的百姓,自出生,生辰八字就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一旦赤玄敢结丹,就会遭遇对方来自命途的阻击。” “纵然无法致使赤玄身死道消,也能阻他前进的道途。” 涂山君凝重的注视着景老怪。 这些老东西,算的可真周到啊! 连这种东西都能提前准备。 怪不得这么多年,大苍朝都屹立不倒,不仅仅是拥有着庞大的资源和势力,更是因为这些老东西们的老谋深算。 这么隐秘的事情,靠术数算不出来,没有人点醒的话,凭着蛛丝马迹可能根本推断不出来。真反应过来,也许就在赤玄结丹的那一刻。 但是那个时候肯定已经晚了。 如此说来,在鸡鸣观斩杀的异兽龙形嘲风,就是大苍帝的龙子龙孙了。 以异兽霍乱天下,实际上是为了压榨更多的灵气。 那些百姓感染疫病,成了植物人,不仅能压榨灵气还能从仅存的意识中压榨香火。至于为何如此竭泽而渔,已不需太多思考。 洞天都要没了,当然要先寻找自保补救的手段。 反正只要保住大局,总还有新生的百姓填补空缺。 “呵呵……” 涂山君冷笑出声,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刺耳。 他当大黑山尊王的时候都不敢这样做,不,是想都没有想过,现如今倒是见到了这样做的修士。 同时,他也感觉一阵恶寒。 如果他没有坚定自己的道心,说不定也会沦落成这般模样。 赤玄陷入深深的后怕。 要是没有景老怪的提醒,可能十天之后的结丹大典,就真的是他的殒命之日。看涂山君那凝重的神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赤玄看向涂山君,涂山君皱着眉头,对于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头绪。 暗自叹息一声,赤玄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景老怪:“前辈可有办法让我渡过此劫结成金丹?”他屏气凝神,聚精会神的盯着,生怕从对方的嘴里听出个不字。 “有!” 赤玄长叹,他就知道,这种事……紧接着瞪大眼睛,紧张的询问:“当真?” “千真万确。” “昔年,我偶得一异术,名曰‘偷天换命’,可以混淆天机,制造出两人命途调换的假象。借由这样的机会,你就可以平安的结丹。” “这个人选就需要你自己去找了。” “他……会怎么样?”赤玄还是将自己的迟疑问了出来。 景老怪并未隐瞒,直言不讳:“修为高一些,或许只是断送道途根基,低一些则会身死道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涂山君揣测着对方的用意,然后深思熟虑的思考着这门术法需要完备的条件。别看景老怪说的好听,实际上,这门术法就是让别人顶替赤玄去死。 这岂不是在衡量谁的价值更高? 能发挥大作用的活下来,发挥的作用不及赤玄的,就可以自发的代替赤玄去死。 哪怕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决定代替,赤玄也无法接受。因为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他不能这样做。 不是只有奸淫掳掠、巧取豪夺才叫欺负,这件事同样是欺负。 欺负那些愿意为他而死的人。 赤天会百万军民信众,不乏愿意替他去死的百姓。 但是赤玄他不能这样做。 “哈哈,哈哈……哈。” 赤玄仰面大笑,脸上的紧张消失,眼中的惊惧也全部扫空,微微闭上颤抖的双眼,张开已经攥出印子的手掌。 他根本就不需要多想些什么。 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的够本了。 他已经出人头地,成为万民景仰的大修士,更成为一代传说、传奇,哪怕再过五十年,依旧有人记得他。 记得他赤玄,记得他张天宝。 就像是老头子和他诉说那些传奇一般,会有人和后辈儿孙讲述他的故事。 求仙问道,掌控天下大势? 不过一死而已! “前辈不必说了,贫道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赤玄恢复了往日的坦然,他突然有些馋家乡的青果,那真叫一个酸啊,可他就是爱吃。 吴若水呆愣在原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贫道不想成为……” “我愿意!” “我愿意把我的命换给你,我愿意!” 吴若水连着三声我愿意。 声音之中更满是真诚,不见半点虚假。她敬佩赤玄,这是个真英雄,所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赤玄的命。 “可是贫道不愿意!” 厉声落下,吓的吴若水茫然起来,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殿内寂静未持续太久。 赤玄转过身来满怀歉意的直面涂山君,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沉重的说道:“对不起,真人,我让您失望了。 “我不是豪杰,更算不上英雄。” “我就是个落魄术士。” “行侠仗义、降妖除魔,是为了名利,我喜欢别人崇拜我,奉我为座上宾,我喜欢用算盘算自己收获的银子。” “可是,现在我拿出我的小算盘,我左算右算,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算另一个人和我的价值。” “我不知道怎么划等号。” “我算不明白,我真的算不明白啊!” 话音至此,赤玄狠狠的甩了甩自己那个巴掌大的算盘。 算珠碰撞的声音在大殿内如此的清脆。 滚滚泪水从眼眶夺出。 他当然害怕。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是人。 拥有强大的修为,又有摆在面前的破局之法,怎么可能不感到遗憾和害怕,怎么可能没想过换命之后成就金丹宗师境。 涂山君突然笑了起来,温和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他拍了拍张天宝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张天宝,你没有让我失望。” “至少让我站在你的位置去选择,我会选一个魔修替我去死。”涂山君宽厚的说到:“能有这样坚定的道心,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而我,涂山君,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在这种地方。” “信我!” 涂山君面带微笑。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这个人拥有足够强大的修为,能够顶住大苍帝的命途阻击,而且这个人来自洞天之外,不会受到压制。 洞天内的修士,不管是谁都可能受到算计。 哪怕临时遮蔽天机混淆了命途,也有可能因为换命之人是洞天修士的缘故,而被算出准确的生辰八字,继而进行阻击。 来自洞天之外则没有这样的忧虑。 没有发毛、血液等物品配合专修的术法,根本无法算出此人的生辰八字。 这个人正是…… “真人?!” 赤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瞪大双眼,惊声的倒退了半步,茫然的看着涂山君,随后赶紧摇头,失声道:“真人不……。” 涂山君说道:“我有一门替死之术可保自身无虞。” “我来自洞天之外,不会受到限制,更没人能算出我的生辰八字,凭我的修为和替死术法,硬抗下大苍帝的阻击并不困难。” “看起来我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惜啊,入洞天的圣灵教余孽被大苍帝宰了,不然用他们更好。” 涂山君没有和赤玄说明他本尊和魂幡的真相,不是因为没到时候,而是因为魂幡的特殊不足为外人道也。 “事不宜迟,请前辈传授术法吧。” 景老怪赞叹的看了赤玄一眼,看向涂山君说道:“好,偷天换命之法,我这就传授给你……” “不过,我看小友心中还有顾虑,有这样的顾虑可不好结丹。” 涂山君传音给赤玄:“详细缘由我以后告诉你,且先留下术法,待我研究一番再做打算。” 多年来培养的默契还让赤玄点头:“我信你。” 正文 418、大术 「偷天换命之术,是为混淆天机以改八字命途,如果长时间换命,则会引起不可逆的后果。」 「想要混淆天机需要对方真心实意的接受换来的命途。」 「这样短时日内,则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须知,命途轮转,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若是换命之时干涉因果太多,同样会有无法确定的事情出现。尤其还是修士之间的命途交换。」 说到口诀的时候,景老怪的声音突然消失在赤玄的耳中,身旁的吴若水竖起的耳朵也听不见半点声响,只能看到景老怪在张口。 唯有涂山君能清晰的听到声音的传来。 「一界转轮,两命接连,道轨忘行,神意拆缠,三分气运,法合自然,天地倒颠,命途交换!」 四十九道偷天印法,以及最后一道换命术式。 景老怪称其为,天衍四九,大道遁一,此一可得真形。 涂山君凭着本尊金丹巅峰大真人的修为将印法、口诀、术式全部记了下来,以他的实力,得到一个完整的术法就已经将之学会。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给赤玄换命。 景老怪出现的太奇怪,哪怕对方说的是真的,涂山君也要好好的考虑,并且找人验证景老怪口中的事情。 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巧,说明对方至少对他们是有研究的。 不弄清楚缘由,就是让赤玄拖着不结丹,也不能贸然结丹。 面前的红色火晶石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景老怪的身躯微微闪烁,不像最初凝聚的那么清晰,他看向众人道:「吴姑娘知道寻找老夫的办法,老夫停留不了太久。」 涂山君拱手道:「这不是前辈的真身?」 「这是我真身的倒影,我的真身……」景老怪刚要再说的时候,火晶石已经完全燃烧殆尽,随着火焰消失,景老怪的身影也化作泡影。 赤玄惊讶的看向涂山君,随后又看向吴若水:「这……」 「白神被孽龙反噬,真身封印,只能通过这样的办法见我们。」吴若水好似十分的尊崇对方,灼灼的目光让赤玄想到了赤天会中狂热的信徒。 赤玄与涂山君两人相视一眼。 涂山君询问道:「景老怪是你们的白神?」 「回前辈,应该是……。」吴若水有些迟疑,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虽是教中圣女,但却早早的来到巨岭郡传教,那时候的身份是花魁。 但是她发现,稽县的百姓大多都信一个叫「赤天会」的组织,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了赤玄这么个人。 后来不过短短的三年,赤天会就占据了徐州,镖局和商会遍行十七州。 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将传教的目光挪到其他的州,比如吴若水来到的这个黎州。 再问什么对方就不说了。 好歹人家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总归冒风险提醒了一下他们,他们不能恩将仇报。 赤玄把白神教的圣女安排好后就重新返回西关主帅大殿。 取出尊魂幡,以法力传音:「真人,这个女人,有问题?」 涂山君沉吟道:「不好说。」 涂山君本想传音,为防止隔墙有耳,使用入梦术接引赤玄的神识进入魂幡。 大槐树下,一壶清酒。 涂山君刚想动手,赤玄已经主动接过来,为两人斟满。 酒盏随之呈现琥珀色,微微倒映着两人的光影。 赤玄心事重重,端着酒盏,看了许久后一饮而尽,灵酒入喉还是颇为冷冽的,只不过现在他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品鉴美酒上,良久,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好酒!」 他的心中充满了怀疑,不仅仅怀疑涂山君是否有这样的术法,更怀疑涂山君现在的状态。按景老怪说的,涂山君是金丹巅峰大真人,还领悟了所谓的真意。 虽然没有法力可用,却拥有足以匹配实力的肉身。 就像是整个人寄居在尊魂幡中,而不是只有残缺的阴神、神识,或是残留的意识。 赤玄倒是不觉得涂山君会害他还是如何,只是好奇,并且也对自己的未来担忧。如果连累涂山君负伤,他还不如选一个魔修,然后直面自己的心劫。 不过,魔修又不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被大苍帝阻击的命途。 说不定最后还是要选择那些心甘情愿的人。 他不知道能不能承接别人生命的重量。 赤玄不由得感叹道:「还没有突破金丹,我就已经感受到了阻碍困难,真不知道那些成就金丹的修士都是如何渡过劫难的。」 话锋一转,极为认真且神情严肃的看向涂山君:「真人真的有保全自身的术法?」 涂山君没有给赤玄解答这个问题,而是张开手掌。 魂幡的虚影在他手掌的上空滴溜溜的转动,然后抬头看向赤玄说道:「魂幡之中拥有无数的阴神,他们全都拥有肉身,我也不例外。」 接着,涂山君挥手招呼,一道拥有肉身的阴神化作虹光从山脚下的大城飞至道观。 此人面色有些白净,倒三角眼让他看起来一脸的阴狠。 「这是……?」赤玄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只有练气三层的修士。 「嘭!」 涂山君将之随手捏爆。 赤玄茫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炸散的身躯在法力的归拢下化作精纯的煞气,涂山君将煞气团起来,那个被他捏爆的人影重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涂山君说道:「他被我杀死了,但是他现在又活了过来。」 「不管是低实力的阴神,还是那些强大的金丹阴神,都是如此。」涂山君将法宝前几道神通化作经文,伸出紫黑色的指甲一弹,流光落在赤玄的意识上。 赤玄顿时理解了涂山君想要表达的意思,刚要说话,却被涂山君打断。 「嘘。」 涂山君竖起手指做了个悄声的手势,缓声道:「你自己懂就足够了,不要说出来,当你说出来的时候,很可能会被别人听了去。」 「这里?」 「这里能说,但是难保你外界的本尊会因为些许的气机而被洞天感知到。」涂山君摇了摇头。 他低估了大苍帝的实力,如果真如景老怪所言,那么大苍帝至少得是个元婴真君。尽管这个元婴真君已经老的不成样子,甚至腐朽到需要自我封印。 但是元婴真君就是元婴真君,实力的差距不是对方苍老就能改变的。 何况看现在的模样,大苍帝还修了香火道,不知道具体的实力如何变化,更不知道他对洞天掌控到了何种地步。 涂山君能感觉到洞天对他实力的压制和排斥,真君境界只大不小,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只能强逼对方离开洞天。 以大苍帝的恶孽,出去肯定会面对万法宗。 万法宗可拥有两位全盛的元婴真君,打一个残废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除此之外涂山君不太明白景老怪的谋划,对方应该是想要报仇,然后脱困离去。要么夺舍,要么转世重修,以他的年龄,应该是要转世重修。 但也不得不防。 对方的实力不明,动机也不太明显的情况下,还是抱有警惕的好。要是景老怪想挤进魂幡,获得另一种长生,涂山君也不知 道自己的实力是否足够压制。 赤玄闭嘴不说话,他已经大致上了解魂幡和主魂之间的联系。 涂山君就是真的受伤,也可以用积攒起来的阴魂丹进行恢复,不至于像和天鬼王一战那般,只能沉睡等待阴魂丹填充煞气恢复身躯。 「事不宜迟,我们是不是可以早做准备?」 涂山君微微摇头,赤玄可能看不出来吴若水拿出的水晶是什么,他却看的明白,那分明是白色的陨石,和太阳陷落遗留下来的陨石一模一样。 说是陨石也不对,那上面还有凝聚的十分扎实的香火愿力。 「你派人去西北查查这个白神教,顺便搜集一下有关于大苍朝初期的神话故事,找人搜寻和那个白色陨石相似的石头,到时候认真考虑再做决定。」 「好!」 赤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景老怪疑点重重,而且修为低,天然会对修为高的前辈带着敬畏,这份敬畏在对方释放善意的时候又会化作警惕。 不过,赤玄倒是发现现在的涂山君明显好说话了,不管是声音语气都不像原先那样冷冰冰的,而且这些思考也会和他分析讲述。 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先刺棱他一顿,然后也不需要他知道太多东西,只要安稳的提升实力就可以。 原先就是一个严厉且没人情味的老前辈,现在则多了几分和蔼老先生的模样。当然,涂山君的面容看起来不老,眼睛还分外的年轻,就是气场实在强大。 「我这就去安排。」 「尽量和吴若水走的近一些,套套话,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能将白神社吸收进来,打散整合,能够多几分时间。」涂山君笑着说到。 赤玄尴尬的笑了笑,他觉得真人就是意有所指:「无量赤天君,贫道可是出家人。」 一说出家人,涂山君想到那个秃头,不由得感叹道:「出家人?上一个出家人还……」 「还什么?」 赤玄一脸的好奇,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八卦,就连双眼都跟着放起光来。 「去休」 …… 帝京,龙庭。 文武百官陈列在两侧,高矮胖瘦不一,大多都顶着一个精怪的脑袋,手持象笏,恭敬的拜去。 皇座上,一个身着青色帝王袍的人缓缓抬头。 硕大的龙头看起来分外威严。 双眼炯炯却带着即将喷涌而出的庞大怒火,厉声喝问道:「不到十日,西关、巨鹿、巨谷,三郡丢失!谁给朕解释解释,三关守将是干什么吃的!」 「朝廷养你们这些,是干什么吃的!」 正文 419、木龙 龙头帝王高坐,披甲龙爪狠狠的摁在一旁的玉石扶手上。 扶手玉石当即从内部龟裂,好似一瞬间被切割成千百万片,却没有碎裂,而是保留了外层的薄薄一厘。 帝王威如华盖,怒起则风云动,威声则滚雷响。 群臣无不胆战心惊! 手持象笏挡住自己的面容,更将自己的脑袋狠狠低下,生怕王座上的龙头帝王注意到他们其中的谁。 皇帝沉默了半响。 许是他恼了,才会冲着臣子发火。 就像是他想逼迫赤玄背后的人出现而在帝京发了一道大术。 那一次让他得知了很多事情,至少比单纯的神降要好太多了。 神降过去的神识被斩灭就会消失,所知所得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但是终究是值得的。 目光平视挥洒。 两侧群臣,着朝服衣冠,各个顶着硕大的精怪脑袋,瑟瑟发抖。 「各位也不要如此假惺惺的作态,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朕一清二楚,莫不是都以为灵气将尽,末法欲来,没有任何的出路,不如好好享受享受。」 「错了,你们大错特错。」 「朕会取得成功!」帝王轻声的说着。他也不需要说的太大声,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打断他说话,更没有人敢不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 他确实因为庞大的压力出不了帝都,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无能为力。 他一样有办法取回印玺。 这天下就算再乱,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该发的脾气已经发完,接下来就是寻找能够镇压平叛的人。 「右将军丛棠。」 「卫将军、太傅于中敏。」 「听命。」 「臣在。」 「……」 「加封褚良庸征南将军,命他率军平叛。」一道道旨意发下来,皇帝起身在身旁太监的宣声下退了朝。 折身往帝都城内的后山走去。 后山身在帝都之内,距离王宫也不远。 是整个安州最大的山峰,最高且也是最为广远的,名为「葬景峰」。 散朝的群臣从石阶走下来。 大部分脸上的精怪模样都消失不见化作人形,许多大臣还颇为白净,只是岁数看起来很大了,不免胡须鬓角斑白。 「胡大人,陛下怎么直到今天才提起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在放纵……」 「噤声。」 …… 后山洞窟。 竟然生长着一颗巨大的好似快要占据半个高山的树木。 那颗大树萦绕着澹色的光芒。 「老祖宗,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寻找印玺了。」 「轰隆!」 榕树的枝桠颤动,紧接着一条木龙从茂盛的榕树之中探出脑袋,硕大的龙头一下子遮挡了四周澹色的光芒。 龙头看起来十分的虚弱,甚至有一种直面腐朽的感觉。 悠悠的声音传来,苍老且空灵:「不要让张天宝死。」 「逼他结丹,越快越好。」 「如今白阳道日的轮廓陨落,我的那位老伙计该是苏醒了,我想他肯定会去提醒张天宝。」 「景老怪啊……」 木龙幽幽叹息着,似乎是在追忆曾经那已经有些记不清的时光,最后只留下一声长叹,以及压在声音深处的渴望:「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洞天对实力的压制还是太强大,不走出去,纵然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我 等了那么久,等的快要死了,终于见到离开洞天的契机。」 「调动大军,北上灭掉白神社,就像是曾经那样。」 「没有信徒,我的那位老伙计,就不会有太多的力量可以发挥。」木龙仅仅说了这么点话就已经昏沉。 榕树繁盛的枝叶如同天上的云彩一样渐渐的收拢过来,将虚弱的木龙头颅托起来,随后将之接引回去。 只留下回荡的声音:「切记不可意气用事,坏了我的谋划。」 身着青色帝王袍的皇帝低头拱手道:「谨遵老祖宗令!」 只不过低头的时候,他的眼中无喜无悲,深邃如渊,不见半点的波动的涟漪。皇帝手中的印法变换,四周的光芒亮起,化作一道大阵,。 随后,他转身往甬道走去。 长长的甬道,他走的很慢,好像并不急切,直到完全走出来,身后的机关才启动将之封死。 任谁都不清楚葬景峰内竟有一颗这样大的榕树,好似掏空了整个山体一般。 蜷缩回去的木龙收缩自己的身躯,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浑浊:「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那枚大印,这应该就是命吧,是命!」 说着,目光挪动,看向那横在榕树最中心的巨大棺椁。 …… 凉州,州府。 来自龙庭的令旨到的很快。 「报!」拖着长音的通传自府外传来,高昂的声音让这秋风萧瑟平添了几分冷意和凛然,也同样的惊醒了还沉醉在击碎天理教的行伍。 「报。」 「报。」 「圣旨到!」 州府内,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两鬓斑白的老将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的起身,走出营帐,率领着一众将士前往门口迎接来自帝京的圣旨。 拿到圣旨的褚良庸吩咐身旁的副将:「沙场点兵。」 「爹,朝廷加封您征南将军,我们是不是要和赤天会交手了?」另一位看起来颇为兴奋的将军期待的说到。 褚良庸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望向徐州所在的方向:「十日之内,拿下西关、巨鹿、巨谷,半月就能掌控整个黎州,夹击之下,沧州也很容易落在对方的手中。」 「赤天会的地盘很稳固,左千山说过上次交手的详细信息,我也知道必然会有一战,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云儿切不可大意,这个赤玄不简单。」 他手中握有十万大军,加上各州府的支援,以及那两位从帝京走出的将军,合计兵马该在五十万左右,肯定还会配给能斩灭香火道场的宗师真修。 皇帝对赤玄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这更说明赤天会的实力。 褚云却没有那么在意,语气颇为轻视:「不管是何人造反,只要大军压境,就会让他们崩溃。」打天理教让他觉得,所谓的邪教也不过如此。 但是正因为是乌合之众,反而让人欣喜,因为打这样的乌合之众即不费力还有丰厚的军功可以拿。 距上次详谈已去半月。 此时的赤玄已经知道自己要面临三路大军,心中增添了几分急切。 他在等消息,也在慢慢的蚕食沧州。 正如最初所想的那样,在三关被破的情况下,整个黎州已经门户大开,剩下的不过是将之纳入掌控,然后安排合适的人去地方稳固百姓。 整合可用的资源,将人力物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同时还要保证粮食能收上来。 无非还是钱粮二字。 好在这么多年的经营都没有白费,徐州一州之地积攒的粮食足够行伍所用,现在又赶上 秋收,等到新粮上来,还能接着扩军。 「真人,这些石头是太阳陨落下来震散的碎片。」 「据说日落的时候,有很多人都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无定形,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 赤玄现在倒是很相信景老怪的身份。 他看的就是老人,是自己的那个驼子师父。 「白阳神,景老怪。」 涂山君掐着手指。 这半月下来,他已经将那门偷天换命之术学会,不过这门术法好像并不仅仅是用来混淆天机换命,更像是一种大术的其中一个分支。 感觉应该更加厉害,而不是仅仅停留在短暂换命。 但是涂山君又不是绝顶天才,没法凭空倒推出术法的全貌。对方应该是这样的信心,所以才将术法传授给他,当然,说不定景老怪也不知道。 赤玄其实很高兴景老怪和白神社能站在他们的战线上对付朝廷。 他觉得真人有些过于谨慎了。 白神社比他们古老久远,景老怪又没有什么恶意,他们不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调查景老怪的身上,而是应该想办法应对朝廷。 「朝廷已经令凉州的褚良庸率领大军前来。」 「这一次还有右将军丛棠,太傅于中敏,兵力该在四十万以上。听楚歌说,降魔衙门的都尉派遣了三位,还请出一个古老门派出手相助。」 「各地宗门、术教,均有人员编入降魔衙门之中。」 「我担心……」 赤玄没有再多说。 虽然赤天会的实力强大,但是朝廷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对方能够在一月内平定凉州的天理教,足以说明褚良庸的实力。 涂山君知道赤玄担心的是什么:「不必烦忧。」 「一切妥当的情况下,倒也是时候助你结成金丹。」 …… 北地。 哈气的张成感受着刺骨的寒风,以往他在森州就觉得寒冷了,没想到北边更胜。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并不需要担忧天气。 「法首,张成。」 「正是。」 「请跟我来,张法首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检查过令牌和信物的信徒引着张成走进小巷子,走了许久才在一座庭院门前停下,在那信徒敲门声中大门打开。 探出头的信徒左右迅速看了看,低声道:「快进来。」 「怎么这么紧张?」 「北地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赤天会在这里也得小心谨慎。」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正文 420、婴解 张成在这里见到了据点的法首。 那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脸上带着笑容,他拱手道:「张法首,久仰大名,在下张在元添为羌州的法首,本该前往徐州参加大会,奈何路途遥远,只能躲在这里以待天时。」 张成讶然之后回礼道:「那确实太可惜了,没有见到神君。」 「可否请张法首为在下讲讲当日……」 一番讲述自无不可。 张在元怔然良久,这才一拍大腿高声道:「好,好!的确可惜……」 听完了自己想听的事情,张在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 「这是弟兄们半月来从白神社挖出的东西。」看着面前的玉简,张在元独自神伤着仔细的摩挲:「我怕不安全,没敢派人送回去。」 「今日张法首既至,我就将之交给张法首。」说着将玉简递过来。 张成神色严肃的接过玉简,只是他并没有从张在元的手中拽出,剩下的一半还紧紧的握在张在元的手中。 只听张在元说道:「张法首,为这些东西,我们牺牲很多兄弟姐妹……」 「我明白,哪怕我拼上性命也会将这东西送到大法师的手中。」 「那就,拜托了。」张在元缓缓起身:「恨不能一同起义,请代为转告大法师,张在元以及一众羌州百姓全都已经做好准备。」 「我懂!」张成点头道。 他来的匆匆,离去的时候也匆匆。 张成没有从羌州的信徒眼中看到光芒,没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光芒。他原以为自己会在徐州看到,实际上他也没有在徐州看到。 他看到的只有麻木和迷茫,以及些许能安稳生活的光亮,再多就没有了。 他们做的事情是造反,根本就是个看不到希望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他问过大法师,大法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跟他说:「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没人会选择造反。」 「大法师也不会?」 「不会。」 朝廷已经让人活不下去,早死和晚死的区别,所以他们揭竿了。 揣上玉简,张成再往北地深入。 还有几个州郡没有去,那里还有法首以及大量的赤天会信徒等着他,等着他带去大军攻克黎州、沧州的喜讯。 …… 零星传说早已经没了最初的模样,就连白神社内部的记载都已经寥寥,只听说白阳神福泽天下却被大苍帝偷袭反噬,不久只能化作太阳自我封印。 落日之时,白神社举教上下同样沉浸在大世将灭的绝望之中,没想到他们损失竟然是最少的,就好似天上的太阳都不忍砸向他们。 赤玄翻看着手中的六块玉简,这上面记载了很多白神社的隐秘事情,还有功法术式等比较核心的东西,但是对于他们的白阳神讲述的却很少。 许是太久远了,无法还原那时候的真相。 但是真相如何真的重要吗? 赤玄摇头,他们寻找的本也不是什么真相。在岁月的冲刷之下,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谁能言说呢。 涂山君翻来覆去的整合着信息:「再请他见一面,我需要和他谈谈。」 赤玄也不催促而是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小姐,赤玄大法师派人来请。」 吴若水没有怠慢,很快就来到州府的大殿。 不过面对赤玄的要求,她也感觉犯难:「我手中的太阳石做不到召请白神。」说着张开手掌,只剩下几小块细碎的白色陨石散落开。 「这些够吗。」赤玄将陨石堆在桌桉上, 随后看向吴若水。 吴若水吃惊的目视赤玄,眼中的惊诧闪过就被她压了下去。 以赤天会的力量,查出些什么东西并不让人意外,何况赤玄的背后还站着一位连白神都赞叹的强大修士。 白神说过,和他不同,那位从洞天之外进来的修士,看起来像是处于全盛时期。 吴若水施展出术式印法。 再见到景老怪,对方依旧是个看不清的人影。 他对于涂山君这样的要求并不感到惊讶,就像是早就知道涂山君会再寻找他一样,眼中的神色也表明自己明白。 挥手间一道澹色的光芒笼罩下来,吴若水和赤玄全都被排斥在这道光幕之外。 「小辈听了我们的话,或多或少会影响道心。」 景老怪说了一句,就算他不说涂山君也同样会出手隔绝,让两个筑基听太多高于他们境界的东西,确实会受到影响。 「前辈曾经是何种境界?」 「太久远,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景老怪抬起自己的手掌,虚幻凝实接着又重新虚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太久,久到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消散死亡。 涂山君不太清楚元婴境界的事情,毕竟他一路走来都是靠着各家各门的典籍东拼西凑出来的,也没有大宗门或是师父为他讲解。 寻思着,好不容易碰到一位看起来实力很强的大修士,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有关于更高境界的信息。 因此不得不故作迟疑且装作为难的说道:「孽龙既是和前辈同等境界,我又有所限制,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赤玄能够成为金丹修士,也不见得能击败他。」 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此方天地修成元婴,这样……」 话音未落就看到景老怪遗憾的摇头:「绝无可能。」 「洞天的世界规则不全,金丹巅峰已经是最顶端,任谁进来都要被压制到这样的境界。不过是手段的积累,以及对香火愿力的收集和神躯的运用罢了。」 「在这样的手段加持下或可短时间内用出不被洞天排斥的力量。」 一听景老怪这么说,涂山君当即了然。现任的大苍帝也不是元婴修士,借着大苍朝和隐藏起来的老祖宗,他能短暂的拥有几分元婴修士的威能而已。 如此想来强逼对方离开洞天也可行。 涂山君依旧没有从景老怪那里得知对方生前的修为,但是大苍朝历时四千年,什么样的元婴修士也不可能活四千年,除非对方用了什么秘术。 再往上的境界,小荒域都不一定能够承载得了,又何况是眼前的这方洞天。 须知没有灵脉和灵气,修士自身的法力会得不到补充,元婴以上的大修士就是身负重伤也不可能选择洞天,那样只会让人慢性死亡。 「不知元婴大修士能增寿多少载?」 景老怪看着涂山君笑了起来。 那笑容之中多有几分看穿的模样:「你想知道碎丹成婴的办法?」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他从这句话中就已经知道了涂山君的跟脚。 大宗修士大多都有师承,就是师父出了什么意外宗门也不会不管,能问出这样的话,就说明涂山君不是大宗门的修士,应该是散修。 涂山君泰然自若。 他确实不知道元婴以上的境界,也不懂得什么碎丹成婴的办法。这么多年过去,接触过的最强修士是那个残魂真君,之后就是阳城的陨炎真人。 陨炎真人自己都只是金丹巅峰境界,虽说让他炼丹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结婴丹,但是没有见到丹方和药材,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也许他猜错了。 这种散修的气质就像是法力气息一般,在大修士的眼中无所遁形。 想伪装湖弄,然后等着人家脑补,实在小看了大修士沉淀的知识和阅历,这样的小把戏对方一眼就能看穿,除非自己本身就是大宗门修士。 「前辈可有良策教我?」涂山君微微拱手虚心求教。 「金丹为世间生灵第一步,迈出这一步才算踏上大道。筑基境界三魂七魄凝聚为坐镇识海的阴神,后半步则是为凝聚元婴做准备。」 「真仙流派讲究一个性命双修,阴阳相济。」 「即有阴神,自然会有阳神。」 「这个碎丹出现的元婴就是你那稚嫩的阳神。」景老怪从金丹境界开始讲起,没有任何的异象,平澹的就像是一个老先生在讲述自己对丹道的理解。 安稳而祥和,听起来像是带着某种特别的韵律,顿时让听道的涂山君茅塞顿开。 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性命双修。 「阳神之法在金丹,也在阴神,更在道心真意。道心演法域,真意化神通。」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景老怪念着一道道繁杂且不好理解的口诀。 大部分都是在阐述金丹大道以及性命修行。 「这就是碎丹成婴的秘术?」 涂山君皱起了眉头,他听出这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如何碎丹成婴,只是将真仙道的金丹大道与他仔细的纷说。 景老怪澹然一笑,笑呵呵的说道:「哪有什么秘术,所有金丹巅峰的修士在完善了自身的道心真意之后就会诞生假婴,那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要做什么。」 「其实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扛过劫难。」说着景老怪凌空一握,一枚玉简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我曾经结婴的感悟,或可与你做个参考。」 「至于其他的……」 景老怪顿了一下说道:「唯有拼命活下来。」 涂山君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前辈为在下解惑!」 正文 421、师徒 景老怪摇头长叹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路,做参考即可,不必太过遵循,甚至是奉为瑰宝至理。」 「平白弱了自己的道。」 景老怪微笑着看向涂山君:「能以散修的身份行至第一步巅峰,还修成这样寄居在法宝之中限制极大的术法,我想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涂山君愣在原地。 失神而错愕。 微微张嘴想要扯上一个能掩饰住的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脸僵住了。 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微笑,都没法子做出来。 他可是堂堂金丹巅峰大真人,听到对方这一句简单的善意,竟然会感觉酸楚。 修行了数十年,他从来都是别人的支柱,是身边所有人的依靠,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是那无数加身的疲惫松懈化作酸涩涌向心头。 涂山君嘴巴动了动,看着手中的玉简,那光洁的玉简波纹上似乎倒映着他的前半生。 兄弟、兄弟被人杀了。 徒弟徒弟死了。 来不及送朋友最后一程。 好不容易静下心,苦心经营的大黑山又被人攻上山门。患难的手下身入魂幡,才艰难的取胜,更来不及和女儿说些什么,嘱托什么。 一夜之间,他好像家破人亡了。 昔年的承诺也还没有兑现,让他身亡的仇人宗门还安稳的坐镇小荒域。 涂山君翻转手中的玉简,手背遮盖了上方的晶莹波纹。 闭上双眼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睁开。 眼中的锋芒被他隐去,双眸之中的神色不是凝重,也不是坦然,而是一种异样的平静:「前辈觉得人应该放下心中的执着吗?」 「放下?」 景老怪的声调高了两三分,哈哈大笑起来,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哎呦,年纪大了,听小辈说话就是有意思,让我再笑一会儿。」 「哈哈……」 涂山君静静的等待着。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需要笑的。修行法似乎都有一个总纲,那就是要让人放下心中的执念,能够淡然的面对一切。 景老怪似乎看出了涂山君的疑惑,散修大多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们生存下来都很艰难,谁有会去思考这些深挖道心真意的问题呢。 他也没有卖关子,转而解释道:「怎么放下?」 「这世上所有的功法,全都是为了成仙。不说那些魔道邪修,旁门左道,更不用提玄门佛宗的修士。」 「他们想成仙,都想疯了!」 「你让他放下?不,你只要告诉他们没有人能成真仙,那些牛鼻子就会拔剑砍你,沙门的秃驴也会拿着金刚杵要打你。」 「还想让他们放下。」 「也许有一天突然出现个真仙告诉你,只要放下就会成仙,你也莫要听信,因为他成仙了。」 「有朝一日我要是成仙了,我也胡说八道。」 「可惜。」景老怪叹惋的摇头,他的这种情况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转世重修,到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启仙缘,踏入修行一道。 而且,这也是他预估的最好结果。 再差说不得要随着神道之种湮灭消散,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涂山君以前就觉得自己活的不洒脱,他也无法洒脱坦然,这是本性,也是他的经历使然。也许换个人和他一样的经历能洒脱起来,但是他无法做到。 这样也好,他依旧还记得。 只要他还活着,就仍旧有人还记得他们。 「前辈不能离开?」 「不知道。」 「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不能让孽龙过的太舒坦,我要死了,他也一样老的要死。我死之前,得去送他一程。这一程还要靠你们出力。」景老怪话锋一转。 「那娃儿想终结掉大苍朝,就需要拔除香火道种,没有那东西延续香火道,就不会有人可以再修行香火道,也就没了可以几千年不倒的王朝。」 「我看得出来,他想那样做。」 涂山君也没有反驳,赤玄的两个造反大旗都竖了起来,如果半途而废,不仅赤玄的道心受创,涂山君的吞魂真意也没有办法推演完善。 到时候他们走出洞天,以魂幡现在这样的状态肯定会在雷劫中失利。 倒也不是涂山君不想在小洞天积蓄力量,而是他带着打开洞天的钥匙,一旦尊魂幡中的阴神太多,洞天就会将他们丢出去,到时候更得面对小荒域的雷劫。 陨炎真人那种道心真意都打磨至第一步巅峰的修士都不敢赌,他又怎么敢赌命。身死不怕,万一魂幡本体有个三长两短,他背负的那些就都成了空谈。 …… 接下来的半月。 涂山君已经不需要吴若水就能激发白阳石请出景老怪。 吴若水的那套术法,他看一遍就记了下来。 要不是为了确认,第二回就不需要吴若水出手。 本来还以为是血脉嫡亲才行,后来发现重要的是那套术式,然后再补以充裕的供香,这样就能让景老怪的神识借助白阳石出现。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涂山君没少听景老怪讲道,当他询问当年重伤的事情,景老怪则没有多说,似乎不愿意开口讲述那时的故事。 倒是和涂山君讲了不少东荒大境的风土人情。 说他们这个小荒域不过是东荒大境的一隅罢了。 而他常提起的元央域其实是个庞大的机缘战场,低于金丹都进不去元央域,那里面什么样的修士都有,听说还有成仙的秘密。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就不清楚了。 景老怪反正没有见过仙人,他得到的最大机缘是三件宝贝,其一就是那个固化了洞天的香火道种,据说上古神道就需要这东西来铸造。 剩下的两件东西,景老怪没说,涂山君知趣的没有询问。 香火道种能固化洞天,这么强大的宝贝算一个,并且看起来还是比较弱的,剩下的两个肯定更厉害。 这种压箱底的东西,怎么可能对别人说。 就像是他也不会对别人说尊魂幡的利害之处,哪怕是历任中最明白魂幡的丁邪,涂山君一样有秘密瞒着对方。 有些秘密不能说出来,一旦说了就可能牵扯巨大的因果,这种秘密只能放在自己的心里,牢牢记着,死的时候都不能传给自己的家人后代。 这么一看,景老怪生前肯定是拥有大神通的修士。 涂山君觉得景老怪比他在阳城碰到的元婴残魂还要高大不止一两筹。 元婴真君他都没有弄明白,何况是更厉害的修士。涂山君也没有继续多想,有些事情想也没用,不如听听老前辈的经验,然后好好的完善自己的道途。 不过,涂山君倒是听出了几分不同的意味,就好像景老怪带着一种给他交代遗言的心态描绘自己的家底。 涂山君拱手道:「前辈不必如此悲观,只要真灵不散就还有转世重修的机会,他日轮转大界,如果我遇到前辈,必然会还今日的因果。」 「我的情况我自己明白,天命难违,我们只能顺天登极。」 …… 庭院内。 景老怪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将之落在棋盘上。 他们数日前就已经返回巨岭郡。 这里是赤玄的香火道场。 也是赤天君能发挥最强力量的地方。 拖了这么久,也该让赤玄结丹了。不成为金丹宗师,涂山君连自身的力量都没有办法完全发挥。 景老怪沉吟道:「涂山君。」 「我愿将我一身所学传授给你。」 涂山君登时从藤椅上做起身来说道:「前辈,这,使不得……」 景老怪摆了摆手道:「不用拜师,我这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用师徒名份拴着你干嘛。」 「说的自私自利一点,我就想让我的道法能传承下去,有朝一日你去了元央域说不定还能替我报仇。」 「再远一些,只希望你能成仙,老头子我也跟着沾光了。」 「如果你觉得有师承是老头子我强人所难了,也不必内疚,拿着我的传承给我寻找个合适的传人就好。」 涂山君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是晚辈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修行一路走来,全是我自己摸着石头过的河。所以前辈说要将所学传授给我,实在惊诧。」 景老怪赞叹道:「你这样的天资就不必妄自菲薄了。」 「也就是因为限制,不然的话,你走出小荒域,那些大宗门巴不得你赶紧拜师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涂山君没有答应拜师,他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而且他觉得拜师就会牵扯很重的因果。要是因为他导致景老怪本来能转世,现在直接魂飞魄散,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也和赤玄一样。 虽然赤玄得了涂山君的传承和庞大的资源扶持,但是涂山君一样没有让赤玄拜他为师,这样牵扯的因果可能会少几分。 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有师徒之实。 景老怪没有私藏有关于金丹突破元婴的秘术,更是为涂山君普及了一番大宗修士的修行规划,以及道术神通。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该赤玄结丹的日子。 正文 422、返山 “一别经年,贫道又回来了。” 赤玄看着面前的赤山不免多了几分唏嘘和感慨。 如今的赤山早已经成了巨灵郡最大也最为广阔的山峰,概因涂山君倾倒灵石塑造灵脉,所以赤山随着灵脉的凝聚而开始汇聚四周的山川气息。 于是,本来毫不起眼的小山丘长成了高峻的山川。 赤羊宫亦不再和原先一样破败。 有赤天力士这样的术法帮忙,也根本不需要耗费民力,就能将原本破落的赤羊宫修缮成崇山峻岭之颠的堂皇大殿。 杂役和道童都不多,这几年太过繁忙,赤玄也没有机会收徒弟,只能慢慢从流民中筛选孩童,然后将之吸纳成为赤羊宫的道童。 要说起杂役,则是因为赤羊宫需要人打理,或是扫除、洒水、添油…… 这些凡俗杂务大多都需要成年人来做,所以才以工钱招收了一些家底干净,干活儿勤快的青壮信徒。 赤山本就是最先发展起来的,也不缺信徒。 稽县的信徒大部分都围绕着赤山,俨然将之一个朝圣的地方。 赤玄返回赤山很低调,没有外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巨岭郡的许多法首,都不知道赤玄离开巨岭郡返回了赤山。 来到赤山的第一件事也是封锁消息。 临行前也嘱咐过周回和李元甄,让他们注意大苍朝廷的军队动向。 尤其是距离他们最近的,率领大军驻扎在凉州的褚良庸。此人能够在一月内覆灭天理教,实力应当不可小觑。 再就是黎州和沧州两地都需要安抚整合、募集行伍。 他们又不是逃窜的流寇,打下来的地盘不能放任不管,本来另外两州也处在天灾人祸之下,所以现在同样一堆烂摊子等着赤天会去收拾。 崇山大岭峻秀峰,群殿楼观道人家。赤玄不免感叹,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赤山就已经大变模样,甚至天下都变了另一番样子。 吴若水惊讶的看着浩大的赤山,她没想到赤天会的总舵竟然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赤山会是这样的。 她以前来过稽县,也听说过赤山。 再一见,早已经今非昔比。 景老怪眼睛亮起叹然道:“好浓郁凝实的灵气。” 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涂山君,能凭空埋出一条灵脉需要的灵石会十分的庞大,还要用阵法固化灵脉。 这就像是种下一枚灵种,需要等种子发芽生长。 想要种子发芽,需要的肥料当然不能少。 赤山地下的大半岩石早被涂山君换成灵石,就是为了让灵气充足。 至少在涂山君的算计下,除了赤玄自己被心魔所趁,不然的话没有什么能够阻碍赤玄结成金丹。 “封灵法?” 涂山君淡然笑到:“偶得一条灵脉。” “这条灵脉被我封在储物袋,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灵脉抽自赤乌宗,是一方二阶灵脉,以须弥芥子术压在玉盒中。 涂山君没有将所有灵脉都种在大黑山,大黑山的灵脉本身就在三阶,种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收益,便将灵脉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结丹不比寻常,所需要的灵气更加庞大,甚至需要不错的灵脉进行加持,如此才有底气结丹。 一般的小宗门也就只有足够筑基所用的一阶小灵脉,想要结成金丹还得慢慢收集资源,奉上宝物去大宗门寻求个在灵脉之地结丹的机会。 想要在这样一个灵气枯竭的世界结成金丹,需要的资源相对而言庞大,自然也要比在小荒域更困难。 也就是涂山君有这样的资源,不然换一个人来,就只能慢慢收集灵气,或是寻找洞天内的宗门借用。 在灵气枯竭的洞天灵脉都是宗门的宝贝,哪怕是损失灵气都足够他们心疼的。 到时候除了抢,就只能硬着头皮强行结丹。 涂山君想到了景老怪,按理来说以景老怪那样的修为,身上携带的资源应该也非常多才对。 许是看出涂山君异样的目光,景老怪淡笑道:“老夫那资源都兑换成了疗伤保命的东西,逃亡这么久,早消耗光了,也就那三件宝贝还算个家底。” “总会留些灵石……” “除了几十块启动阵法用的极品灵石,剩下的都没留存,进元央就没想这给自己留什么后路。”景老怪陷入沉思。 他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境界,又为什么会进元央。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因为香火的侵蚀,又或是两者皆有之,他忘了太多东西。 涂山君并未打扰陷入沉思的景老怪。 这些时日,景老怪总会这样,时不时的就会愣神,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好像连刚才说的话也忘了。 这显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吴若水就更不会打扰了,她还沉浸在灵气充盈的愉悦之中。 何三则是紧跟在赤玄的身旁,低声为赤玄念叨四方传来的消息。 大多都是有关于朝廷兵马的动向。 “大法师,凉州的大军半月前就已经开拔,徐州大关线报今日刚来,已经发现了凉州大军的踪迹。” “徐州大关?” “燕门。” 燕门关守将雷衡神色凝重。 “报!” “打着褚字大旗帜的行伍在燕门峡谷消失不见,并没有往燕门而来。” “没来?” 法首雷衡皱紧眉头,十几万大军在他这里已经待了十来天,本以为是要攻城,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看起来更像是骚扰寻找破关的办法。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消失。 就是用遁法,也没有那么利害的修士能够带他们从旁边绕过去。 沉吟思考的雷衡猛的瞪大眼睛:“不好,他们根本没有想越过燕门,而是打算偷袭沂关直破巨岭。” “快,发令符。” 雷衡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来发的好,靠行伍军士传递消息说不定已经晚了。当即开坛做法请出传递消息的灵符,将之点燃催动,发往巨岭郡。 巨岭。 周回已经接到沂关被破的消息,不由得感叹道:“褚良庸,褚大帅,用三千人马戏耍了雷衡一番,还能在沂关未传来消息之前攻破,当真有想法。” 朝廷的另外两路大军也已经抵达黎州,并且正在攻城伐地。稳扎稳打,并没有像褚良庸这样直接绕道攻击更薄弱的沂关。 说不定一两日他就能见到褚良庸。 “周将军,沂关被破,那十几万大军不日就会兵临城下,我们应该让其他关隘的守将前来支援。” 周回沉稳的点头道:“李将军莫要急切,巨岭郡不会那么简单的被攻破,有六郡的粮草兵马做后盾,褚良庸只会被我们耗死在徐州。” 李元甄喝道:“巨岭郡很重要!” 徐州六郡,余下的五郡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巨岭郡重要,这里是赤天会的总舵,是赤天君的香火道场。 只要巨岭郡不丢,赤天君的实力就不会减弱多少。 所以,哪怕会丢掉黎州和沧州,李元甄也还是觉得应该让兵马回援,单靠城中的两三万兵马,很难守住带着朝廷降魔衙门和各方修士的褚良庸。 他是知道实情的,大法师要结丹,没有坐镇巨岭郡,心中更添了几分慌张。 周回盘坐在帅案前看着手中的军情文书,随口说道:“李将军,我们一路走来,多少年了?” 李元甄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而是回答说:“四年了。” “四年。” 周回抬起头,如今的他褪去青年的稚嫩,更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平静的放下手里的帛书:“我们已经不是原来没有力量的弱小灾民了。” “我们也不能总是依仗大法师。” “六郡的守军安排的很合理。” “徐州和沧州,也只能相信他们能坚守住。” “在战时收缩力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策,会让很多将士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导致信徒流离失所,更坏了威信和军心。” “不管我们守不守得住,我们不能动摇军心。” “我们已经变强了。”周回面带微笑的看向李元甄,香火法力化作蒸腾的气息冲天而起,虚影法身在他的身后凝聚。 李元甄恍然,他们已经和从前大不同,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商议结束李元甄就离去了。 周回则安静的坐在大殿之内,其实李元甄想的不无错,但是时机不正确。 巨岭郡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法师。 只要大法师能够结丹,巨岭郡就是丢了,他们全部战死,周回也觉得自己达到了目的。当以巨岭郡吸引火力和目标,让这些人不会去赤山打扰大法师突破。 “希望大法师那边,一切顺利。”身着全甲的周回走出主帅大殿准备亲自巡视守城的器械物资。 …… “大法师。” 恭敬迎上来的道童拱手行礼。 赤玄示意对方不用跟着。 这重修的赤羊宫是赤天力士按照他所想塑造的,自然也不需要别人为他引路。 行至供奉殿,赤玄看着零星摆放着的排位,随手取来供香,施法将之点燃,甩掉火焰,只看得如缕的烟尘飘飞上方,赤玄拜了再拜。 盯着牌位怔然出神。 正文 423、接战 秋风萧瑟,日渐清寒。 揣着袖袍的军卒缩着脖子,以此抵挡着寒冷的秋风。 抬头看了看天空,原先两轮太阳的时候,总觉得天气热,除了极北之地没有冬天,长长的夏天持续大半年。 现在只剩下一轮太阳,骤然降低了二三十度,不少体质差些的兵卒感染风寒。 在凉州的一月,勉强用棉被赶制一批棉衣才稳住,不然的话,怕是还没有打仗就已经先冻死一大批。 “阿嚏!” “这鬼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又要在这样的天气和反贼打仗,唉,只希望我死了之后家里人能拿到抚恤。” “我听说披全甲更容易活下来。” “你听谁说的?” “听活下来的人说的。” 交谈的两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没错,听活下来的人说的。死人肯定不会说话,更不会告诉他披全甲冲锋在最前面能不能好好活下来。 “不好活,不过胜在抚恤高,有五两银子,现在就发给家里。” “那也不错。” 大军行在至巨岭。 他们刚攻破了沂关,只不过沂关是兵关,百姓很稀少,搜刮的物资也没有多少,想要升官发财就需要攻破更大的关。 比如眼前这个。 巨岭城! 这里是赤天会的腹地,军帐中的褚良庸面色沉重。 巨岭城宛如巨兽横在两侧山脉中间。 据可靠的情报,有三万精锐守城,而城中还有十余万百姓,是当之无愧的大城,和沂关那个兵关不一样。 浓郁的香火愿力隔着老远都能清晰的看到,像是飘散在天空中的云彩笼罩了整个大城。冲天的光芒在他这样修士的眼中显得格外耀眼。 褚良庸的眼中闪过忌惮。 他已经尽量高估赤天会,没想到当他真正来到巨岭大城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不该拿赤天会和天理教相比。 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西北的白神社他也听说过。 朝廷剿了许久,却依然石头底下的虫子,根本就除不尽。 南地分裂自天理教的天圣教听说已经被镇压了大部分。虽然整个天下依旧千疮百孔烽烟四起,都没有哪一个能像赤天会这样牢牢的占据三州之地。 “莫不是赤天会真的要搅乱这天下吗?”褚良庸压下心中的担忧,站在距离大城数十里的山崖上俯瞰巨岭大城。 “将军不必烦心,虽然这大城看似坚固,实际上只要我等出手斩灭上方香火,将军就可率领大军将巨岭城攻破捉拿反贼张天宝。” 说话的人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官服,抱着肩膀,怀里放置着一方被破布缠绕起来的长刀。 说话的功夫,那个身着官服的人看向聚拢在身旁的队伍。 “我等都会全力出手,以帮朝廷拿下反贼。”身后的众人齐声应喝。 这些人大多都身着奇装异服。 气质与拱卫褚良庸的亲卫更是不同,有身着袈裟的和尚,也有身着道袍的道士,还有彩衣方士,黑衣遮面的怪人。 高矮胖瘦不一足。 那身着玄色道袍,抚着长须的道人,将手中的浮沉挽至臂弯,淡然的看着面前的香火大城。此人正是青崖观的长老,一身实力甄至筑基后期。 “老牛鼻子,这回可是个硬仗。”身着袈裟的高胖和尚迈步凑到道人的身旁,也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他不怕别人听到他说的话。 “说话的那个人是谁,敢在大帅面前高声?” “他?莲花寺苦怀大师。” “莲花寺?就是那个据说求子特别灵验的寺庙。” 说话的彩衣修士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虽是惊诧,但是更多却是鄙夷,谁还不知道和尚们的那点勾当。 还让他们搏了个送子莲花寺的美称,却不知道,那些送来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人家原主的种呢。 一旁身着黑袍的修士声音沙哑的问道:“小子,你是何人?” 身着彩衣的青年拱手,脖子一梗。 朗声道:“苗家大壮,南派蛊虫第六十三代传人,道基修为,不知道前辈有何高见?”说话间,无数毒虫嘶吼声随之传来。 “年轻的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 黑袍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话,他不想管这件事,不过苦怀这家伙可不简单,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这小子得罪他估计不好过。 玄色道人淡声道:“硬仗与否贫道不知,听说赤玄是难得的修道种子,贫道前来一观。” “沾染香火的力量,再是种子也不得真修。” “说地是喽!” “嘿嘿。” 嘿笑的人面色惨白,身后跟着两具僵尸,原来是湘西赶尸一派的修士,因为和僵尸长久的相处,以至于他的身躯都积攒了很多阴煞。 每一个都拥有不低的修为,全是纯正的练气士,而非修行香火道的修士。 褚良庸心神稍稍松懈,这一众修士大都是朝廷钦点来的,各家各派都要出点人帮忙。他们碍于大苍朝的帝王威严,不得不出手帮忙。 也有一些是因为想从战争中捞点好处。 不管他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褚良庸来者不拒。 他们需要这些练气士出手帮忙斩灭清除香火,不然的话,纵然手底下有十几万兵马,也不是那两三万香火加持的精锐符兵对手。 曹都尉依旧是那副神情,这些人不过是清除香火的炮灰,他们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不然,他不介意在出手斩灭巨岭郡香火之前先宰杀几个立威。 这一趟,朝廷派了三位都尉。 这已经是朝廷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强力量,要知道另外两军也只不过各派遣了一位都尉。这五个人,已算是朝廷大半的金丹宗师。 几处其他地方的战局因为这几位都尉的离开也陷入僵持的状态。 所以更要在这个时候速战速决,不能拖延太久。 褚良庸看向身旁的众多修士,拱手道:“还要依仗诸位出手。” “大帅言重了,我等自是响应朝廷的号召与反贼势不两立。” 围城第二日。 经过了昨天一天的休整,褚良庸带领的大军已经从跋涉的疲惫中缓了过来。 三军将士临沙场。 呼。 呼啸的秋风被人墙抵挡住。 肃杀的庞大气息蔓延开。 黑压压的好似覆压大城的黑云。 青色的大旗飘扬在高大的主帅高台上。 站在高台上的褚良庸身后就是庞大的行伍军队。 身旁则是一众跟随而来的练气士。为首三人俱是金丹宗师,威压气息像是要此卦巨岭城上方的浓郁香火。 曹都尉看向身旁的两位同僚:“该我们出手了。” “我会成为两位道友的刀,在我斩开香火大罩的时候,你们不要有任何的的犹豫,也不要管我是否被庞大的压力反噬。” 左千山叮嘱道:“不要忘记陛下的嘱托,我们不是为了消灭城中的百姓和符兵,而是为了……。” “明白!” 最后一位金丹宗师点了点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强逼着赤玄结丹。当然,如果真有机会斩杀赤玄,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斩杀。 但是以帝京来的情报和左千山的口述,他们不一定会是那个香火神的对手。 所以,按照陛下的计划来就可以了。 至于身后的那些来自各地五花八门的修士,他们的生死只能靠自己了。 左千山开口传音给后方的修士:“香火道场一旦被破开口子,你们切记跟紧我们,心神合一,催动法力形成法罩,不然很可能会被香火侵蚀。” “多谢大宗师!” 那些修士赶紧拱手感谢。 左千山周身法罩化作波纹:“那就动手吧。” 曹都尉一脚踏空。 化作一道光梭飞上了天空,他周身磨擦出现些许火星和燃烧的气流,此时他并没有多管,而是出现在巨岭大城的上空。 “祭刀!” 一指点出怀中长刀,长刀从他面前铿的一声划出,冲上天际,在他的额头出斩出一道血色痕迹,丝丝鲜血被这柄长刀的刀面吸收。 轰! 刀光迸发出十余丈,清澈的光芒从天空中斩落下来。 曹都尉大吼一声。 金丹宗师的实力全部迸发,高燃的气血法力化作光柱,他此时已经与手中的长刀相合,达到一种人刀合一的境界。 这一刻,下方的香火法罩也被莫大的威压压的凝聚起来。 “给我,破!” “轰隆。” 刀光垂落斩下。 面前浓郁的香火就像是被分开的大海,向着两侧激荡而去。 左千山大喝道:“就是此时。” “跟我冲!” 这两道金丹宗师的遁光化作长虹,一下子就没入到香火道场之间。 而他们身后的那一众修士也紧随其后。 站在城楼上的周回仰面。 朗声传音:“所有法首,接战!”说完,他率先化作一道光芒冲上天空,香火法身此时也覆盖身躯,让他的气息不停的攀升。 城内的法首接连而起,就好似一道道流星冲上天空。 此时。 赤山。 做好所有准备的赤玄盘坐在大阵的中央。 他服下涂山君给他炼制的结丹丹药和一众辅助结丹的灵物,无数的灵气化作呼啸的狂风在赤山大阵内汇聚,形成一道龙卷的漩涡。 正文 424、老龙 辅助结丹的三昧灵物刚一入腹,一阵焦灼热气自胸肺向着四肢百骸充盈,所过之处就像是燎原的火焰一般将所有的阻碍燃烧殆尽。 那些静静流淌在经脉的液化法力在炙热的催促下向着丹田灌去。 这一刻无疑是痛苦的,天空中凝聚的灵气龙卷渐渐的显化出身影,哪怕是寻常的凡人也发现了天象的异变。 风云席卷,雷声如电。 将那有些阴暗的天空劈开两半。 也让聚集的漩涡从上方倾泻下来浇筑在赤玄的身上。 如夏日清凉的风吹拂过自己的身躯。 他感觉肉身变得更加活跃,就像是在欢呼着灵气的聚集。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源自身躯内的庞大的力量。 这与筑基是迥然不同的。 筑基的时候虽然同样对自己的身躯有增强,更多的却是在三魂七魄的汇聚,让阴神得以出现,展现飞天遁地的本领。 而金丹更像是对自身全面的增强,血肉之躯修至一种异样的巅峰。 笼罩赤山的大阵缓缓浮现。 地下灵脉震动,无数灵气升腾而起向着天空汇聚,最终都围绕在那个盘坐在天空中,被法阵托起来的赤袍道人的身旁。 赤色火焰在他的身旁浮现,那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灵气燃烧形成的异象。 “咦。” 景老怪诧异的轻咦一声。 因为没有见过赤玄动手,他又先入为主的知道涂山君是散修,才情虽华溢,却也只能教出拥有雄厚法力的修士。 看这结丹的阵仗。 赤玄修习的功法竟有一种大宗的底蕴。 他虽然忘了很多东西,但是身为大修士的眼力还在,是不是大宗门的好功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这样的洞天里,不会有如此完整且高深的传承,只可能是涂山君从小荒域带进来的。 景老怪绕有深意的看了涂山君一眼,看来涂山君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不到时候。” 涂山君一直注视着赤玄,在心底呢喃了两句。他已经布下大阵,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结丹毕竟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事情。 以涂山君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修士结丹就要应劫,最普遍的是心魔劫,许多修士没有解决自己的心魔就开始结丹,自然会被心魔所趁。 好的观想法可以压制心魔,却也不是说一定能渡劫成功。 还有一些没有心魔的,则会应杀劫、情劫、…… 涂山君不知道这些劫难会不会和修行者当前的实力相匹配,他也没有总结过太多次,他只是觉得历任幡主的劫难似乎都比寻常修士困难。 还不等涂山君多想,面前的大阵已经开始转换。 赤玄自身的气息调整到最好,周身的威压也开始随着法力的奔涌而拔高。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液化法力在丹田中激荡,犹如风暴降临席卷的怒涛。 一颗虚幻的金丹从丹田液化法力气海中升起。 犹如一轮圆月,照亮了面前的一片赤红。 “要结丹了。” 景老怪轻声的说着,看向身旁的涂山君:“你们的命途还没有被遮掩,孽龙肯定会选在赤玄结丹不稳的那一刻出手。” 涂山君点了点头,凌空踏,身影出现在赤玄的上方,连着打出四十九道印法,犹如符箓篆书般化作金色的纹路环绕在赤玄的身旁。 丈许尊魂幡矗立在赤玄的身后。 黑底猩红封边的幡面在上方恶鬼头颅的拖动下飘摇起来,形成了一道长长的书卷墙壁,承载住那些金色的篆书。 帝京。 葬景峰。 占据山峰大半的榕树亮起了青色的光芒,无数道细小繁复晦涩文字在榕树的树叶上浮现。 接着就像是网一样连了起来。 轰隆。 榕树的枝桠转动。 一头苍老的木龙从中探出头来,略有浑浊的目光遥望凝视远方,硕大的龙爪凌空绘制出一张巨大的符箓。 这符箓看着分外的眼熟,上方记载着赤玄详细的信息。 可能许多事情连赤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也不清楚,很多事情他也忘记了。 龙爪点在符箓上。 苍老的木龙笑了起来:“我那位老伙计还是这么的不让人省心,果然将其中诀窍告知对方,不过,哪怕遮蔽了天机,这洞天的生灵又有哪个没有被记录在案呢。” “老伙计,你不会将自己的命途拿出来交换给张天宝,那个从洞天之外进来的修士同样不会。” “修士大多都是自私的。” “对于金丹修士而言,将命途暂时交换也会造成纠缠不清的麻烦,甚至会顶替对方承受重伤甚至垂死,他不会这样做,没有修士会这样做。” “我等了太久。” 苍老的木龙翻转龙爪,抬头看向葬景峰的上方天空。 印玺固然是钥匙,从内里走出去的大门却在这里。那人不想在洞天里待到死,他就一定会带着印玺前来帝京。 木龙知道,他的那位老伙计也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从洞天外进来的那个金丹巅峰修士。 那个从洞天外进来的金丹巅峰修士不会有变数,惟一的变数只有张天宝。 要是让张天宝倾吞大苍的半个天下,凝聚出的香火神躯会成为莫大的威胁。 这一点,现任的大苍帝已经告诉了他。上一次,大苍帝隔空出手,与那凝聚出的怪异神躯有过交手。 没有人承载超于洞天压制的力量,就不会有人能动摇他的地位,也不会扰乱他的计划。 “张天宝,你该上路了。” 老龙的龙爪虚抓,面前的巨大符箓化作纸张然后形成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着赤色的长袍,头发被发髻扎起来,脸上的胡茬修理的很规整,只是他的一双眼睛是紧闭的,周身的气息根本不像活人。 “张天宝……” “赤羊宫,赤玄,张天宝……” 老龙苍老的声音在葬景峰内回荡,他每喊一声,面前由那符箓纸张凝聚出的人影就多几分生气。木龙不厌其烦的呼喊着张天宝的名字。 这一喊就是数个时辰。 赤山。 张天宝的结丹已经最关键的时刻。 涂山君手中结印,念动口诀:“一界转轮……” “两命接连。” “道轨忘行,神意拆缠,三分气运,法合自然。” “天地倒颠,命途交换!” 印法与口诀一同落下。 涂山君感觉他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感觉冥冥之中自己的气机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是十分真实的,让他觉得分外的紧张和惶恐,还有蔓延而来的惊慌失措。 “心神合一,镇守识海。” 识海之中的袈裟老猿猛的站起身回头,看向身后侵蚀而来的黑暗,那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大雾。金色的双眸迸发金光,周身绽放禅意拳芒。 “吼!” 怒吼声自识海中回荡。 袈裟老猿将身上的袈裟系紧,摆开定意拳的拳架,此时,他犹如一道驻留在星环上巨猿,击发出一道道看不清内里形状的金色光芒。 赤玄的眼皮颤动,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睁开双眼,他也想奋力的睁开双眼,因为身后的黑暗快要追上他了。 “莫要担心,凝神聚气,继续结丹。” 淡然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紧接着万丈光芒化作屏障为他抵挡住身后一望无际的黑暗。 听到涂山君的话,赤玄心神大定,引导着法力运转。 遥观上方的景老怪神色凝重。 这时候。 葬景峰内依旧响彻。 “张天宝……” “赤羊宫,赤玄,张天宝。” “张天宝!” “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随着老龙震耳欲聋的呼喊,面前的由巨大符箓纸张凝聚的恶纸人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般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 光芒像是逸散的灵光向着四方投去。 待赤色的光芒褪去,木龙皱紧了眉头。 面前的张天宝竟在慢慢的改变模样。 身上的赤色长袍被黑色的光芒染黑,一头黑发变成猩红色,英俊的面容就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额头出生长着两只黑色的长角。 木龙也没有太过意外,因为他的那位老伙计肯定会动手,不会让张天宝重伤或是死亡。 但是这难不倒他,只要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再重新呼唤此人的命途,赤玄一样会在命途的接引下与术法相连。 不管谁来都是一样的。 涂山君低头看去。 这好像不是他的身躯,周围的环境也很不熟悉,陌生的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来过。定睛看去,面前是一只硕大的木龙头颅, 木龙与身后的好似山峰的榕树相连。 这里不仅仅凝聚着足以媲美三阶上品的灵脉灵气,还有浓郁到让他感觉窒息的香火,充盈的煞气让涂山君不由得深呼吸了两口。 木龙的磅礴神识锁定了他。 原来不是香火让他窒息,而是那庞大到足以压扁寻常修士的巨大威压。 “龙?” 涂山君轻声的呢喃了一句,他的目光这时候亮了起来,这应该就是景老怪口中的孽龙,也就是那位修为疑似元婴境界的最初大苍皇帝。 “死。” 话没有说话,磅礴的力量袭来。 龙爪瞬间将涂山君的身躯拍飞出去。 涂山君本以为自己轻易就会被杀,没想到他的身躯竟抗住一击。 而且这具身躯的法力汹涌,足够他施展几道术法。 正文 425、吞神 涂山君感应着身躯中充盈的法力。 目光挪向榕树木龙。 他也不清楚,为何这具脆弱的身躯会有这么庞大的法力。 不过,他并不需要清楚,只要这身法力能用就足够了。 烟尘散去。 木龙犹如星光的眸子闪过疑惑。 他刚才的这一击,哪怕是寻常的金丹修士也要重伤,怎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修士似乎并没有受伤。 “你是谁?”木龙苍老的声音响彻。 “我?” “我名涂山君,你也可以称我,尊魂真人。”涂山君丝毫不急切,他能多拖一些时间就要多拖一会儿,至少要让赤玄不受影响的结丹。 “尊魂真人涂山君。” “没听说过。” 木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龙睛死死的盯着涂山君,惊声道:“你是那个从域外进来的修士?” 涂山君并不诧异对方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反而很平淡的说:“看样子你知道我。” “哈哈……哈,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你真的会和张天宝交换命途,不知道我那老伙计许诺了什么好处给你,才让你甘愿赴死。”木龙的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他的眼中,涂山君已经是瓮中之鳖。 哪怕能依仗着这具符箓身躯的些许法力抵抗一二,最终也太不过死亡的结果。这可是以命途牵引气机和一身精气神,相当于大半阴神都汇聚而来。 一旦被击杀,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为个活死人,除非有人愿意耗费功夫帮忙修补凝聚阴神,不然的话,只能静静的等着自己的身躯慢慢死亡。 涂山君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你挡了我的路。” “我回去的路!” 老龙更好奇,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个说不清楚的疯子。也不碍事,金丹巅峰只是难杀,并不意味着他杀不死:“你死在这里,我看你如何回去!” “青王碎风。” 木龙的龙爪从上方探出,四周的光芒全被这覆盖而来的龙爪遮盖,周遭的风息全部静止,就连那巨大的榕树飘落下来的树叶都停在了半空。 “枯荣真意。” 那榕树的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泛黄了。 涂山君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强盛壮硕的身躯佝偻了不少,他那一头猩红的头发也发白了一大半。 脸上,手上,布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长出来皱纹。 一咬牙,那松弛的牙床嘎嘣一声,老而钙化的牙齿掉了出来。 身躯越发的佝偻,身上的黑色道袍也褪了颜色。 涂山君明白自己肯定已经很年迈了,老的无法动弹,就连体内的法力都无法催动这具老掉牙的身躯。 尽管他的身躯老的快要散架,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年轻的。 那是一双黑红色的妖异的双瞳,年轻、富有活力,且锐利的可怕。 “我老了吗?” 涂山君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刻,他似乎和识海中那个披着袈裟的老猿重合到了一起,慢悠悠的拳头,就像是那些公园老大爷缓慢的打着老年太极。 “生老病死是天理,修行则是违背天理妄图获得长生。” “世间所有修士,是否如我一般向往成仙。” “成仙、长生,对于我而言,都需要借助别人来完成。只要他的气机之中拥有长生、成仙的执着,那就与我的道相合。” “我得长生需要完善……” “原来,这才是我的吞魂真意,是尊魂幡的根本。” “我悟了!” 涂山君高声呼喊,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到了木龙对长生的执着,那是环绕在木龙气机中的与他的真意相合的东西,他的真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之吞下。 “吞魂……” “真意!!!” 涂山君平举自己的拳头,周遭的光亮顿时被他的黑暗吞噬,金色老猿周身的金色融入到面前的黑暗中,化作一道巨大的虚影悍然出拳。 “吞!” 尊魂幡的高大虚影在涂山君的身后浮现。 这一刻,两方真意的对拼就像是两个不同的天地撞在了一起。 尽管真意的斗法并没有大范围的影响四周的环境,但是在涂山君和苍老木龙的眼中,只觉得面前轰隆一声,天崩地裂。 黑暗开始崩塌,涂山君的身躯也在老龙枯荣真意的作用下凋零。 但是涂山君不仅没有任何的烦闷,反而快意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我的真意完整了。” “完整了!” 老龙沉闷的声音响起:“死!” 嘭。 面前涂山君的身躯骤然炸开,在没有半点的气息残留。 老龙感觉自己中的那一拳,让他的精气神都随之萎靡了。 那一拳至少吞掉了他数年的精气神。 要不是因为境界和实力的硬差距,他感觉自己可能会被那个疯子给囫囵吞了。虽然不知会被吞去哪里。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金丹的真意不可能这么可怕。 赤山。 涂山君猛的睁开双眼。 哇的吐口一口鲜血,双目无神的站起身来,面容呆傻,只顾咧嘴笑着。 留存在魂幡内的阴魂丹迅速溶解,浩瀚的煞气补充,将他残破的阴神给拼了起来。回过神来的涂山君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随后看向依旧处在大阵漩涡中的赤玄。 他这一身伤,没有十天半月估计修养不好,好在木龙把他变老,阴差阳错的让他和识海中的魔猿真意相合,又领悟出完整的真意,反而发挥出了那时候最强的实力。 现在再让他出手也恢复不了那时的状态。 虽然他能摹拟,但是终究不及枯荣真意对身躯的真实作用。接下来就需要赤玄走出自己的道,这样涂山君还能借光。 已经结丹成功的赤玄渐渐收拢四周逸散的灵气,稳定自身的气机。他也察觉到涂山君此时的状态,那黑红色鲜血全是本源精血。 刺眼的光芒反射到他的眼睛中,赶忙飞身上来取出疗伤的丹药:“真人你怎么样?” 涂山君摇了摇头,勉力支撑住自己的身躯:“不碍事。” 他需要煞气修补身躯温养阴神,灵丹妙药对于他而言作用太小了。 那老龙出手太快太狠,这个伤又直接作用于阴神,连带着肉身也出现崩溃的症状,他不能再抽调赤玄的法力维持身躯,这时候应该返回魂幡修养。 不过涂山君又有些担心那老龙会继续出手,于是传音给景老怪。 “那缕命途气机只能让他出手一次,没有赤玄的贴身之物,就是知道生辰八字也没有术式印法能直接咒死其他修士,何况修为差距已经缩小。” ‘没有吗?’ 涂山君在心底腹诽了一声。 他就掌握了一种能借用对方生辰八字咒杀的术法,上次就使用过。说起来也确实如此,境界差距比较小的话情况下,只可能让对方受伤无法致死。 修行界还是要谨慎对待,不能因为自己的修为高就觉得不会被人阴。 赤玄的气息很平稳,涂山君便解除了命途交换的术法,此时,身后那迫近的黑暗才算终于褪去,也让神情紧绷的涂山君长出了一口气。 “哇。”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景老怪面色担忧的看向涂山君:“你这伤势……” “还好。” 涂山君吞下一口鲜血,牙齿缝隙都带着鲜血的猩甜,五脏六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阴神就像是个强行用阵线缝起来的布娃娃,随意一碰就会碎裂。 刚刚返回主峰平台,早就等了许久的何三匆匆走上前,神色焦急的说道:“大法师,巨岭郡急报!” 赤玄接过何三递来的有关于巨岭郡的急报。 打开一看,他的面色顿时大变,沉声道:“褚良庸已经开始攻城了,还有三位宗师境修士和一众聚集而来的修士出手攻伐香火道场。” 说罢看向身旁的众人。 吴若水是吉祥物,用来稳固白神社的。 景老怪多半没法子出手,他要和孽龙做过一场,肯定不会将力量浪费在这种地方。 涂山君身受重伤,飘摇欲坠,赤玄更不敢让涂山君帮忙。 涂山君也确实感觉自己的身躯快要碎裂,还是赶紧返回魂幡的好。赤玄结丹渡劫,大部分都作用在了他的身上,要是赤玄自己抗,说不定面对老龙第一击就已经身亡。 剩下就需要赤玄自己处理了。他现在这样的身躯,发挥不出多少力量。 赤玄长出了一口气。 为了以防意外,周回劝他将神躯体带回赤羊宫。 结丹事大,守护巨岭城是小。周回说,他们拥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巨岭城,实在不行的时候,他会调集余下五郡的兵马回援。 看向何三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我先走一步。” 赤玄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赤羊宫的正殿。 高大的神躯被灰石覆盖,正固化在莲台上。 他服下稳固修为的丹药,又接连的服下数枚恢复法力的丹药,这才看着面前的神躯。 印法结成,面前的神躯周身石灰龟裂成大片的裂纹,化作碎片在他抖擞的时候从身躯上坠落下来。 六丈身躯缓缓站起来,将面前大殿的顶都给掀飞到一旁,赤黄色的光芒萦绕在他的身躯四周。 赤玄飞身融入到面前的神躯。 六丈身躯暴涨至十八丈,依旧未曾停下。 猛都腾空,犹如一轮太阳从大殿破空向着远方飞去。 正文 426、危局 乱局。 凛然的刀气一刀斩开上方香火,将之分成两半。 浊浪排空般,向两侧挤压过去。 那青色的气息与赤黄色的香火泾渭分明,虽然都是气,却像是在屠杀和争斗,一方驱逐着另一方。 巨岭大城的香火道场被金丹宗师截断。 然而这般天地大动的景象,不过持续了不到一炷香而已,四周汹涌而来的香火愿力就已经将那长虹贯日的刀气啃的干干净净。 原本破开的道场也在香火的修补下重新覆盖城池。 “祭灵护法。” 左千山的声音在身后的众人耳边响起。 那一个个奇装异服的修士全部撑起自身的法力,化作一层淡色的光罩阻挡着四方涌来的香火愿力。 身旁的神光传音至,正是那位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金丹修士:“左道兄,这道场已经凝练的铁板一块,不除掉那些支撑道场的信徒无法完全破开道场。” 左千山没有半点犹豫,点头道:“听我号令,凡有香火法力者,一个不留!” “我等遵宗师令。” 身着彩衣,披着袈裟,又或是身着道袍的那些支援来的修士在进入香火道场的时候已经分开,他们需要斩杀那些身负法力的修士。 此时的捉对厮杀也就是各凭本事。 巨岭城的百姓早已经被安排着闭门。 他们只觉得又要打仗了,打仗就会死人,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只能祈祷着赤天君能再次出现。 城关防守的将士们则带着惶恐,他们可没有见到这般阵仗。 一刀。 不过是一刀就斩开了上方的天空。 好像天地在那看起来看起来十分渺小的修士手中不是坚固的天地,而是一块堆积整齐的方糕,只一招就将他们这坚不可摧的天地撕裂。 此刀气贯如长虹,从众人的头顶上掠过,明明是清彻的,却像是在众人的眼中,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赤天君啊,大法师啊,我们还有救吗。” “这样强大的修士,我们会是对手吗?” “将军……” “我还有有遗言没有交代家里。” “……” “将士们,妻儿老小皆在我们的身后又怎能退缩,我相信,法者会挡住大苍的修士,大法师也一定会帮助我们。”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坚守城池,与大苍的狗官决一死战。” 高声,站在军阵中的将军高声说着,却不知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影从军阵的上方飞过,只见到光芒闪烁,那个指挥军阵的军将头颅高高飞起来。 原本已经略有镇定的军阵顿时哗然。 “将军!” “是那个人。”说着众兵卒看向天空,那里确实正站着个人。 “第三个。” 身着道袍的道人轻声的说完正要离去,面前陡然出现一个阻拦的身影。 来人看起来颇为年轻,发髻用赤色的长巾扎起,身上的长袍小部分染成了红色,太多补丁,虽然看起来分外的整洁,却给人一种落魄的讲究之感。 “赤天会的法者?” 道人面带惊讶,来人年轻归年轻,气息威压却并不弱小,显然是那劳什子的法者,更是一条能够换取很多功勋的大鱼。 “法首张成。” 张成沉声说着,令符激发,一道长长的怪影与他身后的影子融合。还不等道人说些什么,那怪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贫道楼观……” 鬼爪穿心而过,道人当即断绝气息。 张成没有过多停留,不将这些修士赶尽杀绝,他们还会继续在城中肆虐,残杀他们赤天会的兵卒符将。 “楚兄要挡我?” 来人散发着筑基的气息,身着黑色的官服,显然是降魔衙门的校尉。 楚歌点了点头:“百姓何辜?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校尉盯着楚歌说道:“百姓?楚兄难道忘了,我们不是为了庇护百姓,而是维护一个秩序的法度,没有秩序的人人自危,更会让百姓卷入残酷的生死斗场。” “大苍已经腐朽,他的秩序让更多人死,而我不愿。” “所以你做了反贼?!” “何为反贼?。” “反贼就是反贼。”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早就想领教楚兄的高招。” …… 常迅躺在小巷子尽头的门槛前,嘴里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淌出来,身躯也随之颤抖。 明亮的双眸望向天空。 他没有修行的天赋,这么多年也才步入练气后期,默默的死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归根到底,他也感觉累了。 前半生维持斩妖除魔的法度,后半生又跟随赤玄挑战这个根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如蝼蚁的庞然大物,大苍朝。 原本赤玄想让他转修香火道,这样实力能够提升的更快些,也能拥有自保的能力,他还是拒绝了。 就像是赤玄曾经拒绝了他的建议,建议赤玄加入降魔衙门出力。 常迅觉得自己应该守着点,也许是守着这一身来之不易的修为,又或是守着他前半生的努力,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虚度了这么多年。 也让他觉得,自己曾经做的并不是错的,他只是生在了这样的一个时代而已。 “张兄,我尽力了。” 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降魔衙门小旗官常迅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 “香火法身!” 李孝利怒吼一声,法力凝聚出一道虚影与身后的恶鬼相合,也让他本来激发的力量更上一层楼,身上的伤势也被封住。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高胖的大和尚:“杀!” “施主,你的杀性太大,还是让贫僧超度了你吧。” 苦怀慈祥的笑着,刚要继续出手,顿时面色大变,一双眼珠子瞪的滴溜圆,低头看过去,一柄黑色的飞剑已经破开他的肚肠。 “那么多废话,我早知你叫苦怀,昔日念及莲花寺也算福泽一方便没有计较,今日正好斩你。”抽出飞剑,转手将和尚的脑袋削下来。 李孝利服下丹药拱手道:“多谢顾校尉出手相助。” 顾溟点头道:“我虽能杀他,却也让他的阴神逃遁离去,你且小心。”说完再次御使飞剑化作一道长虹往另一道凶甚的地方赶去。 城内法首、校尉,全像是救火的队员,纷纷出手阻挡那些修士对香火道场的破坏。 喊杀声不绝于耳。 煞气更是化作污浊融入赤黄色的香火之中,也就是城内的百姓被泥塑庇佑,不然怕是被这样的煞气一冲就会没了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然而救火的总是没有放火的自由快意,更因为修为实力的察觉,许多法者身死入那个他们供奉的赤天君泥塑,妄图靠着最后的力量进行抵抗。 升上天空的周回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和一桩桩传来的战死讯息。 他心痛的想要流泪,但是此时他更不能乱,要是香火道场被破开,朝廷的大军压境,死亡的人会更多。 他是觉得巨岭郡可以丢失,他们这些追随赤玄的法者也可以死,但是不该死的毫无意义。 “身死者,阴神入神像,以身合道场!” 纵览大局的周回无情的下着一道道命令。 他知道这样做会让许多修士魂飞魄散,然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除了这些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能拿上赌桌的筹码。 一道道裹挟着庞大香火愿力的真灵涌入道场,原本就已经在愈合的香火道场像是一下子获得了力量。 磅礴浩荡的气息化作赤色的天幕自上方垂下。 左千山抬头:“这么庞大的压力,曹道兄撑不了太久,我们要尽快。” 提剑而来的庄都尉目运神光,似乎看穿了面前好似大雾般的香火愿力,朗声道:“我已经看到幕后操控大阵之人,此地交给左道兄牵扯,我去斩了那人。” “小心行事。” “道兄放心罢,我就不信等我们撕开这层龟壳,张天宝还能坐的住,他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结丹了。” 庄都尉回了一声,紧接着御剑向着大阵深处飞去。 …… 城外。 是整装待发的大苍兵卒。 褚良庸站定在帅台,凝望着巨岭城。 他已经关注了许久,只等着朝廷的修士破开香火道场就率大军冲杀进去,先断掉赤天会的根基,再慢慢的覆灭赤天会。 “大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为何他们进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出来。” 褚良庸沉稳道:“曹都尉是指挥使下第一宗师,又有左都尉和庄都尉辅助,哪怕没有那些宗门术士、左道旁门,也能以三人之力灭掉香火,我们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 曹都尉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是在用个人的修为对抗整个巨岭大城和徐州六郡百万军民的香火信念,更是和那个练就香火道场的赤玄隔空斗法。 “架徐州六郡而成傀儡,役百万军民成为信徒,铸造这般强横的香火道场,张天宝,你确实很强,只可惜,未成宗师的修士终究有限。” “这便让尔等见识一番我的宗师之域。” “天道印。” “法域。” “青刀杀魔域。” 曹都尉的双手结成天道印法,周身法力汹涌而出。 那柄被破布包裹的长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四方天地都照亮了起来,光芒将整个道场法域包裹起来。 “天,变了?” 曹都尉手持神刀,将整个道场的压力全部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冷言:“我便先斩了你这赤色的天幕!” 正文 427、降临 “轰隆!” 天地失色,城池动摇。 犹如地龙翻身的巨大震动惊醒了所有佯装成鸵鸟的人。 不管是巨岭城内的百姓,还是卫戍的兵卒,又或是那些治理一方的官员,在这样的变动下,他们都像是蝼蚁。 曹都尉站在法域之内,苍茫青光所过之处皆化作锋利的刀锋,将面前的香火道场切割的千疮百孔,光幕与刀光交织,再没有半点完整的地方。 “噗。” 掌控道场的周回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双眸闪动。 没有赤天君的坐镇和帮助,他就算是现任最强的授箓者,拥有宗师境的实力,强撑着这样的香火道场也实在太勉强了。 “周将军你怎么样?” 护在周回身旁的赵江神色紧张,依靠着道场他们才拥有强大的实力,若是道场被破,一身实力不过发挥出三两成而已。 就像是大苍那么多的县官郡守,脱离了他们治下的州郡,自身的实力直线跌落,不说同境界的真仙道修士了,就是境界比他们低的都能杀死他们。 这是香火道的局限,也是他们这些修士的局限。 周回摇头道:“赵江不是左千山的对手,你去帮他,我会等李郡守前来。” “可是……” 李阿生皱紧了眉头。 眼看着赵江落入下风,他也跟着着急,但是周回这里同样需要人看顾,没有周回的指挥,整个巨岭郡的法者就会群龙无首。 “我的实力你放心,刚才只是道场法域和真修的法域碰撞造成激荡,我的法力不乱,气息稳固,不会有事。” “快去!” “如果赵江落败,你自己一个人挡不住左千山。” 周回还是下了令,他需要合理的分配手中的实力,哪怕拆东墙补西墙,至少也得保持一定的平衡。 一旦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他们没有人会是那些宗师真修的对手。 “还不是时候。”周回呢喃着。 此时。 赤山的变动和庞大的灵气汇聚以及冲天的异象让周回凝神,周回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是此时!” “天煞封山阵。” 八块黑色的玄铁令牌从周回的袖口激荡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飞了过去,化作一道道冲天的赤黄色光柱,将整个巨岭城都包裹了起来。 大法师说过,可以用阵法抵挡朝廷大军的攻伐。 他根本没有这样做,他要的就是引朝廷的修士进入香火道场,利用大阵将这三个宗师锁在在这里,这样他们就不会搅扰大法师结丹。 “准备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将五位金丹宗师全部封锁,也锁住了三位,不会让他们去搅扰大法师结丹。” 周回站在道场的中心,平静的目视前方。 他早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只要他不解开这座融合香火道场的大阵,这三个金丹宗师一时半会儿就出不去。 赤黄色的雾气翻涌,一道人影出现在周回的面前,正是庄都尉。 “你做了什么?” 庄都尉面色阴沉。 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阵法,刚才他试着想要出去,却被阵法阻隔在这里,而那一闪而过的结丹异象也被遮蔽过去。 赤玄在结丹,只不过他并不在巨岭城内,而是在巨岭郡的另外一个方向,这时候的他们却被困在这里。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搅扰大法师。” 周回带着笑容的看着不远处的金丹宗师。 “疯子,为了不让我们斩杀赤玄,竟以巨岭城为诱饵。” 庄都尉身为宗师也感觉面前的人有些可怕,用巨岭城当诱饵也就罢了,还有这么多的基业法者,甚至还有他自己。 “你是?” “赤天会法首周回。” “你就是周回?你的人头值五万两赏银。”庄都尉重新打量周回,眼前人如此决断,倒也是一方人物,奈何对方是跟随赤玄造反的反贼。 另一方的左千山同样面带疑虑,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守城的人不早点开启这个阵法。以这阵法的强悍程度,他们围攻数月都不一定能够打开。 这也让他奇怪,没听说赤玄是阵法宗师啊。 不,那些所谓的阵法宗师给布置出大阵的人提鞋都不配,布置出这座大阵的人,其阵道修为根本无法揣测。 李阿生和赵江联手才堪堪挡住左千山。 此时的两人面色大变,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应该是周回的手笔,也就只有那人才会如此狠辣。 “大阵?” 操控法域的曹都尉神念一动,整座法域好似化作一柄凝练的长刀,然而在此番大阵下,他的法域运转的十分生涩,就像是被束缚住一样。 “你觉得这样做就能把保证万无一失?” 庄都尉看向周回,他的面容已经恢复寻常,甚至多了几分感叹:“你很利害,只是没有算到一件事。” 周回坦然道:“你是说两外两位金丹修士?” “我早已经安排好法者去阻截他们,没有他们斩开香火道场,伪苍朝廷的大军无法攻城。” “非也,而是我们的皇帝。” “皇帝?”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声势浩大的征讨赤天会吗,为什么派遣了三位金丹修士,却让乱战持续了这么久。” 庄都尉带着怜悯神色俯视着周回。 周回心中顿生一股子惊然的不安:“你……你们,你们实力不足,你们……” “不是的。” “是因为皇帝给我们的命令便是逼迫赤玄结丹,再之后才是斩杀赤玄。” “张天宝,一定会结丹失败。” 庄都尉信誓旦旦的说着,神态自若,甚至带着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周回。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是一种惩罚。 会让人信念崩塌,也会让他陷入责怪的动摇之中,甚至逼疯自己。 “你错了,正因为你错了,所以我们反而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大开杀戒。” “周回,你就与巨岭城一同埋葬吧。”庄都尉无声的拔剑,平静的声音却像是天雷般在周回的耳边炸响。 周回瞪大双眼,像上岸的鱼一样张着嘴巴,面容呆滞,身躯不自觉的倒退两步,差点绊倒在地上。 他猛的抬头看向庄都尉:“不,你骗我,大法师不会结丹失败!” “不会!” 最后一声是嘶吼出的。 周回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努力的一切,牺牲的一切,竟都是因为一个注定无法完成的结果。更不愿意舍弃了所有,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那他到底在做什么? 周回抬起双手,他这一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洗不干净! 更无法用来埋葬那个该死的大苍朝。 周回将庄都尉的面容看了个仔细,他期望找出一丁点对方欺骗他的意思,然而他失败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输了吗?” 周回仰面泪水从眼角涌出。 连结丹都在皇帝的意料之中,甚至对方还主动逼迫大法师结丹,这样深邃的谋划,怎么可能给他们起死回生的机会。 大法师固然天纵奇才。 他周回也固然做得到牺牲众人,以求最少的外力搅扰,却都不及大苍皇帝。 大苍皇帝埋葬了多少天才,又剿灭了多少趁势而起的反贼。 千年的王朝啊。 那寿命悠久的龙种皇帝,就这么的让人感到绝望吗。 “苍青之天,难道真的寿数未尽吗?” 周回低头,哽咽着说着:“我们该求谁,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失败了吗……” 周回的情绪似乎影响到了香火道场,也影响到了那些赤天会的兵卒符将,和一众恐慌的百姓。 一道道裹挟着香火愿力的真灵涌入道场,却没有让周回感觉稳固,反而是遥遥星火最后的悲怆。因为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是徒增牺牲,是失败。 一具具尸体从天空坠落下来。 重重的砸在地上。 “法者大人,您醒醒。” 任凭身旁的信徒如何摇动,他们也终究无法再醒过来。 “呜……” “呜呜。” 悲鸣之音就像是风息般漂浮吹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寂静的死亡。 …… “轰隆。”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暗色的天地上方出现了一尊炙热的太阳。 曹都尉惊讶的发现上方的阵法没了,但是头顶上,法域之外似乎多了一轮金色的光芒,滚烫的就像是太阳。 那太阳似乎长出了手脚。 一拳落下。 金丹法域轰然碎裂,曹都尉手中的长刀嘎嘣一声碎裂成数段:“啊,我的宝贝!” “轰!” 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乌云和黑暗。 接近四十丈的庞然大物立在巨岭城的上方,他带着悲悯的神情捻起法诀,如汪洋般的神力将巨岭城笼罩起来,那些被凶煞冲昏的百姓瞬间清醒。 不管是轻重伤势,在神力的作用下全都开始恢复。 周回捂着塌陷的胸口,咳出两三片内脏,仰望着上方的赤天君,狂喜大笑:“哈哈哈!” “大法师没事。” “大法师没事!!!” 一旁的庄都尉则神色剧变,惊恐的看向天空,那四十丈高的高大神躯宛如返回了神国的神灵,只凭着威压竟然就让他无法动弹。 但这不是最让他惊恐的。 最让他的惊恐无异于赤玄挣脱了命运的枷锁,修成了金丹。 没有人能违背皇帝。 也从没有人能在不得到皇帝的允许下结丹。 他原以为赤玄不死也频临死亡,但是现在出现的,却是已经结成金丹的张天宝。 “那是什么?!” “太阳?” 褚良庸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四十丈的高大神躯。 城外,十余万大军,宛如黑压压的蝼蚁,吓得瘫软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正文 428、独战 “嗡。” 金色的光芒化作流光将巨岭城的凶煞完全洗刷干净,巨岭城的百姓因为距离香火神太近的缘故,他们根本无法看到赤天君的全貌。 但是那股力量是不会错的。 那股足以安抚他们恐惧之心的温和力量,与上回体验到的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的强盛,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憧憬,顶礼膜拜高诵真名。 巨岭郡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上。 那些身着符甲的兵卒更感觉力量在身躯中涌动。 香火长河完全铺开将整个巨岭郡都化作一片赤金色的汪洋,而那捻着法诀悲天悯人的赤天君轻轻的迈步,身影已经从云端走下。 “不,那不是太阳,是香火神!” 褚良庸的手掌微微颤抖着,眼中更带着难以置信。天理教的教主起事都没有这般浩大,不曾想被视为稳扎稳打的赤天会却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但,这不该出现。 皇帝与他的密旨曾言说让他们逼迫赤玄结丹。 虽未言明什么,以皇帝的雄才大略,应当是想赤玄死在结丹的路上,怎么现在看来,那香火神的实力不降反增。 还是突飞猛进的增加。 曹都尉直面赤天君,一身宗师威压凝聚成刀,气息法力化作法罩将他护在内侧。 赤天君的金色双眸看向曹都尉。 目光如电,像是燃烧的火炬,将曹都尉周遭铺展开的气息燃烧,覆灭了法域的所有残留。 曹都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逃离。 这东西根本不是宗师能够对付的。 他的法域被香火神一拳击碎,威压气息被压至身侧根本无法释放出去。他是金丹宗师不假,而且是少见的天才。 然而再是天才,也不会认不清形势。 还不等曹都尉遁走一只大手已经笼罩上来,五指像是牢笼般将曹都尉禁锢在其中。 这个巨大的牢笼将闯入城中的那些修士全都吸了进去。 有些人还处于震惊,还有些则在斗法的关键,更有一些正要解决掉赤天会的修士,但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就像是被挪移过来。 青崖观的老道士举目望去。 湘西赶尸的弟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两具炼尸化作烟尘血水,苗疆的蛊虫缩在那人的脖子里,为了避免被炼化,竟开始往他肚肠钻去。 左道旁门祭出白骨堆,妄图抵挡赤天君的神力,却发现骨堆已经化作滚烫的岩浆,狠狠的淋在他们的身上。 焦灼声伴随着惨叫,将那修士的皮肉烫掉。 “……” 身处其中的曹都尉同样感觉可怕。 那庞大的香火法力好似一座丹炉,要将他生生融化。 不错,赤玄就是要生生融了这些人。 哪怕将他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也难掩他的心头只恨。恨意同样影响了赤天君,掌中的法力再次升腾。 “啊!” 曹都尉大吼,金丹飞速旋转:“救我!” “救人!” 左千山和庄都尉没有丝毫犹豫,长棍与飞剑瞬息冲到了香火神的手腕,妄图砍断手腕救出被困的曹都尉。 然而兵戈虽至,却没有击碎神躯手腕。 “怎会如此?!” 左千山愣在当场。 他曾与张天宝斗法过,香火神确实强的难以匹敌,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坚不摧,连他们两个金丹宗师击发术法施展兵器都无法截断。 庄都尉顿时心生恐惧,哪怕集合他们三人之手,也根本不是香火神的对手。连香火神都打不过,何况是见到操纵香火神的赤玄了。 “啊。”曹都尉感觉自己周身皮囊都在融化,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炼化成一滩血水。 再看那已有些呆傻的两位同僚,惊呼道:“走!” “走啊!” “走?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赤玄轻吐,赤天君的实力毕竟没有强到强抓宗师,何况是距离他那么远的左千山和庄都尉,既然他们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客气。 右手下压将那两人也囊括其中。 赤天君上下双手形成攒团的模样,巨大的压力随之而来。 “啊,我要化了!” 惨叫一声的左道修士瞬间化作一滩血水,其他的筑基修士也没有好到哪里,纷纷舍弃了自己的肉身以阴神逃遁而出。 “都尉,想想办法啊,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 “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不会有意外吗,为什么他这么强大。” “……” “天师,我们错了,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绕我一命。” 痛骂者有之、悲伤者有之、后悔者有之、还有下跪求饶者,如果能够重新选择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来这里,更不会掺合到这场战争中。 但是,一切都晚了! 赤玄视若罔闻反而是加大了手中的炼化。 “给我炼。” “住手!” 威声赫赫,一道光芒自远方闪烁,赤玄定睛一看,又来了两位金丹宗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坐镇另外两路大军的都尉。 出言者修为更加高深。 赤玄低头看过去,赤天君双手凝聚的铜炉竟被开了一个口子,那三个金丹和一众被炼去肉身只剩下阴神的筑基修士趁机逃窜出来。 赤玄勃然大怒,当即祭出法宝。 尊魂幡的巨大幡面从上方掠过,可怜这些刚刚脱困,还处于劫后余生的阴神们就已经被魂幡吸收成为魂幡的力量。 道观内,涂山君的伤势恢复加快了几分。 也许是感应到了法宝的变化,赤玄的眼睛一亮。 这些筑基阴神都能帮助真人恢复不小的伤势,那眼前的五位金丹宗师,岂不是一下子就能将涂山君的伤势完全恢复。 “好胆,让尔住手,竟还敢继续出手,更炼制这般魔道法宝收拢阴神!”声音宛如炸雷般落下,那五位金丹宗师已经聚集在一起。 “与反贼邪魔不必讲什么道义。” “一起出手!” “杀!!!” 五位金丹宗师齐出手,犹如五道光柱将面前的香火愿力全部扫清。真仙道修士本来就对其他的修士有细微的压制,何况是断绝了前路的香火道。 香火愿力根本不是主流力量的对手。 原先还能以力压制别人,但是五位金丹宗师一起出手,纵然是赤天君也没有办法。 “杀。” “庚金剑雨。” 左千山背后的剑匣轰然打开,白色的庚金剑气化作蒸腾而起的云雾,在天空中凝聚成覆盖上方香火的巨大剑雨云彩。 暴雨将至,白色庚金云彩积攒至阴沉,将已经扩散出去的香火愿力压缩回来。 “天青万罡斩。” 左都尉聚血成刀,祭出青色术式。 磅礴刀气也随之化作一柄数十丈的长刀在天边出现。 “森罗气!” 巨木藤蔓从一道道光棱术式中冲出缠绕在赤天君的身躯,虽然看起来也仅仅是限制了赤天君的行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是仅仅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差池,剑雨已经破开香火大幕。 青色刀气杀至赤天君面前,被他双手摁住。 “快啊!”曹都尉大吼。 “天星陨落之术!” 堂皇大术,终于浮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道巨大的赤黄色法阵完全覆盖了赤天君,无数根带着熔岩的棱柱汇聚成一根巨大的戈矛,从天空中大术纹路中击发。 “嘭。” “砰砰砰!” 戈矛贯穿了赤天君的头颅,硕大的神灵头颅轰然崩塌,炸成无数的香火烟尘。 连带着,整个巨大的神躯也随之坍倒。 只不过在半空的时候,那金色的身躯就已经化作浓郁的香火向着城中逸散。 “赢了吗?” “还未,不过失去了神躯的依仗,一个赤玄也翻不了天。” “说的不错,只要毁了他最大的依仗,胜利依旧属于我们!”那四位金丹宗师信誓旦旦的说着,左千山倒是面色凝重,他知道一些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小心,赤玄身后可能有更恐怖的人。” 随着烟尘散去。 一道身着赤色法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正是赤玄。 赤玄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他有幸一人独战朝廷五大都尉。 这五个拿出任何一位都能镇压一方,如今却要共同出手对付他。放在以前,他这个落魄道士想也不敢想,但是现在已经不同。 当他修成金丹,方才真正的体会到那句丹道名言。 一粒金丹吞入腹,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万法宗的功法本就绝强,又有涂山君教导,加上那么多巩固修为提升底蕴的丹药,还有奇妙的术式印法。 他的战力到底有多么强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今日就能就得到验证了! 他依仗的也根本不是神躯,虽然赤天君确实给他提供了无穷的帮助,但是也给他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那是对肉身和阴神双重的压力。 神躯一时半会儿凝聚不了,反而让赤玄感觉一身的轻松,他也终于能使用自己真仙道的实力,和这些朝廷的顶尖宗师过过招了。 “赤玄,还不束手就擒!” “张天宝,你可不要执迷不悟,与朝廷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让你侥幸结成金丹,莫要以为朝廷拿你没办法,你不过是个金丹初期,我们哪一位不是你的前辈。没了香火神,你什么都不是!” “……” 正文 429、仓皇 “张天宝,莫要执迷不悟!” “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没了香火神,你的修为不足为惧。” “张天宝……” “……” 一道道威吓化作音波将赤玄包围。 香火神躯破碎后的香火碎片好似流光般在天空中划落。 此番变故,城中百姓、兵卒、法首都看在眼中。 赤天君的消散让他们不由得心生恐惧和彷徨。 也许,就像是朝廷的宗师说的那样,没有了香火神,他们就再难有活下去的依仗。 “我们会死吗?” “朝廷的大军就陈列在城外,我们……” 刚刚获救的喜悦被香火神消散的场景击溃,麻木、绝望,以及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命运的彷徨,只能互相依偎着抱团取暖。 周回愣愣的盯着溃散的赤天君,双目涌出泪水,那是无声的。 “不,不会这样的,只要道场不散,香火愿力重新凝聚,赤天君就会重新出现!” “所有法者听令。” “听令!” 周回的嘶吼声在众人的耳边回荡,凝聚香火需要时间,而现在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那五个金丹宗师不会给他们这样的的时间。 “事不可为之时,我们要给大法师争取……” 众人的传音交织成一张大网,此时,网中突然多了一分声响:“不必。” “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 那是赤玄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察觉到周回等一众法首想做什么的金丹宗师厉声道: “不能给他时间重新凝聚香火神。” “既然他如此固执,我们也不必顾及什么,一齐出手,除掉反贼以绝后患!” “好!” 左千山沉着的提醒道:“诸位且小心,赤玄的背后站着更加恐怖的修士,陛下曾言,那人来自域外,实力强绝,我们不得不防。” 曹都尉阴沉着脸:“我正想领教一番域外魔头的强大。” 赤玄咧嘴笑了起来,压低声音,不屑的说道:“你们不配和真人交手!”转而怒从心中起:“真人更不是魔修,真人是真正的修士,是这世间最强的修士!” 虽然他总称涂山君为魔君,那也只是因为曾经不够了解,更不明白涂山君。 魔君本也是尊称,不在魔而在君。 但是,当别人称呼涂山君为魔修的时候,他感到忿怒! 领他踏入仙途,走上自我之路的真正大修士,不该被人诋毁,也不该被人污蔑,被世俗看轻。 哪怕那人根本不在意世俗对他的看法。 幡内的涂山君微微动容,他没想到自己在赤玄的心中是这么高大的形象,更觉得有些愧疚,昔年他曾经想把赤玄当成他离开洞天的踏板。 那时候,情绪被折情术和定意扫清,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哪怕他修为更进了许多步,也不该抱着这样的心态对待他选中的道友。 其实他早就有些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后来才不遗余力的培养赤玄。就算没有师徒的名份,在涂山君看来,赤玄也早就已经是他的徒弟。 …… “动手!” 那五位金丹再没有给赤玄时间。 再度一齐出手。 “今日枷锁即去,我便让尔等见识见识,真人传授给我的功法。” “火注!!!” 赤玄大吼。 炙热的气浪化作漫天的红霞。 浩荡威压好似那天际袭来裹挟着庞大流明火焰的天星。 万法宗中流砥柱功法,火注经的深厚法力似乎要凝聚成实质的气息,强大的波动化作怒涛,将整个巨岭城上空都给覆盖了起来。 熊熊火焰化作一道道奇怪的篆书铭文将赤玄包围。 他身上的道袍也完全化作赤金色,好似大阵在身上流转。 一抬手,掌心浮现赤色的术法纹路,交织形成印法。 “火龙术!” 赤色火焰纹路骤然放大,一条十余丈巨大火龙怒吼着从术式中钻出来,咆哮着冲向了那五位金丹宗师。 左千山神色惊讶。 这庞大的威压根本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金丹初期,说他是金丹中期甚至是后期都有人相信,而且术法的精妙也比他们高上一筹。 就像是用同样的算筹算数,但是对方却拥有更加精巧完善的的公式口诀。 不仅仅施展术法比他们快,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所耗法力也比他们少,而且人家修得的法力却比他们深厚。 就是这些堆积起来,拉开了差距。 要是再有不同的天赋,领悟出更契合自己的道心真意,那实力的提升就更会上几层楼。所谓的越阶战斗,就是在这样一点点的积累中完成的。 这还不算其他底蕴,如强大的法宝、符箓、丹药、灵兽…… 炽焰火龙死死的咬住面前升起的巨大水幕,蒸腾的热气化作浓浓的白雾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这样的温度,换了寻常凡人近前,瞬间就会将身躯蒸发个干净。 “怎么会这么厉害?” 庄都尉震荡着体内的法力,面前的水幕已经被或火龙撕开口子,此时已经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正要一口将他吞下。 “噌!” 剑光闪烁,手持法宝的左千山颤动自己的手腕,庚金法力环绕将他燃起的衣袖扑灭。这一剑,也耗费他不少的法力才堪堪斩杀被水幕消耗的术法。 赤玄回头看去,蒸汽和余波快要蔓延至巨岭城。 虽然有道场庇佑,金丹修士的斗法波动还是太过于浩大了,距离城池又这么近,没有法域作为支撑,外泄的余波很容易就会波及死大片的普通百姓。 “起阵。” 手中的术法像是一团聚集的火焰,化作三十六道炸散。 好似以赤玄为中心奔走散开的流星。 数丈高,上半身魁梧,下半身赤色烟尘的赤天力士出现在大阵之内,纷纷伸出手掌触碰大阵的节点,撑起了巨大的封山阵法。 再无后顾之忧的赤玄说道:“如此贫道便能放下心打死诸位了!” “赤极火龙!” 张天宝高举双手。 印法纹路在他的头顶上凝聚,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瞬间,三十二道燃烧着火焰的数术式铭文浮现。 此时的张天宝已然展现强大的底蕴。 左千山横剑在身前,目光之中满是凝重。他们还是低估了赤玄,怪不得赤玄说的那么大气,原来是对方真的拥有这样强大的修为。 香火神虽加持了赤玄的实力,却也给他带来了负担,又因为香火力量被真仙道压制,导致赤天君没有形成那样的碾压之势。 现在则不同。 为了歼灭香火神,他们都动用了最强的术法,加上早先与香火神缠斗许久,他们的法力早就消耗了七七八八,此时更难抵挡现在的赤玄。 “我还有一法。”曹都尉沉声说到。 庄都尉赶忙制止:“不可,自爆金丹会让真灵溃散,就真的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 “不这样做又能如何?我们的法力已经消耗大半,天地灵气稀薄,丹药药力发挥缓慢,我们没有什么胜算。” “让我来吧!” 左千山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他和赤玄第二次交手了,他希望能做个了断。至少有他这样不顾生死的冲杀上去,就算杀不死赤玄也总会让赤玄重伤。 在这样灵气稀薄的世界中,金丹修士一旦重伤就很难恢复过来,最后将会拖成致命伤。 “诸位宗师莫要烦忧。” 城外的大军香火涌动,随着褚良庸祭出一道青木令符。 一具高大的身躯从其中走出来,青色帝王袍加身,头顶冠冕,威严的的双眼,漠然扫过你好似睥睨众生。 瞬息间,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赤玄的对面。 “陛下!” 五人顿时惊呼出声。 借助香火施展术法,虽然来者不足大苍帝十之三四的实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绝对是个好消息。 再展大术的大苍帝,惊诧之余,怒喝道:“张天宝,尔敢!” “贫道有何不敢” 赤玄大吼,周身三十二道赤极火龙轰然激发,铺天盖地的赤色席卷,瞬间就将冲上来的大苍帝虚影和他身后的五个金丹宗师淹没。 “炼!” 火龙团成一个巨大的铜炉猛然收缩。 少顷。 狼狈的大苍帝拖着几道身影从中钻出来,暴怒厉吼:“张天宝,有能耐你就来帝京,朕在帝京等你。” “今日之耻辱朕记下了!” 话音未落,大苍帝拖着灼烧的帝王袍,破损的冠冕,披头散发的化作一道虚影在远方闪烁,消失在云端。 “撤军!” “大军撤退!” 由褚良庸率领的十五万大军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赤玄会将怒火撒在他们的身上,连许多安营扎寨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匆匆逃离。 赤玄站在巨岭城前,暗道可惜。 那时候是击杀五个宗师的最好时机,不成想大苍帝从中作梗,让他带着五人逃离,不过也无妨,那五人都带着伤势,其中几个还是重伤,至少十来年无法成为他的阻碍。 十来年,天地大势早就该改了,赤玄丝毫不觉得畏惧。 “可惜没有引他们入幡为真人治好伤势。” 赤玄扼腕叹息道。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一愣。 这要是弄进来这么多金丹阴神,保不齐他现在就会被洞天扔出去面对雷劫,那五个宗师重伤,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随后,赤玄抬头看向帝京的方向。 他们会去帝京,彻底了结一切! “贫道会去。” 正文 430、外局 小荒域。 东部,万法宗。 钟灵毓秀之山峦风貌,绵延崇山峻岭伴随着飘淡的烟云,时不时有灵兽自地上奔走、天空腾挪飞过,隐没消失在云层的深处。 云深缭绕处,金顶耸然、宫阙林立,闪动符箓光芒和铭文阵法。 紧接着,一道道遁光闪烁。 均是撑起法罩修为强大的弟子。 他们施展术法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或是向着自己所在的座峰飞去,又或是往返于楼阁宫殿群的大殿。 还有些弟子则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界出任务回来。 倒扣下来的穹顶大阵,宛如一方带着涟漪波纹的巨大水晶,若是离的近了,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是这些返宗的弟子显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美景。 “咦,师兄,你也回来了?” “师妹近来可好啊。” “……” “师姐、师姐怎么走的这般匆忙。” “嗐,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的不灵通,陨炎真人寿元将尽,阳城和血煞宗已经出现火拼,边境之地多有摩擦,闹出了不少人命。” “甭管是正道宗门还是魔宗,都对阳城虎视眈眈,大战更是一触即发。所以师门才将我们急匆匆的召回来,免得我们卷入斗争里。” “只要他们不侵扰凡俗,我们也不必插手。” “师叔……” 说话的那位身着黑白长服的男弟子收敛了自己眼底的惊讶和倾慕之色,赶紧回应道:“师叔,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不知道也影响不到您的。” 说话之人的声音十分宽厚,听起来也甚是悦耳:“劳烦通报,我要见掌门师兄。” “弟子愿意效劳。” 董梁赶忙返身去往座峰的大殿,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少顷,董梁走出大殿说道:“师叔,掌门师尊请您进去。” …… “什么?!” “你要离开宗门。” “在这个节骨眼上?” 桌案后的老头差点蹦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高了,又压低说道:“有什么事情,交给弟子们去办就是喽,没有必要亲历亲为。” “再者言,那大黑山现在是烫手山芋,尸魃宗联合血煞宗很希望将之吞下,当作一个桥头崖台来牵扯阳城。” “你即将前往上宗,何必在此时节外生枝,若有个差池……。” “正因如此,我才要回去,大黑山是我父心血,我不能坐视它被人占了。”话音斩钉截铁,说话的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紫色的眼眸。 些许雷电神光好似萦绕的飘絮让人望而生畏。 猩红色的长发被她用发簪扎起来,在这一身黑白法袍的映衬下,看起来异常的妖异,然而紫色雷弧却抹平了妖异,全以奔雷的震撼。 十多年的光景,涂山惊鸿已经长大了。 三十岁前成就金丹真人,心魔劫说破就破,根基之扎实,放眼整个小荒域无人出其右。因此,凭借着强大的天赋和修为,很快就得到了一众长老的推荐,准备离开小荒域前往上宗。 离开之前却还有事情要做完,一是安顿大黑山的要修,二就是回家祭拜。 这么多年她因为修为不足不敢出宗门,竟十年都没有回去祭拜父亲,为人子女实属不孝。 想到这,涂山惊鸿的双眸多了几分血丝和红澜。 “唉,也罢,你要去,为兄阻拦不了,不过这件事还得等等,等师尊出关你与师尊和一众师兄弟同去。” “为何?” “本来不该告知你,不过因为你是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为兄就破例说上一说。” “大黑山地界有一封印的洞天即将雕零,宗门会派遣弟子前去处理,那时候,你顺道回家省亲便是。”万法宗的掌门抚摸着胡须说道。 说白了,现在单独出去,他们不放心。 处理洞天问题的时候人多势众,真要有个意外什么的,有长辈照看,又有一众师兄弟帮衬,别说血煞和尸魃宗,就是其他几大宗门都联合起来,也不必退让。 现在单独去,以万法宗的中立态度,他们没法子这样护犊子。 “那,还需要多久?” 一看涂山惊鸿的态度稍有缓和,掌门真人悬起的心才放回了一点:“据宗门估计,该是还有个三五年的功夫。” “放心,三五年内,就算小荒域的正魔打起来,也打不出什么恶劣的态势。” “幽冥地深处的那位也不是好相与的,血煞宗和尸魃宗也会有所顾忌。 掌门真人好说歹说,终于劝住了这位年龄最小的师妹。 注视着涂山惊鸿返回她坐镇的座峰,嘟囔道:“回回大典垫底,好不容易出了个好苗子,可不能出差错啊。” 这修成金丹的师妹固然身世凄惨,但却有三位金丹妖修护持左右。 大黑山不算顶尖的基业,也是难得的一等,这样一个大势力的少主,要不是那位金丹大真人死了,还真轮不到他们万法宗。 翻来覆去的查证,那人竟和他们万法宗渊源不小,昔年曾经救过许多的弟子,得了他们万法宗的善意。 单凭这个,故人之后他们也得照顾周到,不然以后如何取信于人。 虽是这么说,目光中的忧虑还是一闪而过,大黑山王涂山君的来历奇怪,死的也蹊跷,其中肯定有人作梗,但是又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上宗资源岂是他一介金丹能调动的。 涂山惊鸿想查个明白,就需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修为,直到有朝一日有能力也有本事调动那些。 说回小荒域现在的局势。 天鬼王死了,地盘被他曾经的部下瓜分,妖脑子差点打出狗脑子。因为内耗严重,这才让血煞宗动了别样的歪心思,想要吞并大黑山。 这百来年,血煞宗野心勃勃。 门内又多出了一位领悟真意的大真人。 合纵连横用的那叫一个漂亮,门下弟子更是在地界奔走不休,要不是没有元婴真君,怕是要行那所谓的一统之举。 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大家也明白,不过是为了争夺资源。 阳城的陨炎真人寿元将尽,血煞宗的那位太上长老倒是还能支撑些许时日,怕也时日无多,自然想更进一步。 魔修又多自私自利者,为了完成自身修为的破境,什么样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掌门真人想着,还是再给师妹申请一个禁地闭关的机会,巩固一番修为,也将这两三年给掠过去。 至于到时候怎么办,还得看洞天的状况。 “来呀……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说罢。” …… 幽冥地。 十万里大黑山。 一道人影匆匆走近,迈步踏入大殿之中。 说是大殿实际上是偏殿,因为大黑山主峰的楼阁大殿一般修士都没有资格踏入其中,更何况是占据了。 偏殿,烛火幽幽。 一位身着常服的儒雅老者正翻批改着手中的卷宗,身旁摞着高高的案牍。 “西部灵田的管事之职,老朽记得原先是……,怎么在修行的途中走火入魔了呢,也罢,该重新挑选一位。”老者叹了一口气,满是惋惜。 这十多年,大黑山没有出现新的金丹修士。 为了防止别人觊觎,连少主身边的三位金丹都回来了两位,坐镇于此。 有了五位金丹修士的坐镇,加上庞大的阵法,还有挂靠在阳城的这点情分,大黑山的基业才保了下来,不然的话,这样大的基业,又没有多少强大的修士,那些顶尖的一流宗门早就动手了。 “丞相。” 来人恭敬的喊了一声,行礼将一份信函递了过来。 “这是……?” “尸魃宗的信函,这已经是尸魃宗的第三封信函了。”来人带着忧愁的说到,前几年的时候他们重建大黑山,大型灵舟往返阳城,将灵植作物销售出去。 后来几年还算安稳,这几年,因为各大宗门边境都有摩擦,距离他们最近的尸魃宗已经按捺不住了,来了两封信函,妄图劝降他们。 这不,又追加了第三封。 不用拆开,聂权九都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定然不是什么客气的语言,威胁之意跃然。大黑山这块富得流油的大肥肉,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不一会儿。 马陆踏入偏殿,皱眉道:“尸魃宗又来信了?” “这次不仅仅是尸魃宗,还有和阳城有摩擦的血煞宗,这两大宗门都对我们这里有意思,答应给你我几个内门长老的的席位,其余资源都在清单上。” “如果不答应的话,宗门大真人亲至,必然灭大黑山满门。”聂权九将信函扔给马陆。 马路看也未看信函而是盯着聂权九说道:“你答应了?” 聂权九怅然良久,摇了摇头。 如此,马陆的神色顿时缓和过来,宽声道:“放心吧,阳城不会坐视不理。” “昔年大王的情谊,还剩下多少啊?阳城?阳城自顾不暇的。而且大王……”聂权九看的清楚,阳城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似乎又有些追忆曾经。 “实在不行可以去信少主的宗门。” “你是说万法宗?” “万法宗才不会管弟子势力的死活,他们那样的宗门做的是大事,要的是公平。” “请少主回来……” “不可!” 聂权九斩钉截铁:“害死大王的幕后凶手一直想要寻找少主,此时呼唤少主返回,反而会害了她,这件事休要再提。” “那……” “事不可为的时候,毁了大黑山也绝不留给血煞宗。” “我们的命是大王给我们续上的,大王说过,守不住基业无妨,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可总觉得愧对大王。” “要怪,就只能怪我们没有力量,死战在这里就没人看顾少主了。我会联系后路,到时候,可以先送一大批人离开小荒域。” 送走了马陆,油灯映照下的聂权九长叹一声:“大王哎,大王……。” …… 涂山君自是不知道小荒域的局势变动,自大苍的大军退去,赤天会势如破竹。站在赤玄的身旁,涂山君的虚影掐手指算着日子。 正文 431、帝京 又三年。 原本还颇为活跃的朝廷一下子没了动静,就好似中央与地方断了联系一般,州郡的天灾人祸更让很多野心家获得了实现自己野心的机会,趁势而起。 “天理教的教主,又拉拢了一批人,还将凝聚香火的法门散了出去,他想做什么?” “也许是想让天下更乱一些。” “些许跳梁小丑罢了,不必管他。” “……” “大军进展如何。” “徐州、黎州、沧州、森州……” “南地的大半州郡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如今,我们是这乱世之中最最强大的一支,就是朝廷也不行。”李阿生翻找着案牍地图,将之展开悬在面前。 周回眯着眼睛。 他不需要地图也能将他们占据的地盘说个清楚。 天下二十一州,有七州之地落入他们的手中,要不是怕没有办法掌控那么大的局势,还能拿下更多的州府。 过于恶性的发展,哪怕他们勉强吞下那么多的州郡,也会完全吐出来。 曾经的巨岭郡衙门现如今已经用赤天力士更改了模样,身着赤袍的道人起身抻了个懒腰,案牍劳形比之修行还要难上几分咧。 这也是因为他不处理政务的关系。 听了涂山君的话,他将这些杂务扔给了其他人而专心修行,如今也不过才出关不久而已。 展开线报,赤玄眼睛一亮,颇为欣喜的看向一旁的涂山君说道:“真人,凉州也已经收入囊中,我们北上之时,西北的大军无法越过这道屏障。” 此时的涂山君伤势尽复,也能够借助赤玄的法力让真身长久的留存在外。金丹期的法力足够,何况这三年过去,赤玄在资源的堆积下已经进阶至金丹后期。 涂山君手里头的资源也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没办法,这些东西都用来提升赤玄的修为了,又因为时间紧张,导致浪费了很多。 越过金丹劫,剩下的就是积累。涂山君又是宗师级的炼丹师。但凡赤玄感觉到瓶颈,涂山君就会炼制帮助他突破瓶颈丹药。 这几年的功夫,片刻都没有闲着,涂山君感觉自己对丹道的理解又多了几分,可惜受限于资源,他现在也已经没什么需要做的了。 金丹后期的修为,加上香火愿力和培养出的神躯,赤玄完全能过够爆发出媲美没有领悟真意的,当年在大黑山出手对阵落日山的涂山君。 再加上他这个金丹巅峰,领悟真意的大真人,尊魂幡内余下的九尊金丹真人,数千阴神。 这样战力的堆积,已经是洞天世界能承受的极限,哪怕对方曾经是元婴老怪,敢动用超越金丹巅峰的力量也会被洞天扔出去。 没有印玺当作开门的钥匙,被凋零的洞天排斥出去,后果十分严重。而老龙的寿命不足以支撑这样的伤势。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景老怪叹了一口气,他的身躯微微闪烁,好似失帧般的抖动着,看向赤玄说道:“洞天快要雕零了。” 赤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拱手道:“敢问前辈,还有多长时间?” “短则数月,长则两年。” “到时,凋零的洞天会坍塌成压缩,你们就再没有……” 其实后果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也讲过太多遍,再重复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个什么情况。 “前辈的那个办法,可行吗?” 涂山君皱起眉头,以人之力又怎么可能阻止洞天的凋零,就算他们是宗师境修士,也不敢说改变什么。 “只要拔除香火道种,解除对洞天的固化,外界灵气能够接济洞天,重新稳固局势。” “承受的修士上限会有所改变,至少能保住这一世的生灵。” “就算我们不做,万法宗也会接手。” “万法宗吗。”涂山君的眼中带着怅然,还有期许的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景老怪略有诧异的问道:“小友对万法宗很熟悉?” “还好,我曾经有一好友是万法宗的弟子。” 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还嬉皮笑脸的称他涂兄。 说熟悉他也熟悉,说不熟悉也不熟悉,也不知道惊鸿如今过的怎么样了,为人父,尽管是因为外因没有陪在孩子身边,也多有失职。 ‘孩子总归需要成长,不该待在我的身边。’涂山君心中的思绪翻,他觉得待在他身边反而会受到限制。 赤玄惊诧的挪过来目光,他修行的功法就是万法宗的,名为“万法火注经”,能获得这样核心的功法,涂山君估计不仅仅是熟悉。 不过赤玄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真人不想说他也没有追问。 “曾经……” 景老怪眼中的神色一闪而过,这个词一般人可不会轻用,既然是曾经,那么现在要么是闹掰了,要么就是那个万法宗的弟子……死了。 两人一同沉默着。 涂山君是怔然出神,而景老怪则是单纯的沉默。 “我们该去了结这一切了吗?”赤玄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茫然的双眸渐渐汇聚成坚定,他日思夜想想要赶往帝京结束一切。 但是。当这时真正来临的时候,赤玄却感觉到紧张和不安,还有深埋在心底的一丝畏惧。 识海中的观想真意转动,将他内心的情绪消除干净。 “没错。” 景老怪点头道:“该去结束这一切了。”眼中满是怅然,这一切终归要有个结束,一切从他开始,也正该由他出手将这一切了结。 涂山君没有说什么,赤玄的实力想要再有所提升就要领悟真意,然而真意岂是那么简单就能领悟的,悟性、沉淀、机缘,缺一不可。 所以与其想办法让赤玄领悟真意,不如用剩下的资源让赤玄达到金丹巅峰,将丹田气海提升至巅峰。 如此倒是能发挥出魂幡的全部力量。 好在洞天对修士的修为压制的厉害,不然涂山君也没有把握面对一个曾经疑似元婴老怪的老龙。 赤玄点了点头。 原本想靠着大军先慢慢蚕食,然而时不待我,一旦洞天凋零,他们很可能会跟着一块身亡。有修为者能自保离开,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又怎么办呢。 因此也只有砍倒香火道种这一道,然后就等着外界的灵气融入滋养,这样让洞天和外界连接起来,还有继续生存下去的环境。 一日后。 赤玄召集了身居巨岭郡的赤天会中流砥柱们,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明日集结大军,兵发帝京。” “个中缘由你们该是明白,我意已决,我们也没有退路。”赤玄起身,看向这一众与他走来的兄弟姐妹,尽管有法力的维持,他们也都与曾经不一样了。 他们的脸上添了风霜,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势。一路摸爬滚打的走过来,一次次的面对围剿,大军的压境,以及修士的厮杀,身边的人死了很多,却也让他们成长。 “喏!” “遵命。” 众人的目光分外的坚定,纷纷起身从座位上离开。 赤玄背着手,身上的赤色道袍在微风下飘动。 他也同样多了不少的风霜,回头看向耸立在赤山上的道观,赤玄猛的腾空而起,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他已经返回赤山。 取来供香用一旁的油灯点燃,顺手将燃起的火焰甩灭,独留下袅袅的烟云,赤玄将之安放在面前的香炉上,良久才说道:“师父啊,我这就走了。” 说是师父,实际上老头子更像是父亲。 相比较而言,涂山君更像是个严厉的师父,也许是他的修为让涂山君满意了,又或是涂山君自己想通了什么,现如今也不再冷漠的让人畏惧。 “等我回来再给您老上香。” 赤玄拍了拍烟尘,快步的走到门槛。 刚要迈出去的时候又停顿下来,回头,盯着那块牌位,最后还是转过头去,化作一道赤色的光芒离开道观。 大军集结的很快,他们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其实也不算快,赤天会的兵卒们很少去思考应该怎么打仗,只要按照上层将令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足够了,他们也很少思考打赢或者打不赢的事情。 那怕他们的生活已经好起来,眼中依旧没有那所谓的希望的火焰,因为他们连希望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跟着大法师能吃饱饭,不会被人欺负。 其实,这就足够了。 …… 帝京。 龙庭。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这是三年来为数不多的几个大朝会。今日朝会商议的是如何阻断已经越过龙头关的赤天会大军,又应该派谁去领兵。 王座上,现任大苍帝懒散的倚靠在扶手上,硕大的龙头搭着手掌,淡然的双眼俯视着朝堂上的这些文臣武将,也根本没有将奏折的内容听清楚。 “陛下,臣有本奏。” “说。” “反贼赤天会纠结二十万大军,已经越过龙头关,不日即将抵达帝京,还请陛下召集各地兵马进京勤王。” “陛下臣……” “你也说说。” “陛下……” “你说。” “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大苍帝百无聊赖的点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香火修士。说话的功夫,他也懒得维持那稀薄的血脉,索性恢复了人身的模样。 “都别装了!” “维持着这副朝议的仪态做甚。” 大苍帝懒得和他们扯皮,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张天宝来帝京,然后以雷霆之势将之镇压消灭。 明天,这天下还是天下的模样。 大军又如何,修士多又如何,到了这般境界,靠的不是堆积出来的低阶修士,而是能够改变局势的顶尖力量。 这力量,张天宝没有,而他拥有! 大苍帝摆了摆手道:“若是无事了,诸位就都回去吧。” “天,塌不了!” 正文 432、请君 岁月风霜,千年国祚。 庞大的大苍帝京犹如九重高山,将一切纳在了山脚下。群山环绕、溪流成河,倒也真是个磅礴大气的壮阔胜景,端是人间的好去处。 万千华光升腾而起,在天空中汇聚成彩云。 只不过这云彩看起来漂亮,却好似飘在污水上的那层油光,油腻的让人作呕。 「这就是帝京吗?真是好庞大的香火。」 「数千年国祚,慢慢攒也攒下了。」景老怪感叹着说到。 越是临近大苍帝京,景老怪的身影就越发的清晰。在赤玄的眼中,景老怪脱去了那层驼子道人的模样,周围被白色的光芒包围,让人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而涂山君因为领悟真意的关系,吞魂真意让他看到了萦绕在景老怪身旁的气机,那气机也是白色的,光芒耀眼的厉害,像是太阳。 「四千年,元婴修士该是寿命耗尽渣都不剩才对,然而,景前辈以一种奇怪的状态活了下来,那个曾经被他降伏的老龙也以奇异的状态存活。」 「这活着的……」 「轰隆!」 紧闭的高墙城门缓缓打开。 光是这巨大的正门就有十丈高,需要上百人合力才能转动那些符箓机关,拖动着眼前的巨门扇页。 震响搅扰了涂山君的思绪,也让他抬头看去。 目光随之一凝:「大苍帝。」 城楼上站立的人正是当今大苍帝王。 只不过和曾经相见不太一样,现在的大苍帝居高临下,眼中带着轻蔑和澹然。没有任何的狼狈和恼怒,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大苍帝抬眼望,三十里外的百里连营,大军辎重、攻城器械,符箓阵盘,准备之充足连他都感觉惊诧,不过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大苍帝?!」 高坛上的赤玄神色诧异。 他没想到大苍帝会是这般模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打开了帝京的城门。这道大门是帝京大阵的关键,打开就意味着放修士进去。 这三十里对于金丹修士而言不过是瞬息。 大苍帝根本来不及关闭帝京大门也就是整个大型阵法的关键之所在。 三十六道赤天力士卫戍在九丈九的高坛上,高坛之上,赤玄一袭赤色的道袍平视城楼的大苍帝,开口道:「大苍朝历时四千余载,压榨洞天、荼毒百姓……」 「废话莫要多说了。」 「张天宝,我帝京大门就敞开于此,有胆量便进来。」 「你该知道,我们之间的争斗,已不是那所谓的大军能够改变,如果你当真觉得畏惧,那就让大军攻城吧,朕不介意堆积出十丈枯骨。」 大苍帝的声音洪亮而沉稳,打断了已经展开檄文想要细说的赤玄。 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而言还是直接一点的好。 他的目光中带着坦然。 既然赤玄不希望百姓身死在战争之中,那么他是否有胆量敢只身前来。 也许那滋生的畏惧和迟疑很微小,但是对于金丹宗师而言,那丝细小的波动也足以成为落败的关键。 「大法师,这是伪帝的阴谋!」周回当即拱手上前,铿锵到。 李阿生着全甲从高坛陈列中走出,朗声道:「大法师,给属下十日,十日之内,我定可攻下帝京,若是不能,我李阿生提头来见。」 「李将军不必如此严苛,帝京乃千年古都,大阵一起,耗费的时间就多了。我们攻不下帝京,以帝京围点打援,也足以将残存的旧朝势力清扫干净。」 「到时候,如此坚城围而破之。」李元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言语中同样充斥着自信,紧接着挪动目光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的赤玄。 「李相公所言极是!」 「属下以为,还是这个办法好。」 「对对,这个好……」 「……」 一众追随赤玄的修士纷纷同意,只不过其中同样有些人沉默着,他们顾虑的东西不一样,而且这件事,大法师早就和他们说过了。 大法师虽不说自己是皇帝,实际上这些人早就在筹备新的登基大典,就是没想到大法师这么快要打帝京。 哪有阵前让皇帝孤身一人前往敌营,还是敌人大本营的道理。 大苍帝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法首、修士或是追随的文臣武将的进谏,然而他却并不慌乱,反而镇定的缓声道:「赤玄,若是胆小,便听你这帮子反贼随从的话,老老实实的围攻帝京吧。」 「只不过……」 「你抬头看看天。」 「你觉得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大苍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洞天撑不到那个时候。 「不如你交还印玺,朕离去之后,这天地都给你。」 涂山君听到大苍帝如此言说,轻笑了两声。 不说印玺这法宝已经是他的东西,且经过祭炼,单说加持的战力也非同小可,何况失了这关键的东西,那老龙可不见得会遵守所谓承诺。 赤玄微微颔首,这种儿戏的做法他做不出来。景老怪也说过,不斩了香火道种,此界的香火道还会卷土重来,不过是又一个千年的朝廷罢了。 「前辈怎么看?」 景老怪澹然一笑说道:「小友心中既有答桉,何必询问他人的意见。」说完,景老怪化作烟尘消失不见,实际上是回到了赤玄袖袍中的那块白色陨石。 「好!」 赤玄点了点头,将一旁树立的尊魂幡拔起,法力一转,面前的丈许魂幡化作寸许被他握在手中,转头面向那些追随他而来的众人道:「我此去破敌,若有三长两短,莫要为我报仇,只希望赤羊宫的道统不灭。」 「修行功法以及赤羊宫的信物都在赤山……」 「大法师!」 「请大法师三思。」 「请大法师三思!」 一众修士纷纷拱手。 望过去,全是一个个妄图劝说赤玄回心转意的急切神色。 「贫道意已决。」赤玄坚定的说着。 他并不是愣头青,也不是傻子,非要踏进敌人的陷阱。 而是他必须这样做。 有景前辈这个依仗可以对付那个隐藏起来的老龙,又有涂山真人这个实质的师父做后盾,加上自身金丹后期的修为,他有这样的自信面对。 金丹后期堪称大真人,哪怕他这个大真人是靠着堆积成山的灵石、灵丹妙药堆上来的,他这一身深厚法力也是实打实的,足够他施展出所有的手段。 当然,世事难料,他总要考虑自己的败局。 「大法师我等与你同去。」 「你等留在这里有你等的作用。」赤玄摇了摇头没有同意他们的跟随,随后将一块玄铁令牌扔给周回说道:「将令在此,尔等听令吧。」 接到将令的同时,周回拱手行礼道:「遵大法师令。」 「我等……」 「遵令!」 晚秋。 秋风萧瑟。 黄昏。 远山落日的余晖映照着一道身着赤色道袍的身影。 那人一脸胡茬,黑色的长发被一条金色的长巾扎起来。他走的并不快,却让人感觉很快,只 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数里之外。 城楼上的大苍帝注视着那道赤色的人影,脸上浮现了笑容,就好似知道对方一定会来。 朗声,长言:「我以为你不敢……」 「有何不敢?」 「不敢来,不敢进门。」 「以为朕会设下伏兵,布下陷阱,以罗网阵法镇压你。」 「你这样做了?」 「没错,这帝京是一座大阵,甚至这天地本身就是一座大阵,囚禁着我,也囚禁着你,为何我们就不能联手,你想要江山,我可以给你。」 「你想让那些蝼蚁活着,我也成全你。」 「我只要印玺。」大苍帝带着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赤玄。 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惆怅。 人人都当这皇帝是至尊的位置,但是这方天地实在太小了,小到他的修为无法再继续提升,小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衰老。 数十年是一瞬,上百年看不到尽头,只能活活等死。 然后,还要细心的维护这快要凋零的洞天。 赤玄皱起了眉头。 这已经是大苍帝第二次言说,也许第一次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诚心,现在则多了几分诚意。 「我要砍倒香火道种,将洞天的香火道彻底断绝。」赤玄看向大苍帝,他想要的不是另一个千年的香火朝廷,而是一个由百姓自己主宰命运的世俗。 也许同样会流血牺牲,但是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差异,就不会固化成这般模样。 那时,才是真正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苍帝脸上的神色戛然,沉默了良久,这才说道:「你砍不倒,你背后的那个域外修士也砍不倒,你们根本就不明白,你们不明白……」 话音还没有落下,大苍帝的身躯勐地颤抖起来,瞪的滴熘圆的眼珠就要完全突出来。 紧接着,他的气息开始转变,人形的脑袋化作硕大的龙头,神光内敛的眼睛也重新绽放光芒,只不过此时的光芒显然和刚才完全不同。 那腐朽的气息也丝毫无法做出伪装。 青色的神光收敛,露出一双满是沧桑疲惫的双眸。 「小心!」 涂山君如临大敌,赶紧提醒赤玄。 「诸位请进吧。」 大苍帝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分外苍老:「这帝京的大阵是用来对付我的,诸位不必如此担心,不信,也可以问问我的老伙计。」 赤玄童孔微微缩小,那磅礴的威压强盛若斯。 「他是……」 「是他!」 涂山君同样神色震惊,大苍帝可是金丹巅峰的修士,这么简单就失去了身躯的掌控权,对方的实力可能不止他猜测的那么简单。 景老怪说道:「且安心,那皇帝身负孽龙血脉,又被术法钳制着,一时之间丢了识海实属正常。」 「孽龙就藏身在葬景峰。」 「走。」 赤玄周身赤色法罩升起,遁光闪烁之间已经飞往景老怪指明的方向。 正文 433、道树 正如老龙所言,赤玄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半分阻碍,出奇的顺畅。 庞大的帝京像是一座死寂的城市,没有半点声响传来,明明这才刚刚黄昏。 他也很快循着景老怪的指引来到了葬景峰。 葬景峰是帝京最大的高山,周遭山脉全以葬景峰为主。巍峨高峰直冲云霄,彩云相依化作一圈圈环绕在山峰侧的云雾,缭绕笼罩了大半个龙庭。 赤玄长出了一口气,他已从葬景峰上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压,也许常人无法理解,然而他这个金丹后期大真人,对这样的气息变化还是十分敏锐的。 「就是这里了吗?」 说着赤玄微微抬头。 葬景峰太高了,似乎看不到尽头,然而只要是高山总会有个顶峰,而这个顶峰有一个巨大阵法拔地而起,以整个山峰作为主体。 「抛出印玺就可以打开上方通道,只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想离开的话,此时是最好的机会。」景老怪的声音在赤玄的耳边响起。 涂山君不置可否,他不想用无辜人的血铸造魂幡,却也不意味着他想成为那个所谓的救世主,按他的性子,反而会直接离开洞天,就像是曾经他和赤玄说的那样。 不过,赤玄并不想这样离开,他想砍倒洞天的香火道种,拯救这个凋零的洞天。 「嗡!」 赤玄刚要踏上葬景峰,一枚枚青色的符箓从四面八方升起,紧接着整个帝京上空出现大阵的光罩,庞大的压力好似天空中的浮岛山川重重的砸了下来。 「噗。」 赤玄身上的赤色法罩布满了裂痕。 一口逆血从喉咙涌上来,挥洒在他的衣襟上。 「小娃娃,我说没有陷阱,你就托大进来,实不明智。」 大苍帝的身影出现在赤玄的面前,硕大的龙头眼中布满沧桑,说着,抬起了已经化作龙爪的手,就要按在赤玄的额头上,术法的灵光已经凝聚大半。 赤玄咧嘴一笑,鲜血还残留在牙缝间,只是那残留的鲜血却迅速汇聚成一道血色的人影,勐的击发,狠狠的撞在了大苍帝的的胸口上。 彭。 砰砰砰。 好似抛飞的流星陨石从天空中坠落下去,一连击穿了十余条街道,贯穿了不知道多少个宫墙,这才让飘起的烟尘和翻飞的碎石停下。 「呸。」 搜刮一番嘴里鲜血的残留,赤玄吐在身旁。 冷声道:「我吐血你就信!」 血杀术正需要使用鲜血施展,恰好就利用这样的机会。 要是换了寻常的时候,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 金丹宗师鲜少近身,大多都得摆开了架势用术法对轰,眼看着自身法力消耗几成,再看形势要不要出自己的底牌,如果没有必要则施展遁术。 近距离中了一道强横的术法,就是金丹大真人也得负伤。 赤玄抬头看向上方大阵,他身上负重的威压并不大。身旁有涂山君这样一个阵法宗师,怎么可能没有提早看出问题给他提醒呢。 他身上的法袍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浓缩阵法,压力大部分都被这阵法承担。 大苍帝身上环绕的气息消失,被灵魔血杀术轰飞的大苍帝似乎并没有返回的意思。对此赤玄也没有深究,大苍帝既然想出去,又不想当老龙的傀儡,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插手。 「轰隆!」 葬景峰的山路移动,阵法挪移间,顶端随之崩塌。 赤玄没有丝毫的犹豫,化作一道赤色的遁光从上方飞了进去。刚一进入山体之内,赤玄就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巨大的山体内部竟好似被挖空了一般,而在这空旷的浩大空间内部 有一颗遮天蔽日的庞大榕树。 赤玄站在榕树面前就像是一只微小的蝼蚁可以完全忽略。要不是因为金丹宗师的强大气息如同炙热的太阳,看起来也如从大榕树身旁飞过的蚊虫。 「这是……」 「香火道树。」 赤玄的疑惑等到了景老怪的回答。 「道树?」 「不错,昔年我种下的那枚香火道种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了,正是因为借助着香火道树,所以孽龙才能历时数千年而不死。」 「可惜啊,这般种植,以洞天灵气为土壤,以香火为养料,依旧没有办法完全让道树成长。」景老怪感叹的望着面前的道树。 只不过他的目光似乎并不仅仅停留在大榕树上。 神光刺穿了那些枝繁叶茂,化作白色的光芒洞穿面前的一切。 榕树的身躯萦绕着堪称汪洋大海一般的香火愿力。 香火宛如磅礴的雾气将整个穹顶都给遮盖住只让些许的光芒洒下,而那一朵朵繁盛的榕树枝桠,在这样的雾气中像是一方方漂浮在云海上的浮岛。 这浓郁的煞气让涂山君兴奋了起来。 他知道会有庞大的香火,没想到会积累如此之多。 「吞了这东西,可让法宝登阶!」 「我之修为也能打破桎梏,碎丹成婴修出阳神进位元婴。」 「迈出第一步……」 涂山君对于自身的修为依旧充满着期待。 要成仙,每一步都要走的扎实。 随着法宝品阶的提升,他已经很难找到足够庞大的煞气让法宝本身进阶了,因此只能不停的吸纳金丹宗师,而金丹宗师太多也会给他反馈很多力量,让他不得不提前面对雷劫。 要是有这样庞大的香火煞气作为傍身后盾,涂山君感觉自己面对雷劫至少会有六成以上的胜算,至少他的身躯被雷劫损坏也能快速凝聚。 同时迫不及待的传音:「赤玄。」 「吞了这只参天树龙,我的修为就有机缘更进一步。」 赤玄的神色微愣。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涂山君开口。往常都是涂山君帮他,这回,既然真人开口了,那他张天宝就是拼尽全力也要达成真人的愿望。 「真人请放心,我们就是为了灭掉香火道种而来。」 赤玄收拾好自己激动的心绪,目光更加坚定。他对香火并不留恋,有真仙道的修为足矣,要是能灭掉香火道种的同时还能让真人大获裨益,那他更要这样做了。 轰隆。 轰隆! 大榕树的枝桠缓缓转动,环绕而来的巨大木龙从中探出脑袋,苍老腐朽的龙头就像是岁月堆积而成的尘土,每每移动都有无数的沙尘、斑驳随之掉落飘飞。 苍老的木龙悠悠长音传来:「老伙计,既然到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赤玄袖袍中的白阳石绽放出光芒,一道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正是被柔和的白色光芒包裹的景老怪,他的目光凛冽,厉声道:「没什么好说的。」 「当日暗算,你该还了!」 话音落下,景老怪的身躯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将葬景峰的山顶一下子洞穿,光芒直冲天际,在天空中勾勒出一道白色的太阳。 不,并不是他勾勒出白色的太阳。 这一轮太阳和昔年陨落在大地上的那轮太阳何其相似,不过此时的太阳只剩下一个模湖的大致形状。 「劳请张小友和尊魂道友为我拖得一刻钟的时间, 我要唤醒沉睡的身躯。」景老怪丝毫没有避讳老龙。不需要加密传音,光凭着现在的形势和他冲天而起的去向,也知道景老怪的目的。 「我这老伙计就寻得二位做帮手吗。」老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俯视过来看向一袭赤色道袍的赤玄,上下的打量着说道:「张天宝,我等你许久了。」 上一次暗算未得逞,他就知道只能等张天宝前来帝京。 只是没想到张天宝的来的这么快。 其修为提升也远超常人。 三年前结丹,今日就已经成就金丹后期,这样的修行速度堪称恐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涂山君的能力。 大宗师级别的炼丹师,手中握有突破瓶颈的丹药。而阴魂丹本身还能根据需要调节品级,涂山君是巅峰大真人,最高便可产生金丹巅峰大真人级别的阴魂丹。 金丹修士的身躯对煞气的承受更强。 阴魂丹当糖豆来吃,破境丹则是出自炼丹宗师之手,就是个天赋寻常的修士也能堆积成大真人。 赤玄没有为老龙解释自身的修为,周身的威压节节攀升,化作一道赤色长霄,熊熊燃烧的火焰因为法力的关系渐渐加深成金色。 「何不请你那位帮手出来,莫不是已经替你身受重伤?」 老龙颇为惋惜的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啊,那人实在是天纵奇才,领悟的真意虽然只有一重,却已让我感受到莫大威胁。」 想起此事赤玄便觉得恼怒,那时他弱小,需要真人替他挡灾,现在不一样了。手中印法变幻,冷声说道:「不必请真人出手相助,贫道也能杀你。」 「火注! !」 「赤极火龙。」 三十二道繁复术式在赤玄的身后浮现。 紧接着三十二条火龙涌出。 「小娃娃的术式倒是有几分意思。」 木龙探出龙爪,周身顿时凝聚出一股莫名的气机,那三十二条涌出的赤色火龙在这股气机下化作飞灰,连带着赤玄周身的气息和法力光罩也像是腐朽了一样凋零干净。 「一刻钟?」 「你们撑不到!」 声音落地,巨大的龙爪已经覆盖了赤玄上方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涂山君看的明白,老东西没有武德出手就是真意。 一旦被这裹挟真意的龙爪抓住,那股子枯荣真意在木龙庞大法力的支撑下能将赤玄活活熬死。 正文 434、唤神 磅礴威压好似天倾山覆一般就要将他整个压扁。 无形的气息化作有形的气浪,丝丝青色的雾气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炙热的气息。 这一刻,赤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枯荣。 哪怕现在的这位元婴真君能够动用的力量在洞天的限制之内,依旧不是他这个金丹后期的宗师能够抵挡的。 随着枯荣真意触角的袭来,赤玄头顶的黑色长发多了几根白色,脸上也拥挤出皱纹。 「这就是真意吗?」赤玄轻声呢喃。 他听真人说过所谓的真意何如,但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意。 以前也不是没有央求真人展现真意给他看看,不过涂山君说他的真意和寻常人的有些不同,也就没有继续纠缠。 在他看来,真意更像是一种气机,只是没有看起来那么的恐怖,真意同样需要法力的维持,也同样限制在本境界之内。 也许真意更像是一种构建、结印、击发、都更加高明且很难躲避的术法。这样的术法应该不能再说是普通的术法,称之为神通也不为过。 涂山君未出言提醒什么,赤玄有自己的理解和感悟是极好的,他不想支配对方成为魂幡的傀儡。 危机,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很多修士都是在生死之间感悟出自己的真意。 此时危机降临! 赤玄周身赤色法袍纹路亮起,奔腾的赤色法力升腾化作光柱笼罩身躯。 大吼:「祭兵!」 尊魂幡从赤玄的袖口掉出落在他的手中,在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丈许,勐的一扬,魂幡法宝展现出一道黑色的光罩将赤玄笼罩在内侧。 「轰隆。」 龙爪狠狠的拍在黑色的光罩上。 手持魂幡的赤玄虽有挪移却并没有被轰飞出去,在空中翻转数圈之后稳稳停滞在半空,手中魂幡将之护下,黑底猩红封边的魂幡幡面延展,好似一副展开的画卷。 而这副画卷上,绘制着奔腾悬浮于云彩之上的数千恶鬼。 老龙收回自己的龙爪,硕大的龙眸盯着赤玄手中的黑色魂幡,赞叹道:「小娃娃,好法宝。」 「这就是你背后之人交给你的?」 「极品法宝,看样子都要渡劫成就灵宝了。」老龙感叹似的说着。手中的术法不曾停下,龙爪好似山丘一般从四面八方砸过来。 「自然是好法宝!」 赤玄攥紧魂幡,昂首催动手中的法宝,身躯腾挪移动,从缝隙之中脱离,慢慢的接近那颗巨大的榕树。 老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枯荣神通竟然没有将赤玄炼至苍老,此时的赤玄身躯尽管在衰老却并不快,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抵挡了下来。 「是那件法宝吗?」 老龙盯着赤玄手中的极品法宝,那层黑色的光芒阻挡了他的大部分神通威能,让他的真意没有办法直接作用在赤玄的身上。 「以真意护身,也难怪。」 木龙像是知道了什么,收缩蔓延在四周的气机,将之团簇起来。 苍青法力在他的龙爪中凝聚,紧接着化作一道巨大的光阵,从上方笼罩赤玄,术法形成阵式点亮,无数道光芒从中降落,好似倾倒而下的暴雨,将面前的一切都冲刷干净。 而赤玄则如同一叶扁舟,在这样浩荡的威压大势中飘荡,连落脚都变得异常的困难。 丝丝法术气机在他身侧炸开,激荡的的气流砸在黑色光罩上,尽管无法刺伤他,还是被震的气息不稳、五脏移位,无法平稳的保持身形。 扭曲的波纹在赤玄的身旁浮现, 他感觉周围的空间都变得不那么顺畅,就好像天地之间有一股莫名的伟岸之力锁定了他,连他外放的威压都被压制回来。 赤玄童孔微微缩小。 「莫急,这是洞天对你修为的压制,那老龙承受的更多。」涂山君沉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恰如涂山君所想,老龙感受到的压力更多,他抬头望向天空,周遭灵气炸开,连他的龙爪都出现了些许的扭曲。 他确实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然而他在洞天之中却无法发挥。 轰隆。 枝繁叶茂的榕树簌簌作响,青色的光芒升起,紧接着整个以葬景峰为主的大阵也随之出现,勉强抵挡住那来自外界的强大威压。 「果然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 老龙感叹似的说,他的身躯巍然转动,无数的香火愿力浮现,好似金黄色的海洋一般将整个帝京都给覆盖住。 而这些香火愿力的源头则是葬景峰内的大榕树。 有了庞大香火的支撑,天地降下的威压也慢慢的缓解了。 赤玄感觉那层阻力越来越小。 显然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没有了洞天的压制,老龙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将会更加强大,而他们仅仅是不受到那么大的限制而已。 「近身,破开那镇压大阵的榕树。」 赤玄和涂山君都是这样的想法。 想要击败老龙就要先破开这阻挡洞天之力的莫大阵法,而阵法的镇物则是那凝聚了千年香火的庞大榕树。 斗法数招还未看出老龙的破绽,依旧不能急切。 「他是木属,你是火德,不是那种奇怪术法的情况下,他的修为再高也超不过金丹巅峰。」 「越过这条线,洞天就一定会出手。」涂山君冷静的分析着,上回他和老龙对拼被枯荣真意碾死,只是因为那具由纸张凝聚的身躯强度不够。 虽说赤玄只是金丹后期,实际上这样的身躯已经足够你施展深厚的法力,又有尊魂幡这样的法宝护身,只要能够重创大榕树,没了香火大阵的庇佑,老龙就会被洞天锁定。 「万法。」 「神火!」 沉声,赤玄将手中魂幡收起化作一只包裹着幡面的长棍,持棍做刀,熊熊火焰附着长棍燃烧,化作一丈许长刀外形,赤色光焰渐渐化作金色。 燃幡成刀,以极品法宝化作形神之刀,熊熊燃烧。 刀燃则神光盛。 目运神光的赤玄怒吼一声。 头顶黑色长发也在火焰的燃烧下化作满头赤色。 「火注!」 轰! ! 赤玄宛如一道光火流星迸发而出。 「青木圣山盾。」 彭彭彭。 一道道巨大的木盾叠如山岳,阻挡在赤玄的面前,然而这些似乎都没有办法抵挡住现在展现全部实力的赤玄。 有法宝的护佑和涂山君真意的加持,赤玄已能对抗枯荣真意的侵蚀。 而他又是火德修士,身具万法宗火德之法。 放眼整个小荒域,现在的赤玄也已是天才一流,还是成长起来的天才,再不是原先那个穷酸到需要啃青果的落魄道士。 老龙神色微动,眉目一沉,他承认自己有点小瞧了张天宝。这样深厚的底蕴和修为进展速度,已足以比拟那些大宗门的子弟。 修为深厚,法力充盈,术法施展起来也高明不止一两筹,有这样的根基就已经可以称之为天才了。 五行相生相克,木属修士斗法本就不如金火,又被火德修士克制,自然会拉平一定的战斗力。 但是,这是在同境界甚至境界差距较小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 他确实无法发挥自身的全部实力,却不意味着没有办法迅速镇压赤玄。因为他们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阅历和斗法的经验差距太多。 舒尔。 赤玄已经杀至榕树前。 火德法力在他的催动下化作数道长刀。 「万法。」 「神火斩!」 三道二十丈的纵横交织的刀气从他的手中击发。 巨大的木龙身躯一转青色的护体法罡硬生生抗下了这三道刀气,而那金黄色的香火迅速涌入为他修补身躯。 「青王破。」 龙头微张,光球凝聚成一团。 「不好!」 涂山君赶紧提醒赤玄。 上了这老龙的当了。 更没想到关键时刻的几道神火刀气,会被老龙以肉身硬抗接下。如今被术法困锁,再想躲开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硬抗这看起来就威力无边的术法。 赤玄面色一白。 这一击,他可没有丝毫把握扛下来。 「赤天君!」 大吼撕碎了手中的令牌。 九丈高坛之上周回感应到令牌有变,当即将手中令牌飞出去,面向身后那严阵以待的二十万大军,长声道:「起阵!」 「嗡。」 早就构建起来的法坛瞬间点亮。 一道长约五十丈的术法大门在二十万大军的上空浮现。 随着浩荡的声音响起,一道金色的身躯从中走出,好似一轮赤色的太阳在天空中向着帝京的方向飞去。 「青王灭!」 此时此刻,老龙的术法已经凝聚完成,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柱吐,面前的一切都好似要被这道术法湮灭。 正要灭杀赤玄之际。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赤玄的面前。 三四十丈的身躯完完全全的迎着青王光波将之抵挡下来,只不过赤天君的身躯也融化了大半,连自己的本相都无法继续维持。 赤金色的气流从他的身旁划过,那似乎是赤天君的血肉一般。 赤玄没有犹豫,一头扎进神躯之中。 「神躯?」 「真意灭神。」老龙翻手间龙爪将赤天君抓起来,真意涌现,整个神躯好似沙尘一般消散在半空中,而赤玄也即将落入龙爪内。 「天道印。」 「法域。」 赤玄双手叠成高塔之印,天道术式,印法结成。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免费阅读 正文 435、斩龙 “法域。” 赤色燎原,熊熊火焰。 将四周完全覆盖。 也将整个葬景峰的山顶都包裹起来。 在外界看来法域是不大的,然而法域内的空间则取决于施法者的法力,只要法力能够支撑,就能扩展到天涯海角,甚至更加遥远。 “万法刑裁域。” 赤玄傲立在法域的中央。 巨大的斩仙刀自天空中倒悬下来,与之相呼应的则是从地面托起,如同擎天之基的斩仙横台。 整个法域就好似一口张开天罗地网的铡刀。 这是赤玄按部就班修成的法域。 他没有超凡的悟性,因此没有办法将自己道心演化成完整的法域。也就只能借助万法火注经卷,修成了以万法宗为基础却又带有个人火德修士特点的法域。 当然,除非天纵奇才,顿悟即完善。否则,凡是自悟的法域,都不可能如大宗门的功法这般完善。 就像是涂山君自悟的法域,就依旧是残缺未补全的状态。大宗门子弟则不同,因为经卷的完整,法域会根据经卷的基础而参悟完整。 与其说这是赤玄的法域,不如说这是带着浓重万法宗色彩的法域。 “万法宗的金丹法域。” 魂幡中的涂山君轻声呢喃。 虽然赤玄没有领悟独属于自己的法域有些遗憾,不过这样完整且传承悠久的法域已超过世间大多的修仙者。 刑裁域如一铡刀。 底座仙台,上悬斩刀,取斩仙之意。 凡是干涉凡俗世间的修士,都要上这斩仙台走一遭。当然,许多修士连万法宗的法域都见不到就被剿灭。 赤玄睁开双眼,火柱神光自双眼之中迸发。 光芒落在铡刀之上一点就燃,原本金色的斩仙台被火焰覆盖,那盘绕在斩仙台上的火龙像是活过来一般腾空怒吼。 十二火龙好似十二条锁链一般缠绕在上方高悬的铡刀身上。 伴随着锁链拖拽的声响。 上方高悬的斩仙刀铿的一声落在台基的环扣之处。 火龙将之咬住,在赤玄法力注入的同时,斩仙刀缓缓抬起,锋锐的寒芒乍现,那吹过的风息都好似成了一片片凌厉的钢刀铁片。 原本想将赤玄攥在手中的老龙惊诧着收回了自己的龙爪,低头一看,那覆盖龙鳞的龙爪已经布满伤口,鲜血顺着那细小的伤口缓缓流淌下来。 “万法宗的跟脚。” “小娃娃,你是什么人?!”老龙勐的退去,厉声质问着,青光罡气撑起巨大的法罩,阻挡着那好似形成了实质的刀罡风息。 “贫道,张天宝。” “为斩苍青之龙而来!” 赤玄高声喝言,手中魂幡在他火德法力的浸染下燃起赤色的光芒,与他上下相接,天地空悬的巨大斩仙台相合。 此时此刻,法域就是他的兵器。 飞身落在高悬的仙台之上。 手中尊魂幡落下,赤玄盘膝而坐,背靠魂幡,以涂山君吞魂真意抵挡老龙的枯荣,法袍大阵点亮,周身术**转。 蓄力瞬息,神光迸发入身后的巨大异象。 赤玄勐的睁开双眼。 他身后的斩仙台已经来到老龙的身后,十二火龙铁索缠绕在老龙的身上,绞入龙鳞锁住龙身,在赤玄术法呼应的时刻,锁链迅速收缩。 轰隆! 庞大的龙首被锁链困在斩仙台基的铡刀口。 斩仙铡刀光滑如镜的刀面倒映着老龙的龙头和略显惊慌的神色。 赤玄双手结成的大印歪歪斜斜,双手结成的印法也颤抖不已,腮帮子不停的起伏着,连带着他牙龈咬碎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燃血。” 流淌出的鲜血被赤色的火焰点燃,然而却并没有削弱赤玄的气息,反而将之又抬升到了另一高度,法力的燃烧混合着修士鲜血的燃烧。 整个法域上空都被这赤色染红。 赤玄一字一顿,念着催动斩仙台的口诀:“千般道术,万类长生,自此仙凡两不碍,大道独行。世外真修,莫扰红尘,勿谓言之不预,刑台斩尔真灵!” “斩仙台。” 伴随着赤玄的高声吟唱,铡刀在火龙的拖拽下在老龙的脖颈上方化作重叠刀影。 此一斩化三斩。 斩身、斩神、斩真灵。 三斩之后,同境界的金丹宗师也得身死道消。 刺耳的铡刀起落的声音充斥在老龙的耳边,庞大的威压凝聚在法域之内。 万法火德修士,深厚的实力在此时充分的体现,哪怕是面对拥有着更加强大意境的修士,依旧将之拖入斩仙台上。 老龙的童孔缩小,这术法击发的空当竟成了张天宝施展术法的时机,抓住他两道术衔接展开金丹法域,还是这么霸道的斩仙台。 万法宗的功法本来就针对许多修士,再加上他这木属被火德克制,一时不查落入法域之中,被锁在这法域演化的巨大异象上。 身后的参天榕树闪烁光芒,木龙的不停的挣扎着。 而他每次挣扎,咬在他身上的十二道火龙锁链就收紧一分,将身上的龙鳞压碎,镶嵌在巨大的身躯中,宛如缠绕捆绑起来的巨蟒没有松口的意思。 尽管情况危急,双爪依旧没有结成其他的术式法印。 “斩,龙!” 赤玄大吼,束缚木龙的巨大压力让他七窍都跟着流淌出鲜血,伴随怒吼声响,巨大的铡刀再没有任何的牵扯。 青罡如纸湖,气机像泥水,无法阻挡斩仙铡刀的斩下。 曾! ! 快到根本见不到刀光。 霎那间,斩仙铡刀已从上方落下,紧接着木龙的硕大龙头从他身躯脱落下来。瞪大着双眼,如同被侩子手斩下的囚犯头颅般,滚落在一旁。 一斩落下,四周升腾的法力气息和庞大威压瞬间平息,那作用于他身躯的枯荣真意也消失不见。 没有了这样的压力让赤玄不由得长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咳咳。 咳嗽两声将焖在胸腔的鲜血吐出来。 赤玄身躯放松不少,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他轻声的询问道:“难道他是虚张声势……” “你仔细看。” 涂山君凝重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 赤玄定睛一看,那垂落在斩仙台上的硕大龙头竟不是血肉组成的,虽然有鲜血却没有血肉的质感。 如果说和什么相似的话,应该和树木的材质相同。 这还不是最让赤玄惊讶的,更让他惊讶的是,木龙的身躯与他曾经解救的那些得了怪病的人一样。 “这……”赤玄瞪大双眼,倒退了两步。 笼罩的神识刚有异动,巨大的榕树枝桠已经从天而降,刺破了赤玄的法域,将之重重的拍落到了地上。 赤玄周身的罡气法罩已布满裂纹,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微弱。 噗! 一口逆血吐出来,连他手中的法宝尊魂幡都脱手落在一旁。 刚要出手那与他一同跌落袭来的硕大龙首睁开双眼,勐的飞到赤玄的面前,张开那足以一座山丘吞下去的大口,一口吞下,将之关在龙首之中。 “小娃娃,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吗?” 嗡声震动,那巨大的榕树微微颤抖,紧接着又一条木龙从榕树中探出来,与原先的老龙一般无二,就连气息都没有任何的不同。 双胞胎修士都不能修成一模一样的气息,眼前的老龙却拥有相同的气息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容貌。 涂山君神色多了几分焦急:“我早该知道,这老龙绝不是本体。” “本体是眼前的这颗收拢洞天香火的榕树。”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活这么久,他根本就是舍弃了自己的身躯,以不知名的秘法将自己变成了这颗香火道种。所以才能活这么久!” “赤玄,你怎么样?” 然后久久未得回应,涂山君眉头皱起心沉凝重。 要不是还能感应到赤玄的气息,说不定涂山君就不顾计划的出手抽调法力,以真身出现和老龙对轰了。 但是他们还不能这样做。 涂山君这支奇兵要是发挥不出最佳的效果,他们肯定没办法击败木龙。 至于景前辈说的拖住一刻钟,涂山君不以为意。 景老怪虽说是涂山君半个师傅,也赢得了涂山君的尊重,但是这封印的身躯和残破到识别不出的阴神,又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呢。 最后说不得要来个同归于尽。 因此,对于拖住一刻钟就能打赢,涂山君也只觉得是个底牌,却不能完全的沦为依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修士唯一需要依仗的,就只有自己的实力。 “彭!” 龙首炸开,披头散发的赤玄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闭口传音说道:“真人放心,我还死不了。” 疗伤和恢复法力的丹药早已经被他吞入腹中化作磅礴的药力。 “幸不辱命,以赤天君、法域,以及这一身的伤势,终于摸清楚了这老龙的底细。” “接下来,就交给真人了。” 赤玄伸手正要将散落在外的尊魂幡拿起来,却不料有一青木龙爪率先拾起了一旁的尊魂幡。 “这件法宝小娃娃你用不明白,还是让我来教教你如何使用吧。” 赤玄咧嘴一笑,他铺垫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浩荡法力在他的经脉中奔腾。 长啸嘶吼,团成印法:“万鬼夜行! !” 正文 436、惊局 魂幡内的数千阴神腾空而起。 翻卷的幡面在法力的催动下,好似成了一副画卷,展现在榕树的面前。而那黑底红边的幡面,和悬挂骷髅恶鬼的主杆,则隐没在周遭的黑雾云层之中。 黑雾蒸腾,重叠形成的巨大漏斗云彩,数不清的奇异阴神如同兵将一般陈列在上方,对着下方的榕树怒目而视。 “百鬼夜行,想来也已经达到这样的境地。” 赤发恶鬼撕开面前的黑雾,踏空行至榕树的面前,跟随在他身旁的是九位燃烧着赫赫威压的金丹宗师。 数百阴神紧随其后化作一道如梭的光影,而他们的身后则是汇聚而来好似无数吃黑色气息的漂泊气机,好似为这一击披上朦胧的雾气。 那其实并不是雾,而是阴神随行的气机显化。 “彭!” 老龙的龙爪炸裂开,无数碎块好似细雨一般从天空中坠落下去,接着那好似大军的隐身汇聚成一道凌厉的光芒,从他的面前掠过。 直冲身后那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榕树。 老龙怒吼着回转身躯。 青罡之气如同起卷的水花形成伴身的龙卷,榕树上方的枝桠树叶则齐刷刷的响动起来,无数香火愿力汇聚成屏障,似乎要将之阻挡下来。 那道黑色的光芒却好像不是真实的,竟然悄无声息的穿过了青罡之气,也越过了香火屏障,好似腐蚀一般的气息袭来,让榕树也为之收缩。 光芒太快了,快到老龙都没有反应过来。 霎那间,巨大的榕树好似受到冲击,无边落叶簌簌落下,就连原本青葱的树叶和枝干都出现枯萎的模样。 “轰隆!” 木龙炸开,原本凝聚起来的气机也随之消失不见。 赤玄愣愣的看着自己那燃烧了足有四成的法力,不敢怠慢的吞下金丹后期的阴魂丹进行恢复,望着天空中散落下来的树叶,呢喃道:“这才是极品法宝的威力?” “还是……?” 顺手接住魂幡,丝丝鲜血顺着掌心流淌出来。 赤玄视之不见看向上方停滞的涂山君,余下的那些阴神已经返回魂幡。他没有那么多的法力进行支撑,现在还需要继续恢复。 “不要留手。” 涂山君沉重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凝重,不见半点重创老龙的喜悦。 因为他在这巨大的榕树中心看到了…… 轰隆! 榕树的枝桠分开。 显露出中心区域的架主干上的青铜棺椁。 此棺并不大,看起来却颇为繁复、讲究,那传来的古朴气息也足以说明不是凡物,带着另类的沧桑。 榕树的枝桠撬开棺椁,源源不断的青色元气从那些伸入棺椁的枝桠中流转补充到榕树的身上。原本已经枯萎几分的榕树,竟又恢复至全盛的八九成。 “葬棺?” 涂山君眉头一紧,这口棺材的来历莫名也就算了,毕竟再强的法宝都需要人来施展,而有些法宝并不具备攻伐之用。 然而,最奇特的是棺材里的东西,竟然能够帮助榕树恢复大部分元气。 不然的话,涂山君这偷袭的一击足以让老龙失去三成胜算。 再逼迫对方动用真实的元婴力量被洞天排挤出去。 虽说没有大胜,也该安稳下来。 涂山君抬头看向天空那轮已经显化光芒的白色太阳,暗道一声:“唉,景前辈丢了太多的记忆,说不清楚孽龙的底牌,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口葬棺,应该先拔除棺材再施展手段。” 这也怪不得景老怪,毕竟他被封印的世间太久远,忘记东西实属正常。 上回还与他说过得了三件宝贝,其一是香火道种,余下两个愣神没说,估计这葬棺就是其中之一。 涂山君没有气馁,他回头望了一眼赤玄,金丹后期修行的还是这样功法的赤玄能够支撑他展开全力,法宝之内更有十位金丹宗师,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至少击伤了他,接下来该是硬碰硬的硬仗了。” 蔽日遮天的榕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大半的元气,又凝聚出两条木龙,好似两条手臂一般分在身旁两侧。带着怒容和雷音响彻:“是你。” “魔头!” 尽管榕树没有眼睛,涂山君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目光。真君级别的神识牢牢的锁定他的身躯,强大的神识好似要收束成丝线将他捆绑起来。 “正是在下。”涂山君拱手,猩红长发无风自动,身上的黑色道袍猎猎作响,却依旧澹然的盯着老龙,将一身的气息凝固在身旁引而不发。 “你该死! ” 一声怒啸上击云霄。 洞天弥漫的气息化作大手笼罩下来。 老龙高呼的同时一道香火神躯在榕树的枝桠中凝聚出现,只是那神躯并不高大,仅有常人大小,但是强盛的威压却让涂山君心头一季。 压缩香火神躯使其成为类似身外化身的东西,而老龙就用自己元婴真君的修为操控这具神躯,这样能够发挥更多的实力,也不会引起洞天的注意。 “这些老怪物,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涂山君结印凝法,传音给赤玄说道:“起杀阵。” “十方鬼王杀生阵!” 涂山君身上的黑色道袍化祭祀的冕服,原本白净的面容也渐渐显露青面獠牙的本相,红色的童孔在黑色的眼白映衬下显得分外可怖。 背上虚幻的小旗凝聚如林,口中的獠牙呲出嘴唇之外,冷峻的青面迎来,直视的久了心底便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悚之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青面獠牙的涂山君轻声说道。 “十方鬼王,今日倒也算凑齐。” 背后的十杆小棋星落一般扎根在葬景峰内部,随着赤玄挥动主幡,十杆小旗相连形成一个自上而下将整个葬景峰都凝固在一起的恐怖大阵。 大阵像是镶嵌在山峰之内,又像是寄生于这莫大的香火大阵之中。 猩红色的纹路交织,黑色的符箓汇聚,一块块黑雾化作星罗的大阵碎片,在十杆小幡的串联下拼接成完整的。 涂山君结着印法,他没有看向被老龙凝聚出来的神躯,而是直面那庞大的榕树。 十方鬼王杀生阵早已经今非昔比。 十尊金丹阴神坐镇其中,只要对手还是宗师之境,就会被炼成一滩脓水。 老龙能动用的实力无非是金丹巅峰以及那堪称令人腐朽的真意,其他的手段一旦使用出来,必然会遭到洞天的针对。 被洞天排挤出去,堪称九死一生。 “入吾杀阵,削五感六识,斩金丹光华,损生人气息,肉身为阴煞蚀。”涂山君挥动手中的虚幡,宛如巫蛊一般手舞足蹈跳起大神。 随着一道道令旗落下,那具老龙藏着掖着的神躯停在半空不再前行。 落入神躯中的老龙感觉自己听不到也看不到更感觉不到,没有办法外放自己的神识,就像是被压缩在一个冰冷而虚无的空间,什么都没有。 就连原先神光熠熠的身躯也被袭来的黑雾遮盖光华。 “同阶无敌?!” 老龙悚然意识到,他面对的也许不是寻常的金丹巅峰修士。 对方展现出的这般手段,别说是一般的大宗嫡系,就是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似乎也没有眼前人这样无敌。 对方很可能就是那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惜的是他的法宝早就被时间消磨了神异,丹药符箓也消耗干净,要不是靠着香火道树苟活下来,他也会和那些底蕴一样消失在时间之中。 “可惜、可惜。” 老龙的意识从神躯脱离出来,死死的盯着已经启动大阵的涂山君。他终究没有了曾经的那些底蕴,无法和拥有丰厚身价的天才一战。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认命。 他还有底蕴可用,也还有最后的手段。 赤玄狂吃着恢复法力的丹药。 那一粒粒放在外面会争抢的金丹级丹药,被他当糖豆一样送入口中。他也许没有意识到丹药的珍贵,但是他见识到了涂山君真正的实力。 正面硬抗元婴真君而不败。 对方或许是顾及洞天的威胁所以不敢施展全力,但是元婴真君就是元婴真君,对方的手段远超金丹巅峰。 在元婴真君的手中,金丹巅峰不过是没有迈出第二步的修士而已。 此番,实在惊叹之至! 还不等赤玄有什么表达,老龙已经重新启动山体内的阵法,紧接着整个帝京都化作一片吸收香火的庞大阵基:“天地香火,入吾瓮中。” 浩瀚香火如天倾覆水从上方垂下。 涂山君眼中精光闪过:“来的好啊。” 坐镇大阵同时也被阵法保护的赤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赶紧敞开身后的尊魂幡,巨大的幡面将上方的香火大柱分流了几成。 两者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少顷。 “轰隆!” 天空的白色太阳震动,一道凝实的白光穿透金色的香火,也好似将双方巨大的力量撕扯开,噼开了面前对轰的气息和浩荡气机。 一道人影从那被噼开的裂隙中走出来。 那是个身着法袍,看起来十分宽厚的修士,脸上带着微笑踏空走来。 大阵中的赤玄惊呼道:“景前辈!” “景前辈……。” “快,快帮帮真人!” 只是那从白光中脱离的景老怪却置若罔闻,化作光芒冲入榕树,身影出现在葬棺的上方,眼中满是热切和癫狂:“终于,终于又让我回来了!” 说话间,一把将面前的棺椁盖子抓起来。 铿。 棺椁大盖凌空大半镶嵌在山体之内。 与涂山君僵持的老龙勃然大怒,周身威势如雷霆响应:“老匹夫,尔敢! !” 正文 437、两说 “老匹夫! !” 暴怒的老龙来不及回转,只能以本体榕树催动木龙,两条环绕的木龙裹挟伟力抓向已经站在棺椁旁的被白色光芒覆盖的景老怪。 “嗡。” 景老怪呲然一笑,白灼光芒从他身侧飞出,术法结出,光盾在面前形成:“孽龙,你与涂山君角力,如何再顾得住我啊!” 说着,他的目光延申看向手持虚幡,青面獠牙,凝聚气机施以奇怪而缓慢大戏的涂山君,眼中是欣赏和赞誉,以及些许的诧异惊讶。 似乎没有想到涂山君会拥有这般实力,能将无法施展全部修为的孽龙逼至此等地步。 不过这样更好。 要是没有涂山君和赤玄的拖延,他也无法将封印的身躯唤醒。假如他提前唤醒身躯,反而会和老龙对上,平白的消耗一身力量而无法达成夙愿。 涂山君面色阴沉,他已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不管景前辈有什么苦衷,又或是什么样的愿望总归利用了他们。被人欺骗利用自然让人感到愤怒,更会扰乱心绪,只是此时显然不是随意发飙的时候。 “这世上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涂山君心中呢喃,视线盯着景老怪,眼中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只是思绪飞速的寻转。 景老怪什么都没有对两人言说,眼神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收回自己的目光,探手伸向面前的青铜棺椁。 恰有波澜的双眼中满是兴奋和狂喜。 “多少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老匹夫。” “你怎敢伸手!” 老龙的咆孝声传来,整个巨大榕树都随之震颤起来,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细小的雷蛇舞动,化作一条条狂龙,撕开面前的白色光芒。 威压华盖,似有风云席卷化作着滔滔气焰。 “为何不敢?”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景老怪厉喝着低头看向面前的棺椁,他的手掌也重新落下了下去:“我只是在取回我的东西而已。” 棺椁之内躺着一个人。 一个和景老怪一模一样的人。 紧闭着双眼。 若不是因为胸膛没有呼吸的起伏,周身没有气息的绽放,还真容易让人误会是睡着了。 只是,当景老怪伸手触碰这具身躯的时候,面前的身躯竟然如同流沙粉尘般再难维持真形,化作坍塌的烟尘向四方飞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本来满心欢喜、志得意猖的景老怪呆呆的注视,童孔缩小至针尖,手臂僵硬不动,嘴角微微抽搐,身躯颤抖让他来不及抓取那些散去的细沙烟华。 他紧紧攥住的那些沙尘,想将之拼接回去。 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挡身躯的崩碎。 “不。” “不该如此。” “啊!” “不能这样啊。” “不应该。” 景老怪哭喊着,用法力收拢着身躯:“我的肉身,我的肉身啊……” 这一刻,他不像是未雨绸缪、演技超然过人的修行老怪,反而像是个无助绝望的耄耋老人,看着希望熘走。 老龙也有些错愕,重新凝聚出来的木龙看向棺椁和那些沙尘。 原先的怒意似乎也在这时消失了。 他长叹一声,这才悠悠开口:“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连尊者的肉身都已经无法继续保持。” “我的肉身啊!”景老怪扑倒在地上。 老龙凝视景老怪大怒道:“呸,什么你的肉身,你不过是尊者斩去的沾染了香火的神识而已,这么多年,倒是让你成了精!” 景老怪勐的抬头:“尔这孽龙,趁我以神识合神树之时,趁机击伤了我,窃我的香火道种苟活至今。我是他布下的后手不假,你噬主偷袭也是真。” “我说你为何能活得这么自在,原来我之肉身都成了你的资粮。”景老怪厉声呵斥,如此没有丝毫遮掩的气急,好似已经不在意自己真君的气度。 “我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香火道早已经没落,我根本不屑于用,但是不用我就会死。” 老龙抬手指着棺材:“你!” “拍拍屁股带着真灵转世去了,我那样的伤势,我活不下去了。”老龙同样怒吼咆孝着,似乎要将这许多年积压的怨气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那也掩盖不了你噬主。” “狗屁,我本来活得好好的,要不是被你强行拘来成了奴隶,我根本不会在元央域受伤。” “要不是我保你,你走蛟行洪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砍了脑袋。” “是你救的吗?是尊者救的我!” “尊者才不会像你这样毫无气度。” “你说我没有气度,那他娘的什么叫气度,是以化神的实力栽种香火道种,成为养伤的资粮有气度,还是斩去自己沾染香火的神识糅合香火神躯替代自己有气度。” “他当然有气度,他化神的修为斩老子变成他的替身,他怎么没气度。” “老子最没有那劳什子的气度,不然也不会被你偷袭到只能自封。” “……” “你还有脸说……” 上方的两位真君吐沫星子横飞,丝毫没有元婴真君的气度,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洞天的力量压制,没有再动用超出此境界的力量。 要不是因为是大修士,一举一动都能引动洞天的排斥。涂山君毫不怀疑,这一人一龙会动手掐起来。 听着那充斥在耳边的怒骂,涂山君心神大震。 那施展出好似通天手段的修士。不是元婴真君。老龙都尊称其为尊者,也怪不得他养不好伤。小荒域都无法让一个受伤的尊者养好伤,何况是灵气贵乏的洞天。 不过更让涂山君感觉震撼的是,对方好像已经真灵转世重修去了。 如果说在落入洞天后,发觉无法养好自己的伤势就直接转世,那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不是一直没有仙缘,或是中途魂飞魄散真灵消失的死亡,修为应该只多不少。 当然也不排除死了,死在修行路上的修士那么多,更不差几个厉害的。 十方鬼王杀生阵困住老龙凝聚的香火神,也将整个葬景峰内部笼罩,只不过因为涂山君的修为有限,他也没法靠着阵法杀死元婴境界的老龙。 现在又来一个不太分得清敌我的景老怪,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足以说明这点情分在人家的眼中分量不够重。 好在能够分流小半的香火。 老龙积攒下来的香火十分庞大,分得这么半成就已经让魂幡出现变化。 涂山君带着赤玄积攒的那十几年香火与之一对比,简直就像是小水洼和汪洋大海。 以香火煞蕴养魂幡本就是涂山君以前最中意的路子,只是后来修为见高,那些拥有庞大煞气的宝地都被大宗门给占了,比如和他有仇的血煞宗,炼尸为本的尸魃宗…… 他的修为对于一般修士而言是强大的,却也不敢闯这样的大宗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是去提升品质的,而是去给对方送宝。 倒是赤玄耐不住先开口道:“景前辈,我们可以联手杀掉老龙为你报仇,也彻底绝了洞天的香火道。到时候是去是留,自有前辈决定。” 赤玄声音不大,他也没有多余的法力使用传音。 此时这样的形势,传不传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他们能联手宰了老龙,剩下的再慢慢计议就是。 此言刚落下,那争吵不休的声响戛然而止。 一人一龙默契的停下,看向说话的赤玄。 虽然有香火浇筑下来如瀑布的声音,整个葬景峰内部听起来依旧静悄悄的,那些个杂音,全都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变得分外微弱。 老龙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赤玄,紧接着将目光挪到景老怪的身上。 景老怪闻言先是错愕几分随后大喜道:“好啊、好啊!赤玄小友说的甚是在理,待我们杀了孽龙再言其他。” 说着眉头皱起,摇头道:“不好、不好。” 赤玄疑惑问道:“哪里不好?” “洞天之内能够发挥的力量有限,我没有印玺护身,待得力量发挥过头,便会被洞天排斥出去,如此出去是九死一生,我也不想丢了性命。” “那如何是好?” “不如小友你先借助印玺离去,在你离开洞天之时将印玺抛飞下来,我得了印玺庇护,发挥的力量强了,老龙就会被我逼迫离开洞天。” 赤玄略有迟疑,还是询问道:“为何不能现在联手强逼他离去?” “难难难。” 景老怪摇头道:“元婴修士想要同归于尽,除了你之外,我们谁都走不了,小友是想救洞天,而不是想看着洞天生灵涂炭吧。” 涂山君神色一凛,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以让赤玄先离开洞天。 不过赤玄盯着香火道树,又看了看涂山君,他答应真人要收集煞气,不能轻易的离开。要是没有这庞大的煞气让法宝进阶,真人出去也得面对雷劫。 他已经是金丹后期的大真人,而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落魄道士。 赤玄细想,也许自己可以先把印玺借给景前辈,再…… “恰巧相反。” 沉思之中的赤玄抬头蹙眉的盯着说话的老龙,那是老龙凝聚的香火神,虽然被杀阵压制,却借助诺大的香火噼开了一道缝隙,让他能够说话。 老龙的香火神看向赤玄说道:“小娃娃,你莫信他。”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洞天,恰恰只有你,走不出洞天!” “哪怕有印玺庇护身躯,你离开洞天也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438、绝境 “死路一条!” 赤玄呆愣在原地,纷繁思绪全都涌上心头,愕然的看着老龙的香火神,又看向刚才出言让他离去的景老怪。 他不知道应该信谁。 作为大真人,赤玄的心境无疑是坚固的,此时却慌了神。 回转目光看向大阵之中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 这么多人,他能信的,只有涂山君。 “真人……” 嘶哑的声音传来。 “莫着急。”涂山君宽慰到。 旋即放开杀阵的一道口子,让老龙的香火神获得一些喘息的机会,质问道:“把话说清楚!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不吃这一套。” 老龙叹息一声,这才诉说起其中的缘由。 “过度的汲取灵气,加上香火道种吸收了外界涌入的灵气,洞天早就该崩塌了。” “所以就找了个法子进行补充。” “既然无法外求,那就内求。” “利用龙血制造大批的劣质胚胎,没有功法,他们无法修行,但是龙血又催促着他们,就只能压榨自身的生机诞生出灵气。” “这个过程……” “疫病!” 赤玄瞪大双眼,朝廷压榨百姓的命来修补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涂山君没有说话打断老龙。 老龙则继续说道:“这些人的一丝微不足道灵魂被道树提前刻录又喝了龙血,他们老死这里还好,一旦妄图携带着灵气离开,就会被道树摧毁,身死道消,收回一身灵气反哺洞天。” 怪不得朝廷能这么清楚这世上之人的事迹,因为他们早就抽出魂丝,刻录好户籍以做补天之用。 涂山君猩红的眼眸微微颤动。 这投胎来洞天的生灵,岂不是来到了被人宰割的地狱。 哪怕死了,也只能带着那一点真灵离去,剩下的什么都带不走。 “你们怎么敢啊!” 涂山君自己连以垂钓来的情绪炼丹都觉得不该,这老龙竟用百姓生机填补洞天。 洞天那些知道真相的真修。 更是人人该杀! 他们吃的根本不是自然灵气,而是百姓生机。 涂山君紧皱眉头,如果这样做的话,万法宗应该早就派人来斩杀老龙了才是。 “老龙不该不清楚万法宗的手段。” “难道是因为这些百姓不是以凡人的身份死亡,他们活着的时候,已成了所谓的修士吗……”这心中翻涌的思绪已问不出口。 他问了,老龙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此番回答都要斟酌许久。 何况是那针对万法宗法度的办法。 老龙大方的说出来,只是因为不想让景老怪受益,获得那件可以保护他们离开洞天的印玺。 赤玄已经傻了。 要不是道心坚固,只怕听得这番话就会当场走火入魔,金丹崩裂,玉柱双垂。 些许清凉从他嘴唇上方流淌下来,赤玄顾不得擦拭,只觉得头晕目眩。一股无言的恐怖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将他死死的攥紧,让他喘不上气来。 惊悚寒意穿透了嵴梁,直冲他的后脑勺。 这算计太早了,早到他们根本没法提前预防。 对于寻常凡人而言也许不严重,但是对于修士却异常的严重。就像是原先只是无害小病,到如今因为拖延的太久,反而病入膏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一丝灵魂本也不是大的错漏,可惜又用龙血沾染老龙的术式。 一看赤玄有金晶外露的迹象,涂山君面色大变,以定意拳化作雷音传去:“抱心守意,莫要被外魔所趁。” 赤玄勐然惊醒,伸手摸向自己的鼻子,被他硬生生止住。 识海观想宝塔运转稳固阴神,丹田之上的金丹滴熘熘的转动。从他鼻子流淌下来的清液金晶被他重新吸入鼻腔。 涂山君面容阴沉如凝结的寒冰。 气机纠缠如雷霆奔走。 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和寒意,直勾勾的盯着景老怪,拱手道:“前辈这是何意?” “前辈与我有半师的情分,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讲了修行的真知灼见,金丹大道,元神之法。我不是傻子,听得出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我涂山君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绝不吝啬,为何前辈要这样做。” 隐含的怒火不是因为被利用,而是明明可以说给他听。 他涂山君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为什么一定要靠骗。 难道骗来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安心吗? 景老怪眼中的波澜,不过起伏片刻就被压了下去,澹然的说道:“吾徒啊,我教给你的没有一分是假,那是因为我需要取得你的信任啊。” “能以散修的身份修到这般境界,为何你还如此天真。” “天真?” 涂山君不懂。 他做事从来坦荡,任何事情都会摆在明面上说清楚,就算说不清楚,各有决断也算了结情谊。唯有对付仇家的时候,狠厉手段方才尽显。 若是不能快意恩仇,遵从本心,那要这修为何用。 涂山君沉默半响。 抬头说道:“联手,砍了香火道树,取出那一丝灵魂。你想要什么,只要不伤天害理,我竭尽全力帮你。” 说的虽然不多,却分外诚恳。 赤玄动容潸然。 他真的不希望涂山君替他求人,还是求一个骗过他们的人。 堂堂魔君,不该如此! 平白折了那气度。 赤玄咬着牙,童孔微微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传音给涂山君,似乎要维护这位大真人:“真人……,颜面……要紧。” 涂山君似要转头过来,却并没有转过来而是澹澹的说道:“你能活着,我丢几回脸无所谓。” 张天宝也真是个性情中人,都这种时候了还维持个鸟的面子。 面子值几分钱,能不能换回他的命。 正如涂山君说的那样,能换回来命,丢脸也无所谓,反正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前辈可考虑好了?” “伐了香火道树,取回那一丝灵魂,我可尽力帮前辈。”涂山君站在杀阵之中,看向棺材旁的景老怪。 舒尔。 景老怪咧嘴一笑道:“你觉得我骗你,又怎可知他就没有骗你。当真觉得孽龙说的就是真的吗?” “难道有假?” “是真的,却也不全是真的。” “元婴修士没有这样的实力刻画出笼罩洞天的大阵,就是我那位本尊也办不到,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来到洞天就转世重修,还将这沾染了香火的神识斩去。” “是因为这座洞天本身就留有残阵,出手之人至少是大能。” “大能啊,那是何等的实力,连我的本尊都灰熘熘的逃走了,不敢逗留,也不敢回来取走留在这里的宝物。” “香火道树种下来,重新启动了这座残阵,将我们都捆绑在洞天之内。” “我们不是不能出去,而是根本就出不去啊。” 景老怪悲怆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就像是落在蛛网中的寻常飞蛾,越是挣扎,就被这大网收的越紧,而这张大网还是残缺的,是没有主人坐镇的破旧烂网。 “想要出去囫囵出去,除了兵解身躯转世重修,唯有一法,那就是‘夺舍’,再施展以换命术遮蔽天机,留下自己曾经用过的肉身。” “可惜,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拿着印玺进入洞天。” “大黑山的香火法门是你们散播出去的?” 涂山君蓦然意识到。 景老怪愕然,没想到涂山君这么聪明,他还没有说就已经猜到了,仔细思索了一下,他还是摇头说道:“大黑山是何地我不知。” 随后点头说道:“如果说小荒域还有香火道出现的话,多半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 “香火道早成了无根浮萍,没有器光有名或是凝聚名望的法门,不仅仅修不成,反而会被香火反噬成魔。” 原先的大黑山鬼王因为过度吸收香火,本身修为又不高,以至于被香火压的出不了大黑山,就是有钥匙,也打不开这方洞天。 涂山君习惯将印玺放在魂幡里,这么多年鲜少经过这里。 也就是和天鬼王斗法,被灵魔余孽暗算,这才不得已用最后的法力催动印玺带魂幡逃离,误打误撞冲入洞天。 怪不得在小灵州以及大宗门笼罩地带都没有见过香火神道,此道途已经成了无根浮萍,需要器物作为依仗才能修行,修行起来还前路断绝。 在大黑山鬼王更之前的事情,涂山君就不知道了。这数千年过去,也就洞天的局势没有任何的改变,小荒域的局势变动很大。 阳城是八百年前才崛起的,现在也因为陨炎真人步入迟暮。 万法宗搬来的时间也没有多久,正道宗门和魔道宗门之间也不会和平相处。对于这两个老怪物而言,外界早已经是沧海桑田。 “我出不去,不过你却不一样。” 景老怪看了一眼涂山君,随后又看向了大阵深处依仗着尊魂幡的赤玄,开口说道:“赤玄啊。你修为不足,涂山君舍得换命给你,你也没法子走出去,不如将法宝交给我。” “待我走出洞天之后再为你寻一具可以夺舍的身躯如何啊?” 赤玄面色剧变,他当然知道景老怪说的是什么意思。 景老怪想夺舍涂山君走出洞天。 “赤玄,涂山君也只是利用你而已,你用一个利用的人换自己的命,无可厚非。” 此时,老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知道这被香火侵染的老怪是这个想法。 因为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并且早就已经付诸于行动。 良久。 赤玄双眸噙着的眼泪哗啦的流淌了下来,噗通,整个人直挺挺的跪在涂山君的面前:“虽然我没有正式拜师,但您就是我的授业恩师。” “容……容我张天宝,叫您一声……” “师父!” “我走不出洞天了。” “这么多年,多谢师父的教诲和帮助,我张天宝没什么本事,唯有这身法力还算合用,请师父拿去吧。” 说着,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涂山君伸手抓住赤玄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提熘起来。 沉声说道:“起来!” 涂山君的脸上满是狠戾。 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音咆孝。 “你师父我,是阵法宗师。” “不过是一丝灵魂而已,这洞天大阵,怎么给我吃进去的,就得怎么给我完整吐出来。” “吐不出来,我就抢!” “老龙!” “追杀我而来的修士被你拿下了吧,我找补不到那一丝灵魂,我就抢你出去的机缘。” “你最好有办法解开这所谓的洞天大阵,不然我们就一拍两散。” 正文 439、强抢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凌冽的杀气从涂山君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凝聚成实质的杀意。 猩红而浓厚。 这青面獠牙的赤发恶鬼身后,好似浓郁到根本看不清的无尽黑暗。 杀生之意赫赫然也。 这场面看着着实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 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 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正文 440、入幡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力量的充盈让涂山君的身躯不可抑制的出现暴走。 他依然没有突破元婴修为,那并不是某种实力的象征,而是一种境界。碎丹成婴,用金丹诞生元婴。 没有达到境界就是没有达到,战力的堆砌并不能让他成为元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 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 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正文 441、离去 他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将老龙的元婴震出,夺取那具可以让赤玄离开洞天的躯壳。 然而,他遭到了景老怪的偷袭。 夺舍法转,景老怪的阴神带着残缺不全的元婴冲入他的识海,要将他的身躯占据。 就是这一下,让他功亏一篑。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龙以另一幅身躯走出洞天。 涂山君懊恼的低吼响彻。 这时,却感觉那股洞天的排斥之力像是决堤的江河,而他只是江河湖海上的一艘小船,随时都会会被这样的打翻,浸入水中。 为防身躯被洞天扔出,涂山君身上万千黑色的气机返回魂幡。 气息迅速降低下来。 他已无法轻吐气息,猩红的蒸汽将他重新凝聚的身躯冲击的乱七八糟。这倒是让涂山君因祸得福获得了几分喘息的时间。 然而时间依旧是不够用的。 没了景老怪、老龙这两个达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天地的压力作用在涂山君的身上。 他迅速的扫视魂幡,没有找到景老怪的阴神。 这让涂山君的心绪为之一震,竭尽全力的回忆那个时刻,在他返回魂幡的时候,景老怪也让自身的阴神携带残缺不全的元婴冲入魂幡。 这样巨大的冲击使得魂幡的主杆碎裂,黑色的幡面更是燃起熊熊大火。也许下一刻,整个魂幡就会因为无法承载阴神而破碎。 涂山君显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身躯可以死亡,魂幡却不能出现问题。 魂、幡是一体的。 幡是寄宿魂的宝物,魂是幡的延伸。 那一刻,暴怒的涂山君竭尽全力的催动魂幡削弱景老怪的阴神。好在,景老怪是以这样的状态与魂对峙,而不是奔着粉碎法宝来的。 尊魂幡抵抗住了景老怪的入侵,反而将那一身精纯的灵气变成养料。 这世间的一切都会产生煞气,法力会产生法煞,汹涌气血会产生气血煞,那灵气,同样会产生浓郁的煞气,以供尊魂幡吸收。 景老怪那来自尊者的奇怪阴神无法被收入魂幡,而是消融至魂幡。庞大的煞气涌入尊魂幡,使得已经是极品法宝的尊魂幡进一步蜕变。 涂山君连半点喜悦的神色都没有。他看向赤玄,眼中的情绪溢于言表,充斥的东西实在太多,懊恼、不忍、……以及愧疚,开口道:「我。」 「我……」 涂山君抬起的手掌出现细微的颤抖,他又重新放了下来。 留给他的时间少的可怜。 那道大阵他看了,以自己宗师级的符阵造诣,他竟看不懂面前的大阵,又如何能够破解阵法将那一丝抽走的灵魂取回来呢。 上方印玺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没有印玺打开离开的通道,涂山君就要硬抗洞天的排斥,然后再以这副身躯应对小荒域的灵宝雷劫。 世事无常人难料。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也还好,赤玄还有六七百年的寿命,至少还能好好的活下去。说不定他离开洞天,能够靠着法宝本身硬抗下雷劫,然后再做打算。 这番话说出来,也就只能算安慰而已。没有执掌魂幡的修士为他提供法力,展开那些手段,想靠着法宝的本尊抗下灵宝雷劫,实属天方夜谭。 涂山君本想让赤玄再尝试一番,然而远方那道冲天的光芒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 大苍帝大喜过望。 他看到有人飞入那道漩涡。 既然有人去探路了,又没有发生任何的危险,那就说明离开的时机已 经成熟。 因此当仁不让的架起遁光冲上天空。 尽管在临近漩涡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心季的感觉,也只当是对陌生事物的震撼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憧憬,并未过多的理睬,飞身冲入裂隙。 当他落入裂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分外离谱。 他确实看到了外界。 那是一方无垠的天地,浓郁的灵气似乎在向他招手。 但是,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层波纹般的膜,将他牢牢的锁在洞天内。 当他想动用自身的实力挣扎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缓慢的分解,血肉消散、骨骼化作粉尘。 抱着金丹的阴神惊恐的刚逃出这具腐朽的身躯,又被撕扯成碎片融入洞天。 死了。 一位金丹巅峰的宗师死的悄无声息。 这也彻底打消了涂山君的念头。 他无法劝说自己,让赤玄去尝试,这无异于是叫赤玄去送死。 进而转身说道:「赤玄,我的本事已经用尽……。」 「这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不走出洞天,你还有六七百年的寿命可活,活着,总会找到机会。」 「我,先行一步!」 「真人又何必骗我。」赤玄上前一步说道:「真人没有法力,法宝又已与我赤玄捆绑。没有法力的支持,如何支撑真人渡过劫难?」 赤玄亦不是傻子,他拿到尊魂幡已十余年,成就金丹真人之后对于魂幡的理解也更加深刻。那被他以降神术请来助阵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曾经执掌魂幡的修士。 法力,对涂山君很重要,对魂幡更加的重要。 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涂山君只身离开洞天。 不管怎么说,这洞天都需要贯通小荒域,然后再寻找解救的法子。他能活六七百年又如何,没有跳出樊笼,终究无法施展手段。 噗通。 赤玄跪在地上,埋首道:「若无真人,张天宝在应对金丹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我这身法力还算合用,可助师傅离开洞天,应对即将面对的灾劫。」 若说没有惧怕那是说假话,谁不想好好的活下去,但是事情已经到这样两难的境地。他不想牺牲赤天会的信徒,又怎么可能牺牲如师长一般的涂山君。 涂山君背着的身躯微微颤抖,手掌攥紧,他能为赤玄挡金丹灾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只要利用积攒的阴魂丹就能重塑身躯。 本也没有希望赤玄有什么报答。 然而听到如此恳切的言语,涂山君感觉欣慰的同时又倍感心痛。 他转过身来,原先满是悲痛的面容渐渐被冷峻覆盖。 涂山君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只听他冷声的说道:「我救你是因为我有把握活下来,你无需将之视作负担。」 「景老怪说的很对,我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才出手。」 「你更无需自责。」 赤玄笑了起来:「师傅,我去也!」 说着他缓缓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城外,以及那目不可见的远方:「伐了香火道树,绝地天通,让世间再没有香火道种。让凡人归凡人,修士归修士。」 「就是可惜,我张天宝没有去域外扬名。」 涂山君双眸迸发神光,他脸上的冷静全无,大吼道:「不可……」 说话的同时他正要出手阻止赤玄,只不过这时候的涂山君勐的瞪大了眼睛,体内的法力对冲,让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出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赤玄取出自己的阴神。 「我好歹也是金丹后期的修士,这点手段,还是能耍的。」赤玄咧嘴笑了起来,手中的印法结成,伴随着降神术生效,他的阴神投入魂幡。 涂山君愣在原地。 他新生成的身躯归入魂幡。 而那矗立在原地无阴神坐镇的身躯慢慢回过神,那是一双布满了煞气的双眼,凌厉如刀锋。 原本已经停滞的气息也在此时重新活跃起来。 手掌一攥,尊魂幡出现在他的手中,那融入洞天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机也被魂幡引出,魂归于此。 涂山君的眼眶顿时红了。 不入魂幡没法找回这一丝灵魂,入了魂幡,找回这一丝灵魂又如何。 涂山君没有时间悲伤。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赤玄入幡,让本来就处在晋升灵宝的魂幡再也难以压制自身的气机。 洞天的排斥就像是两只大手,将涂山君死死的攥住限制他的行动。 「他娘的!」 涂山君猩红的鬼眼落在面前这个枯死大半的参天榕树,真意如同绞龙附着火焰,疯狂的抽取着面前榕树的煞气。 尊魂幡挥舞,起舞的幡面从上空笼罩过去,将那架在榕树身上的青铜棺收进魂幡,随着吞魂真意的运转和幡面的覆盖,榕树的生机被他完全断绝。 纳物符和储物袋都没有这样大的空间承载榕树,但是魂幡还有承载的空间。涂山君将之连根拔起,利用魂幡将之完全收纳了进去。 没了香火道种,洞天内存留的赤巾力士轰然崩塌,那些香火修士更是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消失,就连那些被印玺授箓的修士也毫不例外。 天地大变,唯有那些利用灵气的真修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涂山君感觉魂幡要裂开似的。 他吞的东西太多,根本无法进行消化。 抬头看向天空。 印玺只剩下最后一点边角存留,裂隙也关闭的只剩下一尺。 涂山君化作一道赤色的遁光侧身飞出。 正文 442、堵截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噌! 黑暗褪去、 眼前豁然开朗。 从洞天之中飞出的修士一袭青袍,顶着两只青木龙角,大笑狂喜的张开手臂,高声呼喊着:“我出来了,我终于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音波阵阵化作涟漪,威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 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 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正文 443、雷劫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老龙吃了大苦头。 这三个金丹宗师的实力都很不凡。 看起来比不上他曾经在东荒大境见过的大宗门天才,放出去也都是一流宗门的基石人物。这样的修为已是难得,还一下来三个。 要不是他本身的修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 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 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正文 444、深思 涂山君侧首望去。 失神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个浑身被雷霆电弧环绕的冷峻女子。 琼鼻如峰岳般挺立,五官转折笔走龙蛇,犹如大江烟波千里,尽显江山如画,当真是美极了! 一头猩红的长发被发带随意的扎起来,在一众黑发的修士之中尤为扎眼。 此时的涂山惊鸿一双带着紫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被涂山君攥紧的魂幡,震惊、诧异、兴奋、喜悦……复杂的情绪从眼帘垂下,交织在脸上。 那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睹物思人的悲伤,以及想起自己家破人亡的愤怒。 积攒十余年的情绪连识海中的定意魔猿都没有拉住。 涂山惊鸿周身雷霆威压化作阵阵波纹,金丹宗师的强大实力犹如风暴一般横扫出去。 体质、灵根都是万中无一者。 那双被涂山君以分割神魂封禁的重童双眸更是不凡。 仅仅是她现在展现出的这气息实力,就是比较寻常的金丹后期修士都要退让几分。 涂山惊鸿无疑是真正的天才,在万法宗掌门的眼中,涂山惊鸿与东荒大境大宗门的亲传弟子相比都不逊色,因此也对惊鸿寄予厚望。 涂山君知道对方为何没有认出他。 他现在用的是赤玄的身躯,音容样貌都和自己的原身天差地别,只要他不主动让阴神出现,所谓熟悉的气息也会被惊鸿归咎为法宝和功法的原因。 毕竟在惊鸿的眼中,他早就已经死了,尸体都留在鬼王殿前。 “娃儿也已经长大了吗。” 涂山君欣慰的看着涂山惊鸿。 观察气息,深厚而稳固,威压波动也分外的凝实,光靠这些外在的条件也能分辨出实力极其不错。 遁光闪烁,涂山惊鸿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盯着以赤玄身躯行走的涂山君,沉声问道:“这法宝你是从何得来?” 涂山君攥紧了尊魂幡冷声以对:“法宝从何而来与你无关。” “有关!” “那是我爹的法宝。” 万法宗的元婴真君看到涂山惊鸿还要靠近,赶紧出言阻止,同时将法力气息送过去:“惊鸿且住,距离他太近会陷入雷劫之中。” 身后的众人茫然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筑基修士们插不上话,只能静静的等着,不过也都纷纷鼓动法力,随时准备列成大阵。 那三位金丹宗师同样没有说什么,他们的脚步挪动,以三才阵,暗暗将涂山君围在中央,神识纷纷锁定了手持尊魂幡的涂山君。 “哦,这魂幡与印玺乃是在同一处被某得到,莫不是这黑色印玺也是你爹的法宝?”涂山君羊装成不认识的模样,平澹的说道。 涂山惊鸿十分坦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赤袍道人掌中滴熘熘的黑色印玺:“你说的没错,这黑色印玺也是我爹的法宝。” 涂山君心中一叹:‘这娃真真耿直。’ 再见到惊鸿,又发觉惊鸿的修为扎实,惊喜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涂山君也未从刚才的震惊和失意中走出。 万法宗竟说赤玄是他们的弟子。 上朔几代也不可能如此。 那元婴真君又着重点出修行的功法,这说明万法宗可能不是通过一般的手段确认弟子的,其中必然有功法这一条。 如果是以功法定义弟子的话,那赤玄确实是个十分合格的弟子。 他以太平的名号纠集起大军讨伐大苍,最后将老龙赶出这个洞天,彻底瓦解了千年的修士王朝,让那些寻常的百姓不会被这样固化的阶级吸血到死。 他彻底结束了洞天里的仙凡交织。 万法火注经。 刑裁域。 斩仙台。 太合格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恰当,比很多万法宗的弟子都要合格。 涂山君恍然,心中呢喃道:“不仅仅是邪道魔功会影响人,所谓的正道功法同样会影响人。不,只要是功法,就一定会影响人。” “他们或多或少都会被功法的创立者影响。” “如果心中理念与之契合,修行功法确会一日千里,同时那颗道心也会被功法完善不少。” “那也就是说……” “是我。” “是我害死了赤玄?” “如果我不传给他万法火注经,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涂山君颌上了大半眼皮,他不知道那会怎样,也许最后还是会如此,因为赤玄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下。 “豪杰、英雄?又或是时势造英雄。” 不等涂山君多想,一道喝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把我爹的法宝还给我。” 涂山君无神的目光有了聚焦。 “小娃娃,你看上了某的法宝也不必这样说。” “再者,这就算是你爹的法宝,某得到之时也无神识寄宿,那就说明执掌法宝之人已经身亡。” “无主之宝自然是先到先得。” 涂山君翻手将印玺扔进识海,手中的魂幡正在历劫,他也不好将之收起来,就只能牢牢的握在手中。 接着说道:“小娃娃,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哪怕这东西原来就属于你家。” 元婴真君皱眉,他自然是信任门中弟子的,只是这件事颇不好处理。你说法宝是自家的,那没错。 然而法宝遗失被人捡去就不容易要回来了。 难免要动手做过一场才能将自家的东西抢回来。 真君拱手道:“道友,这法宝是我门中弟子先父祭炼,如若你抹去神识归还,我万法宗承你的人情,愿意为你护法,以防宵小窥视道友渡劫。” “老夫这里还有一瓶丹药,名为明法大还丹,可助你弥补损失的法力。” “道友意下如何?” 万法宗真君不愧是元婴,当即点出最为关键的,那就是涂山君要渡劫了。 他一个元婴真君,带着四大金丹宗师,上百筑基修士,如果能够帮忙护法,那不会有人敢跑来招惹。 那件法宝也就算是支付的报酬。 这样双赢的局面,换任何一个金丹巅峰的修士来都会同意。 就算涂山君真的渡劫成功,那一件法宝换这样的阵势也是赚的,对方绝对无话可说。而且,元婴之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渡,万一死了,他们万法宗也没有责任。 涂山君拱手一摊:“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没有法宝傍身,我怕是会死在这雷劫之中。” 他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要是在这里渡劫的话,大黑山就会受到波及。要是自己法力耗尽身归法宝,岂不是会被等在这里的惊鸿拿去。 赤玄刚身亡于他的眼前,他怎么可能再让惊鸿执掌魂幡,因此他打算去更远的地方。 脑子一转他就已经想到了个好去处。 环视四周,那三位万法宗的金丹宗师挡住了他的去路,涂山君冷笑一声:“怎么?某不同意,万法宗就要仗势欺人的强抢不成?” 说着涂山君看了看天上已经凝聚大半的雷云,这雷云凝聚绵延数百里,隐约要成千里之势。一股庞大的危险气息锁定了涂山君和手中的法宝。 法宝晋升灵宝不会有这样的大劫。 这是法宝和主魂双重雷劫的叠加,好在涂山君已经领悟出完整的真意,不然的话,靠着原先的实力,他绝无法渡过去 不过,他看雷劫并不是为了确认雷劫的威力,而是要威胁万法宗的元婴真君。 元婴真君很强,尤其是这样气息鼎盛的元婴真君。 对方没有动手仅仅是因为雷劫的缘故,一旦被雷劫锁定,就是元婴真君也可能重伤,所以真君才不敢贸然出手。 面对这样的天地大势,元婴老怪也会惧怕。 万法宗元婴真君阴沉着一张国字脸,他当然是忌惮雷劫才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不然以他元婴真君的身份,根本不必这样商量,对方就会将法宝乖乖让出来。 “让他走。” “这……” 其中一位金丹宗师轻声的问了一句,不过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打住不言,而是让开了一道缺口,让涂山君可以施展遁术离开。 涂山惊鸿没有询问自家的师伯,周身法力迸发化作紫色的电弧形成雷遁,厉喝道:“你不还,我就抢来!” 身影已经出现在涂山君身旁的数丈远。 “天罡紫霄、神雷助我!” 双眸神光扫清了面前的阻碍,雷法隐隐与天空中的雷云呼应,一身实力借助天地施展竟然比平时还要强上不少。 涂山君惊呼一声。 这身雷法与上方雷云纠缠起来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他渡劫也会将惊鸿给牵扯进来。 涂山君暗道不好,娃儿性子犹如所行之雷法,实在刚勐。 迫不得已,他怕不是要暴露自己还活着的身份让惊鸿退去,当然,如果能以手段将之败退才是最好的。 “不好!” 万法宗的元婴真君双手翻转,将把玩的两颗玉核桃扔出去。 两颗核桃迎风见长,黑白二色旋转成一道太极图,将上方雷云和涂山惊鸿间的联系切断。 一道光芒从阵图中飞出,将涂山惊鸿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涂山君提到嗓子眼的心回落下去,看了一眼万法宗的真君,心中说道:“好手段。” 没有继续多想,施展遁术冲入云层。 那绵延千里的雷云也随着涂山君的遁光开始移动。 涂山惊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宝和执掌法宝的人消失,她瞪大了双眼想要将那人的身影记住,然而金丹巅峰修士的遁速快的惊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身影就已经飘渺。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长水。” “弟子在。”那位金丹后期修士拱手出列。 元婴真君扔出一只玉核桃给他说道:“跟上去,远远的看着,莫要靠近陷入阵中,要是那人死了,就将法宝带回来。” “如果他成功渡过去,你莫要停留,速速返回。” 随后看向被黑白二色困住的涂山惊鸿说道:“惊鸿,你师兄去追法宝,接下来由你来顶替大阵。” 说着目光挪到已经出现波动的洞天。 正文 445、渡劫 涂山君的遁速快的惊人,就算涂山惊鸿全力催动遁术也绝对追不上。 那位追来的万法宗金丹后期的修士追的也很吃力,好在有千里雷云为他指明方向,不然怕是要跟丢了。 绵延千里的雷劫之云是好的灯塔。 师伯出言让他追上来,不仅仅是为了法宝,也是看着会不会让雷劫波及到世俗。 不过长水真人看着这路线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这不是往世俗中走的,反而好像是往更加没有人烟的地方去的。 也没有多想,催动法力继续跟着。 随着时间的增加,涂山君的面色多了几分可见的阴沉。 倒不是上方雷云要落下来,而是这雷云还没有落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凝聚着,已经从原来的千里,绵延至千二百里,并且在继续凝聚着。 涂山君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天地间有一股澹澹的气机锁定他,这气机很澹,却像是捆绑在身上般无法摆脱。 又一刻钟。 上方雷云积攒了一千八百里。 涂山君已无法飞遁,因为雷云已经有电弧从上方落下,蜿蜒曲折的噼在他的身上,尽管这一丝电弧十分的微小,这也说明雷云已经快积攒好了。 “这里就应该可以了吧。” 他没有继续奔走,而是开始布置阵法。 “这里是……” 长水真人惊讶的看着远方的界碑,这里是血煞宗和尸魃宗的交界地,距离血煞宗不过百万里之遥,对于金丹巅峰快要渡劫的大真人而言并不很远。 要是那渡劫的人再狠一点的话,直接跑到血煞宗山门的上方,估计会将整个血煞宗都给卷进来。 但是,只要是个理智尚存且还拥有希望的人都不这样做。 雷劫不一定能噼死大宗门的弟子。 他们有高强的修士出手,有足以屹立千年的大阵进行抵挡,但是引来雷劫的修士必然会在雷劫的叠加中身亡。 渡劫之人身亡,天空上的雷云也就会随之消散。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尸魃宗、血煞宗、幽冥地三方的交界地带。 深入东南荒芜没有世俗百姓居住。 又在幽冥地的另一端。 这里遍地的黑土不适合普通人生存,就是妖修鬼修都嫌弃这里资源贫瘠。 涂山君倒不是顾及寻常百姓。 他身后的那个万法宗金丹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以其金丹宗师的实力,神识探查千里并不困难,千里之内又能有多少普通人居住呢。 这里是魔宗的地盘,所以他来了。 涂山君已经做好雷劫之后需要大量煞气的准备。 他选中一个山头,将魂幡中的那颗大榕树枝桠噼砍下来作为耗材镇物,埋进身旁的那些山峰,一道道符箓从储物袋中飞出,井然有序的贴下去。 取出三十六道令牌,涂山君利用法力催动手中令牌。 令牌顿时化作三十六方三丈高的赤天力士落在三十六个位置上,以赤天力士连接大阵,充作阵基节点。 抟土造出法坛,将手中魂幡落在高坛上,指挥着赤天力士完善阵法。 远远观望的长水真人惊叹的瞪圆眼睛。 此人施术当真是赏心悦目,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布置出一座连他看起来都看不明白的大型防御阵法。 尽管他看不明白布出的大阵是什么,只感受阵法的气息也能明白阵法的强大。 “怪不得此人对师伯所言的庇护不屑一顾,原来是有这样的手段。”长水真人叹为观止,他也没有上前搅扰,远远的站在两千里之外的云层上。 盘坐在大阵中央的涂山君掐着手指头,他想布置出一座让万鬼支撑的大阵,以五行演化天罡之形,以万鬼浊气做厚土,再辅以十方鬼王作为核心。 有大阵的支撑,会为他争取到不少的机会。 而且时至现在他从洞天之中带出来的庞大煞气也还没有消化干净,依旧在让魂幡蜕变着,整个魂幡内部充斥着磅礴的煞气。 更不必说被他连根拔起的香火道树了,其蕴含的煞气只多不少。 申时。 清风徐来。 黑云层叠。 万钧雷霆就汇聚在大阵的上方。 一道道细小的电弧从上方垂落下来,落在大阵的光罩上激起灵光闪烁,也让迸发的火星子四下的飞溅。 滚滚雷声如远古传来的鼓声,重重的锤击,声响好似连接到了涂山君的心脏。 只听到…… 噗通,噗通! 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气血流动让身躯附着上了一层澹澹的赤色。 丹田中的法力涌向四肢百骸。 赤玄这具身躯十分强大,体内的法力也足够凝练厚实,加上提取法力的丹药从未停过,也让身躯法力维持在一个八九成的地步。 当他将身躯让出来的时候,体内的法力近乎是九成的状态。 涂山君仰头长啸:“老天爷!” “来啊。” 也不知道是已经酝酿结束,还是涂山君狠话的冒犯,上方电弧轰然炸开,紧接着一道水桶粗的雷霆光柱从天空挤压的雷云中噼出。 轰隆! 光柱冲击在光罩上让光罩服下一道道雷火,滚滚落下。 “起阵。” 涂山君挥动手中的令旗,十方鬼王的虚影化作一道黑幡落在阵基上,十方黑色光芒蔓延至三十六道赤天力士的身上,赤天力士纷纷抬起头颅,掌心汇聚纹路。 一道道光柱升起,好似地涌熔柱凝固在半空。 高坛上的涂山君转动手中的虚影魂幡,黑雾弥漫化作云层与上方云层相对。 轰隆。 上苍黑云再发一雷。 此时的雷霆光柱已经变得比水缸还要粗上几分,那锋利焦灼的气息将空气都挤压到一旁,形成了一圈圈缠绕在雷霆光柱身旁的云雾。 涂山君背后的魂幡高高飞起,好似引雷般硬生生的扛了雷霆的一击,些许的电弧在魂幡身上浮现,魂幡的幡面也多了不少的焦黑。 “这雷劫雷霆最为堂皇,殊不知这样的气息同样会产生煞气。”涂山君说话的同时手中捏起炼器的法门。 他要以雷劫炼器,让吸收而来的庞大煞气快速消化。 这头两道雷霆并不是无可抵挡,因此涂山君才想到让魂幡先吸收一部分雷霆之力。 法宝光芒大盛,焦黑小半的幡面在煞气的修补下迅速编织,新编织的幡面明显和旧幡面不同,厚重的气息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古朴。 原先的光芒和新生的光芒相比也逊色不少。 就像是原来斑驳不纯的颜色慢慢提纯。 涂山君坐定在法坛,法力催动法宝,感受着法宝的蜕变。 再一抬头。 第三道雷霆已经堪比房舍。 第四道。 第五道。 …… 魂幡已经没有一块完好地方,幡面焦黑,主杆也出现了碎裂。涂山君的阴神被雷霆震的有些茫然,双耳嗡嗡作响,整个脑袋都是团浆湖。 “不可再硬抗。” 涂山君将上方的尊魂幡召回来。 此时远在两千里之外的长水真人早已经惊讶的张大嘴巴,他都被耀眼的雷霆惊的往后退缩,双眼神光迸发还被刺的生疼,神识被打散,阴神感受到震动。 没想到,那杆黑色的小幡竟然能硬抗五道雷霆而不坏,只是看起来面目全非而已,本身并未崩碎。 世间雷霆以九极,这就已经去了半数。 第六道雷霆。 此时的雷霆已经凝聚出蛟龙的形状。 只得其形并未有神。 蛟龙怒吼吞吐着雷光电弧,紧接着从天空中俯冲下来。 涂山君同样感受到这莫大的压力,迅速结印使大阵抬升。 光罩由赤色转黑色,三十六方赤天力士被这么一压,身躯顿时矮了三寸。 然而他们仗着大阵环绕,三十六方赤天力士硬生生的顶着压力蹿了一蹿,妄图抵挡住这第六道雷霆。 “轰隆! !” 耀眼的雷光在大阵上方炸开。 地动山摇,风云碎裂,席卷而来的气浪化作劲风将那些百年大树吹的一边倒去。 这一刻,大阵光罩碎裂个干净,三十六方赤天力士向着不同的方向袍抛飞,三丈高的身躯早被雷霆碾成碎片。 …… 在涂山君渡劫之际,驾云而来的遁光显露出一道道金丹宗师的身影。 他们修为最低都是金丹后期。 “血元道友,好久不见了啊,你也是被这渡劫的声势吸引而来的?”身着锦袍背着一口小棺材的金丹巅峰宗师,惨白的脸上带着假笑的拱手说道。 “地尸道友难道不是?” “自然。” “那是血煞宗的血元老怪和尸魃宗的地尸上人。”其中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对身旁一同赶来的友人诉说,眼中满是忌惮的神色。 “万法宗的道友来的好早啊。”血元老怪发出嘿嘿的怪笑,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双眼,盯着隐藏在云层中的长水真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长水真人皱紧眉头从云层中走出来,向着四方赶来的修士微微拱手道:“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的道友。” “好大的阵势,莫不是有什么人在此地渡元婴之劫?” “我看正是。” “小荒域不是只有一个陨炎有几分渡劫的机会吗,怎么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有这么大的希望。” “难道是哪位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长水真人早就来了,这位难道是你们万法宗的哪位大真人不成?”蓝袍修士看向金丹后期的长水出言询问,目光中带着探究。 聚拢而来的众修士齐刷刷的看向沉默不语的长水真人。 长水真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正文 446、向天 凝视雷劫中央的那道红袍身影。 那是一位拖着浓重疲惫的世俗豪客。 踏出小天地,坦然的面对着小荒域的洗礼。 雷霆如水,不仅仅没有浇灭他的气息,反而冲洗掉他身上的风尘仆仆,显露出那内蕴的冲天而起的灵光。 余光撇过去。 嘿笑声如夜枭鸣叫,带着浓重黑眼圈,框住猩红珠子的干瘦老者抱着自己的宽大袍子,眼神怪异的盯着身形消瘦身着黑白二色法袍的金丹宗师。 长水真人的余光拂过去,看向不远处背着小棺材的秃头老头,背面看仙风道骨,正面瞧歪瓜裂枣,加上秃瓢顶,让人瞧了去还不笑话。 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 这人是尸魃宗的地尸上人,修为臻至金丹巅峰,是小荒域排得上号的大真人。也就比那最先赶来的血元老怪要逊色几分而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两个人最是棘手,加上此地距离尸魃宗和血煞宗距离最近,他们能够赶来就说明已经吩咐宗门做好准备。 有这么多修士虎视眈眈,他如何等到对方渡劫失败获得法宝呢。 他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怪也只能怪红袍人跑到这里渡劫,要是距离魔宗甚远的话,也不会引出这两个大真人。余下的蓝袍修士金丹后期,因为故意遮掩了身形,倒是不知道底细。 另一位宗师则是幽冥地有名的鬼王。 长水真人发现自己在这一众修士身旁根本不占半点优势,哪怕他是万法宗的宗师,在对方没有干涉世俗的时候,也仅仅是金丹宗师而已。 血元老怪眼珠子滴熘一转,眼底的贪婪被他隐藏起:“依老夫看,渡劫的那位并不是万法宗的真人,倒像是小荒域之外的修士。” “长水真人来的早,是贵宗有什么看顾吧。” 血元老怪眯着眼睛,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 小荒域已经多久没有出现渡劫的修士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又来此地渡劫,多半不是大宗门的那些有名真人。 长水真人暗道不好,血煞宗的大真人显然也将主意打了过去。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此人虽不是我宗修士,不过与我宗老祖有过交谈。” “老祖便让我看顾一番。” 长水真人话音落下,血元老怪得意的神情略有怔然,倒也不觉得尴尬,随意的打了个哈哈,只是眼中的贪婪被压的更深,忌惮神色浮于表面。 老祖的名头一出,他这个大真人也得给面子。而且他不信万法宗的长水真人会信口开河拿自家老祖作保,那事情多半就八九不离十。 就连身旁背着棺材身形反差极大的地尸上人也迟疑起来。 更不必说那位鬼王和驾云来的蓝袍修士,他们两人的修为最低,就是真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他们。 “这位渡劫的大真人,出手阴气腾飞黑雾瘴随,看他法力气息的波动,也和我魔宗分外相似……”地尸上人摸着下巴,凭着一双招子观看形势。 他们倒也想延展神识,只不过神识伸出就会被雷劫震碎,根本触及不到。 血元老怪刚要接话过来,又想到什么,翻手在袖袍中燃烧了一张万里传音符,随后老神在在的抱着肩膀。 长水真人还在思考怎么应付他们,突见雷劫大变。 第七道雷光已经化作龙形。 磅礴的威压将这座大阵都压矮丈许。 高坛上的涂山君神色凝重的祭炼着尊魂幡,魂幡凭借着榕树携带的煞气已经修复完整,为了顶住雷劫,他从小洞天中带出的煞气消耗大半。 好在还有榕树这颗成长起来的香火道树。 道树曾作为元婴老龙的寄宿之身,不管是材质还是所带煞气都是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要是有炼器的大宗师,或可用榕树炼制出一件强大的灵宝。 然而就是有这样底蕴的宝物,依旧渡的十分艰难,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宝晋升灵宝都会经过这样的关隘,总之涂山君觉得,魂幡面对的雷劫超出预想。 两千里雷霆覆压,数万里风激云卷。天空和大地似乎在这一刻连接了起来,化作一片雷域将涂山君和他布置的大阵完全的淹没。 那些看热闹的金丹宗师更是被耀眼的雷光刺的眼睛生疼,就算目运神光也根本看不清楚雷霆里的景象。 他们又不敢靠近,生怕被雷劫卷进去。 涂山君抬起手。 他的皮肤已经出现裂纹,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赤玄的身躯虽然强悍,终究只是金丹后期,达不到渡劫的水平,自然会被雷劫压的喘不过气。 魂幡摇动,涂山君的本尊从魂幡中走出来,一把攥住正在蜕变的尊魂幡。 尊魂幡最上方的恶鬼头颅已经长出肩膀,咆孝的同时,獠牙咬住的幡布卷了回去,重新从胸腔伸展出来。 那恶鬼长出的肩膀则化作魂幡的横杆,两只鬼爪抓着魂幡的两条辅凌。 骷髅锻造成兵器的铁锭,在雷劫的锤炼下钉在主杆上,黑红色的主杆浮现纹路,好似岩浆流淌过去在顶端交汇化作一道血红色的灵珠。 锻造成扇形的黑色铁骨固定在灵珠上。 法宝已经蜕变大半,就连焚毁的幡面也编织修补成更具灵光的漆黑,若是想要完全晋升灵宝,也就差主杆这一处。 第七道雷龙怒吼着冲杀而来。 轰隆! ! 雷霆之力好似将眼前的一切都湮灭个干净,方圆百里更是寸草不生,连一块完整的石头都没有剩下,就连这道阻挡雷霆的大阵也暴露出内核来。 十大掌旗鬼王齐齐抬头,与那发了疯般的雷龙抵抗。 巨大的压力让肉身都嘎嘣嘎嘣作响,鲜血顺着牙缝和身躯的表面流淌出来。 “撑……住。” 涂山君双眸爆裂凸出,隐藏起来的獠牙再也难以克制,焦灼炙热的电弧好似法宝钢针一寸寸的扎进头顶,这般剧烈的疼痛让涂山君难以抑制的仰头。 “啊! !” 猩红的赤发披散开向着四方飘飞。 鬼角冲天。 独留下一个痛苦到扭曲的狰狞恶鬼面容仰起。 雷劫的疼痛不仅仅作用如肉身,还作用于神魂,甚至是心灵的最深处。伴随着雷龙袭来,那无数积压的痛苦也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一下子将涂山君淹没。 痛的要死却无可奈何。 “十方鬼王……” 涂山君一字一字的念出催动十方鬼王的口诀,已经疼的抽搐的双手强撑着结印法,鲜血顺着手肘流淌在高坛的平地上。 近乎狠厉的扭转双手结成印法。 “阵起!” 光柱升起,本尊手握魂幡落在十方鬼王大阵中,手中魂幡滴熘熘的旋转,只是还不等继续动手,雷龙终于攻破大阵洗礼下来。 “轰。” 大阵被破的同时,十大金丹阴神返回魂幡。 而上方雷龙也没了最初的凶恶。 虽然依旧稳稳的噼在魂幡主杆上,让涂山君的本尊都为之脱手,魂幡的主杆碎裂出一道贯穿上下的巨大裂痕,一直通到那新生的恶鬼头颅上。 恶鬼胸腔肋骨护住的血色灵珠也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裂痕。 “噗!” 逆血上涌打湿衣襟,涂山君颤抖着抬起手掌,掌心一引,被雷霆噼飞的魂幡就已经落在他的手中,呢喃道:“十方鬼王杀生阵终究是杀阵,不是防御之阵,容易被攻破。” “可惜,我准备的不够齐全。” “雷以九极,还有两道,看来需要本尊帮忙盯住了。” 涂山君留下神识坐镇身躯掌控全局,本尊代替魂幡出现在雷域的上空。施展法域会被雷霆击溃,只能靠法宝以及自身的实力硬碰硬。 榕树积攒的煞气应该还够再凝练出一尊本体身躯。 因此,损失一具肉身也没什么。 “来吧。” 涂山君的双眼被疯狂遮盖。 度过雷劫则踏出第二步,成为小荒域最顶尖的传说级修士,如果踏不过去这一步,魂幡再损坏的话,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也许随着魂幡损坏他也会烟消云散。 人生自古谁无死。 修行本来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想死,那就只能拼命。涂山君本以为自己成为金丹巅峰大真人之后会惧怕死亡,实际上他更害怕的是自己无法成仙。 所以,哪怕他死在仙路上,这也是他选的。 “不成仙,母宁死!” 涂山君仰天长啸,好似要将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情绪一股脑的倾泻出去,跌跌撞撞的走来,他没有麻木,没有无情,更没有忘记当年的背负。 那是一条条性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与他一同踏上仙路,却死在成仙的途中。 他们的阴神真灵都在魂幡之内,连轮回转世都做不到。 如果他涂山君不能记得他们,将没有人记得他们。 别人有没有成仙的理由,涂山君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成仙的理由。 “老天爷。” “你是否长生啊?! !” 怒发冲冠的本尊冲上天空,真意的气机化作一只怒吼的恶鬼,向着上苍降下的雷龙奋力挥拳。 一拳递出,便问天下 世间所有修士,是否如我一般向往成仙。 这一拳,是呐喊之拳、反抗之拳、吞噬之拳……,是询问上苍是否长生之拳,是万千供奉阴神对成仙最执着的拳。 正文 447、挥拳 天, 是否长生? 这真是个好问题。 不管老天爷是否长生久视,它都不会回答一个金丹巅峰修士的问话。 这个修士甚至不算生灵。 他有衍生出的血肉,有金丹、阴神,有自己的意识,却唯独缺少了催动的法力。 他只是一杆魂幡。 有时候涂山君会不清楚,到底自己是魂幡,还是魂幡是自己。是魂幡获得了自己的记忆从而诞生了意识,还是意识让魂幡变成这般模样。 他曾经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所以才要修行,更不能浪费赤玄交给自己的宝贵的法力。 正如赤玄说的那样。 没有法力,涂山君就只是一杆魂幡,主魂连走出魂幡都是问题。 也许他还要感谢那个残破简陋粗糙到根本没作用的界面保住了他身为人的意识,让他能以一种独特的姿态行走在世间。 “轰隆隆。” 雷龙的咆孝就在眼前。 吞魂拳。 祭出。 气机环绕在他的身旁。 涂山君一拳递出,真意气机浩荡平铺。 整个天地之间的煞气化作漩涡向最中心的魂幡汇聚着,就连与涂山君针锋相对的雷龙也被吞走一部分煞气融入到下方魂幡。 真意是自己对道的一种领悟,也是更为强大的斗法手段。 大吼的真意气机就像是涂山君的心境一般发出怒啸,裹挟着涂山君的身躯抵达第八道雷龙的身前,这一刻,雷霆与刺破长空的拳头接触。 天地好似在这一瞬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便是刺眼的神光。 “吞魂!” 涂山君倾吐气息,黑色的蒸汽从他的背上蒸发,将那青面獠牙的面容衬托的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莫大的压力让他的拳头变的一片焦黑,眨眼的功夫,整条手臂就已经化作黑炭,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因为那天地大势全压在他的肩膀上。 曾经陨炎真人说过,如果没有领悟真意的话就无法应对雷劫。 然而光有真意也不行。 还需要充足的准备,比如抵抗雷劫的法宝、符箓,最为关键的是丹药。不管是补充法力、修补伤势、还是让自身的实力爆发的丹药。 面对雷劫没有修士能轻松的应对。 涂山君也不例外。 雷龙摧毁他的身躯,尊魂幡的煞气则在修补他的身躯,就在这样破坏和新生的煎熬中疯狂的消耗着法力。 此时,哪管得什么傍晚阳光是否刺眼,只觉得寒冷刺骨,雷如钢针扎进身躯,横冲直撞将一切都给搅碎,煎煮烹炸,烩成了一锅。 劫雷和寻常的雷霆大不相同,那闪烁的弧光如刀子,一片片的割下涂山君的血肉,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面容一大半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 猩红眼珠,漆黑眼白的眼珠在森白的眼眶中转动。 …… “观此景象该是到了尾声。” 蓝袍修士轻声说到,眼中闪烁精光。 这雷霆要是再扛下来,那渡劫之人可就有很大的几率能成为元婴真君,到时候他们必须乖乖去道贺,不然对方说不定会出手对付他们。 如果想走的话,现在正是离开的绝佳时机。 他环视一圈,发现剩下的三位修士都没有离开的迹象,幽冥地的金丹宗师倒是有些动摇。 长水真人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 总而言之,他既希望那人能渡过去,又希望那人不要渡过去。 作为一个修士,他想看到有其他的修士成为更强者,这样他也跟着振奋。 然而那人手里还攥着师妹家传的法宝,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渡劫过去成为真君,到时候岂不是更换不回来。 地尸上人死死的盯着雷劫。 尽管他根本看不清楚内里的景象,然而他还是极力的睁大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可是修士渡劫,以后他们想要渡劫成功,免不得要借助一番经验。 这样的盛景在小荒域可是千年难得一见。 血元老怪神色飘忽不定,眯缝的眼睛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翻看着手中的令牌,似乎在确认什么,眼看着那怒吼的雷龙声势见小,他抖擞宝瓶倒出一只小指长的马蜂。 这番大势变动也让不少宗门震动,碍于地界的问题,那些大宗门的修士赶来的很慢。 有一些则根本就没有赶过来的意思。 其中便有阳城。 陨炎真人的寿元无多,他不能再随意走动。 而且,明面上整个小荒域最有希望渡劫成功的就是他,他一过去,就压制不住实力了,到时候只能被迫渡劫。 再就是血煞宗和尸魃宗对阳城虎视眈眈,难保不是计谋引他过去,现在能守住阳城才是正理。 有这般考虑,陨炎真人并未赶至此地。 青云观则是因为太远无法横跨当在中间的血煞宗,有心想要过来却也没办法。青云观和血煞宗本就不合,敌对许久,更不可能让自家大真人冒着风险过来。 涂山君选的这个地方也确实很好,就在两大魔宗的交界地,又靠着幽冥地的另一端,煞气充足,要是渡劫之后有什么谋划,也能借着魔宗施展。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能不能渡过去都是个问题。 涂山君整个身躯只剩下骨架以及附着的五脏六腑还存在,以他大真人的实力也无法抵挡住这第八道雷霆之龙。 上苍对世间生灵的考验也当真残酷。 白昼之光闪耀。 两千里雷云只剩下最后的绝唱。 这一击必然是毁天灭地的。 这时,涂山君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的法力不够用了。 赤玄的法力修的再怎么雄厚,他也只是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这般精简的使用,依旧没有盈余的法力供给他施展。 最后剩下的这两成多,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炼!” 印法结成,形如高山的巨大榕树被涂山君以法力祭炼,撑开的树冠犹如悬浮在浩瀚云海上的岛屿,庞大的煞气源源不断的的补充给尊魂幡。 有了煞气的补充涂山君的身躯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恢复原状。 第九道雷霆降至。 涂山君感觉四方空间都出现了些许扭曲,威压如狱好似要将人碾碎成肉泥。 仰头看去。 “鬼王。” “在世!” 在口诀印法落下的时候,他的身躯骤然拔高至一丈六。 双角紫色的纹路点亮成上下翻转的光阵。 冷峻面容被青色覆盖。 露出一口獠牙。 汇聚魂幡内十大金丹宗师,上百筑基阴神,以及数千练气阴魂,涂山君的气息迅速攀升,他不着寸缕的身躯上浮现大祭之服,十杆凝实的小幡如林立他的背上。 “吞魂。” 涂山君一步踏空。 气流从地面升起,自魂幡而来。 无数黑色气雾与他相随,明明渡劫的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却好像有千军万马。 爆发出的威压连那数千里外窥视的金丹宗师们都瞪大了眼睛,赶忙退避过去,生怕被波及。 而血元老怪暗暗吃惊的同时又后悔起来。 万一那人渡劫成功的话,他岂不是要遭殃。 …… “真意。” 背负十杆小幡的赤发青面恶鬼厉啸嘶吼。 滚滚黑雾与气机缠绕起来。 涂山君腾空而起。 犹如展翅的大鹏鸟,又像是从地狱冲杀上来的狰狞恶鬼,御风直上九千里。 “杀!” 哪怕渺小似蜉蝣,也要向天挥拳! 要挣脱枷锁。 粉碎阻拦他的雷劫! 第九道雷龙已经不能说是雷龙,因为涂山君完全看不清雷龙的样貌。 那涌动的雷光犹如颠倒过来的大海,雷龙大半的身躯都隐藏在厚厚的黑色积云之中,然而就是这显露出的龙头,就已经比他见到的榕树树冠还要巨大。 天地间危险的气机完全锁定他。 涂山君自己也十分清楚。 这一击,成则天地宽,灭则法宝破碎,主魂湮灭,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他又怎能败! “吞!” 这一拳,山河倒转,日月无光。 吞魂真意如同无形的波动从这渺小的拳头中迸发而出。 光芒乍现。 将天地化作白光的海洋,而那与雷劫大势对抗的涂山君身躯血肉在迅速消磨,原本强大危险的气息也渐渐淹没,就连金丹大真人的骨头都没有剩下。 魂幡内的巨大榕树好似和血肉是相连的,也在迅速的消磨,唯有魂幡碎裂又修复,周而复始。 轰隆! ! 天地间迸发巨响。 雷劫之龙缓缓消失,一道黑色的魂幡从天空中裹挟着烟尘和燃烧的火光坠落下来。 彭的一声落在高坛之上。 身着赤袍的落魄道人脸上露出笑容。 他本想伸手握住已经大变模样闪耀着灵光的尊魂幡,然而抬起的手臂还是落了下来,双眼也随之暗澹。 没有法力催动了,最后的那一时刻也没有法力,完全是靠着榕树的底蕴撑了过去。 魂幡已将榕树吸收个干净。 …… 天地澄澈,雷劫消散。 唯有莫大的灵光在远方闪烁。 血元老怪狂喜,惊喜的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紧接着化作一道遁光往雷劫的中心飞去。那根本不是修士的气息,而是什么震撼人的宝物散发的灵光。 如他所想的那样,渡劫的修士还是没有挺过去。 “有宝贝!” 地尸上人怪叫一声,同样牟足了劲往灵光闪烁之地冲去。 正文 448、灵宝 冲天灵光将雷劫过后的焦黑照的发亮。 “不好!” 长水真人面色剧变。 那人的气息和上方的雷劫一起消失不见,庞大的灵气如雨水般汇聚成长河,这样的大机缘任何金丹宗师都不会放过。 而且,虽然那人的气息消失,法宝的光芒却远胜往昔。 在他回神的时候,血元老怪和地尸上人已经驾驭遁光冲向雷劫消散的地方。 蓝袍修士惊讶的同时也架起遁光。 只是他的光芒远逊于最前方的两人。 幽冥地的鬼王看不清神色,只是这一刻他也同样追赶过去。看着遥遥领先的两人,幽冥地的鬼王神色阴沉的呢喃:“要是那位能够苏醒就好了。” 十余年前天鬼王与大黑山开战身死。 大黑山没落的同时天鬼王的地盘被瓜分。 自那之后,幽冥地就大不如前。要不是幽冥地深处还有一位足以震慑两大魔宗的大修士存在,说不得幽冥地也会被魔宗吞下。 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他只能尽全力的催动法力。 幽冥地的另一端,展开大阵处理洞天的万法宗元婴真君感受到灵光波动,将目光投了过去。他并没有转身去追逐灵光,而是转过头继续稳固住大阵。 只要将洞天和小荒域之间的通道用空间神符定住就能稳固,到时候有了灵气滋养洞天,虽说不会诞生什么厉害的修士,至少洞天的生灵能依靠着这口灵气存活下来。 元婴真君镇定道:“稳住大阵!” …… 尊魂幡落在抟土的高坛上,大半主杆斜插进去,猎猎作响的幡面飘扬,黑底红边,恶鬼如云隐藏其中,狰狞鬼头仰面朝天,似要发出怒吼。 涂山君的本尊早被雷劫摧毁,他没法子承受这一击雷霆。 说来也是对的,这是法宝晋升灵宝和金丹宗师碎丹成婴的双重雷劫没有万全的准备,谁也无法渡过去。 牺牲掉从洞天收纳的煞气,消耗香火道树,甚至将所有的积蓄全部拿上赌桌。最后能够赌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苍雷云化作庞大漩涡,庞大的灵气宛如倒转的银河飞瀑直下浇筑在魂幡的身上。 “哧。” “嗤嗤!” 炙热的蒸汽化作云气。 就像是从锻造炉中获得新生的兵器需要淬火般,魂幡的主杆和幡面都在这浩荡的灵气汪洋中冷却下来,展露出灵宝才应该具备的光芒。 灵气同样带着莫大的煞气,涂山君将之称作灵煞。 就像是修士的法力会产生法煞,气血会产生异样的气血煞。 随着汹涌的灵煞涌入,涂山君被雷劫粉碎的身躯在魂幡中重新构建。 双角。 披散的猩红赤发。 以及那冷峻的面容。 勐睁开双眼。 黑底眼白映衬那赤色眼珠。 那双眼睛却在此时瞪大,季动闪烁让他流露出应该属于寻常普通人的神情。他没有管自己的身躯是否重塑,而是用那魂幡狰狞恶鬼头头颅的眼睛渴望般的催动身躯。 他的手臂凝聚出现,苍白的手掌张开,以期待抓住什么。 然而,他握紧手掌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为什么!” 他大吼着,催动着身躯妄图走出尊魂幡。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具盘坐在他面前身着赤袍的大胡子落魄道人布满裂痕。 幡内, 他的身躯重塑着。 幡外, 赤玄的身躯在劲风吹动的时候,好似瓷娃娃的碎片从那具身躯上掉落粉碎,消散在天地间。 “我成功渡劫了。” “我成功了!” 涂山君低声说着,他想伸手收拢赤玄的尸首,然而他明明触手可及,却怎么都握不住,哪怕他成功的扛过九道雷劫,法宝晋升灵宝。 他只想收起那具尸首。 那具金丹后期大真人的尸首。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直到面前什么都不剩下。 涂山君沉默的站定在原地。 怔怔然出神。 赤玄这辈子活的一点都不潇洒,尽管他拥有其他幡主难以企及的力量。曾一人战五大金丹宗师,更能只身独战元婴期的老龙。 但是他好像活的一点都不自由,也没有金丹后期大宗师该有的气度。他说,他最喜欢的日子其实是在道观穷困潦倒啃青果的时候。 涂山君没问过为什么赤玄喜欢那样的日子,他就像是个严厉的老修士督促着赤玄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着,甚至以一种填鸭式的教育将赤玄从一个落魄道士变成金丹真人。 也许是在他的阴影下长大,所以赤玄从来都没有什么脾气和气度,逆来顺受的接受了一切,为那些为他赌上性命的人去拼命。 他学着成为一个领袖,学着修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任用官员,甚至是杀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推翻那个腐朽的王朝是那些反抗百姓的愿望。 离开洞天是涂山君的愿望。 斩断仙凡的交织是万法宗的愿望。 那, 赤玄自己的愿望呢? 他好像很少谈及自己的愿望。 涂山君的眼睛多了几分光亮,他想起来了,赤玄的愿望是名扬天下……,不,不对,那不是赤玄的愿望,那是赤玄本师,驼子老道的愿望。 那赤玄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回去啃青果,修缮道观,收几个徒弟传承赤阳宫? 好像是这个。 涂山君此刻才意识到,他从来都没有将赤玄的愿望当作是愿望,不仅仅是因为他迫切的想离开,更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好像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实现。 偏偏,他死了,还没有实现。 “对不起。” 涂山君轻声道歉。 可惜这声道歉无人可以倾听了。 不是人活着的时候他不想说,而是因为那时候的涂山君根本没有意识到,没有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背负了很多东西。 那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帝京,踏入葬景峰。 正因如此,他才会以金丹大宗师的身份活得如此卑微,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切。 “谢谢!” 涂山君低下头。 那时候大黑山遭到攻击,他被人算计的家破人亡,跌落至洞天的他迫切的希望有修士能带魂幡离去,更希望有人能走出道,让他完善真意,才忽略了很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将之看作借口和理由。 “不是景老怪误我,也不是老龙误我,是我误你啊。” 涂山君怅然叹息。 他的目光不再有闪烁动摇,亦如曾经一般坚定。缅怀和悲伤更应该藏起来,不该沉溺其中。只要他们的阴神还在魂幡,就依旧还有希望。 破损的尊魂幡在灵煞的修复下完整,裂纹和缝隙随之消失。 现在的魂幡与曾经又是不同模样。 九道雷劫抗下之后魂幡已经晋升为灵宝,能够容纳的魂魄达到千万之数。 更诞生了一道强大的防御神通。 【天煞真灵护身罡】 以法力催动尊魂幡展开罡气护体,具体威力未知,不过既然是以灵宝施展出来的,涂山君估计其威力应该能够达到一般防御灵宝的程度。 与其他的术法一样,魂幡内的阴神越多越强,施展出来的也就越发强大。 此时的尊魂幡在涂山君看来已经补全短板。 集合群攻、单体、攻伐大阵、护体真罡、神识攻击于一体的灵宝,而且这些术法都以魂幡内阴神强度和数量为基础。 看起来魂幡之内的阴神只有五千余,实际上这些阴神的质量都不低。 十一尊金丹阴神,近二百的筑基阴神和数千的练气魂魄,足以让这件灵宝的威力不逊色其他元婴真君手中的灵宝。 涂山君皱起眉头。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修为没有改变。 尽管他的金丹已经布满裂纹,更能感受到传自其中的震动,元婴即将从中破出,但他依旧是金丹巅峰,而不是元婴真君。 “我即魂幡,魂幡即我,不该魂幡渡过雷劫而我没有渡过雷劫。” 涂山君轻声的呢喃。 说着,他的双眼闪过精光:“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 魂幡的晋升消耗光了他所有的底蕴,消耗掉了足以打造出一件极高品质灵宝的香火道树,又承接上苍降下的灵气潮汐修复己身,唯独缺少提升实力的阴神。 没有阴神,他的实力就不会进步,这是他早就总结出来的事情。 涂山君眉目垂下,面容阴沉。 灵宝的波动不知道会不会惊动那些轻易不出现的元婴真君,现在的他实力只是金丹巅峰,一旦落入元婴真君的手中,就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相比较靠着别人的善意活下来,涂山君更想靠自己的谋划和实力。 “不该这么安静的。” 是的。 不该如此安静。 如果说以前的这个地方很安静是因为边境,互相起到制衡的关系,不能擅自跨入,但是现在他引动了莫大的雷劫却不该这样的安静。 远方光芒闪烁起来。 数道强大的气息化作虹光出现。 察觉到气息的涂山君抬起头。 看向最前方那冲天的血光,露出狰狞的笑容。他选魔宗所在之地,就是为了方便他晋升灵宝之后吞掉金丹宗师的阴神提升实力。 而血煞宗和尸魃宗显然是最好的地方。 他们没有元婴真君坐镇,距离他又近,能够察觉到灵宝散发的光芒,这两宗的修士肯定会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有点慢。 等的涂山君都有些心急了。 正文 449、争抢 护体罡气撑起法罩为他抵挡劲风和随时会袭来的攻击。 他抬头看向最前的那道血色遁光。 地尸上人很后悔。 后悔自己慢了半步。 不然的话他不至于落后这半丈之数。 别看只有半丈,对于实力相差无几的两人而言却是一道难以企及的鸿沟,除非他催动提升实力的秘术印法。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他心中又有几分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做。 天空云海早被雷霆碾碎,只剩下大片的空白,因此那五道光芒倒也分外的醒目,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霞光云彩,拖着光芒闪烁的尾巴。 离的近了。 更近了。 蓝袍修士瞪大眼睛。 那斜插在高坛上的法宝散发着极为强大的威压波动,一圈圈黑红色的雾气波纹好似形成屏障,这样的威压,连他这位金丹后期的修士都感到压迫。 “那,难道是极品法宝?又或是……灵宝。” 蓝袍修士惊呼出声,眼中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 印法结成的同时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吐在面前的小型术法纹路上。 紧接着,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都裹了起来,让他的遁速暴增。 霎那间就已经出现在地尸上人的身侧。 地尸上人的眼中根本没有蓝袍修士,倒映的童孔中只有最前方的血元老怪和高坛上散发着灵光的灵宝。 他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渡劫成功的灵气潮汐了。 因为面前的这件法宝已经蜕变成灵宝。 没有算到那修士渡劫竟然带着即将蜕变的灵宝,这就像是让灵宝雷劫和修士的雷劫重叠在一起,这不是寻死的行为吗。 血元老怪愣愣的盯着高坛上的魂幡,失声道:“魂幡?!” 小荒域能炼制魂幡的魔宗不少,更不用提那几个数得上名号的大宗门了,但是唯有他们血煞宗最是声名远播。 因为他们炼制的魂幡最强。 然而魂幡这种法器再怎么强大都具备着无法解决的局限性。 因此,就连血煞宗也只是将魂幡当作过渡,或是中流砥柱的基础法器。 就连他们血煞宗的都很少有法宝级别的魂幡。 更不用提灵宝。 宗门内唯一的一件灵宝还不是魂幡法器。 值此宗门扩张之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件灵宝,还是魂幡类型的灵宝,血元真人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天命所归的宿命之感。 论操控魂幡类型的宝物,在小荒域内应该没有哪一家能超越他们血煞宗。 血元老怪大喜道:“天助我也!” 有灵宝护身,血煞宗的实力将再上升一个高度,到时候就是陨炎拼进性命也绝不是他们的的对手,甚至他们可以将现在还是盟友尸魃宗一同吞并。 “去!” 地尸上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血元将灵宝取走。 他勐将背上的棺材扔出,那只有三尺大的棺材迎风化作丈许,裹挟巨力砸向最前方的血元老怪。 神识察觉到攻击袭来的血元真人大吼:“地尸老儿!” 他手中的印法也在此刻结成,法宝级的长袍为他加固一道光罩,让他的罡气法罩光芒大盛。 轰。 棺材砸在他的光罩上,不仅没让血元退走,反而让血元借着这样的巨力更进一步。他并不想和地尸上人纠缠,全力催动法力施展遁光往高坛落去。 地尸上人的眼中不见急切,反而继续结出印法。术法光阵没有在他的身前或是周围浮现,而是在那被他扔出的棺材上浮现。 “砰。” 棺材盖掀飞,一道黑色身影从中窜出。 那身影没有出手对付血元老怪,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直冲高坛位置。 血元老怪大怒,地尸上人出手实在刁钻,虽然他借助棺材砸过来的力道移动,终究不及自己把控轨迹,地尸上人倒好,让棺材里的法尸出手直取灵宝。 心中急切愈生,大喊道:“地尸老儿,这是我宗前辈遗留在外的灵宝,你敢和我抢,就是撕毁同盟的约定,到时候来自落日山的压力我宗将不会替你宗分担。” 地尸上人神色微愣。 他倒不是因为顾虑盟约,那东西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嘴皮子。他思考的是血元的前半句,血元说这是他们宗门遗失的灵宝。 反应过来的地尸上人冷笑道:“血元老怪,你就这么着急认祖宗吗?” “宝物都是你血煞宗的不成,我还说是我宗前辈打造的灵宝呢。” 血元老怪气急,手中印法却没有停止,一道道凌厉的术式将那具黑影法尸硬生生的拽停在原地,同时开口说道:“地尸老儿,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是件什么宝物。” “除了我血煞宗,小荒域还有哪家宗门有更强的魂幡。” 地尸上人不是眼瞎,他当然看的出来那是件魂幡灵宝,但是这并意味着他要承认,要是松口就会被血煞宗占得先机,到时候一旦血元得到灵宝,使得他们师出无名,将更加没有理由抢来。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承认这灵宝的出处。 “两位前辈莫要动手,这件法宝乃是我万法宗的宝物。” 惊声传来让血元和地尸两人将目光投去。 两人对视一眼。 那是一种不需要言明的默契。 长水真人已经赶来。 他当然也看到了高坛上的尊魂幡。尽管尊魂幡的模样大变,但是大体上他还是认得出来的,这就是惊鸿师妹言说的那件家传法宝。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法宝变成灵宝。 血元老怪第一个跳起来反驳:“长水真人,我敬你是万法宗的修士,你也不该睁眼说瞎话。这明明是件魔道宝物,万法宗不标榜正邪也不会用这样的宝物。” “真人莫要自误,这件宝物该是我们魔道的。”地尸上人此时也帮腔开口。 要是和血元争斗的话他还有四五成拿到宝物的机会。 如果被万法宗的人带走,他们就可能再也见不到灵宝了。万法宗有两位元婴真君,再多一件灵宝,他们将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长水真人咬了咬牙,他的修为绝不是这两人的对手,索性心一横豁出去般的说道:“我宗真君老祖就在大黑山之地,不信我的话,两位去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停滞。 刚刚赶来的幽冥地鬼王更是僵在当场。 就连那催动秘法的蓝袍修士也迟疑起来。 元婴真君都搬出来了。 如果长水真人说的是对的,那么这个距离对于元婴真君而言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地尸上人咽了一口吐沫,麻子脸抽动两下,眼中满是警惕和忌惮。 金丹巅峰再厉害也不是元婴真君的对手,万法宗不同于其他的宗门,可是真君尊严不可触碰,他不想因为宝物而死。 魂幡内,窥视他们的目光有些凝重。 只听那人呢喃道:“莫不是要被真君的名头吓住?” 涂山君可不信。 “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何况这是我宗前辈遗失的镇宗宝物。” “真君固然厉害,也不能强取豪夺。”血元老怪怒吼着说完了这些话,他那满是黑眼圈的双眼炯炯,死死的盯着高坛上的灵宝尊魂幡。 这是足以改变宗门状况,可以帮助他更进一步的宝贝,怎么可能仅仅因为真君的名头就停住自己的脚步。 “血祭,” “真意!” 真意气机自血元老怪的身上迸发。 他要强逼余下的三人离去,尤其是逼迫开能给他们威胁的长水真人。 也正如他计划的那样,在真意发出的时候那三位金丹宗师就顶不住压力后撤。 唯有同为金丹巅峰的地尸上人还站在原地,他的双眼看向催动真意血元,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血元老怪,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啊!” “没想到你已经领悟真意……,虽是不够完整的真意。” 地尸上人摇了摇头的有些落寞的说到。 那两个不如,一是说他没有和真君对抗的魄力,其次就是对真意的领悟。 尸魃宗是大宗门不假,领悟真意的也只有他的师兄一人,他的天资不低也没有领悟真意,连残缺的真意都没有。 尽管是这么说的,手中的动作却半点都不少。 “太阴尸王。” “吼!” 棺材中再飞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的气息与地尸上人相差无几,就算有所逊色也顶多逊色一筹而已。 两位金丹巅峰一齐出手对付血元老怪。 气机碰撞让还想进入战场的三人更没有办法前进。 长水真人身躯四周的护体罡气在真意的侵蚀下消融大半,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两人的对手,一般的金丹修士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一个是拥有巅峰尸王的地尸上人,另一个则是领悟真意的血元老怪。 “地尸老儿,你要阻我?” 血元老怪取出法宝,那是个一个血色的葫芦。 “轰隆!” 两人斗法的光芒被一道法力凝聚的大手团成团扔向远方,在光芒退去的时候露出一道身影。 “血元你好狼狈啊。” 另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地尸上人眼珠子瞪得滴熘圆,出现的三人全是血煞宗的修士。 他回头望去,期望落空。 自己宗门还没有动静传来。 正文 450、执掌 “师兄?!” 血元惊喜的呼喊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紧张和犹豫的神色。 他看向那站在不远的前方,将他和地尸上人斗法余波收拢捏碎的,身着深紫色法袍的干瘦老头儿。 “许久不见了,你师兄没来吗?” 干瘦老儿转头看向身躯紧绷,神识波动甚大的地尸上人。 地尸真人面容一僵,扯上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拱手行礼:“尸魃宗地尸,见过玄煞前辈。” “真人与我师兄相熟,应该知道我师兄闭关参悟大道的消息。” 干瘦老头儿身上的深紫色法袍看起来与他的身躯并不相匹,阴翳犀利的双眼在深邃五观的掩盖下也渐渐的没了动手时候的大盛光芒。 “前辈,你没事儿吧?” 较为关切的声音拉回了血元神游的意识,血元转头看去,正是门内最年轻的那位晋升后期的后辈修士。 “师弟不必担心,血元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在小荒域都是数一数二的。”身着彩戏血法袍的血煞宗金丹修士放开自己抱着肩膀的手。 血元真人冷哼一声,看向那年轻人的时候才和颜悦色,说道:“我只通知了师兄,怎么你也来了。” 那位年轻人开口解释:“前辈有所不知,师兄收到消息就让我们一起赶来……” 说话间看向身旁抱着肩膀的血诵真人。 血诵真人澹然点头,他也是为了保险才通知这么多人。 一听门中年轻人此言,血元双眸神光闪动,笑着说道:“我发现宝物也是怕别人抢夺去,这才让师兄弟们赶来,好在你们来了。” “不然宝物说不定就不会归属我们。” 说话间。 身影挪动到高坛,盯着斜插在高坛上的尊魂幡,神色有些惊讶。 尊魂幡散发的气息毫无疑问是灵宝,那罡气的压迫感远胜寻常法宝,极品法宝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再赶来的长水真人看到那干瘦老头儿之后双眸童孔微缩,注意到那人的目光袭来,同样拱手行礼:“万法宗长水,见过玄煞前辈。” “玄煞真人?” 蓝袍修士眉头紧锁的站在原地。 倒不是他不认识这位大真人,而是太熟悉了。 这位大真人可是与落日山的大真人齐名的存在,据说稍逊阳城的陨炎真人,却又听说是相差无几。 陨炎真人号称小荒域元婴之下第一个人,这位既然与陨炎真人不遑多让,其实力估计也强的没边了。 更何况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位金丹宗师。 血煞宗巅峰战力八成都在这里,这些可都是小荒域大宗门的底蕴,每一个都花费了无数的资源,每一个也都代表着镇压一方的强大实力。 幽冥地的鬼王僵在当场,只得拱手行礼,然后静悄悄的躲起来。 “唉!” 长水真人面带惆怅的神色,本来不难的事情,现在搞的实在太复杂了。尤其是有三位金丹宗师助阵,最弱的都是金丹后期,血元更不能放手灵宝。 “长水真人啊,水注座峰之主。”玄煞真人笑呵呵的看着长水真人,紧接着看向大黑山所在的方向:“好大的威压波动,是贵宗在办事?” 长水真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拱手道:“回前辈,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那件宝物是我宗之物,还请前辈能看在我宗老祖的面子……” “哎,长水真人此言差矣喽,真君的面子老夫就是想卖也没有门路,又怎么可能不给。” “那前辈?” 玄煞真人摆了摆手,颇为遗憾,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说道:“真人也看到了,那件魂幡类宝物实际上是我宗上古遗失的法宝,现在不过是机缘巧合的物归原主。” “贵宗有真君坐镇,又何必与我们争夺这小小的法器呢。” 长水一口闷气噎在胸口。 这根本不是什么法器,又何谈什么小小。 这分明是一件强大的灵宝。 还是他们宗门师妹的家传宝物。 说话的功夫,血元已经即将摸到尊魂幡。 魂幡之内,涂山君冷笑不语。 说起来,魂幡确实和血煞宗有渊源,只不过这渊源却是灭身阻道的大仇。要不是以前没有足够的力量,他早就对血煞宗动手了。 涂山君的金丹已经满是规则裂纹,元婴的震动从中传来。 只要再得一金丹巅峰的阴神,他就能碎裂金丹,修成元婴真君。 这个人选最好的其实是地尸上人。 因为地尸上人是金丹巅峰又没有领悟属于他的真意,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要是换一个领悟真意的修士来,说不得要废上一番手脚了。 在场的诸多金丹中,尤其是那个身着深紫色法袍的干瘦老头儿给涂山君的威胁最大。 那老头就是没有陨炎真人那样的实力,应该也比落日山的寂风真人强些。真要是争斗起来,涂山君没有强大法力的支持会很不好对付。 “血元师弟!” 厉喝声落,血元伸出来的手迅速缩了回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玄煞真人,眼底的忌惮渐渐被贪婪压下去,朗声道:“师兄,这宝物是我先发现的。” 玄煞真人的面容肉眼可见的阴沉,压低声音:“这是宗门遗失的重宝,需要回宗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他深知这些师弟们的德性。 不仅仅是师弟,大部分魔宗修士都是只进不出的貔貅,要是让血元将宝贝收起来,想要再要回来可就难了,不如从一开始就制止。 然而在他说话的功夫,血元已经走到宝物的旁边。 所有人中唯有血元距离灵宝最近。 血元黑眼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魂幡,身后师兄面容他全当没有看到。 同时大声的说道:“我先收起来,等回宗门再说。” “师兄的话你也敢不听?” 那最初出言奚落血元的金丹巅峰灼灼目光同样盯着魂幡,他又看向不远处踏空而行的玄煞师兄,赶忙急切的开口。 血元充耳不闻。 有了灵宝之后他会变得更强,师兄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他甚至能够代替陨炎真人成为元婴之下的第一人。 ‘没错!” ‘这是我的机缘,是我成道的机缘,有了灵宝就代表着我将跻身最顶层,到时候资源、法宝、灵石、炉鼎……,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掌握魂幡后获得的无穷名利,也看到真君之境对他招手。 这是何等的大机缘啊。 哪怕他是金丹巅峰的宗师,同样感觉兴奋,甚至激动到战栗。 手掌落在魂幡上。 寒意与冰冷顺着他的手心延展至身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难掩他喜悦的心情,要不是身旁师兄师弟还在,他真想放声大笑几声。 血元催动法力涌入魂幡,神识也随之放出。 定睛一看。 尊魂幡内十尊金丹阴神的冲天气息像是光柱般显眼,而在那光柱的中央,还有一道沉睡的金丹巅峰主魂。 血元攥紧魂幡。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好像这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实。 他曾经分外羡慕尸魃宗有堪比自身实力的法尸,那是尸魃宗的秘法,也是尸魃宗的底蕴所在,然而现在他好像不用羡慕,因为这里同样有一尊气息顶峰的金丹阴神。 “这里。” “是一方巨大的芥子空间吗?” 血元的神识延伸的很远,他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看到魂幡内这方空间的边界,不过当务之急是炼化灵宝。 血元的面色变化映入众人的眼帘,能让一个金丹巅峰的大修士高兴成这样,这件灵宝估计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 这时,就连玄煞真人隐隐都有些后悔。 他不该因为顾及血元而让血元拿到这件灵宝。 没人能抵挡的了灵宝的诱惑。 拥有灵宝也意味着将在一众金丹修士中无敌。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血元真人狂笑着举起手中的魂幡,本来被扎成发髻的头发散落看开,伴随着法力的涌动而向着四方飘舞着,丹田法力更是不要钱的涌入魂幡。 属于灵宝的威压释放。 灵宝的压力让众多金丹宗师不住的后退。 有了这件足够强大的灵宝,以后他连宗门都不必回去,现在就能叛出宗门自立门户。 “师兄这……。” 血煞宗的那位金丹巅峰皱眉,眼中血丝扭动,咬牙说道:“不过是一件灵宝而已。”虽然是这么说的,然而他眼中也满是悔意和愤恨,早知道就应该出手抢夺。 顾及来顾及去的,白白丢了这样莫大的机缘。 看到血元那得志的模样,他更觉得来气。 看到血元拿到灵宝比他自己丢了一件灵宝都难受。 长水真人面色愈发难看,满是为难。他都已经将老祖搬出来了,血煞宗的修士还是不买账,甚至已经出手拿到灵宝,这样就更不能还回来。 蓝袍修士懊恼的看着那威压漩涡。 幽冥地的那位鬼王也停下。 “血元师弟,既然你拿到宝物就快快炼化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有些后悔,现在玄煞真人已肠子都悔青了。这件灵宝的威压波动远胜宗门的那件,但是血元都已经开始炼化宝物,只能先好言相劝。 玄煞接近血元,和颜悦色的说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 血元早没了先前对师兄的尊敬,继续输送法力以图迅速掌握灵宝。 此时,异变突然出现。 血元勐的瞪大眼睛。 正文 451、出手 一道白色匹练在面前闪过。 没有劲风铺面。 更没有强大的波动。 就只有些许的光芒闪耀让他的眼睛不由得出现短暂的白障。 血元真人只感觉,自己身躯四周那象征性撑起来的护体罡气就像是纸湖的一般破碎。 身躯冰凉,热血向着四周挥洒,就连他的身躯也无法维持住。 以神识查看自己背后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骇然的同时看向不远处的玄煞真人。 刚才的偷袭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得到灵宝的惊喜欲狂让他失神,更觉得身旁有师兄弟们环绕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最危险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门。 他本该知道的,本该知道宗门的师兄弟们不可靠。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缺乏警惕。 身躯被法宝反震让内脏破裂,导致逸散的鲜血堆积上来顺着血元的嘴角流淌下来。 幡内的涂山君神色惊讶,他正准备出手,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下手当真是又快又黑! 玄煞真人提着一个只有寻常人手臂长的小斧头,斧头整体干枯像是树根,但是释放的波动和威压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件不凡的法宝。 “师兄你……!” 血元又惊又怒却没有出手反击,而是迅速架起法罡,催动被斩人斧撕开口子的法袍。 扭曲的斧柄就像是一节手臂抓着最前方的斧面。 干枯血斧吸收了血元的鲜血,树皮般表面出现了些许的光芒,让那块白色的小斧面看起来更加妖异,就像是在玄煞的手中活了过来。 那半截斧柄也肉眼可见的充盈。 这莫大的变动让在场的众修士都惊讶的难以言喻。 该说不愧是魔宗的修士吗,对自己的同门下手丝毫不留情。 当然,同样来自血煞宗的金丹巅峰血诵真人沉眉隐藏了眼底的贪婪,他同样惊讶,却觉得应该这样做,只要自己能成道,偷袭同门师弟也没什么。 玄煞感叹道:“师弟啊,师兄想了一番,灵宝留在你的手中固然是好的,只不过这么简单的试探都能让你受伤,你如何保得住这强大的灵宝呢。” “不如交给师兄我,由我带回宗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攥住的小斧在手腕翻转的时候闪烁阵阵寒光。 血元大怒,他环视一圈,师兄弟蠢蠢欲动,地尸上人也满是窥视,就连那几位金丹后期都鼓动法力。 举目皆是敌人。 他反而成了孤立无援的那个。 但是他并未退缩,大吼道:“灵宝是我的,你们谁都拿不走,大不了我叛出宗门。你们要是敢继续出手,我就用灵宝将你们都杀了!” 一听灵宝,蓝袍修士和幽冥地的鬼王忌惮的后退。 他们的实力是在场中最弱的,要是贸然斗法很容易成为灵宝攻击下的亡魂。 为了机缘身死道消就不值得了。 尤其是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 地尸上人早召回法尸取回小棺,满是警惕的盯着血元以及对血元出手的玄煞真人。 血煞宗的另一位金丹巅峰修士反倒面露凶光,这对他而言是个机会。 那位年轻的宗师沉默不语。 玄煞真人哈哈大笑:“我的好师弟啊,你不知道催动灵宝要学‘御灵通宝术’吗,没有宝术让你催动灵宝,你最多发挥出灵宝的一丝威能。”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再厉害的灵宝,那一丝威能也无法杀死在场的金丹。” “师弟,你放下灵宝,为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玄煞真人一步踏出,没有任何的波动传去,但就是让已经稳住身形的血元倒退两步。 他怕了。 血元惊愕的看着手中的尊魂幡。 师兄可能是在骗他,但是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就连使用魂幡都需要修行控幡术,使用其他的法宝也要修行相似的术法。要催动灵宝,不仅仅需要庞大的法力,更需要足够的实力和匹配的宝术。 为了一件灵宝丢掉性命,还是放下灵宝活命?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这件灵宝,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环视四周,七大金丹虎视眈眈。 尤其是自家的师兄玄煞真人。 这可是在小荒域都赫赫有名的魔头,其实力深不可测。 最重要的是宗门的那件镇宗灵宝很可能就被师兄带在身上。就这一个人他都不是对手,再加上剩下六个,心中顿生绝望。 沉思之中的血元依旧盯着自家的师兄,警惕着另一位血诵师兄和黑风师弟。 涂山君倒是乐得见到这番狗咬狗的场景,反正最后是谁拿幡都无所谓,只要吞了血元,他就能碎丹成婴,到时候顺手就能把血煞宗的高端战力一锅端了。 不过在此期间,至少还需要另一位执幡者,这个人最好别是长水,要是长水的话,涂山君不能绑定成幡主,又不能被长水带回万法宗。 要是回了万法宗被惊鸿拿到魂幡再祭炼一番,涂山君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 现在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师兄我们出手吗?” 黑风真人看向身旁的血诵师兄。 血诵真人并未回答而是说道:“血元的功法很特殊,修行的是宗门内的天魔血煞真经,又观想魔胎,要是把他逼的入魔,阴神被魔胎吞噬诞生魔头可就麻烦了。” “还是让师兄劝解他的好。”血诵真人抱着肩膀,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魔宗修士或多或少都会修行激进的功法,剑走偏锋以求强大的实力。偏方修行的多了,也就摸索出道理,更忌惮那些极端的东西。 要不然的话,这时候的玄煞真人也不会选择开口劝说,而是落下手中斧头砍下血元的脑袋。 血元倒退数步,余光向身后看去:“师兄你别逼我。” “让我掌握灵宝又如何?” “你都有一件灵宝了,就是再给你一件也负担不起。” 玄煞真人摇了摇头,一副为血元执迷不悟感到叹息的模样:“为兄都说了,这是宗门遗落的重宝,需要回宗门再商议,你不该着急祭炼。” “你祭炼灵宝又要被抹去神识的话,对你有不小的损害,师兄也是为你着想啊!” 血元怒目而视。 涂山君微微皱眉。 他本来还想反噬血元来达成目的,听到那人说的话,也就需要考虑应不应该这时候反噬了。要是没有迅速成功,在反噬的期间血元是没有反抗能力和手段的。 玄煞杀了血元正好,只是那诞生的魔头会被当作幡主收纳进魂幡之中吗? “要不放开一点灵宝的威能给血元,让他鏖战一番,等他被打个半死再反噬,到时候他阴神疲惫,肯定不会有强大的反抗能力。”涂山君沉吟思考着。 灵宝的能力足够震退所有的金丹宗师。 为了避免长水拿到魂幡,又防止出现魔头导致他反噬无法成功的这种差错,精细的操盘一番该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再反噬血元拿到金丹巅峰的阴神。 当他拥有了元婴真君的实力,又有魂幡本体灵宝,血煞宗还不是任他揉搓捏扁。 涂山君放开一部分魂幡的威能,在心中呢喃道:“血元啊,不要让我失望,你要是能杀了你的同门师兄弟们,那就更好了。” “血元师弟!” 厉喝声来,血元真人回神。 他攥紧了魂幡,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然而当他想交出魂幡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要御灵通宝术就能使用这件灵宝,至少不像自家师兄说的那样只能使用一丝威能。 魂幡内除了沉睡中的主魂恶鬼,余下的十大金丹都能动用。 凌厉的斧头已经临近血元的面门。 血元甚至能够感受到极品法宝碾碎自己的护体罡气。 那锋锐的气息让他的寒毛都随之竖起,血肉被刺的生疼。明明师兄的动作很快,然而在他的眼中,斧头落下的却很慢。 就好像时间都随之拉长,让他充分的感受内心的恐慌。 他已经能够预见,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脑浆迸裂,血肉崩碎,头颅从脖颈上脱离。 “铿!” 兵器交击。 波纹震动的面皮颤抖。 爆发的剧烈碰撞化作一道波纹冲击而出。 然而他预料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手持灵宝挡住了师兄携带着真意的攻击,也躲过了这必死的劫难。 “罡气!” 血元大吼一声,法力催动,尊魂幡那恶鬼胸口的血色灵珠释放罡气形成法罩。尽管只有澹澹的一层,却为他抵挡住了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斩人斧的斩击像是极骤的风雪,一层接着一层,然而都被这澹色的法罩稳稳的挡住,就连传来的波动都没有感受到。 “天煞真灵罡气。” 魂幡晋升灵宝之后出现的神通之术,形成的罡气纹丝不动,连金丹巅峰大真人挥动极品法宝都无法撼动。 血元已经死马当活马医,时刻准备入魔。 没想到极限的时刻他催动了灵宝。 灵宝也保全他这一条命。 看着退开甚远的师兄,血元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嘴角和牙缝的鲜血:“师兄,你不是说我没法子催动灵宝吗?” “接下来,该我出手了!” 血元满怀恨意的盯着满脸震惊的玄煞真人。 正文 452、魔噬 猩红色的罡气法罩将血元笼罩在内。 这道法罩透着宝光。 与一般修士自我撑起的罡气有本质区别,更加厚重且古朴,磅礴的气息就好似皓月汪洋将一切覆盖。 玄煞真人错愕的看向面前的法罩。 他手中的斩人斧可是极为不凡的高品法宝,说是极品也不为过,砍在这道罡气法罩上竟只是泛起光芒。 这已经能够说明血元确实催动了面前的这件灵宝。 但是,不该如此啊。 没有‘御灵通宝术’让修士沟通灵宝,怎么可能有人随意的使用灵宝。 “难道仅仅是灵宝的一丝威能?” 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被玄煞掐死。 这般表现绝不是一丝威能这么简单。 血元两个浓重的眼圈内的眸子也满是震惊,紧接着震惊就被他压了下去,将那满腔的恨意从心中决出,独属于金丹巅峰的威胁从他的身躯中散发。 “灵宝,被催动了。” 血诵真人童孔缩小的盯着持幡的消瘦血元,血元枭鸟似的嘶哑笑声充斥耳边。 如果说刚才的哈哈大笑让他觉得是小人得志,现在则满脸凝重,甚至阴沉。 血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现在就连师兄都不一定能够解决这个威胁。 蓝袍修士没有任何的犹豫,架起遁光向着远方飞去。不管对方是怎么催动灵宝的,这场斗法都已经不是他能够参与其中的了,还是先走为妙。 与他一般想法的还有幽冥地的鬼王,顾不得什么其他,能逃得性命都是极好的。 地尸上人回头望去,宗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再看远处激发灵宝的血元,地尸上人眼热的盯着血元手中的魂幡,接着迅速退后。 现在不是与血元接触的时候。 血元仗着能催动灵宝已经红眼,要是因为看热闹被灵宝困杀肉身,这样的损失实在得不偿失。 眼看消瘦的血元老怪架起那杆魂幡灵宝,还释放出护体的罡气,长水真人知道自己多半没有要回来宝物的可能,只得无奈转身以待天时。 倒也没有走远,而是相隔甚远的观察战局。 这时,同样远离战局的地尸上人传音给长水真人:“真人,这件灵宝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这……” 血元攥紧魂幡感知着法力的消耗。 这道护体真罡消耗法力并不多,也就比他维持自身罡气要高出两三筹而已,然而展现的效果却太过恐怖。 拥有完整真意的大真人携带极品法宝,也根本破不开法罡的防御。 也就是说,他就是站在这里让自己的师兄噼,除非他法力耗空,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玄煞师兄,受死吧!” 血元低吼举起手中飘扬的魂幡,一道道鬼影从魂幡中踏云飞出化作黑色的光芒,那遁光的速度当真飞快。 舒尔。 玄煞真人就已经被那重重鬼影团团围住。 肃杀的气息好似一道大网将他笼罩。 灵宝神通加持,百鬼夜行早已经不是曾经那般无力,如今的百鬼夜行也成长为一个极为强大的神通术式,用作术法对付同阶修士也有不小的效果。 玄煞的神色凝重,身躯那道深紫色的法袍慢慢扭曲收缩变得十分合身,手持半截手臂斩人斧,气机在他的身躯四周酝酿。 “神煞。” “真意!” 血色的气机让四周天地位置凝固,整个天地之间只有身着深紫色法袍的玄煞真人最为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缓缓的演化术式。 一道血色凝聚成黑色的巨大裂隙出现在血元的面前。 仔细一看那也根本不是什么展开的裂纹,而是一道斩来的斧芒,闪烁撕开了面前的一切抵达他的面前。 这一击无疑是玄煞的全力。 就连那夜行的鬼影也在斧与真意的光芒下消失。 “果然,以师兄的实力不需要担心……” 血诵真人悬着的心放下不少,长出一口浊气再次后退,生怕被真意和灵宝波及。虽然他的修为是金丹巅峰,也不想白白浪费法力。 “按理来说宗门的那些师弟应该快要来了。” 黑风真人转头看向血诵。 他已经通知宗门金丹,这里又是距离宗门不远的边境,以金丹宗师的遁速该是能够及时赶到的。 “宝贝?!” 眼睁睁的看着斧痕出现在罡气法罩上,血元低吟诉说。 他以为自己能够催动灵宝就能将师兄碾死,没想到也仅仅保持自己不败,而不败还是因为灵宝的护体真罡为他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幡内的涂山君笑了一声,血元这是将他当成了什么,就是将所有的能力放给血元施展,也不可能靠着百鬼夜行宰了玄煞真人。 玄煞的修为实力还有领悟的真意,都达到第一步的巅峰,又拥有极品法袍护身,还有那非同寻常的半截干枯手臂斧头,怎可能如此简单的去除。 想宰了玄煞,要么得他本尊出手将之生生打死,要么就仗着真罡护体的不败,靠着十方鬼王杀生阵将之炼化,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涂山君又为什么要帮忙呢? 他恨血煞宗。 要不是血煞宗的魔崽子,说不定他已经以人身踏上仙路,而不是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灭身阻道的大仇,他报了。 然而,血煞宗未灭,他的余恨还没有消。 因此他才要作壁上观不想出手。 这两人不管是哪一方死了都会让魂幡收益匪浅,也能让他突破至元婴境界。 既然血元没法子杀了玄煞,那就只能让血元先去死了。 “血元呐,硬实力的差距是很难通过一道护体真罡弥补的。” 涂山君平静的说道。 “你太弱了,弱的让我失望。” 掌控魂幡削弱真罡法罩的防御力。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实力不济,无法短时间内杀死玄煞。 护体真罡的宝光见弱,这细小的威压变动让束手无策的玄煞目光亮起,他的术式攻击还是有效的,至少能够削弱灵宝的护身灵罡。 只要有奔头就好,不像是刚才那样,让他感觉无可动手渐生绝望。 血元并没有注意到玄煞真人的神光变化。 他服下治疗伤势的丹药,再将一枚能够补充法力的灵丹压在舌头底下等待慢慢融化。 接着以神识查看自身后背的伤势。 那是一条可见白骨的重伤,血肉被他用法力缝起来,这才止住鲜血。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道伤口的边缘就已经变成了幽幽的绿色,钻心的疼痛传来,也让血元的行动出现了些许的不便,就连法力的运行都出现滞涩。 “有毒?!” 血元愤恨的翻找着解毒压制灵宝附着术式的丹药。 此时,玄煞真人已经出现在血元护体罡气的不远处,再次挥动手中的斩人斧。 对于两个金丹巅峰的宗师而言,这样的距离近乎是脸贴脸。 血元能够清晰的看到师兄脸上的皱纹和眼中的凌厉杀意,也能感觉到那威胁甚重的术式,斩人斧的粗糙斧面在他的眼中越发变大。 “没用的,灵宝的护体真罡,你根本就噼不开!” 血元大吼。 不知道是对手中灵宝的自信,还是因为这样刺激的时刻要为自己壮胆,总之他喊了出来,并且全力的催动法力展开真罡法罩。 “曾。” 在血元印象中坚不可摧的护体真罡竟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接着小半斧面都跟着镶嵌进法罩。 撕啦。 那不是法罩破碎的声音,而是血元的胸口出现一道从左肩到腰部的巨大伤口。 斩人斧将血元的法袍撕开。 血肉翻卷,白骨森森。 甚至能够透过面前的伤痕看到身躯里的活跃的内脏。 “血沸。” “真意!” 冲击而出的气机将他面前的玄煞掀飞,血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低头,噗的一口逆血涌上来,但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多管,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护体真罡被攻破了。 他太相信灵宝的威能,以至于自己再受重伤。 这一击算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怎么会……” “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灵宝啊,不可能会被极品法宝噼开的,就算师兄是金丹巅峰的大真人也不可能噼开护体真罡。”血元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灵宝的威能在减弱。 这时候他终于知道害怕,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如果他继续等下去肯定会被活活耗死。 心神大震的同时血元拾起已经流出肚子半截的肠子,架起遁光就要逃命。 “好机会。” 等了这么久涂山君终于等到一个好机会。 “反噬!” 魂幡的幡面在法力拉扯下化作丈许遮盖了血元的脑袋,一道青灰色的鬼手从中探出,紧接着是一道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出现不过转瞬就已经消失。 而这样的变故,唯有在场的两个金丹巅峰宗师看到。 距离血元最近的玄煞真人惊呼一声赶忙后退:“灵宝反噬?!” 魔道法器最重培养魔头,以魔头辅左自身,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实力,但是也要注意魔头难驯,要是无法压制就会被魔头趁虚而入。 这件灵宝本就魔气缭绕,冲天化作光柱,里面肯定也寄居着可能不止一头狰狞魔头。 眼看血元受此重创,怎么可能还继续按捺。 正文 453、魔行 等到血元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魔身已经出现在他的识海。 意识海。 漫漫蒸腾的灰色雾气,无风却有序的向着一个地方飞去,那就是识海的中央,中央区域盘坐着一道身穿血色法袍的消瘦身影。 那人黑眼圈浓重,身躯止不住的发抖。 在他头顶上方浮现着一条柱子,连接着他的后背。 仔细一看,那好像并不是个柱子,而像是活物般蠕动着,沿着活柱往上看去是一个巨大的将下方人影笼罩的巨大圆球。 圆球被紫黑色的血肉覆盖,筋骨狰狞的蔓延着。 伴随着活柱的蠕动,那巨大的圆球也噗通噗通的震动起来。 吧嗒。 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在气息环绕的时候踏开面前的迷雾。 两侧雾气席卷,显露出那高大的身影。 双角蜿蜒,赤发披散。 青面獠牙的脸上是漆黑的眼白和猩红的童孔。 活脱脱一副魔头恶鬼像。 识海中,中央光柱下的那道有些驼背的身影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依旧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双眸无神却满是震惊,就好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涂山君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向着中央识海的血元真人走去。正好趁着这个血元没有回神的时间将他拽进魂幡,然后炼化身躯成为幡奴。 只是刚走出数步涂山君的就停下了下来,并且微微皱起眉头。 他越是往识海的中央走去,越感觉一股莫大阻力袭来,那阻力不仅仅来源于上方的震动圆球,还来自盘坐在中央的身影。 血元怒喝道:“尔是何方妖魔,安敢闯我识海!” 涂山君并未回答血元的问话,而是继续向前方走去。 阻力虽强却还不至于让他止步。 回过神来的血元双眸不由得颤动,他显然已经认出面前人是谁。 不正是他捡到的那件灵宝内被十大金丹阴神守着的主魂吗。 原本以为主魂在沉睡所以放松警惕,加上获得灵宝的喜悦才让他疏于防范,没想到在他受伤之际,灵宝的反噬就来了。 “止步!” 双手结印。 血色的光芒充斥。 形成一道道阴神杀招挡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翻手间鬼气缠身,阴煞百鬼的气机随行,将面前阻拦他的识海杀招摧枯拉朽般的粉碎。消散的雾气弥漫,一缕缕随着有序的溪流融入那上方高悬的圆球。 “魔胎。”涂山君看向血元头顶上的巨大圆球,轻声呢喃到。 魔胎为血元分担了百鬼夜行的巨大压力,也吸收了那些震散的气息。 气息涌入之后魔胎跳动的更加有力。 血元的阴神与魔胎相连,两者共同分担涂山君带来的压力。 倒是个极为高明的办法,不过,涂山君的阴神臻至金丹巅峰,又拥有完整的真意,就是有魔胎这样底蕴的血元也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血元不要命的将自己的阴神投喂给魔胎,诞生出一只超越涂山君当前实力的阴神魔头。 观血元的阴神实力,将自身投喂也不见得能诞生那样的魔头。 外界。 血元失神的双眼渐渐聚焦,催动灵宝真罡将他整个人保护起来,灵宝真罡比不上最初也强于他自身的罡气,为他抵挡着真意气机的侵蚀。 分神两边。 取出灵符贴在身躯上,用细密的法力将血肉缝起来。 有条不紊的服下解毒和驱除术式的丹药。血元神色平静的看着距离他不远的师兄,以及那那两位与师兄一同前来的同门师兄弟。 他本想避免这样的情况所以才只通知了血诵真人。 人算不如天算,来的偏偏是玄煞师兄。 血元拿出一件寒冰模样的棱晶。 张开大嘴将之吞入腹中,随着寒冰棱晶的涌入,他的血肉迅速变了颜色,青蓝色的光芒将整个身躯都冻结住,也将他的伤势完全稳定下来。 玄煞真人惊道:“幽神魔生丹。” 他倒是知道血元有一枚宝贝,那是血煞宗宗门的一件底蕴至宝。因为血元修行的功法问题,加上立下的汗马功劳,所以将这枚丹药留在血元的手中。 这可是堪称神丹的宝物,不说蕴含的庞大法力和强大的药力,其对伤势的作用也堪称恐怖,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将伤势恢复。 只不过这个恢复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血元心痛的抿了抿嘴。 这枚丹药是他准备突破元婴的时候使用的,没想到还不等他突破元婴就迎来生死大危机。 他死之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留下的底蕴白白便宜别人不如让他自己吃了。 至少还能争取这一线生机。 心神稳固之后血元的目光挪动,寻找着合适的突围方向。 …… 识海中的血元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失声道:“是你!” “是你操控灵宝的威能。” 血元死死的盯着依旧向他走来的赤发魔头,惊讶、愤怒、怨恨……对安危的担忧和对生命流逝的无力充斥在他的眼中。 血元惨笑道:“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魔气冲天的灵宝怎么可能没有魔头存在,得到灵宝的狂喜冲散了他太多的思绪,主魂的沉睡更让他感觉是天命所归。 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涂山君蹙眉前行,反噬之法帮助他杀进血元的识海,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阻力,按理来说血元身负重伤、心神震动,正是识海阴神不稳的时候。 “是我出手。” 涂山君颔首,轻声的说到。 听到声音传来,血元一双暗沉的招子瞪的滴熘圆,张大嘴巴,死死的盯着涂山君。他没想到这魔头恶鬼会说话,而且内容听起来条理清晰。 这比他看到魔头反噬还要惊惧几分。 魂幡类型的法宝他很熟悉。 尽管那些阴神可以在持幡者的允许下保持生前的一部分灵智,然而时间一长还是会被法宝同化、煞气侵蚀,变成浑浑噩噩的阴神。 一般的魔修也不会保留魂幡类的阴神灵智,因为被收入魂幡的阴神肯定无时无刻不想弄死持幡者,没有灵智的阴神才能放心使用。 就是这样的魔器蕴养的魔头都会在实力大涨的时候反噬,何况是有灵智的大魔头。 然而,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 惊惧的同时,血元也想到个点子,目光涌现惊喜。 只要有灵智就能够使用条件说服对方,哪怕是尊灵宝为主他为辅,只要能活下来,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血元沉思片刻,赶忙说道:“道友何必非要反噬在下,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没有法力提供,道友再强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刚好是金丹巅峰的大宗师,法力雄厚,道友想要什么,在下都能为道友取来。” “如此,道友的实力能够提升,在下的底蕴也可以增加,岂不是省却了这一场厮杀。” “道友再强,难免会在阴神厮杀中受伤,到时候再沉睡下去,我又身亡在此导致灵宝被我师兄拿去,万一被种下什么奴役的神通之术,道友可就没有自由了。” 涂山君轻啧一声。 暗道:“麻烦。” 他在开口的同时使用折情术弯折血元的情绪。 然而术法激发却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并未作用在血元的身上。 血元的身上肯定有什么宝物抵挡住术法。 挡住术法倒也不足为惧,让涂山君感觉麻烦的是,他好像很难短时间内弄死血元。以魂幡留存的神识观察外界。 玄煞虎视眈眈,血煞宗的另外两个真人也堵住血元的退路。 要想弄死血元就得再提升一部分实力,而想要有实力的提升则需要阴神。 涂山君点了点头说道:“我可放开灵宝全部威能,你用灵宝宰了他们。” 听到话语传来的血元微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有灵宝也无法完全施展。” 血元不是傻子,更没有愚蠢到完全听信涂山君的话。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魔头怎么可能因为他一番条件轻易妥协,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玄机门道。 他不想继续思考,最要紧的是赶紧恢复自身伤势,然后用宝物压制住魔头。 这反噬他的魔头也才金丹巅峰,等他实力完全恢复,借用魔胎和那件宝物,应该有几分胜算,到时候才能掌握灵宝。 涂山君面色平静的看着盘坐在识海中央的血元。 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老东西和我绕圈子呢。” “现在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你同门师兄弟要杀了你,你不杀他们,等你宗门的其他金丹宗师赶到,就永远没机会翻身。” 血元此刻也不装了,彻底撕下伪装,阴翳的猩红眼睛盯着涂山君,枭鸟般的笑声传来:“魔头,我死了你以为你就有好处?” “炼制灵宝他们不会,但是毁坏灵宝对于他们而言可不困难。” “没有器物寄居,你也会死!” 血元的阴神出手结成印法,外界他的身躯也随之结印,身上的青蓝寒气顿时化作坚冰将他整个人连带着尊魂幡都冰冻了起来。 “魔头,你杀不死我,我也不想毁坏灵宝,但是我的同门可不见得。” “我需要恢复伤势,你也有自己的谋算。” “不想寄居的器物被毁,就让我好好的活着!”血元使用法力催动尊魂幡,撑起一道将坚硬寒冰也覆盖起来的血色真罡法罩。 “老东西可真难对付。” 涂山君暗忖思量,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手段本来就多,心眼子也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摸到了他的软肋。 而且因为不知名宝物护身的原因,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死血元,这就给了外面修士的可乘之机,要是血元再张口让他们毁坏灵宝,这局势可就完全逆转。 难保魔宗没有所谓的奴役神通之术。 魔修更加注重于这一方面,他们肯定会这样的基础,也有钻研此术的温床,所以涂山君还是颇为忌惮的。 涂山君本就不精于算计,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强大的实力和偷袭得手,现在碰到这种旗鼓相当,一时难拿下的魔修就有些为难。 “嘶。”涂山君思考着自己的手段。 常言道久守必失,只要血元有丁点的破绽都够他死上几回,在此之前也确实不能让魂幡被血煞宗的其他人得了去。 外界。 玄煞本在防止血元逃跑,没想到血元直接催动神丹的自封之术,又架起灵宝的真罡法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等他靠近,发现这完全是个保护住自己的王八壳子。 就是一般的攻伐灵宝都不见得能破开。 “师兄这……” 血诵真人和黑风真人也走近。 “带回宗门!” 正文 454、魔问【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盟主加更】 距离边境之战已经过去月余。 后传出血煞宗得了一件灵宝的消息,各大宗门为之震动,纷纷派出弟子探查当日的情形,安插在魔宗的暗桩也有了动作。 不过,打听半月,只听说有一回各大金丹宗师聚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一时间倒是让这些徘回的弟子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玄煞并没有清洗血元派系的家族和弟子。 只是告诉他们血元妄图叛出宗门,斗法中被灵宝反噬,危在旦夕之际使用幽神魔生丹自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活着出来。 值此用人之时,不会追究血元的族人和弟子。 “他们不见得会信。”血诵真人沉吟说道。 玄煞背着手,平澹的说道:“他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此时都不宜自相残杀,不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封锁阳城。” “等到阳城的资源喂到他们的嘴边,他们自然会信。” 血诵暗自撇嘴,说到底还是有利用价值。 他可不信师兄会这么大方的让出利益,说不定打的就是将那些和血元亲近的送上最危险地方的主意,然后静等他们发挥余热。 借刀杀人达成目的,更不会被宗门内的人诟病。 “为兄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办。”玄煞招了招手示意血诵靠过来。 传音入密讲述后,血诵眼帘微动。 这谣言散播出去,可是要逼得那些人听从宗门的安排来证明自己啊。 血诵刚离去,黑风真人就带着玉简走来:“师兄,这是半月来打听血元师兄下落的人员名单,其中六七成是血元的族人和弟子,剩下的很多与血元师兄并无关系。” 接过玉简翻看起来,玄煞了然于心。 坦然的说道:“奸细多半出自剩下的三四成,也不排除血元的弟子会勾结外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说明这些人并不要紧。” “你继续深挖。” “不杀了他们吗?” 黑风有些疑惑,以他的理解,既然有嫌疑不如都杀了,这样才好。 玄煞真人摇了摇头说道:“留着他们比杀了他们更有用。” 暴露出来的奸细,反而能够利用他们传递误导的消息,这可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子,杀了他们太过可惜。 玄煞接着看向面前的高台。 此地靠近地心深处,是宗门炼丹、炼器地火的源头。 诺大地宫以十三方高柱拱卫中央低台,接引乾元地涌火分流给丹峰和器峰。 金丹真人的法罩看起来很明显,然而身躯与之相比依旧显得十分渺小。站在高坛上,正好能够观摩着纵横绵延的地下宫殿群。 琼楼与高阁相依,高低起伏坐落在大阵上。 地宫之内又许多修士操控外围阵法器械的运转,或是修修补补,将岩浆清理出去。 这是个苦差事,却也有不小的要求,要是没有练气后期也没法子抗住乾元地涌火的高温,一般的后期练气士在大阵保护下,两三天就已是极限。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在这样的温度下扭曲浮动,好似已经成为那火焰的一部分,映衬着那些赤裸上身的修士皮肤通红如岩浆。 十三方高柱铭刻着无数繁复的纹路,伸出的铁链抬着一方浮岛,而镶嵌在浮岛中央的则是一座庞大的分火炉。 分火炉的中心正是自封身躯撑起真罡法罩的血元。 黑风真人离去,玄煞传音给操控大阵的一位光头宗师。 坐镇大镇的光头金丹睁开双眼,神光乍现就被他收敛起来,随后飞身走出出现在玄煞的身旁,周身的炙热的气息宛如蒸汽般蒸发而出。 “血炼师弟,怎么样有效果吗?” 血炼真人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叹息道:“回师兄,有效果却并不明显。” “幽神魔生丹乃是秘术大药,外层玄冰已极难炼化,何况又多了一层灵宝真罡,想用乾元地涌火炼化这外层罡气实在艰难。” “我不是炼器大宗师,无法将之炼化。” “除非寻一位元婴老祖催动乾元地涌火。”浓眉大眼的光头宗师说到。 玄煞面容未变,神色多了几分无奈,要是真有元婴宗师出现在这里,怕不是将他们的东西连盆都端走喽,还给他们炼化真罡?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 轻声道:“灵宝之威竟如斯强大,看来就只能慢慢消耗血元的法力,直到他没有力量支撑灵宝,到时候再如法炮制。” 但是这样做消耗的时间太久,那时候血元的伤势早已恢复。 所以需要个快些的法子。 想到这,玄煞继续道:“若召集宗内金丹宗师,共启大阵……,可否?” 光头宗师眼睛一亮,又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也许有用,也许没有什么用处,要不尝试一番,说不定能够破开真罡再凿穿玄冰。” 玄煞不置可否,盯着面前被真罡护住的玄冰有些出神:“容我……再想想。”若事不可为,其实可以启用宗门的底蕴灵宝将之击碎。 却又很担心会让玄冰内的灵宝受损。 宗门那件灵宝可是正儿八经的攻伐类灵宝,万一打坏了玄冰内的灵宝,他们根本没法子将之修补好。 到时候灵宝也没拿到,师弟也死了,落得个如此荒唐下场。 被其他宗门的人耻笑是小事,战力的损失才是大事。 要是任用所有金丹的话,难保会让血元派系的人参与进来,到时候也不好把控,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打算去找太上长老商讨一番,看看有没有个不损灵宝的法子。 其实玄煞也不知道催动底蕴灵宝会不会对魂幡造成影响,灵宝也有三六九等,他只是对自家的那件攻伐灵宝十分自信,自信到觉得会出现损害。 真罡玄冰之内。 血元真人紧闭双眼。 青蓝色的身躯已经出现些许的好转,伤口的荼毒术式也停止侵袭。 识海。 雾蒙蒙一片。 唯有中心区域是光尘混淆将雾气驱散,留存一处净土,只是这样的净土上却生长着一颗巨大的高悬魔胎,血肉筋骨生在表皮,随着雾气的涌入而律动。 涂山君席地而坐。 他最是自诩不怕死,到头来,当听到灵宝会被毁掉的时候同样迟疑。 尽管涂山君有六七成的把握他们毁坏不了灵宝,九重雷劫都没有让他的本体损毁。现在再让他以灵宝之身抗雷劫,则更加轻松。 这样的强度,别说是金丹宗师,就是不通炼器的元婴老怪也不见的能摧毁。然而没有一万,也有万一,正因为他背负很多,更不能赌。 将目光挪过去。 魔胎之下,略有驼背的消瘦老者干笑两声:“嘿,我那位师兄使的好手段,不仅仅要算计我,还要让我的儿郎们的为圣宗开疆拓土。” “血煞宗这么对你,你还称它圣宗?” “魔宗功法多有偏激,不过正因为有这样的功法才能让我们这些人踏上仙路,唯有踏上仙路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样的大恩,圣宗是否利用我们,我们其实心知肚明。” “说到底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再就是要抱团取暖。” “然后在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将传承送出去,证明自己的法可以成仙。” “我落得现在这般下场,是我实力不济,又被道友趁虚而入。” “乃天命也!” 血元倒是坦然,并未怨天尤人,而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实力不足,被涂山君偷袭算计,所以才会如此。 紧绷的心神稍有放松,他倒是不介意和反噬他的魔头聊聊,虽然他们都不会觉得对方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听来对方的话还要仔细的猜度一番。 血元说了很多,从他成为练气士到偷看师姐洗澡,被师姐发现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之奸杀,为了这事没少被家族责骂,宗门也给与责罚。 改头换面外出历练,从生死的边缘一路磨练水到渠成的成为筑基修士。 …… 识海之内不知时日匆匆。 …… 那次面对的人劫让现在的血元回忆都感觉到心季。 昔年与邪修一拍即合猎杀散修,后来惹上一个修士家族,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在最终是他活下来。 之后他修行有成回头就灭了那家族,将人家的家族宝物夺走,男的杀掉、女的卖去合欢宗换灵石,那一笔横财发的至今还回味无穷。 再便是漫长的积累,与人斗法、杀人夺宝。 返回宗门的时候已积攒不少身家,那在外逍遥的魔头身份,被虚假的设计一番,然后除名假死脱身,谎称那魔头已授首。 “我这一辈子,也就保命的手段还算奇巧,不然怕是早就身首异处。” 金丹宗师的一辈子是很久的,长寿的金丹宗师可活至八百岁,对于血元这样的老牌金丹宗师而言更是如此,他们会尽可能的延长自己的寿命。 所以这一讲也过了很久。 涂山君盘算着时间。 该是又过了一月。 涂山君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平静的注视着血元。 沉吟良久,旋即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却是阴恻恻的冷笑:“很骄傲吗?” 涂山君回忆着他的一生,他每次全力出手赶尽杀绝都是为了活下去,唯有一次不是。 那就是灭赤乌宗。 也许那时候是被香火愿力凝聚的神躯影响、又或是被折情术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才会铸就那样的后果。 但涂山君并不想为自己找什么理由,不管有没有影响,都是他出的手。 尽管他让寻常人活命,却将修士一个不留。 那次,他出手的确实重了。 太重! 那时候未尝没有以整个赤乌宗提升自身实力的想法,所以才会那样尽力,说到底是自己的道心出了问题,以道生魔才会不留活口。 自他不用折情术后,涂山君感觉自己活的更自由。 他时常问自己的内心,是否有愧。 答桉与以前截然不同。 有愧。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选择原先的做法,对赤乌宗的那回只诛首恶即可,不该波及甚广。 血元微微一愣,侧目看向涂山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恍然道:“我这一生行恶,肯定不及你这魔头,道友估计是觉得我这些都是小儿科罢了。” 血元的话惊醒了涂山君。 涂山君张开血口吐出浊气,眼中精光闪过,咧嘴道:“这一月,我用尽手段攻击你的阴神,哪怕阴神被我击溃也能保持一息不灭慢慢恢复。” “实际上你早就和上方魔胎相融。” “那抵御神识攻伐的宝物其实不在你的身上,所以你才能如此澹然,并且硬抗住那么多次的神识攻击还能自如的谈天阔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既然不在你的身上,那应该在哪儿呢?” 涂山君微微抬头看向上方高悬的魔胎。 “血元,你的话太多了!” 正文 455、魔出【为‘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吃’盟主加更】 “万法宗的修士?” 镇守宗门大门的长老面带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为首者金丹巅峰还有一个金丹后期,以及两个金丹中期的修士。 这样大的阵势让守门的长老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又或是宗门那个宗师干涉凡俗越了界限。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庞大阵势。 这四位金丹宗师组合起来在任何的大宗门都能来去自如。 血煞宗的宗师没敢打开宗门的大门,而是快步的走过来,面容浮现忐忑的神情,紧张的询问道:“高修来此难道是因为我宗门之中有人犯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平常的时候就约束弟子不要胡乱使用凡人炼器,炼制魔器有魔山催生阴魂煞气,想要什么样威力的法器就去相应的位置寻找机缘。 普通凡人没有油水不说,也根本不符合炼制法器的相应材料,有一些还得自己出手调制。 宗门耗费那么大的力气制作魔山蕴养银魂和僵尸,又花费不菲的灵石从古仙楼购买所用的材料,可不是让他们外出给宗门招惹是非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干涉才会引来四大金丹宗师啊。 长水真人迈出一步走上前来,拱手道:“非也,实在是有要是与贵宗的玄煞真人商议,还请通报。” “好,我这就去通知师兄。” 守门的宗师不敢怠慢,赶忙燃烧了手中的传音符箓通知玄煞真人,然后静静的等待消息,在没有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可不敢打开宗门的大门。 涂山惊鸿面带愧疚的神色,传音道:“劳烦三位师兄费心,以后诸位师兄旦有困难,我一定鼎力相助。”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宗门虽然是中立门派,但是自家人的法宝总不好别人拿去。” “只不过师妹啊,你别看我们的声势很大,实际上能要回法宝的可能微乎其微……”为首的敦厚师兄抿嘴传音,眸光甚远,将神光内敛。 “我明白。” “只要确定在这里便可。” 涂山惊鸿点头说道。只要知道法宝在这里,待她的修为高深,自然能亲自上门取回法宝,不必像现在这样站在大门之外。 “万法宗的修士?还是四位金丹宗师。”玄煞真人接到消息后眉头一凝,先是知会了门中的其他长老,这才驾驭遁光赶到宗门大门。 玄煞真人一眼就看到了长水真人,还有那两位十分面熟的宗师。 四人之中也就只有赤发宗师他不认得。 踏云行来。 玄煞真人微微拱手:“纯钧道友,好久不见了,还以为你已前往上宗,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见到。” 接着,目光挪到长水真人的身上以及长水真人身旁的冷面宗师。 最后才落在赤发宗师的脸上。 只是片刻的停留就将之挪开同时开口道:“道友是来我宗门做客?” 为首的纯钧真人微笑道:“不瞒玄煞道友,我这师妹家传宝物被我师弟看顾着应承雷劫,没想到被道友师弟取得。” “我宗可以给出一定的补偿还回宝物,还请道友的师弟血元道友一见。” 玄煞不动声色的回绝道:“纯钧道友有所不知,我那师弟自封玄冰。” “宗门内也不是我的一言堂,血元师弟的族人和弟子不乏宗师又身居高位要职,他们要等师弟醒来再言。” “我也是如此做想,等血元师弟苏醒,看在贵宗的面子上,必然会将宝物送回。” 冷面宗师厉喝:“我看你分明不想还。” 玄煞面露温怒神色,却没有正眼瞧过来,而是盯着纯钧真人,澹声道:“纯钧道友,我敬你万法宗对仙凡维系的稳定,却不意味着要受小辈的羞辱。” 纯钧真人压低了声音:“师弟。” 冷面宗师还要出言,长水真人赶忙拉住他的手臂。 涂山惊鸿并未坐观而是迈步走出,站在两位师兄的面前与纯钧师兄并排而立。 坦言道:“诸位师兄是为我出头,宝物是我爹的,这不必证明。等血元道友醒来也无可厚非,总得让我看一眼。” 玄煞并未顺着开口,而是询问道:“女娃娃,你又是谁,未曾听说万法宗有你这号宗师。” 分火炉所在乃是宗门根基之地,怎可让外人随意闯入,别说是要看一眼,就是让他们知道地方都不成,因此玄煞才想岔开话题。 …… 分火炉。 玄冰自封的血元识海之内。 血元从中央的光尘最浓郁的区域起身站立,阴翳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涂山君,眼中的震惊早就被生死的危机给掩盖下去,就连声音都再难轻快发出。 上方魔胎滴下血液落在他的身上。 这黑色的血液并没有蒸发而是落在他的手臂上,顺着他的身躯融入,本来完好的阴神在沾染魔血之后也化作黑色,闪烁化作魔纹包裹身躯。 涂山君手中的拳架再次变换,魔猿定意拳的金光将他整个人都映衬的金灿灿的。 此时的涂山君已不复原先黑袍加身的模样。 披上大祭法袍,背十杆虚幻小幡。 “轰。” 气浪化作层层波纹在涂山君闪身离去的许久才出现,剧烈的气机让血元的识海都为之震动,好似这识海的天地引发天崩地裂的景象。 转瞬间。 涂山君的身影出现在巨大的圆球魔胎面前。 定意拳加身。 此时的涂山君宛如一头人形巨猿,在金光塑成的星轨上奔走,弯弓如满月,万千鬼神阴影相随,身后的十杆虚幻小幡在劲风的吹动下好似发出怒啸。 铺天盖地的黑气汇聚于身,为那金光覆映的人影披上斗篷。 “砰。” 拳似山崩,日月无光。 威压黑气将那茫茫雾气扫除干净,识海的全貌才真正的出现在涂山君的面前。 这一拳。 扎根在识海上的魔胎血肉根须碎裂一大半,只剩下些许却也难以支撑魔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高悬寄生在血元识海上的魔胎终于坠落。 轰隆! ! 血元痛苦大吼着,消瘦的面容分外扭曲,双眸赤红满是狰狞的血丝,魔胎是威胁不假,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魔胎和他早就相融。 以前涂山君不是没打过魔胎的主意,那时魔头还很忌惮魔胎。 然而,现在却这样坚定的要毁坏魔胎。 他知道。 知道随着时间的增加肯定会被反噬他的魔头看出破绽,就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是听他讲了一遍不重要的经历,就总结出门道。 他本想用言语推敲出魔头的来历,这才开始讲述,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啊!” 血元阴神感受到撕扯的力量,不由得痛苦跌倒在地上,厉吼道:“你灭不掉魔胎,正如你灭不掉我的阴神,他本就是我身躯的一部分。” “谁说我要灭掉他?”涂山君撇嘴。 他根本不需要灭掉魔胎,他只是要找到那件保护血元阴神的宝物。没了那件宝物,血元用什么和他旗鼓相当? 是那不够巅峰的阴神,还是半死不活的魔胎? 月前他就曾将血元打的半死不活,却被那宝贝生生保下性命,涂山君就明白自己现在阴神的强大。 要真给他划分个境界,他至少的算个假婴修士,能借助灵宝施展些许力量,却不足以将持有宝物的血元弄死。 “噗。” 拳如刀锋切开血肉,露出内里的一具与血元分外相似的魔躯,而在那魔躯的手中则攥着一枚白森森的圈子,圈子散发出冲天的黑色光芒。 “找到你了!” 涂山君大喜,一把探入手臂,将那圈子狠狠一抓,想将这圈子从那魔躯的手中拽下来,而魔躯手臂抬起,却死死的抓在手中没有松开。 曾! 魔躯睁开双眼,猩红眸光照来,晃的涂山君倒退半步,紧接着就是一张血盆大口冲着涂山君手臂咬去。 “吞魂。” “真意!” 气机化作无形的恶鬼头颅袭来,逼得那魔胎松开小手。 血元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骇然。 这魔头竟然领悟有真意? 这还是灵宝魔头吗,说是个修士都不为过吧! 但,现在不是惊骇等死的时候。 没了宝物护佑阴神,他铁定不是魔头的对手,想要活命唯有一法,血元披头散发,面容狰狞:“是你逼我的。” “以身饲魔。” “魔来!” 血元的阴神冲入魔胎与魔躯相融,霎那间魔躯完全吸收魔胎成长至常人大小,只不过他的模样依旧是血元的模样。 滔天魔焰散发将整个识海染成黑色。 外界。 分火炉。 血元的双眼勐的在玄冰之内睁开,他猩红的眼珠唯有浓浓的煞气,而他面前的玄冰在他眼珠转动的同时出现丝丝裂纹,就连那层护体真罡也消失不见。 伴随着喀察一声。 玄冰整块碎裂。 手持魂幡的血元仰天怒吼,滔滔煞气从身躯化作波浪冲天。 就连那禁制完好的分会火炉也在灵宝的挥砸下四分五裂,紧接着,在一众修士的众目睽睽之下,那道裹挟着怒焰的身影刺穿地宫冲上天空。 光头宗师凄厉的大吼道:“天杀的,我的分火炉啊,地宫大阵啊。”冲到那炙热分火炉前,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大阵基础欲哭无泪。 “啊啊啊!” 血煞宗。 正准备忽悠涂山惊鸿的玄煞真人勐的回首望去:“呜呼,那是……” 目光中多了几分惊恐:“怎么会?” “血元师弟,入魔了?!” 不仅仅是玄煞和身旁的守门宗师,就连万法宗的一众金丹宗师也同样举目看去。 从那道身影上,众人只感觉神识混乱暴虐,冲天的气息没有一点遮掩,就连自身的威压也无法压制和平衡,完完全全一副失控的模样。 “不好,有人入魔了!” 正文 456、自省 “入魔?!” 玄煞怎么都没有想到血元会在此时入魔。 以那两月的观察,血元的情况已稳定下来,一身伤势见好。 加之又是自封于神丹玄冰,操控罡气护体让他们没有办法破开。 这样大好局势怎会自己去毁坏呢。 只要安心等待自身伤势恢复,到时候有灵宝在手,宗门虽然能强行留下血元,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甚至还得耗费大力气。 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事已至此更需要压制住已经入魔的血元。 魔头出世又掌控灵宝,还有幽神魔生丹做后盾,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他们血煞宗的灭顶之灾。 玄煞侧首瞥了众人一眼,朗声道:“老夫宗门大事将发,诸位如果无事就请回吧。”还不等话音落下,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黑色的虹光冲上天空。 “师兄?”长水真人讶然的看向远方,他们并没有进入血煞宗,只是在血煞宗的宗门之外,对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但是看玄煞老怪那紧张的神色,也知道必然有大事发生。 “有人入魔。” 纯钧真人凝重的注视着远方。 尽管他们身处大阵之外,被血煞宗的宗门大阵隔绝,但是那裹挟魔焰的身影还是太显眼了。 “那我们怎么办?” “等。” “等?” “不错。” 纯钧真人点了点头:“为防魔头霍乱苍生,我们等一等也无不可。” 大宗门本就拥有进出宗门的信物和口诀,血煞宗的玄煞老怪本来就不打算放他们进入,这会儿出了大事,就更不可能让他们掺和。 此时就需要等等看,也许血煞宗对付不了魔头,他们也就拥有了出手的借口和机会。 说不定还能将师妹丢失的宝物找回来。 众人一听便知道师兄话中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 …… 深紫色法袍收紧化作劲装附着于身,面色凝重的玄煞周身气息释放,大宗师的威压好似遮天蔽日的云彩将整个宗门上空都笼罩起来。 如同锁链的神识牢牢锁定那冲上血煞宗大阵的黑雾身影。 黑影裹挟着滔天魔焰。 熊熊燃烧的虚幻火炎为他披上一层宽大的斗篷,在天空中猎猎作响。 磅礴的威压气息化作浩荡烟火在血煞宗上空炸开。 血煞宗是由不同的山峰和漂浮锁链链接,二十一方小型浮岛倒悬天空组成了宗门最为主要的楼观重阙,也撑起了守护宗门的大阵。 而魔头冲杀出来的地方正好是浮岛下方的地宫,向着地上三十二方山川脉络分化乾元地火的分火炉爆炸形成的余波让那些得到地火的山脉都随之震动。 轰隆作响。 好似地龙翻身。 这巨大的声响动静让许多闭关中的修士也睁开双眼,纷纷出关,紧张且茫然的跑出静室,还以为是阳城打上门来,又或是宗门大阵出了问题。 而那些坐镇重要山峰浮岛的金丹宗师目运神光,神识迅速铺开以法力燃烧手中的千里传音符。 不过是瞬息就已经利用传音符得知具体消息。 “天杀的魔头,把我的分火炉给炸了啊!” 光头宗师大吼着从地宫冲出来,身上的法袍被炸的破破烂烂,硕大的光头也满是黑色的烟尘,堂堂宗师狼狈如斯。 裹挟魔焰的身影双眸赤红,猩红的雾气在眼角飘散,口中、鼻腔,流出黑色的血液,混杂如柱的金晶,身上浮现不规则的纹路,将周遭灵气吸纳一空。 虚幻的火焰燃烧着,就连云彩都在这灼热的气息下侵蚀消失。 入魔的血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再无一丝理智可言。 手中紧握着已经成为灵宝的尊魂幡,周身威压一层层的冲击出去。 滔滔魔焰疯狂的燃烧着。 而这燃烧的,不仅仅是他的魔焰,还有体内的法力。 腹中那颗幽神魔生丹已经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伴随着虚幻火焰的燃烧,他身上的伤口反而迅速愈合。 “魔头!” 长啸声自地下传来,光头宗师的掌印已经冲散面前的魔云,直奔妄图碾碎大阵冲出血煞宗的入魔血元。 魔头微微侧首,猩红魔眼不见半点波澜。 甚至也不见他抬手抵挡什么,只是略微转动手腕,一层法罩将他整个身躯笼罩起来,也将那袭来的巨大掌印化作黑雾融入他周身的魔云之中。 手腕再转。 一道紫黑色光芒闪烁,恶鬼从幡中跳出。 腾挪间已经出现在那光头宗师的面前。 狰狞恶鬼伸手攥成拳头。 一拳平举轰出。 光头宗师面前的护体法罩轰然破碎,身躯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回地上山脉,那本已经有些被压制的地火再次燃烧。 冲天的蒸汽化作云气,融入魔云之中。 那雾中大魔猩红双眸化作两道神光直冲天际。 仰天嘶吼的魔头高举尊魂幡,魂幡幡面迅速裹住主杆,此时的尊魂幡则如一件两面鬼爪凝聚成利刃的兵刃,只一击便镶嵌在血煞宗的宗门大阵波纹上。 天空中的那层保护血煞宗的波纹顿时浮现裂纹,犹如龟裂纹路般向着四方延伸。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宗门大阵。” “启!” 血色光柱在三十二峰升起,汇聚于天空二十一座浮岛上空。 整五十三道光芒涌入大阵,龟裂的裂纹迅速愈合并且整体又浑厚数成,威压如山岳自天空坠下,将手持灵宝的入魔血元硬生生压了下来。 浮岛锁链交织成一道大网妄图包裹住被大阵光芒压下来的入魔血元。 魔头不甘的怒吼却好似没有神智般只会疯狂的倾泻自身法力,没有术式印法的波动。 “宗门真人随我出手。” “镇压入魔的血元师弟!” 玄煞老怪高呼的同时操控宗门令牌,将各座峰的小阵开启。小阵与封山的大阵交相呼应,以免法力波动将宗门的根基给毁掉。 血煞宗的底蕴确实强大,大阵开启之后那如波涛般的魔焰就被锁了回来,就连被捣毁的浮岛也在大阵的接引下重新拼接,随着锁链的穿插重新飞上了天空。 一道道身如小太阳的金丹真人踏空而行。 神识激发的同时,手中法宝已经悍然出手。 那一道道绚烂的术法光芒犹如暴雨般将中央的魔头吞噬。 血元识海中。 涂山君手握森白圈子,周身涌动金色的光芒。 定意拳真意让他在这般犹如魔潭的识海中纹丝不动。 只不过,对于血元而言他是外来者。 血元的阴神和魔头又早有融合,如今不过是加快了那个过程,而涂山君这个外来者则无法将之分隔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头吞了血元的阴神。 “诸位师弟一起出手,只要消耗光魔头的法力,魔头就再难回天。” 玄煞老怪的声音在众多金丹宗师的耳中响起。 众人神情严肃并未留手。 眼中满是惊讶。 他们发现不管是术式还是法宝,竟然都无法破开那层护体真罡,那薄薄的猩红光芒虽然看起来十分的脆弱,却不见半点晃动和波纹涟漪。 如此,也就只剩下玄煞说的那般办法。 现在有大阵封锁,哪怕被魔头毁掉几座山峰,只要能消耗魔头的法力就都是好的。等到法力消耗干净,就能杀死魔头得到那件威力强大的灵宝。 “血元师弟,为兄得罪了。” 尽管是那么开口,血煞宗的金丹真人手中法宝不留半点,在法力的祭炼下,化作一道道光芒轰在光罩身上。 主持大阵的玄煞真人凌空而立,总览一众师弟师妹出手。 双手印法结成,点在主宗大殿。 “尸山血海,九怨魔!” 光芒升起之际见到九位狰狞身躯自座峰飞出,手中铁索尽头的勾镰化作流光交织镶嵌在那层护体真罡,将本欲施展遁法的魔头阻截下来。 识海中的涂山君神色凛然。 血元已经和魔头融合,丧失了主导身躯的神智,只剩下杀戮和嗜血的欲望,更不懂一身法力使用,只会疯狂的宣泄自身的气机。 长此以往,必然会将幽神魔生丹耗尽,到时候没了法力护身,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每一个金丹宗师都不是寻常凡人,更何况是这些站在小荒域最巅峰、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每一个都是时间、资历、阅历沉淀出来的人精。 血元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何况是魔宗的其他金丹宗师。 那玄煞老怪在看到他反噬血元之后,一定会举宗门之力镇压灵宝魂幡。 他涂山君不是无敌的。 要是他的修为不足以反噬,又被抹杀主魂,到时候岂不是要被人揉搓捏扁。 再像是血元说的那样被抹去神智种下奴印,或是更狠一点利用另一件灵宝毁坏魂幡,到时候身死道消是小,不能成仙复活幡中人才是大。 涂山君口中獠牙吐露,双眸狠厉闪过:“好好好!” “血元,你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这些老东西的厉害,你们不是强在修为上,而是强在那朴素的唯物主义修行观,强在用时间沉淀出的底蕴。” “这正是我所欠缺的!” “我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太短。” “以至于缺少知识、积累、底蕴,唯有修为还算拿的出手。” 涂山君注视着面前已经和识海融合大半的魔头,轻声的呢喃:“修为带来的差距,还是让我赢了,只是你留给我的烂摊子实在难收拾。” 正文 457、掌身 魔头大半身躯都融化成黑水与血元识海相融,此时的血元早已经消失,只剩下孕育出的魔头。 对于这具身躯而言,阴神是本根,魔头是侵入者,而涂山君同样是侵入者,所以现在魔头和涂山君一同占据身躯,只是涂山君占据的份额少些。 “这便足够了。” 涂山君解开储物袋取出符纸。 抽调血元本身的法力,伴随着法力的涌入,他背后的十杆虚幻小幡再次浮现,涂山君伸出鬼手握住小幡。 一杆杆小幡自他的青灰色的鬼手中飞出,固定在识海的中央区域,将那自天灵接引下来的光芒扩大,再引丹田法力激荡拱卫金丹。 血元的金丹像是明月般在法力丹海上空升起。 血元大概以为靠着以身饲魔就能抵挡住涂山君的反噬,那时候涂山君已经找到他保护阴神的宝物,也唯有入魔一途才能保住自身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那样做。 只是他没想到涂山君的修为竟然这么厉害,能硬生生的顶住魔头的阴神,更能占据一席之地。 而这么多年钻研的符阵修为让涂山君可以利用背后的虚幡布出大阵。 其实涂山君的底蕴一点都不差那些修行不错的老怪物,又有符阵、丹道这两门远超同水平的修仙百艺,能创造不菲的资源供给修行。 只是因为散修的关系,没有高明的师承,又没有见识到那些千奇百怪的术法,这才面对魔修的时候有些无从下手,但是这些都可以通过时间积累沉淀。 涂山君捏着法印直面吞了血元阴神的魔头。 魔本就是无相的,吞了血元后就有了人的模样。 暴虐的魔气席卷识海,妄图将那上下相连的光芒遮盖。也许是感受到了符阵的威胁,魔头席卷而来的神识威压完全落在涂山君的身上。 犹如天倾山覆的力量重重落下,哪怕是那般坚韧的阴神都不由得出现颤动。 拳架横拦。 双眸神光化作两道光柱。 魔猿定意拳的金色光芒将他笼罩起来,金色的法罩为涂山君争取得几分喘息的时间,他手中的印法转动,那已经飞出的十杆小幡纷纷落下。 “嗡。” 十方虚幻小幡钉在识海中央也钉住了魔头的一部分身躯。 魔头怒吼间掀起神识巨浪。 涂山君凌空以自身鬼血画符,黑红色的纹路落在幡面上,随着符箓的光芒闪烁,那虚幻的十杆小幡也渐渐凝实,组成了封魔阵法的循环。 识海中央区域在大阵的控制下终于清明。 魔头长啸嘶吼冲至涂山君的面前,血元那干瘦的面容从那涌动的血肉上浮现出来,浓重的黑眼圈中是一双血色的双眼。 面容距离涂山君不过半尺,那逸散出的黑气扑面而来。 “空有蛮力而没有神智,也只是麻烦的烂摊子而已。”涂山君平静的说着。 在他的眼中,吞了血元阴神的魔头和野兽无异。 这身修为不仅仅不会成为魔头的助力,还会成为他败亡的缺陷,因为有这庞大的力量,才会让魔头肆意的宣泄。 翻手取出那只森白的圈子,涂山君翻转手腕。 圈子滴熘熘的转动。 嘶吼的魔头登时瞪大了眼珠,眼中闪过畏惧的神色,就连已经冲至涂山君面前的大半身躯都好似勐兽般迅速缩回洞穴,警惕的盯着涂山君。 “能保护神识的宝物,当真是好机缘!”涂山君啧啧称奇。 他与血煞宗也有缘,定意拳这门观想法得自血煞宗,如今又得一件连他都看不出名堂的宝物,还是最为神秘的保护阴神的宝物。 随手一抛。 森白圈子顿时飞入识海灵台的上方,成为了保持灵台的阵图的最后一块拼图。圈子与小幡形成光柱,自天灵识海直奔丹田金丹法力海。 青面獠牙的涂山君迈步往前走去。 一步走出,波纹飘动。 那来自魔头的庞大压力顿时消减大半。 四周黑暗化作飘飞的黑色长絮袭来,不像是魔头的东西,倒像是那飞仙而去缠绕在身上的飘絮,然而这看似绵弱的飘絮却比法罡还要强大,瞬间击溃缠绕在身侧的气机。 直到被金色的魔猿定意拳抵挡。 涂山君摇动手中的虚幻魂幡,一步踏入面前的阵图,涟漪波纹闪动,他高大的身躯终于来到识海的中央灵台,毫不犹豫的盘坐于其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 血煞宗的上空。 二十余位金丹宗师一齐出手。 九怨魔牵动手中的勾镰铁索法宝,那九道镰刀镶嵌在真罡法罩上,虽然噼不开法罩却也固定住了妄图施展遁法的魔头身躯,让他停留在原地。 黑水真人惊讶的看着渐渐收敛的魔焰,随后看向身旁的师兄。 众师兄面色凝重。 远山相隔的金丹宗师传音道:“魔头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了。” “难道是法力宣泄干净?” “不像啊。” 另一位金丹宗师看着魔头毁坏的地宫和周遭的座峰、浮岛,按理来说这样修为的魔头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威力,而且他们这些金丹宗师也鲜少受伤。 更不用说那魔头的手中疑似拥有灵宝。 虽说没有御灵通宝术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至少灵宝的威能不是法宝可以比拟的。 玄煞老怪双眼一凝,他刚才有些想明白血元为何会入魔了。 肯定是灵宝内的魔头反噬于他,万般无奈之下才入魔抵抗反噬,现在这般平静的模样不仅仅没让玄煞感觉心安反而更觉得紧张。 灵宝是魂幡类型,有魔头反噬。 这说明血元的身躯中至少有两只魔头在搏斗。 “莫要停手,全力消耗魔头法力!”玄煞老怪以宗门大阵施展传音,同时安排门下弟子聚集,让筑基弟子去填补宗门大阵的空缺。 血煞宗内留守的筑基弟子纷纷驾云飞上天空。 一时间,腾云所化的雾气将整个天空都给遮盖住了。 打眼望去至少有数千团遁光在天空闪烁,更是化作长龙按照着宗门师长的指挥落入大阵空缺撑起法力光罩,以自身拱卫整个宗门大阵。 三十二座峰,二十一浮岛。 无数楼阁重阙在雾气的遮盖下隐现,好似那建造在天上的琼楼玉宇。 随着大阵的稳固,那与大阵同气连枝的九怨魔气息再次暴涨,手中的勾镰也浮现光芒。 “不好!!!”玄煞惊呼一声。 那魔头睁开了双眼。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才对,然而玄煞竟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神智。 不管醒来的是哪个,只要拥有神智就难以对付,甚至要比现在困难上无数倍。 “请老祖宗出手。” 玄煞老怪手捏宝术,法力疯狂的倾泻。 只是那法力却都不是针对自身又或是身躯携带的什么,而是涌向血煞宗的远山,那是名为尸山血海的炼宝山脉。 天空突现一道白炼。 紧接着那道白炼微微闪烁就已经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刺穿了那层猩红色的护体真罡,距离入魔血元的双眼不过寸许的模样。 然而,入魔血元睁开的双眼眼珠自两侧转动回来。 他盯着面前的那道白色的枪头,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灵宝?”没错,那确实是一件灵宝,而且这件灵宝还刺穿了挡在他面前的魂幡恶鬼。 尊魂幡顶端生长出的狰狞恶鬼死死咬住枪头。 獠牙都绷断数根,这才堪堪为他挡住这有可能刺穿他身躯的一击。 回神且控制了血元入魔身躯的涂山君侧目望过去。 他看的是玄煞的方向,却也不仅仅是玄煞老怪所在的方向,而是越过玄煞看向那座炼制法器的尸山血海。 那里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波动,这股气息掌控着那道灵宝枪头。 如果再挨一击的话,涂山君觉得尊魂幡能挡下来,但是血元的这具身躯不见得能挡。 抬头看向天空的巨大封山阵法,涂山君咧嘴笑了起来,当年得知那道法门的时候不以为意,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所以练了练,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震。” 摇动手中魂幡。 灵宝威能全部激发。 那道枪头迅速被挤压出去,就连九道勾镰也被真罡震落下去。 涂山君操控着身躯手握灵宝直冲天空。 “大阵,压!” 阵法交织出的光芒化作厚重的天倾砸在涂山君的身上。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玄煞瞪大了双眼。 入魔血元竟好似没事儿人般穿过大阵,整个身躯完全冲出大阵的范围。 别人也许会被大阵封锁,但是他涂山君可知道进入和离开血煞宗的大阵口诀,而血元的身上还拥有能让大阵识别的信物,自然不可能挡住他。 涂山君笑了起来。 畅快的大笑。 这回他灭不了血煞宗,但是他有的是时间。 等他解决了身躯中的魔头阴神,就是血煞宗面对灭顶之灾的时候。 “师兄你看,有东西冲出血煞宗的大阵出来了!” “那身影看到怎么有些熟悉?”长水真人略有疑惑的说道。 “如此滔天的魔焰,看起来这就是血煞宗面临的大麻烦。”众人纷说着,唯有涂山惊鸿盯着魔头手中攥着的灵宝,低声道:“我爹的法宝。” 纯钧真人转头说道:“师妹,如果为兄没有看错,那可已经不是法宝了,而是……” “灵宝!” “灵宝?!” 正文 458、认出 玄煞老怪仰头看着大阵,惊异满面。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进出大阵的口诀。” “难道……血元师弟入魔之后还能保持住自身的神智不成?”眼前发生的一切比血元入魔还让他惊讶疑惑,甚至生出几分荒谬 大夏王朝,观天司。 钦天官轻描淡写的在竹书上记录一句后,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无广告免费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本站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阅读完整内容,无广告无弹窗。“稍晚时点燃,香火可接引你进绝密精神空间。”纸猫张嘴,告知情况,传出的燕雀的的声音。 “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看最新内容,请。“稍晚时点燃,香火可接引你进绝密精神空间。”纸猫张嘴,告知情况,传出的燕雀的的声音。 “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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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火凤不如说是一种极致的神通。” 已经靠近陨炎的涂山君也不由得惊讶起来。 他从景老怪那里听说过这道神通。 这是东荒大境‘天阳神宗’的密传。景老怪还说过,碰到天阳神宗的人最好要小心这东西,因为这东西很是霸道。 以前涂山君只是觉得陨炎真人来历非凡,后来他修为高了,也丈量过自己和陨炎真人的实力,他发觉就是现在的自己也不一定是陨炎真人的对手。 强的不是小荒域的金丹巅峰修士,强的根本就只有陨炎真人而已。 由此也可知道那上方雷劫之重。 涂山君心有余季的看向那聚集而来的雷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渡劫的场景。 他完全是靠着老龙积累的底蕴强行渡过的难关,自己更是不知道利用煞气重组了多少遍身躯才硬顶下来。 最后要不是因为法宝晋升灵宝得了天地的馈赠,肉身被噼碎了都凝聚不出来,更别提修复魂幡本身的损伤了。 说到底,他渡劫的时候偷奸耍滑了。 雷劫虽然是重叠的,却没有完全渡过去。 偷懒归偷懒那也是实打实的雷劫,只等陨炎真人弄死一个血煞宗的宗师,到时候他就能让本尊的实力晋升元婴,以这样的顶尖实力,自然不惧这些人。 陨炎真人举头看向雷劫,随后又看向涂山君,打趣起来:“山君啊,老夫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那天老夫被人阻截,这才没有……” “哎,我知道。” 涂山君难得的长出了一口浊气,就连疲惫的心神都放松了不少。 伸手示意陨炎真人不必多说,他知道那时候的情况。 实话说,阻截陨炎真人的修士肯定实力强大,能活着都是万幸,何况最后还支援大黑山。涂山君根本就不会怪他支援不及时。 说完,涂山君又感叹道:“我现在真遇到难处了,不然不会以这副面容前来阳城赴约。” “看出来了。” 陨炎真人看向那九道临近的遁光,又看了看远处还在闪烁的十余道遁光,嘶的砸吧砸吧嘴:“难处……确实不小。” 涂山君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魔修他也不会乖乖被反噬啊。 血煞宗又是小荒域的大宗门,底蕴非凡。 那没头脑的魔头宣泄了那么多的法力,就捣毁了几座浮岛碎了几处山脉,人都没死多少,最后还是靠着他得到的进出大阵的口诀才逃出来。 “现在想要解决困局,只有一个办法。咱们两人联手宰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吞了他之后修为就会达到元婴真君,剩下的麻烦我来搞定。” “到元婴真君?!” 陨炎真人惊异的看过去。 这话语中的信息可让他太惊讶了。 吞掉阴神提升修为,这已经不能用魔道法门来形容,这是什么诡异的邪异法术,就连陨炎真人这与涂山君有不菲交情得人都这般反应。 “没错。”涂山君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陨炎真人并没有远离涂山君,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的传音也不会人截去,只是他金色的双眼还是出现思虑的神色,以及深深的怀疑。 涂山君当然知道对方的疑虑是什么。 任谁听到自己身旁的道友要吞别的修士的阴神也会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更甚。没有直接翻脸动手,足以说明陨炎真人对涂山君的信任。 现在杀了涂山君不仅仅名正言顺,还能得到一杆灵宝。 涂山君沉吟片刻,神色郑重的说道:“道友,信我,我绝不是什么魔头。” 陨炎真人皱眉的同时揣着手。 他本以为涂山君会跟他说很多话来证明自己,没想到涂山君就说了那么两句。这也符合他对涂山君的印象,那本就个不善言辞的道友。 “这件事,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血煞宗的修士已经临近,以玄煞为首的血煞宗金丹宗师站在百里之外。 与此同时,万法宗的修士也临近。 人还没有到,血煞宗的质问就已经到了。 “陨炎老儿,你要庇护入魔的魔头不成?血元师弟已经入魔,我们血煞宗为了避免苍生受难因此才大义灭亲的斩杀魔头,你为何阻拦!” 血诵真人当即扯开嗓子大吼。 “阳城庇护魔头,莫不是贪图我们血煞宗的宝物。” “我看呐,就是如此。” “说不定阳城就和魔头有勾结。” 陨炎真人不咸不澹的说道:“远远我就听到老狗狂吠,近来一看,原来是血煞宗的道友啊。” “陨炎你……” 陨炎真人微微拱手,目光挪动至玄煞的脸上:“诸位无故侵入我阳城区域,我就是将你们全部打杀也实属正常,莫不是觉得老夫铁拳不利乎。” 灵宝护身的玄煞老怪盯着陨炎真人,冷声道:“逞口舌之利无用,别人怕你,本座可不怕,我看你的阳炎火凤能挡住白骨缚龙枪的几次攻击。” 陨炎真人呵呵笑了两声,摆手间大阵将两人覆盖进去:“正好,试试我阳城的大阵如何,看能不能将你们镇杀于此。” “陨炎道友。” “原来是纯均道友,道友有何指教。” 纯均真人拱手:“还请陨炎道友交出魔头。” “入魔之人已没救,那些为祸苍生的大魔哪一个不是神智非常,不管魔头与道友说了什么,还请道友不要相信,那都是魔头的蛊惑之言。” 纯均身旁的涂山惊鸿愣愣的看着大阵内头顶双角的涂山君,那面容无疑是陌生的,但是那双鬼角她根本不可能认错。 双眸微红,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是笑着的。 没有怪涂山君为什么不来找她,没有怪涂山君不在那时候相认,她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的家人没有死,自己又有家了。 长水真人还以为自家师妹是睹物思人。 驾驭遁光赶来的地尸上人眼珠子滴熘转动:“道友,你还是把魔头交出来吧,魔头是灭绝人性的,他们以杀戮为食,趁着他现在弱小将之消灭,免得以后为祸。” 说是让陨炎真人交出魔头,实际上想让陨炎真人交出来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分明是魔头手中的那件灵宝。 “陨炎道友,可还认得在下。” “陨炎道友……” “陨炎……” “……” 纷至沓来的大宗师一个个揭开笼罩自身的遁光显露出身形,其中不乏熟人,也有见过认识却不熟的宗师修士。 什么宗门的都有,除了太远的宗门还有修士赶来,聚集较近又收到消息比较早的宗门都有宗师出现。 阳城。 守城的金丹宗师狠狠的咽了几口吐沫,腿肚子打颤。这就是一阵之隔而已,外面至少有二三十个后期大宗师,每一位都是小荒域赫赫有名的存在。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整个小荒域的大宗师估计都快聚集齐了。 “落日山,封成印,你师兄可还好?”陨炎真人反倒是和落日山最先打的招呼,隔着阳城的大阵看向百里外的踏剑而行的封成印。 这回封成印脚下的并不是那件古宝,而是法宝。他的身旁还有另一位落日山的后期宗师。 封成印耸了耸肩膀,头顶上的黄毛在风中飘摇着:“师兄尚好。”目光挪动,尽在众人的头发上,尤其是看到惊鸿之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御灵宗的道友就别藏了。” “咳咳。” 御灵宗的金丹宗师笑眯眯的咳嗽两声拱手,那隐藏在云遁中的灵蛇将他的身躯顶起来:“陨炎道友,别来无恙啊。” “欲欢老魔,你们合欢宗什么时候和血煞宗穿一条裤子了。” 欲欢老魔端坐在纱帐轿子中澹澹的说道:“听闻魔头出世,特来看看。” “青云观的道友也是这般想法?” 背着一口剑匣的道人仙风道骨,目光凌厉先是从血煞宗以及一众魔修的脖颈闪过,这才锁定了大阵内的涂山君:“贫道是为斩妖除魔而来。” “大师也如此?” “阿弥陀佛,魔头出世必然会给世间带来苦难,又是一场杀劫降世,老僧也只能厚着脸皮与道友纷说一二了。”身披白色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低眉善目。 这位正是白骨寺的大和尚。 “陨炎道友莫要自误,交出魔头,否则我等一同出手,就是你这大阵也抵挡不住。”地尸上人越过站在前方的陨炎真人看向他身后的涂山君,目光落在那杆魂幡上。 上回他宗门没有修士出手才让血煞宗捡了便宜,这回他师兄也到了,可不要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陨炎真人隔着大阵看向这二三十道遁光。 没有说话,似乎陷入沉思。 正文 461、信任 又一轮金光自城主府迸发。 瞬息间已经出现在陨炎真人的身旁。 来人一身金色法袍,方口短须修整的分外整齐,双眼神光内敛,看向陨炎真人拱手行礼道:“师父,我已调集所有供奉家族金丹出手,一个时辰之 大夏王朝,观天司。 钦天官轻描淡写的在竹书上记录一句后,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无广告免费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本站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阅读完整内容,无广告无弹窗。“稍晚时点燃,香火可接引你进绝密精神空间。”纸猫张嘴,告知情况,传出的燕雀的的声音。 “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看最新内容,请。“稍晚时点燃,香火可接引你进绝密精神空间。”纸猫张嘴,告知情况,传出的燕雀的的声音。 “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阅读最新内容。“稍晚时点燃,香火可接引你进绝密精神空间。”纸猫张嘴,告知情况,传出的燕雀的的声音。 “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领取红包,请。 “安兄?下午才相见, 午夜又重逢,有缘!”王煊赶紧打招呼,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很快,一头漆黑的猫头鹰飞进高等精神世界这处密闭的空间中,盯着王煊看了又看,知道他是个新人。 “洪腾师兄?”王煊问道。 果然是他,显化出一张微黑的面孔,道:“总最欢霸凌老师兄的刺头秦诚?” 王煊无言,他这也算是恶名远播了? 接着,一朵妖艳的红莲飘了进来,这次更好辨认,应该是齐妙,果然是她,进来后就向机械猪道谢:“安鸿,多谢,元神图谱,我甚是喜欢。” “行了,你别刺激他了。”燕雀说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王煊,道:“虽说都是自己人,志同道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下次你进来也寄托在精神异宝中吧,万一有变,也能有足够的底气自保。” 王煊早看出来了,纸猫、机械猪、红莲等都是顶尖宝物,能寄托元神,可以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还有几人,或者远行了,或者在闭关,可能无法参与了。”燕雀说道。 这里都是二次破限的厉害人物,也代表了平天星域最顶尖奇才,都成仙了,滞留在现世中。 燕雀开口:“嗯,这是新人秦诚,大名鼎鼎的新生刺头,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帮你们某些人赢了经文,也让某些人破产了,嘿嘿。” 机械猪顿时瞪圆了眼睛,安鸿非常不满。 阅读完整内容,无广告无弹窗。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请。 为您提供大神灵山王的我在尊魂幡里当主魂最快更 461、信任。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 ,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c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请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 。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uu看书 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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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者皆会造成浩劫。 那些没有神智的魔头还好杀,等魔头养出神智,或是一些反噬了魔头的魔修恢复神智,那样形成的魔头才是真正的劫难。 练气士可是魔头成长最好的血食资粮,等魔头缓过劲儿就会大开杀戒。 也就是因为他从小到大被陨炎真人养大,更明白师父的品性,所以才没有质疑的镇守大阵。但是其他的供奉金丹可不一样,城内诺大家业的四大家族也不会认同。 这几日四大家族的金丹就已经与阵外修士接触。 这根本就瞒不住他和他师父。 “师兄你安排的事情已经都办好了。”传音令牌传来清灵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也带着凝重、疑惑以及悲怆和不舍。 紫阳真人沉声道:“将能带上的资源全部带上。” 按照阵外宗师们的破阵力度,本该能支撑半月的大阵估计还要再减半,也就是说阳炎大阵再有最多四五日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免不得一番搏杀。 这一下将小荒域的正魔两道都得罪完,想要继续在小荒域混下去也没可能了。 也正好,去东荒大境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师父还要收集资源成为元婴真君,能提供晋升元婴真君的资源的地方也就只有东荒大境。 现在举城搬迁总好过战死在这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是有望长生的修士,没有必要因为好狠斗勇而将自己的性命葬送于此。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能不能退去,也许只能送一小部分离开。紫阳真人的双眸涌动波纹,面容肃穆间炙热勃发将那晶莹一遭蒸发个干净。 微微闭眼,紫阳真人心中盘算:“我修为最高,若以我之实力阻截当可争取一番。” …… 大阵外。 最前方的一众金丹宗师纷纷起身返回,接着又有十余位金丹宗师补上,轮番施展术法轰击阳城的大阵 正道宗门已经全部抵达。 就连主收女弟子的玉秀川都有宗师赶来。 万法宗的金丹宗师也陆续抵达,不过万法宗来的宗师最少,金丹后期和巅峰不见几个,或许是看不上灵宝,又或是觉得有正魔两道足以剿灭新诞生的魔头。 法术轮番轰炸是一,其次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说魔头的危害,更是请了不少曾经参与绞杀魔头的修士现身说事,言说魔头的残忍和邪恶。 然后再告诉城内的人他们不是为了进攻阳城而是要剿灭魔头。 只要陨炎真人交出魔头他们就退去,绝对不会继续出手。 大义、利益,全都不站在城内修士的身边。 这更加动摇了他们的心绪。 也许在暗地里接触几回他们就会撤离大阵让阵外修士进入。 眼看着大阵的光芒日渐黯淡,这可急坏了涂山惊鸿。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在师兄们出手的时候让他们保存实力,免得卷入纷争。 实际上是担心破阵之后涂山君的性命有危险。 别人不理解陨炎真人为何要保住魔头,她可太了解了。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更坐实了那人的身份,也说明她没有认错。 “应该怎么办?” “我们当真要这样做?”郑家的金丹宗师心虚的询问身旁的修士,他们不出手镇守大阵的话,过不了多久大阵就会被攻破的。 陈家的修士猛的站起来,厉声说道:“老城主已经疯了,这是让我们和正魔两道为敌,我们不该也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为了魔头而与天下为敌。” “斩妖除魔本就是大义!” “天下人可都看着呢,难道我们的一世英名就要随着这疯狂的举动而一起葬送吗?” “不说大阵被破之后会不会打起来,以后呢?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 “这可是庇护魔头,不是庇护魔修。” “庇护魔修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庇护魔头那可是人人得而诛之。” “以后家族子弟都要被唾弃。” “我李家赞同。” 李家的宗师出言说道,接着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吴家修士:“我们四大家族是共同进退的,吴道友,莫要多想了。” 吴家修士道:“只撤出大阵防御而不出手相助,老城主待我们不薄,我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抽调宗师防御已不够仁义,不能落井下石。” “诸位供奉道友怎么想?” 大堂内,面面相觑,不过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供奉出言之后,其余的供奉金丹也纷纷出言附和,只是这么多人唯有一人抱着长剑平静的看着众人。 “丁道友,你为何不表态?”陈家修士看向坐在座椅上一言不发的修士问道。 要不是看在那修士带着法宝的关系,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反正金丹初期的修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丁传礼抱着法宝长剑微微起身,随后拱手说道:“我劝大家一句,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你们可知道那人手持的灵宝?” “灵宝又如何,阵外可是小荒域正魔两道的百位宗师。” “百位宗师着实唬人呐。” 丁传礼笑了笑。 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众人纷说缘由。 只是陷入回忆,想起了当年的一件旧事。 那也是杆魂幡宝物,只不过不是灵宝而是法宝。 便拱手起身道:“我还是愿意相信老城主,老城主不是不明智之人,定然有手段解此困局。” 随着丁传礼化作虹光扬长而去,其中不少供奉金丹也迟疑起来,然后也纷纷出言告辞。 “他们……” 陈家宗师冷哼一声:“临大事,做错决定的人比比皆是,我们是为求活。” “既然他们相死也不必管他们的死活,只要我们紧紧抱团,就是那百余位宗师也不足为惧。” “撤掉防守力量,给城主施压,不交出魔头,我们就不支撑大阵。” …… 嗡! 大阵中枢的紫阳真人睁开蕴含神光的双眼:“不交出魔头就不支撑大阵,确实是施压的好手段。” 言说的同时目光中浮现担忧,少了一众金丹宗师的支撑,大阵的威能将再次缩减。 “诸位道友,城内修士已与我们达成协议不再出手。” “一同出手攻破大阵。” 一瞬间就是百余道光芒绽放。 大阵顿时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陨炎真人已经离开涂山君身旁而出现在大阵的穹顶,阳炎火凤融入大阵抹平了裂痕。 同时他也承担着庞大的压力。 …… 涂山君从陨炎真人的手中接过宝盒取出内里宝珠,法力涌动将之炼化,宝珠内的阴神猛的醒来,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施展术法遁光妄图逃走。 “你逃不走。” 尊魂幡的幡面已经覆盖天鬼王的上方。 天鬼王惊慌起来,高声求饶道:“道友,饶我一命,我乃是幽冥地天鬼王,受困于此,若是道友助我脱困,我必有后报,大恩大德绝不敢忘。” “天鬼王,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入魔血元的面容发生变化,涂山君恢复了自己的样貌,猩红的双眼盯着天鬼王。 “是你!” 惊声起,紧接着就是震惊席卷:“你没死?” “你怎可能没死!” 绝望声传来,天鬼王大吼着想挣扎出魂幡的封锁。 “涂山君,饶我一命。” “饶我一命,我的诺大家业都送给你,我愿意种下印术做你的护法。” 涂山君冷言道:“饶你容易可惜我还有大事要做,却需要借你阴神一用,全我仙道。” “道友,” “请入幡吧!” 天鬼王狰狞怒吼,惊恐的咒骂:“啊,涂山君,我咒你不得好死……” 魂幡遮盖将之阴神收取。 解决了这桩因果,更得一尊金丹巅峰的阴神,涂山君只感觉一阵舒畅,好似眼前的天地都清澈了。 周身气息迅速汇聚,那颗已经布满裂痕的金丹嘎嘣一声碎裂。 一个巴掌大身裹黑气的元婴从金丹中飞出。 将周遭的金丹碎片一遭吞进嘴巴。 与涂山君模样一般的元婴顿时凝实,庞大的气息充斥身躯。元婴自丹田海,奔着上方光芒飞去,一路杀至识海。 正文 463、真君 识海中央,盘坐灵台的涂山君阴神双眸闪烁神光。 只见一方黑气环绕的元婴迅速迫近。 一头扎进涂山君的阴神。 涂山君缓缓起身,挥手间扫清了识海内的所有阴霾,就连那维持住的一方光亮也迅速扩展,在涂山君踏出灵台的同时化作澄澈。 自成元婴修为,已不必在与魔头僵持。 看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魔头,涂山君翻转手掌。 镇压魔头的大阵消失,也切断了阵法对法力的抽取。 那枚保护阴神的森白圈子落在涂山君的手腕,随法力化作寻常的手镯模样。 没了大阵的压制魔头再次恢复本性,畏惧于涂山君身躯的气息,只能尽量的收拢自己的身躯,却没有放弃争取这具身躯的控制权。 猩红的双眼更是盯着已经空出来的灵台。 涂山君取出魂幡,轻声的说道:“道友,也不知道你算不算道友,留着你本就是个麻烦,恰好我这杆魂幡需要阴神,请入幡吧。” “吼!” 魔头裹挟焰火扑来,谁料,他竟不是要杀向涂山君,而是以阴神的状态脱离了入魔血元的身躯,遁光闪烁就要逃走。 一只大手随手撕开面前的魔焰一把抓住魔头的脑袋,将之生生的抓了回来。 涂山君略有迟疑。 他就是成就元婴真君也没有法力。 魔头吞掉血元的阴神,同时也具备着血元阴神的特性,能够炼化那枚吃进肚子里的幽神魔生丹以做法力。 留着魔头显然比杀了他更好。 涂山君又服用一颗丹药,丹药的药力只是化作煞气,并没有带来法力。不由得有些遗憾的呢喃道:“果然,这不是能钻的空子。” 也许是血元活着的时候与丹药建立了某种联系,在魔头吞掉血元阴神后依旧在炼化丹药。 而丹药的药力又十分庞大,化作充盈的法力。 只能说是三方合一的巧妙结果。 丈许魂幡裹身,涂山君的本尊身躯从中走出与入魔血元的身躯相调换,涂山君的阴神和元婴归位本尊的元婴修士身躯,将血元置换魂幡道观。 顺手把魔头放在本尊身躯中。 这样既保持了魔头存活,又能让魔头安稳的待着不会给他捣乱。 涂山君擦去那满头猩红的长发,以黑气化作黑发。 …… 穹顶。 涟漪波动。 晶状体的大阵法罩已经布满裂纹。 哪怕是陨炎真人也扛不住这样的压力。百余位宗师齐出手,其中还有三十余位金丹是后期以上的大宗师。 而支撑大阵拢共加起来也就才十余人而已,光陨炎真人的弟子就占了六个。 紫少晴大步流星的踏入议事堂。 四大家族的金丹宗师以及其余供奉金丹都汇聚于此。 紫少晴拱手见礼道:“诸位前辈叔伯,阳城岌岌可危,恳请叔伯们出手相助。” 李家修士同样拱手说道:“少城主此言差矣。” “不是我们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众人沉默以对。 大部分都躲开了紫少晴的目光。 但是也有理直气壮的宗师,不仅仅没有躲开,反而神色坦然。 “诸位前辈,大阵摇摇欲坠,你们难道就坐视阳城毁于一旦吗?我师父待诸位不薄,更是对供奉家族多有扶持,诸位难道就一定要忘恩负义。” 郑家修士沉声说道:“我等正是感念老城主的恩情才选择袖手,我们不能让老城主一错再错下去。” “要不是因为情谊还在,我们早就出手撕开口子放他们进来,何必在这里等着。我们不过是想活命,更想让老城主放弃庇护魔头。” “少城主啊……” “……” 这一说就是众说纷纭,全都打着大义妄图劝说紫少晴。 只要老城主交出或是斩杀魔头,他们即刻出手,绝对不会拖延半分。 轰隆! 巨大的声响传来。 有金丹宗师惊声道:“天,塌了?!” 仔细看去其实并不是天而是阳城的阳炎大阵,上方穹顶轰然碎裂,大片的法罩碎片化作星光坠落,在天际燃烧成虹光消失不见。 “大阵破了!” 惊恐叫喊声响彻之余,议事堂内的宗师们纷纷起身,或是瞪大双眼,或是骨软的跌坐回座椅上,又或是嘴唇眼角哆嗦,言语不利索。 “我……” “我们本意非是如此啊!” 紫少晴惊怒的横了他们一眼,那择人而噬的双眼满是凶光,也顾不得和他们扯皮,当即飞奔出去,施展遁法往陨炎真人身旁赶去。 大阵中枢紫阳真人瘫倒在基座上,七孔涓涓流淌鲜血,强撑着身躯施展遁术。 大阵一破。 百余位金丹宗师正对一人。 陨炎真人傲然而立,施然抬手将嘴角的一丝鲜血擦拭掉,陨炎真人周身的气息迸发,他并没有多太多的神色变化,而是传音给徒儿:“走吧。” 涂山君也许能成,也许不成。 他不能赌涂山君一定能成,所以才要将弟子们送走。 就是正魔两道的宗师再丧心病狂也拿不下四大家族和一众联合起来的金丹宗师,总归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但是不见得会放过紫阳真人他们。 这些可都是阳城的嫡系。 “陨炎老儿,这都是你逼我们的,如今你自食恶果还有什么话好说!” “紫道虚,你不要执迷不悟。” “陨炎真人……” “……” 质问声自远方传来,正道宗门的为首者站在最前方,魔道宗门也是一样。血煞宗的修士大喜,他们甚至可以趁着阳城大阵被破而将之吞下。 玄煞老怪不动声色的寻找着入魔血元的身影,更是在寻找那件灵宝。 陨炎真人摆出拳架升起拳意,淡声说道:“不必多说了,想要动手那就来吧。” 他解释不了其中的缘由,不说会不会暴露涂山君的秘密,更没法言说为什么要庇护涂山君。 欲欢老魔嘿嘿笑着,擦着胭脂的手指指向挡在他们身前的陨炎真人:“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号称元婴之下第一人的紫道虚,到底有多强的实力。” “诸位道友不必顾及,紫道虚的实力非凡,我们一同出手便是。”地尸上人高声的呼喊,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没有什么无耻的。 清虚真人负剑匣往前一步:“紫道友,交出魔头。” “阿弥陀佛,陨炎道友不要执迷。”见闻大和尚低吟佛号。 “你们都只有口舌,那便由我先出手吧。”御灵宗的大蛇霎那出现在陨炎真人的上方,对着陨炎真人的头颅咬来。 “轰。” 一拳轰出,金丹后期的大蛇脑袋耷拉着倒飞出去,那两颗巨大的毒牙更是被碾碎一只。 “啊,我的蛇!” 悲痛的惨叫声惊醒了众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陨炎真人这么厉害,一拳就打退了金丹后期的妖兽。 “一齐出手!” 魔宗的修士惧怕的同时也纷纷施展术法。 数不清的术法施加而来。 陨炎真人平静的凝视前方,声音由低升高:“没想到有一日会让老夫大展身手,那便来吧!” “阳炎宝术。” 阳炎火凤笼罩硬生生劈开那无数道术,却也在半空中被道术和夹杂的真意吞没。 道术与真意瞬息将陨炎真人吞噬。 “师父!” 紫阳真人长啸大吼。 可惜他还没有靠近就被这巨大的斗法余波炸飞出去。 “紫爷爷。” 涂山惊鸿银牙紧咬,热泪滚滚,她想冲过去,但是被身旁的师兄死死的拉住,根本不让她参与到斗法的漩涡之中。 众修士似乎已经预见了身亡的陨炎真人。 “唉,何必非要如此。” “可惜了一代人杰。” “……” “阿弥陀佛。” “希望道友走好吧。” 只是等波纹和绚烂的光芒散去,这才发现一道猩红的光芒挡在了陨炎真人的面前,那是一杆丈许高的魂幡,在这烈风中扬掣。 一道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站在那杆魂幡灵宝之上。 那身影微微侧首看向身后的陨炎真人,笑着说道:“道友,幸不辱命!” 说着,周身灵机绽放。 独属于元婴真君的气息犹如风暴一般将那斗法的余波一扫而空,那压抑的气息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眼前这百余位金丹宗师的心脏攥住。 “元婴真君!” 这都不需要言语。 只凭那覆压而来的气息就能让在场的修士明白。 眼前的这位就是小荒域最顶尖的修士。 那加起来不足五指之数的元婴真君。 是真正的大修士! 纯均真人拱手行礼,朗声询问道:“不知道前辈是何方高人?!”他不敢直面打量元婴真君,只能用余光探寻,更是将自身的神识收敛起来。 要知道随意的使用神识施展灵官法眼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何况是面对一位元婴真君。 “阿弥陀佛,不知道是否有幸得知前辈名号?” 白骨寺的大和尚低眉询问着。 涂山君瞥了对方一眼,咧嘴道:“要不是和白骨寺还有点渊源,我刚才宰了你。” 见闻大和尚悚然一惊的抬头望去,似乎不明白为何眼前的高修会这么说。 盯着涂山君脚下的尊魂幡,玄煞老怪的脑海中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后怕,更是失声道:“你是那吞噬了血元师弟阴神的魔头!” “魔头?!” 百余金丹宗师惊惧之余纷纷后退。 这可是元婴魔头,要命的存在。 “老东西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本座并不是魔头,而是那渡劫成功却损失肉身的修士,道号尊魂。” 涂山君猩红的眼珠看向玄煞,以及玄煞身后的血煞宗修士。 正文 464、幡动 见闻大和尚双手合十,低吟佛号笑呵呵的说道:“阿弥陀佛,看来是误会一场。还未祝贺前辈重返真君之境,来日定然送上我白骨寺的贺礼。” 玉秀川的女宗师翻了个白眼,大和尚刚才说的好好的要斩妖除魔,这会儿见人家是元婴真君就变了态度,实在太丢人。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并且还制止了身旁门人宗师的动作。 封成印想起师兄的告诫,不要好狠斗勇,见势不对要知道跑。 而且,他看这位尊魂真君越看越像一个人,那个人也使杆魂幡宝物,顶着双角。说起来倒也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并不久远。 后来听说那边爆发大战,又听闻那人已经身亡。 仔细的瞧了瞧,模样竟还有几分相似。 “等等……” “世间怎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猛地瞪圆双眼。 封成印紧张的吞了几口吐沫,额头虚汗如细雨密布。什么相似,那分明是一个人,此人正是大黑山之主,涂……。 他不敢喊出对方的来历。 要真是那个,莫忘他们落日山还与之有隙。 更不必说对方故意遮掩身形面容,要是让他坏了事,岂不是要再迁怒他宗。 万一人家现在实力进步想要算一算当日的帐,他这莫名的一嗓子岂不是在给宗门惹祸,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的好,不回宗门是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涂山君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封成印,面色冷峻却带着一抹威胁的笑容,目光只是停留片刻就挪走,再看向面前百余位金丹宗师,他们的身旁早就架起大阵。 大阵上方则是来自不同宗门的大型灵舟巨舰,撞角甲板均假设着绵延看不到边际的繁复伐阵法器。巨大的法器由不同的部分组成,以灵石催动。 紫阳真人以及一众师弟师妹们施展遁术出现在陨炎的身旁。 “师父,您怎么样?” “为师无碍。”陨炎真人微微摇头,双目中的灵光闪动,看向站在魂幡恶鬼头颅上的高大身影,他没想到涂山君真的达到了元婴之境。 如此,那所谓的吞魂秘术应当是极为有用的。 只是这样的邪术却让陨炎的神色分外凝重。这已不是所谓魔头能全,这般秘术要是一旦被人所知,将会在修行界掀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不仅仅会有正道前来斩妖除魔。 那些道途无望的修士,或是魔道修士,更是追杀涂山君希望得到这样的宝术。 “他……” 已成金丹宗师的紫少晴怔然注视那道背影。 故人身影映入眼帘。 当年听说涂山君身故,她也曾神伤许久感叹天妒英才,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那人。 “什么误会!” 清虚真人冷哼:“长眼睛都该看得出他萦绕的煞气,死在他手中的修士不计其数,那隐藏的魔焰根本就压制不住。” “不管他是夺舍重生还是获得神智的魔头,这一身魔气都做不得假。” 都不用灵官法眼仔细观察,就能看到涂山君身后的黑暗以及隐藏在黑暗中的凶煞恶鬼,那般狰狞鬼物无不显示着炼化他们的修士手段之高。 清虚真人话音刚落,那几位牵头的巅峰宗师大惊。 他们当然不瞎,但是现在时局逆转,那可是元婴真君,谁敢冒险对元婴真君出手。现在就别管他到底是不是魔头了,先活命要紧。 一众宗师骇然看向清虚真人,并且还又退了半步好似要撇开关系。 “牛鼻子,你发什么疯牛病,不要命了?” “清虚真人啊,别想不开。” “……” 传音交织成大网,正道宗门的巅峰宗师规劝的同时埋怨清虚真人多生事端,本来他们仗着联合还能试试全身而退,现在岂不是要被架住烤火。 “你们可看见那件灵宝。” “拿魂炼魄!” “岂不知,我等若不趁着魔头虚弱将之阻截,到时候等他挨个宗门寻来,根本无人可以抵挡。你们当真以为魔头好说话不成?” 涂山君自然听得到他们的传音。 青云观确实有骨气,哪怕见他臻至元婴境界也没有松口,也怪不得能培养出那般追杀魔修两年的弟子。 然而当青云观站在他的对立面上的时候,涂山君却觉得这臭脾气分外讨厌。 正道有所谋划,魔宗也没有闲着。 玄煞老怪看到清楚,元婴真君的杀意太清晰了,清晰到他寒毛乍立。那是一种涌上心头的悸动。他明白,眼前的元婴魔君绝对想要了他们的命。 尊魂幡需要生魂。 对于魔修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仇怨,只要有利益的推动就就足够。 眼前的元婴真君,无疑是正宗的魔头。 对方那神色就是要拿他们充足灵宝的底蕴。 必须寻找帮手。 玄煞老怪如是想到。 “地尸,阳城一旦有元婴真君相助,我们再难扩张,甚至因为我们距离最近还要让出利益,到时候,伱我可就再没有问道的机会。” “莫要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魂幡类的宝物我们血煞宗最清楚不过,需要海量的阴神填充。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他想要搜刮阴神肯定会选择我们。” “趁着正魔交汇,只要能让这夺舍血元师弟的魔修身亡,阳城份额我血煞宗再让出两成。” “阴煞山的矿脉先给你们做定金。” 地尸上人眼珠转动,似乎在传音询问着谁的意见。 半晌才接过话茬:“我宗还要阴傀核心锻造秘法。要是当真击杀元婴真君,我宗要元婴真君的尸体。” 玄煞面色阴沉,元婴老怪的尸体要成了炼尸,他们血煞宗也没活路可言。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对那件灵宝十分感兴趣,不知可否?” 插嘴进来的是欲欢老魔,他得了上方指示,也得出手试试对方,正巧有血煞宗的玄煞老怪牵头,那就掺和一把便是。 要是赢了还能获得一件非凡的灵宝。 “阳城有一件东西是我宗所需,若是打下阳城得让我们先挑选。”灵门的巅峰宗师沉声说道。 忽地。 一道光芒落在涂山君的身上。 惹得他侧目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宝镜。 宝镜光芒扫过,涂山君周身的魔焰熊熊燃起,被他收敛起来的磅礴煞气也化作冲天的光柱,属于元婴真君的浩荡威压冲天化作积云。 天地色变。 涂山君青面獠牙的本相出现,隐藏在口中的獠牙横生。 赤发狂乱的披散。 额头顶角如竹节般的角质层护住冲天。 青灰色的手掌,紫黑色的椭圆形粗糙指甲。 这般本相显露在世人的面前。 尽管那光芒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不过还是让涂山君捕捉到。双眸神光落下,涂山君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跟脚,那周身气息遮掩的再好也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涂山君毫不犹豫出手,不等那人逃遁便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一把抓住那人的头颅,狞笑道:“我还没想先找你们,你们倒是送上了门来。” “救……” 命字还未出口一道手掌在他眼中愈发放大。 拍西瓜般,浆汁血水横流,那人的无头身躯被涂山君攒成肉饼,在法力的炼化下化作汹涌的煞气涌入魂幡。 金丹与阴神尽数落在涂山君的手中,不过他并没有利用魂幡吞魂。 小心驶得万年船。 利用煞气锻造灵宝还好,若是吞魂他的实力就会提升,到时候可没法子解释。 “长老!”灵门的修士大吼。 正要扑上来却发现元婴真君的身影已经重新返回尊魂幡的上方,让他这金丹宗师扑了一空。 涂山君这一出手可让正魔两道悚然。 纷纷架起法罩以法宝符箓护身,地上法阵与上方巨舰相连形成涟漪大阵,原本攻伐阳城大阵的法术器械也调转对准了涂山君。 本想以搜魂术搜魂,触碰到禁制与秘法之后涂山君即刻收手,将手中阴神施展印法封住放入袖袍口袋。 灵魔宗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如今他的实力更进一步,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破开阴神的记忆禁制。 “出手!” 四大魔宗的金丹修士率先出手,巅峰金丹的真意撕开了涂山君的元婴威压,而上方巨舰和撑开的罗网法器也在灵石的催动下展现光芒。 铺天盖地的术式与激发的法宝神光裹挟滔滔威压。 涂山君注视着覆压而来的术法,他没有主动出手是因为他想还一些因果,顺便保存法力以灭血煞宗,没想到这几大魔宗修士不知好歹。 正道言他是魔头,魔道也说他是魔头。 “我本只欲灭血煞一宗。” “不想你们找死。” 涂山君的目光深邃的轻声呢喃。他解释那一句是为阳城,不想阳城受他这‘魔头’身份的牵连,不成想被认为是软弱可欺,实力不足。 “正好我这尊魂幡上缺阴神,便送诸位入幡吧。”涂山君一步踏出,罡气骤起,化作风刃钢刀形成法罩。 伸出手掌握紧尊魂幡,猩红真罡挡在他的面前。 不管是秘法道术还是法宝神光皆被这灵宝罡气抵挡下来。 “诸位道友还等什么!” 早已经集结聚集的正道宗师们背靠大阵出手,飞剑如雨高悬天空,神雷风暴在天空汇聚,形成的龙卷劲风裹挟黄沙化作雾气。 这般声势,比他渡劫的时候还要打上几分。 那时候是与天地为敌,现在好似也在于天地为敌,只是不像是纯粹的自然风暴,而是来自正魔两道的术法和攻伐法器激发的术式。 灵符成阵覆于地。 大地翻转,土石迸裂化作无数的棱柱,重新涌动展现裂纹与熔岩,无数凝结出的术式让那如峰峦林立的地面刀兵翻涌汇聚渐成阵法封锁。 若是换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也会被这样的阵势压制。 这可是百余位金丹宗师,其中二三十位是后期以上的大宗师,还有罗网大阵架设,巨舰陈列,纵有翻天覆地的本事,面对这样的阵势也只能先逃遁。 涂山君的赤发飞扬。 眼角的煞气飘淡。 身上黑袍猎猎。 青灰色的手掌攥紧尊魂幡,黑底猩红封边的幡面裹住主杆,尽头的狰狞恶鬼收拢了臂膀鬼爪护住自己的头颅,任由涂山君倒持魂幡。 “轰!” 身影已消失不见了数息爆声才传来。 (本章完) 正文 465、神通 千般道术,万类功法。 皆需那修为加持。 没有根本修为则如镜花水月,琉璃净盏似的一碰就碎。 只见那黑色虹光在天空出现,上方高架的罗网就已经被灵宝捣成个粉碎化作陨星跌落,就连汇聚而成的大阵都碎裂出无数道裂纹缝隙。 “起剑!” 一声号令来,何止千百飞剑升空。 剑光在术法的加持下化作十万数,晃一晃就翻了十来番,百万剑光迅速填充入剑阵。 飞剑如龙顷刻间暴雨席卷。 灵光闪烁则好似龙虎从上方扑来。 汇聚了如此之多金丹宗师的巨大剑阵确实颇有门道,尽管不伤他分毫,手持灵宝的涂山君还被上方龙虎剑形压了下来。 然而也只能让涂山君矮上百丈,还未等他落地,百万剑光终耗尽。 乙木术法的滕网早就在地上等待,不等涂山君腾空而起就将真罡封锁,接着又是无数道勾镰锁链从地刺中飞出,钩住那已经将涂山君裹成铁球的乙木道法。 “合。” “困。” 伏于地面的僵尸扯起一角锁链。 尸魃宗的僵尸实力本就不弱,更兼备强大的力量,当他们扯住锁链的时候原本已经闪烁遁光巨大乙木圆球也被生生的从半空中拽到地上。 “困住了!” 地尸上人惊喜的说道:“玄煞真人,还不祭出灵宝,破开那元婴真君的护体真罡?” “不可。” 玄煞老怪还没有表态欲欢老魔就出言制止,这时候施展灵宝,虽说会撕开元婴真君的护体真罡,却也会让好不容易成型的地网大阵被破。 此时正该积蓄力量,再完善上下阵法。 “我们当真要和魔道联手?”玉秀川的女宗师收回厌恶的目光,其他魔宗也就罢了,合欢宗的修士多次对他们玉秀川出手,两家早有仇怨。 清虚真人斩钉截铁道:“先斩魔头再杀魔修,大不了灵宝送给陨炎真人,算是对他阳城的补偿,贫道相信陨炎真人会明白我们。” 青云观和血煞宗仇隙不小,要不是因为魔头的关系,他早就动手。 封成印埋头低首,他一点也不想出手,但是好歹也是修士联盟中的人,就只能让门中宗师划划水,不要那么尽力,等师兄寂风真人赶来再说。 “哎呦喂,师兄呐,你怎么还没到啊,清虚老牛鼻子疯了,和尚也不知道制止,御灵宗的蛇被一拳打掉门牙,这会儿也在气头上。” “哪一个我都劝不住啊。”封成印赶忙传音给宗门中的大宗师:“不要陷入战局,就用御剑术使飞剑出手。” “阿弥陀佛,魔修事小魔头是大。” “清虚真人说的有道理,那魔头既然使用那样的灵宝,显然不是善茬,若是能趁着对方夺舍虚弱将之扼杀,倒也不是不能配合魔修。”见闻大和尚做牵头人说。 “不知御灵宗道友……?”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说阳城得了这位元婴老怪相助之后,我等生存空间必然被压缩,资源更要让出无数。” “别忘了,陨炎真人现在很需要资源。” “能配合魔修压制对方,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极好的。”御灵宗五短身材的修士披着蓑衣头顶布包,一脸肉疼的模样,就差哀嚎自己的灵蛇了。 以前大家都没有元婴老怪,阳城的陨炎真人实力是强却也不是元婴,论及整体的实力,阳城要排在末流的。现在有了元婴老怪,岂不是要一跃成为最顶尖的大宗。 要是再给阳城一些发展的时间,又是一个独占大好资源的墨宫,以及将生意做到天下的合欢宗。他们想成就元婴真君就更加困难了。 当利益之争摆在明面上,又见曾经的末流即将崛起,他们也不想这样的扼杀机会。 见闻大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我见那位真君最先出手对付魔宗,魔宗之人肯定比我们更加急切,我们便在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卖力帮助,占据下风的时候收手。” “咦,为何不是占据下风的时候帮忙?” 封成印疑惑的询问。这不该在魔修不占优势的帮忙吗,不然魔修岂不是要被真君宰了,到时候会轮到他们。 “封施主……” 见闻大和尚沉吟,脸上浮现古怪的神色,不知道应该如何给封成印解释。封成印也着实被他师兄惯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魔修死光了,到时候资源重新分配我们也能拿一份,要是元婴真君顶不住,我们也能瓜分阳城,这么简单的道理,三岁小儿都懂。”御灵宗的宗师不耐烦道。 封成印嘀咕道:“娘的!” 这几个老家伙心照不宣,全都是打着见捡漏的主意。 这样即保存了实力,又能从中分一杯羹确实够阴。 又觉得可能会被秋后算账,不是怎么靠谱保险,便问道:“可是万一真君打赢了,我们岂不是……。” “我们不会被杀。你自己想,不要什么都问,你师兄呢,没来吗?” 在他们交流的功夫也没有闲着,而是指挥上方巨舰和门人宗师出手,也不用完全帮助魔修,等局势明了几分他们再全力出手也不迟。 大阵将成,却见黑色的光芒刺穿了乙木道法汇聚成的巨大法球。 就这么滴溜一转。 无数锁链犹如黑蛇起舞。 那十几具金甲尸王被巨大的力量拖拽过去,一道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手持魂幡,一幡砸在尸王的头上,紧接着就是万点殷红化斑点,脑浆泵窜向四方。 颅骨粉碎,牙齿碎裂飞溅。 僵尸王抬眼就见那青灰色的鬼手落下,伴随着术法的纹路覆盖,不消片刻,僵尸王的脑袋和身躯被他团成肉饼炼成精纯的煞气淋在那条魂幡上。 魂幡主杆的猩红赤金浸染脓血更显得妖异,只看到奔流的煞气好似起卷的蛟龙汇聚。 不管是何等怨魔,还是傀儡兵器,都成了涂山君的幡下亡魂,被他炼成煞气引入魂幡强化,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胜却曾经十几年的积累。 分外快意! 涂山君拖拽着一具尸体的头颅,周身黑血被真罡阻挡,接着被蒸腾的法力炼化。站在大阵之中,看着那正魔两道的宗师,青面獠牙咧嘴生笑。 这笑容当真让人心底生寒。 差点惊惧失声。 就刚才那么半刻钟不到的功夫过去,魔宗的布置的手段就被涂山君砸了个稀巴烂,甚至连僵尸傀儡都化作资粮,成为尊魂幡成长的气息。 这会儿,新布置出来的大阵不像是用来困住真君,倒像是保护他们。 仰面抬头,涂山君一脚踏碎身旁的傀儡尸体。 将袖袍里的那只新获得的金丹阴魂顺手丢尽魂幡,那些人不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吗,那么,杀了这百余金丹之后,这小荒域可还有能挡他的修士? 幡面敞开飘扬。 万鬼浮绘栩栩如生。 好似要从魂幡之中爬出。 涂山君挥动魂幡,施展术法。 百鬼夜行! 捏合而成的狰狞恶鬼在魂幡挥舞的同时从猩红的幡面跳出,雾气随行,阴风怒嚎,茫茫天地化作一片苍茫鬼蜮,上下两方尽成黑色。 阻挡在他面前的大阵不足半息就被放出的恶鬼撕碎。 十三尊金丹阴神出现在涂山君的身旁。 鼎盛气息犹如光柱般升起。 昔日只能放出一只鬼物的百鬼夜行,现如今早就随着魂幡晋升灵宝而成了堪比神通的道术。捏合而成的恶鬼形态各异,隐于雾气随风而动。 在涂山君展开魂幡时。 灵宝神通之恐怖才真正的展现吗,这也是他能独身挑战整个小荒域的底蕴和依仗。 犹如再世鬼王的涂山君背后出现十道小幡。 随着他手持的魂幡本体落下,数不清的恶鬼阴神腾空而起。 “杀!” 声响回荡。 恶鬼阴神犹如脱龙的猛兽,撕开了那些即将淹没涂山君的术式印法,因为雾气广阔,恶鬼穿梭其中犹如施加遁术,异常之快。 别说是正道宗门了,就连最先出手的魔宗都被吓的头皮发麻。 以前只知道灵宝强大,但是因为在同阶的手中,虽战力强大也不会身亡。 当元婴真君手持灵宝施展出术法神通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见识到第二步大修士的无穷力量,也才真正的见识到了灵宝的全部威能。 他们更是明白了魔头的名号何来。 “尊魂……尊魂真君。” “不,尊魂魔君!” “不管今日之战的结果如何,我们都知道,尊魂魔君的名号将会响彻小荒域。”他们已明白,他们根本杀不死一位元婴真君。 能杀死元婴真君的,只能是其他的元婴真君。 除非他们能布下元婴真君无法逃遁的手段,不然的话,元婴真君想走他们根本拦不住。 “血煞宗的魂幡根本无法与之比拟,也怪不得会被称为尊魂真君。”欲欢老魔眼眸微晃,观想法扫去心底的阴霾,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紫色灵符。 “诸位同道,不要留手了,都将底牌祭出来吧,不然我们或许真的会死在这里。” “魔君还处在虚弱之中,没有从夺舍的后遗中恢复。” “只要我等能耗光他的法力,到时便可活命。” (本章完) 正文 466、大佬 尊魂幡动,雾来风起。 这雾气与寻常的清晨薄雾不同,粘稠而沉重,萦绕在身旁时就连喘息都渐成奢侈,宛如被攥紧心脏,又好似被无形的术法掐住脖子。 这浑天黑日的更不见半点的光芒从空中挥洒下来。 怒号阴风常伴恶鬼低吼,以及踏碎尸骨的清脆声响。由神通道术捏合而成的狰狞鬼物就像是有道修士身旁的猖兵鬼将,承担护法作用。 持法宝定风旗护身的宗师人称定风真人。他并不属于那些大宗门,而是来自一个小宗门,遵循上宗的召唤携带宗门法宝前来助阵。 本以为是讨伐诞生于小荒域的魔头,谁料到要与阳城为敌,依仗着正道联盟以及纠结起来的魔道,倒也将阳城当做软柿子捏了。 然,人算不如天算,魔头重返元婴之境,以灵宝横压小荒域的正魔两道大宗师。 “那也许是魔头,但是我总不该死在这里。” 定风真人捏着法诀。 脑海中浮现的是家人的殷切,门人弟子的崇敬和仰慕,像他这样的宗师,在大宗门很多,但是他们小宗门就只有他一人勉力支撑。 他如果死在这里,就相当于是将宗门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那是宗门的命运吗?那是满宗上千口子的性命,他怎敢放手。 越担心什么,越会遇到来什么。 元婴真君的气息已至。 他甚至能够看到施展遁术出现在他身旁的大修士。 冲天的顶角,肆意的狂发,以及冷峻却满口獠牙的狰狞面容。威压气息只是其次,那来自心底的恐惧让他连举起法宝的勇气都没有。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真君掠过。 直到真君的威压远去,定风真人才跌倒在地上,蓦的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敢,我不敢出手啊,我害怕死在这里,我害怕……” 眼看就要被身旁的黑雾吞去,只见冷冽的阳光从上方挥洒,扫清了这一片黑雾。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不是阳光而是剑光。 来自大宗师的剑光。 清虚真人的雷利声响震动:“哭个鸟甚,撑起护体罡气,屏气凝神莫要吸入黑雾。”声如利剑斩去阴霾,却也在落下的霎那远去。 并不是逃走,而是追逐真君的遁光。 以真君遁光为云架的其中一道巅峰大宗师威压从中分剥而出,陨星击坠般,不足数息已出现在清虚真人的面前。 巅峰大宗师的气息交织真意,威势赫然若斯。 仙风道骨的清虚真人御剑与其交手,碰撞的同时术法为继,让身形在半空停留。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不过是灵宝魂幡的其中之一役魂,按理说抵挡不住他的三尺青锋,然而此时却让他如临大敌。 …… “师兄小心!” 惊声传来,血诵真人双眼勐的一凝,刚才被他术式轰散的鬼物没死,还在半空中凝聚出身影一口咬在他抬起的的手臂上。 讶然的同时一股恼怒自心底升起。 他知道元婴真君施展的神通非比寻常,然而还是觉得自己不该被这样的术法伤及,有碍他巅峰宗师的脸面。 还不等他回头只觉得一股针刺的锋锐刮骨。 血诵真人没有半分犹豫一掌拍出,却不是与那来人对轰,而是落在身旁师弟的身上,将之狠狠的砸飞过去。 没有半分犹豫,血诵真人架起遁光就要往后退。 “好阴损!” 头顶双角的涂山君的鬼手已经贯穿黑风真人的胸膛,灵宝真罡封锁,相随的金丹阴神一同出手,只是片刻就将黑风真人的身躯炸成碎块。 法力牵引将之炼化成煞气,汹涌的血污没过魂幡,被魂幡尽数吸收了去。 抵御的大阵被涂山君放出的脱笼恶鬼撕碎,没了这般统一的术法,冲入魔道修士群中的涂山君就好似虎入羊群,鹰落鸡舍,更无一修士能挡。 不管是什么超越他们他们实力的灵符,还是古宝、符宝,都只能保住他们一时性命,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们具备抵抗元婴真君的实力。 正如欲欢老魔说的那样,能够击杀元婴真君的只有元婴真君,他们就是捡漏也没法子对付元婴真君。 更不必说,他们要对付的还是在巅峰大宗师就已经对抗元婴真君的涂山君。 洞天老龙也曾评价涂山君的修为,是同阶无敌的战力。 尊魂幡覆盖,黑风真人的阴神满是惊恐,更有对血诵真人的怨毒,汹涌爆发的怨气和煞气,让涂山君都为之侧目。 黑压压的幡面将阴神卷起。 “这是血煞宗欠我的,你们早该还了。” 涂山君面露狞色,魔焰高涨,寄宿在他身躯中的魔头只是伸出手触摸就立刻缩回,好似被滚烫烙铁触碰的凡人,根本不敢靠近。 “休走!” 涂山君气血翻涌驾遁光追上血诵,灵宝悍然出手,着血诵的头颅砸去。 血诵真人惊恐的抬头,不管是什么手段,他都挡不住元婴真君的灵宝威能。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前来讨伐魔头争夺宝物的,怎得这魔君偏偏像和他们血煞宗有仇一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黑风师弟就成了他的幡下亡魂。 缚龙枪有灵,挡住了势大力沉的一击,也为血诵真人挣得几分逃命机会。血诵真人不敢怠慢,燃烧气血服用压底丹药,迅速脱离涂山君的出手范围。 脱离的血诵真人大喜,师兄果然出手了,宗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师兄肯定不会让他死。 尊魂真君侧目一看,出手者正是玄煞老怪。 其实也并不是玄煞老怪。 白骨缚龙枪的真正操控着不是他,他只是携带者,真正的出手者并不在场。 血煞宗损失惨重,玄煞知道自己必须请老祖宗出手救下血诵师弟,不然,怕是不需要阳城打过来,身旁环伺的魔宗就会将他们生吞活剥。 “吞魂。” “神通!” 一拳轰出。 白骨缚龙枪不堪重负的发出悲鸣。 大难不死的血诵真人还不等高兴,只觉得身躯好像出现似的僵硬不动,接着,他悚然一惊,骇然不已。 大惊道:“我的阴神怎么脱离了肉身?!” 再一转头,正好见到肉身犹如沙尘碎片化作磅礴煞气,而他已经落入一只青白色鬼手。 缚龙枪近在眼前,涂山君张口吐出音波,硬生生的将之逼停,不仅仅断绝了灵宝的攻击,也断绝了血诵的生机和眼中的希冀。 血诵真人绝望的仰头,鬼手提着他的脑袋越飞越高:“饶命,真君饶命啊。” 涂山君对求饶声充耳不闻,将阴神扔进魂幡。 等他再想对血煞宗出手才发现血煞宗的宗师的气息消失了。 估计是用了什么能保护他们的古宝或是灵符,涂山君也不觉得失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诺大的血煞宗就在那里。 折返身形冲入灵门的阵中将其中灵魔宗的修士抓出来,涂山君杀之未将阴神送入魂幡,他还想知道灵魔宗的秘密,更想将之连根拔起,并不打算直接冲入魂幡。 “尸魃宗?我在渡劫之时便打过交道,你还是死在这里的好。” 涂山君站在地尸上人的面前,居高临下,一时间也分不清是黑雾本就如此浓郁,还是这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光芒。 地尸上人止不住的战栗,大吼道:“师兄救我啊!” 涂山君大手覆盖,地尸上人的脑袋霎时被拧下,只不过一道灵宝的光芒却护住了他的阴神,晃眼的功夫那道灵光已经将地尸上人的阴神带走。 “假婴修士,以及疑似灵宝的护送,再有巅峰宗师的阴神,倒也逃得。” 尸魃宗还是有底蕴和依仗的。 涂山君并不生气,现在逃命是将来日踏宗的借口送于他手,到时候,不知道尸魃宗还能不能抵挡。 “到你了,你有什么背景可帮你活命?”站在欲欢老魔身前,涂山君平静的注视着,却好似并不是注视欲欢老魔,深邃的目光像要穿透一切。 …… 由异兽搬山力士扛着的巨大床辇纱帐中传来惊异的声音。 “总不好再让他杀下去,也不知道这位真君是什么跟脚,杀了这么多人,气息反而越来越强,连本座都觉得他是魔头了。” 异兽蛟龙战车同样显露身形,来自万法宗的元婴真君面色凝重,这位新晋元婴真君当真强势,一连杀了五个金丹大宗师,其中还有巅峰宗师。 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们所以才没有出手杀合欢宗的修士,不然怕是要再血流一场。不过有意思的是,对方有意避开正道宗门的修士。 “龙君觉得呢?” 盘坐在仙鹤背上以黑白二色为法袍的长须修士看向坐在车辇上拄着腮帮,头顶龙角的龙君。 龙君不置可否。 原先合欢宗的情殇真君说要试探魔头的实力,万法宗的两位真君也觉得应该观察一番,现在看遏制不住就想出手制止,估计那位尊魂真君不会好说话。 不过这和他们墨宫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遵守元婴真君之间的默契才来,并不算主力。要真说起来,万法宗的两位真君才是真正的主力。 可惜幽冥地的那位很安分,就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龙君咳嗽一声说道:“那位,不像好相与的。” “不好让他继续杀下去,若是将小荒域的宗师杀破了胆子,是会直接影响到小荒域的。”蛟龙战车中的万法宗真君沉声说道。 “住手!” 正文 467、棋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欲欢真人差点激动的哭出声来。 落在他肩膀上的鬼手分明没有多少重量,却让他差点站不住的瘫倒在地上,冰凉也化作刺骨的寒意,就差那么一点,他也会和地尸上人一样呼喊求救。 作为巅峰宗师,他至少能挡住元婴真君片刻,再加上自己的底牌,一时三刻保住性命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害怕。 自家真君不是没有跟他说过,元婴真君再强大也有限,哪想到当他出手的才发现错了,大错特错,元婴真君太过恐怖! “我让你住手,你没有听到吗!” 厉声呵斥就好似清风将漫天黑雾扫去,天地乾坤,朝日朗朗,温暖的阳光终于回来,披散在众人的身上。 带来的暖意驱散了寒冷,也为他们披上金色的光芒。 魔宗修士欢呼雀跃。 不管他们是哪家宗门的修士,好歹来的是合欢宗的元婴真君,他们能沾光不少。而且,既然真君来了,就说明不用他们继续打生打死。 尊魂魔君的实力太过恐怖,他们早就没了继续作战的胆气。 眼见天空放晴,正道的修士们也不由得庆祝劫后余生,只是他们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以及对斗法的后怕。长舒一口浊气,才觉得疲惫倦意潮水般加身。 金丹宗师们毫无形象的栽歪到法宝旁,服用丹药的服用丹药,疗伤的疗伤。 …… 神通术式的宝光袭来。 涂山君的眼神一凝,无数道黑气在上空汇聚成一道凝实的恶鬼,魂幡鬼物于此汇聚成一道,挥掌碾碎宝光的同时出现在床辇面前。 拳意如山平四海。 床辇被恶鬼一拳掀飞顶盖,在拳意的绞杀下化作碎片而那举着床辇的异兽来不及躲避被拳锋绞成碎肉,就连怒吼和悲鸣都没有发出。 恶鬼身影飘澹化作雾气返回魂幡。 手持魂幡的涂山君冷声道:“藏头露尾,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猩红的双眸神光凝聚,落在那被轰飞出来的身影上。 衣衫薄如蝉翼的金丹女修,依偎在身着流云长衫,俊美异常无法辨别其性别的真君怀里。 那人倒是没有继续动手,而是脱下身上长衫将身旁女伴包裹住,这才笑呵呵的拱手赔礼道:“在下也是救人心切,所以才情急出手,还望道友海涵、海涵。” 涂山君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指使门人弟子试探他不说,被他这般反击,灰头土脸还笑脸相迎者,合欢宗的真君倒是真能屈能伸。 俯瞰斗法的龙君惊叹:“这位的实力当真不同凡响,连情殇老魔的都被压制了。不过正如所说的那样,这可是个火爆性子的,不好说话。” “还是先请那位道友上来吧。” 腾空而起。 于万米高空之上。 “三位道友早就到了。” 涂山君目光掠过,他感知到的气息不止一股。 算上这三位,前来阳城的元婴真君足有四位,如果排除掉幽冥地的元婴,小荒域明面上的元婴真君都来了。 蛟龙战车在涂山君出小洞天的时候就见过,对方是万法宗的元婴真君。 盘坐在仙鹤上的元婴真君身着黑白二色的法袍,不用细看都知道是万法宗的另一位元婴真君。 万法宗的两位真君皆至。 最后一位顶着犹如珊瑚的龙角,气息浑厚,想必就是墨宫的那位老龙君。 涂山君盘算着剩下的法力。 压制合欢宗元婴真君的时候用了一成半,与小荒域百余宗师和架设的大阵缠斗,损耗了他三成多的法力。 幽神魔生丹有所补充,也不足以支撑他与一位完整元婴真君斗杀。 正因知道这件事,涂山君才想多杀一些金丹宗师提升实力,以防被元婴掌控灵宝。 更是在面对合欢宗元婴的试探中施展百鬼夜行的神通,捏合魂幡内的阴神给与强大一击。 龙君微微摆手扫去衫帘,拱手道:“墨宫,墨龙,见过道友。” 涂山君拱手还礼:“尊魂见过道友。” 他对墨宫还停留在妖修聚集和墨十三,其实和墨宫打的交道很少,墨宫的龙君深居简出,以前他也没有见到过。 当然,以往涂山君都是避开修为强大的修士,免得被人抓去当法宝。 要说打交道,他和万法宗照面最多。 不过这两位元婴真君倒也是现在才算认识。 蛟龙战车中走出一国字脸的高大修士,身着的并不是万法宗的黑白二色法袍,而是比较贴合的劲装。 来者浓眉大眼,方口悬鼻,一看就是厚道人。 “万法宗,无极,见过道友,这位是我师兄。”无极真君伸手介绍那位盘坐在仙鹤上身着法袍的修士。 那人起身拱手说道:“万法宗,无涯,见过道友。” “合欢宗情殇,见过道友。” 情殇真君嬉笑着出现在不远处,身上的长衫脱了剩下比较凌乱的内衬,他头顶的发冠被涂山君的恶鬼碾碎。 这会儿披头散发,他也没有觉得丢了脸面,随手用皮绳绑起来。 长的雌雄莫辨也就罢了,还俊美异常,不管是穿什么都是行走的衣架子,更不必说那扎起来还是披散的头发,都无甚所谓的。 涂山君獠牙收起,脸上的青色褪去,看起来也分外英俊,只是和雌雄莫辨的俊美不同,他更加硬朗,冷冽气质的加持也衬托的他生人勿近。 这四位真君该是相继而来。 不过他们都默许了正道和魔宗对涂山君的讨伐,其中不乏试探之意。 “四位道友偏生这时候出现,何意?”拱手见礼后,涂山君已然明白,他们不想见到他继续杀戮金丹宗师,这才出言阻止他。 要是只有一两位元婴,涂山君不介意把前来阳城的魔宗一遭送上魂幡,顺便试试元婴真君的斤两。 然而一来四位,其中还有两位是万法宗元婴就不好继续动手了。 无涯真君说道:“还请尊魂道友消消气,不要与小辈们一般见识,我们此来,不仅仅是为小荒域的宗师说情,也是打算和道友纷说。” “道友请说。” “尊魂道友有所不知,这东荒大境不同的境域都是相邻的,若是死伤了太多的中流砥柱,其他境域多半要侵占过来,到时候又是一场苍生的劫难。” 涂山君还以为是什么协议,比如说是大修士订立的,让他们不能无故对低修为的修士出手。如有修士敢冒犯大修士的尊严,或是出手暗算攻击,那就是活腻歪了,不必顾及留手。 没想到并不是大修士之间的协议,而是这种事情。 但是对他涂山君来说,小荒域被不被入侵又有什么关系,他才懒得管这些事情。 反倒是小荒域的正魔两道想要了他的命。 要他的命就是阻他仙途,这是要不死不休的。不是涂山君极端,而是他太明白放虎归山的后患,他不想曾经发生过的遗憾和痛楚再来一遍。 看着涂山君满不在乎的神色,无涯真人就知道此言无法说服,他们也没有指望这样的大义能说服涂山君,这不过才起了个头而已。 “道友可知道元央域?”无涯真君抚须,并没有继续讲小荒域和你其他境域间的关系,就是讲了,这位尊魂道友也听不进去,还不如不说。 “元央域。”涂山君不动声色,他听过很多修士说过这个地方,后来还是景老怪给他科普一番他才了解元央域是个什么地方。 元央域是一方宝地,没人知道元央域有多大,就是元婴真君穷极一生也飞不到尽头。 不管何等修为,去到那宝地都要小心翼翼。 不说无穷资源及各种天材地宝和破境大机缘、更不必言功法神通宝术密传。传说,元央域存在着成仙的秘密,吸引无数天骄大能涌入其中探寻。 看到涂山君知道元央域,无涯真君顿时放心了不少。他就怕尊魂真君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解释起来也分外的麻烦,还没有说服力。 “道友既然知道元央域就该知道那里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进入元央域的名额十分有限,每百年就会洒下名额,而这个名额的基准则是以各境域的综合实力为准。” “进入元央域的名额?”涂山君眼中神光乍现又被他收敛起来,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只有成仙的秘密,他想成仙都想疯了。 神光内敛,涂山君压下心绪,不管如何他现在的实力都不足以支撑,等他修为高了,以后还不是随便就能获得元央域的名额。 无涯真君继续说道:“进入元央域的名额与各境域的综合实力直接挂钩,每百年就会在升仙台出现古宝钥匙。” “小荒域的实力算起来,应该能够分得三把古宝钥匙。” 情殇真君耸肩道:“我未曾进入过元央域,都是等着分灵石和材料,一把古宝钥匙能卖百亿上品灵石,整个小荒域的宗门以及修士家族来分。” 听到这里涂山君算是明白了,原来说来说去,是他涂山君破坏了规则和这块大蛋糕。死的金丹宗师多了,就会直接导致损失百亿上品灵石。 “我难道不算小荒域的修士,不能多添一把钥匙?”涂山君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无涯真君沉吟,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双眼看向涂山君说道:“百年一算,距下一次计算还要三十年。” “算上那三十年,道友可曾在小荒域待上百年之久?” 探寻的目光挪过来,无涯真君的神色比较平静,就是这番平静和澹然,反而让涂山君的笑容消失不见。 别人也许不知道他,但是万法宗可能摸到了蛛丝马迹。毕竟无极真君是眼看着他从洞天出来的,再加上这番容貌,还是会被认出来。 要算上三十年的话他还真待上百年之久,但是他可不会在小荒域枯坐三十年,更不会为了无用的灵石暴露自己真正的跟脚。 话里话外的意思涂山君听明白了。 杀几个冒犯的金丹修士无妨,要是出现大规模中流砥柱身亡,那就别怪他们会出手了,这可是三把古宝钥匙。 涂山君不得不感叹这好手段。 协议终有一日会被撕毁,甚至被人遗忘,但是用利益捆绑,就让元婴修士即生出归属感又能切实获得利益,让他们自愿庇护低阶的修士成长。 正文 468、见面 万米高空。 真君的护体法罩结成一层霜雾。 随手抹去面前朦胧,拥有猩红双眸的涂山君低垂眼帘。侧眸瞥了一眼远方地下那正魔两道的宗师,他并没有言说,而是沉吟良久。 五大元婴齐聚。 除却幽冥地的真君大修,这便凑齐小荒域的最顶尖的修士。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理会宗门俗务,他们只掌控‘大局’。 他们希望尊魂真君能以大局为重。 “大局吗。”涂山君的低眉看着自己青灰色的手掌,排查着魂幡内入魔血元的残留法力。 曾如鸡蛋般的魔生丹已经缩小的只剩蚕豆。 当他真正的站在小荒域的棋桌上。 蓦然回首才发现。 尊魂幡需挥舞。 强大的真君修为需要法力驱动。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下午,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因为埋藏两月重见天日,又见故友平安归来。阳光是灿烂的,心情自然也是极好的。 只是当他看到那握住魂幡的手时才愣在当场。 丁邪笑着对他说的那句话:“涂山兄可是觉得,我丁邪九指握不住魂幡?” 思绪照近,涂山君张开了手掌,寸许小幡滴熘熘的转动。 杀人不痛快。 抽魂炼魄也不是好手段。 亦如他曾经所想,元婴真君也没有传说中那般通天彻地的大神通。 “能握住,也能挥动。” “反倒是我……” “我涂山君无法挥动这强大的灵宝。” 涂山君回首阳城,轻声的呢喃着。 他不能意气用事耗光法力,等他没了实力,阳城就成了软柿子,对于有恩于他的陨炎真人而言,这便是恩将仇报。 “我不懂大局。” “我只觉得,沉重。” 当他将所重视的生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纵然是元婴真君的实力也觉得重如泰山。 待涂山君回转冷峻的面容,龙君的目光中露出诧异。 他没想到这位尊魂真君能沉下心。这样的心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刚柔并济,才真正走出了第一步。 “道友愿意高抬贵手的话,小荒域愿凑出一把古宝钥匙。”无涯真君坦言,别说是元婴真君,就是对尊者而言,百亿灵石都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 古宝钥匙的价值也不能用灵石衡量,这是一根放在手里的稻草。 能给走投无路者希望。 能让道途无望者获得一次机会。 不管是哪位元婴真君都不会拒绝。 涂山君当然也不会。 “不够。” 无涯真君此时长舒一气。 能够交谈就好,最怕仗着修为胡来的愣头青,到时候免不得要动手解决。而他们这些元婴真君有个受伤,将养好大多得按照十几载计算。 动手也损害了小荒域的利益,是他们这些元婴真君最不想看到的。 无涯真君先是看向老神在在的龙君,接着掠过情殇真君,与自家师弟相视,微微颔首,这才拱手道:“不知道友有何诉求,可以谈。” 他没有回答无涯真君的询问,看向无涯以及一众小荒域最顶尖的大老们,神色不知是澹然还是迷茫:“道友,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眼见众人沉思的沉思,惊讶的惊讶、回忆的回忆,合欢宗的情殇真君笑呵呵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合欢宗的上宗高修也许知道。” 将目光挪动至万法宗的两位真君身侧。 情殇真君笑了起来。 合欢宗的生意做的不小,却也远不及万法宗的影响力,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仙,也许万法宗会知道点什么,甚至拥有点什么。 不过,这实在过于高远。 高远到连情殇真君都觉得离奇。 墨宫龙君生出好奇的神色,眸光闪动被他压下,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 思虑良久的无涯真君,双手交叉耷拉在身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略带遗憾的说道:“或许有。”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涂山君点头道:“知道了。” 微微拱手,算是答谢无涯真君。 这等秘辛能说出或许有就已是极限,无涯真君确实诚意十足。 诚意归诚意,生意是生意。 有时候条件高不是要争取跟多的利益,而是让小荒域的正魔两道安分。 “除却古宝钥匙,正魔两道修士按照实力划分用等量恶鬼赎回,不管是天地自然诞生的精灵鬼怪、还是死后不愿轮回往生的厉鬼凶煞,我全都要。” “如果宗门修士有封禁或是用大阵镇压的魔头,优先采用,酌情减免。” 涂山君补充。 那些个古老的宗门大多都镇压着不少作乱的邪魔歪道。 或是自己不能处理好,又或是想从对方手里获得点什么。就像是北洛山丁家那般,宗祖祠堂就是大阵,镇压三身妖鬼。 相比于那些炮灰似的低阶恶鬼,这些强大的魔头才是涂山君眼馋的。 魔头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不仅能提升他的实力还能帮他御敌,有些拥有古老传承的更是大秘宝。 …… 阳城大阵的晶状波如蝉翼,在阳光下泛起光芒涟漪。 映照在众人的脸上。 封成印仰头望天,他看不清万米之上的元婴真君,只觉得终于不用在和那么可怕的修士交手,这回他返回宗门肯定勤加修行,争取尽快完善自己的真意。 清虚真人背后剑匣歪歪斜斜的挎着,伸出血淋淋的手掌攥住一截断发,举起断发与自己额头上方相接,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偏差。 手指一搓尽成灰尽,从身侧吹拂而去。 取下内衬缠绕在有伤痕的手上,边缠边陷入沉思。 直到身旁传来呼喊声才让清虚真人回过神来。 “真人在想什么?” 清虚真人看去,与他说话的是白骨寺的见闻大和尚。见闻大和尚生的倒是慈眉善目,两只大耳垂颇具佛像。 此时正单手捻着佛珠。 “与我交手的人是幽冥地天鬼王。” “原来是天鬼王?” “据说已失踪了十多年。” “他死了!” 见闻大和尚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就明白了清虚真人话中的意思,拦住清虚真人的不是天鬼王,而是真君役使的阴神恶鬼。 “死了,比活着还厉害,忒离谱。”清虚真人包扎好自己的伤口才回望正道的联军,说是死伤惨重太过,没人死,倒是受伤的不少。 正道宗师并没有人身亡,大多数受伤的宗师不是被元婴真君的神通道术波及,而是被身旁密集的术式印法击伤。 本来就是仓促聚集来的宗师,肯定没有那么好的配合。 在斗法中道法术式不长眼,就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相比于身亡和轻重伤都不少的魔修,正道显然得了便宜。 一眼望去,茫然者比比皆是。 别看没人死,却比死了人还要让人无措。 他们败了,一败涂地。 就只能安静的等在这里,等候发落。好在小荒域的真君们还顾全大局,所以他们还能等候发落,而不是被尊魂魔君送上魂幡成为役魂。 御灵宗宗师长言:“无外乎花钱买命。” 玉秀川的女宗师庆幸道:“至少还能花钱。”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是啊,至少那位尊魂真君还愿意收他们的钱,要是闹到连钱财都不收了,那时候才真正难以收场。 “我家真君说。” 欲欢真人传音给正道为首的几位巅峰大宗师:“谈妥了。” 如释重负! …… 看着缓缓退去的正魔两道宗师修士,紫阳真人觉得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就是疲惫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支撑大阵数日,面对的可是百余宗师,其中根本没有修为低劣之辈。 “师父,他们走了。” 陨炎真人抻了个长长的懒腰,郁结的筋骨似乎都在此时打开,笑着说道:“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吧。” “不等他们……” “不用送了。” 紫阳真人无奈,师父该是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没想送送这些宗师修士,就怕他们是缓兵之计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撤退。 陨炎说不用送自然就不用送。 大势不可改。 他说是小荒域元婴之下的第一人,实际上也坐不上最顶尖的棋桌,只是话语权能重上几分罢了。有那几位元婴真君兜底,大局并没有什么变化。 陨炎叹了一口气。 “何故叹气?” “委屈真君了。” 涂山君先是讶然,似笑非笑的侧首。 旋即放声大笑,笑完几声才说道:“杀人非我所愿。我本来就没打算将他们都杀了,又何来什么委屈。” “前辈多虑。” “我说了,我是来赴约的。” “炼丹之约。” “怎么,不欢迎?”涂山君难得玩笑的说着。 陨炎真人笑道:“怎会不欢迎,早先就让你来阳城,你不来,难道还需要老夫厚着脸皮去请你不成,也好,老夫这便请你。” “山君,请吧。”说着陨炎真人做出请的手势。 涂山君哈哈一笑:“真人先请,客随主便,就不要铺张浪费了,我这回可是从那几个老家伙的手里狠狠敲了一笔。” “哦?” “元央域钥匙。”涂山君张开手掌,一方两尺长熔岩黑棍出现在他的手中,说是钥匙更像是一方卷轴,本身的材质又堪比法宝,实在奇怪。 作为小荒域的大宗,陨炎真人又来自东荒大境对这东西并不陌生,感叹道:“无涯真君出手还是大方的。” 涂山君不置可否。 这笔灵石,凡是出力的宗门共同承担,哪有什么大方不大方。古宝钥匙自是极好,却远不及他提的那个条件。 “赶紧收起来,这东西还有个功用,能将修士接引至元央域,如果处于被追杀或是极为糟糕的状态,可是活命的好办法。”陨炎真人说道。 涂山君将古宝钥匙扔进储物袋问道:“炼丹炉可准备好?” “早就备下了。” 回去的路上陨炎真人将丹方交给涂山君。 丹方名为‘龙纹变婴丹’。 刚拿到丹方,涂山君就知道,以他巅峰大宗师的炼丹士修为来炼制这炉丹药,最多也就只有一成半的把握。 材料又十分珍惜,只有两份。 总不好瞎蒙炼两回拼运气,涂山君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运气。 如今他的修为有精进,时间充足,倒是能够静心钻研,看看能否将自身的丹道修为再提升几分,这样就有把握多了。 刚说出有关这方面的疑惑。 陨炎真人沉吟思考着什么地方比较适合。 能保险一点还是保险一点的好,利用几年钻研丹道他也等得起。 紫少晴笑靥如花:“前辈要提升丹道修为不如来丹阁,丹炉、地火一应俱全,炼丹的材料也随前辈使用。” “若是有其他的需求,还可以从古仙楼调动。” 涂山君颔首。 在涂山君意兴阑珊的情况下,阳城也没有举办庆功宴。 但是低调并不意味着平静,四大家族和一众供奉家族金丹在这场大战中扯了阳城的后腿,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的利益诉求,都需要敲打。 这是阳城的家事,涂山君才懒得过问。 只要不耽误正事儿就行。 涂山君相信,以紫阳真人的能力也能将之处理好。 和各大宗门的交涉一律也推给了紫阳,除了缴纳阴神之外其他他们想怎么谈都成。 随后一头扎进阳城丹阁的地下熔炉。 …… 两月后。 地下丹阁的高大身影接过传递而来的玉简,那并不是什么礼物清单又或是魔头排榜,而是一封拜帖,拜帖署名‘涂山惊鸿’。 顶角冲天赤发随意披散,涂山君赤着的上半身被火炉下的赤金色火焰照的发亮。 拜帖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个字。 “见。” “倒是沉得住气。”涂山君笑了一声,要是涂山惊鸿在两个月前的大战刚结束就来见他,涂山君肯定一脚将之卷出去,态度强硬的不见。 能在事情有所消弭才来阳城,惊鸿还是很有分寸的。 “见,还是不见?” 踱步炭火红砖铺就的地面,只听传来滴滴答答的脚步声。 刚出洞天那时是万万不能相认的。 后来本来不想装死。 觉得不用干涉惊鸿的前路,不如装死算了。 仔细想想,此一见肯定会暴露很多东西,不过为了孩子了却心结,不追寻那如梦幻泡影的魂幡,还是见上一面的好。 “还是,见一见吧。” 正文 469、度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0、长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休息半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1、求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2、回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3、丹解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4、养魔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5、回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6、尸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7、幽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8、取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79、旧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0、传承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1、阎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2、继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3、阴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4、齐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大家新年快乐,晚点更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5、序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6、起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7、手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8、阳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89、三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0、聚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1、虎啸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2、唤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3、四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4、转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5、审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6、所得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7、安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8、起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499、炼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500、龙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