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娇反派的心尖宠》 第一章 穿越 苏瑶也是被刺骨的寒意生生给冻醒的,睁开眼,眼前是白茫茫一片雪地。 不远处,假山石廊亭台楼阁的古风建筑映入眼球,苏瑶也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翻身爬起来。 脑袋猛然一阵眩晕,苏瑶也踉跄一下,伸手一抹,满手的血。 “这是……”一股陌生记忆猛地挤进脑海中,拉扯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 她叫苏瑶也,却已经不再是二十一世纪骨科圣手苏瑶也,而是祁顺朝国子监司业的庶女苏瑶也。 她穿越了,穿进了一本《嫡女风华无双》的古偶小说里。 小说中,她因为身份地位,被当做恶心人的工具,送给祁国公府的世子祁川做玩物。名义陪伴祁川,实际上就等着她及笄后直接给祁川做世子妃。 本来世子妃这种尊贵的身份是轮不到她的。 可谁让这位世子爷幼时摔断了腿,因嫡母去世,父亲续弦娶回的继母又生下一个嫡子,他明明是个断腿的废物瘸子,却占着世子的位置,碍了继母嫡子的路,继母这才找了个六品芝麻官的庶女来给他做世子妃,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他。 而原主苏瑶也又是个胆小懦弱的,因为身份卑微,再加上祁川在国公府地位尴尬,连带她着她都经常被羞辱欺负。 苏瑶也把这一切都算在祁川头上,对他又是厌恶又是怨恨,巴不得离他八丈远。 今日,她受了祁国公府三公子祁明蛊惑,替他将祁川推出来,打算趁机弄死他。 谁知道苏瑶也人小身体弱,将祁川推上假山后,推下来时一个没站稳,跟着一起滚了下来,先领了盒饭。 苏瑶也忍不住捂脸,就原主这种智商实力,也敢动手杀人,真是脑子被屎糊了。 最关键的是,她怎么会认为,没了祁川,她还能在祁国公府活下去。 要知道,这个祁川可是未来整本书最大的反派boss,战力指数高达九颗星。要不是男女主光环附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好吗? 得罪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祁川,苏瑶也立马反应过来寻找,然后看见了和轮椅反倒在一起的少年,祁川。 祁川趴在雪地里,一双黑眸幽暗阴郁,恨意汹涌,眼眶微微泛红。 苏瑶也赶紧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扶他起来。 她要想在这本书里活下去,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祁川,暗黑大佬的大腿必须牢牢抱住。 “滚开,别碰我。” 祁川重重打开她的手,苏瑶也被打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怎么,刚才没能摔死我,还想再来一次?”祁川一双猩红眸子死死盯着她。 苏瑶也心头一颤,赶紧摇头道歉:“不是的,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没站稳,才会手滑松开你。凉亭太高了,推你上去后,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最后几句声音越说越小,恰到好处的染上几分委屈。 祁川用力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凉亭的高度,再看看眼前孱弱瘦小的女孩,自己加上轮椅的重量,的确超出她的负荷。 不过,“是你非要上凉亭的,难道不是想着推我上去,再把我推下来摔死吗?” (); 第二章 不承认 “当然不是,”这种谋杀人命的事情怎么能承认呢,“我只是想推你上去看看风景,你成日关在书墨苑中,会闷坏的。从这边看过去,可以看见梅香园的红梅。白雪红梅,可好看了。” 很好,这借口简直机智完美。 祁川明显不信,“祁明不是跟你说,只要你帮他除掉我,就许你世子妃之位吗?” “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巴不得我早点去死,让出世子的位置。现在,你也是这么盼着的吧,好早日嫁给我那个废物弟弟。” 苏瑶也想起被国公府三公子美色所惑,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原主,脑瓜子嗡嗡的。 这该死的白痴,不仅脑子被屎糊了,眼睛也一样被屎糊了。 论长相,明明是祁川更胜一筹。 看看眼前这一幕,皑皑雪地之中,白衣黑裘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目疏朗,妥妥的国风美少年啊。 就这长相,甩现代那些小鲜肉爱豆十条街不止。 “我又不傻,”苏瑶也走过去,将压在祁川身上的轮椅扶正,“等及笄,我就是你的世子妃了,何必多此一举,还要背上一条人命。” 说完,看一眼祁川冻得通红的脸和双手,心头不忍,俯身又去扶他。 他的腿本来就有旧伤未愈,再这么冻下去,非得坏死了不可。 祁川反应依旧激烈,打开她的手不许她碰。 苏瑶也见状,忍不住也生出点怒气:“你就算不信我,也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本就已经是众人眼中的废物了,难不成就真的自暴自弃?你这样作践自己有什么用?于那些背后议论看不起你的人有半分伤害?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顿了顿,小声加上一句,“还有我。” 整个书墨苑只有她和祁川两个人,祁川的日常起居都由她一个人来照顾。这也是苏瑶也那么讨厌祁川的原因之一。 好歹她也是个官家小姐,虽然父亲官职不高,她又是个庶女不受重视,可身边也是有丫鬟伺候的,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过粗活重活。 偏偏来了祁国公府,原本水嫩如葱段的手指都变粗了。 女儿家爱美,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祁川一听,心头微微一动,抬眸看着抓着他胳膊把他往上提的女孩。 她白皙柔嫩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纤长睫毛低垂,将那双清润透亮的眸子完全盖住,叫人看不清她眼底情绪。粉嫩柔软的唇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子认真。 女孩独有的幽香扑鼻而来,淡淡的,叫人觉得心安。 她好像,跟平日不太一样了。 往日,她最不喜欢这般跟他亲近,即便迫不得已来扶他,也是满脸的不情愿、不耐烦。 祁川微微蹙眉,难不成,这又是什么新的套路? 想到这里,祁川的脸色冷淡下来,出言讥讽:“吃不了苦,大可以滚回你自己家去,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世子妃的尊位,摆出一副关心我的神情想骗谁?” 女孩闻言,抬眸看他。 那眼神清亮,澄澈见底,倒叫祁川莫名感觉窘迫,先一步移开目光。 苏瑶也扶他重新坐在轮椅上,轻轻叹了口气,解下身上披风盖在他腿上:“你在此处等我一会。” 说完,转身跑了。 (); 第三章 自己想办法吧 独留祁川一人坐在冷风中,揪着膝盖上的披风,看着不远处消失的娇小身影,微微出神。 她那么胆小怯懦,又那么害怕他,他何必要把她卷进祁国公府这一滩浑水里来呢? 可听到继母说为他选的人是她时,他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只因多年前的一面,同样是冰天雪地中,瘦瘦小小的女孩看着坐在风雪之中的他,犹豫许久,还是将手上并不贵重的暖炉塞到了他怀中。 那是继母亲过世后,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所以一直铭记至今。 如果她真的不愿留在他身边,那便成全她吧。 苏瑶也跑出去很远,才看见两个小厮。 她立刻朝他们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那两个小厮朝她看了一眼,见是她,立刻不屑的翻了翻眼睛,脚步匆匆就要离开。 “站住!”苏瑶也厉喝一声,“让你们过来,听不到吗?” 其实她知道,这两个小厮是故意忽视。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府里的主子都对祁川不待见,下人们自然也不会将他当回事。 连带着他身边的苏瑶也,也跟隐形人一样。 见她动怒,两个小厮冷笑一声,鼻孔朝天:“原来是苏姑娘。你不在书墨苑守着世子爷,跑出来干什么?” 苏瑶也腰身挺得笔直,凌厉目光落在两个小厮身上,神情冷肃:“即知我身份,为何不向我行礼请安?” 两个小厮被她浑身透出来的高贵压迫的气势所摄,居然当真下意识行礼:“见过苏姑娘。” “嗯。”苏瑶也点点头,“世子在林中,你俩随我来,抬世子回房。” 两个小厮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给这个小丫头行礼示弱。要知道,这小丫头在府上,可是任人揉搓的对象。 当下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我们手上都有要紧的事等着去做,可没时间去帮忙抬什么世子爷,苏姑娘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苏瑶也冷冷一笑,看来这府上的人真的是习惯了践踏她和祁川,任是谁都敢来踩一脚。 “既然你们没有时间,那我只能去禀了国公爷,让他安排人来了。” 身后,女孩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不卑不亢。 两个小厮心底一惊,倏地回头看向这个平日里在府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得罪人的小丫头,心里犹疑不定起来。 虽说现在府上是夫人当家,可世子怎么说都是国公爷的嫡子,这事儿若当真闹到国公爷面前去,到时候受罚的必然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可苏瑶也真有胆子把这件事闹到国公爷面前去? 苏瑶也一眼看穿他们的想法,冷冷一笑:“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与你们说笑。” 两个小厮自然不敢赌,当下狠狠咬牙,不情不愿的与她一道朝林中深处走。 林中,祁川自己推动轮椅,冒着风雪艰难前行。 原本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因为推动轮椅而破皮流血,可他仍然咬牙一声不吭,奋力推动轮椅。 苏瑶也回来时,远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尖一揪, (); 第四章 担心 她快步跑回去,蹲在祁川身边,掏出手绢替他包扎伤口:“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 女孩眉眼低垂,小脸冷肃,语调轻缓稚嫩,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四个字,我很生气。 祁川低头看她,漆黑深幽的眸底有一丝讶异。 他以为,她丢下他一个人跑了。没想到,她居然会回来。 而且,她生气,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这个念头刚出,祁川就像是被滚油烫了一样,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她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恐怕是又想了什么新的法子,折辱自己罢了。 苏瑶也不是还带了两个人回来嘛,估计是刚才没害死他,找两个人来一起弄死他吧。 “别动!”苏瑶也火了,用力攥住祁川的手腕把他拽回来。 “你都说阖府上下都想你死,你也想让自己死,好叫亲者痛仇者快吗?” “心里有怨,就更应该活着,好好活着。” 她知道他从小吃了很多苦,再加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不信她,理所应当。 可他不该拿自己的身体玩笑,没有什么,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 祁川对上女孩一双翦水秋瞳,莫名的脸颊一热,竟生出些许惭愧。 只不过这情绪一闪而没,很快他便恢复冰冷,冷哼:“你现在,应该是整个国公府最想我死的人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莫名带了些幽怨。苏瑶也将手绢系上一个结,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这位未来的暗黑大佬,对苏瑶也的感情似乎很复杂? 可从他冷冰冰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 罢了,日后朝夕相处,总能找到机会感化他,将这孩子导回正途。 “你们俩,还不快抬上世子,回院子去。” “是。” 两个小厮听话的乖乖抬起祁川,苏瑶也跟在旁边,一行人朝书墨苑疾步而去。 到了书墨苑,两个小厮把祁川往卧房一放,匆匆行礼,转身跑了。 祁川等了一路,这两个小厮寻机将他扔进冰壶或者找个角落打死,谁知道居然好端端回了书墨苑,一时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苏瑶也当真不杀他了,那她怎么同祁明交代? 苏瑶也才不想怎么跟祁明交代的话,将祁川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坐在床边,伸手按在祁川的腿上,准备给他推拿按摩一下,以防被冻伤。 谁知道手刚落在祁川腿上,就被对方一掌拍开。 “你干什么?”祁川厉喝。 苏瑶也面容古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把十五岁的少年郎盯得耳朵尖冒出可疑红色,这才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谁说我害羞了?”祁川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这样可以增加底气一般,“你个女儿家,随随便便就摸男人的腿,你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苏瑶也眼巴巴的望着他:“你是我未来的相公,我替我未来相公按摩一下腿,以免冻伤,这有什么好不知羞耻的?!” 祁川心尖一颤,觉得今日的苏瑶也与往日大不相同,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可他的心,却因她说的这番话,莫名雀跃起来。 “谁是你未来相公,不知羞!” 话虽狠,人却背转过身去,害怕被女孩看到他通红的俊脸。 (); 第五章 你更可靠 苏瑶也瞧着他别扭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嗓音软软的道:“你方才在雪地里冻了半晌,我若不替你按摩推拿活络一下血脉,你这两条腿才真是要废的不能再废了。” “苏瑶也!” 祁川愤然回眸,猩红的眸子如一头暴躁的狂狮,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孩撕成碎片:“你若想羞辱我,大可换个借口,我从五岁那年起,就已经是一个废人,你这话根本不会伤到我半分。” 少年倔强的强撑,被苏瑶也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在现实世界中,她也曾治疗过一个从小残疾的孩子。她曾听孩子的父母说过,他从小饱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辱骂,心理上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 不过他还好,因为有父母全心的疼爱,还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对他进行心理疏导,最后双腿治好的时候,人也变得慢慢变得活泼开朗,并没有因为小时候的这段经历变得阴暗消沉。 可祁川不一样,他身边不但没有一个关爱的人,反而全是些豺狼虎豹,就连贴身照顾他的人都巴不得他死。 这样的生活环境,也难怪他最后会黑化成为嗜杀残忍的恶魔。 苏瑶也看着他,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能变成恶魔呢,实在太可惜了。 她一定要治好他,爱护他,帮助他走上阳光健康的康庄大道。 打定主意,苏瑶也的声音愈发柔和:“你的腿并非没救,我刚才碰你时,你的腿不是能感觉到吗,这就证明你的经络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适当调理,配合运动,是有希望能重新站起来的。” 重新站起来? 祁川内心震动,看苏瑶也的目光充满狐疑:“你懂医?” 苏瑶也神情一僵,转瞬恢复正常,神态自若的道:“以前在府上,姨娘常年卧病,十回里大夫能来一回,我便偷偷跟他学了点医术傍身。” 抬眸,看着分明动心,却佯做无意的少年:“国公夫人嫌你挡路,自是不会允大夫尽心为你医治。” “那你又为何告知我真相?”祁川盯着她稚嫩瘦小的脸,“你与祁明本是一伙。” 苏瑶也细细为他推拿,闻言扯唇讽刺的笑了笑:“大抵是方才摔那一下,把脑子给摔醒了。觉得比起他,你看起来更为可靠。” “我可靠?”祁川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在这个祁国公府里,是比空气更不如的存在,暗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巴不得寻着时机就将他弄死。 他可靠? 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可靠在哪里?! 苏瑶也却不再多说,有些话说得再多,都不如日后看实际行动来得有说服力。 专心给祁川按摩了一会儿,她拉过被子盖在他腿上:“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儿你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说完,也不等祁川说话,转身出了卧房。 看着院子里满地枯叶,石桌上布满灰尘,苏瑶也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堂堂国公府的世子,过得竟不如一个最低等的下人。 (); 第六章 你想干什么! 苏瑶也挽起袖子去厨房烧水,丝毫不知道,此时正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书墨苑而来。 厨房因长久无人使用,积满了灰尘。苏瑶也正在收拾,书墨苑的院门就被人砰地一脚给踹开了。 “给我搜,找到本少爷玉佩的,赏银百两。” 为首穿月白色锦袍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岁,长得也是长身玉立一表人才,只一双狭长眼眸阴沉狠厉,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国公府的三公子,祁明。 跟在他身后的仆从闻言欢呼一声,如豺狼虎豹般冲进书墨苑。 其中有机灵的,知道少爷来,找玉佩是假,趁机羞辱世子才是真。虽说世子地位比三少爷高,可谁让世子瘸了腿,府里当家做主的夫人又是三少爷嫡母,他们自然是唯三少爷之命是从。 于是两个人直接冲进祁川卧房,将躺在床上的少年揪着胳膊拖下来,一直拖进院子里,扔在被积雪覆盖的青石板路上。 “你想干什么!”祁川趴在雪地里,刚刚恢复的体温,被透彻心扉的寒意瞬间蒸发。 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恨意如同潮水,在眸底汹涌澎湃。 迟早有一日,他会将这些欺他辱他之人踩在脚下,肆意折磨。 被他双眼瞪着,祁明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还敢瞪我,信不信少爷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苏瑶也在厨房听到动静冲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只觉心口郁气翻涌,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却被祁明的跟班拦住:“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 “贱丫头来了。”祁明一脚踩着祁川,双眼看着苏瑶也露出邪肆阴狠的笑,“你可还记得,昨日本少说过什么?” 苏瑶也奋力挣扎:“我不管你说过什么,你现在立刻放开他!” “她是在威胁本少吗?”祁明一脸惊诧的看向左右之人,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贱丫头居然敢威胁本少,哈哈哈……立刻把她给本少抓起来,本少要拔了她的舌头!” 祁明神情扭曲,满目阴狠,指着苏瑶也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 他昨日纡尊降贵来找这贱丫头,让她杀了祁川。这贱人答应得好好的,今日非但反悔,竟还指使人把祁川抬回院子。 贱人,敢戏弄他,还敢威胁他,今日看他不剥了她的皮。 几个根本凶神恶煞朝苏瑶也扑去。 祁川急红了眼,在祁明脚下挣扎:“祁明!” “呵,死瘸子,你以为我收拾完她,会放过你吗?” 祁明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又嫌弃。如果不是他身上那个东西,他和母亲早弄死他一万遍了。 “你大张旗鼓闯进我的院子,不就是想找那个东西嘛。”祁川咬着牙,眼底恨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刀剑,“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哪儿。” 祁明一抬手,朝苏瑶也扑过去的两个跟班立刻收手。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的在祁川和苏瑶也身上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不是吧,死瘸子,你居然看上这个贱丫头了?为了救她,连那东西都舍得交给我?” (); 第七章 放开他! 祁川心头一跳,面上却一片冰冷漠然,讥诮的扯了扯嘴角:“看上她?你当我腿瘸,眼睛也瘸吗?她在我的院子里出了事,传出去坏的也是我的名声。” “你还有名声?”少年如恶魔般笑起来。 祁川冷哼:“至少我现在,还是祁国公府的世子!” “你……”这一句,显然戳到了祁明的痛楚。 他面容疯狂扭曲,似乎要压抑不住心底的戾气,可忽然又咧唇一笑:“好啊,那就我们自己解决,来人,把他给我拖进屋里去。” 话说完,却朝苏瑶也阴恻恻的笑了一下。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放过苏瑶也。 祁明年纪虽小,却心肠歹毒。等闲有丫鬟伺候得不如他意,立时便将人打死,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 好在,他并不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否则苏瑶也都要一人血书控诉作者三观不正了。 不过虽说祁明不是男主角,但他却和男主角息息相关,所以他也算是受男主光环庇佑,一直活到了快大结局。 一想到后面祁川会变成比现在的祁明更加恐怖残忍的魔头,苏瑶也心里就一阵难过。 这孩子,明明现在还是个面冷心热,见不得别人因他受苦的善良孩子啊,就被这些人渣给硬生生逼成了那个样子。 苏瑶也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拔下头顶发簪攥在掌心。 软软糯糯的声音平淡响起:“虽然我不知道他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守好这个东西。” 说完,手中发簪迅雷不及掩耳刺向旁边一个跟班。 根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人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把她制住。 谁知苏瑶也就跟开挂一样,但凡被她戳中的跟班,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多时,跟班倒了一地。 虽然苏瑶也看上去也是形容惨烈,可她依旧站得笔直,手上的簪子攥得紧紧的,举起,目光镇定。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祁明虽然凶狠,那也是在人多势众可仗势欺人的时候。当所有依仗全部被打倒,他也就是熊孩子一个。 更何况,此时的苏瑶也满脸血污,面目狰狞,看着就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祁明直接被吓破了胆,缩回自己的脚,一边后退一边虚张声势:“你给我等着,等我母亲敬香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转身落荒而逃。期间还因为跑的太快,踩到自己的衣袍下摆,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又可笑。 可苏瑶也却没有力气笑他,虽然刚才她仗着自己骨科圣手,对穴位了若指掌的优势,一簪一个将那些跟班放倒,但她也没讨到什么好。 说到底,她现在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娃罢了。 刚才她被拳打脚踢了好几下,头还被木棍开了瓢,血糊了一脸。 本来她之前从假山上摔下来,额头就受了伤,现在再来这么一下,妥妥的脑震荡没跑了。 祁明一跑,她马上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眼前金星乱冒。 可是模糊视线看见趴在雪地里,直直看着她的祁川,苏瑶也还是强忍着难受扯出一抹笑:“别怕,我保护你!” 说完,人直直的往前一扑,栽进了雪地里,再无动静。 (); 第八章 给我打 “苏瑶也……” 祁川喊了一声,手肘撑地,朝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奋力爬去。 此时,书墨苑门口再次传来嘈杂脚步声,祁川眼底猩红一片,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肉抖动不停。 理智不断提醒他要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看见趴在雪地里的苏瑶也,想到她刚才为了救自己挨的那些打,祁川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绷断了。 “初……” “川儿。”门口,熟悉的呼唤声打断了祁川的话。 祁川猛地回头,看到一抹穿着蓝色劲装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男人身后,站着一排黑衣玄甲的侍卫。其中一人手上,拎着刚从书墨苑被吓跑的祁明。 此时的祁明,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嚣张,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祁川红了眼眶,忍耐许久的情绪瞬间崩溃,声音染上哭腔:“舅舅。” 看见自己侄儿风雪天居然被人拖到院子如此凌辱,上官震气红了眼,一声怒吼:“把这个目无兄长的兔崽子给我拖过去,重打二十军棍!” “是!”黑衣玄甲的侍卫齐齐应声,声可震天。 祁明浑身一抖,脸色惨白的叫了起来:“上官匹夫,你敢!” 上官震冲过去,一把将自己侄儿抱在怀里,用披风裹住。 察觉祁川浑身冰冷如雪,上官震怒发冲冠。 “小小年纪,目无兄长,不敬长辈,尊卑不分,残暴不仁。祁锐既然教不好你,那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上官震抱着祁川进屋,背影冷硬丢下一句,“给我打!” 祁川自然不会替他求情,只是担忧目光落在风雪中那一抹瘦小身影上,揪住舅舅袖子:“舅舅,我的小丫鬟方才为了救我,被祁明手下的人打伤了。” 上官震回头,才看见整个身子几乎要被雪给埋起来的小丫鬟。 见她浑身是伤,脑袋周围的雪都是粉色,课件伤势不轻。反倒是川儿,虽然浑身冰冷,却未曾伤到半分,不由暗暗点头。 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 “你,把那丫头抱进来。” 上官震随手指了一个护卫吩咐,随后抱着祁川进了卧房,将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他团团裹住。 “火盆呢?你房里怎么连个取暖的火盆都没有?” 祁川哆嗦着摇头,嫡母不待见他,本就克扣他院里的吃穿用度。再加上下人奉承国公夫人,纷纷效仿,他到手的月例剩下不足一成,哪里用得起火盆。 便是连饱饭,都难吃上一顿。 上官震转了一圈,见屋子里摆设陈旧老气,哪里像是国公府世子爷住的院子,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院子里,祁明被摁在板凳上,用刑的侍卫没找到板子,只能用刀鞘代替,就要打下。 他还在挣扎叫嚣:“我是祁国公府的三公子,我看你们谁敢打我。” 气得上官震抄起一根圆凳扔出院子砸在地上:“打,给我狠狠的打!” (); 第九章 纸包不住火 国公祁锐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老远就听见书墨苑里祁明鬼哭狼嚎之声,登时加快脚步。 脚迈过院门,一眼就看见趴在凳子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祁明,登时心疼怒吼:“住手!” 卧房里,着人请了大夫来替祁川和苏瑶也诊脉的上官震听到声音,一把抄起放在小几上的佩剑,龙行虎步出来。 与祁锐四目相对,眼底火花闪烁。 祁锐被上官震看得心虚不已,这些年秦氏苛待祁川之事,他并非没有耳闻。只不过是他也觉得,祁川双腿已残,占着世子之位,只会给祁国公府蒙羞。 他也希望,秦氏的整治,能让祁川知难而退,主动让出世子位。 谁知道祁川这般能忍,十年,不管秦氏如何苛待,祁明如何欺辱,他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软话。 但是,这一切的行为,都只是在国公府内关起门来,不能为外人道。 更遑论,是祁川母亲的娘家,镇国大将军府。 “爹爹,爹爹救我……”一看到他,祁明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哭着喊着向他求救。 祁锐心底心思千回百转,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朝上官震行了一礼:“大舅兄来,怎地也不派人知会一声,就这么贸贸然闯进来,若是惊扰了府上女眷,可如何是好。” 上官震乃陛下亲封的一品护国将军,比祁锐这位国公爷还要高上两品。此时坦然受了祁锐一礼,国字脸上面无表情:“我若不是擅自闯进来,还不知道你们竟是如此苛待川儿。” “祁锐,你自己睁眼瞧瞧,堂堂祁国公府的世子,住的地方竟破败至此,便是连洒扫的下人住的院子,也比这好!” 上官震虎目如剑,刺的祁锐头皮发麻。可越是如此,他对镇国大将军府就越是怨恨,也愈发厌恶祁川。 当初祁锐求娶上官氏,便是看中了上官家在朝中的权势,可助当时已有败落之相的祁国公府重回帝都一流世家之列。 而他与上官氏成婚后,也的确仗着上官家的威视,将祁国公府发扬壮大。但凡换个有良知的人,便会对上官家感恩戴德。可偏偏,祁锐是个自私自利,眼中自有自己的小人。 祁国公府声名渐旺,他便不愿再依附于上官家。 偏上官家世代武将,作风取直刚硬,最见不得祁锐这等奸猾之辈,当初若非上官氏钟情于他,一意孤行非要嫁,他们是断断不会让自家唯一的女儿嫁过来的。 所以婚后,为了让自家女儿、妹妹在祁国公府生活安逸,他们便处处敲打警醒祁锐,也惹得祁锐对上关家愈发恨意深重。 所以上官氏过世后,他立刻娶了秦氏进门,并对秦氏苛待祁川视而不见。似乎祁川受辱,就好似是他对上关家的反抗一般。 “大舅兄,无论如何,这也是我祁国公府的事。你虽是川儿亲舅,却也非我祁国公府的人,擅闯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插手我祁国公府的家务,擅自出手教训我儿,怕是说不过去吧!” 祁锐梗着脖子,今日断断不能让上官震完好无损的从祁国公府出去。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纸包不住火,那就不如将这把火再烧的旺一些,把事情闹得更大。 想到这儿,他理了理衣衫,摆出一副一正言辞的模样:“我好歹也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封的二品国公,大舅兄虽是一品将军,擅闯二品官员府邸,便是闹到陛下面前,大舅兄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 第十章 剑下留人! 上官震是武人,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若说磨嘴皮子,那可是半点不占优势。 更何况他今日偶然路过茶肆,听见几个王公贵族府上的家丁凑在一起说嘴,说的就是他侄儿祁川在祁国公府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他当时急火攻心,不管不顾带着一队侍卫就闯进了祁国公府的大门。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他不占理! 可上官震是会跟你说理的人吗? 不,他不是,他一向信奉的都是谁的拳头硬谁有理。 而且他还极其的护短,自己唯一的妹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被欺负了,你跟我讲叫道理,呵呵,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血的道理。 上官震刷拉将宝剑一抽,举着剑就朝祁锐冲过去:“当初你迎我妹妹过门时,是如何承诺的?你说会十年如一日待她好,会照顾妻子,疼爱孩子。说若你有朝一日负了她,便叫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今日我也不要你万箭穿心了,我就亲自手刃了你,让你去地府向我妹妹赔罪!” 那怒气腾腾的模样,似是真要将他斩于剑下一般。 一想起自己当初迫于上官家的威势,而不得不委曲求全发下这等毒誓,祁锐眼底的恨意就如同淬了毒一般。 可目光一对上上官震手中寒芒闪烁的利剑,又立马怂了,赶紧躲到护卫身后叫嚣:“大舅兄,冷静,我乃朝廷命官,生死当由陛下裁夺。你今日若当真伤我,就是残害朝廷命官,陛下那里,你要如何交代?你们震国大将军府又要如何交代?!” 上官震自然也不是震要杀他,看见他那怂样,内心再一次后悔当初为何不再坚持坚持,阻拦妹妹嫁过来。 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就该一刀砍了,为民除害。 “舅舅,剑下留人!” 就在上官震犹豫要不要一狠心把祁锐给砍了,这样他们家川儿就能顺理成章继位祁国公,成为这国公府的主人。 秦氏和祁明那两个混账,便不敢再欺负川儿。大不了人砍了之后,他自己去陛下面前请罪。 南疆战事吃紧,他就不信陛下会为了一个吃闲饭的国公爷,治他这个即将领兵出征护卫国土的大将罪名时,祁川的声音在大厅门口响起。 上官震回头,就看见祁川一脸苍白的坐在轮椅上,眼神担忧的望着他:“舅舅不可。” 祁锐固然该死,却万不能搭上舅舅,他不配! 祁锐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居然会帮他说话,一时心情复杂:“川儿。” “川儿,他这般对你,你竟还要护着他!”上官震只觉揪心,自己这个侄儿,当真是同妹妹的性子一模一样。 心地善良,以德报怨。 若此时苏瑶也醒着,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一口水喷到这位大将军脸上,好让他清醒清醒。 祁川看了祁锐一眼,那一眼幽深沉黯,复杂不可言:“舅舅,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你……” “更何况,父亲公务繁忙,府上事务一向都是母亲在打理,父亲并不知情。我想今日之后,父亲定不会再叫我受半点苦。”祁川看向祁锐,眼神含笑,“对吧,父亲。” (); 第十一章 时候未到 看着自己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儿子,再看上官震一副欲除他而后快的模样,祁锐就觉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让他如鲠在喉。 这口恶气,他迟早要出。 想到那人的谋划,祁锐深吸口气将胸口怒火压下。 且再让镇国大将军府多蹦跶一些日子,等那人所谋之事成了,他定要将上官震这老匹夫踩在脚下,给他擦洗靴子。 仿佛已经看见上官震被他踩在脚下折辱的画面,祁锐脸上竟难的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川儿所言不错,往日秦氏所为,我并不知情。川儿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我怎会如此苛待川儿呢。大舅兄放心,等秦氏回来,我定会严惩她一番,替川儿出气。” “出气倒是不用,母亲教训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祁川神色淡淡,眼帘低垂盖住眸底冷光,“三弟伤势不轻,父亲还是快带三弟回去,请大夫好生治伤要紧。” 这老狐狸,嘴上说的好听,若他当真因为自己惩治了秦氏,日后传出去,只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就足够将他压死。 祁锐这才想到自己儿子还趴在那边挨打,立刻担忧看去,却见祁明早已疼晕过去,登时满脸着急的让侍卫赶紧把人抬回去医治,心里对上官家愈发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就能叫镇国将军府灰飞烟灭,好出了这口恶气。 但他也知道此时时机未到,只能悻悻离开。 就在他拂袖,准备转身离去时,上官震突然开口:“等一下。” 祁锐当即冷下一张脸:“不知道大舅兄还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上官震丝毫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酸味,刚正不阿的板着一张脸,“川儿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你们府上,带他回将军府住几天。” 祁锐气得仰倒:“大舅兄,你这未免也太……”难听的话绕着舌尖转了一圈,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转而看向祁川,“这也是川儿的意思?” 祁川的确有些话,想跟自家外祖父说,便垂眸只当没听见。 这副沉默拒绝的姿态,将祁锐气的当场黑了张脸:“我祁国公府的世子受伤,却要去镇国将军府养,传出去你让旁人如何看我?” “你们更难看的事情都做了,还怕这么件小事传出去坏了你们府上的名声?”上官震眼神一利,“还是说,这么点小事,你希望我去奏请陛下恩准?” 祁锐气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那口恶气差一点就要破腔而出,被他生生忍住了。 良久后,他才一咬牙:“随便你。” 然后转身,领着侍卫抬着祁明匆匆离开了。 再待下去,他怕是要稳不住冲上去跟上官匹夫打一架。 那个光长个头不长智商的武蛮子,他等着他跪在地上求他的一天。 气走了祁锐,上官震才觉心口稍稍舒畅一些,扭头吩咐左右:“背上世子,回府。” 上官震的侍卫上前扶起祁川就要往身上背,祁川却推开他的手,看着上官震:“舅舅。” “你要敢说不愿,老子打断你的腿。”上官震一身军营匪气冒了出来。 祁川摸了摸鼻子:“那倒不是,我只希望舅舅能将我的小丫鬟也给带上。” (); 第十二章 心中不忍 上官震这才想起来,那个为了救祁川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小丫头。 一挥手潇洒大度的道:“要带就带上吧。” 一个小丫头,扔下她一个人在这吃人的祁国公府里,怕是等川儿回来她就只剩一具尸体 好歹这丫头救了川儿,虽说忠仆本该如此,但到底也是大恩。 侍卫进去,将已经被大夫处理好伤势的苏瑶也抱了出来。 小姑娘窝在侍卫怀里,小小瘦瘦的一个,看着就叫人心疼。 祁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暗了暗,尤其是看着侍卫抱着苏瑶也的手,心底似乎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情绪想要冲破桎梏一般。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 一行人很快离开祁国公府,回了镇国将军府。 早有侍卫快马回府禀告,此时镇国将军府门前,祁川的二舅上官齐、三舅上官玥均守在门口,引颈张望。 瞧见被上官震驮在马背上的祁川,上官齐和上官玥疾步上前。 等到近了,瞧见祁川身上脏乱不看,上官齐虎目一沉:“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来报,只说了上官震要接祁川来府上小住,并未说其他。 上官震面沉似水,抱着祁川翻身下了马背。早有侍卫将祁川的轮椅推了过来,抱祁川坐好。 祁川坐在轮椅上,给两位舅舅见礼:“川儿见过二舅舅、三舅舅,还请两位舅舅恕川儿无法起身……” “你这孩子,自家人,说这些虚话做什么。”上官齐目光扫过侄儿残缺的双腿,心中一阵不忍,“大哥……” 上官震这才一挥手:“先进去在说。” 祁国公府那些腌臜事,若是让旁人听去了,日后还不知如何取笑羞辱川儿。 上官玥瞬间明白,上前拍了拍还想追问的上官齐:“二哥,听大哥的,咱们进去再说。” 对于自己这个自小聪慧,在镇国军中做军师的弟弟,上官齐还是很信服的。 当下点头,亲自来推祁川。 一行人进了大将军府,苏瑶也被下人带去安置,祁川则陪着上官震等人去了花厅。 花厅里,上官震将自己所见所闻赘述一遍后,上官齐一巴掌拍在小几上,茶杯都被震飞了:“天杀的秦氏,老子要去宰了她。” 说完,冲动的就往外跑。 “二哥。”上官玥无奈将人拦住,“秦氏再如何可恶,那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国公夫人,你就这么贸贸然冲过去把人杀了,然后呢,给她陪葬?” “你好歹也是从二品的将军,给一个女人陪葬,她配?” “再说了,若你出事,你让川儿后半生如何自处?” 上官齐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朝上官玥大声吼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揭过去吧?” “揭过去,做梦!”上官玥一双精明黑眸眯了眯,“秦氏敢伤我上官家的孩子,就别想全须全尾的活着。不过这事儿需得从长计议。” 见上官齐又要发火,上官玥赶紧先抬手压了压:“陛下对咱们家本就已经心生忌惮,咱们此时明面上不宜过分张扬。” “这事儿,得暗地里悄悄办。” (); 第十三章 情节打乱 苏瑶也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 她看着有些陌生的环境,一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记得,自己为了保护祁川受了伤,然后晕倒在雪地里。祁国公府的人肯定是不会大发慈悲救他们的,建筑和摆设如此精简利落,这儿应该是书中所写的镇国将军府。 可是,书里镇国将军府发现祁川被虐待,将他带回府中,不是护国大将军上官震战死南疆,祁川的三舅舅上官玥来祁国公府报丧发生的事吗? 难道说因为她意外穿越,改变了书里的节奏。 这么说,她岂不是能救下上官震? 书里后期祁川之所以黑化得那么彻底,除了因为秦氏和祁明的打压之外,还有镇国将军府覆灭。如果她能救下上官震,力保镇国将军府不灭,那祁川是不是就可能不会黑化? 苏瑶也想到此,腾地坐起来。谁知用力过猛,脑袋一阵眩晕,叫她差点吐出来。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姐姐,原来你醒了。” 苏瑶也偏头一看,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丫鬟髻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药站在旁边。 见她看过来,小姑娘咧嘴一笑:“姐姐,我叫墨儿,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我一直给姐姐温着,等你醒了好喝。” 苏瑶也的眸子不易察觉的瞠了瞠,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药碗:“谢谢。” 一边喝,一边看着眼前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女孩,后期居然会成为祁川的左膀右臂,成为一个搅弄祁顺朝后宅风云的女谋士。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姐姐,听说是你救了世子殿下。”墨儿满脸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瑶也刚想谦虚一句,结果墨儿根本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直接自顾自继续道:“姐姐你不知道,当初要不是国公夫人救我,我们一家早就死了。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替国公夫人守好世子、守好镇国将军府。姐姐你救了世子,就等于救了墨儿,墨儿给你磕头。” 说着,就要跪下,被苏瑶也一把抓住胳膊拎了起来:“你别这样,我救祁川,不过是本分罢了,任谁见到那种情况,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作为民主自由时代的女性,她是真的不习惯古代这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规矩。 “不过,你当真想谢我,不如跟我和祁川一起回祁国公府吧。咱们一同照顾他,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多一个人陪着祁川,他也能多一些安慰。 更何况,墨儿还是书里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虽然也是镇国将军府覆灭后才觉醒,但毕竟潜力在那里,万一没有诱因,她也变聪明了呢,那岂不是给她和祁川多了一层保障。 苏瑶也话音一落,墨儿双眼立刻就亮了:“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跟你和世子一起回去吗?” “当然可以了,待会我就去跟祁川说。”苏瑶也拍胸脯保证。 却根本没有想过,祁川会不会听她的? (); 第十四章 计划迫在眉睫 墨儿因为苏瑶也的一席话,异常兴奋,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她称呼上的问题,对苏瑶也简直感激涕零,完全唯她命是从了。 苏瑶也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上官震应该再过几天就要被派去南疆了。 原本这次出征并算不上凶险,南疆地贫国弱,兵力不如祁顺,按理说前线不该吃紧,也轮不到镇国军前去。 之所以送回的战报一封比一封令人失望,完全是因为男主战天棋。 战天棋是贤王,祁顺陛下最喜欢的皇子,一度想废太子另立他为太子。 无奈镇国将军府刚硬耿介,认为储君之位就应该立嫡立长。贤王虽然是嫡子,却非长子。长子尚在,更何况他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在,怎么都轮不到他做储君位。 所以战天棋一直将镇国将军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的南疆事件,便是针对镇国将军府的一场阴谋。 南疆人擅用蛊,战天棋安排了一个蛊娘假装祁顺女子,被上官震救下,然后伺机给上官震下蛊,害死了上官震。 又以南疆战事失利,上官家不堪为帅,夺走了上官家的兵权。然后趁机一步步蚕食上官家的势力,最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死士屠尽镇国将军府上下几百余口。 而祁国公祁锐,在其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想到当时书中的惨烈,苏瑶也便觉得拯救计划迫在眉睫。 她让墨儿带她去了前院书房,彼时上官一家正在书房商议南疆之战。 陛下把上官老将军宣进宫里,刚下了委派的圣旨,上官震明日便要启程。 书房内,敲门声响起时,气氛略有些沉重。 “上官将军,我是苏瑶也,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您。”来的路上,苏瑶也就已经想好了托词,所以此时声音听起来不慌不忙,沉稳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书房内,上官震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当即就黑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她就是秦氏找来羞辱你的那个丫头?” 祁川搁在膝头的手轻轻攥紧:“说到底,婚事是我自己应下的,她也不过是被人当做工具的可怜人罢了。更何况,今日的确是她救了我。” 说到这个,便是连上官玥都想不明白,一向很有注意的侄儿为何竟会答应这桩荒唐婚事。 他上官家的孩子,便是公主也配的,怎么能屈就一个庶女。 上官震对苏瑶也那点微末的感激在知道她的身份后烟消云散:“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重要事说,老二,你去把她打发了。” “舅舅。”祁川推动轮椅朝门口过去,“她甚少像今日这般没有规矩,向来定是真的有急事。舅舅不妨将她放进来,听听她说什么。若真是无关紧要之事,再把她撵出去便是了。” 上官震看着他已经伸手开门,还想阻止的话便吞了回去。 看样子,川儿对这个小丫头好像挺上心。这孩子命苦,在祁国公府里受了许多委屈,养成个冷清冷心的性子,甚少见他对什么人这般在意过。 罢了,不过是听几句闲话,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 第十五章 密谈 苏瑶也一进来,就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上官老将军。 老将军年逾八十,看着却龙精虎猛,精神矍铄。一双虎目如霜似电,看人时恍若能穿透人心般。 在这样的长辈面前,苏瑶也稳稳的端着规矩行了个晚辈大礼:“小女苏瑶也,给上官老将军请安,见过各位将军。” 在现实世界,苏瑶也从不追星,唯一敬佩的便是铁血军人。 无奈她身体不好,本来想考军医,后来因为爷爷临终遗言,也未能成行。 所以对于上官震几兄弟,她也是由衷的钦佩。 这个礼行的十分周正,没有半点错处。便是连祁川,都忍不住讶异挑眉。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上官老将军,突然沉沉开口。 祁国公府的那些事情,他并非没有所闻,关于这个小丫头的态度,他也知道不少。只是今日一见,却发现这丫头双目清明,举止大方。一身恬淡优雅的气势,不输大家闺秀。 可以点都不像传言中的胆小怯懦、鼠目寸光。 苏瑶也并不知道老将军在心里对她的评价,态度恭敬的开口:“回老将军的话,前些日子我曾无意中听到祁国公深夜与人密谈,密谈内容,恰好与镇国将军府有关。今日醒来,发现自己被将军府所救,秉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故而冒险前来,告知诸位将军。” “密谈什么呢?”上官玥一双桃花眼缓缓眯起,狐疑目光在苏瑶也身上扫过。 苏瑶也自然知道自己这番说词漏洞不小,可这已经是她暂时能想出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只希望他们更多的关心内容,别来深扒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与祁国公密谈的人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他们说要在上官震将军去南疆的路上,安排一个被南疆害得家破人亡的女人。他们料定上官将军遇见这样的人一定会救,她会接近上官将军,留在将军身边,好像要伺机给将军下蛊。” 苏瑶也故意装作记不太清楚的样子,小声的道,“我当时太害怕被发现,不敢靠近听,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给出的这个模糊的消息,其实相当于已经把答案给到他们手上了。 果然,上官玥立刻判断出:“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应该是下蛊。南疆蛮夷之地的人擅长用蛊,我记得第一次战报回京时,就写了,蛊毒对御敌造成了极大困难。” “小丫头……”上官齐眼神刷地扫过去。 苏瑶也被他如剑般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到祁川身后,寻求他的庇护。 这实在是不怪她,谁让祁川是本书最大的boss,战斗力超强呢。 却没想到,她无心的一个举动,却叫祁川愣了一下,随之心底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开怀。 祁川紧了紧手中的暖炉:“舅舅,查一下。” 祁川都信她,上官家的人相信祁川,自然选择相信她了。 “谢谢你,相信我。” 祁川一脸傲娇:“不必谢,我不过是不想舅舅有任何危险,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行。” (); 第十六章 一定会做到 剩下的事情,就是上官震他们应该操心的了。 苏瑶也从书房退出去,蹲在外面捡石子的墨儿一见她出来,立刻双眼放光的看着她。 苏瑶也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跟祁川说带她回府的事,结果忘记了。 她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将军们有要事商议,此时实在不是提此事的时机。” “姐姐记着就好。” 苏谣言瞧着她灿烂纯真的笑脸,又忍不住感慨一波。 多可爱天真的妹子啊,就被那群唯利是图的人渣给扼杀了。 苏瑶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头顶有温暖的触感传来,耳边是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郑重得如同发下誓言一般。在墨儿的生命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温柔认真的待她。 墨儿一颗心只觉得鼓鼓胀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一样。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已经暗暗决定,以后哪怕刀山火海,也一定要挡在苏瑶也的前面。 苏瑶也并不知道,自己一个无心的动作,居然收付了一颗少女心。 而此时的祁国公府,秦氏收到下人传信,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国公府。 一进府门,她便厉声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苏瑶也那个贱人绑了,送到我院子里去。” 那个小贱人,居然敢两面三刀。前脚答应明儿除掉祁川,后脚就敢联合祁川,将明儿打成重伤。这口气,她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今日,看她不折磨死那个小贱人。 留在府上的下人顶着秦氏浑身暴涨的煞气,战战兢兢开口:“夫人,苏、苏瑶也那个贱人,被世……被祁川那个瘸子一并带去了镇国将军府。” 秦氏脚步一顿,狠辣目光落在那回话的下人身上:“你说什么?” “护国将军闯进府里,要把人带走,咱们府上的护卫,哪里是镇国将军府那些人的对手,小人、小人们实在拦不住啊!” 秦氏绞着手中帕子:“少爷怎么样?” “少爷被护国将军的护卫压着,硬生生打了二十大板,肉都打烂了,大夫说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半年才能恢复。 秦氏后槽牙几乎咬烂,直觉心口怒气翻涌,不可遏制:“翠儿,你现在立刻回左中丞府。告诉中丞大人,时机已到,不必观望了。” 她要镇国大将军府满门尽灭,偿还她明儿所受之苦。 “是,夫人。”翠儿是秦氏的陪嫁丫鬟,对秦氏忠心不二。 直到翠儿的身影消失,秦氏才觉心头那一口恶气降了一点,转身朝祁明的院子走去。 与祁川的书墨苑不同,祁明的梅香苑就在主院旁边,这本该是世子住的地方,却被秦氏硬分给了祁明,反倒把真正的世子赶到无人问津的偏僻院落去。 也就是秦氏手腕狠辣,治理得国公府上下都不敢外传,否则世人的脱唾沫星子都要把秦氏给淹死。 还未靠近,秦氏便听到自己儿子凄厉的惨叫声,登时心疼的一塌糊涂。 “我的儿,为娘看你来了……” (); 第十七章 我有法子 祁明从小被秦氏娇惯着长大,别说挨打了,便是连摔都难的摔上一跤。 黑衣玄甲护卫本就是镇国军里的精锐,又只听命于上官家的人。上官震开口喊打,还说往死里打,这些侍卫自然不会有半分留手。 说二十下,那便是扎扎实实的二十下。 直把祁明的屁股打开了花。 还好在祁国公府的大夫医术高明,及时控制了伤势。否则稍稍耽搁一下,怕是就要瘫了。 一听到秦氏的声音,本就嚎天嚎地的祁明越发起劲,一边嚎一边咒骂:“娘,您怎么才回来啊,您儿子都快被欺负死了。我不管,这件事你得给我做主。上官匹夫打了我,我就要在祁川那个废物身上讨回来。你去,把那个废物还有苏瑶也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本少爷要把他们打成烂泥,拿去喂狗。” 小小年纪,心思就已经如此歹毒,偏偏秦氏还惯着、哄着:“明儿你放心,这口气娘一定让你出舒坦了。上官家得意不了多久了,等上官家一垮,那杂种没了靠山,还不是任由我们揉捏。倒是苏瑶也那贱人,没想到她平对祁川的厌恶怨恨竟是装出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帮着那杂种对付我们。这个贱人,枉我居然还想提拔她给你做妾,真是不识抬举。” “做妾,就那贱丫头也配!”祁明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苏瑶也狠厉的样子给吓到,就觉得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怒上心头把床板拍的砰砰响,“娘,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把那小贱人抓回来,我要把她剁碎了喂狗。” “那贱人现在在将军府,为娘也不好下手。”秦氏哄了祁明一句,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听说那贱人的妹妹近日要进京来探望她,娘这就安排人把她妹妹抓来,不信她到时候不乖乖回来。” *** 苏瑶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氏给算计上了。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书案后,跟笔墨纸砚较劲。 苏瑶也现实中从未学过用毛笔写字,所以哪怕她原本写字很好看,此刻握上毛笔,写出来的也跟鬼画符一样。 折腾了半晌,墨儿在旁边抻头一看,满脸迷惑:“姐姐,你这是画的什么?” 苏瑶也:“……” 她的字真的有这么难看吗?! 苏瑶也含恨放弃,把笔仍在一边:“墨儿,会写字吗?” “会写一些。”墨儿十分谦虚。 苏瑶也立刻让位:“来来来,我来说,你来写。” 墨儿被她摁坐在位置上,还来不及拒绝,苏瑶也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念起来。 那些词,听着像是药名,墨儿也不懂,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写。 片刻后,一纸药方成行。 苏瑶也一把将墨儿拽起来:“墨儿,将军府可有药房?” “有的。”墨儿点头,“没有战事的时候,军营里的军医都是在府上歇着。姐姐,你去药房干什么?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瑶也神秘一笑:“不是我不舒服,是你们世子爷不舒服。” “世子怎么了?世子来时便有军医为世子诊断过,说是无事啊。”墨儿一张小脸都急的变色了。 苏瑶也见她再急下去,怕是要上火了,赶紧道:“是他的腿疾,我有法子治。” (); 第十八章 我跟你赌! 对于苏瑶也的话,墨儿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一听她可以治祁川的腿,立刻就要带她去药房。 两人刚出门,就碰上祁川过来。 少年换了一身黑色锦袍,身后系着同色大氅,手中捧着暖炉,由一个黑衣玄甲的护卫推着。坐在轮椅上,虽看着矮人一截,但少年人身上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气势,叫人不敢轻看。 “怎么,这是知道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想逃?”见苏瑶也一脸急匆匆的模样,祁川张口便是嘲讽。 苏瑶也觑着他冰冷漠然的脸,觉得书房内那个说相信自己的少年跟眼前这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再不就是他那时候被鬼上身了。 “见过世子爷。”墨儿看见祁川,一脸毫不掩饰的兴奋,“姐姐说,她有法子能治好世子的腿,所以奴婢正要带她去药房。” “你能治好我的腿?”祁川脸上的冷漠有片刻凝滞,“苏瑶也,你的疯话说起来没完了?” “既然觉得我说的是疯话,那为何要帮我说话?”明明他不开口,上官家几位将军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她的。 祁川眼底有尴尬一闪而没,嘴上依旧冷硬:“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愿拿舅舅的安危冒险……” “好吧,那你愿不愿意为了能重新站起来,拼一把呢?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不是吗?”苏瑶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仿佛丝毫没有看见祁川周围隐约结冰的冷气,“万一,我就真的把你给治好了呢?” 自从五岁那年,祁川失足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双腿之后,在祁国公府的地位就一天比一天更尴尬。他自己的性格,也变得日渐阴郁。 苏瑶也清楚的记得,当他掌控祁国公府以后,国公府上下,但凡曾经非议过他腿疾的人,都被他剥皮抽筋,悬尸三日。这一残暴手段,激起祁顺帝都民怨沸腾。 可彼时的祁川,已经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处置的人物了。 “祁世子,”苏瑶也盯盯的看着祁川的眼睛,语气平缓的问,“你敢跟我赌这一把么?” “你有几分把握,就敢让我和你赌?” “我说我有十分把握,你会信吗?我说我没有把握,你就甘心了吗?” 苏瑶也将祁川的心理摸得很清楚,毕竟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她可没少跟这种性格阴郁的小孩子打交道。 祁川死死盯着苏瑶也的脸,想从那张稚嫩的脸蛋上,看出丁点犹豫玩笑的痕迹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看到了,会怎么样。但心理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别看见。 可惜,苏瑶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从头到尾到表现的很平淡,就好像自己说的只是治疗一个寻常风寒。 殊不知,他的腿,可是连太医院原判都无能为力的。 可是,正如苏瑶也所说,他会甘心吗? 不会。 他做梦都想要重新站起来,在那些嘲笑讽刺他的目光中,屹立不倒。 许久后,就在苏瑶也以为自己会听到拒绝时,她听到祁川缓缓说了一句。 “好,我跟你赌!” (); 第十九章 全力以赴 苏瑶也能治好祁川的消息,瞬间由黑衣玄甲护卫传给了镇国将军府的几位主子耳朵里。 等苏瑶也跟祁川从药房里拿了相应药材回来,祁川在将军府的院子,已经围满了人。 苏瑶也推着祁川一进去,立刻有一个穿枣红色秀寒梅的妇人迎了上来。 妇人眼眶通红,眼底盛着惊喜和忐忑,一上来就抓住苏瑶也的手:“这位就是苏姑娘吧,苏姑娘,你真的能治好川儿?” 苏瑶也略略回忆了一下书中情节,便将妇人对上号。 护国将军上官震的发妻,工部侍郎的嫡次女,甄氏。 跟上官氏从幼时起就是手帕交,嫁给上官震,还是上官氏从中牵的红线。 闺中密友英年早逝,留下弱子,她一度想请自家夫君去祁国公府上将好友的孩子接回来,由她抚养。 但祁国公祁锐健在,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嫡亲的儿子交给旁人抚养。 除非祁锐名声不想要了。 这个人,是书里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人,也是这世上真心待祁川的人。 所以对她,苏瑶也态度恭敬:“回夫人的话,小女子虽有几分把握,却不敢说一定能治好。” “好、好,有几分把握就好。”甄氏拿帕子沾了沾泪,往日那些大夫可全都说是没办法,“若能治好,你便是我们将军府的大恩人。若治不好,我们也定不会怪你,你切莫有压力。” 不愧是书里最温柔善良的女人,如果每个病人家属都这么通情达理,那现代社会的医患关系也不至于那般紧绷了。 苏瑶也颇为感触的向甄氏行了个礼:“多谢夫人体谅,小女子定全力以赴。” “你说你能治好川儿,那你说说,你师承何人?这方法此前可曾用过?”上官玥不愧是军师级别的人物,对一件事情看的相当透彻群面。 苏瑶也一一回答:“家师喜欢云游四海,我也是因缘巧合拜在他门下的。至于方法嘛,这法子说起来也是师傅传给我的,传我时便说了,治疗腿疾颇有成效。如果上官将军不信,那算了便是。”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苏瑶也有些心虚。因为之前祁川问她是否会医术时,她的回答与此时截然不同。 主要当时只有他们两人,更何况她虽有心将这孩子导入正途,但到底初来乍到,对他还是存了几分戒心。 而之后上官家将他接走,他却将重伤昏迷的自己一起带了过来,没有留她在祁国公府喂豺狼虎豹,可见他心地还是善良的。所以苏瑶也才会改了主意,决定帮他治腿。 既然要治,那解释自己会医这件事,就不能用寻机跟府上府医学了一些做借口了,那样太没有信服度了。 “小姑娘,有脾气是好事,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的好。”老将军坐在石墩上,抬眸看了苏瑶也一眼,“你即说你有几分把握,那便动手治吧。需要什么,吩咐府上下人就好。这期间,将军府所有人,都会听从小姑娘你的调令。” 这话一出,在场除了苏瑶也,所有人都惊呆了。 (); 第二十章 密谋之人 看着众人吃惊的模样,苏瑶也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个权利很大吗?病人家属全力配合医生医治不是正常的嘛。 苏瑶也淡定的瞬时提出要求:“我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老将军帮我。”她从袖口里掏出下午的鬼画符,递给老将军,“我需要打造一套特殊的银针,这画上是银针的形状和模样,还有具体的打造方法。” “咳咳。”苏瑶也咳嗽两声,脸颊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小女子画工拙劣,老将军大概看不明白。不妨介绍一个擅长丹青之人,我来描述,他来纸笔,效果更好。” 老将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到祁川身上:“川儿的书画,在祁顺帝都乃是一绝,你不知道吗?” 苏瑶也:“……” 她要说她是临时忘记了,他们会相信吗? “那正好,反正这银针也是要用在他身上,由他来正好。”苏瑶也飞快的说完,然后将话题岔过去,“我还需要一个桶,桶的材质有些复杂,既要耐火,又要能快速导热。” 这个桶是用来给祁川泡药浴用的。 他的伤势已有十年,属于陈年旧疾,不能一下用猛药。只能用泡药浴的方式,让药性慢慢渗透到身体里,先激活他腿部的细微神经和肌肉群组。 “导热……是何意?”素有才女之名的上官二夫人宋氏一头雾水,虚心求问。 苏瑶也一呆,糟了,一不小心顺嘴就说出来了。 “那什么……导热是指能很快隔着桶底,也能很快将谁烧热。因为泡药浴的中途,必须保证水一直温热,不能凉掉,否则就没有药性了。而药和水之间有一定的多少要求,中途加热水也不行。” 老爷子大概听懂了,大手一挥:“好,你告诉川儿怎么做,让他画下来、写下来。剩下的交给我,三天之后,保证你要的东西交到你手上。” “如此,多谢老将军了。” 确定了这些之后,上官家的人尽数散去。 苏瑶也看着那些相互搀扶依偎着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镇国将军府怕是祁顺帝都稍有的后宅安宁之家了,兄弟妯娌之间相处融洽,上下一心,这才应该是世家大族能够走的长远的理由。如贤王、祁国公之流,即便能得一时的胜利,怕是也只剩欣喜无人说的悲凉。”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感叹,却不小心暴露了。 “贤王?” 苏瑶也瞬间屏住呼吸,心底蹿升处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什么,你……” “所以,跟祁锐密谋的人,就是贤王吧?” 祁川凝视着地上的雪堆,右手手指的指尖下意识互相磋磨,沉吟了片刻道,“除了他们,还有谁参与其中呢?左中丞府肯定是第一个,要想南疆战事有变,贤王需要连户部一起打通。兵部运送粮草,事先都会检查,所以兵部应该也知道。还有谁呢?” 苏瑶也很想大喊一句,哥,求别猜了。 不愧是书里的大魔王啊,这智商,简直碾压全场。 “原来祁顺帝都,有这么多人活够了。” (); 第二十一章 心动 将军府行事雷厉风行,只两日就把苏瑶要的东西准备好。 到第三日,苏瑶也早饭过后便命人把祁川送到专用于治疗祁川的药室。上官震等人心系祁川,亦随同前往。 “世子殿下,请先脱衣。”苏瑶也将装着银针的布袋摊开,头也不抬开口道。 针灸前脱衣是极寻常的事,又要药浴,衣服自然要脱。 孰知祁川怔愣片刻,陡然开口:“你要本世子在你面前脱衣?” 祁川脸色有些难看,自他腿脚不便后,受秦氏与祁锐冷落,无下人于身边伺候。更衣沐浴皆为自己亲自动手,时间久了便习惯了。 若是在旁人面前脱衣,祁川大抵不会介意,到苏瑶也这里就别扭起来。。 苏瑶也困惑地抬起头,不解的目光落在有些拘谨的祁川身上:“怎么了,可是人多不便?” 药室分内外两间,上官震等人在外室等候,内室则留两名侍卫听候差遣。 苏瑶也只当他是别扭有人在。 “本世子岂会计较这些?”说着祁川就抬手示意侍卫伺候他脱衣。 祁川表面神色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祁川性子孤僻,从小到大没接触过几个人。 在苏瑶也面前脱衣他无疑是不情愿的,可他的腿伤了这么多年,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来瞧过。 这么多人里,只有苏瑶也说:可治。 随侍的侍卫都是上官震身边的人,行事利落,三下做两下脱完衣服,一人一边扶着祁川坐到浴桶中。 苏瑶也拿起一枚银针过火消毒,眼底的坚定与沉稳全然不似十二岁的小孩该有的。 “殿下,初次针灸药浴会有些痛苦,还请殿下务必忍一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祁川的腿废了十年有余,要想治愈,说完全不用受苦祁川也不信。 “嗯。”祁川冷冷只应了一字就不再多言。 苏瑶也也不啰嗦,拿起消过毒的银针对穴刺入。 纵然针灸是苏瑶也的强项,苏瑶也依旧要万分小心。 半个时辰过去,水中的药性已随着针灸进入祁川体内开始发挥作用。 开始祁川还能紧咬牙关忍住自四肢百胲传来的痛意,直到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祁川颅顶,祁川的手猛地抓住浴桶边缘,面色痛苦地闷哼一声。 上官震等人早在外室等得心急如焚,听到动静纷纷起身闯进室内。 几兄弟绕过屏风就看到祁川脸色煞白满身银针的情景。 上官齐面色一寒,立即拔剑抵在苏瑶也纤长的脖颈上,只要他的剑进一寸,苏瑶也就会命丧当场。 “你果不其然存了害川儿的心思,我们就不该信你!” 上官震虽心情担忧紧张,比起上官齐到底还冷静些。上官玥叹了口气,抬手压下剑锋。 “二弟,稍安勿躁,听苏姑娘把话说完。” 三个弟兄里数上官玥心思最为通透,不过他拦下上官齐不是因为此节。 而是他素来想要一个人死,也得那个人把话都吐干净了再让他死。 上官齐冷哼一声,不情不愿把剑放下。 “我知诸位担心世子,可眼下治疗之法就是以药浴针灸促使药性进入世子体内,如此一来神经与肌肉必受刺激,痛楚在所难免,世子若想好起来则必须承受。” 苏瑶也耐心地向上官震等人解释。 “我若真想对世子不利,在国公府的时候下手不是更便利?何必到将军府来,在各位眼皮底下动手?” 人有不怕死的,但绝无人想生不如死。 上官震把上官玥拉到身后,肃声道:“将军府上下皆是眼线,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苏瑶也对他福了福身:“将军放心,药浴过程中世子会进入昏迷状态,但一柱香后就会醒来。” 上官震目光灼灼,落在苏瑶也身上好似火炬般能洞察人心。 苏瑶也不为所动,淡然相对。 一柱香时间后,上官震心疼祁川,亲自送其回卧房。祁川休息期间,禁止苏瑶也接近。 入夜。 苏瑶也为祁川简写了一本病历,记录其治疗效果,再以此为根据更改之前的治疗方案。 祁川的体质暂不适宜用药性烈的药草,苏瑶也便不停调试,熬了十几锅药试药效。 工作量虽大,所幸有墨儿帮着忙前忙后,直至深夜困得受不了,趴在药房桌案上睡了过去。 苏瑶也看了一眼天色,眨眼已经到了子时,都这么晚了。 难为了墨儿这丫头。 苏瑶也摇头轻笑,取了一件毯子帮墨儿盖上,独自离开药房出去走走。 行医是她毕生信仰,是以忙活了一天也不觉得累。 就是有些困,寻思着出来走走醒醒神。 不料才到花园没走几步,苏瑶也就看到坐在廊下望着天边明月出神的祁川。 祁川坐在轮椅上,身上只着单衣,加上脸色苍白,实为活脱脱的病美人之态。 苏瑶也看得瞳孔骤然,却不是为祁川容貌之俊美心生感叹,而是因为愤怒。 快步走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祁川身上,开口斥道:“世子难道不知夜里更深露重容易受寒?不在屋内好生修养就罢了,连衣服都不知多穿两件。” 说罢苏瑶也不由分说推着祁川回房,担心披风披得不紧,又伸手去掖了掖。 祁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冷冷吐出一句:“你……很担心我?” “还请世子平日里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苏瑶也语气愤然,要知祁川的病症最忌寒气,他稍微受冻,今日的努力就算白费。 药浴所用的药材何其名贵?每次药浴所花的银两如流水一般,很心疼的好不好? 苏瑶也的义正言辞的话落在祁川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祁川侧过连,瞥见廊边湖面上倒映出苏瑶也的侧脸,心神微动,语气仍是淡淡道:“不用你教。” 入夜后将军府内依旧灯火长明,内外皆有府兵把守,这座府邸就如微型堡垒,无懈可击。 书房内,老将军与三子面对而坐,几人面色各异。 老将军看着桌上的战术沙盘,手里捏着一面红色棋子:“那丫头的治疗对川儿确实有效,但结果到底如何仍未可知,在外人看来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为何愿意出手救川儿?” (); 第二十二章 真难伺候 就苏瑶也自己所言,她是无名高师之徒,祁顺重医,她想得到重用容易的很。 可她把自己会医术一事藏得极好,多年来在人前低声下气,先是被秦氏笼络,最后有机会杀祁川时却反水出手救祁川,图什么? 此女的一言一行都值得探究。 上官齐抄起桌上的茶盏,仰头将杯盏中的茶一饮而尽后“啪”的把杯盏砸在桌上。 “管她怎样想?她真是好心我们自然万分感激,可她若是敢动川儿我就杀了她!” 平日里上官齐一身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叫老将军一干人等好不头疼,可这次众人闻言却一致点头同意。 祁川乃上官氏唯一的血脉,更是他们的底线。 他们当作活宝贝捧在手心还来不及,若有谁敢动祁川一下,就得死。 上官老将军闭眼沉思片刻,暗笑将军府上下竟在为一个小女娃忧心忡忡。 “时候不早,你们都回去歇下吧,南疆战事在即,川儿的事也要操心,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左右不放心,派人盯着那女子就是。” 众人瞧出老将军脸上的倦色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一回房,将房门一关甄氏便道:“将军难道不觉得苏姑娘与川儿很是登对?” 上官震在外形象威严,待人接物不苟言笑,甄氏却从来不惧。 “苏姑娘一再出手救川儿是事实,你我皆有见证,经过此次治疗可看出每次药浴针灸是十分耗费心神的,但苏姑娘不曾向将军府索要任何报酬,这是其一。” “其二,将军难道看不出苏姑娘与川儿对彼此有意?尤其是川儿,只不过他年纪尚幼,在苏姑娘面前多有别扭,说来,和当初的将军颇为相似。” 甄氏的话无疑戳到上官震心尖最柔软之地,素日里雷厉风行的护国大将军竟红了脸,说话也跟着吱唔起来:“娇娇,莫要再提了。” “将军不好意思了?真是难得,我还记得……” 上官震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有人提当年他求娶告白甄氏的往事。 甄氏话未说完,就被上官震手忙脚乱搂入怀中,再不说什么苏瑶也如何如何了。 次日,苏瑶也照旧让人把祁川送到药室进行第二次银针药浴。 今日将军府众人有事,只有甄氏与宋氏在室外陪候。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针灸十分顺利,扎好针剩下要做的是等药性进入祁川体内。 昨夜苏瑶也看了一夜医书,算起来已有两日没合眼,不过坐了一会就开始打瞌睡。 墨儿在一旁收拾医案,见苏瑶也昏昏欲睡,递了一盏茶到苏瑶也面前:“姑娘去歇一歇吧?姑娘昨夜熬着看了一夜医书,到现在还没合过眼,殿下要紧,可姑娘也要保重自己。” 整个将军府上下,无人比墨儿更清楚苏瑶也在祁川身上下了多少心思。 苏瑶也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府里并无精通针灸药浴之人,我得看着才安心。” 坐在药桶内闭目养神的祁川缓缓睁眼,清冷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苏瑶也身上。 只一眼他就淡漠地别开眼,冷声嗤道:“平时不用功,只知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谁要你在这做好人现眼?还不滚下去?” 苏瑶也嘴角抽了抽,祁川真是……与书里所描述的如出一辙,嘴硬心软,毒舌无比,一等一的难伺候。 “再等等。”苏瑶也看了眼桌上香炉里的香,“等香燃尽就可取下银针,到时殿下只需再泡一柱香时间,我到时候再走。” 祁川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你。” 苏瑶也知道他嘴硬心软,不与他争执,等时间一到就取下银针,叮嘱侍卫好生照看好祁川,有事立即来叫她,便回去药室隔间补觉去了。 如此一来若有什么事也可及时应对。 待苏瑶也转过身,祁川才移过目光匆匆看她一眼。她昨日夜深未眠,原来是因为看医书么? 祁川有一瞬的困惑,不明白他一个腿瘸无势的世子,有什么值得苏瑶也如此相待? 苏瑶也在隔间躺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墨儿叫醒:“姑娘!不好了!” “不好了”这三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苏瑶也的脑神经上,什么睡意,一瞬化为乌有。 苏瑶也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不自觉拔高音量:“什么不好了?方才世子泡药浴不是还好好的么?” 她虽一时没看着,可不是有甄氏与宋氏在? “不不,世子已经泡完药浴,并无任何不妥,大夫人预备叫人把世子送回住处时,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国公夫人来访,上门想请世子回国公府!” 这实是十万火急的事,墨儿在花厅草草听了几句就赶来叫苏瑶也。 “国公夫人?秦氏那个毒……秦夫人!” “正是。” 苏瑶也眼前一黑,按书中剧情,秦氏上门还得是后半个月的事,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秦氏说是来“请”祁川回家,不过是为了全自己的好名声,她安的什么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瑶眼底有暗光闪过:“走,让我们去瞧瞧,我们的国公夫人到底要给我们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苏瑶也与墨儿来到花厅外的窗边刚蹲下,就听秦氏温声道:“甄夫人,我此番来不为别的,是特意来接川儿回府。川儿乃国公爷之子,养在将军府难免惹人非议。” 秦氏生得极为柔和温良的样貌,单她的面相,绝对想不到此人心肠歹毒至极。 说是来请人,说话字里行间却无不在对将军府施压。明示甄氏,祁川是国公府之子,再不济也没有将军府留人的道理。 这话里绵里藏针,甄氏也不是好应付的,并不着急反驳,气定神闲命人先斟茶。 “秦夫人此言差矣,川儿是四妹妹唯一的血脉,因不是自己府上的,素日里要见一面也难,将军府不过偶尔接回来小住,如何就惹人非议?” 秦氏能够把话说得义正言辞,甄氏同样能够把接祁川回将军府一事说得理所当然。 将军府上下如不是顾念祁川的脸面,上官老将军等人早就与国公府撕破脸,把国公府如何对待祁川那些破事捅到皇帝面前,到时要留祁川在将军府还不容易? 言及此处秦氏就叹了口气,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就要开口。 (); 第二十三章 戏唱的好 甄氏难道不知她是什么人?岂能让她如愿?掐准时机抢了话头道:“外孙回母亲娘家暂住是极为平常的事,川儿又不是在国公府受了非人对待躲出来的,外人非议什么?” 论和稀泥的本事,甄氏可谓登峰造极,打太极的同时顺道打对方的脸。 苏瑶也默默在心里默默给甄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原书中女英雄般的人物。 原书对甄氏的解释是:可与《红楼梦》中王熙凤一角比肩,谈笑间就能杀伐果断。 秦氏面色微僵,下意识拿帕子掩嘴咳了几声,缓解眼下的难堪。 祁川在国公府所受的苛待都传到府外去,甄氏不可能不知。她这么说,是有意刺秦氏。 “甄夫人说的是,但川儿在将军府待了已有一段时日,要叙外祖舅甥之情也足矣,甄夫人还不让川儿回国公府实不像样,回头陛下问起国公爷,要国公爷如何作答?” 当今圣上最重孝悌之道,对臣子家中父子之情格外重视。 祁川到将军府是过了明路的,国公府迟迟不把人接回,陛下迟早要过问。 这件事闹到皇帝面前,对国公府与将军府都不是好事。 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就秦氏说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改,无非就是咬定将军府会投鼠忌器,恐波及祁川罢了。 甄氏闻言冷脸,眼中的柔和尽数敛去,皮笑肉不笑道:“不像样?原来秦夫人还在乎这个,实属难得,早些时候川儿病重,怎不见秦夫人探望一二?” 话虽不是什么好话,甄氏的语气还算软和,到底给秦氏留了些体面,没直接怒目斥责。 “再者……”甄氏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凌厉如刀,“川儿乃国公府世子,夫人虽为国公夫人,但是为续弦,按理,该称川儿为世子。” 秦氏歹事做尽,还能一口一个川儿,怪叫人恶心。 “甄夫人!我虽为续弦,但也是川儿主母,甄夫人这么说,可是有意离间我们母子之情?” 话说到这个地步,秦氏脸上的假笑彻底垮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苏瑶也在窗外听秦氏这番话险些把昨夜吃的饭吐出来,亏她有脸说母子之情? 甄夫人这等见不得成心恶心人的,没上去给秦氏两巴掌实属客气。 正当两方僵持之时,祁川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舅母,无需动怒,川儿愿意回国公府。” 祁川忽然出现,令甄氏与秦氏有些错愕。苏瑶也亦是一惊,祁川何时来的? 甄氏急得站起身,拧眉劝道:“川儿莫要有什么压力,只要你不愿意,无人能强迫你,只要你愿意,你呆在将军府多长时日都无人敢多说一个字。” 甄氏能与上官震成婚多年琴瑟和鸣,自有她的魄力在,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是说给祁川听,也是说给秦氏听。 “舅母之意川儿明白,国公府川儿总要回去,不在这一两日,两府距离相差不远,日后想相见随时来往就是,总不能有人拦着。” 祁川有意提高音量,瞥见秦氏宛如吃了屎般的表情心底怨气稍有缓和。 甄氏有意维护祁川,深知祁川回国公府难免受苦,但祁川素有自己的见地,她把人强留在将军府于祁川而言不见得就是绝对的好事。 祁川安抚了甄氏,才正眼去看坐在边上的打扮得体,穿金戴银而来的秦氏。 秦氏头上所戴的红宝石攒珠簪是上官氏的东西,戴在她头上分外刺眼。 “本世子明日就会回府,若无其他事情赐教,还请秦夫人自行离开。” 言下之意:赶紧滚。 送走了秦氏,祁川就回卧房收拾东西,不想苏瑶也已在院内等候。 “殿下不该如此冲动,您明知秦夫人不怀好意……” “本世子当然知道,回国公府定有诸多麻烦。” 祁川打断苏瑶也的长篇大论,推门进屋收拾细软,其实也就几件衣服。 “你背叛秦氏,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就留在将军府,不必回国公府。” 先不说秦氏,祁明尚且虎视眈眈,祁川不放心带苏瑶也回去。 孰料苏瑶也不假思索毅然决然道:“不行!奴婢是世子的人,世子去哪奴婢就去哪!” 随着剧情推进,祁川距离黑化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苏瑶也只恨不能时刻盯着祁川,焉有留在将军府之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祁川只觉得面颊发烫,不自觉红了脸,扭过头闷声道:“随你喜欢。” 第二日,秦氏带着一队仆从大张旗鼓迎祁川回府,可谓做足了表面功夫。 城中百姓见此纷纷称道秦氏身为继母,能对祁川如此费心实在难得。 甄氏亦不落了将军府的脸面,亲自送祁川到将军府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交一支穿云箭到祁川手中。 穿云箭为将军府独有信物,可令将军府府兵,有千军万马来相见之意。 苏瑶也不由暗叹,甄氏不愧为皇帝钦赐的一品护国夫人,用心非常人可比。 只可惜……在书中她的结局并不圆满。 甄氏把穿云箭递到祁川手中,尔后转身看向秦氏启唇问道:“国公夫人前来所接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尤其秦氏想不明白甄氏为何明知故问,除了祁川她还能接谁? “自是来接川儿回国公府。”秦氏仍旧“熟络”地称祁川为川儿。 听到这儿苏瑶也便明白了甄氏的用意,甄氏的眼光实在毒辣。 “川儿?国公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问夫人,要接回去的人是何身份?” 祁川握着穿云箭的手一紧,抬头看向高他半个头的甄氏,舅母…… 宋氏并肩站在甄氏身侧,皮笑肉不笑睨着秦氏,笑道:“怎么?秦夫人连自己来接什么人都不知?既然不知,摆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接人,还是想做给谁看呢?” 既然秦氏那么喜欢站高台标榜自己,不妨推她一把,让她无台阶可下。 将军府门连着官道长街,秦氏高调前来,已惹不少人在长街两侧围观。 众人听了宋氏所言,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秦氏此番所为的目的来。 祁川被接到将军府一事闹得不体面,秦氏原是为拾回面子才大张旗鼓的来。不想竟为此被甄氏妯娌反将一军,眼下虽有不甘,可来都来了,戏由不得她不唱全。 “国公夫人秦氏,前来接国公府世子回府,我已备好矫撵,请世子上轿。” (); 第二十四章 扣留审问 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上还能做得滴水不漏。 甄氏与宋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听罢才心满意足亲送祁川上轿。轿子从将军府一路四平八稳抬进国公府院门,祁川自瘸了腿,再没有过这样的体面。 “你们好生把世子送回书墨苑。”侍卫才把祁川扶回轮椅上坐下,秦氏就柔声吩咐。 “本世子该去的地方是梅香苑。”祁川垂着眼帘,气定神闲整理衣饰。 “川儿在书墨苑不是住得好好的?腾挪院落多有不便,还是照旧住着罢。” 秦氏又把称呼改为川儿,称呼十分亲昵,可落在祁川身上的目光却充满不屑。 祁川就没想着秦氏会答应,不以为意地拿出甄氏给的那支穿云箭在手中把玩。 “世子居正院理所应当,夫人既然以接世子之名接本世子回府,怎会没想到本世子要居世子正院?” 梅香院本来就应该是他住的地方,祁明不过是鸠占鹊巢! 穿云箭明晃晃的箭头很是耀目,在日光下泛着泠泠寒光。秦氏双手绞着帕子,脸上温和可亲的笑容不曾出现裂缝,思索片刻道:“川儿说的有理,只是……” 秦氏为难地往梅香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川儿你也知道,眼下明儿身上有伤正在休养,轻易不能挪动,川儿就先暂住在书墨苑,等明儿伤好了挪出去,到时再住进去可好?” 祁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摩挲了穿云箭好一会才点头同意。 苏瑶也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话里藏刀的较量暗暗为祁川捏了把汗,回到书墨苑卧房苏瑶也便迫不及待道:“恕奴婢多言,世子不该在此时刺激秦夫人。” 祁川在国公府蛰伏多年,不会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祁川把穿云箭放在木盒中收好,面无表情道:“要想得寸进尺,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至少眼下她还有个忌惮。” 祁川眼神阴鸷,一副不愿多言的神色,苏瑶也不是个不识趣的,没再开口。 祁川在书墨苑住了多年,如今已习惯了。之所以执意要回梅香苑,一来是为了他世子身份,二来是不想苏瑶也跟着他住回破破烂烂的书墨苑。 碍着将军府的脸面,祁川回国公府的头几日还算安定,无人前来找茬。 回国公府后,祁川针灸药浴的药材皆由上官震的亲信亲自送到苏瑶也手中,苏瑶也借机以多个人照顾祁川为由向上官震讨了墨儿到身边跟着。 这日祁川针灸药浴过后精神疲倦,擦干身子不多时就昏睡过去,连药都没来得及喝。 “墨儿,你等世子醒来后喂他把药喝下,我先去把药浴的水倒掉。” “好,姑娘放心。” 苏瑶也挪不动药桶,只能用水盆盛着端起书墨苑墙外倒掉。 倒掉最后一盆水,苏瑶也刚要松一口气,一双全黑棉靴倏然映入眼帘,是管家。 “苏瑶也,我们夫人有话要问你,走吧。”管家说罢没给苏瑶也说不的机会,直接招手示意家仆一左一右把人架走。 杏影阁为秦氏所居正院,院内遍植杏花,不过眼下并非杏花弄影时节,空有光秃的枝桠,徒增萧索冷清之感。 苏瑶也被架到廊前的台阶下跪着,无需秦氏开口,苏瑶也就自觉朝秦氏行礼:“不知夫人有什么话要问?” 秦氏坐在铺着白狐皮椅披的官帽椅上,脚下踩着暖脚炉,手里还抱着个汤婆子,处处透着精致暖和。反观苏瑶也,身形单薄,被人按着跪在雪地中,冷得浑身发颤。 “你倒乖觉,本夫人问你,将军府每日差人送到书墨苑的是什么药?” 秦氏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嫣红夺目,手指微翘支着下颚,端的是风情万种。 苏瑶也垂首,无不恭敬道:“奴婢不知。” “呵。”秦氏冷笑,“你不知?药每日送到你手中,人又是你在伺候,你说你不知,是当本夫人蠢还是当本夫人瞎?” 苏瑶也一双桃花眼伯波光流转,双唇紧抿沉默不语。 秦氏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是盯上了祁川所用的药,她须得想个办法,暂且蒙混过去。 “不说?好。来人,取冷水来,每过一盏茶时间往她身上泼一盆冷水。” “夫人!”苏瑶也倏然开口,“三公子伤势久久不愈,想必平时痛苦万分,奴婢有办法可让三少爷不再遭受皮肉之苦。” 秦氏呼吸一滞,将信将疑地看着苏瑶也:“你?可治明儿的伤?” “是,治不好,随夫人治奴婢的罪,到时奴婢绝无二话。”苏瑶也面色坚毅,不似有假。 秦氏抱着汤婆子的手一紧,祁明的伤数日不见好,每日喊疼,听得秦氏的心都碎了,请了多名大夫都无用,忽然来了个人说能减缓祁明的痛楚,秦氏说不心动是假。 “哼,你胆敢糊弄本夫人,定叫你生不如死,走吧。管家,把她扶起来。” 管家闻言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人,苏瑶也喜用梅花泡浴,久而久之身上便带上了梅花的香气。 管家扶起苏瑶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眼神微变。 苏瑶也跟着秦氏来到梅香苑,还未踏进梅香苑的院门,就听到祁明鬼哭狼嚎的喊叫。 苏瑶也眉头抽了抽,祁明精神气倒是不错,都伤成这样还有力气喊。 秦氏听到祁明的喊叫眼眶立即红了,快步走进卧房关切道:“我的儿,莫怕,母亲寻了人来给你看病,你消停些吧。” 秦氏语罢苏瑶也就走了进来,不料面色痛苦的祁明一见到是苏瑶也,立时怒目圆睁,随手抄起桌上的花瓶朝苏瑶也方向砸过去。 苏瑶也早有预料,往旁边一站避开砸来的花瓶,花瓶砸在一旁的屏风架上,摔得四分五裂,上好的甜白釉碎了一地,可惜。 “是谁把这个贱婢带过来,快把她拖出去打死!”祁明还不断叫嚣着。 秦氏唯恐他拉扯到身上的伤口,赶忙安抚祁明:“明儿想要杀她,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你的伤要紧,她不过是身份低微的贱婢,不值得你如此动气,听母亲的话,乖些好不好?” 秦氏柔声安慰着祁明,苏瑶也人尚且在她身后,她都能说得这般难听,遑论私底下? 啧,苏瑶也暗暗翻了个白眼,秦氏母子若有骨气,大可把她杀了不用她治病,活该祁明生生疼死,苏瑶也还能敬他是条汉子。 这么说祁明才勉强安静下来,苏瑶也不废话,洗净双手,小心掀开盖在祁明身上的被子。 (); 第二十五章 奴婢一概不知 为了避免伤口与衣物粘连,祁明下身未着衣物,是以苏瑶也一掀开被子就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因愈合得不好,还浸着血光,看着很是可怖。 苏瑶也面不改色看了伤口,看完再把被子改好,叫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张药方。 “药方上的药买来研磨成粉,每日两次,分早晚湿敷在伤口上即可。” 秦氏得了药方如获珍宝,立即派了人去抓药,然后转头让管家把苏瑶也关进柴房。 苏瑶也:…… 用了苏瑶也药方配来的药,祁明伤口的痛楚竟真有所减缓。 伤尽管好了,祁明仍叫嚣着要苏瑶也死。秦氏看着手里的药方,心里却有另一番算计。 柴房内。 苏瑶也头疼地扶着柴堆站起身,在心里把秦氏无声地问候了多遍。 柴房里光线昏暗,呼吸间解释烟尘的颗粒感,苏瑶也用帕子浸了水捂住口鼻,才摸到窗边,苏瑶也就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苏瑶也立刻坐在地上,佯装垂头丧气靠在凌乱的柴堆中。 她方坐好,柴房的门就被人推开,秦氏走进来,丢了一包东西到苏瑶也面前。 布包落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出来,是祁川药浴剩下的药渣。 苏瑶也淡淡看了药渣一眼,秦氏是铁了心要三根问到底,连药渣都能找来。 “将军府的人还白日做梦,以为只是活血化瘀就能治好祁川的腿疾?” 秦氏不知,那些药确实只有活血之用,可加上针灸就是治疗祁川腿疾不可多得的好法子。 “奴婢实不知这是什么药,上官将军吩咐奴婢每日以药入水为世子沐浴,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苏瑶也面色茫然,眼里甚至带着几分惶恐。 她的示弱让秦氏很是满意,眼睛一眯,睨着苏瑶也道:“你不是想摆脱卑微的出身,不再对人卑躬屈膝么,只要你肯跟着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你。” 秦氏语气微顿,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面容变得狰狞阴狠:“你若是不答应,本夫人可以现在就让你死在这肮脏污秽的柴房中。” 秦氏变脸之精彩,堪称翻阅画册,一页一面,精彩绝伦,好看地什么似的。 苏瑶也拿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狗腿嘴脸,冲秦氏谄媚地笑着:“夫人愿意帮奴婢,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夫人想要奴婢怎么做?” 眼前头发有些散乱的女子讨好地望着她,秦氏冷笑,暗道:贱人就是贱人。 “简单,你只需往他每日药浴要用的药材中加入些别的东西,彻底废了祁川。” 在私底下秦氏直称祁川的名字,语气带着轻蔑。 苏瑶也伏身在秦氏面前,对秦氏磕了个头道:“奴婢必定帮夫人达成心中所想。” 苏瑶也从柴房被放出来时天边已日落西山,红光照亮半边苍穹,好似天边燃着熊熊大火。 回到书墨苑,苏瑶也径直去药房开始准备药浴要用的汤药。 将军府送来的药分为早晚两副,晚间的药材里头已被秦氏掺了别的药材。 秦氏心肠歹毒,掺进来的药材皆用于破坏人的肌肉与神经,无须循序渐进,只需几回祁川的腿就彻底废了。 苏瑶也面色阴沉地将掺杂进去的药挑出来丢进火中,看着秦氏的药材被火燃烧殆尽,苏瑶也才起身照往日时辰开始熬药。 下午苏瑶也不在时上官震差了两名侍卫来藏着照顾祁川,祁川腿脚不便,泡药浴免不了帮帮扛扛,他们一来省去苏瑶也不少功夫。 夜里一切照旧,用过晚饭歇息片刻后侍卫帮祁川脱衣,合力将人抬进浴桶。 “你们去外头候着,有事本世子再叫你们进来。”苏瑶也刚拿起银针消毒,祁川就开口遣退两名侍卫,墨儿目光在两人之间忘了一圈,跟着退了出去。 祁川阴着脸靠在浴桶边上,显然心情不好,苏瑶也看不见似的继续摆弄银针,捏起一枚银针按部就班刺在祁川身上的穴位上。 房内静默半晌,祁川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没瞧见本世子脸色不好么?” 苏瑶也不解,祁川难道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黑着一张脸么? 祁川最好面子,为了不拂他的脸面,苏瑶也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世子有何心事?” 祁川薄唇紧抿,闷闷道:“你今日去了哪里?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苏瑶也针灸的动作一顿,不过只是细微的变化,祁川眼神毒辣,看得分明。 “冬日光景难得,府里的红梅又有许多开了,奴婢去赏梅,不小心忘了时间。” 苏瑶也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祁川的病需要好生休养,苏瑶也不想祁川为秦氏找她一事多费心神。 她显然忘了,祁川为人多思多疑,她那点心思在祁川面前藏不住。 苏瑶也瞥见祁川紧拧的眉头,想起什么,凑到祁川耳边轻声道:“世子若是觉得难受,不妨把所受之痛喊出来,好叫外头的人听了以为世子痛苦万分。” 秦氏既然把药给她,自然会派人在暗处盯着。祁川心思通透,苏瑶也寻思着暗示到这个份上,祁川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不想她话音刚落,祁川就握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拽进浴桶中。 “哗啦”苏瑶也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大半汤药荡起洒出去。 浴桶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环绕在两人鼻息之间,苏瑶也脑袋还嗡嗡的,祁川就双手“咚”地撑在浴桶桶璧上,将苏瑶也困在中间。 “是秦氏?”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把苏瑶也想好的辩解尽数堵回去。 “是。”苏瑶也无奈,把秦氏找她逼问、威逼利诱让她在祁川药中动手脚一事和盘托出。 祁川闻言微怔,垂眸见苏瑶也在看自己,寒凉如冰的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 他皮肤白皙,不知是因为水蒸气还是泡水泡久了的缘故,耳根红得厉害。 苏瑶也看到他发红的耳根,轻笑一声道:“世子莫不是害羞了?” 祁川面皮薄,哪里受得住她如此调侃?心下又羞又怒,骂人的话到嘴边,目光却措不及防扫过苏瑶也微敞的领口。 药浴所用的浴桶只能容下一人,苏瑶也这一下去,两个人几乎是“亲密无间”贴在一起,就连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感受地一清二楚。 (); 第二十六章 质疑 祁川面色一寒,扯下一旁的帘子糊在苏瑶也脸上,音量陡然拔高:“出去!” 苏瑶也不明祁川为何忽然动怒,不过还是麻溜起身:“奴婢这就离开。” 苏瑶也从浴桶中站起身,水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她身上滴落。 祁川不敢再多看一眼,干脆闭眼一言不发。苏瑶也不知祁川心思,从浴桶中出来,草草拧干身上的水,复又上前去。 “奴婢帮世子取下银针再走,为不引起夫人疑心,还请世子演一出戏才好。” 祁川冷着脸没说话,苏瑶也只当他是同意了,收好银针就退了出去。 让墨儿帮她看着便想回房更衣,苏瑶也才绕到后院回廊,就有一只手伸来将她拦住。 “姑娘,夫人有请。”管家笑眯眯打量着苏瑶也,猥琐的神情平白教人恶心。 苏瑶也拢了拢身上裹着的帘子,呵,来的可真快,秦氏也是有够着急的。 秦氏如此重视她,苏瑶也哪能不拿出些真功夫让秦夫人瞧瞧? 苏瑶也双手揪紧衣襟,面色惶恐不安,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发颤的。 “夫人料得不错,殿下泡过加了药的汤药之后果然浑身剧痛,疼得脸都变了形。” 话音未落,苏瑶也就被“吓得”落下泪来,她手里没有帕子,唯有用手胡乱地抹两下眼睛。她身上的衣服尚未换下,头发滴着水,十足的可怜样。 “殿下痛楚异常,便怀疑是奴婢下毒害他至此,一气之下将奴婢按进浴桶要把奴婢淹死,好在殿下身上疼痛难忍,奴婢才得以挣脱。” 左右房里情形如何他们没人看见,但祁川厉声轰她出去是真。 到秦氏面前还不是任她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秦氏只要听说祁川痛不欲生便很欢喜,心急如焚的情形下哪里会追究苏瑶也说的是真是假? “后来呢?”秦氏着急追问。 “后来……后来奴婢趁殿下不适之际磕头求饶,问殿下是怎么了,可要叫大夫,殿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缓过神就轰了奴婢出来,之后就随管家到夫人这里来。” 苏瑶也把被祁川捏紫的手腕露出来给秦氏看,她的手腕生的极细,细皮嫩肉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掐狠,可见祁川用了多大的力气。 秦氏见苏瑶也浑身湿透,身上裹着薄薄的一层帘子,冷得微微发颤、狼狈不堪,若不是屋里点着暖炉,她只怕要被冻死,想来她说的话勉强有几分可信。 秦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面容带笑地看望向苏瑶也,示意贴身丫鬟拿一身披风给她披上。 “你瞧,你在那个废人身边是讨不得什么好处,何苦跟在他身边受苦?你若肯尽心为我做事,我便许你锦衣玉食,后半生无忧。” 她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要不是知道秦氏不是什么好鸟,苏瑶也还真信了。 苏瑶也一听更“害怕”了,声泪俱下地跪下对秦氏磕头,直呼:“奴婢不敢。” 随后说道,“殿下心思多疑,若被他知晓此事,奴婢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言概之:就是不行,我答应了我就得死,说什么都不行。 她又是奴颜婢膝又是刮躁,吵得秦氏耳根子疼,秦氏这才作罢,草草安抚两句后把她打发走。 管家声称好意,说要亲自送苏瑶也回去。 两人出了主院院门,苏瑶也就示意管家留步:“管家送到此处就行了,奴婢可自行回去。” 原书中对管家的描写不曾多加赘述,可跟在秦氏身边的人,能有几个是善茬? 辞别管家,苏瑶也从最近的路回书墨苑。 离书墨院越近,路就越偏僻。 堂堂国公府纵然不住在梅香苑,好歹该住在体面些的地方,这样的事,也只有秦氏做的出。 国公府那么大,并非所有地方都这么亮堂,假山附近永远是漆黑一片。 走过假山边上,苏瑶也冷不丁听到一声粗重的喘息,来不及多想就被人捂了口鼻拖入假山中。 “小娘子,可想死我了,与其便宜那个废人,不如让我快活快活,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人把苏瑶也拖到假山后就把她按在草地上撕扯她的衣裳,欲行不轨之事。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贱兮兮的猥琐,分明就是那个管家! 苏瑶也冷笑,好家伙,敢情一直跟到她现在。 管家扯开苏瑶也身上裹着的帘子,她身上的衣服本就湿了水,如此一来风一吹就打了个哆嗦。 管家正值状年,力气甚大,加之苏瑶也毫无防备,被他制的死死的。 苏瑶也挣扎几次皆不能挣脱,天边云散月出,银辉洒照,照亮管家狰狞疯狂的面孔。 这张脸近在咫尺,没由来地叫人恶心,苏瑶也思维一转,放弃挣扎抬腿绕在管家身上。 管家见她自己主动,很是得意地舔了舔嘴角,自以为迷人英俊道:“这就对了,跟着我还能比不上那个废人不成,跟着我岂不快活?” 管家放开压制苏瑶也的手,开始去撕扯苏瑶也的裙头衣带,嘴里不断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苏瑶也一边假意逢迎,一边伸手去摸身边的草地。 就在管家要解去她的袄子时,苏瑶也摸到草里散落的山石,苏瑶也抄起石头不留余力砸在管家头顶,管家闷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苏瑶也推开倒在身上的管家,起身整理好衣裳,对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啐了口唾沫。 冬日夜里寒风习习,冻得苏瑶也连打了几声喷嚏,本就窝火的苏瑶也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只是把他打晕倒是便宜了他,瞥见管家身上拉扯地松松垮垮的衣裳,苏瑶也冷哼一声。 三下做两下剥了管家的衣裳,扭做绳子把他绑在凉亭柱子上后扬长而去。 苏瑶也吸了吸鼻子,夜里风寒,得快些回去沐浴更衣。 回到屋里已是深夜,苏瑶也拿帕子擤了鼻涕,去拿更换的衣服时又打了个喷嚏。 墨儿听见动静赶忙秉烛前来查看,一开门就看到苏瑶也浑身湿透衣裳凌乱,头发上还沾着草。墨儿纵然年纪小也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还未说话眼眶就先红了。 “姑……姑娘?这是怎么了?是谁?”墨儿紧咬牙关,好容易才忍住没哭出来。 (); 第二十七章 图谋不轨 苏瑶也知她是想岔了,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有惊无险,那人没能对我怎么样。” 说着苏瑶也又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咳嗽起来。听了她的解释墨儿才松了口气。 见苏瑶也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颤,颇有些狼狈,墨儿还有些惊魂未定,磕磕巴巴道:“姑娘在屋里等等,我这就去为姑娘准备热水沐浴。” 苏瑶也揉着墨儿的头发,笑着安慰她:“那就谢谢我们墨儿姑娘了。” 墨儿匆忙下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尽管及时热水沐浴,又喝了姜茶,到后半夜苏瑶也还是发了高烧。 她浑身烧得滚烫,嘴里喃喃说着胡话。 墨儿吓坏了,不敢独自做主,只好冒着大不敬之罪叨扰祁川。 祁川睡得浅,听见外头的动静便叫侍卫放她进来,不想墨儿进来就是一句:“殿下救救苏姑娘吧,姑娘病了,身上烧得厉害。” 听到“发烧”二字,祁川的睡意就散了大半,想到自己把苏瑶也拖入水中的情形,她出去寒风一吹,难免感染风寒,他怎就忘了? “你速出府请大夫,本世子过去看看。”祁川起身披衣穿鞋,坐上轮椅动身前往苏瑶也卧房。 国公府上下都是秦氏的人,一说是书墨苑的人,想出府去请大夫肯定不会这么容易。 墨儿在门口苦苦哀求半日,门口侍卫都不为所动。 她年幼却不愚蠢,知道这些人是欺软怕硬,就算她求到天亮他们都不会理会。 既然哭求无用,那么她就把事情闹大来,看到时候是谁没脸。 “各位侍卫大哥莫要欺人太甚!堂堂国公府,岂有世子差人请大夫不允通行的道理!” 墨儿话音刚落后颈冷不丁一疼就晕死过去,看了眼被打晕的墨儿,侍卫嫌晦气地擦了擦手:“呸!臭娘们吵嚷了半天,老子耳朵都快聋了,还不把人拖下去?” 两名地位低下的门卫不敢多言,把墨儿抬走丢到角落里了事。 祁川久久等不到墨儿回来,目光阴沉地坐在床榻边背对着苏瑶也。 苏瑶也烧得浑身难受,微微睁眼看到床边坐着个人,还以为是墨儿,囔囔开口道:“墨儿,去拿药箱里的酒精来,用布浸湿为我擦身,快。” 苏瑶也病得厉害,但是意识十分清醒。 秦氏那边巴不得书墨苑鸡飞狗跳,这个节骨眼上书墨苑的人要请大夫,秦氏只会以为是祁川身体不适,不会让书墨苑的人请来大夫。 苏瑶也不想死就得自力更生,指望外头的大夫是指望不上了。 “什么!”祁川如遭五雷轰顶,大脑空白一片,转过轮椅望向躺在船上的人。 “墨儿,别去请大夫,秦氏的人不会放你出府,我是死是活可就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苏瑶也就在昏昏沉沉中睡过去,留下祁川茫然地对着她手足无措, 苏瑶也因发烧,脸热得通红,祁川心里别扭,但还是去药箱里取了酒精出来。 在将军府时苏瑶也托老将军帮忙制好酒精,没想到还有退烧的用处。 只是……苏瑶也到底是女子,男女有别。 祁川拿来一条发带蒙住眼睛,小心翼翼帮苏瑶也把衣服解去。 人屏蔽视觉之后,触觉与嗅觉皆变得更加敏锐。窗缝有风透进屋内,屋里暗香浮动,祁川才发觉苏瑶也身上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祁川打开装有酒精瓷瓶,倒出酒精浸湿帕子为苏瑶也擦身。 他蒙着眼睛,尽管极力避免,但手还是不可避免触碰到苏瑶也的肌肤。 祁川摸索着用酒精擦拭苏瑶也全身,差不多将结束,祁川的手冷不丁碰到柔软的凸起。 男人呼吸一滞,尽管他没经过男女之事,也知道这是什么部位,祁川猛地收回手,手忙脚乱帮苏瑶也盖好被子落荒而逃。 等回到住处,他冷着脸叫侍卫打来一桶冷水。 祁川独自在冷水中泡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把身上的邪火压下去。 墨儿出去请大夫久久不回,祁川担心苏瑶也的体温再烧起来,不忍留她独自一人,换了一身衣服后还是回去守了苏瑶也一夜。 清晨。 东边缓缓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露水,风中夹着声声犬吠鸡鸣。 被丢在角落里的墨儿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天色已然大量,脸色“唰”地白了下来,想起尚在发烧的苏瑶也,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害怕,顾不得后颈的痛意跑回书墨苑。 墨儿没想到祁川会在屋内守着苏瑶也,回来就径直将门推开,门“哐”地砸在墙上,将祁川吵醒。 躺在床榻上的人儿闷哼一声,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被吵醒。 祁川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墨儿身上,墨儿被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站了一步。 男人却未责怪她,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声音小些。 墨儿扫了一眼睡在床榻上安然无恙地苏瑶也不禁松了口气,轻步走上前将昨夜之事告知祁川。 祁川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冷嗤道:“门卫是秦氏的人,自不会放你出府找大夫,今日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祁川话音刚落,苏瑶也闷哼一声睁开了眼,余光扫到床边的祁川有些愕然:“殿下怎么在这里?想来是墨儿去叨扰了殿下,奴婢无事,不过风寒而已。” 苏瑶也抬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身上的体温已经降下来,只是喉咙有些疼。 “你是本世子院里的人,本世子原就没几个人伺候,你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麻烦的还不是本世子?来瞧你一眼,算不得什么。”祁川冷声解释,对苏瑶也的感谢并不领情。 他性子阴郁,能正着说的话他非得反着说,苏瑶也已经见怪不怪。 祁川之所以来,多半是觉得她发烧是因他的缘故,他眼底的担忧与愧疚骗不了人。 “是,为了不给世子添麻烦,奴婢定会照顾好自己。” 苏瑶也刚想坐起身,微微抬手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只是身上盖着一层锦被。 苏瑶也方记起来昨夜多亏墨儿帮她用酒精擦身,不然高烧一夜下来,脑神经损伤少不了。 “墨儿,多谢你昨夜忙活照顾我,不然还不知怎么样,不过病来如山倒,说得倒是不错。” 尽管体温已经退下去,苏瑶也依旧觉得脑袋沉重地很,病一起来,要好就是病去如抽丝。 墨儿挠了挠头,“擦酒精?什么……” 什么擦酒精?几时的事,姑娘可是记错了? (); 第二十八章 后患 后头的话墨儿尚未说出口,就被祁川冷声打断:“墨儿原先是舅母身边的人,做事自然妥帖,还用得着你来说?” 祁川一脸欠扁的神情,把一条浸湿水的毛巾丢在苏瑶也脸上,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即病了,接下来便好生修养,书墨院的事交给墨儿就好,今日无事,不用早起,睡吧。” 说罢祁川示意墨儿推他出去,墨儿虽满头雾水,但想到苏瑶也需要休息还是乖乖推着祁川出了苏瑶也的卧房。 苏瑶也愣愣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这个小世子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今日天色很好,朝阳的光很是温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今后苏瑶也但凡提及昨夜之事,但凡她谢你,你只需点头就是,别的无须多嘴。” 说罢不等墨儿点头,祁川又接了句:“这是本世子的命令。” 墨儿嘴角一抽,唯有点头的份:“奴婢明白。” 苏瑶也在房内歇了半日,墨儿请不来大夫,苏瑶也也不在意。用现成的药材熬了祛风寒的汤药,熬了后喝下,因药的副作用,不多时就开始犯困。 苏瑶也刚要眯眼,墨儿就撞开房门跑进来,不错,是“撞”。可怜的门由于惯性作用拍在墙上,震落好些灰尘,苏瑶也捂着口鼻呛了几声:“怎么了这是?” “姑娘,不得了,府里的管家昨夜不知碰上什么人,被扒光了衣服绑在亭子的柱子上,今早被人发现的时候别提多滑稽,这会子全府上下都拿他当笑话看待。” 被人扒光衣服绑在水亭,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指定是管家想对谁欲行不轨,不想反被人打晕扒了衣服绑起来羞辱。 墨儿激动地面色微红,好似见着什么新鲜事,迫不及待要找人分享。 将军府规矩森严,前有几位将军的威慑,后有甄氏与宋氏的治理有方,全府上下没出过一丁点乱子。 反观国公府,秦氏用人唯亲,什么人都敢安置在府里,下人的心性也就良莠不齐。 加之事情是出在堂堂一府管家身上,简直是打了国公爷和秦氏的脸,贻笑大方。 身为始作俑者的苏瑶也气定神闲抿了一口菊花枸杞茶,润了润喉才问:“只是笑话?管家没有解释什么?” 一府管家闹出这等没有脸面的笑话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祁锐最是好面子,得知此事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怎能辩解?国公爷得知此事大怒,命人杖责管家并赶出府,而且……”墨儿神秘兮兮凑在苏瑶也耳边,“国公爷还当众斥责了秦夫人。” 管家是秦夫人提拔起来的人,事情出在秦氏的人身上,秦氏难辞其咎。 苏瑶也面色讳莫如深,没有接墨儿的话。接下来还有一场战要打,她可得养好精神才行。 墨儿怔愣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姑娘,昨夜浅薄姑娘之人,该不会就是他?” “是,不过你放心,他没对我做什么就被我打晕,就凭他,还动不了我。” 墨儿这才松了口气:“如此就好,不过姑娘真是厉害,能想到这个报复他的法子,让他自食恶果!” “也不全是。”苏瑶也摩挲着杯沿,她用此法报复管家,一是为了让管家自食恶果,二是这么做祁锐必定大怒。 管家被赶出府其一是打秦氏的脸,其二,秦氏在人前的威信则会直线下降。 莫看这些变化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作用,而这,只是为祁川铺路的第一步。 一棵大树不会因为被砍了一斧头就倒下,可有句话不是也说,聚沙成塔。 主院内,因管家一事,伺候在秦氏身边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出什么差错。 管家被祁锐下令逐出府,秦氏心里有疑,命人把管家私底下带回府内审问。管家正愁没人收拾苏瑶也,把昨夜发生的事吐了个一干二净。 “啪”秦氏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茶盏应声而碎,秦氏的怒骂随之而起:“饭桶!你是我身边多少年的老人?竟栽在这等事情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管家跪在地上,因背后有伤跪得不稳,可迎着秦氏的雷霆之怒,他也只能规规矩矩跪着。 管家张了张微裂的唇,咬牙切齿道:“奴才自有不妥之处,但苏瑶也那个女人绝非等闲之辈,夫人千万小心,她留着到底是祸患,依奴才看,夫人何不趁早料理了她?” 苏瑶也那个贱人害他至此,他怎能让那贱人好过?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已被国公爷逐出府,不可再留在府内,你拿上这些银子走吧,你曾经做的那些事,但凡多说一个字,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把你的嘴闭好了。” 秦氏拿一卷银票丢在管家面前,命人把管家带下去。 管家说的那番话秦氏表面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呵,那个蹄子素日里的卑微软弱果真只是装出来的?她到底是小看了苏瑶也。 “张嬷嬷,你去一趟书墨苑把苏瑶也带过来,就说本夫人有话要问。” 苏瑶也早料到秦氏会派人前来,注意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立即喝了一口茶,故意呛了一口,紧跟着剧烈咳嗽起来,咳没几声就上气不接下气“晕”过去。 “老奴不过是领苏姑娘过去说几句话,你如此着急做什么?” 张嬷嬷推来阻拦的墨儿,一进来就看到苏瑶也打翻茶盏晕过去的场景。 墨儿不知苏瑶也是作假,急得哭了,挡在张嬷嬷跟前说什么都不让步。 “嬷嬷没看见姑娘病得不行了么?此时要姑娘下床走动,是想逼死姑娘不成!” 张嬷嬷拨开墨儿,贼眉鼠眼往里瞧,还想看仔细些,前头人还好好的,她一来就病倒了,有这样的碰巧的事? “张嬷嬷这是做什么?”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祁川推着轮椅从走廊的另一头慢条斯理地上千来。 “公子勿怪,奴婢不过是奉夫人之命来带苏姑娘去问几句话,仅此而已。” 张嬷嬷语气客气,可是礼也不行,神色轻蔑得很,毫无半点下人该有的样子。 “问话也得是人醒着才能问,退一万步说,苏瑶也是书墨苑的人,要带走也得本世子点头,你算什么东西,滚?” 祁川也不客气,他话音刚落,从将军府跟来的两名侍卫就默默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上官震差给祁川的两名侍卫面相凶狠,光看着就凶神恶煞,张嬷嬷瞧不起祁川,却不敢惹上两名侍卫,只得灰头土脸地走了。 (); 第二十九章 动我的人? 张嬷嬷回到正院向秦氏说了此事。 “苏瑶也当真病了?” “当真,老奴亲眼所见,连气都闯不过来,咳了几声便晕了,脸色白得雪似的,难看的很,整个人就像凭空架起来的柴堆,一碰就要散架。”张嬷嬷点头如捣蒜,以证自己亲眼所见。 “竟是这般……”秦氏糟心地拧紧眉头,头疼地叹了口气。 管家是她扶持上来的人,他的底子秦氏在了解不过,只不过这些年有她看着,管家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没想到…… 管家被杖责赶出府,也是自作自受,秦氏冷哼一声:“不中用,随他去吧。” 眼下苏瑶也病了,将军府送来的药岂不是…… 上官震每日都会差人送药,她之前得的药渣到底不完整,何不借此机会去拿完整的药材来? 秦氏心生一记,遂让张嬷嬷去领药。 送药人等到墨儿代苏瑶也前来领药,送药人才将药递交给墨儿。 张嬷嬷一不做二不休,带人堵住墨儿,逼她把药交出。 来者不怀好意,药对世子的腿疾又至关重要,墨儿自是不肯。 “将军府来的婢女不过如此教养?来人,把她按住,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跟着张嬷嬷来的婢女押着墨儿跪下去,扬手就要打人,墨儿双眼一闭,铁了心不把药交出去。 “且慢!” 一声沙哑的女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苏瑶目光阴沉快步往这边走来。 “慢?我今儿我偏要打这贱蹄子!”张嬷嬷冷笑,撸起衣袖欲亲自动手。 苏瑶也见她铁了心要打人,也不急,语气淡淡道:“三公子近来是否精神不好,夜里难眠?” 事关祁明,张嬷嬷眼皮跳了跳,手停在半空中没有打下去,挑眉质问苏瑶也:“是你搞的鬼?” 那日帮祁明开药方苏瑶也就留了后手,但说是她有意捣鬼,也不至于。 “嬷嬷多心,三公子之所以精神不济彻夜难眠是止痛的副作用。这是消除副作用的法子,不知嬷嬷要是不要?嬷嬷若能把此法子献给夫人,想必夫人会很高兴。” 张嬷嬷一听愣了,指着苏瑶也骂道:“你这贱人,早留有后招?” 苏瑶也用看蠢人的眼神瞥了眼张嬷嬷,不留后路难道等着被她们吃干抹净? “只要嬷嬷放了墨儿,这张方子就是嬷嬷的了。”苏瑶也不与张嬷嬷多费口舌,雪地里冷,墨儿多跪一刻就难受一分。 夫人重视三少爷,视为掌上明珠,一点苦都不忍心让祁明受,倘若秦氏知道张嬷嬷没拿回这张方子,秦氏定会让她承受重过祁明百倍的痛苦。 “松开她。”张嬷嬷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眼底满是不甘。 苏瑶也扶起墨儿,把药方交给张嬷嬷就带墨儿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夫人,这就是那蹄子给的药方,请夫人过目,至于将军府给的药,奴婢无能,未能取来。” “真是好一招扮猪吃老虎,苏瑶也,庶出生的女儿,自是有心计的,本夫人倒忘了!” 秦氏听了张嬷嬷的回禀气得不轻,又砸了一只上好的茶盏,恼恨苏瑶也那个贱婢竟敢算计她。 见了那张药方越看越气,一怒之下把药方揉成一团就要丢进火炉。 最后关头勉强刹住怒火,把药方扔给张嬷嬷,命其按着药方的法子配药熬了给祁明喝。 这张方子所写的药材中含有黄连且占比不少,每日早晚两碗下去苦得祁明脾气越发暴躁。 纵然药苦也只得喝着,药方治疗祁明心绪不宁难以入眠确实有用,就是太苦了些。 “姑娘真是聪明,如此即能让三少爷吃尽苦头,又让秦夫人无话可说。”墨儿帮苏瑶也准备药浴的汤药,忙活的空荡还不忘夸赞苏瑶也此法聪明。 “那是自然,谁敢动你,都不会得好下场。” 苏瑶也专注地做着消毒工作,脑海中闪过秦氏的脸,面色微寒。 药苦是真,但药方也是真。 祁明要想能安睡,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你这法子刁钻,明摆着是捉弄祁明,秦氏最痛恨有人动她的宝贝儿子,来日寻着机会定会报复你,往日里你小心些。”祁川泡着药浴闭目养神,闻言不忘开口提醒。 “世子殿下这是担心奴婢?”苏瑶也拿着银针凑上前去帮祁川针灸,一股梅花的淡香袭来,盖过药浴的药香萦绕鼻尖,祁川缓缓睁眼,眼前就是苏瑶也放大数倍的面容。 “自作多情。”祁川对苏瑶也的话嗤之以鼻,不屑地别过眼,可是余光仍忍不住落在苏瑶也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针灸时格外认真,目不斜视,不发一言。 祁川不喜欢,仿佛天地间除了她在意的,再没其他能入她的眼,没什么值得在意。 苏瑶也不知祁川的心思,扎好针才笑道:“是,是奴婢自作多情,世子莫要计较。” 苏瑶也原想伸手摸摸祁川的头,转念一想,以祁川的脾性只怕会生气,只好作罢。 尽管她收回手,祁川观察入微,自然看到:“你是把本世子当孩子哄?真是放肆。” 苏瑶也抿了抿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祁川确实只是个孩子,对于她灵魂的原岁数而言,确实如此。 这些话自然不能同祁川说,苏瑶也赶紧告饶:“奴婢岂敢!世子冤枉奴婢了。” 对苏瑶也的解释祁川不置一词,冷哼一声靠在浴桶上静心泡药浴。 苏瑶也当他是觉得困倦不欲多言,便不打扰她,拿了本医书坐在边上看了起来。 墨儿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日后你就待在本世子身边,不得允许不能离开本世子身旁。”祁川倏然开口。 苏瑶也:“嗯?” 她合上医书,思衬片刻不解道:“奴婢现在不就是时刻在世子身边伺候么?” 书墨院伺候的人不多,原只有苏瑶也一个,后面虽来墨儿与两名侍卫,但许多事仍是苏瑶也在操持,倒不是苏瑶也爱操劳,而是许多事只有苏瑶也会。 例如针灸药浴、熬药、制作药膳。 “你只需时时刻刻待在本世子身边就好,旁的,勿需多言。”祁川闭着眼,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他若静静坐着,不置一词时面若寒霜,看起来甚是不好亲近。 (); 第三十章 惊艳 “奴婢知道了。” 近来府中事多,就算祁川不说,苏瑶也也会尽量守在祁川身边,避免出什么意外。 苏瑶也不知,祁川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担心秦氏找她麻烦,而她无力应对。 不出所料,接下来一连几日的时间里秦氏数次派张嬷嬷前来想带走苏瑶也,皆因祁川在跟前没给好脸色不能得手,来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次日。 上官震骑着高头大马来国公府,亲自为祁川送药,意思与立场都很明白。 只要将军府还在一日,祁川就有一日的靠山,秦氏想越过祁川去,想都别想。 “近来将军府事忙,舅舅担心药送的不及时,就送好几日的药量来,这些药可够七日之用。舅舅将于后日出征前往南疆战场,不知何时凯旋,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上官震上战场没什么不放心的,唯一放不下的挂念就是身在国公府的祁川。 祁川看着桌上堆地半人高、仔细包起来的药材,好似冬日里竟不怎么冷了。 “舅舅放心,川儿定会照顾好自己。只是那日瑶……瑶也说的话不无道理,贤王这些年对将军府虎视眈眈,舅舅要多加留心。” 上官震握着茶盏的手一紧,神情错愕抬眼看向祁川。 “舅舅怎么了?”祁川见上官震面色不对,困惑地探了探茶杯,茶水的温度是正好的。 “没,只是想起你舅母说苏姑娘是个贴心的,看你被照顾的很好,我便放心了。至于南疆一事你无须记挂,舅舅向你承诺,不止我,二舅三舅定会一同大胜平安归来。” 上官震垂下眼帘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祁川的五官长得有七分像上官氏,若说两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祁川眉间多几分冷淡与英气。 方才祁川低声说话时,上官震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还在上官氏未出嫁的年纪,神色担忧地叮嘱他出征千万小心,只可惜如今旧人早已不再,斯人已逝,再不得见。 舅甥二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天色渐晚上官震才起身离开。 临行前苏瑶也抱了一个大箱子出来,里头装的都是她自制的防毒、解毒药粉。 “苗疆蛊毒极为阴险,这些药粉是奴婢自己研制的,可防患于未然,虽不一定有用,但总比没有好,还望大将军不要嫌弃。” 苏瑶也在现代学医时极少接触过苗疆蛊毒,根据这个时代书中记载,蛊毒多是毒虫一类。 看到苏瑶也抱着一大箱的东西,上官震有些错愕,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上官震想起甄氏说的话,面色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道:“难为姑娘竟有此心,川儿身体不好,劳姑娘好生照顾。” “将军放心,照顾世子是奴婢分内之事,战场上刀剑无眼,奴婢唯有祝将军早日得胜归来。”苏瑶也对上官震郑重其事福了福身。 故事的转折点就压在这场战役上,上官震若不能活着回来,后面的剧情照着原书走,苏瑶也就是神仙也不能力挽狂澜挽住祁川的黑化。 两人送走上官震,祁川目光扫到苏瑶也手上沾着的药粉,拿出帕子扔给她就自顾推着轮椅走了。 苏瑶也接住帕子愕然地站了一会,她这个世子殿下还真是……还有点傲娇。 祁明身上的伤得了苏瑶也的药方,不过半月的时间伤口便得以好全。 伤一好就坐不住,当夜命院里的小厮悄悄把苏瑶也撸来。 鉴于在府里被掳走的次数不少,苏瑶也被架走时安然受之,连挣扎的力气都省了。 “贱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还会落在本少爷的手中吧?母亲说向你提过多次要你专心为母亲做事,你皆拒绝了,本公子倒要看看,若是你没了贞洁,还有脸面回到那个废人身边去?” 苏瑶也刚被扔到房内,祁明猥琐无比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面对祁明的威胁苏瑶也毫无惧意,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裳,收手回袖。 “公子伤才好不久,我劝公子还是消停些,好生修养,莫要作死。” 呵,苏瑶也看得明白,祁明无非是见上官震出征在即,没心思管这边的事,他自觉伤好了,觉得自己又行了,便迫不及待要作妖。 “你敢威胁本公子?”祁明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戏谑地看着苏瑶也。 “怎会,我好言相劝,何来威胁一说,公子别血口喷人,我担待不起。”苏瑶也可是情真意切好心相劝。 祁明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岂会听苏瑶也的劝告? 稍一抬眼,示意家仆把苏瑶也按住。 这些家仆跟着祁明久了,个个心思不正,都盼着看自家小主子如何折腾苏瑶也,个个笑容猥琐围上来。 谁知苏瑶也毫无惧意,微微一笑,在人靠近时抬袖一挥,洒出如雾般的白色药粉。 围上来的家仆防备不及,吸了药粉白眼一翻无一例外晕死过去。 祁明坐在上头看到眼前这一幕傻眼,惊愕地望着苏瑶也。 苏瑶也理好衣袖,淡笑道:“这次就算是个小小的警告,再有下回,用的就是一击毙命的毒药了。” 说罢苏瑶也拂袖而去,看都不看祁明一眼。 直到苏瑶也走远,祁明才从方才惊艳的情形中回过神来,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真是有趣,如此有趣的女人,他非得手不可。 “她出去之前可有同你说了她去哪里?”祁川在书墨院等了小半日不见苏瑶也踪影,面上冷冷的质问。 就连此刻他开口询问,仿佛是在谴责苏瑶也没在身边伺候,而不是担心苏瑶也被秦氏带走为难。 “不曾,不过苏姑娘稳妥,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殿下稍安勿躁。”墨儿推着祁川的轮椅走到前院,如今的书墨苑虽然破旧,但是经过一番收拾之后已干净不少。 “谁跟你说本世子是担心她?”祁川拧眉斥道,脸色颇有些难看。 墨儿闻言一怔,她并未提及世子担忧苏姑娘一事,世子缘何如此激动? 不过转念一想,世子性子孤傲,不喜心里的心思被人看出来,所以才会生气罢? (); 第三十一章 冷战 果然苏姐姐说得不错,世子性子别扭。 “是奴婢多言了,眼见天色渐晚,奴婢去找找苏姑娘如何,兴许姑娘是被什么事绊住。” 墨儿话音刚落,苏瑶也就穿过月洞门走进来,见到墨儿与祁川就在院内亦是一愣。 “世子双腿受不得寒,不该在雪地里冻着,墨儿,快把世子送回屋去。” 苏瑶也走上前帮祁川盖好腿上的毯子,唯恐他的腿受了一点寒气。 墨儿点了点头,刚要推祁川回房,祁川就冷哼一声,墨儿就不敢动作了。 “你自己送不得?非得吩咐别人来做?别忘了,你才是本世子的贴身侍婢。” 此时的墨儿没什么眼力见,不假思索反驳祁川道:“可苏姐姐与世子不是有婚约在身么?怎么是贴身侍婢?” 此话一出,苏瑶也与祁川不约而同黑了脸,祁川见苏瑶也与自己一样,脸色更加难看。 “墨儿,你先下去准备晚饭,就照我写的那样去准备就好。” 说罢苏瑶也忙不迭推着祁川走了,唯恐祁川立即开口责罚墨儿。 苏瑶也推着祁川回到房内,帮他斟了一杯茶递与他让其喝了暖暖身子。 祁川抱着茶盏不为所动,冷声质问:“你半日不见人影,去了何处?” “奴婢想为殿下找些更好的药材,所以在外逛的久了些。”苏瑶也说得不假思索,没有任何停顿与迟疑,好像她所言事实如此。但,也只是好像。 撒谎。 祁川揭开茶盖,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阴鸷的面容,心情烦躁地将盖子盖了回去。 接下来一连三日祁川都没有同苏瑶也说话,鉴于他平时话就不多,苏瑶也不曾察觉。 依旧每日体贴照顾,为祁川把脉针灸,根据他身体的恢复程度调整药量。 还是墨儿将祁川担忧她一事悉数告知,苏瑶也才反应过来,难怪那日祁川的脸色那么差,她还以为是祁川身体不适。 苏瑶也无奈一笑,心里却是暖的,祁川何时说话能直白些就好了。 “世子无须多思,眼下世子最要紧的就是修养双腿,至于三少爷与夫人,奴婢会竭尽所能照顾世子,只要奴婢站着,就不会让他们靠近你半分。” 这是苏瑶也真心的承诺,是为自己能在书中活到最后,也是心疼祁川的遭遇。 祁川笔直坐于轮椅上,手捻去沾在毛毯上的血。 不用看他的脸色,苏瑶也亦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苏瑶也暗叹,祁明所言所为都过分至极,处处踩在祁川的痛点上,换做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殿下……”苏瑶也正想说什么来安慰安慰祁川,不料祁川与她同时开口。 “从前本世子让你自称奴婢是故意为难你,也就是,故意把话说难听罢了,你再怎么说都是六品官员之女,强硬点自称“我”不好么?当什么真?” 他发现他一点都不喜欢苏瑶也卑躬屈膝任人欺凌的模样。空中似有风吹来,苏瑶也微微一怔,笑道:“好,我记下了。” 秦氏在苏瑶也那里吃了瘪,气得肝疼,等祁锐回来就跑到祁锐面前好一阵哭诉。 祁锐本就处处看祁川不满,听闻此言对其更是厌恶。 想到上官震那边消息不明,祁川动不得,只得压下心中怒火安抚秦氏。 “我也心疼明儿,但眼下不宜对他下手,只三日,再等三日,到时我们明儿就能成为世子。”祁锐面露狠色,提起祁川时恶狠狠的语气,全然不似两人是父子关系。 贤王经过多年谋划,万无一失,边关变故必成定局。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操之过急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一听自己的儿子将成世子,秦氏方面色稍缓:“我就知道,爷您是疼爱明儿的。” 秦氏柔弱无比地抹了抹眼泪,梨花带雨靠在祁锐怀中,端的是无辜可怜。 祁锐最吃这套,用衣袖帮怀中美人拭去眼泪,安抚道:“那是自然。” 秦氏哽咽着点点头,若是祁锐能看见秦氏垂下的眼帘所遮住的隐晦的神色,只怕不会再认为秦氏柔弱温婉。 两人面色各异,却都无比期盼这三日过快些。 是夜。 秦氏与祁锐温存一番过后,秦氏起身拿剪子去挑床前烛台上的烛芯。 看到烛芯被剪下后烛光大盛,秦氏脸上露出阴测的笑容,她的儿子必定成为世子,而苏瑶也无论如何,必须死。 七日后,上官震送来的药材用完,不待苏瑶也按时去府门口取药,上官齐就派人把药送到国公府门口先等着,还夹带了一小卷密信一并交给苏瑶也。 对于将军府递送来的药材秦氏依旧不死心,回回派人在不远处盯着。 加之国公府门口人多眼杂,苏瑶也接过药包时不经意将密信藏进袖中,面不改色返回书墨苑,亲自送到祁川手中:“殿下,齐将军命人送来的密信。” 苏瑶也将密信呈到祁川手中,按时间推算,信中说的该是上官震在边关所遇之事。 祁川接过信望了苏瑶也一眼,苏瑶也自认为自己非常识趣,不欲多留在此碍眼。 “你不需要回避,在舅舅他们面前那等大胆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你看不得的?” 祁川的本意是不喜苏瑶也在他面前也端着客气规矩那一套,让彼此情分显得疏离。 于想象中无论怎样温情的话从祁川口中说出多有别扭,结果未了语气又变得讥讽起来。 “既然殿下开口,我恭敬不如从命。”苏瑶也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推着祁川到桌案前。 祁川揭了信戳取出信件打开,不出所料,说的正是上官震边关所遇之事。 信上言简意赅交代上官震在边关的确遇到一名女子一事,而那女子果然如苏瑶也所言于暗中对上官震下毒,如今上官震已使计让对方误以为他已中毒。 信末又提:我离京前已派暗卫于暗中护你,届时我假期的消息传回京中,国公爷与秦氏恐对你不利,川儿到时务必立刻同暗卫离开国公府。 祁川看到最后一句,闭眼仰头靠在轮椅上,信件在他手中揉成一团。 过了许久,祁川敛去脸上多余的神情,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将信件扔入火炉之中。 “我何时才能站起来行走?”祁川望着被火舌吞噬的信件,手掌摩挲着膝盖。 (); 第三十二章 站起来行走? “殿下的腿多年不得恰当的休整疗养,以至寒毒入骨。我虽有把握治好殿下的腿疾,但是解毒需要一月之久,清楚余毒则需两月,要想如常行走须得徐徐图之,不能一蹴而就。” 苏瑶也将恢复时长如实相告,她早在为祁川治疗之初就算好了时间,可放在轮椅上的手还是不自觉收紧。 “三个月……太久了。”祁川脸上难得染上一抹忧色,眉头皱成一团。 战场上刀剑无眼,胜败有时往往在一瞬之间,而祁顺帝都权力交叠,权力之争瞬息万变,三月为一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个月,能发生的事太多太多。 苏瑶也清楚祁川担忧什么,他这些年忍辱负重,好容易等来翻身之日。 他的腿能够好全在他看起来犹如逆天改命,既然是大变故,必然祸福相依。 战场上的事情说不准,贤王在私底下不知如何布局,谁都不能保证事情的进展是否尽在掌握之中。 祁锐,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么。 祁川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闪过诸多设想。 若是那边的事情定了,祁锐早把他这个儿子扫地出门,立祁明为世子。 想着,祁川微微吸了口气。 今夜轮到苏瑶也守夜。 他大致是想叹气,但又不想添苏瑶也的担忧,于是极力忍着。 苏瑶也不由想到,祁川在国公府这些年,身边无人伺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别说祁川,换做苏瑶也她都得变得阴暗狠毒起来。 “殿下可睡着了?”苏瑶也寻思自己若是直接把他因忧思而难以入眠一事说出来,祁川想是又要黑脸,干脆装作自己不知。 “嗯。”祁川闷闷开口。 就在祁川等着看苏瑶也回话时,一阵脚步声缓缓近前,不待他反应过来,苏瑶也句抬手拨开床帘挂到两侧。 “既然殿下睡不着,不知殿下可愿同我一起侍弄药草?”苏瑶也蹲在床边,一手支着下颚,眨巴眼睛看着祁川。 房中仅点了一盏烛灯,昏暗的灯光中苏瑶也的双瞳明亮无比,摄人心魄。 她长得不差,甚至算是个美人坯子,只不过许多时候祁川不敢正眼瞧苏瑶也。 这一点,苏瑶也并不知。 祁川其实对药草不感兴趣,可是望着她,便鬼使神差应了句:“好。” 祁川腿脚不便,苏瑶也挪了一张小茶几放到床榻上,大小正好,又无需祁川挪动。 又拿来自己药箱里的药材铺在桌上,有一部分是从将军府得的,一部分是苏瑶也自己得来,顺带拿了研钵与烛台。 “这几样药材、还有这几样,都可放在一起研磨成粉,不过它们药性不同,药粉的作用也不一样。”苏瑶也把药材一一拿开祁川细看,教他如何辨认。 苏瑶也看着桌上的药材如醍醐灌顶般陡然清醒,她早该想到,祁川腿脚不便,用药防身乃是上上之选。 不想祁川这样孤僻傲娇的人,她说的话祁川都听得很认真,脸上不曾露出不屑与不耐烦。 “殿下分得清么?”苏瑶也看向认真听讲的祁川,祁川认真时皱着眉头,平添几分可爱。 祁川刚想摇头,苏瑶也就牵着他的手去触碰桌上的药材。 药材的叶片带着芒刺,不过毛茸茸的,并不扎手。 祁川从不知苏瑶也的手如此炙热,好似炮烙,苏瑶也的肌肤与他的手贴在一起时,祁川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开始跟着发烫。 “这味药材与旁边这个虽像,但是不难辨认,叶面带绒毛的是有毒的,而无绒毛的则无毒,两者相差不大,但是药效相去甚远,明白了?” 祁川点头。 药材效用讲解得差不多,苏瑶也就带着祁川学习研磨药材。 教他什么样的药材研磨在一起会发挥什么样的效果,再学制成各种各样的毒粉用以防身。说到防身时祁川的目光闪了闪:“你担心我?” 苏瑶也:…… 那不然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若不是担心他,谁在这啰嗦这些? 祁明不是善茬,还不知来找多少回麻烦,祁川能学些防身之术最好不过。 “是,所以请殿下务必上心。”苏瑶也能帮祁川一时,不能帮祁川一世。 苏瑶也在祁川身边尚有回护不周之时,她若不在身边,祁川又当如何? 祁川就因身边无人维护,这些年过得苦不堪言,若非如此,祁川怎会黑化? “好。”祁川得了苏瑶也的回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里也带上笑意。 只不过祁川自己不曾发觉,而祁川微微低着头看桌上的药草,苏瑶也亦未看见。 三日后,上官震战死边关的消息传回祁顺帝都。 消息传到国公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祁明就立马带人闯入祁川房中。 祁川正命苏瑶也收拾东西,待东西收好他们就同上官震安排的暗卫无声无息离开。 不料祁明来得如此之快,祁明踹开房门,见到苏瑶也亦在房中眼前一亮。 正好,省得他还要花功夫去找人:“你们去把这个死瘸子给本公子绑起来!” 祁明带来十数人,来势汹汹,家仆得了命令立即拿了绳子上去将祁川绑住。 苏瑶也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上官震派来的两名侍卫祁川已命他们先回将军府递消息,现在书墨苑,只有墨儿、苏瑶也与祁川。 墨儿见大事不妙,想跑出去通风报信,刚到门口就被家仆拦住打晕在门边。 苏瑶也隐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祁明早有预备,将匕首抵在祁川脖颈上。 “呵,本少爷在你这里吃了两回亏,还能吃第三回不成?你敢轻举妄动,本少爷现在就立刻杀了他,把你手中的药放到桌上去,不然我杀了他。” 说着祁明就把匕首往前一送,祁川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 苏瑶也怒从心起,喝道:“放!我这就放!可公子胆敢动他,谁都别想好过。” 好好的说就说,动什么手?她又没说不放!若非顾及祁川,苏瑶也非得上去给祁明一拳。 苏瑶也把药瓶放在桌上,向祁明展示空空如也的衣袖。 不想她一抬手,祁明就拽过苏瑶也把她搂入怀中,当着祁川的面开始撕扯苏瑶也的衣服。 “祁明你干什么!你胆敢动她!”祁川被绑在轮椅上,不断挣扎祁川缚住苏瑶也双手压于头顶,丧心病狂用匕首划破苏瑶也的衣裳。 (); 第三十三章 你胆敢动她 男人布满红血丝的眼死死瞪着祁明。 祁川撕扯苏瑶也衣服的动作微滞,神色困惑:“动她又怎样?怎么?你也想杀我?” 说罢祁川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你能如何?哈哈哈哈,如今上官震已死,将军府就要倒了,你能怎样?我偏要在你面前要了她!” 苏瑶也几番挣扎都无法挣脱,眼见衣服就要被祁明完全撕扯下来,苏瑶也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心下一横,直接屈膝顶在祁明的胯部。 祁明怎么都没想到苏瑶也会动脚,捂着裆部嚎叫倒地。 从充斥满屋的刺耳笑声到痛苦的哀嚎,不过一息之间。 苏瑶也瞅准机会抢过桌上的毒粉欲撒向一众家仆,这些家仆不曾忘记之前受的苦楚,毒粉还没洒出来就抱头鼠窜跑了。 那些家仆一跑开,苏瑶也顾不得身上衣衫不整,先捡了匕首帮祁川解开绳索。 “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统统给本将军抓起来!” 门外传来上官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靠过来。 祁川神色微变,动作干脆利落解下外衣罩在苏瑶也身上。 他刚把苏瑶也裹住,上官齐就带人冲进来。 上官齐一看屋内情形就知道发生什么,挡在门口示意身后的侍卫守在门外。 上官玥紧随其后,目光怪异地看祁川与苏瑶也一眼,双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上官齐按住上官玥的肩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上官玥点点头,揪起祁明的衣领往外拖去。 “这场戏,还请川儿务必前去看一看,至于你,先下去换一身衣服吧。”上官齐推着祁川走出书墨苑,细心地带走院里的侍卫。 苏瑶也迅速下去换好衣服,叫醒墨儿赶去花厅方向。 苏瑶也原以为上官齐与上官玥是要向秦氏讨说法,不想上官玥看似冷静,实际上护短到了极点,没有知会秦氏,而是把祁明扯到大马路上。 似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在满城百姓看来只有风光体面的时候,见国公府有热闹可看,长街上的百姓纷纷围过来。 上官玥把祁明往地上一扔,指着国公府的匾额高声质问:“诸位请来评评理,我兄长上官震、当今护国将军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而国公府在京食俸禄,却在附中虐待世子,虐待我妹妹的唯一血脉,国公府这么做难道不怕将士们寒心?” 上官玥不愧为军师,每个字都痛击国公府,字字如掌掴打在国公府脸上。 在百姓的窃窃私语中,上官齐推着祁川走出来,祁川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脖子上匕首划伤的伤口血还未凝固。 围观的百姓见到祁川如此狼狈憔悴倒吸了一口气,对着倒在地上的祁明指指点点。 “上官军师言重了吧?国公府上下无不尽心待川儿,至于方才军师所见,只是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 秦氏在正院听说上官家两兄弟带人闯进国公府时呼吸漏一拍,她虽恨透上官家的人,但十分清楚,上官家没一个是好惹的。 她赶到府门前听到上官齐的质问心凉了半截,知道这回的事情不能善了。 可她想打太极,也得看看其他人愿不愿意。 苏瑶也用手肘推了推墨儿,墨儿心领神会站到人前大声道:“秦夫人说这些话竟不觉得亏心?” 墨儿指着祁川,将大家的目光引过来:“国公府若是真的对世子好?世子会憔悴至此?你们这些年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把世子赶到偏僻的书墨院,将正院给三少爷居住,这算哪门子善待?” 墨儿人个子虽小,但气势不减,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听得秦氏面色发白。 街道上人来人往,越来越多的人在国公府门前驻足,墨儿抢占先机,把秦氏这些年针对秦轩之事尽数道出,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秦氏的罪状就是从花厅列到门口皆不能列尽,秦氏前不久才挣来的“贤妻良母”形象一朝破碎。 墨儿的指责直击秦氏痛点,可秦氏当那么多年老狐狸也不是白当的。 秦氏反应极快,立时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落起泪来哽咽着为自己辩解。 “姑娘怎可空口白牙污蔑我?川儿多年前摔伤了腿,身子一直不好,吃多少补品都恹恹的,身上不长肉,我亦无法,至于世子所居的地方……” 秦氏委屈地难以自抑,不停地拿帕子抹着泪,好似真的有多委屈。 “川儿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梅香苑空下来后不久,明儿也病了,当时明儿年幼,我不放心才挪到梅香苑方便照顾,后来便暂时住着,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是我对不住川儿。” 在此之前,苏瑶也以为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已足够炉火纯青。 没想到啊,秦氏反手扣帽子、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远胜她不知多少,苏瑶也自愧弗如。 墨儿到底年轻,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被秦氏的反向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前一刻还在谴责秦氏的人一听觉得有理,开始说墨儿搬弄是非,又觉得秦氏可怜起来。 上官玥一噎,他为军师,行军打仗讲的是三十六计,万变不离其宗,他自认是见过世面的。直到今日才发觉,人之厚颜无耻,从没有下限。 上官玥气得拳头发颤,正犹豫要不要干脆揪着祁明打一顿时,人群中闲庭信步走出一人,抬手按在上官玥的肩膀上。 “秦夫人所言差矣,世子双腿受伤有多少年?十年有余。贵府三少爷年幼体弱,暂时安置在世子居所照顾并无不妥,可一住就是十年,不对吧?” 来人是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着一身雪青色长袍,头发仅用一支竹子削成的簪子挽成马尾,穿着打扮不名贵,但是干脆利落,端的是温文尔雅。 男子所言字字珠玑,虽语气温和,但是绵里藏针。 慕容桓? 苏瑶也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嗽了几下。 慕容桓,当朝三皇子,与上官玥是好友,不过行事低调,在皇子中是个透明人形象,之后会成为祁川的挚友,不过这次应是他们初次见面。 “川儿身体不好,最是需要静养,书墨苑是不错的去处,梅香苑固然是世子的体面,可是为了体面难道就不顾川儿的身体么?” 秦氏避重就轻,把问题全都归在祁川身体不好一事上混淆视听,她不曾见过慕容桓,不知其身份,只是觉得此人装束简单,想来不是什么人物。 (); 第三十四章 只怕会适得其反 加上百姓此时都向着她,为她说话,秦氏更不把慕容桓放在眼里。 慕容桓看出秦氏是想胡搅蛮缠到底,眉头微皱,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他不是国公府中人,和祁川也没什么关系,他执意帮祁川出头,只怕会适得其反。 苏瑶也看出慕容桓的尴尬,不想他为此为难,站出来接过慕容桓前面说的话。 “夫人言之有理,世子确实需要地方静养,可以不是梅香苑,那也得是能配得上世子身份的地方。夫人说问心无愧,敢不敢让大家去瞧瞧世子住了十一年的地方是怎样的情形?” 大家口说无凭,既然如此就让大家见证。 这招打蛇打七寸,直接捏住秦氏的死穴,秦氏依旧是哭,只不过这回不说话了。 “夫人即说对世子尽心,那想来给殿下换个住处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苏瑶也乘胜追击,逼着秦氏在众人面前应下为祁川换住处一事。 慕容桓注意到人群中不卑不亢的女子,眼睛微眯,此女,倒是不凡。 “那是自然。”秦氏尽管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得了交代,又让秦氏与祁明当众难堪,上官玥与上官齐这才作罢,大发慈悲肯放手让人把祁明抬走。 没了热闹可看,围在国公府门前的人都自动散了。 苏瑶也远远地对慕容桓福了福身,笑道:“方才多谢公子出言相助。” 慕容桓也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与上官玥寒暄起来。 苏瑶也舒了口气,心里很是痛快,总算是让秦氏尝了一回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殿下,我们……”苏瑶也转过身刚要问祁川可觉得痛快,接过一扭头就看到祁川黑了一张脸,理都没理苏瑶也,命墨儿推他去同上官齐说几句话。 苏瑶也不解地挠了挠头,嘟囔道:“世子冲我生气做什么?不对,是冲着我生气么?” 苏瑶也怎么也不会想到,祁川之所以黑脸,仅仅是因为她笑着与慕容桓说了句话。 祁川,吃醋了。 这件事把国公府闹得好大一个没脸,祁锐得知上官齐带人闯国公府时就赶回来,他回来时正好是墨儿在众人面前高声谴责秦氏与齐鸣的所作所为的时候。 祁锐爱惜面子,不愿露面,可心里又急又气,竟把此事告到皇帝面前。 “陛下有所不知,上官家两位公子带了人到国公府门前大闹,污蔑微臣之妻,是把国公府的脸面踩到了地里去,上官家如此作为,把皇家脸面置于何地?” 祁锐文不成武不就,却能受封国公,家族世代袭爵,自有其一番本事在身上,那就是谄媚。 “上官少将军求见。”内侍官的声音自殿外响起,上官齐的声音随之响起。 “脸面?在国公爷眼里,原来脸面如此重要?可是怎么净做些不要脸的事?” 上官齐早来了,不过是在殿外候着,想听听祁锐这张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不过如此。 上官齐大步流星走进殿内,上官玥猜的不错,国公府门前闹得那般难看,祁锐绝不会出现,非但如此还会悄咪咪跑到陛下面前来恶人先告状。 不等祁锐反驳,上官齐就在殿前跪下,接道:“禀陛下,微臣的兄长战死沙场,死的突然,微臣不甘,今日来是向陛下请旨支援边关,微臣要亲自上阵,为兄报仇!” 皇帝的目光在祁锐与上官齐之间扫了一圈,鎏冕下的面容淡肃然严肃。 只是那双眼漆黑如墨,虽不细看,也能感受到眼底蹦出的光芒与讳莫如深的复杂。 “少将军稍安勿躁,护国将军阵亡一事朕亦甚感悲痛,支援边关一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至于国公夫人……”皇帝尾音稍钝,祁锐得意地勾起嘴角,以为皇帝必定训斥上官齐。 不料皇帝一掌拍在桌案上,斥道:“国公夫人秦氏,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却全无奉天诰命该有的德行,苛待世子!溺爱幼子,不成体统!国公理应好好管教!” 皇帝声若洪钟,余音在大殿内回响,皇帝这番言论,便是要打祁锐的脸给上官齐看,安抚他心里难平的怒气,祁锐就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得透彻。 “上官家那两个天杀的小子,竟敢下这么重的手,此事皆因祁川而起,爷必得严惩才是!” 秦氏看到祁锐满身伤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心疼不喜,打听过后才知宫里发生的事。 此刻柳影轩内,秦氏含着泪帮祁锐抹药,帮祁锐抹药的间隙还惦记着要祁川痛苦。 祁锐被上官齐两兄弟拳脚相加,憋了满肚子气无处撒,秦氏不开口就罢,一开口祁锐就想起皇帝的斥责,心里的怒气如火上浇油。 “住嘴!若不是你也闹不出这么多事!还不滚下去!还有明儿,都是被你教唆才会如此!” 祁锐把过错都归咎在秦氏身上,仿佛他在溺爱次子、苛待嫡子一事上毫无罪过。 “爷?”秦氏没想到祁锐会反口斥责自己,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来人,把夫人带下去。还有,告知全府上下,罚夫人与三公子面壁思过半月,这半个月时间里你就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为人妇为人母有哪些不足!” 秦氏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祁锐会为了祁川那个贱种责罚她与她的孩子。 秦氏被人强行送回杏影阁,一回房内就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嘴里骂骂咧咧:“贱人!通通都是贱人!明明是他该死!爷竟罚我和明儿!” 经此一事秦氏更加确定,苏瑶也与祁川无论如何,都必须死! 被下死亡通碟的苏瑶也还全然不知,正在房内给身上的伤上药。 墨儿为苏瑶也手腕上的淤青涂药,哭得脸皱巴巴的,时不时抽一下鼻涕。 手腕和脖子上的伤是挣扎是留下的淤青,除去有些疼和不好看之外,其实没什么问题。 只是手腕和脖子上淤青都是一大片,看起来怪骇人,祁明下手也是有够狠的。 好在他用刀子划破苏瑶也的衣裳时没有伤到苏瑶也的皮肉,身上破了皮就有些麻烦。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样禽兽的人,他竟想在人前对姐姐用强,好在姐姐机敏,不然……” 墨儿咒骂着祁明,想到当时惊险的神情又哭起来,好在上官齐带人及时赶来。 “殿下既然担心,为何不进去看看?”跟在祁川身后的侍卫不解他的扭捏,“可是近乡情更怯?” (); 第三十五章 寒芒在背 “住嘴。”祁川冷冷地扫了侍卫一眼,自顾推着轮椅离开苏瑶也的住处。 就在侍卫郁闷自己说错了什么时,一枚小瓷瓶从前头扔来,被侍卫稳稳接在手中。 摊开手一看,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是上官家专人研制,市面上没有货源。 “待会你寻机会送给苏瑶也,或是递交给墨儿。”走在前头的人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殿下可要说些什么?”送药这种事,多少有些什么关心的话要一起递过去。谁知祁川推轮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推地更快,一溜烟没了人影。 侍卫:…… 卧房内,苏瑶也上好了药,命墨儿去拿一身衣袖长些的衣衫出来换上。 “墨儿,你出去打听打听府内的消息,今儿上官少将军闹了这么一出,不会毫无动静。”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祁锐和秦氏都是出了名的爱面子,府里还安安静静的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只能是祁锐或是秦氏下了命令,不许府内众人向他们透露一个字。 “好,奴婢这就去。” 府里的下人瞧见墨儿就远远躲开,好似避瘟神,墨儿在府里走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的人。 最后还是厨房大娘于心不忍,趁着给书墨院送午餐时候,悄悄将秦氏与祁明被关禁闭的消息透露给她。 “禁足?还是半个月!”苏瑶也听闻有些愕然。 似祁明这样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头当宝贝一样养大的,想来还是头一回被祁锐罚。 “呵。”祁川冷笑,提笔轻轻撇去笔尖多余的墨水,起笔落墨在画上点上最后一笔。 “这有什么难猜?他生性自私薄凉,出事只会归咎在旁人身上,他哪里会做错?” 祁锐怒不可遏是因为他觉得他之所以丢脸,皆是因秦氏与祁明害的。 苏瑶也与墨儿对视一眼,对国公为人,她们不好评论。 祁川面色微寒,屋内的气氛降到冰点,墨儿不知怎么接话,苏瑶也寻思着自己也许该在此时恰当讨好一下祁川。 “放眼若大的国公府,唯有殿下一人无错。殿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与他们不同,所以殿下不必为他们坏了心情。” 不知是不是苏瑶也夸的牵强,祁川淡淡扫了她一眼,苏瑶也似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两个字,那就是:无语。 “殿下,既然事情解决了,不如来做一些复健的动作如何?就是放让双腿恢复健康的动作。”苏瑶也一手撑在祁川的轮椅把手上,支着下颚歪着脑袋看他。 祁川轻咳一声,没有理会。 反倒是自己做恢复的动作。 苏瑶也去服他,他还把人推到一边。 “性情还真古怪!” 苏瑶也肯定不知道,今日她和慕容桓站在一起,很刺眼。 祁川不喜欢这个女人和其他并肩在一起。 可摔了几次跤后,他脸色不能再黑。 “还不快扶我!” 苏瑶也悻悻的走过去,忍不住心里诽谤,刚才不让扶的是你,现在又来怪自己! 可心里也只是这么想的,到底也过去了。 复健看起来容易,但对于患者而言很是困难,许多人甚至因坚持不下去而放弃。 祁川开头亦是如此。 站起来、摔倒,不断重复。就算是心思再沉稳之人,也会暴躁心烦。 苏瑶也一声不吭陪着他,祁川每次摔倒,苏瑶也就会蹲下来帮他按摩双腿。 从不催促,更没有一点不耐烦。 当时苏瑶想摘梅花,奈何书墨苑墙边的梅树有些年头,长得颇高,苏瑶也懒得绕一圈去院墙外,就挪了张椅子垫在脚下趴在墙边伸手去摘。 雪地湿滑,加上地上积了雪,椅子腿一歪,苏瑶也身形一晃,径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当时祁川就在边上陪着苏瑶也,情急之下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站起来一下就摔倒在地上,但哪怕仅是短短的一秒时间都至关重要。 苏瑶也是面向这祁川摔下去,祁川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情景,她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四目相对,望着对方的瞳孔皆倒映出对方错愕的神色。 而这一幕,亦落在不远处秦氏派来监视书墨苑一举一动的人眼中。 苏瑶也摔在雪地里,高兴地连疼都忘了,翻了个身从雪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扶起祁川紧紧抱在怀中,两人身上沾着霜雪的寒气,但是苏瑶也混不在意。 “殿下!殿下这些天所受的苦,总算苦尽甘来,想来不用两个月,殿下就能够恢复如前!” 苏瑶也在医院多年,形形色色的病人她都见过,但是祁川这般恢复如此之快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便是天选之子么? 苏瑶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过只是小说中发生的事,当不得真,换在现实世界,许多双腿瘫痪的患者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恢复。 “好……好。”祁川张了张嘴,只能说出一个好字。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不敢让苏瑶也听出来,他紧紧抱着怀中的苏瑶也,生怕苏瑶也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夫人!奴婢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家仆颤颤巍巍把看到的事告知秦氏。 祁川腿瘸了多少年?算起来将近十年之久,腿瘸了十年的人,忽然之间能站起来了。 换做谁听来都是危言耸听的事。 等家仆退出去,秦氏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生生扯断了手中的佛珠。 琉璃佛珠坠地,碰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会?他的腿瘸了十一年,怎么可能站得起来?”秦氏内心忐忑,扶着桌子站起来,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杏花林。 书墨苑。 “苏姐姐。”墨儿拿着苏瑶也要的医术走过来递给她,拿过一边的蒲扇帮忙照看药罐。 “怎么了?有事直说就是。”苏瑶也接过医书看了墨儿一眼,这妮子就差把欲言又止几个字写在脸上。 “奴婢最近打理院子里的花圃,时常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有几次出院门的时候瞧见有人远远地站着往书墨苑这边看,想来就是那人。” 苏瑶也翻看医术的手微顿,监视?难怪,她这阵子总觉得寒芒在背。 (); 第三十六章 都来者不善 只不过她忙,腾不出时间来,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现下他所有的精力都在祁川身上 “偌大的国公府内,有心思监视这边的无论是秦夫人还是国公爷都来者不善,你去把这件事同殿下说说,看看殿下预备如何。” 这些人针对祁川而来,也只有祁川有权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祁川听了颇为冷静,仿佛早就猜到,也许是这些年奇怪的事情经历过不知多少,如此衬托下来,监视也就不算什么了。 “既然她那么想看,好生演一出戏给她看不是更好?让她亲眼所见,认定本世子的断腿不可能痊愈,她才能睡个好觉不是?” 祁川将画上的墨水吹开,一截自由伸展的树枝跃然纸上。 次日,秦氏一反常态送了许多补品来书墨苑,又让人传话,说会叫大夫来为祁川好生看看腿上的毛病。 为了安抚祁川,让祁川不起疑心,还说什么:我自知之前做得不对,如今就当是补偿。 苏瑶也听了下人传递的话险些笑出声,若是说补偿,这补偿倒是大可不必。 当日,苏瑶也托墨儿去将军府送书信一封,甄氏办事极利索,当日下午苏瑶也就收到回信。 苏瑶也看了信后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戴上斗笠,动身前往京中一处打药堂。 “听说您是京中医术最精明的大夫,就是太医院的大夫都不见得有您这般造诣?” 苏瑶也坐在会诊隔间,对面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正为苏瑶也把脉。 “世人谬赞而已,不敢当。”老者倒是个谦虚的,没有沾沾自喜。 “听闻国公府找了先生,让先生明日前去为世子诊脉?” “是,不知姑娘有何赐教?老朽若是没有猜错,姑娘亦是学医之人。” 中医最为紧要的是望闻问切,苏瑶也长时间摆弄药草,身上已带淡淡的药草香气。 “指教不敢。”苏瑶也微微一笑,反手按住大夫的手,眼疾手快在他的手背长刺了一针,一字一顿道,“不过么,又件小事想要劳烦大夫,就是不知您肯不肯?” 大夫想收手已经迟了,惶恐地看着苏瑶也:“老朽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 苏瑶也自知理亏,可为了祁川,只得强按住心虚道:“这银针上淬了毒,需每月服解药方可解,而解药只有我有。我想要大夫做的唯有一事,明日进国公府诊脉,照我说的讲。” 当夜。 祁川独自一人在廊下赏雪时不慎从台阶上连人带轮椅摔下来,流了一大片血。 秦氏夜半听闻此事,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起床穿衣命人温了一壶酒来,又吃几样小食,高兴地一整夜睡不着觉,次日天一亮就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瞧。 大夫显然也一夜未得好眠,因睡眠不足眼下微青,不过因上了年纪满脸褶子,并不明显。 在秦氏的注视下为祁川仔细诊脉,又查看了腿上的伤,脸色复杂地对秦氏摇了摇头。 “殿下的腿残疾已久,本就不能痊愈,原先或许能站立,可昨夜一摔,伤了筋骨,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平日里唯有得当护理,让肌肉不至于萎缩。” 说罢大夫下意识往苏瑶也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苏瑶也果不其然在看着他。 “当真?这辈子当真都不会痊愈了?”秦氏捂着嘴,焦急地向大夫求证。 看似着急祁川的病情,实际上是担心大夫说的不准,她空欢喜一场。大夫叹了口气,面色为难地点点头:“世子的腿疾再无治愈之可能,拦住无能,请夫人与殿下恕罪。” 听大夫说完这番话,秦氏才彻底松了口气,装模作样拿出帕子抹了两滴眼泪。 从始至终,祁川都双眼无神盯着房梁一言不发,一副心如死灰之态。 秦氏这边确定了祁川的腿再无治愈之可能,心情却没有跟着好多少。 祁明多年来霸占世子居所,虐待打压祁川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京中传得满城风雨。 祁明的名声彻底坏了不说,国公府更是一夜之间成为京城笑柄,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祁锐每日上朝都会被上官玥明里暗里嘲笑一番,一封又一封的弹劾信件递到皇帝的桌案上,皇帝不堪其扰,宣了祁锐到御书房,当面训斥其教子不严才闹出这些事来。 祁锐被训斥后沉着脸回府,立即命人收拾祁明的东西,着人将祁明送去南山书院读书。 南山书院是半封闭式书院,在书院上学只能半月回府一次,且只能回两天。 众所周知,南山书院是培养皇帝势力的地方,教导十分严苛,可能进南山书院的人,十之八九非富即贵,富贵是一回事,去到那里是免不了受苦。 秦氏看着祁明长大,从不曾离开过她的视线,秦氏如何肯答应?哭天抹泪地到祁锐跟前劝说。 “无知妇人!这次的事情闹得有多严重你难道不知?这是陛下下的旨意!只有这么做,对明儿才是最好的,放他在家中,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有出息!别再多言!” 祁锐骂完秦氏拂袖而去,心烦意乱出了国公府,眼不见心不烦。 祁明被送走之后秦氏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日以泪洗面,足不出户。 秦氏无暇理会后宅事务的时间,祁川行事也就无须和往日一般小心翼翼。 苏瑶也发觉几乎每过几日祁川就会差墨儿送信去街角小茶楼,以买糕点之名行送信之实,这件事无论是祁川还是墨儿都没有同苏瑶也透露过一个字。 苏瑶也还是购置药材是瞧见墨儿去街角茶楼几次,尽管察觉此事,苏瑶也却不想深究。 她要做的仅仅是照顾好祁川,给予祁川一定的人文关怀让他不致黑化,至于旁的,与她无关。 今日一早,天边微亮时天就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院墙边上的修竹又重新盖上一层厚厚白雪,祁川坐在罗汉塌上倚在窗边看着廊外落雪,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簌簌落下的雪花,苏瑶也往暖炉里添了炭火,就听祁川感叹道:“这样安静的日子委实难得,秦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想来都不会有时间对付这边。” 苏瑶也眉头抬了一下,以为祁川是指祁明离开国公府一事,没有搭话,继续添炭火。 她低下头时,祁川的目光恰巧落在他身上,不过没有多做停留,只一眼就很快移开。 直到五日后,祁锐让人布置国公府,吹吹打打抬了美妾进门,苏瑶也才反应过来祁川所说的秦氏没有心思指的是什么。 苏瑶也想到频频送去小茶楼的密信,站在雪地里听着前厅的喜乐陷入沉思。 墨儿拿了换洗的衣服从房里走出来,推开门就看到苏瑶也站在院子里发呆。 “姐姐可是也想成亲了?”墨儿凑过来望向花厅方向,不忘调侃苏瑶也。 “胡说什么?我只是在想国公爷忽然领美妾进门,悄无声息的把人带回来,秦夫人脸上肯定黑的不能再黑?” 祁锐纳的小妾名为柳月娘,是落魄人家的小姐,身世就连苏瑶也都比不上。 不过柳月娘从小习乐,弹得一手好琵琶,祁锐喜欢地什么似的,两人日日都粘在一起。 在柳月娘之前祁锐不曾纳妾,忽然来个这么一个貌美多艺的美人儿,又甚得宠爱,秦氏嫉妒不已。 柳月娘多才多艺,但也不是个安分的,整日里作妖膈应秦氏,气得秦氏七窍生烟,竟全无心思理会书墨院这边,精力都放在和小妾打擂台上。 (); 第三十七章 计划当中 “陛下,这是上官少将军寄回京的密信,用的是上官家专用的信鸽,上官家的信鸽身姿极为敏捷,难以捕捉,微臣无能,追了两日才追上,终于在信鸽进京前将其捕获。” 密探把密信呈到皇帝面前,放在桌案上后退下跪在地上,等候皇帝阅读。 皇帝拿起桌上的信件拆开,分别在烛光下和日常光线下看阅,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信上写的不过是寻常问候的话,乃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书,再没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寻常家书,为何要密信传送?你确定信鸽身上的信筒之中再没有别的东西?” 皇帝又把书信放到烛光下翻看,可是书信千真万确没有任何不对劲及可疑之处。 “微臣仔细检查过,信筒中只有这封家书。其实上官家世代为将,是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想来行事确实谨慎,也习惯以信鸽传递消息。” 密探也觉得奇怪,不过上官家家风严谨,或许是担心家书遗落,又不放心祁川,所以才会用上官家专用的信鸽传递消息,速度即快,又可安心。 这个道理皇帝并非不明白,只是在眼下的紧要关头,皇帝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罢了,你把书信还回去,国公府或是将军府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向朕回禀。” “是。” 书墨院墙边的红梅开了又落,绯红的花瓣落在洁白的雪地里瞧起来即惊艳又凄美。 苏瑶也蹲下身子捡起一枚落花,抬头就看见一只信鸽飞来,在书墨院盘旋一圈后落在院子里坐着的祁川身上。 祁川取下信件拆开看了一眼,见苏瑶也向这边看来,笑道:“想看?” 苏瑶也正想摇头,祁川就紧接着道:“过来替我端着,现在连伺候人也不会了吗?” 苏瑶也心里嗤笑,这男人表里不一,只有嘴巴很毒! 见祁川拿着信等她,还是走了过去。 信上是几句问候的话,都说字如其人,这句话在上官齐身上并不适用。 上官齐字迹娟秀方正,单是看信上的字,哪里能想到对方是个暴躁冲动的性子? 苏瑶也看了眼信上内容,神色并无波动,祁川知她不解信上内容,便指着信上所写的字,一行一列地拆解开来,告诉她信中的秘密。 这封信用的是上官家特有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在信中以字的偏旁相凑,才是真正要传递的消息。信里真正传递的消息是上官齐已到达战场与上官震会合。 上官震一切安好,让祁川不要担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封报平安的信。 事情到这里,暂且可以稍稍安心,接下来的事交给上官齐与上官震即可。 随着复健的进行,祁川已经能够自行站立行走,不过只能够走一柱香时间,不长。 尽管只是一柱香时间,对祁川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 他分明是高兴的,可在人前他从不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在苏瑶也面前亦是如此,时时刻刻绷着,把自己憋得死死的。 祁川天赋过人,又自尊心极强,掌握复健诀窍后便时常独自练习。 尽管他不要苏瑶也帮着,苏瑶也亦不放心,祁川在屋内联系复健时苏瑶也就在房内练字。 屋里有的医书苏瑶也已全部看完甚至反复翻看过几遍,干脆练起字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兴许……也有可能回不去。 苏瑶也的手一顿,墨水就滴在宣纸上晕开,本就写的不好看的字,越发像鬼画符。 分明是冬日,苏瑶也身上却躁的很,她深知自己为何烦躁,正因如此,心情更难以平静。 苏瑶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心事重重,就连祁川走到她身后都未察觉。 “你的字,相较之前已有所长进,练字须得平心静气,心气浮躁能写好才怪!” 祁川也不知站在苏瑶也身后看了多久,苏瑶也正神游天外,耳边陡然有声音响起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毛笔跌在桌上,墨水溅了整张宣纸。 “我就是一时兴起想找些事情做,字么,大致是练不好的。” 现代字体与古代字体有别,苏瑶也虽看得懂这些字体,但别人看不懂她的。 “左右本殿下无事,勉强教你写一写。” 祁川收起桌上沾墨水的宣纸收起丢到纸篓中,重新在桌上展开一张新的。 就在苏瑶也以为祁川是要写给她看让她照着临摹练习时,祁川牵起苏瑶也的手拾起桌上的毛笔沾了墨水,一笔一划带着苏瑶也在宣纸上写。 祁川高苏瑶也一个半头,之前祁川坐着时苏瑶也不曾发觉,直到今日祁川贴近站在她身后苏瑶也才发现祁川高她这么多,祁川握着她的手,弯着腰时下颚就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身上的气息将苏瑶也裹在其中,温热的呼吸拂过苏瑶也的脖颈,怪痒的。 苏瑶也下意识僵住手,她这一顿,祁川才带她写的几个字就被墨水晕染地模糊不清。 祁川难得如此好脾气,换了张宣纸继续教苏瑶也写。祁川落笔写字苍劲有力,连带着他的手亲密无间贴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是凉的,可苏瑶也却觉得滚烫地如炮烙一般。 这气氛是不是太不同寻常了?苏瑶也如此想。可是祁川面色淡然,并无任何异样。 心猿意马的不过是她自己。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到极致时,墨儿端着茶推门进来,门一开就看到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练字。苏瑶也方寸大乱,笔一歪毁了整幅字。 祁川冷哼一声,嫌弃地松开苏瑶也的手:“真是愚钝,如此简单的字都练不好,别在本世子眼前点眼,往后若要练字,就回自己房中去练习。” 他口中嫌弃着苏瑶也愚钝,耳垂却红地像是快要滴出血来,担心苏瑶也与墨儿看出端倪快速背过身坐回轮椅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 墨儿看了看苏瑶也,又看了看祁川,房里的气氛逐渐从暧昧变成尴尬。 (); 第三十八章 何时成亲 因为练字被墨儿撞见,苏瑶也与祁川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墨儿倒是很欢喜看他们两人亲近,夜半时分钻进苏瑶也房中八卦他们两之间的事。 “姑娘,我做了些糖水,姑娘喝一些暖暖胃。”墨儿笑得一脸谄媚,生怕苏瑶也不知她不怀好意。 “大半夜的怎么想着送宵夜来?你这妮子藏着什么心思?”苏瑶也舀了一勺糖水喝了起来,别的不说,墨儿煮糖水的手艺一流,府中没有几人可比。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与世子成婚呀?你们二人郎情妾意,快把我急死了。” 墨儿趴在桌子上,瞪着那对滴溜滴溜的大眼睛看着苏瑶也。 “噗……”苏瑶也刚喝进嘴里的糖水尽数吐了出来,险些吐墨儿一脸。 “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我与殿下都年纪……还小,只是我们之间的婚事,现在谈还早呢。” 墨儿问的话准确踩在苏瑶也的雷点上,把苏瑶也震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她与祁川之间确实有婚约是真,但苏瑶也不知祁川心里如何看待这段婚约。 他们之间的婚约是秦氏定下,当初纯粹就是为了恶心祁川。 祁川恨极秦氏,对这段婚事必定心存芥蒂。 虽说因为秦氏的缘故,他们阴差阳错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他们之间也仅仅是盟友关系。祁川生来非池中之物,他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原先苏瑶也的打算就是等祁川双腿痊愈之后,她便提出解除婚约。 在小说情节中,祁川双腿痊愈后就坐稳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加上有将军府撑腰,后期没有祁明等人什么事。 也就是说,只要祁川的腿愈合,而秦氏等人没有作妖的机会,那么祁川就不会黑化。 到时她使命完成,与祁川解除婚约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想干。 墨儿还想说什么,可是见苏瑶也的脸色不太好看,到嘴边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送走墨儿,苏瑶也洗漱过后便睡下。 迷迷糊糊中苏瑶也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治愈了祁川的腿疾,祁川很是欢喜,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来。 苏瑶也自以为可以功成身退,便借此机会向祁川提出解除婚约之事。 不想她话音刚落,祁川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诡异起来,眼底阴鸷闪动,偏偏他还在笑着,看起来即恐怖又惊悚。 他如此模样苏瑶也是见过的,她刚穿越来时开始出现黑化苗头的祁川就是如此神情。 祁川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从轮椅上站起朝苏瑶也走过来:“走?本世子打断你的腿你还走得了么?苏瑶也?” 苏瑶也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一滴冷汗从她的额角滴落在寝被上,她竟出了一身冷汗。 苏瑶也如鱼得水,不停的喘着粗气,她浑忘了,祁川在小说中的设定是个资深病娇,眼前的温和与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暂无冲突。 若是来日……苏瑶也不敢想。 从恶梦中惊醒后,苏瑶也一夜无眠。 在床榻翻来覆去不知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苏瑶也才不情不愿起身。 身为一名医学生,她竟然失眠……实在是一言难尽。 苏瑶也洗漱完穿好衣服,刚从房中出来就听见院门那边传来吵闹声。 苏瑶也走出来就看见一名侍女正在同侍卫争执,哭着嚷嚷要找祁川。 将军府差来的侍卫待人还算客气,只是将人拦下,不让进来,没有粗鲁之举。 “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随随便便能来的?可是新来的,看着眼生。” 苏瑶也抬手示意侍卫放开那名婢女,本意是想好好说话。 没想到侍女没了桎梏直接跑到苏瑶也跟前跪下,哭求道:“奴婢是柳姨娘身边的婢女,求见世子殿下。” 柳姨娘的人?他们素未谋面,从没有交情,要求见祁川做什么? 苏瑶也愣了愣:“可是我们与你们家姨娘并不相识,府中诸事乃是秦夫人在管,若有什么,直接去找秦氏不就是好啦?” 两个院子里的人原先都是不认识的,忽然咋咋呼呼跑来这么一个人,苏瑶也不得不留心。 侍女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带着哭腔解释道:“奴婢明白,可是姨娘被夫人划伤了脸,恐会留疤,夫人非但不请大夫医治,还不允许奴婢出府。” 听着侍女的陈述,苏瑶也的眼皮抽了抽,乍一听,这剧情怎么有些熟悉? 秦氏何时能换换手段?好歹新鲜一些不是? “因府里只有世子殿下不必听夫人的话,又听闻书墨苑有一位会医术的姐姐,所以奴婢斗胆,来求世子把那位姐姐差去帮我们姨娘看看脸上的伤。”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虽不知他们是否还安了别的心思,但是至少这番话是真的。 柳月娘么?或许是可利用的人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世子还在休息,不用回禀。我确实会些医术,但不知能不能看好柳姨娘脸上的伤,不过可以一试,等我回去拿药箱再随你走一趟。” 苏瑶也拿了药箱随婢女来到柳月娘的居所,苏瑶也一进门,就见到一名身姿极为纤弱的女子坐在贵妃塌上捂着脸,她看见苏瑶也便哭了起来。 “劳烦姑娘跑一趟,姑娘看看,妾脸上的伤还能治好么?” 柳月娘为人极温柔,是切切实实的温柔,就连说话都温声软语,而不是秦氏那样故意装腔作势拿着个调子。 “还请姨娘把手放下给我一观。”苏瑶也在她面前也不自觉放缓了说话的声音,唯恐惊了美人。 柳月娘点点头将手放下,脸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随之露了出来。 苏瑶也瞳孔微缩,她脸上的伤乃是簪子一类的锐物所致……秦氏下手可真够狠的。 柳月娘见苏瑶也一见着自己脸上的伤就变了脸色,以为是好不了了,顿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刺痛伤口,于是哭得更加伤心。 “我便知道,我脸上的伤是不能好了。” (); 第三十九章 挺能装? “姨娘安心,姨娘脸上的伤看起来虽可怖,却是能治的,之后再照这张方子上的法子护理伤口,不仅能够让伤口尽快痊愈,还能美颜养肤。” 苏瑶也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提笔写了方子递交给婢女去拿药,便着手帮柳月娘治伤。 “姨娘你……”苏瑶也心里有个疑影,若不亲自向柳月娘求证,她心里实在抓心挠肝地难受。 “怎么?我脸上的伤有什么不好的?”美妾睫毛颤了颤,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苏瑶也担心弄疼了她,上药的劲用的很轻,就是不想她掉眼泪,见此赶忙阻止。 “不是,我就是没事喊你一嘴,你别哭,你眼泪一掉沾到伤口可有得你疼得。” 苏瑶也暗叹一声,唉……罢了。 帮柳月娘看了伤上了药,柳月娘感动地什么似的,一再拉着苏瑶也的手说感谢。 后者尴尬地直挠头,迅速从柳月娘的住处开溜,原本她就不是纯因好心才这么做。 苏瑶也前脚才回到书墨院,后脚就听到柳月娘跑到祁锐面前哭脸上伤的消息。 美人落泪惹得祁锐心疼不已,愤而指责秦氏,赏了柳月娘好些珍宝给她撑脸面。 短短一日,国公府里就连着唱了几台大戏,又是正室与小妾互扯头花,又是苦肉计,层出不穷看得人目不暇接。苏瑶也不屑凑这个热闹,命人关了院门。 苏瑶也寻思着再怎么都该到此为止,结果当日下午,就上演另一出大戏。 秦氏以照顾祁川的人手不够为由,送了一位名为鹿儿的美人来在祁川身边伺候。 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这个时候送来,苏瑶也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秦氏无非得知她帮忙治了柳月娘脸上的伤,心里恨极,有意借此来恶心她与祁川。 鹿儿不负所望,才来第一日就可劲见缝插针绿茶内涵苏瑶也。 苏瑶也为祁川斟茶,鹿儿:“饮茶一事讲究仪态,斟茶亦是如此,姑娘未免太随意了些。” 苏瑶也在廊下发呆,鹿儿:“世子腿脚不便,正是需要人陪同的时候,姑娘怎可不上心?” 她的意图太过明显,手段又略显拙劣,是以苏瑶也连理会她的兴趣都没有。 见苏瑶也不理,她也不介意,自顾在苏瑶也身侧坐下:“听闻姐姐是六品官员家的庶出女儿,如此身份能成为世子妃,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怎么,像下人似的?” 她话音刚落,目光瞥见祁川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便风一般走到祁川面前,伸手环住祁川为其整理斗篷,祁川不喜有人贴近他,奇的是,这次他没有制止。 “姑娘真是不细心,连整理世子身上衣物这种事都做得不够仔细,不过也是,姑娘事情繁多无心理会情有可原,不似奴婢,一心只想着世子殿下。” 鹿儿含羞带怯地看着祁川,没有从轮椅扶手上起来的意思,简直恨不得贴到祁川身上。 祁川有意无意向苏瑶也那边投去目光,苏瑶也却至始至终都淡淡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祁川目光暗了暗,在她看来,无论他与谁亲近,她都无所谓么? “你做事仔细,本世子喜欢,今夜就由你留下来伺候吧。”祁川冷声开口。 苏瑶也与墨儿都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祁川,鹿儿亦有些吃惊,随后欢喜地伏在祁川的肩头,手不安分地搭在祁川另一边肩膀上:“奴就知道,殿下是疼奴的,别人如何比得上。” 说着还不忘向苏瑶也这边递来胜利者的目光,苏瑶也:…… 夜里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墨儿天未亮就到院中扫雪,不然走动不便,轮椅也容易打滑。 “墨儿姑娘,我来帮你。”墨儿扫了没一会,鹿儿就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耀目的狐皮斗篷。这件斗篷墨儿认得,正是祁川昨日穿的那件。 世子竟然! 墨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过来的鹿儿,世子难道真的被这女人迷住了? 鹿儿热心地伸过手去想接墨儿手中的笤帚,墨儿气不过,嫌恶地向后避开。 “别碰我,你即会伺候人,去讨好世子就是,别到我跟前献殷勤,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墨儿对于讨厌的人说话不留情面,对鹿儿,更是多一个眼神都不给。 墨儿扭头就要走,不想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住,整个人脸面朝地摔在雪地里。 “墨儿姑娘,方才不是还嚷嚷着恶心不恶心么?怎么摔雪地里去了?” “啪”鹿儿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废话不多说呼在她脸上,把她的脸打偏到一边。 苏瑶也走过去把墨儿扶起来,冷眼看向鹿儿:“你绊了墨儿,我打你一巴掌,礼尚往来。” 原本苏瑶也顾及鹿儿是秦氏送来的人,为了彼此表面上过得去,苏瑶也不想与她起冲突,鹿儿千不该万不该动墨儿。 “你!你竟敢打我?”鹿儿捂着红肿的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清早的吵什么?”就像是话本里写好的剧情,祁川出现的时机恰如其分。 听到祁川的声音,鹿儿仿佛总算等来流星,哭哭啼啼跑到祁川面前讨公道。 “殿下!墨儿姑娘不慎摔倒,苏姐姐竟然问都不问,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奴婢,请殿下为奴婢做主。”鹿儿附在祁川膝头抹泪,心里认定祁川会斥责苏瑶也,哭得十分卖力。 “真有此事?” 苏瑶也握着墨儿冰凉的手,怒从心起,冷眼对上祁川投来的目光:“我确实打了她,那又怎样?她不过是区区奴婢,就算如她所言没有动墨儿,我打一个奴婢又如何?” 鹿儿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苏瑶也的身份,苏瑶也在书墨院伺候,可她不是奴婢。 “奴婢知道姑娘气不过世子赐了狐皮斗篷,所以容不得奴婢,可姐姐怎能这般对世子说话?”鹿儿还不死心,继续挑拨离间。 苏瑶也脸抽了抽,还挺能装? 就在鹿儿以为胜券在握时,祁川淡淡把她从身上推开:“瑶瑶说得不错。” 鹿儿:“啊?” 苏瑶也:“嗯?” (); 第四十章 都有病 “你们几个,过来。”祁川对守在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婢女鹿儿伺候不力,不适合在书墨院当差,你们把人送回秦夫人那里去。” 鹿儿还没有从得意中缓过神来,就被人架着抬出去,连哭闹的机会都没有。 鹿儿下线速度之快远超苏瑶也的设想,啊这,不是……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病? 正午时分,用过午饭祁川就开始在屋里练习复健,苏瑶也就在一旁翻阅脉案。 因昨夜下了雪,外头相较昨日冷了不少,苏瑶也翻着脉案,余光扫到祁川只除了棉服,心里有些气闷:“殿下的斗篷不多,独那件狐皮斗篷穿得最合心意,要赏也该赏别的。” 都说与一个人相处的久了自然而然会明白那人的意思,可苏瑶也发觉自己和祁川相处的时间越长,却越看不明白祁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碰过的,我觉得晦气。”祁川语气生硬地蹦出这句话,仿佛还觉得恶心。 苏瑶也没想到是这层缘故,愣了一下,所以从一开始,祁川就在找理由把鹿儿拎出去。 窗外落雪无声地下着,墨儿在药房帮苏瑶也整理药材,眼下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祁川的腿已经恢复了大概,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恢复好,眼下就是提出解除婚约的最好时机。 “我有一句话想问殿下,天底下的人若皆是一夫一妻,殿下以为如何?” 这个话题提的有些突然,祁川在贵妃榻上坐下:“简直荒谬,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话?” 苏瑶也摩挲着脉案上的字,抬眸看向祁川,她心里的想法,迟早要告知祁川。 “不是从哪里听来,而是我便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世间男女就应一夫一妻才算公平,也才算对得起彼此的情感,在婚姻中两人彼此尊重、相爱,若不喜欢就分开,不必强求。”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长久,苏瑶也看得明白,她实在见过太多的“前车之鉴”。 既然感情不能长久,那么在相爱时至少要彼此尊重,倾尽全力真心相待,才不算辜负。 苏瑶也拿起毯子走到祁川面前帮他披上,接着道:“世间允许男子妻妾成群,却不允许女子三夫四郎?这算什么,任谁换位思考一下,都会觉得恶心。” 说到此处苏瑶也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说白了不过是为出轨安上一个合理的名头。 祁川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头一回觉得,苏瑶也如此陌生。 实在奇怪,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苏瑶也口中说出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祁川脑海里回想着苏瑶也所说的话陷入沉思,一夫一妻么?他从未听人说过。 苏瑶也见祁川面色有些隐晦,福至心灵,隐隐有些激动。 “我此生决不允许我的丈夫三妻四妾,如若不然我宁可孤独终老。我与殿下的婚事,原就是秦夫人定的,不如,还是罢了吧,我们并不合适。”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瑶也认定祁川会点头,不料祁川面色一沉,冷脸拽住她的手:“呵,你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就是为了跟我解除婚约?” 祁川手上的力道像是恨不得把苏瑶也的手生生捏碎,苏瑶也吃痛地皱起眉头。 苏瑶也刚微微抽气,祁川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她:“滚出去。” 苏瑶也走出祁川的卧房,想抬手看一下手腕的伤势才发觉疼得抬不起手来。 下手有够狠的。苏瑶也仰天长叹一声,祁川多半是觉得被女子退婚被拂了面子,占有欲作祟才会如此动怒。 无妨,回头等他气消了,过段时间再提。 冬日漫漫,可是眨眼也到了冬末,自上回提过退婚一事,苏瑶也与祁川就没怎么说过话。 墨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明男女之事,误以为祁川是为着苏瑶也打了鹿儿,又与他抬杠,导致他不得不找个台阶下被迫把鹿儿送走,故而生苏瑶也的气才不说话。 为此墨儿是操碎了心,又是安慰苏瑶也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又是旁敲侧击告知世子苏瑶也绝无坏心。 可他们两都不知怎的,一提到对方就不吭声,墨儿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墨儿回来,看到苏瑶也在收拾东西,慌忙把人拉住:“姐姐收拾东西准备去哪儿?” “殿下的腿伤治疗已到了最后关头,需要寻找新的药草,眼下不便叨扰将军府,前几日我打听到郊外有药农见过我要的草药,我打算出门几天,亲自去挖回来炼制” 不便叨扰将军府时一个缘故,还有另一层原因,许多草药现代与古代的叫法不同,唯有苏瑶也自己亲去方可放心。 “外出几日?”墨儿的眉头紧紧皱起,“姐姐同殿下说过了吗?” 苏瑶也给包裹打好结,拧眉看了看墨儿,直言道:“说了,墨儿你如此紧张,怎么像是自己的媳妇要跑路似的。” 说是说了,只不过当时祁川并不吭声,也不知她的话祁川听进去没有。 “姑娘,奴婢是担心……”是担心什么,墨儿没有说出口,她担心自己一说,苏瑶也又要冷脸,“姑娘万事小心。” “好。” 书房内,祁川透过窗缝看向苏瑶也居所的方向,看似对苏瑶也外出的事情不闻不问,却盖不住脸上流露出的担忧。 “谢玄。”祁川漠然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就如鬼魅般出现在祁川身后。 “你带着无名暗卫去暗中跟着她,一旦她有任何危险,立即出手,可明白?” 郊外树林多野兽毒虫,祁川不能陪她前去,但也不忍放她孤身一人。 “殿下,少将军就留给您二十人,小的带五人出去,万一这边出了什么纰漏,小的难辞其咎。”祁川愿意,谢玄却不大情愿。 眼下书墨苑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他们不敢轻易离开。 “你们放心,那些人想要动本世子,还没那个本事,去吧。” 祁川眼底寒光毕露,谢玄纵然站在祁川身后亦能感受到他身上煞气。 “是。” 为出行方便,苏瑶也女扮男装溜出国公府,前往郊外与药农碰面,一同上山寻药。 (); 第四十一章 再遇慕容桓 山上寒凉,苏瑶也早有预料,出行前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衣,不料山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才在山中待了半天脸就被冻得通红。 “姑娘,老朽可得提醒你,山中多毒虫野兽虽不多,但是暗处常藏有陷阱用以捕捉野兔山鸡,姑娘千万要仔细脚下。” 与苏瑶也一同上山的药农已经七十岁,寻找药材不知要多长时间,药农没有精力陪着她直到找到药材为止。 把苏瑶也所说的那些药材可能出现的地点指给苏瑶也后,药农便下山了。 “好,多谢您,小小谢意,还请收下。” 药农不是扭捏客气之人,笑呵呵收了药草之后道:“姑娘日后得空可到老朽这里来喝杯茶,随时欢迎。” 送走药农,苏瑶也在山里四处探访,花了整整四日的时间才终于找齐所需药草。 为了不破坏药草的根系,每一株药草都是苏瑶也徒手从土里挖出来, 手被碎石划破,沾满泥土也毫不在意。 直到第四日,苏瑶也还差最后一味药材所需的药就都挖齐了。 偏偏在这日山里起了雾,苏瑶也磕磕绊绊在山中走动,为了不错过药材速度放得极慢。 经过前面几日的搜寻,苏瑶也的精力消耗已经到了临界点,只不过为了草药还在强撑。 在山里找了半日,直到天开始下雪,苏瑶也才终于在一处斜坡上看到所需的药材。 苏瑶也眼前一亮,顺着坡往下走去,不料脚下一滑,苏瑶也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坡上滚了下去,为了不压到药草,苏瑶也把装着药草的草皮护在怀中。 天旋地转翻了不知几遍后,直到苏瑶也撞在山坡下的一颗松树树干上,这才停住。 苏瑶也疼得倒吸了一口寒气,但眼下顾不得身上的疼,只缓了片刻就咬牙站起来。 苏瑶也小心翼翼地抚着路边的树干爬上山坡,将最后一株草药摘下时苏瑶也才松了口气。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苏瑶也刚把药草放好,天就开始飘起雨丝。 苏瑶也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要不要这么倒霉? 在府里的时候天气相安无事,她不过出一趟门就下一场雨夹雪? 骂归骂,眼下不是待在山里的时候,她初来乍到,不知山中情形如何,必须尽快离开。 苏瑶也冒着雨雪除了身上走到山道上,这个天气山道上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聘车是别想了,只能走回去。 苏瑶也抱着药草走在雨雪中,心境却不觉得悲凉,唯有高兴和激动。 有了这些药,祁川的双腿就能好得更快,相信很快就能改变祁川的结局。 苏瑶也着急着赶路,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是马车。 苏瑶也停下步子,想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不料她还未开口,马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苏小姐?”马车内的人掀开车窗的帘子,竟是慕容桓。 “三殿下。”苏瑶也抱着药草迟疑了一下,还是对慕容桓行了个礼。 “苏小姐是要回京中么?若不介意,可以同乘。”慕容桓上下打量了苏瑶也一眼,眯起笑眼邀苏瑶也上车。 苏瑶也正愁路途遥远行走不便,慕容桓先开口她求之不得。 苏瑶也上了马车,一坐下就嗅到一股淡淡的沉香气,同时还有另一股奇怪的气味。 “吃些蜜饯吧。”慕容桓端起桌上的果盘递到苏瑶也面前,苏瑶也也不客气,刚伸出手就发现自己一手泥垢,衣服也沾了泥土和草的碎屑。 苏瑶也:…… 方才走的急,她倒是忘了自己才从山坡上滚下来,身上的棉衣破了几处不说,此刻她整个人蓬头垢面,活像城里的乞丐,方才她闻到地怪味,就是自己身上的。 “额,不用了。”苏瑶也尴尬地收回手,默默坐远了些。 “大雪天的,姑娘进山做什么?”慕容桓捻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找东西。”苏瑶也回答地言简意赅,手不自觉抱紧怀中的东西。 “本殿下听闻苏小姐与世子殿下的婚事是秦夫人定的,谁人不知国公府祁川世子之命名存实亡,你当时若是不同意,秦夫人也不能拿你如何。” 慕容桓的语气颇为不经意,仿佛自己不是再窥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在说今日天气。 苏瑶也心里咯噔一下,开始警惕起来。 她此前只把慕容桓当作祁川的之后的挚友,但随着她的穿越,书中许多事情都出现了变动,而眼前之人是人是鬼还未可知。 “这与殿下无关,听闻三殿下与上官军师交情甚好,殿下能有此挚友,教人羡慕。” 慕容桓捏着蜜饯碟子的手一紧,对苏瑶也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苏瑶也这么问是想试探慕容桓与上官玥来往到底是真心还是看中将军府的权势,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容桓把她话里的意思理解到了另一层面上。 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国公府,苏瑶也向慕容桓道谢后下了马车快步赶回书墨苑。 苏瑶也回到书墨苑,把药草交给墨儿让她晾起来,连祁川那里都没时间去说一声,火急火燎沐浴更衣后处理好身上的伤就躺回床上补觉。 墨儿晾好药材,想着苏瑶也还未吃饭,半夜熬了粥端到苏瑶也房中,叫了苏瑶也几声没人应,走到床边推苏瑶也才发现她发了高烧。 祁川半夜命人去将军府请来军医为苏瑶也医治,祁川这才发现苏瑶也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皆是树枝与碎石所致。 “姑娘也是学医之人,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并无大爱,之所以发烧是因为疲劳过度,静养一段时日就好,这是药方。” 苏瑶也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挣扎着睁开眼,她眼皮微动,就有人将垂下的窗帘挂起:“醒了?” 声音冷如冰冻三尺,不是祁川又是谁? 苏瑶也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就听到祁川冷哼一声,不多时就端着温水过来凑到她嘴边慢慢让她喝下。 苏瑶也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小世子还挺会照顾人。 (); 第四十二章 梦境反复 “你自己身为医者,竟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味地胡来,医术竟是白学了。” 祁川把瓷碗搁在床头矮几上,黑着脸对苏瑶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这次确实是苏瑶也粗心才以致发烧,祁川口口声声说着骂人的话,却都是关心人的。 苏瑶也知道他嘴硬心软,便揪着祁川的衣袖晃了晃:“我知错了,都怪我粗心大意,再不会如此了,殿下莫要生气可好?” 祁川背对苏瑶也坐着,余光撇到被苏瑶也揪着的衣袖,面色稍缓。 “你不在这几日,前线递来消息,之前情况紧急,大舅与二舅都未详细交代,几日前二舅来信,说大舅此番凶险,那苗疆女子手段非常,多亏了你赠送的解药。” 原来如此……上官震结局的改变竟是以她为主导因素,其实当时给解药只是想以防万一。 “那就好。”苏瑶也心悬多日,至此才算放下心来,只要上官震不死,将军府就不会败落,祁川也不会黑化,祁川的结局,真的被她所改写。 “你很开心?”祁川观察入微,苏瑶也眼底情绪的波动瞒不过他。 “能为殿下略尽绵力,我很开心。”苏瑶也虚弱一笑,“殿下,我有些累。” 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只是在国公府短短数月的心思算计,就让苏瑶也心力交瘁。 好在苦尽甘来,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不知是不是她烧糊涂了,意识模糊不清时好像看到祁川心疼地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听他柔声道:“累了就睡吧,说的好像我不让你似的。” “苏瑶也……” 是谁? “苏瑶也。” 是什么人在叫她?苏瑶也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火光冲天的府邸门前。 火光笼罩着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镇国公府”。方才唤苏瑶也的声音如鬼魅般再度在她耳边响起:“苏瑶也,你谁都救不了,任何人的结局你都无法改变,别做梦了。” 话音刚落,苏瑶也眼前就换了一副场景,是燃着熊熊大火的镇国公府花厅。 花厅里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尸体,苏瑶也望过去,躺在地上的人有甄氏、上官震、老将军…… 所有上官家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都死了,和原书的结局如出一辙。 就在苏瑶也惊惧之际,一柄长剑贴上苏瑶也的脖颈,祁川一边手执长剑,一边手死死掐着苏瑶也的脖颈,面色狰狞道:“你们所有人,通通都得死!” 说罢祁川剑锋一转劈向苏瑶也,苏瑶也“嗬”地倒吸一口寒气,猛然从梦中惊醒。 苏瑶也才睁眼,卧房隔间骤然传来巨响,苏瑶也来不及多想,鞋也没穿连忙跑过去。 苏瑶也刚绕过屏风,一只花瓶里迎面砸来:“该死!通通该死!” 祁川发了疯似的摔砸着房里的东西,眼底阴鸷毕现,在烛光下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暗器,令人心惊。 更令苏瑶也觉得可怖的是,祁川情绪失控的模样与梦里如出一辙。 祁川心绪大乱,连苏瑶也走过来都未发觉,他要去砸桌上的烛台时,手猛地被人按住:“殿下稍安勿躁,不知发生了何事令殿下这般动怒?” 苏瑶也出现地突然,他想掩去眼神中的阴鸷时为时已晚。祁川被苏瑶也按着的手微僵,面色痛苦地坐回轮椅上,这次,他没有甩开苏瑶也的手。 “边关递来密信,大舅舅为追下毒着,进了南疆与我国交界处的迷雾森林,生死不知……” 说出“生死不知”四个字时,祁川的声音梗了一下。 迷雾森林乃临近南疆边境的凶险之地,十进九死,就连南疆人都不敢轻易涉足。 苏瑶也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盖在祁川腿上,与毯子落在一起的,还有那封未烧掉的书信。 书信最后上官齐还苦口婆心叮嘱祁川要沉住气,莫要冲动,好好治腿。在明面上上官是已死之人,不能派人搜救,上官齐无法置之不理,决定亲自前往迷雾森林寻找上官震。 苏瑶也把落在地上的信捡起,凑到烛灯前烧掉。 烧到最后,信上只剩最后一句话:切记自保为上! 祁川的目光从那行字上略过,眼神微动,挫败地垂下头。 上官齐远在边关,他所做任何决定祁川纵然知道却无法劝阻,也劝阻不了。 他对着烛灯沉默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开窗户灌进来,把桌上的灰烬吹散,苏瑶也被冻地打了个喷嚏,擦着鼻子去把窗户关紧。 祁川不经意瞥见苏瑶也光着的脚,不悦道:“为何不穿鞋?是觉得病得不够重?” “殿下误会,只是方才事发突然,我担心殿下……”苏瑶也声音顿了一下,这么说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祁川闻言面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倒是难得的没有继续数落她。 次日正午,上官玥亲自前来为祁川送药,说的自是些安抚祁川的话。 临走前上官玥把一封信递给苏瑶也,是上官齐写的。上官齐了解自家崽子的心性。在信中嘱托苏瑶也一定要稳住祁川,莫要让祁川乱来。 苏瑶也目送上官玥离开,看了眼手中的信想起昨夜所做的恶梦,不由叹了口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近来总是频频梦到原书情节。 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有什么在暗示她,命运难以转寰? 命运难以转寰…… 那她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总不能是继承炮灰的身体,继续成为炮灰。 苏瑶也攥着信回到房里,一进门就看见祁川正在收拾东西。 墨儿在边上着急不已,不住地给苏瑶也使眼色,苏瑶也对墨儿摇了摇头。 将军府是祁川的心灵归宿,亦是他真真正正的家人,他不可能坐的住。 苏瑶也没有劝,而是上前帮祁川收拾需要用的东西。 祁川一怔:“你,不说些什么?” “我自知劝不住殿下,劝也无用,不如跟着殿下一同前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 第四十三章 前往边境 祁川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你可知此行意味着什么?” “知道。”苏瑶也把药箱拎过来,清点药箱里的药草,确定没少什么才合上。 “殿下不用给自己过多压力,跟随殿下,是我心甘情愿,我也有能力自保,殿下安心。” 第二日,几人收拾好东西,带上将军府遣来的十几名侍卫离开书墨院。 他们如此大阵仗,秦氏那边很快收到消息,唯恐祁川要作妖,火急火燎赶来问。 “川儿这是要去哪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同母亲说就是,这是做什么?” 从名义上来讲,秦氏确实是祁川的母亲,只是她没少做下虐待祁川之事,竟能够喊出一声母亲来,亏她不觉得恶心。 不过在这个时候秦氏确实是害怕祁川回将军府,前不久皇帝才为祁川不得妥善安置一事大怒,祁锐为此在朝堂上闹了好大一个没脸,秦氏说什么都不能让祁川走的。 “夫人放心,本世子不过是想去迷雾森林找个人,不会给国公府带来什么麻烦。” 他去迷雾森林的事瞒不住,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祁川说得直接,秦氏听罢愣了一下。 紧跟着红了眼眶,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川儿这些年待在府里想来憋闷,确实应当出去走走,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川儿定要照顾好自己。” 秦氏敏思苦想多年都没有想到不落罪名就能把祁川弄死的法子,祁川自己去送死,对秦氏而言那是巴不得的好事,几乎是立即让路,唯恐祁川反悔。 祁川冷冷睨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国公府上了马车。 苏瑶也瞧着秦氏分明欢喜不已,偏偏她要装出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姿态,真难为了她,秦氏就这么情深款款含着泪把祁川送上马车才作罢。 一行人来到镇国公府,上官玥听到消息,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川儿,听舅舅的话回府去,无论你说什么,舅舅都不会带你去迷雾森林。” 祁川是上官氏唯一的孩子,他们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哪里能看着他去送死? 上官玥不是在同祁川商量,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可上官玥显然低估了祁川固执的程度,祁川攥紧手中的包袱,神情倔强道:“既然舅舅不愿带川儿去,川儿便自行前往。” 上官震生死未卜,上官齐生性冲动,还不知会怎样,祁川断不会打道回府。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迷雾森林是什么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死人,你有几条命?” 上官玥一掌拍在桌案上,桌上放着的物件都跟着颤了颤,端茶侍女一时进退两难,托盘上的茶奉上也不是,不奉也不是。 上官玥恨不得把祁川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三舅舅是真的动了怒,祁川知他是怪自己冲动不知好歹,同上官玥说话的声音缓和下来。 “我深知迷雾森林凶险,正是因为凶险,我才更要去,瑶瑶擅医术,有她在不会有事,舅舅难道不是也打算进迷雾森林寻找大舅舅么?” 上官玥头疼地靠在椅背上,祁川真是十足的像极上官氏,而在几兄妹中,上官氏的脾性又像足了上官齐,一个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不管怎么说祁川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今日就算他不同意带祁川去迷雾森林,他自己也会想尽办法找过去,与其放祁川自己胡闹,不如他亲自跟着来得放心。 “罢了,你们先在府上歇半日,入夜之后我安排车马,到时再出城离开。” 上官玥让人安置了祁川等人,让人看好祁川,不要让其乱跑后就进宫去了。 祁川与苏瑶也安排在两处不同的院子,不过地方离得近导倒是不碍事。 “墨儿,你对迷雾森林知道多少?”苏瑶也来之前特意找有关迷雾森林的书籍,大多只是潦草地写了迷雾森林里惊险无比,至于怎么惊险却没有细说。 “我所知不多,只知道迷雾森林潮湿炎热,在森林中有沼泽迷障,多蛇虫鼠蚁,在那个地方就连草木都会浸染上了剧毒,素有养毒谷之称。” 知道这些就差不多了,何况听闻只能听个大概,真实情况如何,只有去到才知。 “墨儿,你来帮我准备到时要用的药粉,能准备多少是多少,有备无患。” 苏瑶也面色凝重地拿出药草,此番前去,能不能安然无恙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前往迷雾森林营救上官震,在书中没有此情节,所以途中会有什么变故,苏瑶也亦不知。 “三皇子,微臣查了所有与苏瑶也相关的信息,全都收集在此,请三皇子过目。” 一名侍卫将搜来的情报呈上,慕容桓接过信件打开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 语气温和地将信上所记念出来:“苏瑶也,六品国子监司业庶出之女,心思阴毒,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微阴暗……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慕容桓看着信上所写的字眼,怎么都和他印象中的女子对不上。 “恕微臣直言,苏小姐的风评不大好,奇怪的是到国公世子身边后,浑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么?慕容桓想起那日在山道边碰到抱着草药的苏瑶也,那些药,应该是用在祁川身上的。 “她是世子身边之人,世子又是玥的外甥,我不好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不过既然有将军府的人把关,那些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侍卫没听明白慕容桓的话,对于不该听明白的话他们从来都只当没有听见。 慕容桓把信件放在桌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苏瑶也会知道祁川体内的毒并非一种么?若是知道,那么此人可不简单。 上官玥进宫请旨回府的路上,身边侍从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公子,那位一直在暗处盯着世子,我们带世子去边关合适么?” “呵,他巴不得川儿遭遇不测,把川儿带去也好,我也不放心将川儿留在京中。” (); 第四十四章 进迷雾森林 边关路途遥远,祁川腿脚不便,苏瑶也不会骑马,只好乘坐马车。马车的速度远比不上快马,尽管不眠不休更换马匹,快马加鞭也用十日时间才来到边关。 迷雾森林周边人迹罕至,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歇脚的住处。 为了不被毒雾侵扰,一行人选择在三里外的地方扎帐篷稍作休整。 天色渐晚,只能明日再进山找人。此行为了轻便,除了墨儿之外没带其他侍女随行。 “墨儿,你拿着这些药粉在营地周围撒上,可避毒虫。” 苏瑶也从帐篷中走出来,拿出一袋药粉交给墨儿,墨儿没有多想,加上热干粮不是什么辛苦事,墨儿笑着“诶”了一声就去撒药粉避蛇虫。 直到墨儿走远,苏瑶也才从衣袖中拿出一小包药粉,悄无声息撒在干粮上,再亲自送到祁川与上官玥的帐篷中,两人就这么被苏瑶也神不知鬼不觉下了药。 直到手脚开始无力祁川才发觉不对劲,可此时他已经整个人摊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你在饭里下了药?”祁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祁川从对苏瑶也的态度逐渐从怀疑到信任。 之前怀疑苏瑶也的时候,苏瑶也偏偏对他万分真心事无巨细。 而当他信任了苏瑶也,苏瑶也却在此时下手,他从未想过,苏瑶也会对他下药。 “殿下放心,干粮里只是一些软骨散,对身体无害,每日服一定剂量就可让人动弹不得,软骨散是我亲自调制的,绝不会对殿下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 苏瑶也推着祁川的轮椅来到床榻边,费力地将祁川挪回软榻上。 “我已给墨儿留下书信,接下来几日墨儿每日都会按时将软骨散喂殿下吃下去,殿下要乖乖听话,在这里等我回来。” 给祁川下药是苏瑶也早在来之前就想好的,迷雾森林凶险异常,武艺高强如上官震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腿伤未愈的祁川? 苏瑶也明白,祁川更加明白,这次祁川执意来此,无非是害怕疼爱他的舅舅真的就此殒命,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接受。 “不要去。”祁川双目微红地望着苏瑶也,他细若蚊声的语气里竟带着哀求地意味。 苏瑶也仿佛受闷头一棒,大脑里一片空白,祁川,她眼中高傲乖戾的世子殿下,竟在求她,只因不想她遇上危险。 苏瑶也在软榻边蹲下来,亲昵地抚着祁川的脸,咧嘴笑道:“无事,我定能把上官将军带回来。” 苏瑶也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起身走到门口时祁川在她身后大喊:“你绝不能死!” 他像是小孩子耍赖,带着“不管怎样都不可以”的语气,又是可爱,又是教人心疼。 苏瑶也好笑地回过头,揶揄道:“殿下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祁川意识到自己失态,别扭地侧过脸嘟囔道:“我,我哪有。” “殿下,我走了,请殿下等我。”说罢苏瑶也掀开帘子走出帐篷,她不知她离去时毅然决然的身影,已如炮烙一般印在祁川的眼底,此生难忘。 出了祁川的帐篷,苏瑶也转头来了上官玥这边。 果不其然,她揭开帘子走进来就看到已经瘫倒在虎皮座椅上的上官玥。 “你竟敢对我下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官玥斜眼看了看走进来的人,并无丝毫诧异。 放眼跟来的人,只有苏瑶也有那个胆子和本事敢在他的食物里下药。 “特殊情况须得特殊对待,还望公子不要气恼才好,公子身上的软骨散两个时辰后就会散去,到时公子便能自动行走,只是世子殿下,还得劳烦公子盯着他每日服用。” 不然祁川身上一有力气,他一定会头也不回地扎进迷雾森林里头,几头牛都拉不回。 “这笔账回头再算,你既然敢只身前往迷雾森林,可见你确有胆识,只有这些还不够。”上官玥不是多话之人,本想抬手敲一敲桌子,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罢了,你出去叫李侍卫进来,我会安排他为你带路,大哥在外人看来已经战死沙场,所以这次进迷雾森林找人不能太张扬,我会安排三个人随行保护你。” “多谢公子。”苏瑶也跪下对上官玥拜了拜,拿起包袱起身出了帐篷。 按照上官玥的安排,李侍卫加上三名护卫和苏瑶也自己一共无人,连夜进山。 进山前苏瑶也提前拿出浸了药水的布条给他们捂住口鼻,以防万一又服了解毒的药丸。 迷雾森林不负其名,无论白天黑夜,林中乃至周围都弥漫着白雾。 进山之前苏瑶也以为迷雾森林的环境已是肉眼可见的恶劣,没想到迷雾森林内部的恶劣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森林里大雾弥漫,因林中常年湿润,地面泥土都是湿软的,踩下去要费好大的劲才能将腿提起。 除去苏瑶也自己,四名侍卫都是习武之人,加上李侍卫熟悉路况,走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步子走得也快。 苏瑶也初次踏足此地,本就体力一般,加上不认路,只能紧跟李侍卫,不多时就走得脚疼,为了不拖慢行程只能忍着。 “姑娘在林中切记不可触摸森林中的一事一物,这些树木植株在林中雾气里浸染已久,或多或少沾了毒气。若看到水洼千万莫要靠近,那些泥泞里十之八九藏有毒虫,还有……” 李侍卫每经过一处便向苏瑶也介绍迷雾森林中存在的危险,苏瑶也一一记下。 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可稍不注意碰上了可不是玩的。 一行人走过陡峭的山路,慢慢来到平缓湿冷的山腹之中。 就在苏瑶也想说什么时,周遭陡然响起细微的声响,“嘶”,仿佛是什么爬行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两处。 李侍卫进入迷雾森林多次,对这里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闻声色变:“是剑毒蛇!” 周遭“唰唰”的动响,皆是毒蛇爬动的声音,落在耳边令人头皮发麻,他们被包围了。 苏瑶也呼吸一滞,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水泵喷壶,喝道:“你们捂住口鼻!” 话音刚落,苏瑶也按下水泵开关,硫磺含量极高的睡喷洒出来。 苏瑶也以五人为中心快速绕着喷了一圈硫磺,愣是强势击退即将扑上来的毒蛇。 (); 第四十五章 如此豪放 沾染上药水的毒蛇扭曲着柔软无骨的身躯在地上翻滚挣扎,不出半刻便彻底僵直。剩下的蛇群似是有所感应,纷纷退去,瞬间不见踪迹。 一行人突逢此景还没缓过来,都背抵着背站在原地喘气。 李侍卫年纪略大,经验老道。 他看毒蛇如潮水般退去,转头对苏瑶也道:“幸亏苏姑娘早有准备。这些毒蛇最喜欢乘人不备,群起而攻,眼下落败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出来了。” 苏瑶也捏着喷壶的手仍未松开,她也受到不小的惊吓。 只是现在还不是惊惶不安的时候,她看了看天色冲李侍卫道:“我们要动作快些,森林雾大,不好判断时间流逝,待的越久越危险。” 李侍卫略带惊讶的瞧了眼身旁小姑娘,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模样稚嫩身形娇小的姑娘看起来比他们这些五大三粗常年风吹日晒的将士还要内敛沉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家跟我走,不要掉队。”李侍卫也不多言,单手一招继续前行。 林中潮湿,行动受限。苏瑶也小心翼翼从地上拾起一截木棍,用布条包上勉强当做自己的拐杖。水雾在她的头发和眼睫上都凝成了水珠,头发贴着后颈黏腻湿滑,十分难受。 越往里走越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苏瑶也的体力在艰难跋涉中快速流逝,她还咬着牙坚持着,因为她答应过祁川一定要将上官齐带回去 “前面有动静!”不知道是谁沉声喊了一句。 苏瑶也猛地抬头勉强从蒙蒙雾气中辨认出前方有屋舍的轮廓。 “隐蔽起来!”李侍卫带着人训练有素的躲到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方。 能在这样一片毒物谷中生存下来的人绝非普通人,他们不能判断对方的身份就必须谨慎。 “这种地方居然有村落?”苏瑶也语气讶异。 李侍卫面色并不好看,他眯起眼审视的打量着不远处的情形,低声道:“此地位于祁顺和南疆交界,因毒物弥漫常年杳无人烟,不知何时居然住上这么多人。” “他们的着装看起来像南疆人。”一个侍卫看清从屋中走出来的人快速说道。 “那便极有可能是南疆细作,穿过这片森林可直达我军边防,没想到这些南疆人的手已经伸到这里来了。”李侍卫猛地从锤了一下身旁的石壁,“回去之后我定要将此事上报给将军。” “上官将军会否是被他们带走了。”苏瑶也心中焦急。 李侍卫沉吟半晌道:“你们就在此处等候,我去看看情况。”说完他悄无声息的绕出岩石,快速的朝着村落摸过去。 苏瑶也也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边的情况。 此处位于两座大山的山脚,天然的地理位置给他们提供毒雾屏障,却并没有将这个村落都淹没在雾气之中。如此选址,可谓刁钻至极。 这一等竟然从白日等到晚上。 夜幕降临,整个迷雾森林就好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将等待李侍卫归来的四人彻底吞没。 其余三人还好,苏瑶也是最先坚持不住。 她到底只是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就是再努力的用理智控制情绪,可身体的本能却说不了慌。 苏瑶也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石壁后面,陡降的气温让她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喏,喝点吧,喝点就不冷了。” 一个皮革做成的水壶递到苏瑶也的面前,借着对面村落传来的微光,苏瑶也抬头望去才发现对面三个侍卫正看着自己。 苏瑶也看了眼水壶,正准备摇头。便有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将水壶塞过去:“此处阴寒潮湿,气温陡降容易让人失温,以前夜里行军遇上暴雨,常见同伴突然就倒地上,人没的很快。我们可是军师派来保护你的,你若有事,算我们失职。” 此刻苏瑶也才居然生出一种难兄难弟的情绪,她艰难的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活下去更重要。 她拔出木塞,在一道短促的惊呼声中仰头一饮,辛辣的味道直冲鼻喉。 苏瑶也立马呛咳起来。 “这是烈酒,你饮一小口便是,怎么如此豪放,仰头猛灌。” 苏瑶也何尝不是后悔不迭,她咳的眼泪都要出来。 有人接过苏瑶也手中的酒,有人力道不小的拍了拍苏瑶也的背。 苏瑶也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一方面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对面村庄的人,一方面避免二次刺激让自己咳的更厉害。 不得不说,这一折腾辛辣的酒水很快就灼热了苏瑶也的胃,手脚慢慢回暖,苏瑶也被冻僵的脑子也清醒不少。 “谢谢。”苏瑶也哑着嗓子道谢。 “职责所在。” “那是不是李侍卫?”负责盯梢的人发现一点动静,连忙开口。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正快速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等人走到近前,苏瑶也也顾不得刚刚受伤的嗓子,连忙问:“可有结果?” 李侍卫喘着气道:“的确是个南疆人的村落,不过我也看见好几个祁顺人,不知他们为何在此处。” “可有看见上官将军?” “未……未曾,但……但是……”李侍卫忽然抽搐起来,随后声音越来越小。 “李侍卫你怎么了,你醒醒。” 随着人声,苏瑶也摸上李侍卫的脉门,她沉着脸就着微弱的光线在李侍卫的双手附近翻找一圈,慢慢吸了口气:“他被毒物咬了。” “什么!” 剩下的三个侍卫顿时紧张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师出未捷,这么快就出了变故。 苏瑶也刚刚被烈酒一激,脑子正是清醒的时候,她摸着李侍卫的脉门未曾松开,面色凝重道:“恐怕我们要下去一趟,只有知道他被什么毒虫咬了才能替他解毒,拖长就麻烦了。” “我去。”刚刚给苏瑶也递水壶的侍卫自告奋勇。 “别急,至少我们要知道李侍卫刚刚去的哪个”苏瑶也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侍卫手中握着一块木牌。 (); 第四十六章 自投罗网 “这东西是南疆习俗,家家户户都会制一块放在自家屋前用于区别家宅,我想李侍卫肯定是去这家发现了什么,所以带走了这块,我身手最好,我去最合适。” 侍卫说完话不再理会苏瑶也,转身朝着村落而去。 苏瑶也张了张嘴,自知无法阻拦,只能叹了口气。 她找旁人借来匕首划破李侍卫的伤口,将黑血挤出,又让侍卫用布条缠住李侍卫的胳膊用力勒死,防止毒液进一步扩散到全身。 “那人叫什么?”苏瑶也忍不住问。 “他呀,他叫万峥。” 万峥,苏瑶也在心底念了一遍,看得出来是个真性情的好将士,苏瑶也想着等回去要好好在上官玥面前表扬一下这个小将士。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村落里忽然传来动静。 苏瑶也仔细望去居然发现好些人从屋里跑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火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苏瑶也心下一沉,不会是发现了万峥吧。 很快村落里的人越聚越多,原本的平静被打破,甚至有人朝着树林的方向走来。 李侍卫还在昏迷,另外两个人也戒备起来,苏瑶也的眉梢也慢慢染上一层焦灼。 “是这个。” 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只见万峥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编的小篓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攒动。 “村里什么情况?”有人问。 万峥将东西放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他长吐一口气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门口的守卫,待会儿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换个地方躲起来。” “如何引开,你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我自有办法,你们快走,再不走谁都走不掉。”万峥说完看向苏瑶也,“李侍卫就交给你了。” 苏瑶也自知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牺牲一个总比全军覆没的好,她咬咬牙沉声道:“争取活下来。” 万峥闻言忽然笑起来,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透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我还没活够了,不会有事,你们快走吧。” 说完万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快的爬过去。 直到那个方向传来一些响动,引得村子里出来的人都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苏瑶也和背着李侍卫的另外两人才探出头查探情况。 “现在怎么办,撤出林子吗?”一个侍卫询问道。 苏瑶也稳定心神,沉吟半晌道:“不行,最熟悉林子的就是李侍卫,没有他指路,恐怕走不了多远我们就会被人抓住。” 苏瑶也所在之处半面灯火,半面黑暗,她深吸一口气作出决定:“我们进村。” “进村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村中青壮都出去寻人,正值空虚之际,进村反而容易。” 既然做出决定,几人也不再争辩。 前面一个侍卫探路,中间的侍卫背着李侍卫,苏瑶也走在最后注意身后情况。 正如苏瑶也所说,此时的村子反而安静,他们绕到村落边缘的一处栅栏旁,发现有个破败不堪的缺口,缺口处杂草丛生不易察觉,前面的侍卫拔刀将杂草割开,方便后面的人通过。 几人蹑手蹑脚的进了村,苏瑶也正犹豫挑选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落脚,忽见趴在他人背上的李侍卫剧烈的抽搐起来,还伴随着口中溢出白沫。 苏瑶也心道不好,怕是李侍卫坚持不了多久,她无暇他顾指了指面前的一间院子:“先进去找地方躲起来!” 一番折腾,他们锁定院落中一间不起眼的柴房,柴房没有点灯,不易引起他人怀疑,这样方便苏瑶也救人。 谁知几人刚以为自己可以喘口气却听见柴房深处传来一道声音。 “谁!” 苏瑶也身侧的侍卫反应很快,他手中的刀已出鞘,正要劈向声响之处。 “等等!”苏瑶也轻声喊了一句。 刀刃在人影分毫之处停下,柴房刹那寂静,落针可闻。 苏瑶也并不是突发善心,而是她猛然发现说话的这个人是绑着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说的话或许他们…… “还不把门关上,非要被人发现你们才甘心吗?”说话之人没被近在咫尺的刀尖吓破胆,他低声喝斥道。 苏瑶也心中一惊,连忙反手关上门,这人还真是提醒他们了。 关上门,月色顺着窗棂洒在斑驳的光影,苏瑶也终于看清被绑之人的模样,是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人。 “你是谁?”苏瑶也警惕的问道。 然而少年人的注意力不在苏瑶也身上,他看向旁侧昏迷之人,眉间微挑:“这人中毒了?” 苏瑶也惊觉李侍卫还昏迷不醒,她来不及细细盘问少年人,拿出一旁的竹篓正准备打开研究。 “你要现在打开这东西,不出半刻全屋子的人都会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少年人语气凉凉,竟然带着几分戏谑。 苏瑶也皱眉,回眸时目光如刀,她上下打量对方一番。 “我有解药可以救他,不过也有个条件。”少年人也不多费口舌,直入主题。 “你说。”旁侧侍卫接话。 “我救他,你们带我走。”少年人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即便是被绑着也自带一种镇定全场的气质。 苏瑶也微微垂眸,心中计较。 “这东西叫响尾蝎,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中毒之人没有解药半日之内必死,我看你们这同伴情况可不好,怕是没有几个时辰的命了。”少年人不咸不淡的继续说。 旁侧的侍卫心中焦急,重新将刀刃横在那人颈项之上:“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身上可没解药,你杀了我,他也得死。”那人笑道。 “苏姑娘,不如我们答应他。”另外一个侍卫有些动摇。 苏瑶也想着他四人初入村子人生地不熟,看这少年的情形恐怕也和这里的人不对付,有他在,对村里的情况也能有所了解,到时候逃出去的几率更大,这买卖不亏。 (); 第四十七章 你从了我 “行,我们答应你,你把解药交出来。”苏瑶也开口道。 少年一眼看出苏瑶也是这四人中说话最管用的,他也不含糊,仰起头努嘴道:“看见柴房左侧那个房间了吗,那里住着一个姑娘,姑娘的梳妆台左侧第二格有一个小匣子,里面就是解药。” 两个侍卫闻言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柴房。 另外一边,万峥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形躲避村里人的追捕,那些南疆人也不傻,他们追了许久发现不太对劲,便分出一小部分的人回村中查看情况。 院门口来人的时候阿兰正在煮汤,她用今日从小溪里捕回来的小鱼熬了一锅鲜香乳白的鱼汤。陡然听见敲门声,阿兰将鱼汤盛到碗中,擦了擦手急忙跑出去开门。 “今日村里不太平,周围有陌生人的出没,你这里可有不寻常的地方?”开门的是阿兰的三哥哥阿勇,面对自己的妹妹他语气也柔和一些。 阿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子,咧嘴一笑:“我这儿没事儿,三哥哥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阿勇不做声,一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院内的情况。 阿兰有些着急,伸手推了推阿勇,把阿勇从院门口推出去。 阿勇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无声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柴房,他打量道:“这么晚,怕不是你要吃饭,是柴房里那个” “哥哥快别说了,妹妹这不是也着急,好不容易弄了个称心如意的回来,要快些拿下才是。”阿兰说起这话全然没有小女儿的娇羞扭捏,反倒是一脸的兴奋开心。 阿勇叹了口气,转而怒声道:“要是那小子一直不肯,你告诉哥哥,哥哥有的是法子叫他吃苦头,看那个小白脸还有什么本事嫌弃我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阿兰说着话将人推了出去,干脆把门关上。 做完这些,阿兰一路小跑回到屋里,将鱼汤放在木托盘上还特地备上一只勺子,低头浅笑着朝着柴房走去。 “不好,这脚步声是阿兰,你们快躲起来。”被绑着的少年忽然出声,苏瑶也一惊连忙和侍卫一起将李侍卫搬到一处柴堆后面。 他们刚做完这些,柴房的门就被打开,一个身着靛蓝色短衫和长裤的姑娘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苏瑶也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缝隙看见外面二人的神情,她见少年一脸冷漠,似是不大愿意和这个姑娘说话。 “今日我去小溪里捉了鱼,这鱼皮肉细腻,没什么刺,煮成汤最是鲜美。你趁热喝,凉了容易腥。” 叫阿兰的姑娘放下托盘,舀了一勺鱼汤细细吹了吹就这样小心翼翼的送到少年的嘴边。 少年垂眸看着那勺鱼汤,他忽然一笑:“不如给我松了绑,让我好好品尝一下这鱼汤。现在姿势太难受,就是山珍海味怕是也尝不出滋味。” 阿兰见少年一笑,眼中灿若星辰,她心中微动,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娇羞道:“你若是答应做我的郎君,这有什么难的。” 少年眼中的光刹那湮灭,他忽然冷起眼眸:“你明知我不愿,为何苦苦相逼。” 阿兰握着鱼汤的手颤了颤,眼里浮现一丝不忿:“你为何不愿,凭何不愿,我自知待你不薄,从进村到现在除了绑着你,何曾让你受过其他罪,你可知其他人闯村是什么后果,少说都要在毒物盆里滚一遭,先去半条命。我对你这么好,你却” 说着话,阿兰眼中既然浮现一层水汽,分明有些委屈。 苏瑶也正看得入迷,忽然感受到身侧的人动了动,她转头看去,顿时觉得头皮一炸。 李侍卫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抽搐起来。这一刻苏瑶也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她和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一左一右按住李侍卫,尽可能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外面阿兰还在委屈,少年也死不松口。 “你出去吧。”少年冷声冷气的赶人走。 阿兰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高声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躲得过吗,你若是现在从了我,我们日后夫妻和睦日子定不会差,你若是抵死不愿,我哥哥可在外面看着,他不会让你好过的。” 少年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言语。 “唔。” 苏瑶也发现李侍卫又要呕吐,她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只可惜动作虽快却还是让他发出了一点声响,这一刻所有人的人都悬了起来。 “是谁?”阿兰的眼神立马凌厉起来,显然她也听见了动静。 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脸色陡变,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环顾柴房四周,目光沉冷,神色警惕。 苏瑶也和侍卫屏息凝神,苏瑶也的额角都渗出薄薄的细汗,她咬紧牙关,闭上眼。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入死局,苏瑶也不敢想象如果被阿兰发现他们会如何,甚至想象不出那个毒物盆会是什么样。 “阿兰。”少年忽然开口。 阿兰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年。 “咳咳。”少年人咳了两声,“唔,被绑着真的很难受。” 这一声和方才那声响动十分相似,阿兰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这是何苦。” “其实让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少年人面带倦色,缓缓抬头,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一直强撑着,现下干脆破罐子破摔,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阿兰早早便希望少年能松口,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机会,自然顾不上方才心里的一丝疑惑,阿兰走上前抚着少年的脸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你答应与我成亲,我定会尽力满足你。” 少年凝视着阿兰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叹了口气道:“你哥哥委实太吓人,那日将我绑进来时,他口出恶言简直将我当做牲口,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始终对你心存芥蒂。若想化解,需得他单独给我道歉,我们才能继续谈。” (); 第四十八章 有伤风化,丧尽天良 “好好好,我答应你,明日我便让他过来可好!”阿兰眼中迸发欣喜的光芒,她连忙端起鱼汤又送到少年嘴边,“那你先喝些鱼汤,吃饱明日才有力气接受我哥的道歉。” 这回少年也不拒绝,大口大口将一整碗鱼汤都喝下去,还眉目含情道:“如此,可否给我松松绑,我的手都麻了。” 阿兰无声笑了笑,她放下碗走到少年身后,替他松了松绳索的力道,临了仍旧打了个死结:“你且忍忍,哥哥说只要你当着他的面应下这门亲,日后就是我的人了,自然不必绑着。眼下时候未到,我虽心有余,可松了绑是要挨骂的,你也心疼心疼我嘛。” 苏瑶也的眼中,少年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他先是欣喜,紧接着错愕,听完阿兰的话又变得隐忍起来。 “好,那便明日再说吧。”少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脸上还挂着几分走调的体贴,若不是阿兰注意力不在少年脸上,这话怕是瞒不住人了。 幸好阿兰说话就一脸娇羞期盼的关上柴房的门,回自己屋里。苏瑶也这边也有惊无险,她绷紧的心弦一松,手上的气力就像是被全部抽走一般,坐在地上连动手指头的劲都没有了。 少年脸上的神色也冷淡下来,他垂着头掀开眼皮子睨了坐在地上的苏瑶也一眼,不咸不淡的嘲讽道:“差点被你们害死。” “谢了。”苏瑶也并不吝啬感谢,她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牺牲色相,怕是今晚谁都别想跑。 少年咬了咬腮帮子,像是忍着极大的屈辱道:“你们一定要带我走,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娶阿兰!” 苏瑶也慢慢缓过劲,她起身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那个阿兰没有去而复还的意思,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少年身边替了他松了绑,缓声道:“你告诉我们解药的位置,又救了我们一次,若我们能走,一定不会忘了你。反正今晚是走不掉的,长夜漫漫不如聊聊这村子里的人?” 少年人看着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说不惊讶那是假的,方才可是生死大关,这小姑娘不消半刻就自我调节过来,还状若无事的要和自己聊天,这等魄力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我叫苏瑶也,你呢?”苏瑶也眸光澄澈,神色坦然。 “我叫……风天琅。”少年说完才觉得自己怎么跟着了魔似的,人家问什么答什么。 苏瑶也微微点头继续问:“那……你是如何来的这里?” 风天琅揉了揉自己被绑的僵硬酸痛的手腕,慢慢说:“我本是丰州商行风家的大公子,前些时日我查出商行里有个人行为鬼祟,身份存疑,偏偏我爹不肯信。后来我一路跟着此人入了这浓雾弥漫的森林就被村子里的人抓来了。” 苏瑶也闻言看向风天琅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赞叹:“如此说来,风公子当真福大命大,这迷雾森林常年毒雾环绕,林中蛇虫带毒者数不胜数,你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儿,全靠天命。” 风天琅听前半句还觉得听顺耳,后半句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蹙眉道:“我怎么感觉你说的不像好话?” “没有没有,风公子多想了。”苏瑶也咳了两声蒙混过去,“那风公子为何被绑在这里?” 说到这个,风天琅的脸上出现屈辱和愤恨的神色,他袖下的手掌握紧又松开,连着深吸两口气才沉声道:“你是不知道这个村子真邪门,他们居然崇尚女尊男卑,女子可随意求娶心仪的男子,因为村中男子较少,居然居然还抢那些误入林中的路人,你说这” 苏瑶也看着风天琅这幅羞愤难当,俨然觉得村中人都是在逼良为娼的的举动忍不住低下头憋了憋笑。 “这行为实在是有伤风化!”苏瑶也止住了笑,立马开口。 “对,有伤风化!” “简直丧尽天良!” “对,丧尽天良!” “那公子可有见过其他被带进来的男子?”苏瑶也陡然一问。 “你这么一说还确实见过,前些时日我见村长带回来一个穿着铠甲……”风天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苏瑶也牵着话头走了。他猛然停下话语,一脸不悦的看着苏瑶也。 苏瑶也刚好听到关键部分,风天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由得抬头去看,等看清风天琅眼中的神色,知道自己有点玩脱了,她清了清嗓子道:“风公子,眼下只有我们知道事情的全貌,才能安全的带您离开。” 风天琅眯起眼看着苏瑶也,神色颇为警惕。 “风公子,实话和您说,我们这次冒险进村一来是为了找解药,二来本就是来救人的,方才您说的人和我们要找的人十分相似,若证实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等我们找到人之后立刻带你离开,只有我们通力合作,这件事才能事半功倍,还请您配合。” 风天琅盯着苏瑶也看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不准再和我说话兜圈子。” 苏瑶也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的答了句好。 月上中天,门外忽然传来动静,苏瑶也迅速退至柴堆后面,而风天琅也敛起神色抓着绳子重新站回柱子旁,假装自己被绑着。 幸好推门而入的是出去找药的侍卫,侍卫将一个小盒子放入苏瑶也手中:“我找到这个。” 苏瑶也神情肃穆的打开盒子,仔细闻了闻,又蘸取少许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一番,等确定是药,这才让他们给李侍卫服下。 吃了药,李侍卫这条命算是保下了,接下来就该去证实风天琅口中之人是否就是上官震。 今夜惊心动魄,多次生死攸关,命悬一线,如今一步步走来,苏瑶也竟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之感,想到这里苏瑶也觉得自己看到了几分希望,随即转头对风天琅道:“风公子,等救了人我们即可离去。” 然而风天琅并没有露出苏瑶也意料之中的欣喜,只见他愁眉不展道:“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什么事?” (); 第四十九章 我自然信你 “所有外来人,进村之时都会滚毒物盆,滚了盆就会中蛊。我虽然没有滚,免去了皮肉之苦,却也被他们下了蛊,听说外来人被下的都是子蛊,母蛊藏在村里某个角落,若是外人偷偷跑出去,子蛊就会从心脏处爆体而出。” 风天琅望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 苏瑶也皱起眉,她忽然伸手摸上风天琅的脉门,这一举动还把风天琅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别动。”苏瑶也很认真的把了脉,发现风天琅此言不虚,他的确中了蛊。 既然所有外来人都会中蛊,也就是说若上官震真的在这里,恐怕他也不能幸免。 “这蛊不离开村子就不会出事?”苏瑶也神情严肃。 风天琅点点头:“阿兰说过,这是村里姑娘用来拴住郎君的方式,只要不跑就不会有事。” 苏瑶也心中稍安,至少上官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想起书中原有的情节,还有那个火光冲天的梦,苏瑶也不由得一阵恶寒,她不愿走到那一步,所以拼了命也要将上官震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柴房内,李侍卫的呼吸趋向平稳,苏瑶也诊过脉见药效发挥了作用,她低声道:“今夜先这样吧,我们在此处稍作歇息,明日再决定怎么办。” 一日的奔波劳累,大家的体力和精神消耗巨大,他们必须得到休息。 “至于蛊虫”苏瑶也抬眸看向风天琅,月色将她的眼眸染上一层银边。“我略通医术,风公子若是信我,我定会想办法替你解了它。” 风天琅也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是带给他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可靠,让他忍不住去信任。 “如今都在一条船上,我自然信你。” 苏瑶也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估算着自己约莫睡了两个时辰,不是不困,是心里压着事,睡也睡不安稳。 起身去查看了李侍卫的情况,见他神色正常呼吸平稳,想来今日便能醒来,苏瑶也安心不少。她一转头就对上风天琅那双明亮的眼睛。 “风公子也醒这么早?”苏瑶也轻声道。 风天琅微微颔首,面带微笑:“一想到可以离开,心里高兴。” 苏瑶也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她很快又敛起笑正色道:“眼下我们该想想对策了,既然有了目标,没有对策也是空谈。” “苏姑娘有什么想法?”昨夜一番交谈,风天琅也被苏瑶也的气场所折服,言语愈发客气。 苏瑶也想了想,眼前一亮:“还有一个身份我们可以利用。” “谁?” “阿兰。”苏瑶也眼里有光。 风天琅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眉头一皱:“你要如何用她身份?” “眼下院中只有她一人,若我们将她制住,由我冒领这个身份在村中行走,不就可以打听出村长带回的人和蛊虫的下落吗?” “可你……”风天琅正准备说苏瑶也如何能一夕之间变成阿兰,就看见对面的姑娘打开随身的药箱拿出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物件。 苏瑶也闭上眼回想起昨日看见阿兰时候的模样,随即拿起手中的东西涂涂画画。 她这一趟是出来救人的自然不可能带了胭脂水粉,但这并不妨碍她给自己画个妆,她手边的药材色泽各异,加上苏瑶也一双巧手粉饰,不出一会儿居然还真真画出一个和阿兰六七分像的模样来。 “你——”风天琅人都看呆了。 苏瑶也仿着昨日阿兰看风天琅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惊得风天琅咬掉舌头。 单单只是看风天琅的反应,苏瑶也就知道这事儿成了,她将一包药粉塞到风天琅手中:“迷晕阿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风天琅看了看手里的药粉,又看了看眼前的苏瑶也,满脸见鬼的样子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阿兰的屋子他来过一次,被绑是后来的事情,他轻车熟路的翻进窗户,走到阿兰的床边,看着那张折磨自己许久的脸,风天琅面露愤恨之色,他盯着阿兰看了半晌才抬起手,粉末自上而下洒去,榻上之人似是皱了皱眉又安稳睡去。 等风天琅得手了,苏瑶也让两个侍卫帮忙将阿兰捆上嘴里塞好布,塞到床底下去了。 而苏瑶也则是在柜中寻了一套衣衫给自己穿上,她将发髻梳成阿兰的模样,又用梳妆台的胭脂替自己定了定妆容,望着镜中的容貌,苏瑶也还是不放心,又翻出一条面巾给自己挂上。 等一切准备好了,苏瑶也叮嘱院中其他人务必藏好自己的踪迹,这才挎着个竹篮出了门。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苏瑶也刚走到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苏瑶也眼色一凛,转头看向伸手,两个护卫已经带着李侍卫藏好了,而风天琅也回到柴房,苏瑶也这才放心开了门。 入目的是个看起来和阿兰年纪相仿的姑娘,那粉衣姑娘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甚至推了苏瑶也一把,闷头就往里走。 “我听三哥哥说你还把那个男人弄到手啊,人家既然不喜欢你,不如把人让出来,还能教别人挑挑看?” 那姑娘说着话,居然还伸手托了托自己丰腴的胸部,苏瑶也惊慌的神色里透着几分尴尬。 只见那姑娘一把推开柴房的门,捏着嗓子娇滴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家这位表姐,我来带你走。” 苏瑶也一路小跑跟上,刚走到柴房门口眼瞧着粉衣姑娘的魔爪已经快伸到了风天琅的脸上,苏瑶也立马上前一把拍掉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你做什么?”粉衣女子横眉冷对。 “你又做什么?”苏瑶也也不示弱。 “别以为带这个面纱就能勾引男人了,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强扭的瓜能甜吗。再说了这男人自打进了村我就看上了,你不行就让我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 第五十章 有惊无险 这粉衣女子长得丰胸翘臀,言语粗鄙难听,比之阿兰越发让人厌恶难当,苏瑶也瞟了风天琅一眼,见他一副恨不得马上见阎王的表情,不由得心生一计。 苏瑶也强势的站在粉衣女子和风天琅中间,她微微侧身抚上风天琅的脸,语气颇为炫耀:“你怕是不知道吧,他已经答应做我的人了,你来晚了。”说完苏瑶也背对着粉衣女子拼命给风天琅眨眼。 粉衣女子怒上心头,皱眉道:“不可能!他在你家待了七八日都没音讯,怎么会突然答应!” “是吗?”苏瑶也继续挑衅。 风天琅意会,他眉宇舒展,看向苏瑶也的眼神含情脉脉甚至带着几分急切:“阿兰,之前是我不好,是我昏了头瞎了眼没看清自己对你的心,现在我想通了,留下来和你过一辈子无忧无虑也挺好的。” 面纱下苏瑶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粉衣女子哪里想到会被这样打脸,她咬着牙逼近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只管告诉我,我能给你更好的,她娘是村长又如何,我娘手底下管的人比她娘多,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受人尊敬爱戴,总比窝在这个小院子强百倍。” 苏瑶也不给粉衣女子继续靠近的机会,她抵着对方的胸口将人推远些,微微挑眉学着阿兰的模样睨了粉衣女子一眼,不屑道:“风公子已经是我的了,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粉衣女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苏瑶也道:“你给我等着,只要这个男人还未和你成婚,我便要定了,回去我就和爹爹说,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苏瑶也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眼下她不好问,只能冷声道:“随你如何,不过现在请你出去!” 粉衣女子眼中怒火烈烈,她咬着一口银牙,跺脚转身气呼呼的出了院子。 确定人走远了,苏瑶也才快步过去将院门关好。这女子太泼辣了,可得防着点才好。 今日是自己故意拱火,惹得粉衣女子气昏了头才没有看出破绽,苏瑶也不敢随意冒险,她要速战速决。 做了决定,苏瑶也回到柴房交代风天琅和几个侍卫守好自己的位置,转身出了门。 随着太阳升起,村落的全貌也在苏瑶也的眼中徐徐展开。 这个村子依山而建,盆地的特质让那些毒雾飘浮在村落上方不至于伤害村民,清晨的日头很足,甚至可以破开云雾照进村庄来。 “阿兰,又去采药啊。” 苏瑶也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大婶正在摘菜。她清了清嗓子伪装成阿兰的声音道:“是啊。” “你脸怎么啦?”大婶问。 “起了点红疹,不碍事的。”苏瑶也摸了摸面纱。 “哦,那你出去小心些,听说昨日村子外面出现了陌生人,你爹他们派人出去还没抓着,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大婶提醒道。 苏瑶也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多亏万峥提醒,苏瑶也才晓得看屋舍门前的木牌来辨认各家各户的姓氏名字。她一路向前走,正好看见一间院子前聚集了好多人,苏瑶也矮身走到一处屋檐下,靠近些听动静。 “那人跑的太快了,我们根本追不上。” “我看他就是故意来的,不然怎么跑的那么快,肯定是心里有鬼。” “我早上检查了村子周围的栅栏,有一处破损的地方有脚印,不知是不是那人进来过。” 苏瑶也脸色微变,他们昨天进村的入口被发现了,那岂不是 “不管怎么样,最近加强戒备。把各家各户防身的家伙什都拿出来,就是真有人来,咱们也叫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最后一个开口的女人站在人群正中间,她目光炯炯有神,模样与阿兰有几分相近,颇有领导者的风范。苏瑶也心中暗暗盘算,这人应该就是村长,也就是阿兰的娘。 等人群散去,村长也被其他人叫走,苏瑶也这才悄悄往村长家门口走。 “阿兰?”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吓得苏瑶也的脊背僵了僵。 苏瑶也缓缓转身,学着阿兰的模样笑了笑。 “咋地,又来找你爹帮忙啊,是你屋里头那个男人还不肯应承你吗?” 苏瑶也见眼前女子并未发现自己不是阿兰,她低头笑了笑小声说:“没有,他答应了。” “答应了呀,那是好事儿,你是赶来告诉你娘的呀。” “是。” “这会儿你娘估摸和你姨去解决昨天村外的事儿了,你要是急就来婶家里坐坐,和婶说说你是怎么撬开那个男人嘴的。” 苏瑶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婶就是八卦。 “不了,我娘不在,我便待会儿再来吧。”苏瑶也打着马虎转身便走。 将村子逛了一圈,苏瑶也低着头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进了屋立马拿出纸笔将整个村子的大致地形全都勾勒出来。 这时候风天琅带着一个人进了屋,苏瑶也抬眼一看,顿时面上一喜:“李侍卫,你醒了?” 李侍卫先是一怔,显然对眼前的女子的容貌有些疑惑,不过很快面露愧疚之色,他摸了摸后脑勺:“让苏姑娘担心了,若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连累你们冒险进村。” 苏瑶也将手中的纸张交到李侍卫手中,郑重道:“这是村子的地图,万峥没进来,你带着剩下两个侍卫赶紧出去求援。” “不行,我怎么能将苏姑娘置于险境,上……”李侍卫看了眼旁边的人改口道,“公子派我们来是保护你的,若是我们走了留下你,岂不是本末倒置。” 苏瑶也指了指自己的妆容,又指了指李侍卫道:“你看我这模样就该知道我法子留在村子里,即便是现在有人进了这间院子,我也有本事蒙混过关,可你们在,始终是个炸药,被人发现我们都要玩完。” 此话一针见血,李侍卫张了张嘴既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第五十一章 果真是你 “根据风公子所言,我们要找的人恐怕在村长那里,今日我本想去一趟可惜没找到机会,你们先去求援,等你们回来这边差不多就有结果了。” 苏瑶也的思路和很清晰,李侍卫回去求援,一来告诉上官玥这个村庄的存在,二来给自己时间查明上官震下落,等上官玥带人来,苏瑶也找到上官震,两边里应外合,必能事半功倍。 李侍卫稍加思索也明白其中关窍,他拱手道:“且听苏姑娘安排,我等这就出去求援。” 他带着人离开之后,院落里忽然安静下来,苏瑶也还坐在坐塌前,而风天琅则是立于一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风公子看我作甚?”苏瑶也将笔墨纸砚归置到一旁,避免惹人关注。 风天琅闻言微微咳了两声,他轻声道:“不知苏姑娘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算,自然是要想办法求证你口中的人是否是我要找的人。”苏瑶也拿着笔敲了敲桌面。 风天琅眼眸一动,他上前一步道:“不如让我去。” “你去?” “我被绑来的那日最开始就是在村长家的,只是之后被阿兰看中才带回了她家,村长家的地势结构我了解,以我的功夫翻进去不是问题。”风天琅自告奋勇的背后,多少有点想证明自己的意思。 风天琅在风家也算得上天之骄子,他的能力和样貌都不差,多少人只能望其项背,他曾几何时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的魄力所折服。 苏瑶也侧目审视着风天琅,似乎要将风天琅的心思看穿。 风天琅被看的绷不住,心中平白热了几分火气:“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就算了。” “风公子都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是信的。”苏瑶也说着将上官震的样貌大致画下来,“这便是我要找的人。” 风天琅看着那只白皙稚嫩的纤手递过来的纸张,心中也稍显满足。他接过纸来回看好几遍这才将东西置于衣服里侧,昂首道:“你等我的消息便是。” “且等等,你附耳过来。”苏瑶也低声与风天琅说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开。 苏瑶也望着风天琅远去背影,微微眯起眼。不消半刻她便收回视线,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翻阅起来。 既然阿兰是村长女儿,怎么说也应该比旁人要更懂这些巫蛊之术才对,说不定能从这些书本中找到一些巫蛊的解法,兴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不得不说风天琅的身手当真不差,之前之所以任人鱼肉更多的是因为迷茫和绝望,现在他心中有了离开的希望,手脚也更快。 风天琅尽量避开村民,一路飞檐走壁来到村长家的院墙外,他借了一块石头的力翻身而上轻松的越过院墙进入里内。 刚刚进院,风天琅并未落在地面,而是看准一口水井蹲在上面,随即将一块石子扔在地上。 很快就有四五只个头巨大的蝎子从各个角落爬出来,它们在地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会儿,似乎未曾察觉到活物的动静,这才慢悠悠的回到原来的地方。 水井之上的风天琅见危险解除,幽幽叹了口气:“幸亏本公子来过一次,不然就真着了你们的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侍卫会被蝎子蜇伤的缘故,这些蝎子都是村民养来看家的,若是没有准备很容易中招。 风天琅从水井处直接一个鹞子翻身进了里屋,里屋没有点灯,白日里太阳照不进去,看起来有些阴森。他凭着记忆走到东侧厢房里,掀开床板露出一扇暗门。 顺着暗门往下,风天琅终于看见那个被村长带回来的男人,只是男人正用锁链被绑在一处铁架上,这待遇比之在阿兰家的自己,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天琅不由得“啧”了一声,这轻微的动静也引起对方的注意。 “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男人虚弱却坚定的开口。 风天琅悄声往下,借着幽微的烛火拿出画像比对,顿时眼前一亮:“果真是你!” 男人抬起眼眸,视线模糊不明,他警惕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风天琅凑近沉声道:“有位姓苏的姑娘让我来查探情况,他们要救你。” “苏……”男人满脸胡茬,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他认识姓苏的人并不多,最近见过的只有那么一个,可是那不可能是她啊。 风天琅也看出男人的迟疑,他没有太多时间,只能明说:“她名叫苏瑶也,眼下也在村中。她让我找到你之后带一些话给你,你只管照办剩下的交给我们。” 风天琅将苏瑶也和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男人,他刚说完就听见上面传来轻微的动静,风天琅心中一凛,连忙边走边说:“苏瑶也说援兵将至,只要你配合我们,必能出去,还请你千万沉住气。” 风天琅走后,地窖又恢复了原有的死寂,上官震缓缓垂下头,他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收归平静。 居然是苏瑶也,怎么会是这个丫头,她不是应该在祁川身边,难道川儿也来了?上官震心中惊涛骇浪,可表面上仍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只不过较之前相比,眼神更为坚毅。 拉索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心里能惦记着昨日那个陡然出现的身影,那个人究竟是谁,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心烦意乱想起进屋前妹妹的叮嘱,这才背着手打开地窖走下来。 地窖中的上官震也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下来女人一眼,随即撇开眉目。 拉索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冷声问道:“你还是不肯吗?” 男人不说话。 “本来留你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我妹妹看中了你,若你不从,那我只好杀了你。”拉索语气森然,眼中肃杀之意毕现。 男人闻言回头,一双虎目圆瞪,眼中的不甘和恨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从不从!”拉索逼近上官震说道。 (); 第五十二章 取蛊 上官震嘴唇动了动,终是撇开头语调软下几分:“我娶她也不是不可以。” 拉索一愣,继而露出几分冷笑,心道果然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嘴上还是柔和几分:“你有什么要求?” “我一生戎马,血战沙场,就算要娶妻生子也该是大张旗鼓,八抬大轿。你们村中惯是不把男子当人的习俗,我接受不了。”上官震说完,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果你们不能答应我,那便杀了我吧。” 此话以退为进,端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可拉索何尝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让步,只要自己做出让步,那这件事…… 拉索眼神凌厉的扫过男人的脸庞,想起妹妹的叮嘱,压下心中的不满。 她的妹妹已经是个老姑娘,如今自家女儿都要找男人成家,妹妹却还是一个人。村里不免有人指指点点,这次要不容易让她看对眼一个,拉索终究还是心疼妹妹。 “拉尔是我妹妹,她的亲事自当风风光光,只要你答应,我愿意以最高的规格来准备你们这场婚礼。”拉索睥睨着男人,眼中的不屑溢于言表。 上官震也像是下定决心,他咬牙沉声应道:“好,那我答应就是了。” 风天琅回到阿兰的院子里,苏瑶也也将书架上的文本看了大半,她见风天琅进屋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要开口。 “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已将你的计划告知与他,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风天琅说。 苏瑶也面色一喜,她捏着手中的书卷道:“如此我们还要再做一件事。” “还有何事?”风天琅不解。 苏瑶也将书卷在风天琅面前晃了晃:“不解蛊毒,风公子如何安心离开?” 风天琅神色激动,他指了指苏瑶也手中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这么说我们都能平安离开?” “自然可以。”苏瑶也胸有成竹。 顺利找到上官震是苏瑶也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既然风天琅已经找到,剩下的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 等到夜幕四合,苏瑶也用药粉弄醒了阿兰,她从旁侧的书架上取下一瓶药丸,拿了一颗放进阿兰的嘴里。 风天琅见状问道:“你喂了什么?” 苏瑶也见阿兰咽下去,才缓声道:“这是他们村里独有的迷魂丹,吃过之后任人差遣,是他们控制外来人的法子。” 风天琅顿时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安眠中的阿兰,感叹道:“苏姑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为了活命罢了,我查过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一日药效即退。”苏瑶也做完这一切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静候药效。 这一等竟然等到半夜,彼时苏瑶也刚刚眯了一会儿就听见风天琅说了一句“醒了”。 她循声望去,只见阿兰一双眼睁的大大的,面色如常,若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真叫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苏瑶也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阿兰?” “嗯。”床上之人应了一声。 “起来。” 阿兰居然真的从床上坐起来,她静静的望着苏瑶也,似乎在等下一个指令。 苏瑶也无声的与风天琅对视一眼,继续道:“去给风公子倒杯茶。” 阿兰真的起了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又走回来。 这一幕将苏瑶也和风天琅都看呆了。 风天琅试着开口:“阿兰,去把屋门关上。” 这回阿兰没有动作。 苏瑶也又重复了同样一句话,阿兰居然真的走到门边将屋门关上。 “看来她只听第一个人命令。” “如此也好,待会儿我交代她一些事情,咱们明日便靠她了。” 村中寂寂,一夜到天明。 今日不同往时,一大早村里就热闹起来,苏瑶也原不知道发生什么,等她装成阿兰模样出去一打听,原来是拉索要给上官震和她妹妹办婚宴。 看来这人还真是迫不及待,生怕上官震翻脸似的。 苏瑶也寻了个借口回到院中,她将自己穿过的衣裳换到阿兰身上,让阿兰的口袋里塞一包东西,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放心的让阿兰出了门。 阿兰走后,风天琅从柴房里出来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取蛊!” 苏瑶也二话不说将风天琅拉到屋中先是给了他一颗黑色药丸吃下,药丸下肚,苏瑶也立马用刀划破风天琅手指。 风天琅刚要开口顿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他惊愕的看向苏瑶也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苏瑶也面无表情的答:“自然是剧毒。” “你要做什么?”风天琅又惊又疑,他不明白苏瑶也为何要让自己吃毒药。只可惜风天琅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风天琅仍坐在桌边,他感受到自己腹中痛感已经缓慢消逝,倒是被割破的手腕还隐隐泛着酸痛。 苏瑶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在耳边晃了晃,又在手中把玩一会儿,随即将它郑重的放入自己的腰包中。 “那是什么?”风天琅虚虚的开口,声音绵软无力。 苏瑶也见风天琅醒来,冲他弯唇一笑,神色明媚清丽:“你身上的蛊虫。” 风天琅闻言,顿感身上松快许多,他打起精神露出几分微笑:“如此说来,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自然可以。”苏瑶也摸了摸腰包里的东西,她心中想的却更多。 方才她之所以能提前取出蛊虫是看了阿兰书架上的一本医术,里面有介绍这种母子蛊的习性,也讲了子蛊是靠什么吸引存活。 原来他们之前穿过的那片毒雾里开着的毒花就是这种蛊虫的引子,身染花粉之人最容易被子蛊钻入血脉。苏瑶也也是看到这里,才想出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直接将风天琅吃下毒花制成的药丸,激活子蛊,再割破他的血肉,用毒花将子蛊从风天琅体内引出来。 (); 第五十三章 迷魂药 今日事成,苏瑶也便不担心上官震也会被子蛊所牵绊,如此他们便可以无所顾忌逃出村子。 从阿兰的院子里出来前,苏瑶也从阿兰院中找出一套当地男子的服饰让风天琅换上,她则是穿着阿兰的衣服,两人悄悄出门混入人群当中,观赏这场盛大的结亲仪式。 村子中间有片空地,苏瑶也昨日出来只见村民三三两两在空地上摘菜闲聊,今日这空地上倒是站满人,空地的中间有一个老妪正在哭嫁,这人搀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一边走一边哭,嘴里念着舍不得嫁女儿的言辞。 旁侧的村民却在起哄,有说要看新娘子,也有说要看新郎官的。 苏瑶也透着人群的缝隙朝前看,刚刚看到老妪的位置就听见众人一声欢呼,原来是新郎官出来了。 只见上官震穿着一身南疆特制的婚服,头上绑着一块红头巾,胸前挂着一簇大红花。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刀砍人似的。 苏瑶也忍不住心中腹诽,亏得这一幕是被自己看见的,若是叫上官家其他人看见,恐怕回去还真是不好和上官夫人说道。 老妪哭了一阵便将新娘的手递到上官震的手中,上官震下意识撒开,新娘的手一下子落空。 这一幕落在村民的眼中脸色也是一沉,不远处的拉索也站起身,就连奏乐的人都停了手,苏瑶也心中一紧,迅速和风天琅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心里都明白村民仍旧提防着上官震,若他此刻有所异动,恐怕就要血溅当场。 幸好上官震反应也不慢,他缓缓执起新娘的手,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村民见状这才神情缓和,又重新开始道喜道贺,喜庆的礼乐也重新敲打起来,仿佛刚刚那一瞬的杀意只是幻觉。 就连苏瑶也的背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心有余悸。 阿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微微笑着给众人送喜糖,村里这些人也都认识阿兰,自然而然的接过喜糖吃起来。 阿兰一路走到高处,将最后一颗喜糖递到拉索的手中。 拉索接过喜糖并未拆开,她看着自己女儿伸手摸摸她的脸道:“今日是你姨母的喜事,等你拿下院里那个,娘亲也为你办一场盛大的仪式可好?” 阿兰仍是微微笑着,笑容平和安详,不置一词。 拉索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疑虑渐生:“阿兰,你院里那个怎么样了?” 阿兰不语。 拉索起身抓住阿兰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厉声道:“阿兰,不准笑了。” 阿兰仍是那副模样。 “都给我停下!” 拉索高喊一声,原本准备拜堂的二人也停下来举动。 众人脸上的笑意顿消,纷纷看向拉索,神情警惕戒备。 “不对劲,村里定是混进了不速之客,婚礼暂停,给我找!” 拉索声音沉稳有力,她的指令一经发出,所有人都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四周,甚至有人抽出随身匕首准备动手。 “啊。” “呃——” “噗通!” 空地上情况陡变,好些村民都晃了晃身子,紧接着一头栽倒地上。 一个接着一个,不消片刻就倒下一大片。 拉索也注意到不对劲,她连忙看向自己女儿,又看向自己手中喜糖,她皱眉道:“快把糖吐了,这糖有问题!” 嘴里还含着糖果的村民闻言立马将东西吐了,只可惜为时已晚,倒下的人并未减少。 慢慢的站在空地上的只剩下苏雅也和风天琅,拉索也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对之人。 “是你们!”拉索柳眉倒竖,眼中愤恨的能喷出火来。“没想到你居然叫来帮手。” 这句话是冲风天琅说的。 风天琅被这些人囚禁良久,总算能扳回一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朗声道:“村长,你女儿我看不上,还是还给你吧。” 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村落,哪有男人敢看不上女人,拉索怒火中烧,她右臂一甩,一道寒芒朝风天琅而来。 风天琅身姿轻盈,他微微侧身便躲过暗器。 苏瑶也见状也高声喊道:“村长,我劝你别挣扎,这药粉靠呼吸入体,动静越大中毒越深。” 随着苏瑶也的话音,拉索才发觉自己身形凝滞,意识有些恍惚。阿兰身上飘来一股幽香,拉索幡然醒悟,终于明白这些人中招根本不是吃了东西,而是因为从阿兰身边经过。 “你们……你们……逃不掉的。”拉索也有些站不住,只能依靠在座椅之上勉强撑住。 苏瑶也见危险解除,这才快步走向上官震,她拿出一个小瓷瓶才上官震鼻息前晃了晃,上官震很快便睁开了双眼。 “果真是你。”上官震睁眼便看见苏瑶也,尽管早有预料,仍是心中讶异。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上官将军快随我离开。”苏瑶也拉起上官震低声说道。 “可我……”上官震面露疑色。 苏瑶也不多话,递给上官震一颗药丸示意他吃下,随即割开上官震的手腕。 她将用在风天琅身上的法子在上官震身上重新施展了一遍,成功将上官震体内的蛊虫也引出来。 苏瑶也把蛊虫收入瓷瓶中,急声道:“要快些,这迷药撑不了多久。” 众人不再犹疑,转身便走。 当他们刚刚走到村口,便听见拉索一声暴喝,紧接着苏瑶也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似乎发生地震。 “快走,他们能驱使的毒虫毒兽不计其数,这会儿不知道能放出什么怪物。”上官震脸色剧变,他几乎是提起苏瑶也,脚下运起轻功与风天琅二人急速朝着林子外面奔去。 苏瑶也的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她紧紧的抓住上官震的衣角不敢松开,可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苏瑶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将她的魂魄都吓飞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一只有两个头的老虎,那老虎浑身斑纹呈红色,眼睛却绿的骇人。最可怕的是它的两个头都呲着牙,口水滴落之处草木委顿枯败,如被灼烧。 (); 第五十四章 某人吃醋 苏瑶也强忍心中恐惧和不适,飞速思考。 她在怀中摸来摸去,最终摸出装着蛊虫的瓷瓶,眼瞧着双头虎越追越紧,苏瑶也拼尽全力将那个瓷瓶朝着双头虎张开的血盆大口扔去。 这一扔正中红中,只可惜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不知道吃了多少毒虫毒兽的变异老虎来说实在微不足道,甚至没能让它脚下的步伐慢一分。 那两张血盆大口越靠越近,苏瑶也甚至觉得自己能闻见空气里的恶臭。 她心中巨骇,只觉这次恐怕真要命丧于此。 “苏瑶也——”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苏瑶也的耳边炸开,她的思绪好像断开,睁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双头虎,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迷雾森林的边缘,而站在边缘的正是祁川,还有上官玥带着一众将士。 他们要逃出去了? 上官震并未因为这一声呼喊而减速,反而愈加发力,动作也很快。 有弓箭破空之声传来,苏瑶也凝神看去才发现是上官玥身旁的将士正在射杀双头虎。 就在上官震踏出迷雾森林的那一刻,苏瑶也听见一声野兽惨叫,紧接着拽着她的力道松下来,苏瑶也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好半晌都站不起来。 一架木制的轮椅慢慢滑到苏瑶也的身边停下,苏瑶也感受到一只温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这一路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到这一刻都回归平静,苏瑶也心如擂鼓,她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等她攒够了力气,微微抬头。 放在头顶的那只手立刻收回去,祁川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庞正黑着脸看着她,语气略带责备道:“谁让你乱跑的,难不成这么多人都干不成事,非要你逞能。” 若不是苏瑶也察觉到祁川微红的眼角和刚刚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或许她真就信了祁川的话。 真是个别扭傲娇的小孩儿。 “这个东西要带走吗?”有将士开口问。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那只双头虎死在迷雾森林的边缘,大张的虎口尚未合上,从它身下蹚出的血渍里正散发出浓烈的腐朽气息。 苏瑶也正要转头去看就被一双手捂住眼睛,手的主人语气不太好:“还去看,方才被吓成什么样自己都忘了吗?” 这是……这是关心自己? 苏瑶也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羽毛极轻极缓的扫过,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苏瑶也握着那只手拿开,转过头一双眼温柔澄澈的望着祁川,像是打着商量的细声说道:“我就看一眼,不过是想看看那东西是如何死的,日后若是再遇上也能有个对策。” 祁川猛地从苏瑶也手中抽回手,撇开头脸色黑得像炭一样:“你要看就看,我可不拦着你,若是晚上做噩梦,也没人会管你。” 苏瑶也抿了抿唇,虽然知道祁川不高兴,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眼,只不过她还没过去,风天琅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抓着苏瑶也的肩道:“苏姑娘,那东西是蛊虫爆体而亡,看来它也被人下了蛊,这番追索我们却把自己的命给追丢了。” 这番话倒是让苏瑶也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无心插柳,果真救了大家一命。 祁川见风天琅的手居然敢搭在苏瑶也的肩上,他心中有火,脚下用力居然蹭一下站起来,祁川用力拍掉风天琅的手,将苏瑶也揽到自己的怀中,沉声道:“你是何人。” 风天琅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倒是被祁川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与苏瑶也同生死共患难,几日交集下来,自觉也算得上关系匪浅。 眼下突见一个陌生男子这般举动,他心中不悦:“你又是谁,我与苏姑娘说话,与你何干?” “她是我府中女子,是与我有婚约在身,你说我是谁,与我何干?”祁川阴沉着脸,语气肃杀,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风天琅一怔,他没想过苏瑶也这般奇妙的女子竟然已经许了人家。原本他还有几分心动,如今全都化作怅然。 苏瑶也原本惊讶与祁川又能站起来了这件事,正要扶他就听见祁川说出这番宣誓主权的言辞,心中震惊不已。 要知道祁川之人,别扭、毒舌、隐忍、腹黑,这才是祁川的本性,若说有一日他会因为某人某事而吃醋,那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官震和上官玥说了一会儿话,一转头就发现自家的侄儿居然站起来,两人可谓是欣喜若狂,已然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走来,一人一边拉着祁川激动不已。 “川儿,舅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站起来,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是啊,川儿都能站起来了,日后定会越来越好。” 上官家两位舅舅的激动高兴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风天琅也因为得知苏瑶也有婚约在身的消息,没了和祁川斗嘴的心思。 苏瑶也则是跟着祁川一起回了营地。 到了营地,墨儿得知苏瑶也回来了,急匆匆的赶过来。一看见苏瑶也,墨儿就扑上来,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这几日我一直担心姐姐,还以为……还以为……”墨儿说不下去,哭的一抽一抽的。 苏瑶也伸手拍拍墨儿的背,也知道这几日当真是委屈她,一面承受祁川的怒火,一面要担心自己的安慰,恐怕这孩子也是几日都睡不好觉。 “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墨儿别哭了,去拿些吃食过来吧,我有些饿了。”苏瑶也柔声安抚道。 墨儿伸手抹掉眼泪,很用力的点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墨儿便一溜烟的朝着远处跑去。 苏瑶也等墨儿走远了,才推着祁川进了帐子。 其实她是故意支走墨儿的,她知道眼前这位世子爷定然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 进了帐,苏瑶也将轮椅固定好,乖巧的跪坐在祁川面前:“我错了。” (); 第五十五章 我是什么样的人 祁川一双剑眉微微动了动,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半分讥讽:“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去那么久,迟迟未将上官将军带回来,让世子担心了。”苏瑶也纤细白皙的颈项低垂着,只有乌黑柔亮的发顶里那个旋冲着祁川。 祁川是越看越生气,越气越清醒,气到极致,他咬着牙压着怒气讥诮道:“我看你半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光荣是吗?” 苏瑶也抬起头,祁川顿时楞了一下,眼中的阴鹫和戾气都好似定格一样。 “我都道歉了,世子还要怎么才能消气。”苏瑶也的眼睛亮晶晶的,蒙着一层水汽,脸蛋也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微微泛红,她嘴唇瘪了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这样一个泫然欲泣的苏瑶也映入祁川的眼帘,他心中那滔天的怒气都顷刻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二人四目相对,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祁川这才微微倾身恶狠狠的抬起手抓住苏瑶也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的近前仔细看了看:“可是身上还有哪里受了伤?” “没有。”苏瑶也小声答话。 “那就好生歇着,剩下的事情都不必你管了。”祁川皱着眉语气低沉的说。 苏瑶也乖巧的点了点头,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虽是用了一点小心思,只不过苏瑶也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这般管用。 墨儿端着干粮进来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将吃食送过来。 直到祁川冷声开口:“拿过去给她吃!” 墨儿才把干粮放在苏瑶也面前。 苏瑶也是真的饿了,这几日在村子里没能吃上一顿饱饭。她拿着干粮吃起来,还不忘问墨儿这几日的近况。 “这几日营地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担心你和上官将军的状况,大家心情都不好,像是压着块大石头。” “那我让你用的药……” 墨儿快速看了祁川一眼,压低声音道:“药呀,就第一日用啦,后来军师和世子谈了一次,好像是说服世子不去找你们,就没让我用了。” “嗯嗯,也挺好。” “哦对了,这几日世子虽然没能亲身前往迷雾森林,可他排兵布阵,让人将迷雾森林的周边全都设了岗哨,白日还会亲自去那边查看情况,正是因为他的部署,我们才能第一时间得知你们的消息,当时李侍卫赶回来,世子第一个问的就是你的情况,其实世子……” “咳。”祁川用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墨儿的话。 墨儿悄咪咪的看了祁川一眼,冲苏瑶也吐了吐舌头。 苏瑶也心里自然明白,那日离去之时,祁川眼中的期盼和不舍她看的清楚,祁川的心意她也看得清楚,若非如此今日她怎敢用心试探。 她什么都明白。 “多谢世子挂念和相助。”苏瑶也对着空气说出这句。 帐子就这么点大,苏瑶也知道祁川听得见,听见了便足够了。 众人在临时的营地休整一夜,上官震因为边关战事的缘故需要即刻返回军中,上官玥则准备护送祁川回京城。 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行囊,风天琅却在这个时候找到苏瑶也。 “苏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风天琅眼神有些闪躲,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犹豫。 到底是同生共死的情分,想着马上就要分别,苏瑶也还是放下手中的事务走到帐边问:“风公子有何事?” 风天琅一双明亮温润的眼眸此刻微微低垂着,他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正声说道:“苏姑娘,我风家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在丰州也算得上大族,丰州商行的铺子和伙计遍布祁川,在百姓口中也是有口皆碑,作为风家的大公子,我自认为也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 说到这里,风天琅停下来,他抬眸去看苏瑶也脸色。 只见苏瑶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风公子,我从未看不起你呀。” 风天琅暗叹一声,他知道苏瑶也是听错他意思,可是……可是有些话他也不好挑明。 “苏姑娘,说实话昨日历险归来,我见你那位定了婚约的公子对你的态度并不好,我心中一直记挂。这几日的相处让我知道你是个果敢冷静又聪慧的好姑娘,如你这般年纪能有这等魄力,日后定会普通人,守在那种人身边过一辈子不是……不是好选择。” 风天琅从小也被长辈教导要君子坦荡,为人正直,不得背后说人闲话。今日这话他也是违背自己的准则鼓着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其实我……”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一个少年音从背后传来。 苏瑶也回头看去才发现祁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墨儿推着自己走了出来。 风天琅见了祁川,顿时皱起眉:“背后偷听实乃小人作风,公子这般为人能是什么好人?” 祁川冷笑一声,阴测测的说道:“私下找别人的未婚妻,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此等小人如何配说他人?” “你!”风天琅被祁川话头一堵,越发激愤,他作势要上前,却被一只手轻轻挡住。 “苏姑娘?”风天琅看着自己眼前的手,眼中愕然,难以置信。 苏瑶也放下手走到祁川的身边停下,她抬头看向风天琅,神色淡然平和:“风公子,庄子有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今日我便将这句话送给风公子,望你一路归去路途平顺。” 风天琅好看的容颜布满震惊和不解,他伸着手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苏瑶也镇定的眼神却觉得满心苦涩,自己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 “罢了罢了,总归是我过管闲事,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风天琅说完话,拂袖而去。 等风天琅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苏瑶也才扶着祁川的轮椅道:“世子,我们回去吧。” 今日难得没有听见祁川反驳,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苏瑶也的话。 (); 第五十六章 再入险境 等所有人收拾妥当,他们就该拔营了。或许是早上那番谈论太不愉快,风天琅和上官玥打了声招呼便要了一匹骏马扬尘而去。 上官震和上官玥自然不会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们布置好兵力就立刻启程,各自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 今日苏瑶也和祁川同坐在马车里,墨儿则是坐在马车外替他们守着。 苏瑶也翻开瓷杯,手法娴熟的替祁川泡了杯茶递到他手中,递过去的时候苏瑶也轻轻碰到祁川的手指,有些凉。 她将坐塌上的披风拿起来替祁川拢了拢,柔声道:“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世子还是要注意身体。” 祁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他眉宇间的冷冽气息似乎也被热茶融化几分:“我的腿还需要多久才能全好?” “若好好修养,用不了太久,需要坚持和忍耐。”苏瑶也跪在祁川的身边仔细的替他系上披风的束带,淡淡的梅花香也浮与两人的鼻息之间。 祁川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想起早上她说过的话,心中有些异样,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你喜欢我?” 或许是马车刚好碾过石子,苏瑶也未曾坐稳,她一声惊呼直接扑到了祁川的身上,两人肌肤相触,姿势暧昧,一时间整个车厢内都安静下来。 墨儿担心惊吓了主子,连忙掀开车帘关切道:“世子,姐姐,方才有些颠簸,你们……” 话还没说话,墨儿脸色稍稍有些变化,她识趣儿的放下车帘。 苏瑶也也麻利的从祁川身上爬起来,方才她刚好扑在祁川的身上,一只手放在祁川胸口,一只手放在祁川的颈项,这姿势委实尴尬了些,苏瑶也状若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歪着头问:“世子方才问我什么?” “没什么。“祁川也撇开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低垂,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 苏瑶也将祁川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见祁川的发丝都被自己弄乱了,伸手过去:“我替世子束发吧。” 祁川默不作声,任由苏瑶也坐到身边。 苏瑶也刚刚拆掉祁川的发冠就被一道力重重的甩向车壁,变故就在刹那之间。 祁川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伸手将苏瑶也拉起,一只手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人偷袭。”墨儿紧紧的护在车边,望着眼前忽然打斗起来的混乱场面,她强忍着害怕,牢牢都在车边。 方才那一摔把苏瑶也给摔的七荤八素,她定了定神努力看向外面,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何时居然出现一群黑衣人,这群黑衣人明显有备而来,他们弓弩齐全,甚至还利用沿途的石块进行进攻。 由此看来,方才那一下颠簸都不是偶然。 “保护好马车!” 前方传来上官玥的声音。 只见几名黑衣玄甲护卫正杀出一条血路朝着马车而来。 眼瞧着玄甲护卫就要走近,一名杀手从天而降,他一掌将墨儿打下马车,攥紧缰绳,驱策着马车朝前方疾驰。 马匹受到刺激,顿时红了眼,跑起来的速度也非比寻常,那些原本要靠近的玄甲护卫竟然没能跟上,他们远远缀在马车身后。 “你究竟是谁!”祁川虽然腿不能动,但手还算灵活,他捏着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架在黑衣人颈项之上。 黑衣人似乎并不害怕,他只是淡淡瞥了祁川一眼,并没有降低速度。 苏瑶也被马车颠簸的有些坐不稳,她牢牢抓住马车的窗棂,高声喊道:“你若是现在放了我们,世子尚能保你一命,若是继续僵持,上官家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人忽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颇为沉静道:“你以为我还会给上官家这个机会吗?” 此话一出,祁川脸色剧变,他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下去,只可惜黑衣人早有准备,他微微侧开身让祁川刺偏,随即忽然勒紧缰绳往右侧猛然一拉。 马匹仰蹄嘶鸣,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出山崖的边缘。 原来这人就没想过要活。 苏瑶也心中大惊,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结局已定,无法更改。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吗?作为一个炮灰而生,终究逃不开命运的主宰。 恍惚之间,苏瑶也忽然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自己的名字一声。 她循声望去,却在坠落之势中看见一个人伸出手抓住自己,将她拉进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耳侧有声音响起:“我在,别怕。” *** 再醒来时,苏瑶也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身上处处钝痛,她揉了揉眼睛慢慢适应昏暗的光线,艰难的坐起身。 眼前的场景让她惊呆了,月上中天,倾泻而下的光辉透过树枝落下斑驳的树影,而光影之下不远处,有几双绿色如萤火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苏瑶也被吓得顿时清醒,身上汗毛倒立。 是狼群! 苏瑶也刚准备动,她的手忽然碰到一处柔软,低头看去这才发现祁川正躺在自己身边。 “世子,世子,祁川!”苏瑶也用力摇了摇身旁的人,而祁川始终双目紧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咔嚓!” 是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苏瑶也寻声望去,只见那些狼群又走近了几分。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祁川更不行。 苏瑶也将手身上自己腰间的荷包,幸好她随身的药囊还在。 狼群还在靠近,它们似乎也发现苏瑶也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眼前两人正好够它们饱餐一顿。 苏瑶也的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狼群,她的手悄无声新的在药囊中翻找,摸索着每个药瓶上刻的字。 若是旁人看见这一幕,定会觉得苏瑶也胆大心思,面对狼群都能面无惧色,悍然对峙。可只有苏瑶也自己清楚,她的手在抖,她的身子也在抖,她拼了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要活下去。 狼群走到一定的距离忽然停了下来,它们低低的吼叫了两声,就好像是在给彼此信号。 苏瑶也绷直了脊背,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 第五十七章 狼口逃生 忽然苏瑶也左手边一头壮硕的狼忽然发难,它后腿发力腾空而起,前爪看准苏瑶也的位置,来势汹汹。 苏瑶也屏息在头狼靠近一瞬间猛地洒出一把粉末,那狼忽然失去方向,自然扑了个空。更糟糕的是,它感受到一阵锐利的刺痛。 “嗷呜——” 头狼自然没有料到苏瑶也还有反击之力,它的疏忽让它刺痛难忍,躺在地上扭曲打滚。 这一幕成功震慑到狼群,那些挂着口水眼中泛着幽幽荧光的饿狼纷纷停下脚步。 苏瑶也心跳如擂鼓,她手里仍拿着瓷瓶。 其实瓷瓶里的药粉并不多了,但苏瑶也丝毫没有露怯。 两方僵持,苏瑶也借着这半刻喘息低头去看身侧的人,祁川还维持着那副保护苏瑶也落地的姿态,那双深邃沉冷的眼紧紧闭着,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原因,即便是昏迷,那双剑眉也微微蹙起,看着让人心疼。 “不能输。”苏瑶也忍不住给自己打气,无怪她害怕,无论是这副身体还是身体里的灵魂,在杳无人烟的山崖下带着一个昏迷的人手无寸铁与一群饿狼对望,无论怎么看都生还无望。 饿狼不曾离去,只有被苏瑶也伤到的头狼还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气氛诡异的可怕。 苏瑶也觉得自己举着瓷瓶的手都开始僵硬,可她不敢松手,以为她手中的东西是这些畜生唯一惧怕的来源,但凡她有所松懈,恐怕它们就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将自己和祁川撕个粉碎。 怎么办,怎么办,野外用什么驱赶野兽,是火! 苏瑶也拼了命的想,终于想起野外生存里最常见的东西。 她空闲的那只手快速伸进荷包拿出一个火折子。 “哗啦——” 一簇火星破开漆黑的山崖,照亮苏瑶也眼前。 她顾不得其他,直接将火折子燃起身旁的枯枝,干柴烈火蹿的出奇的快,不一会儿就火光大亮,竟然照亮半个山谷。 群狼的眼神在看见火堆的一瞬间就变了,对火的天然畏惧让它们警惕着回退,也不知是退了几步,就好像说好了一样,纷纷转身一同蹿入黑暗深处。 就连那只被苏瑶也伤到的头狼也跟无头苍蝇似的东撞西撞,一瘸一拐跟着自己同伴一起消失。 直到苏瑶也听不到一点其他动静,她才慢慢放下绷得紧紧的心神。 人一旦松懈下来,所有感知才回神附体,苏瑶也双手垂落,四肢都缰的发疼,就是想站起来都做不到。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稍稍一动才觉出右侧的胳膊传来尖锐的刺痛。 苏瑶也借着火光发现右手小臂居然被划拉开一个三寸长的伤口,伤口不深却在缓慢渗血。 刚刚从狼嘴里捡回一条命,苏瑶也现在惜命得很,她二话不说撕下自己的半截衣角,先给自己上了药,紧接着便把伤口仔细的包扎上。 荒郊野岭药品物件都匮乏,这已经是苏瑶也能给自己做的最及时的处理。 处理完自己,苏瑶也终于有空把注意力转移到祁川的身上,她伸出两只手指临着要触碰到祁川的肌肤时,又微微顿住。 刚刚下落时,祁川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想起他将自己抱在怀中,强行替她做了缓冲落在地上,苏瑶也心尖一颤。 手还是落下了,指尖所触之处一片冰凉,苏瑶也屏息凝神直到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活着。 身旁一堆枯枝即将燃烧殆尽,苏瑶也借着最后一点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个洞穴,她眼前一亮,先是拿出一根银针在自己的穴位上扎了一下,趁着被激发出来的气劲儿起身搬人。 需得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谁知道那些饿狼会不会去而复返。 苏瑶也踩了踩松软绵柔的土地,在一堆枯草枯枝里拾起几个粗壮的枝干。如今回望自己摔下来的地方,苏瑶也不由得感叹自己和祁川也是命大,旁边都是嶙峋怪石,他们能落在这片相对柔软的地方,当真是老天保佑。 用枝干做了个简易支架,苏瑶也将祁川放在支架上,她做了个深呼吸,憋着一口劲将祁川拖进了洞穴。 等做完这一切,苏瑶也在洞口升起一堆火,又在洞穴外侧撒上一圈药粉,有些这两样东西,只要可以保证蛇虫鼠蚁和那些野兽不会贸然来袭。 苏瑶也看了看祁川,不知为何心中居然全然没有恐惧与无助,反而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平静。 “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吗?”苏瑶也静静的开口,自然不会有人答话。苏瑶也无声的笑了笑,她一笑如云开见月,风过抚花,明艳动人。 祁川是夜里开始不对劲的,当时苏瑶也正坐在他身边打盹,忽然听见祁川发出微弱的呓语,苏瑶也瞬间就惊醒,她伸手探去就发现祁川正发着高热。 此时洞穴外雷声滚滚,正是要下雨的征兆。 苏瑶也几乎是惊跳起来,她给火堆加了些枯枝,让洞穴内的光线明亮少许,然后摇了摇祁川的胳膊,试着喊他的名字。 祁川始终皱着眉,他牙关紧咬,整张脸都透着病态的红。苏瑶也无暇他顾,连忙将药囊拿出来。 可惜一通翻找,苏瑶也并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药材,这个药囊还是为去迷雾森林准备的,自然不可能备着高热这种病症的药材。 苏瑶也心中焦急,她起身看看祁川,又看看洞穴外,想出去找找药材,可又不放心祁川一个人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踟蹰之间,老天爷居然不开眼的下起了大雨。苏瑶也皱着眉看着外面,天就像是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大雨倾盆根本无处藏身。 “怎么办?”苏瑶也回身蹲下,她摸着祁川额间的温度,心中茫然焦虑。 或许是因为下雨,洞穴里竟然还刮起了风,这风不小,竟然生生将苏瑶也升起的火堆都刮散了不少。 苏瑶也起身去救,只可惜势单力薄,她如何与老天爷作对。 (); 第五十八章 你才有病 火堆很快就只剩下零星光点,整个洞内昏暗不明,大风携裹着雷雨一阵阵的吹进来,让无处躲藏的坠崖二人的处境越发艰难。 苏瑶也拼尽最后力气将祁川挪到一处背风的地方,她脱力坐在地上,望着仍旧昏迷痛苦的人心生无奈。 没有药,没有大夫,甚至没有多余的被褥供祁川取暖,苏姚纵有一身绝世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人深陷病痛。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苏瑶也居然有些想哭。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在苏瑶也的耳边响起,她抬头望去居然是祁川睁开了眼睛。 苏瑶也慌乱的伸手抹掉眼泪,跪得近些,柔声问:“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祁川其实是被疼死的,他觉得自己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无论是骨头还是血肉都疼的让人难以忍受。只是在苏瑶也面前,他不想显得自己这般没用,所以祁川只是微微撇开头说了一句:“我又没死,你这是提前给谁哭丧。” 苏瑶也在祁川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瞪了他一眼,这个死小孩,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装酷。 “你发烧了,我手里没有药,外面的雨下的太大将火堆都弄灭了,你可千万要撑住,只要撑到明天早上我就出去想办法给你弄药。” 这一晚,祁川必须熬得住,若是熬不住…… 苏瑶也不说,祁川也知道后果。 “我不会死的。” 外面雷声滚滚,洞内寒风阵阵,祁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平静的好像他从不觉得这是一个具有挑战的事情。 “我生来就没得到什么,这半生也艰难困苦,世人都说人一辈子福祸参半,既然我前半辈子都是祸,阎王爷不会收我。” 苏瑶也认真的听着,听了前半段还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听到后半段,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祁川皱眉,脸色一黑:“你笑什么?” 苏瑶也摇摇头,顺着他的话道:“世子说得对。” 祁川也没在辩驳,他慢慢闭上眼,轻声道:“你守着罢,让我休息一会儿。” “嗯。”苏瑶也也应了一声,她轻轻抓住祁川的手腕,就像是握着一件工艺绝代的艺术品,轻轻的柔柔的。 祁川并没有甩开,他静静的闭着眼,只能听见缓慢的呼吸声。 苏瑶也的眼泪一下就下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祁川这样的人如何会说笑话,方才那句不过是他为了安慰自己才说的罢了。 眼下他终究是撑不住了,还能忍着不舒服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他只是不想让苏瑶也担心。 苏瑶也花了好久才平复自己的情绪,她静静的守着祁川,打算就这样一直守到天亮。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洞口不远的地方炸出一声惊雷,苏瑶也被吓了一跳,她本能的缩小身子往安全的地方靠,这一靠就靠到祁川的身边。 苏瑶也附身挨着祁川,恰好听见祁川呓语的内容。 “冷。” 冷? 苏瑶也脸色微沉,她伸手探出,祁川浑身依旧滚烫,额头没有一滴汗珠,这样烧一晚上即便是铁人也会烧出好歹来。 苏瑶也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咬了咬牙:“我可是豁出去,你可要挺住啊。” 说完话,苏瑶也将祁川和自己外衣全都脱下,躺在祁川身边紧紧的贴着他,然后将外衣全都搭在祁川的身上。这是她能用的最后一个法子,千万要奏效才好。 一夜到天明。 苏瑶也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她觉得身上有些冷,下意识的朝着身侧的热源靠近几分,可这热源似乎会动,她靠过去几分,热源就挪走几分,苏瑶也又靠过去,热源又挪开了。 苏瑶也有点起床气,她忽然坐起身要看看是什么人在动自己的暖炉。 这一睁眼,场面位置有些尴尬。 祁川捏着自己的外衣,一双眼猝不及防的对上苏瑶也。 苏瑶也猛地就清醒过来,她想起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再看看现场的一片狼藉,苏瑶也立马抓起自己的衣衫,走到洞穴另外一边开始穿衣服。 “昨日是世子烧的太吓人,我怕你出事,才出此下策,我这么做是为了救命,不作他想。”苏瑶也急急忙忙的替自己解释。 她可没有乘人之危,她也没有非分之想,祁川会不会多想呢,应该不会吧。 苏瑶也自我完成了一番思想斗争在,这才清理好自己的表情管理转过头来。 祁川还是那副握着自己外衣的模样,脸色略微沉郁,倒是没有生气。 依照苏瑶也这毒那时间与祁川的相处来看,他应该心情不算太差。 “难道你打算一直让我这样吗?”祁川抬眸看向苏瑶也,表情还算自然。 苏瑶也立马上前,替祁川穿好外衣,扶着他站起来。 “昨日是你照顾了我一夜,可有遇上什么麻烦?”祁川问。 如此柔和平淡的语气委实和祁川这个人不太搭得上边,苏瑶也有些不习惯,可她还是乖乖的答了话:“遇上几头狼,我把它们吓跑了,就带着你来了这里。” 祁川微微垂眸,神情晦涩不明,苏瑶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是大难不死,我们还是想办法和舅舅他们联系才好。”祁川说。 苏瑶也点点头,她伸手探向祁川的脉象,祁川下意识的要缩手。苏瑶也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加了几分力道握住祁川的手腕,正声道:“世子,讳疾忌医要不得,有病就得治。” 祁川扭过头看向苏雅也的眼神有些怪异,好半晌他才闷闷的说了一句:“你才有病。” 苏瑶也觉出这人是闹别扭了,抿着嘴笑了笑,不和他计较。 祁川的脉象较昨晚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很虚弱。若不是苏瑶也懂医术,兴许就被他这幅状若无事的模样给骗过去。 如今是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苏瑶也说什么也不愿意让祁川继续往外走。 她寻了块干净些的石头让祁川坐下,一脸正经的说:“世子在这儿稍作歇息,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弄些吃的回来。” (); 第五十九章 可有药材 “我同你一起去。”祁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苏瑶也有些为难的看看祁川,“世子腿脚不便还生着病,留在此处等候反而节省时间,眼下我们无外力,万事都要靠自己。” 有那么一刻,祁川的眼神闪过异样的光,让苏瑶也觉得似是自己的话伤害了他。 苏瑶也话锋一转,连忙又说道:“出去找人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烦世子,这与您的身份不符,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快去快回,我肚子饿了。”祁川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随即坐在石头上,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苏瑶也点点头立马从洞中走出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祁川低下头捂着嘴咳嗽,尽管声响不大,但从他青白的面色可以看出他已经忍耐许久了。 苏瑶也一路从洞穴回到自己落下来的地方,那里是山崖的最底部,地势低洼,经过昨日一夜的雨水冲刷,人为造成的痕迹已经所剩无几,还积成一个小水潭。 绕开小水潭,苏瑶也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郁郁青葱的高大树木,绵延不绝,不见尽头。 苏瑶也随手捡起一个树枝掂了掂,还算趁手,她以此为杖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雨后晴空,天高气爽,苏瑶也见山上药草不少,随手采摘一些放进自己药囊里,想想还有个病怏怏的少爷在等着自己,苏瑶也手脚也麻利不少。 走着走着,苏瑶也居然看见一株少见的草药,作为大夫的天性让她忍不住被草药吸引,就连裤脚被荆棘刮破也来不及在意,几乎是连走带跑的赶过去。 只可惜苏瑶也还是慢了一步,眼瞧着她就能采下那朵花茎,另外一只手更快,直接用镰刀将花托割下来,将其收入囊中。 苏瑶也皱眉:“这东西金贵,花离了根茎,不出半日就会枯萎,有些浪费。” 抢到花的是个比苏瑶也还小的姑娘,本来还觉得自己抢到有用的东西,心中暗自沾沾自喜,见苏瑶也一脸惋惜的神色,顿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小姑娘心中不忿,觉得被眼前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女孩儿下了面子,她梗着脖子说:“无法鲜花保存,就做成干花或是封存。即便是有根茎的花,也多存不了几天,有什么关系。” 苏瑶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心疼这么好的药材,不过这并不是她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苏瑶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底精光一闪。 一抬眼,苏瑶也眼中透着几分焦急和委屈:“姑娘,你懂医术?” 小姑娘一看就是刚刚入门,但好胜心作祟,在苏瑶也期待的目光下,小姑娘挺起胸脯,故作沉稳道:“我三岁就跟着师父看医书采草药,至今已有五年。” “这么说,姑娘也算得上大家,我与我家少爷昨日从山上落下来,少爷生了病,现在还在山谷里,姑娘既是医者,不知可否救救我家少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医者仁心,相比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小姑娘是只纸老虎闻言要救人,动了动嘴皮子,一下子就虚下来。 “我……我师父外出了,过几日才能回来。”小姑娘搓了搓手,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面子。 “那……能不能先喊几个人把我家少爷从山谷里带出来,他腿脚不便不能行走,昨夜还发起高烧,我怕……” 苏瑶也泫然欲泣。 小姑娘处世不深,见苏瑶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自然心生怜悯,她拍拍苏瑶也的手背说:“既然如此,你随我回村子里,我帮你找人帮忙。” 苏瑶也面上一喜,连连道谢。 村民淳朴,听说有人落了难,立马就有两个壮汉站出来,说要去帮忙。 苏瑶也将人带到洞穴处,居然没有看见祁川的身影,苏瑶也吓得差点心脏停跳,她几乎是一路跑到那块大石头旁,这才看见祁川的一片衣角。 祁川居然晕过去,直接从石头上摔下来。 壮汉也看见了祁川,他们一人将祁川背在背上,一人从旁扶着。 其中一位壮汉开口道:“姑娘,你家这位少爷呼吸急促,身子滚烫,怕是烧起来了,眼下我们村的崔大夫不在,这可咋整。” “崔大夫就是我师父。”小姑娘乖巧补充道。 “可有药房,药材?”苏瑶也沉声问。 “有,我师父喜欢研究药材,有个药庐。”终于提到小姑娘能回答的问题,她声音都响亮几分。 苏瑶也点点头,客客气气道:“那就劳烦几位将我家少爷送去药庐,我对我家少爷的病症还算熟悉,知道怎么治。” 壮汉也不再多言,几个人哼哧哼哧把祁川背到药庐,苏瑶也扶着祁川躺下,先是试了试温度,转身问小姑娘要了一盆水和一块帕子,浸了水替祁川擦了擦手脚和颈项。 其实苏瑶也心中是愧疚的,她明知道昨日祁川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护着自己必不可能安然无恙,今日见他精神尚可,就忘了其实他身上的伤从未好过。早上把脉只觉得他身子尚且虚弱,不曾想恶化的这么快。” 苏瑶也站在药柜前选材取药,手脚麻利的称重研磨。 小姑娘看着苏瑶也娴熟的在自家药庐里忙前忙后,而自己就像是外人一样,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她看见苏瑶也准备去拿是碾药的石舀,连忙快手拿过来:“我帮你磨药吧,这个我熟。” 苏瑶也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自然不在意这等小事,她匆忙的道了声谢,转身出了门。 小姑娘一边磨药一边打量床上的人。 床上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挺阔,与村里那些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的壮汉不同,昏迷的那个人看起来皮肤细腻白嫩,居然比村子里的女人看起来还要好看。 眼下尚在病痛之中,小姑娘见男子双眸紧闭,浓眉皱起,薄唇紧紧抿着,却始终不曾发出声音,像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苏瑶也配好药,立马架起药罐,开始熬药。 (); 第六十章 有些看法 小姑娘也坐在一旁看着,其实她不觉得眼前这个人能比自己懂到哪里去的,她偷偷瞧着,暗自比较。 等药煮好了,苏瑶也端着碗坐到祁川的身边,她让小姑娘帮忙扶着祁川坐起来,苏瑶也将汤药喂到祁川的嘴边,然而祁川并没有如期喝下。 他本能的忍受苦痛,不发出一点声音,双唇紧闭牙关死咬,真是半点汤药也喂不进去。 苏瑶也有些着急,她放下汤药俯身在祁川的耳边道:“世子,喝药才能好起来,喝药好不好?” 祁川似是听见了,又似是没听见,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可始终不肯张嘴。 肌肤仍旧滚烫,苏瑶也怕这样下去真把祁川烧出个好歹来,她心下做了个决定,转头对小姑娘道:“劳烦你扶稳了。” “啊?”小姑娘懵懵懂懂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苏瑶也端着药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抬起祁川的下巴凑上去。 小姑娘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在药庐里打转,平日里见到的也都是前来问诊求药的病人,这等亲密的场面,她也算得上平生第一次见,惊得差点石化了。 苏瑶也不以为然,她将一碗药喂下去,这才安心不少。扶着人躺下,替祁川仔细擦干净嘴角,望着他出神。 “那个……我先出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吧。”小姑娘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是坐不住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环境。 苏瑶也点点头,面带感激的抬头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你叫我阿乐就行。”阿乐起身,有些局促的看着苏瑶也。 “我叫苏瑶也,谢谢你愿意帮我们。”苏瑶也道谢。 阿乐胡乱的应了一声,快步走出这间屋子。 等人走了,苏瑶也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方才喂的太急,她也没在意自己的举动,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这是她的初吻啊。 昨夜和这个男人睡了一晚,今日又送了初吻,为了救他一条命,苏瑶也当真是付出巨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苏瑶也不禁望天,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老天爷不打算补偿她一下吗? 苏瑶也一个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会仔细观察祁川的状况,见他呼吸比之前平稳不少,替他换了两次帕子。 等到祁川的烧渐渐退下去,苏瑶也才彻底安心下来。 这个药庐不大,但胜在药材齐全,有了这些东西,加上苏瑶也的医术,治好祁川不再是大难题。 吃过饭,苏瑶也便打算和阿乐打听一下村里的情况,毕竟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才能尽早和上官将军取得联系。 苏瑶也凑过去要帮阿乐洗碗,阿乐抱着碗快步跑到一旁说自己洗。 她也就是再傻,也看出阿乐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且这个大转弯是从见过邻家大婶开始的。 “阿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苏瑶也追着阿乐后面问。 阿乐摆摆手:“没……没有啊,哎呀我师父明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让她给你们看病。” 苏瑶也伸出去的手还选在半空中,她望着逃似的走远的阿乐,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既然阿乐不愿意和自己的多说,苏瑶也便决定自己出去转转。 出了院子是一条坦途,药庐的位置在村子偏后方的高处,这门口的一条路大约是为了方便前来看病的人特地修的,整齐平整,方便出行。 苏瑶也最先遇见的是给自己的帮忙的那个壮汉,她笑着过去打招呼,这才了解到这位壮汉名叫张树德,他妻子过世的早,家里还剩下一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张二狗和自己的老母亲。 张二狗冲苏瑶也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从张树德的嘴里苏瑶也了解到,这个村子距离距离城镇不远,以前村里的人更多,近几年庄稼收成不好了,好些人都到城里去谋差事,这村子的人才少了。 苏瑶也问了张树德如何去城里,张树德说每半月就有一次赶集,村里很多人都会结伴进城。 这些话苏瑶也都留在心中盘算,表面上还是一幅风轻云淡的闲聊姿态。 等苏瑶也问完了,张树德看着苏瑶也这么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少年,自然也免不得多问几句。 “你们是从何处来的,怎么出现在山谷里。” “我们本是路过,昨夜赶路走在山间遇上大雨,不慎从山坡上摔下来,这才别困住了。”为了安全着想,苏瑶也说的半真半假。 张树德不由得多看苏瑶也几眼,他低声道:“就你们二人?” 苏瑶也觉出这语气有些特别,她也低声答:“只有我们二人。” 张树德欲言又止,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大老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我看你是个好姑娘,若是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我家找我就是了。” 苏瑶也心中的疑惑随着每个人的反应而逐渐变大,她正要问张树德为何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有个大婶推门而入。 “树德啊,我听说你们今天来回来带回来两个人,听说他们关系不简单……” (); 第六十一章 拐卖公子 大娘的话在看见苏瑶也的一瞬间立马愣住了。 张树德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连忙说;“娘,这就是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另外一位生着病在药庐等着看崔大夫呢。” “是这样啊。”大娘似是要遮掩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又遮掩的不到位,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仅仅只是半句话,苏瑶也也听出些许问题:“张大哥,你们觉得我和我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没有没有,我娘乱说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爱听些鸡零狗碎的闲话,做不得数,姑娘莫在意。”张树德连忙解释。 自从张树德介绍了苏瑶也,大娘看苏瑶也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对劲,她进了院子拉着张二狗嘟囔了几句什么,扯着他让他进屋。 苏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本想多问一句,可见张树德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就到此放弃了。 到了午后,祁川悠悠醒转,苏瑶也又给他喂了一碗汤药,还让他吃下半碗饭菜。祁川的脸色总算是有些血色,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见祁川恢复意识,想起早些时候看见他那惊心动魄的情形,苏瑶也忍不住小声抗议:“不舒服为何不说,自己忍着差点就忍出事了,若不是我带着人及时赶回来,你可怎么办?” 祁川慢悠悠的瞥了苏瑶也一眼,冷声道:“当时既无口粮,也无药材,若是告诉你,难道就能凭空让身体好起来吗?” 苏瑶也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其实她知道祁川说的是事实,当时的情况,无论如何苏瑶也都只能留下祁川,独自去找人和口粮。 只是若祁川开了口,苏瑶也的脚程定会再快些,也不至于……不至于回来看见祁川昏迷不醒,险些酿成大祸。 “山谷里下过雨,本就泥泞不堪,我见洞穴外草木茂盛足有半人高,若是你再慌慌张张,从什么地方摔下去有个好歹,怕是我们就是两命呜呼了。” 祁川语气稍显缓和。 苏瑶也一愣,她扭头去看祁川,眼神有些怪异。 祁川皱眉看她:“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不对” “不是,世子,你这是在对我解释吗?”苏瑶也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不过顺口说的闲话罢了。” 他急了,他急了。 苏瑶也见祁川眼神略显躲闪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只可惜这孩子总是这么别扭,好话不能好好说,看来日后相处还要慢慢纠正才是。 然而这一幕落在阿乐的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她看见苏瑶也醒来对祁川言听计从,话都不敢大声说,再结合隔壁大婶和自己说的话,越发觉得这两人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不好了。” 随着一串迭声,一个半大的少年跑进了院子。 阿乐原本在大门口偷听,忽然被人打断险些露了馅,她有些不高兴的皱眉看向跑进来的少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少年慌慌张张的看看屋内,大声道:“二狗刚刚想偷跑出去玩,那他爹的铁锹去挪石头,结果被铁锹划破了胳膊,流了好多血,崔大夫还没有回来么?” 阿乐一愣,她茫然摇摇头:“我师父还没回来。” “这可怎么办呀?” 苏瑶也耳朵尖,她一下子就听到少年说的话,立马出门问道:“是张树德家的张二狗吗?” “是啊,张大娘正在家哭呢。”少年没请到人,心中也十分懊恼,急的直跺脚。 苏瑶也回头递给祁川一个眼神,随即拉着少年往外走:“带我去看看吧,我略同医术,或许能帮上忙。” 少年人明显有些犹豫,可眼下没有更懂这些东西的人,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阿乐望着远去二人的背影,攀比心理作祟,她想着自己也跟着师父学了好些时候的医术,说不定也能帮上忙,这才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到了张家,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院子里张大娘正抱着张二狗哭,张二狗自己也吓得直嚎,场面十分混乱。 少年大着嗓门喊:“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众人这才安静少许,转头看向苏瑶也。 张大娘也看见苏瑶也,她原本满心以为来的是崔大夫,可见来人不是,顿时又准备哭。 苏瑶也低声呵斥道:“孩子正流血呢,哭的再多也不会好,别哭了,让我看看吧。”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懂什么,你才多大就敢给人看病。”张大娘原本对苏瑶也的影响就不好,眼下见苏瑶也还敢对自己冷脸,顿时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阿乐也赶过来了,大家都是街坊邻里,自然见不得谁受了伤没人管。阿乐走过去:“张大娘,让我看看吧,师父不在,我可以帮帮忙。” 阿乐这个小药童跟着崔大夫做事,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比起苏瑶也,张大娘自然和阿乐更亲近,她看着阿乐走过来,这才微微松开抱着张二狗的手,露出他胳膊上的伤口。 苏瑶也站的不远,她也看清楚了,的确是被生锈的铁锹划伤的口子,口子有些深,眼下正湍湍冒着血,看的有些骇人。 “阿乐,你师父可有教你怎么办?”张大娘满怀希望的问。 阿乐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见伤口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她长这么大没看过什么可怖的画面,那些伤得太重的师父一般都不让自己去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吓人的场景,也怪不得她有些呆住。 “阿乐?” “需要先止血,这样吧,我去拿些止血的草药和纱布过来,先把血止住,我立马去寻我师父。”阿乐说着转身跑出院子。 苏瑶也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默然,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好开口,张大年对自己的芥蒂还未消除,就是自己开了口,张大娘也不会听。 (); 第六十二章 拐人家公子 阿乐很快拿来纱布和药材,上药的时候张二狗又是一顿鬼哭狼嚎,张大娘一边掉眼泪一边狠心给他上药。 张大娘还告诉阿乐,张树德已经去镇子上请崔大夫回来了。 看着张二狗的血总算是止住,阿乐也松了口气。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单独给人看过病,眼前能帮上乡亲的帮,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成就感。 可刚出张家院子,阿乐就被苏瑶也拦住。 “光是止血没用的,这孩子被铁锈伤了,必须要彻底清理干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苏瑶也低声快速说道,“阿乐,你得让他们把他腕上被卡着铁锈的地方都冲洗一遍。” 阿乐还沉浸在刚刚大家对自己的崇拜和道谢中,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回去告诉大家自己弄错了,阿乐仰着头道:“我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啦。” “不行,拖得时间久了就更难治。”苏瑶也解释道。 “你就安心的照顾好你的少爷吧,村里人的事情少管。” 苏瑶也还是不放心,她折返回去,见张大娘已经把孩子抱进屋子里,光是站在外面都看不清情况,刚刚一出来她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就是她,听说拐了哪家的公子出来,这姑娘看着挺老实,没想到歪心思挺多啊。” “啊,不会吧,她拐人家公子做什么,说不定他们是郎情妾意呢,家里不许才私奔的呢” “我觉得是那个小丫头有问题,刘婶也这么说。” 苏瑶也将这话听了一耳朵,她一转身出现在说闲话的耳边面前,那两个人立马作鸟兽散。 望着远处的山峦,苏瑶也心思有些沉重,她摸摸自己的脸,自认为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也谈不上红颜祸水,这些人怎么就把自己和拐卖人家公子的人联系在一起? 疑惑留在心里,苏瑶也总不能拽着人家解释,她想着过两日兴许就要离开,就由着他们说吧。 去请崔大夫回来的张树德迟迟未归,苏瑶也始终压着张二狗的事情,毕竟被铁锈划破手,这种事情放在现代可是要打破伤风,若是拖得时间久了,细菌繁殖,并发症一起爆发,再想救就难。 等到夜幕四合,村里家家户户都点上油灯,苏瑶也照顾祁川用过饭,她的眼神不停的往门口瞟。 祁川也看出苏瑶也心思不在自己这里,他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瑶也微微点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自然没有提那些妇人嚼舌根的事。 祁川闻言,沉吟半晌才抬起头问:“若是放任不管,这孩子能撑多久?” “不好说,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反正拖得越久越麻烦,主要是张二狗的爹帮过我们,我不想看他儿子在我们这里出什么意外。” 祁川点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尽管这些年受尽秦氏苛待,但他的内心还没有阴暗到恩将仇报,眼下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总该做点力所能及的努力。 “不如你去把那个阿乐叫来,我和她说说。” 苏瑶也应了声,立马出去叫人。 起初阿乐还不愿意过来,苏瑶也故意说祁川想要谢谢阿乐的救命之恩,阿乐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作祟,立马就出来了。 等人进了屋,祁川先是客气的寒暄了两句,还郑重的道了谢,阿乐从未见过这般谦逊好看的男子,一番交谈下来,立马就被祁川所这副,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川也是看准了眼下这个状况,他进一步说道:“听说今日阿乐姑娘还救治了村中一个小孩儿?” 阿乐被祁川夸得七荤八素,不及多想就点点头:“对,是张二狗,不过我只是暂时给他用止血药,要救命还得等我师父回来。” 祁川脸色骤变,他忽然压低声音,一副严肃庄重的神色说道:“阿乐姑娘,恕我多嘴,以前我家也出过这么一个人干活的事情被铁铲划破了腿,结果因为救治不及时,吃了大亏啊。” 祁川说的沉重,结尾时还配合的做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阿乐的医术连半桶水都算不上,本来就心虚,听祁川这么说,她忍不住好奇的问:“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整条腿都坏死,全都砍了,当时堪堪保住性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身心受创,没两年就死了。” 祁川摆摆手,大有不愿再提的意思。 苏瑶也从旁边看着,心知祁川是故意摆出一副严重有余的姿态唬住阿乐,难得见祁川这般绘声绘色的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赞叹,这人到底还有多少面是自己没见过的。 阿乐吓得脸有些发白,她不敢想象若是今日当真等不回师父,明日张二狗也要靠砍掉一只胳膊来保住性命是怎样一副场景。 张二狗虽然调皮,是个狗都嫌的皮孩子,可他也曾经双手捧着自家母鸡刚下的蛋送给阿乐,笑嘻嘻的喊一声阿乐姐姐的小孩子。若是少了一条胳膊…… “阿乐姑娘,我劝你还是尽早打算,莫要等到那时追悔莫及才好。”祁川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阿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急,急得她眼泪都出来:“可师父不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祁川状似无意的看苏瑶也一样,他正声道:“不妨这样,阿也跟着我时间长,也学过一点医术,你带着她去张家看看如何?” 阿乐看了苏瑶也一眼,眼中的焦急和本能的不情愿相抵触,眼神淡了不少。 苏瑶也也看出阿乐的意思,她软声道:“主要是我家少爷挂心,想着张大哥救过我们,不忍心见他儿子有个好歹,不如这样你带我去看看,若是无事,我们回来,若是有事,我同你商议对策,你觉得可以我们再救人好吗?” (); 第六十三章 救人要紧 这话算是把主动权完全交到这个小姑娘的手里,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们自然不必这样低声下气,可环境不同,方法就得变。救人要紧,其他的苏瑶也也不在乎。 阿乐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行,于是同意带苏瑶也去张家看看。 进了张家的院子,最先看见的就是在张大娘,张大娘见阿乐过来,正要笑着打招呼,下一刻就看见阿乐身后的苏瑶也,她微微拉下脸:“阿乐,你来就来,咋还带着人。” 阿乐笑着和张大娘说:“大娘,我们一起来看看二狗,她也会点医术,师父不在,我们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这话说的也不错,张大娘讪讪起身,领着人进屋。 山中的村落气温变化大,夜里凉睡觉还需要盖棉被。 推门而入的时候,苏瑶也就看见张二狗躺在被子里睡觉,张大娘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吃了饭看起来就蔫蔫的,我想着他今天受到惊吓又流了不少血,喊他去睡觉,他还算乖,早早就躺下。” 苏瑶也走上前,等她看清张二狗的脸色,立马就冲上去掀开被子。 张大娘见状,顿时瞪大眼,尖起嗓子道:“你做什么?” 而眼前的张二狗却让张大娘没了下文,只见张二狗躺在床榻上,浑身轻微抽搐,嘴里不停的冒出白沫,与其说他在睡觉休息,更像是不省人事。 “这……这……”张大娘自己都惊住了,她望着自家孙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苏瑶也快步上前,翻了翻张二狗的眼皮子,她转头对阿乐说:“必须得救人,不然这孩子会没的。” 说完话,苏瑶也直接抱起张二狗,扭头就往药庐的方向跑。 阿乐也被这场景镇住,她的耳边响起祁川的话,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也顾不上评判苏瑶也的做法,转身就跟着苏瑶也一同往药庐跑。 张大娘在原地愣了许久,像是突然回魂似的,她猛地一拍大腿,高声道:“我的孙儿哟,我的孙儿……” 紧接着张大娘也出了门,边喊边追。 苏瑶也将张二狗带回药庐的时候,祁川刚在屋子里找趁手的拐杖,自己拄着站起来。 见苏瑶也急急忙忙的进屋,祁川立马问道:“这孩子出事了?” 苏瑶也抹了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她将张二狗平放在祁川刚刚躺过床上,顺手翻出之前注意到的医药箱,拿出小刀在烛火上烤。 “他手上被铁锈沾染过的肌肤怕是不能要了,我需得替他剜下来。”苏瑶也专心致志的用火给小刀消毒,顺手还塞了根小木棍在张二狗的嘴里,防止他痉挛咬着自己舌头。 做完这一切,苏瑶也净了手,转头郑重的对祁川说道:“我要替他剜肉,这里没有麻沸散,过程必然有些曲折,还请世子替我守着,莫让人打扰我。” 祁川见苏瑶也神色沉重,低声道:“我去门口,你在这里安心救人,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让人进来。” 没过一会儿阿乐就回来,阿乐看见祁川,一脸紧张:“二狗呢?” 祁川看了眼屋里,缓声道:“阿也在给二狗治病,你莫要进去打扰她。” 阿乐有些着急:“我可以进去帮忙。” “她一个人就可以。”祁川闻声软语,态度很好。 阿乐有些踟蹰,可她见祁川并没有打商量的意思,便同他一起等在门外。 没过一会儿,药庐外忽然亮起火光,人声也渐渐热闹起来。 祁川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以张大娘为首的一帮村民正急急忙忙的往药庐这边来了。 祁川的眼神逐渐冰冷,他的眸光从阿乐身上扫过,阿乐下意识的哆嗦一下,结结巴巴的说:“他们可不是我叫来的。” 张大娘冲进来高声道:“把我孙儿交出来,我可没有让你们给他治病,要是看出个好歹,我怎么跟我儿子交代啊。” 旁侧的刘婶也跟着附和:“人家的孩子又没求你们,你们把人抢走做什么,那个姑娘怎么大人也抢,小孩子也抢,怕不是真有什么癔症吧。” “什么大人也抢?”祁川面色冰寒,语气疏离的开口。 这些乡野村夫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因为苏瑶也的关系,对他也有些偏见。 “你不是被那个姑娘拐出来的吗,还是你把那个姑娘拐出来的?年纪轻轻又没成家就动手动脚,如此风气可要不得。”刘婶觉得自己占理,不由得声音都大几分。 祁川也不争辩,他慢悠悠的看向阿乐,眼神中带着几分逼问。 阿乐才多大,一直生活在村子里也从未见过祁川这样的人,起初她觉得祁川看起来温润谦和,让她觉得可以亲近,可眼前的祁川神色凌厉如罗刹,她顿时就吓得什么都说了。 “是那日我亲眼看见苏瑶也嘴对嘴给你喂药,刘婶说你们既然是少爷和丫鬟,丫鬟又能做出这种事,多半是行为不检点,刘婶说没有少爷出门不带下人,你们定是出了什么事跑出来的。这都是他们说的,不是我。” 阿乐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连忙伸手指认罪魁祸首。 刘婶自然是第一个被指认的,眼下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刘婶也不乐意,她插着腰红着脸说:“阿乐,这就是你的不对,是你问婶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婶子好心告诉你,你怎么还带告恶状的呢?” “我没有。”阿乐小声辩解,心虚的声音如蚊蝇。 “你快让我孙子出来吧,我看他样子不对,不行我就让人带他去城里,不能这样熬下去啊。”张大娘着急自己的孙子,无心参与斗嘴。 她抬腿就要往屋里去,却被祁川一只手就拦下来。 “你这什么意思啊。”张大娘急的直打转。 “阿也在里面给他治病,等治好了自然会还给您的,阿也的医术我是亲身体会过的,只要她说行,就一定能救回来。”祁川语气还是温和,他听阿乐说苏瑶也给自己喂药,而这件事苏瑶也居然只字未提,祁川的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 第六十四章 胡闹 “那可不行,我们不放心那个小丫头,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我们怎么能把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交到她手里。”刘婶本就不忿,闻言更是多加为难。 张大娘更是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面冲,祁川虽说腿脚不方便,但到底是个男子,力气比张大娘还是大许多,他一把抓住张大娘,用巧劲往外一带,张大娘便打了个转又回到了原来位置上。 张大娘也看出祁川决心,可她担心自己孙儿,但是儿子回来没法交代,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起来:“我的孙儿啊,你们把孙儿还给我啊。” 村民怎么能看着自己人欺负,顿时有几个大汉要上前,阿乐看着情况不对,连忙伸手阻拦:“大家先别着急,苏瑶也确实会医术,她能认的草药都比我多,说不定……” “傻丫头,我们是在意这个吗,我们是觉得他们身份有问题,这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品行不行,难保是什么江湖骗子。” “阿也是我的妻子,我们有父母之言,媒妁之约,我与她情投意合,并无私奔亦无拐带,我不知你们为何要这样诋毁我的妻子,若你们再多说一句她的坏话,等我回去之后我定会寻人来为她主持公道。” 祁川的声音不大,但平稳有力,有种让人忍不住停下来仔细听清楚的魔力,村民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话。 阿乐闻言,连忙帮腔:“你们瞧,人家是夫妻,不过是偶然落难,师父常教导我莫要以偏概全,一言以蔽之,是我听错了话,给刘婶带错了消息,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我给大家赔不是了,还请大家莫要着急,二狗的事情若是这位姑娘真是捣乱,等我师父回来,你们要如何都可以,可若是她真能救二狗,人命耽误不起,咱们也不能乱来。” 阿乐从小到大都未曾说过这么大一串话,等她说完这些,只觉得自己的脸涨的通红,心跳的砰砰作响,唯恐村民不听自己,若是事情闹大了,怕是师父回来都要怪自己。 “阿乐。” 屋里忽然传到一道声音,所有人都循声望去,阿乐更是凑到门边小声道:“苏姐姐,怎么了?” “你一个人进来。” 阿乐看了祁川一眼,见他对自己点点头,这才匆忙的进了屋,后面的人本想跟进去,却被祁川铁面无私的拦在外面。 那刘婶本想再开口说话,可祁川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威慑力,看得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刚准备挑事的话也之事挂在嘴边,不敢出口。 阿乐进了门,看清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 苏瑶也的身上,张二狗的身上,还有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莫说是救人,就算说苏瑶也是在杀人,阿乐也是信的。 苏瑶也自然没空照顾阿乐的感受,她的手还在张二狗的胳膊上来回动作,听见动静缓声说道:“去,弄点麻沸散来。孩子还是太小,醒着剜腐肉太痛苦,我怕他熬不住。” 此刻的苏瑶也是个大夫,是个医生,张二狗在她眼中就是个病患,她要救命自然没办法谈感情,说出口的话都是冷冰冰。 在阿乐的眼里,苏瑶也就像那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满手鲜血,让人浑身战栗。 苏瑶也发觉阿乐没有动,她转过头看向阿乐,面无表情的说:“你要看着张二狗疼死吗?” 阿乐就好像被人按了开关,突然惊醒,连忙点头称是,转身去找麻沸散。 村民都看着阿乐进进出出,一句话也没有,心里更是焦急。 偏偏没有一个人能回应他们的焦急,这些人只能拿祁川出气。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有个村民没好气的问,“我们经常去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也知道不少,怎么不曾见过你们这模样。” 祁川好看的眉眼微微转动看向男人,他缓声道:“我姓祁。” “祁……”众人纷纷开始私语。即便是山中无日月,再不谙世事的人都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祁顺,祁是国姓,能用上这个姓氏的人的确不是一般人。 “那……那怎么能证明你姓祁,你们二人孤身,可有带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 祁川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众人,他伸手掸掸来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微微站直身子,单单只是往那里一站,那一身国公府世子的风华无双,风流倜傥便能一骑绝尘,让众人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天生的血脉和多年的修养,这种东西是掩盖不住的。祁川的身姿气度绝非凡人,眼前这一幕就是最好的印证。 村民见祁川但笑不语,却都不敢多说话,想是真的怕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后半夜,张树德总算是把崔大夫给带回来了,众人僵持了半宿,早有人开始打瞌睡,眼下崔大夫的回来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崔大夫边走边情况,得知居然是个小姑娘在给张二狗看病,一连说了三个胡闹,直到进去之前和祁川的对视,才少作停顿,但也只是微微停顿,很快便转身进了门。 张树德还外面问张大娘情况,张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苏瑶也把张二狗带走,他们要人要了半宿都没能见到张二狗,心中焦急委屈,这一刻全都爆发了。 张树德听的心中焦急,不过他和苏瑶也说过两次话,心中也算是有个初步决断,才没有像他娘那样又哭又闹的找祁川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崔大夫才从里面出来,她缓声说道:“二狗的情况已经稳住,今夜就让他歇在我这儿吧,你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劳作呢。” 崔大夫的威望很高,她的话大家还是信的,尤其是之前逼着人家交人,现在听了崔大夫的话也知道苏瑶也做的事情没有错,所以人走的特别快。 (); 第六十五章 她是我的妻 人潮退去,只剩下张家母子。 好歹是亲爹和亲奶奶,崔大夫也不能拦着,索性让出一条道来:“你们进去看看吧。” 张大娘和张树德连忙相互扶持着往里面走,苏瑶也则是反方向走出来。 门外的微风一吹,苏瑶也才发觉自己背上起了一身汗。 祁川纵然腿脚不便,但还是往苏瑶也的方向走了好几步:“还好吗?” 苏瑶也闻言以为祁川在问张二狗,她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救治及时,应无大碍。” 祁川眼神温柔,他抬手毫不避讳的替苏瑶也挽起鬓边的一缕发丝,柔声道:“我是问你。” “我?”苏瑶也有些意外,她搓了搓手,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怕自己身上的血渍弄到祁川的身上,“我自然没事。” “姑娘去沐浴更衣吧,今日之事当真是有劳你了。”崔大夫站在一旁平声说道。 苏瑶也冲着崔大夫拱了拱手,这地方都是人家让自己住的,如今家主回来,有些感谢的话还是要说一说。 “行了,你先去更衣吧,这场面实在是骇人,有什么话等弄干净了再说。”崔大夫是个急脾气的人,他摆摆手,示意苏瑶也快去。 苏瑶也离开后,崔大夫才看向身旁这位年轻人。 祁川对着崔大夫亦是拱手:“多谢崔大夫与阿乐的相救之恩,在下铭记,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崔大夫打量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人,神色多了几分探究和玩味:“你是……京城人?” 祁川没有抬头,眼皮子一跳。待他再起身时,神色如常:“是。” 崔大夫仔细的打量祁川一番,摆摆手:“口音听起来像。” 二人之间静默半晌,出于谨慎,祁川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的停留在崔大夫的脸上,可见她神色淡然,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这才没有继续说。 张树德扶着见过张二狗的张大娘,出来之后连连道谢:“若不是有苏姑娘,我这张家的独苗怕是今日就要断送在这里,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说着张树德就要跪,崔大夫手脚快,立马扶着人站起来,嘴里念叨着:“苏姑娘都不在眼前,你这是跪谁呀,这样吧,你们也担心一天,今天便早些回去,明日一早再过来,那时候二狗差不多就能醒了。” 张大娘摸着眼泪,连连作揖道谢,就连看向祁川的眼神都心虚不已,干枯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等苏瑶也整顿好自己走出来,阿乐和崔大夫也把张二狗这边整理的差不多了。 苏瑶也和祁川一同到另外一间屋内与崔大夫和阿乐会面。 虽然已是深夜,但今日之事一波三折,惊心动魄。谁也没有睡意,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崔大夫望着苏瑶也,正声道:“你的医术是谁教的?” 苏瑶也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的回答:“是机缘巧合跟了一位师父学过一些,后来师父离开了,便也未曾问过名号。” 这话说的虚无,却也摘不出半点错处,崔大夫心中通透,只当是苏瑶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来历。她端起茶杯抿了口中肯评价道:“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你今日太大胆了些,在人身上动刀子,即便是资历极老的大夫也不敢托大,听阿乐说你却是半点不含糊。” 苏瑶也低着头,郑重道:“当时情况危急,若不及时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我也是勉力一试,幸亏二狗与我的运气都不错。” 崔大夫闻言不由得多看苏瑶也两眼,这个孩子当真与众不同。 说过了今夜的事,就该说说这二人的事情了。 崔大夫的目光在苏瑶也和祁川之间逡巡,她指向二人道:“你们的关系……” “他是……” “是夫妻。” 苏瑶也的话刚开口,祁川已经平静的给出答案。 苏瑶也神色有些异样,可当着崔大夫的面也不好反驳,只能忍下去。 崔大夫眼睛毒辣,敏锐的察觉到二人的话锋不一致,她哼笑一声,玩味道:“好像二位的意见不太统一,莫不是骗人的吧。” 祁川目光温良如水,他嘴边带笑,行云流水道:“阿也是我家主母为我定下的,如今在我府中也有好些时日,我们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经过这一番磨难更是看清了彼此的心意,她就是我的妻子。” “苏姑娘,是这样吗?”崔大夫笑意满满的转头看向苏瑶也。 苏瑶也被叫的一惊,她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的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阿,是……是这么一回事,的确是夫妻。” 什么志趣相投,什么心意相通,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人的话锋怎么突然就变了。 苏瑶也的内心有一万个疑惑,可她现在如何问。 一个坦然于行,一个羞赧于色。 (); 第六十六章 是恩是情 崔大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若说这两人都是在撒谎,她也是不信的。她只当是年轻人之间情趣罢了。 闹腾半夜,总归还是要休息,之前祁川的屋子被张二狗占了,崔大夫回来,她可以和阿乐挤一间屋子,剩下就只有一间屋子。 崔大夫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你们关系如此亲密,想必分一间屋子给你们也足够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些,崔大夫便带着阿乐进自己的屋子,啪一下关上门,根本不管外面的二人如何商议。 苏瑶也站在院子里,看看崔大夫的屋门,又看看另外一间开着的屋门,她搓了搓手上前扶住祁川:“少爷,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没了外人,祁川又恢复那副平日里低沉凉薄的神色,他低头睨向苏瑶也:“少爷?” 苏瑶也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的不对,她抬头小心的看向祁川,小声道:“此地不宜暴露您的身份,少爷只是托词,您且忍一忍。” 祁川还是那副神色,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苏瑶也被祁川盯得有点毛毛的,她抬眸望去,心中不免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您要如何还是直接说吧,大半夜的,我也困了,说完我要去休息了。” 耳边忽然传来几声清浅的笑意,苏瑶也以为祁川是要调侃自己,心中恼怒,抬眼的时候眼睛瞪的圆圆的,结果对上了一双弯如月牙的眼睛。 苏瑶也一怔。 祁川的手十分自然的搭在苏瑶也的胳膊上,他的声音低沉轻缓,就像是一只羽翼扫过苏瑶也的心尖:“夫人,方才我可是当着村民的面承认我们的关系,还叫少爷岂不麻烦?” 苏瑶也的眼睛仍是瞪得圆圆,的只是里面怒气消散,全然是惊诧。 银辉在祁川俊秀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银边,苏瑶也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逐渐红透的脸,再这么下去苏瑶也也经不住了,她连忙扶着祁川几乎是半推半拉的将人往屋子里带:“我……我困了,您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同我说吧。” 苏瑶也麻利服侍祁川洗漱,紧接着是自己。这些事情在国公府都做过,对苏瑶也和祁川来说并不陌生。 往常苏瑶也也替祁川守过夜,只不过国公府的房间有里间和外间,眼下没有,打个地铺将就将就也不是不行。 等苏瑶也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快要泛白。她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的地铺旁正要躺下,不曾想坐下去的时候正要碰到自己的伤处,苏瑶也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点小伤原是不打紧的,苏瑶也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会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受伤的胳膊。 “世……少……”苏姚也想开口喊人,可想想这两个称呼都不能用,一时间想不到怎么说,干脆不带称呼。“没事的,已经在愈合了。” 可靠近的祁川却不这么认为,他其实一直有留意到苏瑶也身形凝滞,做事时尽量避开一只手,如今看见这只手的胳膊上还泛着红星点点,心中起了一层薄怒。 “都这样了还撑着,难道别人的命是命,自己的就不是吗?”祁川见苏瑶也想要抽回胳膊,不由得加了几分力道。 可他始终小心,不曾伤了苏瑶也。 苏瑶也无奈,她小声辩解:“只是被树枝划伤了,我自己做过处理,不会有什么大碍。许是今日抱二狗的时候用了些力,伤口绷开了,你要是在意,我自去重新包扎一道便是。” 祁川皱着眉看着眼前人,一时间既然不知道究竟是该恼怒她不懂爱惜自己,还是恼怒她不懂自己的意思。 他不由分说将苏瑶也带到床边,按着她坐下,又拿过一旁的药箱,闷不做声的开始拆苏瑶也胳膊上的纱布。 “我自己也……” “好好待着,莫要惹我。”祁川语气严厉。 苏瑶也看着眼前这只仿佛在炸毛边缘的大猫,抿了抿唇,终是乖乖坐下。 祁川手指修长,常年卧病,让这双手显得更加玉白分明。伤药沾在祁川的指尖落在苏瑶也的胳膊上,他的动作与他恶狠狠的态度截然不同,是苏瑶也从未想过的轻柔。 “从未想过你竟然这么会上药。”苏瑶也干涩的开口,她本意是想缓解一下氛围。 祁川语气平淡:“偶尔院中下人照顾不到,自己受点小伤也是自己包扎,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苏瑶也心中一跳,想起祁川的生平过往,心中微微泛酸:“对不起啊。” 祁川手指利落的打了个结,见苏瑶也神色晦涩,还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做什么?”苏瑶也吃痛。 祁川垂眸,神色平静的看着苏瑶也:“睡觉,别瞎想。” 苏瑶也鼓了鼓脸蛋,刚刚被勾起来的一点点愧疚和怜悯就在祁川弹指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苏瑶也正准备起身去睡觉,又被一只手给摁回去。 “不是让我去睡觉吗?” “你身上还有伤,地上寒气重,难不成你是打算把自己弄病了,让我照顾你?”祁川一脸平静的看着苏瑶也。 苏瑶也呲了呲牙:“那我睡哪儿?” 祁川将人按倒在床上,还让人往里面挪了挪,他给苏瑶也盖上一床被子,然后自己躺在外侧,也扯过一床被子。 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苏瑶也震惊的望着祁川做完这一切,结结巴巴的开口:“你……” “睡觉。”祁川只说了两个字。 他挥手灭了蜡烛,屋内归于黑暗与平静。 苏瑶也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僵着。 偏偏这个时候,祁川还侧身过来看向苏瑶也,尽管黑暗中看不清祁川的脸,可炙热的目光却如有实质落在苏瑶也的身上。 苏瑶也紧张的抓着被角,双目闭的紧紧的,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那日山洞同寝,昨日哺药之情,我都知道也都记着,苏瑶也你对我如何,我心中明白,我对你如何,你且看着罢。” (); 第六十七章 夫妻之说 苏瑶也这一夜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国公府,直到看清床顶花纹,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崔大夫的药庐里。 翻身而起,苏瑶也下意识看向身边,祁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侧,她穿好外衣和鞋子,匆忙往外走。 阿乐正好在她屋外晒药材,见她醒来冲她打招呼:“睡得可好?” 苏瑶也看看头顶的太阳,惊觉自己这一觉也太久,居然睡到日上三竿,她小声道:“怎么没人喊我呀,我家少爷呢?” 阿乐努了努嘴,指向张二狗昨日睡的那间屋子:“我师父在帮他看病呢,至于为什么没叫你,那还不是你家夫君说,内人身上有伤,又忙了半晚上,恐精神不济,多睡一会儿,劳烦二位莫要喊她。” 阿乐把祁川说话的语气和模样学了个九成九,说完神色揶揄的看向苏瑶也。 苏瑶也轻咳了两声,想起昨日与祁川认了这夫妻的关系,如今只能继续装下去,她状若无事道:“谢谢你阿乐,我去看看我夫君。” 说完苏瑶也便进了张二狗的屋子。 祁川正在椅子上坐着,崔大夫正半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膝盖和小腿。 苏瑶也一眼就看出他们在做什么,她走到祁川身边,小声喊了句夫君。 祁川眼神带着笑,他伸手拉过苏瑶也的胳膊,仔细看了看,语气关切道:“幸好昨晚睡觉没有压到伤口,若是再崩开就不好了。” 苏瑶也乖巧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那头崔大夫已经看过了祁川的腿,她起身打量着苏瑶也,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的神采:“听闻你夫君的腿是你治的?” 苏瑶也心道这怕是有要好一番询问,她得要想个办法才好。 “的确是我。” 崔大夫打量着苏瑶也尚显稚嫩的身量,眼中的疑惑之色更重:“听闻他这腿坏了十年,你居然能在短短时日内让他能够站立,短暂行走,看来你的医术恐怕不是跟着什么隐士高人学了点皮毛这么简单吧?” 苏瑶也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客客气气的答道:“说来也巧,当年教我的那位高人给我留下过一本医书,书中也有类似疾病的治疗,我也是依葫芦画瓢,想着夫君的腿伤这么多年,不如试一试。未曾想,是我们时运不差,居然真的有起色。” “医书尚在何处?” “在家中,未曾带在身边。” 苏瑶也垂着头,模样乖巧,语气平和,任谁也看不出半点不对。 崔大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缓声道:“能治这等疑难杂症的医书世间少见,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愿意同你去看看,或许也能精进我的医术也不错。” “若有机会,定当奉上。”苏瑶也嘴上说着,心中却明了。 崔大夫顿了顿,她看着祁川的腿继续说:“小丫头,其实今日见到你夫君这腿,我心中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帮他更快恢复,不知你可愿同我探讨一番?” 苏瑶也抬眸,眼中的欣喜丝毫不加掩饰:“崔大夫有高见?” 崔大夫摆摆手:“高见谈不上,只是我来这村里之前也曾游历各处,见过许多不同的病患,其中也不乏有腿疾的,我看你夫君的腿被你治的差不多,只差那么临门一脚,终归是有些技痒,想帮你们一把,你觉得如何?” 苏瑶也直直的跪在地上:“好,若崔大夫真能让夫君的腿快些好,阿也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 她是真心希望祁川能走能跳,如今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若是祁川能好起来,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一个好事情,苏瑶也心甘情愿。 崔大夫的心情也不错,她的目光在苏瑶也和祁川身上打了个来回,这才将苏瑶也扶起来,笑着说道:“昨日方觉得你们说自己是夫妻,怎么看怎么觉得差点什么,今日一看却觉得什么都不差了。” 苏瑶也不明白崔大夫的意思,她转头看向祁川,祁川没说话。 崔大夫边往外走边说:“早饭时,他特地为你留了一份备着说是怕你醒来肚子饿,此时,你为他看病愿意跪地求人。这般相互惦记,相互扶持,如何不是情谊正浓的小夫妻?” 说话的人走远了,被说的人却留在屋中。 苏瑶也站在一旁,脸庞微微发烫,她悄然去看祁川,却见祁川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一时间既然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夫妻之说不过是逢场作戏,托词罢了。” “是。” “等回了国公府,你我还是原来的关系。” “是。” “若是还要有别的关系,恐怕形式冗长,流程复杂,非一日之功。” “啊?” 苏瑶也本想着这是祁川在提点自己,可最后一句,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岔了。 “你不是要去和崔大夫商议如何治疗我的腿吗,怎么还在这里,是要反悔么?”祁川抬头,眼神凉凉的看着苏瑶也。 苏瑶也惊醒,连忙跟着崔大夫出去的方向走出去。 等人走后,祁川的嘴角才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等到了晌午,张家就来了人。 为首的就是张大娘,张大娘拎着一筐子鸡蛋和几块上好的肉送到药庐来,说是来给崔大夫和苏瑶也道谢的。 崔大夫为人直爽,不是自己的功劳,干脆站到一边:“昨日救张二狗全靠苏姑娘,我回来不过是善后,大娘要谢就谢她吧。” 张大娘想起自己昨日的表现,心中愧疚难当,当场就要给苏瑶也跪下。 苏瑶也连忙托着她的手说:“大娘,您太客气了,昨日确实有些误会,不过后来都解除了,二狗也没事,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您不必挂心。” 张大娘还是觉得自己臊得慌,她垂着眼不敢看苏瑶也,小声说:“是我偏听偏信,对姑娘有误解,差点毁了姑娘的名声,后来得知你们是小夫妻落难至此,昨夜更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 第六十八章 城里丢了位公子 说到这里,张大娘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个老婆子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你救了二狗,我们总要有点表现,不如这样,若是你们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喊我儿子,我儿子力气大,经常进城也了解不少事,有什么找他肯定好使。” 苏瑶也应下来。 送了东西,张大娘也看了看自家孙儿,见他呼吸平缓仍在睡觉就没有打扰,走的时候还连着说了好几个感谢。 崔大夫看着送进屋里的鸡蛋和肉,玩笑道:“说起来,这段时间我这儿也没几个病患,没想到苏姑娘一来就给我们接了一个大单,这么些食材,怕是能让我们吃上好些时日了。” 苏瑶也咧嘴一笑:“这点报答报救命之恩少之又少,崔大夫不用谦虚。” 下午崔大夫和苏瑶也就和商量出了结果,她们决定给祁川用药,这药只需外敷,只是药材比较复杂,崔大夫列好了单子,便打算让苏瑶也明日进山采摘。 可苏瑶也心急,她瞧着天色还早就背起篓子要上山。 崔大夫连忙将人拦住:“停停停,你对我们山中的情况也不熟,更何况山中还有野兽,若是这样去了,只怕是危险重重。” 苏瑶也摸摸鼻尖小声道:“不妨事的,我之前落在山上,差不多走了半座山,也和山里的狼群打过照面,知道该怎么办,采个药而已应该无事。” “你还和山中狼群打过照面?”崔大夫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这话连坐在屋中的祁川都听见了,祁川一愣,他们什么时候遇见过狼群,他怎么不知道。 苏瑶也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当时刚醒,就看见一群狼围着我们,说句实话开始还是有些怕的,不过后来我用药粉和火把它们驱赶走了,还伤了一头狼呢。” 这话把阿乐都吓着了,她捂着嘴道:“山中的狼群可凶了,它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夜里出来,有次我们村里有几个村民想趁着天没亮去采夜灵芝,结果遇到了狼群,去了四个人,只回来一个,你居然能全身而退。” “运气罢了。”苏瑶也也没想到这山里的狼群如此凶残,想想自己那日也是憋着一股劲儿,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才打败了那些狼,若是知道它们如此凶残,恐怕苏瑶也心里也会怵得慌,能不能逃掉都是问题。 “胡闹!”崔大夫小声斥责道。 可苏瑶也真的很想早些治好祁川身上的上,她小声辩解道:“您瞧现在离天黑还早,我采到就回来,绝不等天黑,想必也不会碰到狼群,不妨就让我去吧。” 崔大夫见拗不过苏瑶也,只得支使阿乐:“哎呀,你陪她去吧,你知道那些草药生长的位置,你们俩快去快回,最多半个时辰,要是半个时辰回不来,我可是要生气的。” 阿乐连忙点头,温顺的跟只小白兔似的。 苏瑶也带着阿乐就出了门,两人走的飞快,就好像真的怕自己半个时辰赶不回来似的。 崔大夫看着这两个不大的身影忍不住摇摇头,她端着一盘草药进了屋,本想磨药,结果一进去就看见祁川拄着拐杖站在门边脸色铁青。 想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听见方才屋外的话了。 崔大夫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瞧,你这小娘子可真是有勇有谋,居然能带着腿脚不便的你从狼窝里走出来,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莫要辜负了这份生死相依的情谊才是。” 祁川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苏瑶也远去的方向不曾收回。 有阿乐在,苏瑶也自然更方便,她跟着阿乐这个活地图,一路沿着村民人为踩出来的路爬上半山腰,很快就找到她们要的草药,苏瑶也看见旁边还有好多平日里很少见的草药,她也一并采下来。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咻,是箭破空的声音。 苏瑶也下意识拉着阿乐一起蹲下,还缩了缩脖子,那日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她也听见箭羽破空的声音,到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 阿乐司空见惯,她拍拍苏瑶也轻声道:“别怕,应该是村里的猎户在打猎,不在我们这边。” 苏瑶也闻言这才伸长脑袋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只被猎户射中的山鸡。 村里的猎户也是结伴狩猎,他们看见了阿乐,还笑着和阿乐打招呼:“阿乐,你又来采药啊。” 阿乐挥挥手:“是啊,这不是师父临时需要药材,我赶过来帮忙。“ 猎户收了猎中的山鸡,看着阿乐一个人背着一个大箩筐,好心道:“你们采的如何了,可我帮忙带回去。两个小姑娘背这么大的箩筐,怕是下山都不好走。” 看得出阿乐和他们很熟,这些事情也常见。阿乐自然的递过自己的箩筐,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那就谢谢王大叔啦。” 被称作王大叔的人同样看见了苏瑶也,他伸手过来:“你的也给我吧,两个箩筐也不重,我一并帮你们拿了。” “我们跟着王大叔一起走,万一到时候回去过了时辰,就和师父说是因为在王大叔这儿绊住了,这样师父就不会怪罪我们啦。” 原来这个小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苏瑶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没有拆穿。 两个姑娘跟着猎户一同下山,这回程自然安全的很,苏瑶也一身轻松,便四处张望着看看山里的景色。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城里好像有位大户人家丢了公子。” “什么大户人家,还丢了公子,若是丢了小姐,尚且能说是被贼人掳去,难道这年头还有人掳公子?” 苏瑶也听着听着,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耳熟。 “敢问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有姓氏?” “听说是镇国将军府在找人,丢的好像是他们家的侄子。” 苏瑶也脚步微顿,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 第六十九章 办丧事 这可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她和祁川还在想如何能与将军府的人联系上,而将军府的人却在找他们。 “那可真是巧了,既然是侄子不见了,想必将军府这面是这位公子母家的人,难道他父族那边没人关心?” 苏瑶也是故意说的,她想知道祁国公府的态度。 “这话说来也巧,今日我媳妇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不过我真没打听到这家公子的父族究竟是谁家,到现在半分消息都没有,莫不是他父族无人了?” 要是祁国公府那些碍事的人不在了就好了,苏瑶也阴暗的想,此次刺杀时间肯定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等他们回去定要好好查查清楚。 回到药庐,苏瑶将事情告诉了祁川,祁川面色沉静道:“或许我们需要找个机会进城一趟,不急于暴露身份,但是要弄清楚那边的局势才好。” 苏瑶也也是这么想的,她拿出崔大夫列的药方看了看,柔声道:“这里面有几味药需要去城中抓,明日我想办法看去一趟,等我回来给你带消息。” 祁川颔首,他侧目看向苏瑶也道:“注意安全。” 苏瑶也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苏瑶也就和崔大夫说明意图,崔大夫只道苏瑶也是一心着急给祁川看病,也不好拦着,就让她去找张树德带她京城。 阿乐也很久没有去过城里了,她也央着崔大夫让她可以跟着去。 崔大夫烦不过,便允了阿乐同行。 就这样,苏瑶也和阿乐一同坐上了去城里的板车,两个姑娘摇摇晃晃坐在小毛驴的后面,颠颠簸簸进了城。 阿乐去过几次药房,到了城里她带着苏瑶也直奔药房,取了药时间还早,阿乐许久没有进城了,就想让苏瑶也陪自己逛逛。 苏瑶也正好有事,自不会阻拦,她拉着阿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有意无意的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走。 等她们走到镇国将军府的门口,苏瑶也停下来,她望着近在迟尺的将军府,真的很想走进去告诉守门的将士,让他们通报上官齐,关于祁川的行踪。 就在苏瑶也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见摊位上几个百姓的谈话。 “你们听说了吗,祁国公府的大公子好像死了。” “什么,你说的是祁国公府那个腿废了的世子?” “好像是他,听说那个世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去那个迷雾森林,那个鬼地方九死一生,去的人大多回不来,他去了许久都杳无音讯,祁家的大夫人正在筹备丧事呢。” “哎呦,也是可怜,听闻那个世子五岁的时候腿废了,很多年都没有出过府,如今忽然要去那种地方,怕不就是去寻死的。” 苏瑶也将这番话听在心里,袖中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头。这个秦氏还当真是胆大包天,如今将军府寻人无果,祁川的行踪还无定论,她居然就计划着给祁川办丧事,没了祁川,她儿子就是国公府的世子,这鸠占鹊巢的算盘打得当真是响当当。 阿乐在这个摊位上看了许久,她看腻了,正准备走就发现苏瑶也一脸气愤的望着前方,阿乐顺着苏瑶也的目光看过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她好奇的问:“苏姐姐,你在看什么?” 苏瑶也听见阿乐的话,默默松开了袖中的手指,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改变主意了。 “没事,我逛完了,阿乐你还想去哪里,若是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们就回去找张大哥吧。” 阿乐今日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想要的东西也都买了,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随苏瑶也去找张树德。 从城中回到村里,苏瑶也先是和崔大夫一同将药膏制出来,紧接着她端着药膏进了屋,让祁川坐在床边,自己则是端了个小矮凳坐在他身侧,挖出膏药默默的往祁川的关节上抹。 祁川的目光落在苏瑶也的身上,却只能看见她的发顶的旋儿,他沉声道:“去城里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苏瑶也抹药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说道:“听是听到了一些,只是说出来肯定会让你不高兴。” “你不说又怎知我会不高兴?”祁川伸手抬起苏瑶也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苏瑶也停下手头的动作,她那双明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祁川:“我听说秦氏已经准备给你办丧事了。” 祁川轻轻笑了起来,他松开苏瑶也的下巴,笑意更明显:“办丧事?她倒是想的挺好,如今我下落不明,丧事一办,国公府世子的位置就空出来,这时候只要他儿子趁机拿到世子的头衔。便是我这个正牌世子死而复生,恐怕都难以撼动他的地位。” “不错,可我不想让秦氏的计谋得逞,所以我还未曾去将军府告知你的行踪。”苏瑶也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忿。 祁川倾身向前,靠近苏瑶也道:“那你如何打算?”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在秦氏的台子搭起来,锣鼓敲起来的时候现身,等看热闹的人都到齐了,我们再去砸场子,这场面才算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祁川忽然伸手抚上苏瑶也的脸,苏瑶也也在这微凉的掌心里回过神来。 自己方才说的好像有点太过了,她居然敢大胆到替祁川做安排,看来的确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让苏瑶也意想不到的是,祁川没有生气,他只是在苏瑶也的耳边轻声说了句:“阿也长大了,如今也会辨局势寻明道了。” 这……这算是表扬吗? 苏瑶也觉得自己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她定定看着祁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两世为人,年纪加起来比祁川大一轮,方才被祁川说了句表扬的话,可开心的情绪从何而来,要命要命。 说归说,既然祁川同意苏瑶也的说法,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了,苏瑶也让张树德帮忙留意国公府的动静,看看他们是打算哪日出殡,至于祁川暂且留在药庐,这几日苏瑶也和崔大夫还能突击帮祁川治治腿,摩拳擦掌,静候上场。 (); 第七十章 夫君 不得不说,崔大夫的建议十分有效,在与她商议得出的药方用在祁川身上之后,这几日祁川已经能站起来走上数十步。 虽然距离行动如常还有一段距离,但苏瑶也也很欣慰。 不知是不是苏瑶也的错觉,这几日在远离是非的村庄里生活,祁川一身的戾气似乎消减不少,就连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都时不时的温柔起来。 “或许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就能让他改变原有的结局呢?”苏瑶也一边捣药一边想着。 “你一个人在嘟囔什么?” 祁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瑶也转头恰好看见祁川拄着拐杖走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快步上前扶着他:“一个人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等我过来吗?” 祁川看着扶住自己的胳膊的手,缓声道:“屋子坐着气闷,便自己出来了。” 苏瑶也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见午后阳光正好,软语相劝道:“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不过不能走太久,怕你的腿受不了。” 祁川常年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都是抬头看人,可这几日他时常走动,每每看见苏瑶也,都可以平视。 这种感觉只有他这般身有残疾之人才能切身体会,是何等的喜悦与安宁。 “世子?” 苏瑶也见祁川不回话,不知道他还想什么,试探的喊了一句。 祁川身形微微动了动,随即拍拍苏瑶也的手,示意她与自己一同往外走,语气也不算好:“在此处不必喊我世子和少爷,还要教吗?” 苏瑶也抿了抿唇,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反正又外人,再说不叫世子叫什么,总不能没人的时候还叫夫君吧。” “嗯?” “我知道了。”苏瑶也反应倒快,在祁川发作前,已经换上一副略显谄媚的笑脸。 祁川看着眼前的人,忍住伸手去敲打她的冲动,随着她走出药庐。 出了药庐免不了会遇见村民,经过张二狗的事件后,村民基本上都认识这两个外来的陌生人。 因为张二狗的事情,他们对苏瑶也和祁川二人戒心大减,平日里遇上也能打上一声招呼。 “苏小娘子这是带着你夫君出来散步吗?”刚出来不久,苏雅也就遇上脸圆圆的胖婶。 胖婶时常给药庐送菜,对苏瑶也还算熟悉。 苏瑶也跟着笑出了声,“是啊,崔大夫妙手回春,替夫君看好了腿,我得多带他走走,让他好生恢复。” 祁川忍不住回眸看了苏瑶也一眼,方才是谁不愿意喊自己夫君来着,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 “好呀,瞧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胖婶心里高兴着呢。”胖婶说。 苏瑶也道了谢,带着祁川继续往前走。 祁川偏头,沉声道:“方才不是还不愿喊的,如今怎么愿意了?” “方才无人,眼下有人,总不能穿了您说出去的话。”苏瑶也理直气壮,丝毫不亏心。 “有人如此,无人也当如此,眼前还没回去,若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为我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不好了。”祁川慢悠悠地说。 苏瑶也忍不住抬眼瞪了祁川一眼,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带胡搅蛮缠起来。 想归想,苏瑶也总不能真的当面怼回去,她扶着祁川继续往前走,看见迎面而来的张大娘,眉眼弯弯。 张大娘已经将张二狗接回家,这孩子记吃不记打,当初手被划破了疼的嚎得惊天动地,眼下又活蹦乱跳的,整日不是逗猫追狗,就是上房揭瓦。 她见了苏瑶也满脸的褶子都笑得明显几分,她讨好的笑着说:“苏娘子,我家今日炖了鸡汤,不如上我家坐坐吧,喝碗鸡汤再走。” 苏瑶也摆摆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人:“大娘,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家夫君这几日在喝药,忌口颇多,实在不方便喝鸡汤,您还是留着二狗喝吧,小孩子补营养才能长个子。” 张大娘看向祁川,眼神中还是带着几分惧怕,那日祁川站在门口一夫当关,他的气场张大娘是见过的。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有一年县老爷来村里查看情况,可祁川看起来比县老爷还威风,她不敢得罪。 “既是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也祝这位公子早日痊愈。”张大娘说着话挎着自己的篮子,说有事先走了。 望着来来回回和苏瑶也打招呼的人,祁川才知道苏瑶也居然和这里的人这样熟络,自己整日呆在药庐里,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看出,你竟有这样一身左右逢源的本事。”祁川语气淡淡,听不去高兴不高兴。 苏瑶也微微仰起头,有点小骄傲道:“村里人心淳朴,只要真心相待,他们也会真心相还。我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对我好,好是相互的嘛。” 祁川却听出这话里有点别的意思,他如漆点墨般的眼眸转了转,缓缓落在苏瑶也的身上:“你是在暗示我也要对你好吗?” 苏瑶也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番话里的漏洞,她避开祁川灼灼目光,看向旁侧花花草草:“我可不敢。” “哼。”祁川轻笑一声,“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苏瑶也心道,这人今日又是怎么了,怎么处处寻机会调侃自己,莫不是这几日在药庐里闷坏了,出来找点乐子? “苏小娘子,你在这儿啊,正好我打算去找你,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来人正是张树德。 苏瑶也闻言,也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认真听张树德说话。 “你让我打听的那户人家打算三日后出殡,听说排场弄得还挺大,我听好多达官显贵家的下人说,他们的家主这几日都准备去吊唁,您也要去吗?”张树德问。 苏瑶也悄悄抬头去看祁川,这件事祁川才是主角,自己不过是提个意见,拿主意还是要看祁川的意思。 祁川敛起眉宇间那点戏谑欢愉,他神色沉冷,眼中不兴波澜:“去,当然要去。” (); 第七十一章 见亲人 “我想着苏娘子让我打听这个也是为了过去,所以和一个相熟的人说好了,到时候他们要往那户人家家里送东西,你们跟着混进去也方便。”张树德摸摸后脑勺,笑得憨厚。 而祁川却不这么想,他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语气悠然道:“不必麻烦,我们自然是要从大门大大方方的去,那家人不敢拦我。” 张树德闻言一脸疑惑,他觉得自己隐约能猜出祁川的身份不一般,但具体有多不一般,他也不敢乱想。 苏瑶也见状冲张树德笑笑道:“多谢张大哥相助,您能帮我们这么多,我们已经很感谢,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 张树德在城里做工也不是一日两日,这人情世故多少还是明白点,他见苏瑶也不愿明说,也不多问。 得了这个重要的消息,苏瑶也这几日对治疗祁川的腿疾更加用心,每日晨昏一定带着祁川锻炼走路,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制药,就是在监督祁川喝药。 而祁川也觉得时机成熟,让苏瑶也带着自己的信物去上官府,终于引来了上官震和上官玥。 上官齐见到自己侄儿的那一瞬间,眼中的热泪怎么都忍不住,他的大掌紧紧的握住祁川的胳膊,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个遍:“川儿,你既无事何不早早通知舅舅,你可知这几日我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祁川理亏,他单单想着谋划自己计策,不能在秦氏面前露出半分马脚,却忘了家中还有人真心实意的挂念自己。 祁川拱手弯腰道:“是川儿的错,舅舅责罚。” 上官震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一只手扬起,在空中滞留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的落在祁川的脸庞上,他沉声道:“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上官玥一直在旁边看着上官齐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眶也红红的。过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问道:“川儿,你挑在这个时机通知我们,可是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祁川没有独自说出计划,他对站在不远处的苏瑶也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苏瑶也意会上前,等候祁川的吩咐。 “你把你的计划说与我的两位舅舅听。” 苏瑶也愣了愣。 上官震和上官玥也愣了愣,他们可没想过有一日自己的侄儿居然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苏瑶也反应过来,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他们打算出现在国公府的打算。 上官震闻言,沉吟半晌,才朗声道:“这样也好,平日里总是顾及你是祁家子孙,总想给他们一点颜面,既然秦氏非要将这些丑事搬到台面上来,那我们就陪她唱好这出戏。” “而且我的腿如今也好了不少,到时候若我能亲自走近祁国公府,就相当于告诉世人,这国公府世子的位置我还能长长久久的坐下去,任谁也偷不走。” 上官玥眼前一亮,他急忙凑近:“川儿,你能走路了。” 祁川抿唇笑了笑,眼中透着少年人该有的风发意气,他按着扶手慢慢站起来,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晃了晃。 苏瑶也自然上前,伸手想要扶住祁川,却被他一个手势打住。 祁川靠着自己能力站稳,慢慢抬腿朝前面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随后他越走越顺,居然能从房间的这头走到房间的那头,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镇国大将军,此刻都看的虎目圆瞪,像是看见什么平生未见的稀奇之事。 “川儿,你真的能走了。”上官玥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祁川点点头,他站在房间的另外一头,扶住柜子不再继续。 苏瑶也快步上前,接过祁川的手,扶着他慢慢走回来,这一趟明显比刚刚要慢许多。 能有这样的结果,上官家的二子已经欣慰不已,他们侄儿能走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祁川心中挂念,忍不住问:“如今可找到二舅了?” 说到这个,上官震和上官玥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祁川心中一沉,神色也严肃不少:“还没有消息么?” 上官震沉声开口:“那日我追人入迷雾森林,曾遇上几个黑衣人追杀,二弟为了保护我,帮我引开杀手,后来我在林中迷失方向,也不曾寻到二弟。等我们出来,我曾带人回去找过,始终不见二弟踪迹。” “从舅舅失踪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也就是说二舅已经失踪……”祁川面色冰寒,眼中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下来。 苏瑶也瞧着那张好不容易展现几分笑颜的脸又染上浓重的阴郁,她悄无声息的抚上祁川的肩,想要安慰他。 上官震继续说:“如今我是扮做三弟的侍卫模样回到将军府,除了今日要出来见的你和将军府中人,世人并不知道我已回京,若是三弟当真被歹人所擒,他们定有所图,我不现身,他们就没有做交易条件,他们一定会等我现身。” “那大舅眼下可不能轻易现身,这件事需要我们从长计议。”祁川慢慢说道。 上官震点点头,他拍拍祁川放在膝盖上的手:“派去找你二舅的人不会断,但你自己的事情也要好好处理,等时间到了,让三弟派人过来接你,到时候闹他个人仰马翻,也算是让你吐一吐这些年恶气。” “舅舅,您明知我图谋的不是这个。”祁川的脸色无甚笑意,这句话听起来更显森然。 上官震低低嗯了一声,可看着自家侄儿脸上的神色,又有几分后悔将二弟实情告知,他家侄儿好不容易能舒心笑起来,眼下又回到之前那个让人觉得寒意森然的世子形象。 “好了好了,舅舅们也该走了,你且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等你回了国公府再说。”上官震拉着上官玥往外走,上官家的三兄弟里属上官玥脑子最活,他洞悉了上官震的意图,任由他将自己带出来。 (); 第七十二章 吃醋 等出了村子,走官道看见自家候在路边的将士,上官玥才幽幽说道:“大哥,你这么着急拉着我走,是不是想留出位置让那个小姑娘安抚一下川儿的情绪啊?” “你有没有发现川儿如今和以往有些不同了。”上官震道。 上官玥心思活络,很快就明白大哥的话:“你说的就是他身边那个小丫头吧。” “这么多年我们何曾见过川儿的眼中如今日这般有光,还有他与那丫头的相处,他居然让她来说整个计划,也也算是故意让我们看看这个丫头有多大的本事啊。川儿用心了。” 上官玥将折扇在手中敲了两下,赞同的点点头:“的确,不过我看那丫头眼里也全是川儿,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如今能有人陪着川儿,这日子或许也没有过去那么难熬了。这是老天爷对川儿的怜悯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不瞎操心了,眼下两件事,第一找到二弟,第二送川儿回国公府,等过了这两道坎,咱们就可以重新打算了。” “都听大哥的。” 祁川和苏瑶也是提前一天回到城中的,上官震本想让他们先去将军府,但将军府地位敏感,也不知被多少人暗中盯着,所以祁川决定直接去国公府对面街边寻了个客栈住下。 到了客栈安顿好祁川,苏瑶也正准备下楼去让小二送些吃食,就在这个时候却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当时苏瑶也刚下楼,刚走到拐角就被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男子拦住去路,苏瑶也不想惹事,她悄然避让,想从旁边走下去,却听见旁边的人慢悠悠说了一句:“苏姑娘,你家世子可安好?” 苏瑶也猛然抬起头,脑子里迅速回想眼前这个人的长相在何处见过,嘴里却很快说道:“你认错人了。” 那人不慌不忙堵死苏瑶也的路,笑意浅浅道:“苏姑娘不必惊慌,我是三殿下的人,三殿下说许久未见,想叙叙旧还请姑娘通传。” 三皇子的人是如何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苏瑶也心中疑惑重重,他们这次的事情本是暗中进行,不想让太多人自小,可看这人分明是胸有成竹,这谎是撒不下去了。 “容我上去禀告一声。” 说完,苏瑶也转身上楼,这次灰袍男子没有拦着。 进了屋,祁川一眼就看出苏瑶也有事,他望了苏瑶也身后一眼,轻声道:“遇见谁了?” “三皇子的人在外面。” 祁川眯起眼:“慕容恒,他来做什么?” 苏瑶也摇摇头。 祁川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面色肃然道:“让他们进来。” 苏瑶也再次推开门,这次慕容恒已经出现在房门外,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 慕容恒今日穿了一身月牙色锦袍,玉冠高束,端是一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的做派。 他见大门打开,将手中的玉扇一折,双手张开走了进来,关切的围着祁川转了一圈:“世子这番出游惊险而归,当初听到坊间传闻说是世子失踪委实吓着我了,我还以为你真出什么事呢。” 祁川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承蒙殿下厚爱,祁川此行未受什么委屈。” 慕容恒点点头似是赞同祁川的说辞,他哗一下又将扇面打开摇了摇,笑着说:“今日来此还是因为掌柜同我说看见一个人长得像齐国公府的世子,我想你悄无声息回来定事要做点什么,这不是连忙赶来凑个热闹,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世子开口便是。” 此话一出口,苏瑶也和祁川都明白慕容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未曾想这座客栈竟是三殿下的产业,多有叨扰。”祁川始终都是一副平平淡淡的姿态,倒是显得三殿下热脸贴冷屁股。 慕容恒似乎并不介意,他以扇挡面小声说道:“说起来祁兄那个后娘我是真不喜欢,听闻她居然还胆大包天,打算明日为你办丧事,你这个时候现身想必也是要打她的脸,可需要本殿下添把火?” 祁川微微侧目看了看自己身边饶有兴趣打量自己的祁川,神色染上几分不辨喜怒的玩味。 “那便请三殿下的人在客栈候着,万一我那后母真要对我如何,还请殿下护我万全。”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容恒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祁川再不应就有些不识抬举。 “好说好说,只不过单单只是这样似乎有些寡淡。”慕容恒眼中略感失望。 祁川忽然伸手推开自己身侧的一扇窗,窗外阳光倾斜而下,携裹着楼下街面上的人声车马声一道灌进来,祁川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对面:“明日一早我就给三殿下腾地方,这个位置看热闹最清楚了,三殿下就在此处看热闹可好?” 慕容恒砸吧砸吧嘴,觉得这样也不错,他将玉扇一收,起身拱手道:“那就祝世子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说完话,慕容恒也不多留,他起身往外走,经过苏瑶也的时候又停下来:“苏姑娘,你……真是个妙人儿,世子能有你这样的人作伴,可真是羡煞本殿下了。” 苏瑶也微微愣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明白慕容恒的意思。 “殿下!”祁川语气沉冷。 这次苏瑶也反应倒快,她知道祁川心情不佳,连忙快步走到祁川的身后,冲慕容恒躬身道:“恭送三殿下。” 慕容恒瞧着苏瑶也站得那么远,神色有些失落,他挥挥折扇转身:“走了。” 最后一个离去的人贴心替祁川他们关上房门,留下屋中二人静默无言。 祁川顺手将窗关上,也把热闹喧嚣和暖融融的日光都关在外头,他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只差把我心情不好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苏瑶也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清楚今日是哪里惹到他了,难道是方才三皇子的那句话,可自己也没有接话呀,难道她躬身的姿势不对,还是话说错了? (); 第七十三章 初吻 “今夜你睡地上。”祁川半晌才硬邦邦扔出这句话,说完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喝。 苏瑶也一脸无辜,她以为祁川消气了,软声道:“三殿下走了,让小二送吃食上来吧。” 祁川没有作声,苏瑶也只当他同意,轻手轻脚出了门。 人刚出去,祁川的水杯就重重砸在桌面上,杯中的水一口没喝,撒了一半。 祁川眉峰抖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个女人当真听不明白慕容恒的话? 夜幕四合,百姓早早就归家,街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灯火,苏瑶也一天也没想明白祁川为何不跟自己说话了,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服侍祁川洗漱完毕,将人扶上床,这才想起来白日祁川的那句气话。 让她今晚睡地上。 苏瑶也踩了踩冷硬的地面,微微皱起眉。这段时间她都和祁川睡在床上,谁不喜欢软和的被褥床垫,眼下让她睡地上,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哪。 “地上凉,我的手刚刚好,可不可以让我……” “不可以!” 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人答话倒快。 苏瑶也怒了努嘴,心里不由得冒出几分火气,这小孩儿又开始闹别扭,莫名其妙的冲自己发脾气,这才乖顺几天。 不行,不能这么纵着,再纵下去还不知道会纵出什么毛病。 苏瑶也是思想巨人,行动的弱者。 她本意是打算故意气气祁川,反正现在不在国公府,自己就是不听他的,他总不能喊人来惩治自己,可真到爬上床的时候,苏瑶也怂了,她怕祁川真生气把自己赶出去。 祁川感受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隐约觉得是苏瑶也爬上床,其实方才的话刚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一想到苏瑶也身上的伤刚好就让人睡地上,委实有些不人道。 可想想今日慕容恒来时苏瑶也的反应,看来她是将自己之前和她说过的离慕容恒远些的话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祁川气不过,猛的转过身正准备将人赶下去,结果刚转身,他就愣住了。 苏瑶也也愣住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祁川眼中清晰的自己,感受着喷洒在自己脸上温热的呼吸,还有……还有嘴上微凉软软的触感。 二人一触即分,祁川迅速偏过头,苏瑶也同样侧过身子,她伸手捂住自己如蒸熟的虾仁般的脸蛋,试图用手上的温度去降温。 “我不是让你睡地上,你怎么躺在床上!”祁川的语气有些不稳,声音透着几分乱。 “地……地上凉啊,我不想睡地上。”苏瑶也此时大脑都不听使唤,说话全凭本能。 “那你为何靠我这样近,难道不知道离的远些!”这话透着几分气急败坏。 苏瑶也悄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睡在床中央,我只能蹭着边边躺下,没想到你会突然转头。” 祁川心中的一点点小火苗,在苏瑶也听起来委委屈屈的语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也冷静了一会才慢慢靠着床里侧的墙壁爬起来,垂眸看向苏瑶也的方向。 此刻的苏瑶也就像一只鸵鸟一样,将自己脑袋全都埋进被子里,身子却半分都没有盖上。 祁川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苏瑶也的被子扯开,也不知道苏瑶也这会儿哪儿来的蛮力,居然死死的抓着被子,祁川一次不行,连着拽着好半天才发苏瑶也从被子里拽住来。 “如你这般捂下去,也不怕将自己捂断气了。”祁川冷声道。 苏瑶也被床边小几上的烛火照着,脸色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不知为何,祁川看到这一幕,心中又开始冒出那种异样的感觉,而且他根本控制不住。 “我错了,我下去。”苏瑶也脑子都是糊的,别说这辈子,上辈子她都没能和谁接过吻,方才那一刻触电般的感受让她猝不及防。 最悲伤的是,眼前这个人还没有和自己确立什么关系,这初吻送的有点冤呀。 苏瑶也摩挲着就要下床,却被祁川一手抓住。 “别下去了,就在床上睡吧,又不是没睡过。”祁川语气淡淡,说完他松开手自顾自的躺下,留下足够的位置给苏瑶也。 苏瑶也望着自己手中的被子,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那床。 最终她还是躺下来。 屋子里静默如旧,苏瑶也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床顶的幔帐。 “没睡着?” 祁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瑶也慢慢转头就看见祁川也转过身一双温润的眼眸看着自己。 苏瑶也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忍不住悄悄撇向祁川的方向。 祁川只是看了苏瑶也一眼,便移开眼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明日回府,想必能让秦氏彻底消停些时日了。” 说到这个,苏瑶也小声接话:“至少能让京城的百姓都看清楚秦氏是何等人,若是这话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效果便更好了。” “是。”祁川略显白皙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到时候你也不会跟我受欺负,等到的合适的时候,我就去和父亲说,把纳吉纳征的流程过了,到那时我的腿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 “那个我困了,我先睡了。”苏瑶也听着祁川的话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他,她侧过身将被子盖好紧紧闭上双眼。 这次祁川难得听话,居然当真没说下去,只是他望着月色的眼眸一点点淡下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呢喃了一句:“还未问你是否愿意,这次是我唐突了。” 翌日一早,苏瑶也早早起床,她替祁川打点好一切,替他穿好一身青色的衣袍,还仔细的在腰间为他系上象征着世子身份的玉佩。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拿了旁侧木架上的斗篷替祁川带上。 祁川不解,微微挑眉目光疑惑的看向苏瑶也。 (); 第七十四章 为何人出殡 苏瑶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既然秦氏笃定您已经不在,又如何能青天白日的出现在她面前,自然要扮的神神秘秘,装的神神鬼鬼,在她最松懈的时候突然出现,唯有这样才算教她看看清楚,她一心要办丧事的国公府世子究竟是人是鬼呀。” 祁川闻言,隐在阴影里的脸上忽然染上几分笑意,他一只手搭在苏瑶也的肩上,缓声道:“阿也,你学坏了。” 今日的祁国公府当真热闹,齐国公府的世子前往迷雾森林不幸身亡,连尸骨都不曾寻回,主母夫人秦氏感念其德,打算为他立一座衣冠冢,这丧事排场也是按照世子的规格,半分未曾怠慢。 坊间流言丛丛,有说秦氏心慈仁厚的,有说秦氏假惺惺的。百姓饭后谈资,众说纷纭,而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国公府的门口,想看看这位主母如此做派,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祁国公府上下素缟一片,就连秦氏也着了一身纯白的齐衰服,以布缨束发,妆容浅淡。 不过此时她脸上可没有一点家中有人过世的悲伤之感,秦氏正按着自己的儿子祁明穿丧服。 “我不要穿,凭什么让我为他穿丧服,他祁川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祁明翻了个白眼,将下人递过来的丧服掀翻在地,顿时满脸的怒意。 秦氏将丧服捡起来,示意旁边的人将祁明拉住,她苦口婆心的说道:“傻儿子,娘怎会不知道这么些年他压在你头上,你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可今日便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你穿着丧服出去,出殡的时候捧着他的灵位,把这一切做完,明日你父亲就会上书陛下立你为国公府的世子,往后那些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就再也不敢了。” “我不要!”祁明也就是面对自己的母亲,才敢这样耍横。 秦氏见劝解没有效果,她给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祁明身侧的二人手上立马用上劲道,把祁明牢牢制服住。 这头秦氏走过来亲自替祁明解了衣带,嘴里好声好气的念叨着:“就忍这一次,过了今日什么都是你的了。” 祁明挣扎了几下,实在挣扎不过二人,他便换了副神情,心中计算着等今日过后他一定要将这两个不听自己话的混账玩意赶出国公府去。 好不容易给祁明穿好了丧服,秦氏再次提点道:“明儿,你记住了,待会儿你只管低着头烧纸钱,什么话都不用说,娘让你抱着灵位你就抱着,等从山上下来,你要什么娘就给你什么?” “当真!”祁川眼前一亮。 “当然。”秦氏安抚住儿子,她也想着等儿子当了世子,这祁国公府还不是他们母子说了算,以后她的儿子要什么没有? “好。”祁川脸上笑得诡异,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进灵堂前,秦氏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让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这才掩面往外走。 祁国公府的实力不小,京城官员众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没人前来吊唁。 达官显贵络绎不绝,秦氏便站在最显眼位置,一一给对方回礼。 也有人上前轻声安慰几句:“祁夫人节哀。” 秦氏象征的摸了摸眼泪,一张脸愁眉不展点点头。 等到了时辰,外头有人高喊了一声:“出殡——”。 秦氏连忙给祁明使眼色,祁明不情不愿的将灵位抱在自己的手里,走在抬棺人的前方。 祁川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他带着斗篷与苏瑶也一同下楼,将将走到门口就看见对面迎面而出的棺椁和祁明,祁川轻轻笑起来:“我也未曾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能看着自己的灵位和棺椁。” “呸,世子是要长命百岁的,少说死字,晦气。”苏瑶也小声嘟囔。 祁川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原本看见这一幕时心中激起的一点幽怨和愤怒竟然奇迹般的被抚平了。 祁国公府出殡,人群浩浩荡荡,周围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他们都在小声讨论着祁川其人。 “听说这世子的生母早早就去世了,这个秦氏是后娘。” “后娘啊,后娘还能给他弄这么大排场,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什么呀,那世子有腿疾,好多年都不曾出府,最近一次出现,还是那秦氏与他在府门口吵起来,听人说这后娘对世子并不好。” “那也是个可怜人咯。” 可怜人此刻被苏瑶也扶着,缓步走到出殡队伍的出路上站定。 “你是何人,怎敢阻拦祁国公府出殡的队伍,还不快让开!” 府中护卫高声喊道。 队伍前的二人并未让开身形,倒是捧着灵位的祁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巴不得出殡闹出什么大笑话,反正祁川那家伙苟延残喘的活这些年,他虽能仗着几个下人在秦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欺负他几下,可始终被他这个世子的头衔压着,若真有人连他出殡都不放过,那就是最大的侮辱。 然而祁明想的正好时,却听见了一道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本世子就在这里,你们究竟是为谁出殡啊?” 祁川说着话,将斗篷放下露出自己那张清秀俊美的脸。 “哎呀,这好像真是世子,我之前见过的。” “不会吧,这青天白日的,是人是鬼啊。” “难道人没死,那国公府出的什么殡,连人都没弄清楚就要出殡,这么着急做什么?” 百姓议论纷纷,就连原本不在意的路人也纷纷驻足,想看看这场大戏如何收场。 队伍里的秦氏心中一惊,脸上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她快步走上前,等看清祁川的脸之后,惊讶的连连后退。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他……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眼下众人围观,可谓是万人空巷。 秦氏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冒充我祁国公府的世子,可知该当何罪,来人将他拿下!” (); 第七十五章 你笑什么 祁国公府的护卫身形明显滞了滞,大家又不瞎,怎么看不出眼前的人正是他们那位备受冷落却顽强担着世子头衔的大公子? “我说拿下,你们都聋了吗?”秦氏拔高声音重复一遍,她绝不能让祁川这个时候出来坏自己的事。 就算这个祁川是真的,她也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变成假的! “大胆!大公子可是陛下下了圣旨亲封的国公府世子,夫人空口白牙一句假的,便要将白的说成黑的,就算祁国公府能任您翻手为云覆手闻为雨,难道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都能让您一手遮天吗?” 小姑娘声音清脆,中气十足,这番话落在百姓耳中掷地有声。 秦氏心中一炸,她看着苏瑶也眼神充满怨恨,若是目光能有实质,恐怕此刻苏瑶也已经被秦氏扎得千疮百孔。 “你这刁奴居然胆敢带着贼人冒充世子,来人将这个刁奴和贼人一道绑了,带回去好好审问!”秦氏尖着嗓子死扛。 “大夫人何苦为难府中护卫,若是您不相信我的身份,不如报官吧。” 祁川语气淡淡,神色平缓,一句话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气势。 报官,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秦氏这是仗着对方势单力薄睁眼说瞎话,但不代表县衙验不出真假。 果然秦氏闻言,被气得后退半步,她看着眼前的祁川又惊又疑,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在队伍里的祁明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他将手里的灵位随手塞在旁人的手中,给自己贴身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到队伍前,伸手放在秦氏肩膀上,稳住她心绪。 “我们府中这位世子自己要去迷雾森林找死,此去二十余日杳无音讯,我娘感念其身份,特地派人去寻,这么久都没有下落。众人心知他此趟凶多吉少,大家都默认他死在边关,我娘好心才替他办丧事,没想到被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狗东西给盯上了。” “哼。”祁川似是被祁明给气笑了,他笑起来如清风拂花,自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场,越发衬得祁明和秦氏面目狰狞。 “你笑什么?”祁明沉眼抬眸,咬着牙问。 祁川袖手而立,他侧目去看祁明,笑意浅浅道:“二弟,我出现,不过是想告诉我你们,我病愈归来,人还活着,你们不必为我办丧事,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你和大夫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做什么?” 秦氏脸色未变,立马惊觉自己的确说错了话,她若是笑着将人引进门,关上府门,这祁川是人是鬼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如今当众不认他,倒是把自己逼入死局。 她抬头对上祁川那副气定神闲的目光,猛然发现自己是着了他的道,他是故意引诱自己露出破绽的! 这个贱人…… “我还能不认得我哥哥,你分明就是冒充,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祁明忽然动手,他动手只是个信号,人群中四面八方立马窜出好几个人,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利刃,分明就是要下死手。 慕容恒原本只是坐在昨日祁川所在的房间内看热闹,直到看见这一幕,他脸色骤变正准备发出讯号让自己的人冲上去救人。 只闻刀剑相抵的一声嗡鸣,有黑衣玄甲之人挡在祁川身侧,将那些意图不轨之人一一擒获。 慕容恒顿时觉得兴致阑珊,原来祁兄早有人护着,自己自告奋勇去帮忙,还真有点多余。 客栈之下,秦氏和祁明神色愕然,祁川与苏瑶也眼神淡定,此时上官玥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他面上愠怒不减,连从不离手的折扇都收在身后,他沉声震怒道:“国公府的二公子居然要弑兄,难道我家侄儿在国公府内这十年竟然都是这样过日子?” 侄儿,众人看见黑衣玄甲又听上官玥说这样的话,自然能猜出这人的身份,这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啊,镇国将军府的小姐是祁国公的原配,这人当真是祁川的亲舅舅。 亲舅舅出来承认其身份,这次总该没错了吧。 秦氏的脸色青白一片,她倒是忘了上官家一直都在背后悄悄关注着这件事,这次是自己大意。 “明儿,你太鲁莽了。”秦氏忍不住小声斥责一句。 祁明也呆住了,他原以为只有祁川和苏瑶也两人,这样他或许可以一劳永逸,没想到他们还叫了人,这…… 上官玥的目光在队伍中逡巡,他怒声道:“这么大的事情,祁国公居然不在,难道国公连自己亲儿子的死活都不在乎吗?” 秦氏皱纹初显的嘴角扯了扯,立马给旁边下人使了个眼色,这是让人去叫齐国公。 说起来今日这场丧事是祁锐默许的,秦氏也曾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却被齐锐拒绝了,想来齐锐对这个儿子厌恶至极,巴不得他永远消失,自然拉不下脸面假惺惺的吊唁送行,所以秦氏才带着祁明出来。 “舅舅算了吧,祁国公眼中我不过是个累赘,这十年他从未当我是儿子,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祁川消瘦的身形腰杆笔直,语气淡然的听不出什么喜悲。 可这样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郎和这番话落到百姓的耳中立马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没想到这位世子这般不得宠啊,恐怕这些年过的也很艰难。” “后娘当家能有什么好果子,能平平安安活这么大已是幸事。” “你没瞧见方才他们家那个二公子,那模样分明就是要杀人,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公子,怪吓人的。” 祁明不想听这些话,可这些话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耳朵,男人面目变得扭曲起来,虽然秦氏不让他说话,可他怎么能看着祁川好过。 “就算你真是祁川,这么长时间不与家中联系,是何居心,亏得我娘散出去大量的财力物力打听你的下落,分明就是你居心叵测,你倒是说说我娘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这般报复!” (); 第七十六章 夫人认吗 祁明本是凭着性子一通胡说,却让秦氏从中听出一点苗头,她配合着祁明抬起衣袖摸了摸眼睛:“你当真是川儿啊,是为娘眼拙竟然没看出来,川儿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如今一朝站着出现在我面前,我实在是……实在是……” “大夫人这是作甚,大活人出现在你面前,坐着你就认得,站着你就不认得了,天底下没有这等怪事吧。”苏瑶也笑吟吟的说。 秦氏脸色微变,看向苏瑶也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厉色,以后她定要寻个机会将这个丫头的皮活剥了,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川儿啊,为娘知道自从你生母去世之后,你对国公府的人都怀着怨恨,这么些年我也做过许多努力都不能化解我们之间的隔阂,我总想着等你大了就好。此次你外出,为娘心中担忧万分,得知你失踪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去寻你,实在是寻不回你啊,期间还有人假扮你上门骗钱财,为娘也是被骗多了,这才错认了你。” 秦氏说的声泪俱下,与方才那副横眉冷对的模样天差地别。 普通百姓总是很容易被眼前的东西牵动情绪,见秦氏这般殷殷切切,忍不住又开始为秦氏着想。 祁川抬眸,他没让人扶着,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朝秦氏走了几步,原本秦氏还是一副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又扳回一城的神色,见祁川走来,她的心底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点点恐惧。 “你要对我们做什么!”祁明和秦氏都被玄甲军围着,他们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呵斥。 “做什么?”祁川轻轻冷笑了两声,仿佛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们,“大夫人,祁明,这些年你们如何待我,天下人不知,你们心中理应清楚的很啊。” 秦氏居然觉得祁川的目光有些灼眼,她心中骇然这还是府中那个任人揉搓,从不反抗的祁川吗,不过是出去一趟怎么就不一样了? “既然世人不知,我也不同你们争论。可我腿疾十年未愈,为何如今朝夕之间就能被治好,可是大夫人故意放任?我从迷雾森林归来,分明是途中遇袭,大夫人却一再强调自己派人去寻我,你究竟是要寻我,还是要杀我。” 祁川语气很淡,好像说出口的这些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般。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若是我娘待你不好,早早把你赶出府去不就好了,十年都未曾对你下手,如今怎么会害你,分明就是你要栽赃!” 祁明不知道其中纠葛,张嘴便反驳,可他刚刚说完手就被秦氏捉住,秦氏用了很大的力气,大到祁明都觉得有些疼。 祁明愕然回眸。 秦氏不好作声,她总觉得祁川的话里有话,她不敢接也不好接。 府门前的空地站着这许多人,好多百姓等得都失去耐心,开始起哄,让秦氏开口,可秦氏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始终僵持着。 上官玥不想再陪着这些没必要的人熬下去,他将一样东西交到祁川手中,祁川拿起来对着日光看了看,随即直接扔到秦氏的脚边:“大夫人,认吗?” 秦氏顿时脸色苍白,她就知道她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预感绝非好事,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祁川和上官家能拿到这么直接的证据。 秦氏一下子就慌了,她正要低头去捡地上的令牌将它藏起来,却发现眼前出现一只黑色皂靴,秦氏抬头去望,等她看清来人,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齐锐。 她抖了抖身子,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坐在地上,祁明见状连忙俯下身用了好大力气将秦氏从地上扶起来:“娘,你怎么了?” 祁明关切的问着,这个时候还不忘朝祁川叫嚣:“今日你当众逼迫长辈,若我娘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够了!” 这次开口的是齐锐。 他慢慢弯腰将脚底下的令牌捡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拢入袖内,紧接着眉眼阴沉的扫过祁川,仅仅只是在祁川身上停留半分便移开目光,沉声道:“数十日不归,回来不先给家人保平安,居然在府门口这般闹事,你这趟出去倒是学了一身好本领啊。” 齐锐这话且不说祁川听了是何滋味,就连苏瑶也都忍不了,她正要开口却被祁川拦下来。 “祁国公,您莫要忘了,是您的大夫人要截杀国公府世子,这等罪名若是上秉到陛下那儿,是要连诛三族的。” “放肆!”祁锐的眼中酝酿着滔天大祸,他一声怒斥若不是黑衣玄甲围着,恐怕真要冲过来给祁川一巴掌。 “我是你爹,你怎敢这般称呼我,看来这些年我还是太纵容了,否则也教不出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混账东西,令我国公府蒙羞!“ “齐锐,你……”上官玥实在是听不下去,他作势要上前,就连负责护卫的黑衣玄甲都跟着他的动作往齐锐的方向靠拢几步。 “舅舅,这是我的家事,我来处理。”祁川的声音幽幽传来,终是按住上官玥动手的冲动。 齐锐眯起眼看向眼前的人群,最终把目光停在祁川身上,他神情淡漠,微微侧身,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祁川的厌恶与疏离。 “我幼年丧母,成长数十年来生父见我次数屈指可数,如此无父无母之人,又能被教成怎么样一个忠孝悌义,仁善友德之人,我始终信奉一条,天道终有报,待我好者我加倍回报,待我恶者我加倍偿还。秦氏派人半路截杀,而后未见我尸身,胆敢发丧,意图夺我世子之位,只此一桩,今日我必要一个说法!” 祁川声若金石相撞,神色坚定傲然,颇有分毫不让的架势。 齐锐被气的浑身发抖,他的胸口剧烈颤抖着,良久齐锐才挥袖道:“你要说法,我给你,回府!” 秦氏在听见祁川要说法的时候,她就抖了抖,就像是忽然惊醒一般,跌跌撞撞朝着齐锐跑去,嘴里迭声喊道:“老爷……” (); 第七十七章 我愿意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看向秦氏。 只见秦氏捂着脸,目光涣散,整个人都怔怔的。 齐锐转身入府,再也没说一个字。 祁明看见自己的亲娘被打,连忙冲过去扶住秦氏,他皱眉看向齐锐离开的方向说:“娘,爹也是在气头上,您别在意,有话我们进去说吧。” 秦氏如同一只游魂般被祁明带进府中。 而此时门口那条出殡的队伍就显得格外的眨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回去,所有人这才抱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悄悄的从国公府的侧门进了府,转眼间大街上只剩下看热闹的人群和祁川一行人。 上官玥让黑衣玄甲退去,他踱步至祁川身边,拍拍他的肩,面带几分喜色:“川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有骨气,当真是让舅舅大开眼界。” 祁川被上官玥拍的往后退了半步,苏瑶也见状连忙上前扶住祁川,直到祁川的重量落在苏瑶也身上,她才忽然醒悟祁川的腿怕是早就撑不住。 “还好有舅舅的玄甲军和证据,否则侄儿今日也未必会这般顺利。”祁川额角渗着薄汗,卸下那身绷得紧紧的力道,他的眉目也柔和不少。 “还是你说得好。”上官玥无比嫌弃的瞥了不远处门上的牌匾一眼,皱眉道,“你还要回去吗?” 祁川扯开嘴角,眼睛亮了亮:“自然要回去,我忍辱负重十年,好不容易等到秦氏将把柄送到我手中,我自然要把稳了。” 上官玥投去一道赞许的目光,他爽朗一笑:“好好好,不愧是我上官家的好儿郎,你只管去和他们争去和他们斗,若有用得上舅舅们的地方,我们永远都在。” 说到这个,祁川的眼神暗道几分:“还不知二舅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你莫要担心,我和大哥已经听到一些风声,有点眉目,等你这边的事了,我们便要启程去寻二哥,定会将人带回来。” 祁川拱手:“您和大舅也要注意安全。” 上官玥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临走时还不忘说:“对了,墨儿那丫头之前没等到你们回来便先回了将军府,如今你们回来了,我让她即刻过来,你在这边水深火热,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又能见到墨儿了,苏瑶也心中一喜。 毫无意外,数十日未见,梅香苑里全是祁明的人,看来这人又来鸠占鹊巢。 苏瑶也只得扶着祁川往书墨苑走。 重回书墨苑,苏瑶也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问题所在,这书墨苑怕是自从祁川走后便无人打扫,如今杂草丛生,蛛网密布,看起来跟废弃的院落无甚差别。 苏瑶也将祁川扶进内院,手脚麻利的擦了擦桌子和椅子,然后扶着祁川坐下。 祁川刚刚坐下,面色就白了白,他微微闭目,眉宇间尽显忍耐之色。 苏瑶也思忖了一下,决定先不去管这院中的杂乱,她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来回搓动,直到彻底搓热才放至祁川的膝盖处,替他轻柔的按捏着。 半柱香时间,祁川才缓缓睁开眼,他的脸色缓和少许,祁川伸手握住苏瑶也的手。 苏瑶也抬头去看他,正好撞进那双如漆点墨的眸子。 “我好多了,你歇会儿吧。”祁川柔声道。 苏瑶也心里记着数呢,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还差五十下。” “你歇会儿吧,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是将你累坏了,剩下的事情可都乱套了。”祁川不由分说的将苏瑶也拉起来,把她按在自己身旁椅子上。 苏瑶也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瞬间在想,祁川是真的关心自己吗? 还是说自己能够治愈他的腿疾,这才对自己有些不同。 不过很快苏瑶也就没办法继续思考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眼下算是彻底和齐锐挑明态度,也把秦氏和祁明给杠上,我们在府中的处境恐怕会更难,若是你不愿意呆……” “我愿意!”苏瑶也答得飞快,她怎会不愿意,这人是她治好的,那日洞穴,这些时日的同床共枕,虽然她拥有一个现代人的魂魄不会迂腐的在意名声之类的东西,可相处久了人总是有感情的。 她愿意陪着他。 祁川漂亮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良久他才慢慢垂下眼,似是有几分庆幸的轻声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拒绝。不过我们要能清楚现在我们手里的筹码有什么,我的腿好了,这世子的头衔自然也就不能易主了,我乃国公府嫡子,他们也不能无故将我赶出,这些都是我们能站住脚的地方。“ 苏瑶也歪着头,慢慢说道:“那我们就在秦氏这件事上死磕,如今闹得这样大,祁国公总不能视而不见,他总不会想看着儿子去官府告后娘吧?” 不知是不是苏瑶也的用词逗乐祁川,祁川伸手过来刮了一下苏瑶也的鼻尖,他声线清越:“总之,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既然阎王不收,日子也该换换过法了。” 晚些时候,苏瑶也特地去了一趟正厅,去的时候祁锐、祁明和秦氏都在屋中。 秦氏正跪在祁锐坐的椅子旁,拉着他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苏瑶也出现,祁明连忙将秦氏扶起来,两人如见鬼魅般盯着苏瑶也。 苏瑶也进了屋不卑不亢,冲祁锐欠了欠身,:“国公大人,世子差我来了,说梅香苑被二公子占了,书墨苑又破败不堪无人打扫,眼下没有歇息的住处,不知国公大人打算如何安置?” 祁锐灼热的视线慢慢移到秦氏身上,分明是责怪。 秦氏脸上挂不住,抬眸冲祁锐讨好的笑了笑:“世子久出未归,我就想着让明儿先住在梅香苑,至于书墨苑那院子无人住了,我也疏忽了,未曾让人去打扫,所以……” (); 第七十八章 世人皆知 “荒唐!”祁锐呵斥道,他满脸愠色,抬眸看向苏瑶也眼神更是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祁川方才在街上同我叫板不是很有本事吗?让他自己想办法啊,何必来求我。” 苏瑶也不疾不徐缓声道:“世子说,若是国公大人不打算安置,他便回将军府去,反正隔得不远,这几步路他能自己走过去。” 这话一语双关,一方面警告这些人,若是不给他安置,他便出去将百姓都看看国公府连世子立身之处都不给,二来也是告诉他们,祁川能走路,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他们欺负的无助少年。 果然齐锐被气的七窍生烟,他没有忍住,直接抓起手边的瓷杯狠狠扔在地上。 杯子登时被砸个粉碎。 “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齐锐阴阳怪气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准他去秋蕤院住着,千万不要给我再找事了。” 苏瑶也乖顺的行了礼,转头就往外走。 祁明见状,抬手指着苏瑶也远去的方向,一脸激愤道:“爹,如今就连一个院内侍候人的小丫头都敢欺负到您头上,您还能这般低声下气的忍到何时?” 齐锐抬头便是一巴掌,打的祁明一脸惊恐。 秦氏见状连忙护着自己儿子,她哭哭啼啼说道:“都是我的错,所有的错都是我,老爷您别怪明儿,明儿也是为您着想。” 祁锐面色阴沉,他目光在眼前母子二人身上逡巡,阴沉道:“我说过多少次,我要的是体面,是整个国公府体面!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么些年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我视而不见是因为你们都是背地里做的,我容忍了,可如今让祁川揪住小尾巴,还当着百姓的面给你说出来,你们这是将我的脸面摔的稀碎!” 祁明不敢开口,甚至连秦氏的呜咽声都停了,正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还有那个小丫头,人是你们找来的,你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吗?她是官员之女,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发卖的奴仆,若她真有不测,难道你们还想让我国公府扯上人命官司?” 祁锐的话如蛇缠绕,将秦氏和祁明都压得喘不过气来,秦氏抚着自己的心口,颤颤巍巍连眼都不敢抬。 她当真是在府中呼风唤雨的太久,都有些忘了谁才是家主。 “老爷,我们知错了,我们改。”秦氏将手中丝绢捏的死死的,指甲陷进肉里,才堪堪说出这句话。 “娘……”祁明的话刚出口就被秦氏扯住手,秦氏不让他继续说。 “我们错了。”秦氏又重复一遍。 祁明就是个傻子也看得明白眼下状况,他低下头将眼中残暴和嗜血都收起来,耐着性子哼了一句:“爹,我错了。” “都滚吧,别出现在我眼前!”祁锐挥手打掉秦氏企图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转身看着墙上的字画,不再言语。 …… 秋蕤院离主院不远,平日里都是用来接待重要贵宾,这里陈设布置较梅香苑都不止好一星半点。 外出这段时日不短,转眼就到春末夏初,秋蕤院中的海棠花开的正盛,风一吹还会落下几许花瓣,瞧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下人在院中洒扫,临近正午时候,婢女端着食盒如鱼贯入,安安静静的将菜肴摆上桌然后再屋外候着。 这才是身为国公府世子该有的待遇,看来祁锐心中明得很,他只是对这个儿子…… 苏瑶也本想扶着祁川走出来却被祁川伸手拉住,祁川抬眸温柔的看向苏瑶也柔声道:“我自己来。” “恩。”苏瑶也也不拦着,她看见祁川缓步走了数十步到八仙桌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如今祁川已经越来越好,假以时日必定能行走如常,再也不会受腿疾困扰。 祁川坐下没着急动碗筷,他冲苏瑶也拍了拍身侧的玉石凳。 苏瑶也明白,她走近些悄声道:“如今祁国公刚刚给您世子该有的待遇,您该端起您的架子,莫要让人看轻。” 祁川眼眸温润,他勾起唇角垂眸笑了笑:“正是因为我端起架子才这般说,这院中我是主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理应坐下。” 苏瑶也听着那句未过门的话,耳朵尖尖略略泛红。 “世子你别……” “你不愿?” “好,我坐下,好好吃饭。”苏瑶也经不住祁川那道灼灼目光盯着自己看,她泄气的坐在祁川身旁,一如过去数日那般端起碗与祁川一同吃饭。 等到吃的差不多,苏瑶也忽然听见一叠哒哒哒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粉衣姑娘姑娘冲进来,一把抱住自己的药:“苏姐姐,你们回来了,真的是你们回来了。” 苏瑶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望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我们回来了。” 墨儿抬起脸,大大的眼睛里汪着一汪眼泪,她瘪了瘪嘴,想要开口再说什么,结果一开口就成了呜咽,听着怪教人心疼。 “好墨儿,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如今住进这秋蕤苑,日子定会越过越平顺,那些惊心动魄都过去了。”苏瑶也软声哄着,耐心的替墨儿擦去眼泪。 “可吃了饭?”祁川问。 墨儿想起世子还在旁边,她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老实的点点头:“方才上官公子通知我时,我正在吃饭,得知你们回来我就立马跑过来,说来也奇怪,今日入府门口的管家竟然没有刁难我,这若是换做平日,他定要说好些啰嗦话,才肯放我走的。” 祁川与苏瑶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笑出来。 墨儿看出这里面有故事,可她又不敢随意问,只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因着祁川归家那日在府门口一闹,如今城中流言四起,都在传,偌大的祁国公府容不下一个失去生母的世子,腿疾十年无人治,一朝外出竟然还遭到后母追杀,这大宅中的秘辛竟然如此骇人听闻。 (); 第七十九章 接风洗尘宴 这事传到皇帝耳朵,自然也不能充耳不闻,他将祁锐召进宫,斥责一番,让他好好料理此事,否则就要罚他的俸禄。 是以祁锐虽心有不虞,仍旧要迁就自己儿子,在府中办起接风洗尘的宴席。 祁锐这次吃了闷亏,也算是知道祁川的厉害,为了挽救自己国公府的体面,他将宴席办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还美其名曰是这么多年受他人挑唆,冷落世子,这次要一并补回来。 祁川站在院子南边的风雨亭中望着忙碌的下人小厮,面色平静,未见半分喜气。 苏瑶也站在他身后,微微仰起头去看他:“世子,这宴席您可要去?” “去,自然要去,这些年我深居内宅,知我者寥寥,现在我能走能跑,想做什么便要去做。这世子头衔我不仅要拿,还要稳稳握在手心。” 苏瑶也明白祁川这番话内在意思,尽管祁锐上次为了祁川的事情给秦氏冷脸,甚至当众落了巴掌,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要如何处置秦氏,可见……他在心目中这个儿子还不如一个续弦的老婆来得重要。 有父如此,如何能让这个尚未长成的少年能安心立足于狼窝中。 “世子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是需要我动手,说一声便是,我永远站在世子身后。” 苏瑶也的心中感慨万千,有几分心疼有几分喜欢,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生出一种冲动,她不光是要拦着这个少年不让他走向既定的悲剧,她还想护着他,让他这条路能走的平安顺遂。 祁川眼中的深沉与戾气似乎在苏瑶也稍显稚嫩的声线中慢慢平复,他转过头,看向苏瑶也,半晌忽然握住苏瑶也的手,高兴又充满希望的答了一句:“好。” 宴席开始的这天早晨苏瑶也早早就起了,她本想去服侍祁川洗漱穿衣,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边的墨儿,墨儿身后还有两个小侍女。 墨儿见了苏瑶也眉眼弯弯,笑着说道:“苏姐姐,世子吩咐今日让奴婢来侍候你穿衣洗漱,他说今日是个大日子,你站在他身边自然也要装扮得体,不能折了世子面子。” 苏瑶也闻言忍不住眯起眼,这熟悉的用词还真不愧是从祁川嘴里说出来,这人永远要把好话说成坏话,让人心中不爽。 想归想,苏瑶也还是听话,让几个侍女帮忙洗漱装扮,还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襟儒裙。 墨儿手巧,拉着苏瑶也坐在梳妆台边娥眉淡扫,朱唇点绛,等苏瑶也再回头看镜中人时,自己都惊住。 镜中人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柳眉被细细修剪成温婉的弧度,眉心染了花钿,花钿隐与细碎发丝下若隐若现,将苏瑶也的容貌衬出几分灵动与圣洁。 “这……” 墨儿的手搭在苏瑶也的肩上,她笑吟吟的说:“苏姐姐本就天生丽质,或是因为这些时日都忙于照顾世子,才未将自己的美展现出来。今日得了世子的令,墨儿定要让大家都看看,苏姐姐究竟有多好看。” 苏瑶也望着镜中人呆了呆,她双眸如星辰,粉唇轻抿,整个人尽是说不出的无辜与明澈。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苏瑶也被带到抱厦处,祁川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苏瑶也走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自己跟个娇羞新娘子似的,她的心中居然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祁川听见脚步声,一眼就看见苏瑶也,他眼前一亮,语调轻松欢快的评价:“还算点有女人的样子。” 苏瑶也轻轻咳嗽两声,有点不好意思:“世子,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让他人等久了。” 祁川正了正面容迈步朝前走去。 入了宴席,苏瑶也这份清丽与明亮也逐渐被淹没,京城中从来不缺王公贵族,那些娇养出来的贵女各个都是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若说有不同,大抵便是这些贵女身相互攀比,总是奔着谁戴的翡翠更有价值,谁戴的耳坠更名贵而去,而苏瑶也的身上自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与世无争的柔和气息,教人惊鸿一瞥忍不住留意。 祁川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玉身长立,面容清秀,举手投足间带着不符年纪沉稳与矜贵。今日出席的衣着是祁锐专门着人去京城里最好的成衣坊让人量身定做的,这自然与秦氏往年总是顺带让人给祁锐做两身袍子不同。 绯红色绣暗纹的长袍穿在祁川的身上,将他衬得贵气又俊朗,一时间居然把好些待嫁年纪的女子都看的面色羞红。 苏瑶也悄悄的跟在祁川身后三步的地方,她将这些钦慕的视线统统看在眼里,忍不住低下头咬了一下嘴角。 祁川神情礼貌,举止得体,站在人堆中与众人一一认识。 苏瑶也转念一想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才是祁川该待的地方,谁能想到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其实今日秦氏也在场,可她心知祁川肯定不愿看见自己,也怕祁川给自己脸色让自己难堪,她和自己家的亲戚坐在角落里喝点茶。 “舅母,那个红衣少年郎就是你们府中世子啊,长得倒是一副好模样,跟神仙下凡似地。”旁侧一个穿着粉色绸缎绣着银边的姑娘捻着一颗瓜子,目不转睛的看向祁川的方向。 秦氏本就不悦的脸又沉了沉:“福林,那个人你切莫招惹。” 秦氏对她这个侄女的性子也是有所耳闻,有些任性,喜欢什么东西就非要弄到手,听说还曾经为了一只簪子打残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后来是自己娘家出了钱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样的人不是祁川的对手,只会平白惹一身麻烦。 只可惜邹福林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祁川那翩翩公子的身影,丝毫没有将秦氏的警告听进去。 祁川与人相谈良久,他的余光注意到苏瑶也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趁着说话的间隙,他侧过身压低嗓音:“不若你也去旁边歇会儿,不必一直站着。” (); 第八十章 爱慕者 苏瑶也原以为祁川要吩咐什么,她身子微微前倾,离祁川极近。 听祁川这样说,苏瑶也抿唇笑了笑,她点点头朝旁边走去。 这一幕落在邹福林眼中,她顿时皱起眉,噘着嘴嘟囔着:“那个女子是谁,世子好似对她挺不错的。” 邹福林旁边候着的侍女,有一个是秦氏院中的,她知道邹宝林的身份,多有巴结之意,特地凑到近前说:“她呀,是个小官员的庶女,原本是我们夫人故意许给世子,用来恶心他的,不知道这女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世子对她另眼相看,今日这打扮恐怕也是世子允的。” 提到装扮,邹福林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苏瑶也,苏瑶也今日的装扮不仅不像侍女,更像是个贵家小姐。 “既然闲来无事,咱们就去会会这个庶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哄得世子欢心。”邹福林眼神轻蔑,她是看上这种小门小户贱养出来的姑娘,可这人居然能得世子欢心,她定要瞧瞧是个什么东西。 这边苏瑶也见祁川不需要自己,就往秋蕤院去了。 她想着此番祁川要给世人展示一个身体健康,腿疾痊愈的形象,恐怕是要站很久了。 于是吩咐下人待会多备几份帕子,等到宴席快散的时候烧上两壶热水,思来想去还写下一张方子让人去抓药。 等这一切结束,可要好好给祁川敷腿。 刚做完这些,苏瑶也转头就撞上一位姑娘,姑娘身着一身芍药样式的宝福裙,被苏瑶也一撞往后退了两步,竟然把衣领都撞歪了。 “哎呀。”那姑娘惊呼一身。 苏瑶也连忙伸手去扶人,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拍开。 “我们家小姐也是你能碰的,什么东西。” 苏瑶也微微皱眉,这群人看着眼生,好像不是国公府的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姐莫怪,方才我转身瞧不见后面,不小心才撞了小姐,奴给您赔不是了。”苏瑶也不想给祁川惹事,就先道了歉。 “什么叫不小心,你的意思是你又没有长后眼睛,是我们家小姐故意走上前让你撞得么?” 这丫鬟好生尖刻,苏瑶也抬头扫了一眼,面色发沉。 谁知不堪还好,这一看那丫鬟居然还敢动手,她一掌推到苏瑶也肩上,硬生生将苏瑶也推的连着退了两三步。 “叫你一双眼乱看,也不怕冲撞了贵人。这一掌算是教训,今日是国公府的大喜事,我们不想闹事,算你走运。” 苏瑶也一脸惊愕的看着对方,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这位小姐,这里可是内宅,您若是来赴宴的还请去外院。”苏瑶也冷声冷气的说道。 邹宝林本见这小姑娘畏畏缩缩,上来就道歉,任人欺辱也吭声,还以为是个软骨头,没想到是装的,她顿时来了精神。 “你可知道我是谁?”邹宝林看着自己新染的指尖,一脸傲慢的问。 “不知。” “我们小姐可是邹家千金,是你们大夫人的亲侄女!”丫鬟插着腰,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看着天上。 苏瑶也蹙眉冷眼看着眼前二人,语气淡漠道:“那便更不方便让二位站在此处,如今京城人皆知世子与大夫人不和,我们秋蕤院自然也不接待大夫人的亲戚,还请二人早早离去,莫要惹恼了世子。” “你——” “若我们偏要进,你还能拦得住!” 苏瑶也望着眼前气焰嚣张的二人,大喊一声:“墨儿,叫人!” “来了!” 转眼间墨儿就带着几个黑衣玄甲从院中走出来,黑衣玄甲面色冷硬,在军营中摸爬滚打过的人天然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更何况只是针对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邹宝林未见过这等场景,直接被吓得浑身发抖,她伸出手微微颤颤的指着苏瑶也:“你……你怎么敢让他们这样对我们?” “小姐,他们可什么都没做,但您执意要留下,我就不能保证他们不做点什么了。”苏瑶也嘴角噙着笑,神色不复方才的小心谨慎。 既然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苏瑶也叫帮手。 邹宝林最后是和她身边的小丫鬟抱在一起逃走,两人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踩到谁的披帛,差点摔个狗吃屎。 墨儿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模样,捂着嘴偷笑:“苏姐姐,这些人忒大胆了,居然敢欺负到我们秋蕤院里来了,幸好上官公子让我带了几个护卫过来,不然还真镇不住。” 苏瑶也望着远处,微微眯起眼:“是啊,就是不知道她们为何要找我的麻烦,若是有怨气不该去找世子么?” 墨儿抬起头看着苏瑶也认真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又认真的说:“苏姐姐,我听过一句话,柿子要捡软的捏。” “嘶——”苏瑶也一阵头疼,“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墨儿上下打量了苏瑶也一番,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睛,奶乎乎的脸蛋,郑重的点点头:“是的。” 苏瑶也拍拍自己的额角,顿时觉得头更疼,这都什么事儿啊。 邹福林狼狈的回到宴席中间,她精致艳丽的妆容都哭花了一片。 秦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动神色的走过来小声询问:“福林,怎么了这是,是谁欺负你了么?” 邹福林一下子扑到秦氏怀里呜呜哭起来:“舅母,方才我不过好奇去内院转了转,你们府中居然有个侍女敢喊出一堆护卫将侄女团团围住,侄女好害怕呀。” “我国公府内什么人……”秦氏说道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她压低声音道。“可是着装为黑色的护卫?” 邹福林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秦氏,连忙用力点点头。 秦氏的眼中浮现一抹厉色,她知道邹福林说的是谁,没想到这个狗仗人势的小贱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看来日后定要寻个法子好好惩治她。 只是眼下时机不成熟,秦氏收起满脸恨意,伸手抚着邹福林的脸好言安慰:“福林乖,舅母让嬷嬷带你去重新梳妆,今日人多,你花着脸可不像样子,至于那个侍女,日后舅母定会想办法给你出气。” (); 第八十一章 挨鞭子 “那为何不能现在就替侄女惩戒她。”邹福林伏在秦氏膝上,一脸期望的看着秦氏。 秦氏的脸色微变,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福林乖,今日舅母事多,多有不便,你的事咱们改日说。” 邹福林失望的垂下头,在秦氏看不见的地方她手中帕子都快被她绞碎,邹福林呲了呲牙露出一个狠厉的神情,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乖巧的跟着嬷嬷去了秦氏的院子。 秦氏住在主院,主院与秋蕤院相邻,邹福林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秋蕤院,神色复杂。 苏瑶也安排好秋蕤院的事情,叮嘱墨儿注意祁川那边的动向。 做完这些苏瑶也从秋蕤院出来,刚走到连廊的背面就被邹福林带着四五个人堵住。 苏瑶也看看周围四下无人,又看看对面一脸不怀好意得到邹福林,心中隐隐有所感触,她悄然退后,面色如常的问道:“邹小姐还有事?” 邹福林也看出苏瑶也意图,她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过来一左一右抓住苏瑶也,她双手环胸,神色傲慢:“我知道你是世子身边的大红人,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偷东西呀,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就是留不得。” “你血口喷人!”苏瑶也款色涨了通红,挣扎几下,发现这几个婢女气力极大,看来这个邹福林是有备而来,自己大意了。 “怎么血口喷人了。”邹福林扭着腰走到苏瑶也面前,明目张胆将一对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耳坠塞到苏瑶也衣领中,她靠近苏瑶也的耳边,阴恻恻道,“跟我斗,你也配?” 苏瑶也沉下神色,她盯着邹福林,思绪转得飞快。 任苏瑶也如何都想不到这个邹家小姐居然这般狂妄,胆敢公然栽赃陷害。 邹福林退后几步,朗声道:“把我的鞭子给我。” 苏瑶也一惊,她竟然敢在这里动手? “啪——” 回应苏瑶也的是一记火辣辣疼痛,苏瑶也硬生生忍下喉咙里的呜咽,她撇开头微微皱眉。 邹福林见不得别人这副隐忍的神色,弄得好像是她在欺负别人似的。 她顺手又甩下两鞭子,堪堪将苏瑶也的外衣抽破。 耳坠从里面掉出来一只,另外一只还晃晃悠悠挂在衣襟上,看着十分狼狈。 “只要你承认自己偷了我的东西,我就住手。”邹福林恶趣味的引诱道。 苏瑶也有些忍不住了,痛疼让她意识涣散,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开口。 邹福林看着苏瑶也咬着牙的那副可怜样,心中暴虐之意更甚,她扬起手正要挥下鞭子,这一次她的鞭子被什么东西挡住。 邹福林顺势望去看见一个男子用一把折扇轻易拦住她的鞭子,她见对方衣着不凡,稍稍压下心中不满,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侍女偷我的耳坠被我抓个正着,身为主子,我不过是教训教训她,免得她带坏府内的风气。” 苏瑶也恍恍惚惚抬起头,努力去看清眼前的人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慕容恒。 慕容恒面色不虞,他毫不客气的将绞着长鞭的折扇用力一扯,便把鞭子从邹福林手中扯出来扔在地上。 “就算是这位姑娘做错了事情,自有国公府的人来处理。我瞧小姐应是今日的宾客,您这番举动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邹福林看着空空的手心,不满的皱了一下眉:“这位公子,我可是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国公府于我而言,也算是半个家,我教训一个国公府的小侍女,用不着您一个外人插手吧。” “嘁。”慕容恒冷笑一声。 邹福林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她脸色一变,眸光狠戾起来:“你什么意思?” 慕容恒慢悠悠晃着手中折扇,语气玩味道:“我倒是不知道国公府的门槛这么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这里当家,祁国公还真是乐善好施啊,只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他家里都养着些什么品性的人。” “放肆!我父亲乃是当朝官员,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何敢这般说我。”邹福林脾气上来,也顾不上什么举止礼仪,尽然冲上来就要扇巴掌。 慕容恒怎会让她得逞,他微微侧身轻易躲开邹福林攻势,邹福林收手不及直接摔在地上,她又气又恼,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尖叫出来。 男人根本不在意邹福林的反应,他上前两步,用扇子打掉抓住苏瑶也的两只手,单手苏瑶也的胳膊,低头略带笑意的问道:“苏姑娘,可撑得住?” 苏瑶也胸口火辣辣的,可她心中清楚邹福林的力道并不算大,这几下顶多会起淤青,不曾伤到筋骨,她勉力摇摇头。 邹福林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内院其他人,墨儿本就守在秋蕤院周围,离这边不远,她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查看,看清这边的情况,她再三犹豫决定不动黑衣玄甲,转身往宴席方向去。 苏瑶也缓过了那道劲儿,她慢慢站直身子本想将自己胳膊从慕容恒的手中抽出来,可慕容恒似是不愿,在苏瑶也的挣扎中反而握紧了几分。 邹福林的侍女连忙上前将邹福林扶起来,她平日里跟着邹福林也嚣张跋扈惯了,说出来的话也是随着这位主子的。 那侍女横眉冷对道:“去请大夫人过来,再不行就请国公大人。” 慕容恒脸上的笑意尽敛,他冷哼一声:“去叫去叫,走快些。” 邹福林脸上挂着泪痕,满眼怨毒的看着眼前二人,她目光在苏瑶也和慕容恒之间转来转去,转眼就有新的主意。 一沓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都转头望去,看见为首的那人一袭绯衣,黑发玉冠,走路似是带着风。 邹福林神色微怔,她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祁川。 祁川走进,神色微沉的将众人扫了一遍,最终落在慕容恒拉住苏瑶也的那只手:”怎么回事?” 这话是问的苏瑶也。 邹福林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顿时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走到祁川面前:“世子,您可要小女做主。” (); 第八十二章 诡辩 祁川认得此人,他曾在秦氏那里见过,他心中不快,但神色不显,目光清清泠泠的看着邹福林。 邹福林会错了意,她伸手指着苏瑶也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个侍女偷盗我的耳坠被我当场抓获,我得知她你院中之人本想教训几句便放回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位公子,他对我出言不逊还伸手将我推到地上,世子爷,今日是您的接风宴,我本不想惹事,谁知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邹福林的目光看向一旁,随她一道过来的下人侍女纷纷小声附和,算是做个见证。 慕容恒见了祁川,眼睛笑得眯起来:“祁兄,你可算来了,你若是再来晚些,苏姑娘怕是真要遭殃了。” 祁川面无表情的撇了慕容恒一眼,看向苏瑶也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关切。 苏瑶也冲祁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得到了答复,祁川眸光转向邹福林:“既然大家都无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邹福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她歪歪斜斜的要往祁川的身上靠,祁川如何能允,他退后半步让邹福林扑了个空。 邹福林面上发紧,还强装镇定道:“世子,就算是您要袒护院中的侍女,可这个男子推我一掌真真切切,您不可不管呀。” 她可不是哪个狗男人就能欺负的。 祁川静默的看向邹福林,眸色幽深,全然没有方才在宴席上的温润谦和:“你可知他是谁?” “是……是谁?”邹福林对上祁川的目光,陡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是当朝三殿下,你胆敢说三殿下推人,这事不小,我可断不了,不如你同宫里人去说吧。”祁川对邹福林没什么耐心,语气也冷淡至极。 邹福林这才意识到今日自己踢了个铁板,她就是再刁蛮也不敢惹当今皇子。 她顿时脸色发白,连忙快步走到慕容恒面前,屈膝跪下:“三殿下饶命,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您,您大人有打量就饶了我吧。” 慕容恒折扇一开,悠悠晃着:“你同我道什么歉,方才那点脏水泼在我身上无伤大雅,反倒是苏姑娘被你抽了几鞭子还扣上偷盗之名,你该给她一个说法。” 邹福林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瞥向苏瑶也的眼神几乎要将她万箭穿心。 苏瑶也扶着自己的心口看着邹福林,她心道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会惹事的刁蛮小姐。 “小桃,你仔细说,你方才当真看见耳坠是这位姑娘偷的?”邹福林咬着牙问。 她身侧那侍女反应也快,这会儿已经明白她家主子意思,连忙跪在地上小声道:“小桃只是瞧见耳坠在姑娘手里,但并未亲眼看见姑娘偷拿了耳坠,想来也可能是姑娘自己捡的。” “那你怎么能随意污蔑,连带着我都误会人家姑娘了。”邹福林起身剜了小桃一眼,小桃见状缩了缩脖子。 这会儿邹福林已经能心平气和的走到苏瑶也面前,软声道:“苏姑娘是吧,方才是我不对,只因那耳坠是我祖父送给我的,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一时急昏了头,这才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你不会还怪我吧?” 苏瑶也看着邹福林这会儿殷殷切切的神色,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瑶也也不好多说什么,她也不甘示弱,回了几句:“那还请小姐下次多问问清楚,今日也就是我脾气好,若是换了旁的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小姐的。” 邹福林阴阳怪气,苏瑶也就携枪带棒,这一来一回丢的还是邹福林的面子。 邹福林明显磨了磨腮帮,她小小瞪了苏瑶也一眼,嘴里还是和和气气的说:“姑娘说的是,本小姐记住了。” 说完这些,她又转过头,面带羞涩走到祁川面前,轻声道:“世子,这次是我弄错了,我给您赔不是,您若是不满意,等待会儿宴席结束了,我登院再给您道歉。” “不必,小姐还是回前院吧。”祁川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 邹福林咬牙切齿看了苏瑶也一眼,带着丫鬟小厮一道从连廊离开。 终于把这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送走,苏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那几鞭子自然还是有些疼的。 “阿也,你还好吧?” “苏姑娘,你还好吧?” 两道声线同时响起,苏瑶也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看谁比较好。 祁川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拍掉慕容恒还拉着苏瑶也的手,他左手抓着苏瑶也左手,右手从身后绕过去抓住苏瑶也右手,直接将人整个拉进怀里。 这样的接触太过亲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苏瑶也都忍不住瞪大了眼,一时间搞不清楚祁川的意图。 慕容恒被晾在一旁,他干笑了两声,拿着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桃花眼在祁川和苏瑶也身上飘来飘去:“祁兄,看来你也很紧张苏姑娘啊。” “也?”祁川抓住重点,目光如刀。 偏偏慕容恒是个不怕死的:“哎,世间如苏姑娘这样小小年纪机敏聪慧,识大体懂人情的姑娘实在是凤毛麟角,自然也让人容易记得,你说是不是啊祁兄?” 祁川的眼神里氤氲着电闪雷鸣,他沉声道:“三殿下若是无事,最好也去前院,这里是内宅,您一个外人来来去去总是不好,要是惹了什么闲话,恐怕就更不合适了。” 说完这些,祁川转头对墨儿道:“你送三殿下去前院,务必要将人送到知道吗?” 这份强调足可以看出来主人家有多不高兴,慕容恒就是讨嫌也要有个度,他撤下扇子拿着扇了几下,满面遗憾道:“我可是一心想与祁兄做朋友,奈何祁兄几次三番将我拒之门外,本殿下十分神伤。” “多谢殿下抬爱,只是眼下祁川身无长物,既无功名也无产业,殿下何不放眼京城,看看其他世家公子,兴许能寻得志同道合之人。”祁川冷冷的说。 得,祁川这哪是下逐客令,这是要和慕容恒绝交嘛! (); 第八十三章 定情之人 苏瑶也想提醒祁川,眼下正是结交权贵的好时候,既然有人眼巴巴的送上来,何不坦然接受?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祁川的一击眼刀给逼回来。 苏瑶也抿了抿嘴,若无其事的看看远方。 慕容恒该说的也说了,祁川仍无表示,他也只好长叹一口气,恋恋不舍的看着苏瑶也一眼,由着墨儿带着自己往前院去。 苏瑶也见外人都走了说道:“世子,请您允我先回院子吧,那小姐虽是女子,但几鞭子下来还是有些疼的。” 苏瑶也说着略略往后退了半步,她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距离。 谁知祁川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坚持这样护着苏瑶也一言不发往秋蕤院走。 刚进了院子,黑衣玄甲见祁川一脸肃然,顿时如临大敌,连忙上前问:“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我们解决吗?” 祁川脚步顿了顿,他扔下一句“拿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这才继续往里走。 进了屋,祁川让苏瑶也坐在榻上,他则是满脸阴鹫的望着门边,就好像在看着什么血海深仇的人物似的。 苏瑶也单手抚着微微泛疼的胸口,怒了努嘴。 想想今日之事多少也有点自己的原因,若不是因为她,那刁蛮小姐也不会给祁川添麻烦。 思忖了一下,苏瑶也偷偷抬眼瞟向祁川,她酝酿好情绪,乖乖巧巧的开口:“世子,您在生气?” 祁川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划过苏瑶也的脸庞,落在她的胳膊上,他脸色更加难看,咻然转过身背对着苏瑶也:“为何让慕容恒扶着你,我瞧你也没有伤着手脚,难道自己站不稳?” 啊?苏瑶也有点不明白祁川生气的重点。 “那个……是三殿下出手救我,当时小厮将我摁着拿鞭子打我,三殿下看不下去就把我救出来了。” “那他把你救出来之后呢,你不该让他松开手吗?你是定过亲的人,如何能让那样居心叵测的人站在身侧。”祁川语气更急,好像苏瑶也的解释并没有凑效,甚至起了反作用。 苏瑶也舔舔了干裂的嘴唇,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祁川究竟在生气什么了。 “世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苏瑶也大胆问出心中疑惑。 祁川忽然转身,走到苏瑶也面前停下来,他眉眼阴沉,呼吸急促,看起来……似乎更生气了。 “是我说错话了,世子赎罪。”苏瑶也反应倒快,见势不妙马上讨饶。 祁川的眼睫抖动了几下,似是在忍耐某种情绪。 苏瑶也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只能看着自己和祁川的脚尖,屋中气氛有些凝滞。 良久,门口传来护卫的声音:“世子,药膏拿来了。” 听见这话,祁川转身去拿药,苏瑶也如蒙大赦,立马抬起头。 可她刚抬头就看见祁川伸手将大门给关上,他拿着药膏走过来,行云流水打开盖子用木勺盛上少许抹在指尖,朝着苏瑶也伸手而来。 苏瑶也面色大惊,下意识捂紧自己本就有些破损的衣襟往后退:“那个世子,您身子金贵,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上药还是我自己来吧,不劳烦您了。” 说着话,苏瑶也手脚麻利的拿过放在桌上的药膏,满面通红的去了里间。 她给自己上了药,虽然过程疼的龇牙咧嘴,但幸好祁川拿来的是将军府中极好的东西,等她全部弄好,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在消散了。 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看着胸口破损严重的衣襟,苏瑶也不禁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可是祁川为了今日的宴席特地给自己准备的新衣裳,就这么被人抽破了,好可惜啊。 苏瑶也转身准备出来,这才发现转角矮几上放着一套全新的裙衫,这衣服与自己身上的样式相近,看大小也是自己的尺码,苏瑶也不禁愣了愣,这是祁川替自己准备? 柔软顺滑的布料握在手心,苏瑶也的心中淌过一道暖流。 这人嘴巴是毒了点,脾气也坏了点,但心底还是会心疼人的。 重新换好衣物,苏瑶也缓步从里间走出来,这才发现祁川仍在外间坐着品茶。 苏瑶也上前,福了福身子:“世子,您不用去前院了?” 祁川没有直接回答苏瑶也的问题,他只是上下打量一番苏瑶也的装扮,缓声道:“看你面色红润,气息匀称,想必是无事了。” 苏瑶也点点头。 祁川将手中的瓷杯搁在桌面上,他起身踱步到门边却又停下:“陛下年事已高,太子却迟迟未立,朝中皇子各个都蠢蠢欲动,谁都想让自己多个助力,所以结交有识之士是必然,但于我们而言,如今连国公府都是看看那崭露头角,很多事情只可远观不可沾手,知道吗?” 说完祁川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瞧着方向应该是去了前院。 被留在屋中的苏瑶也歪着头仔细酝酿祁川这没头没尾的一番话,良久她才眼前一亮,忽然明白祁川用意。 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为何三番四次的拒绝慕容恒,看来他当时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也是有些教苏瑶也去看清朝堂下的暗流涌动。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苏瑶也不禁感叹。 前院里,邹福林跟着秦氏的嬷嬷从后宅回到宴席间,分明是补了妆,可她的脸色瞧着比之前还难看。 秦氏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侄女,关切的问道:“福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邹福林这一腔的委屈本就憋着,如今秦氏开口,她顿时泄了劲儿,扑倒秦氏的腿上呜呜哭了起来:“舅母,世子院中那个苏瑶也太吓人,她竟然能引得三殿下推我,还害我被世子狠狠羞辱了一顿。” 秦氏和善的面容逐渐沉下来,她想起苏瑶也其人,想想自己之前在她手上也吃了不少亏,心中也起了一阵无名火。 (); 第八十四章 绝不能留 分明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若不是蒙自己青眼,她任何能爬上如今位置。她倒好半分不感激,甚至要搅弄风云似是要见这国公府变成她手中的玩物。 这等妖孽,秦氏绝不能留。 思前想后,秦氏目光落在自己身侧的侄女身上。 “福林,你莫哭,舅母且问你,若是给你机会,你可愿意好好教训她一番?” 邹福林抬起头,她眼中的愤恨与恼怒使她的面目变得扭曲:“若是让她落到我手中,我定要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好,那你就听舅母的……” 苏瑶也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儿,见墨儿还未归来,便打算出去寻寻她。 结果刚走到秋蕤院门口,就被秦氏身旁的一位嬷嬷给拦下来。 “苏姑娘,夫人听闻您和表小姐方才发生一些不愉快,夫人说今日是世子的好日子,万万不能让这些糟心事给世子惹了麻烦,她已经训斥过表小姐了,还让表小姐亲自给您道歉,您便随老奴去一趟如何?” 苏瑶也眼皮子一跳,她瞧这嬷嬷态度还算温和,可想想秦氏和表小姐,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真会这么快就妥协了? 嬷嬷也看出苏瑶也的犹豫,她顿了顿埋头继续说:“夫人还说,自己与世子之间误会颇深,这些时日她在屋中自省也有所感悟。遂想借着这件事示好,还望苏姑娘明白夫人苦心。” 苏瑶也猛然抬眸看向老嬷嬷,这句话她是听懂,言外之意若是苏瑶也不去,那就是不识抬举,是在给祁川和秦氏之间增加隔阂。 若是他日再闹起来,更是往秦氏手中递把柄。 苏瑶也捏了捏自己掌心,她心道祁川的路才刚刚开始走,她不能给他添乱。 “既是如此,我随嬷嬷一道去,只是方才那事世子就责备我做事疏忽,不和旁人打声招呼才惹了事,遂要回去知会他们一声。” 嬷嬷见苏瑶也同意便不为难,示意她自便。 苏瑶也转身回秋蕤院与院中护卫说明自己的去向。 正好这时候墨儿从外面回来,她得知苏瑶也要去见邹福林,立马开口道:“苏姐姐,我陪你去吧,那个表小姐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她再害你。” 苏瑶也沉吟半晌道:“墨儿,你留下。若是我们都去了,真出了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我一个人去,若是我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回来,你就去找世子。” 墨儿瘪了瘪嘴,想想方才看见苏瑶也那副模样就心疼,她上前揪着苏瑶也衣角,秀气的眉毛就拧在一起,小脸皱巴巴,一脸担心的模样。 “墨儿乖,你应该相信苏姐姐,方才那番变故是他们先发制人,我才大意了。这次人家给我下了名帖,我自然也有所准备,苏瑶也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药囊,不会吃亏的。” 听苏瑶也这番说辞,墨儿才稍稍舒展了神色,她把苏瑶也送到门口仍是紧张兮兮道:“若是情况不对,苏姐姐尽管跑路,今日府中人多,料他们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苏瑶也拍拍墨儿的肩,转身跟候在一旁的嬷嬷往外走。 嬷嬷将苏瑶也带至一处偏院,这院子原是国公府的近亲来访落脚的地方,倒也符合表小姐的身份。 苏瑶也刚进了屋。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她微微皱眉。 邹福林倒正在里面,她听见动静转过身,那傲慢的脸上可没什么道歉的神色,反倒是藏得不严实的恨意让苏瑶也看到明明白白。 “苏姑娘好手腕啊,听舅母说你也不过是来府中几个月时间,竟然能劳动世子和当朝三殿下为你出头,如此本事当真让我佩服。” 苏瑶也站在门口,神色平平。 邹福林见苏瑶也敢不搭自己的话,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可想起方才秦氏说过的话,她还是耐着性子走到桌边倒上两杯茶水。 邹福林端起其中一杯:“舅母方才开导我许多,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毕竟是世子身边的人,我平白惹了你,总归是我不对,这杯茶水权当我道歉。” 说完邹福林一饮而空,然后她将另外一杯茶水拿到苏瑶也面前:“苏姑娘喝了这杯茶,咱们这件事就算了结了,想必你也不愿意给你们家世子添麻烦吧。” 这话半是试探半是威胁。 苏瑶也垂眸望着邹福林端着的茶水,过了半晌她还是接了过来。 “哗啦啦。” “你!” 邹福林本来看见苏瑶也接过茶水神色欣喜,没想到苏瑶也转手将茶水泼在地上,她没料到这个状况,顿时怒从心中起,高声道:“你什么意思?” “小姐这番逼迫威胁丝毫没有道歉的诚心,我苏瑶也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尊严和骨气还是有的,所以我打算原谅小姐。”苏瑶也身姿挺直,她眸光沉静的望着邹福林,自带一种压迫之感。 邹福林从出生到现在,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物,有刁钻刻薄的,有阿谀奉承的,有软弱可欺的,也有威严不可冒犯的。 但始终不曾见过苏瑶也这样软硬不吃的,分明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可那身清清泠泠的气质却好像蕴含着什么坚不可摧的姿态,让她心生胆寒。 邹福林已经开始小口喘气,她分不清自己是气的还是怕的,捏在手里的东西都快被她攥出汗来,邹福林再也忍不住了,她冷不丁将手里的东西撒出去。 苏瑶也的反应也很快,她本就一直盯着邹福林动静,见她右手微微抬起的时候就知道这人要动手,苏瑶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住邹福林的手,邹福林躲闪不及,手中纸包的粉末居然大部分洒在自己的脸上。 “咳咳咳……” 邹福林开始剧烈咳嗽,她意识到什么,慌忙拿起桌上的茶水无所顾忌的泼在自己的头上脸上。 手中的茶杯被碰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 (); 第八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邹福林又急又怒,心中有一团散不去的火已经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猛地抓起地上碎片就朝着苏瑶也划去,嘴里大喊着:“我要毁了你这个贱人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苏瑶也方才离得近,自然也被呛到。 她闻声感觉不对,凭着本能朝旁边侧了侧。 邹福林扑了个空,怎愿罢休,她转身又是一道。 如此纠缠,总会伤到人,苏瑶也不想和她纠缠,她快步退到门外,趁邹福林还没追上来,反手就将门关山。 门关的一瞬间,里面的人居然安静了一会儿,苏瑶也皱眉,她低头从身上捻起一点粉末嗅了嗅,顿时了然,她知道邹福林到底下的什么药了。 是。 苏瑶也赶紧拍打掉自己身上的粉末,幸好这药需配合屋中的染香才能起效,苏瑶也沾染的少,如今又站在门外,这药对她毫无作用。 “你开门,你给我把门打开!” 门内传来邹福林的叫喊声,听着凄厉又可怖。 苏瑶也站在门外,神色平静。 她不是什么圣母,自然也不会原谅一次次想要陷害自己的人,既然邹福林打算给自己下药,必然还有后招。 不管后招是什么,都让她自己受着,这是她的报应。 另外一边,小桃神色匆匆的走到祁川的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祁川似有所感,他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便走过来。 小桃见状面露喜色,连忙迎上去:“世子爷,我家小姐冷静下来本要去找苏姑娘赔不是,可苏姑娘神色匆匆跑进了一间屋子,怎么都不肯出来,我家小姐担心苏姑娘是生气想不开,特请世子过去瞧瞧。” 祁川蹙眉看向眼前的小桃。 小桃绞着衣角,一脸局促不安。 方才祁川也见过那邹小姐,那女子骄纵蛮横,竟然公然在国公府里教唆动手,要不是今日府上来了许多宾客,祁川定要找秦氏讨个说法。 如今那件事刚刚停歇,这人又找上自己,祁川不由得怀疑事情有诈。 “世子。”墨儿也赶了过来。她走到祁川身边瞧见小桃,皱了皱眉,这才悄声在祁川耳边说了方才的事情。 祁川闻言心中一惊,转头道:“带路吧。” 桃儿默默剜了墨儿一眼,转身带祁川往偏院的方向去。 此时苏瑶也还在门外,她不着急去找人,想看看邹福林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苏瑶也心思一转,藏身于一处假山的背光处。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进了屋,他手脚麻利的打开邹福林所在的屋子,又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没过一会儿,苏瑶也就听见花瓶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这些声音刚刚停歇,苏瑶也隐约听到一些人声,她想听清楚便稍稍凑近些。 刚刚听清楚动静,苏瑶也就面色一红,她赶往往外走了几步,又略显愤恨的回头瞧了一眼邹福林的方向。 很快小桃就带着祁川进了院子,祁川一眼就看见站在院中的苏瑶也。 他急切的走过去,仔细打量苏瑶也:“无事?” 苏瑶也面色古怪的点点头。 小桃也瞧见苏瑶也,她的心猛然一沉,这个时候苏瑶也不是应该在屋中吗,她……她怎么在这里。 恰逢这时屋中传来一些动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屋内。 小桃猛然醒悟,大喊一声:“遭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清里面的景象。 邹福林被人抵在桌上,衣衫凌乱,满面潮红,她身上的男子正俯在她的颈项处,嘴角还沾染着邹福林的口脂。 苏瑶也将将看见这一幕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平白污了眼。”祁川的声线里压着雷霆震怒。 小桃尖叫一声扑上去,想要将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从小姐的身上挪开,可她刚刚推开就看见男子尚未穿上底裤的下半身和邹福林雪白的肌肤。 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何曾见过这般场景,直接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尖叫一声捂着脸从屋内跑出来。 这般的动静这样大,自然也惊动院外的护卫,很快就有人将动静报给秦氏。 秦氏听闻偏院里出了大事,她激动的手里的瓜子都快捏不稳了,若邹福林得了手,苏瑶也那小贱人就彻底毁了,至于祁川……怎么说苏瑶也也是他的未婚妻,之前他还那般护着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多少要受些打击。 只要她再添油加醋的将此事说与今日在场诸位,明日国公府的世子被人戴绿帽的事就能传遍京城。 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秦氏越想越开心,连忙起身多叫了几个奴仆。这样还不够,她同贴身嬷嬷道:“你去请老爷去偏院,就说是出了大事,恐怕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 做完这些,秦氏才提着自己的衣裙,一路快步而行,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等她到了偏远门口,听见女子的哭声,还有男子被打的哀嚎声,激动之情更甚,上台阶的时候都差点崴了脚。 直到她进了偏院,秦氏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人丢了一百个炮仗,炸得她嗡嗡作响。 “夫人,夫人您终于来了。”小桃被方才那肮脏的情形所惊骇,她的腿几乎是打着颤走到秦氏面前,一靠近秦氏就跪下来,“夫人,您快让人都出去,再不出去我家小姐名声就全完了。” “全完了,已经全完了。”秦氏望着屋内两条腿赤条条摆在桌上的人,声音抖了抖,身子也抖了抖,方才还健步如飞的腿此刻也微微颤颤的退了半步。 “哎哟我的天爷呀,快将门关上,拿身衣服给表小姐盖上。” 还是秦氏身侧的老嬷嬷保持少许理智,她搀着秦氏往里走,边走边说:“夫人,这事儿不能让老爷知道啊,还有表小姐这边,您要处理好,毕竟是您的人,容易惹祸上身。” (); 第八十六章 咎由自取 惹祸? 这两个字,让秦氏如梦方醒,她愣在原地的脑子开始活动,立马让人去追给老爷送信的嬷嬷,又吩咐着人控制场面。 好不容易把门关上,将门中香艳与众人隔绝开来。 秦氏才稍微稳住心神,她看看跪在地上衣衫不整,不堪入目的男子皱了皱眉,眼中露出几分杀意。 “方才是邹小姐的侍女小桃唤我过来,我无意撞破这件事,既然来了便顺手将人扣下,如今交由大夫人,也就没我什么事。” 祁川说完,连礼都没行,就这样带着苏瑶也出了偏院的门。 等祁川走后,秦氏才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她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恐怕连邹家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祁川将苏瑶也带回秋蕤院。 苏瑶也看见祁川神色不好的脸。 “他们既然能想出如此招数当真是嫌恶至极!”祁川猛地啪了一下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苏瑶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问:“世子,不必问我经过吗?” 祁川眸色一转,看向苏瑶也,神色稍显温柔:“你无事当真是万幸。” 这次祁川居然没有责备自己只身赴约,苏瑶也倒是有些不习惯。 “她约我过去原是想给我下药,可我早有防备顺利躲开了,后来我将她关在屋中本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只是没想到……” “是她咎由自取,与你无关。”祁川伸出手看模样原是要拍拍苏瑶也的肩膀,可不知他想到什么,忽而就放下了。 苏瑶也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闹得这样大,恐怕不能善了,她担心道:“世子,邹家也算是名门,今日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若是要找麻烦您便将我交出去,这样对您最有利。” 这话话音落下,苏瑶也没有听见祁川的回应,她抬头看见只见祁川满脸阴霾的看向自己:“苏瑶也,你是觉得我身为祁国公府的世子,护不住一个女人?” 苏瑶也对祁川这个神色太过熟悉,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解释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怕给世子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左右是我行的正坐得直,便是他们找来,我也可好好解释,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的。” 祁川冷哼一声,看苏瑶也的模样仿佛觉得她说了个天大的玩笑:“你是没瞧见方才的情形吗,若不是你躲得及时,那里面就是……” 苏瑶也垂眸,不敢作声,她明白祁川没说下去的话是什么。 “总之这几日你都老实呆在府中,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让她们找你的麻烦。” 祁川面色坚毅,分明就是不容商量的模样,苏瑶也知道自己多说多错,只得乖乖点头,应下承诺。 秦氏比苏瑶也想象中要来得快,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霞被落日映照的火红一片,苏瑶也刚刚吩咐小厮去将秋蕤院晚膳送过来就看见秦氏带着好几个奴仆冲进来。 秦氏满眼通红,面色狰狞得让苏瑶也想起祁明,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原来祁明那样暴虐的性子和他亲娘如出一辙。 这一次苏瑶也不是孤身一人,秦氏的人刚进来黑衣玄甲便迎上来,他们将苏瑶也护在身后,神色警惕的看向秦氏,随时准备拔剑。 不过这次秦氏也是有备而来,她给人使了个眼色,那些奴仆纷纷从伸手抽出大砍刀,看模样居然真要动手! “将军府的黑衣玄甲居然敢在国公府内公然伤人,你们以为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世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对将军府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苏瑶也眸色沉沉看着秦氏,要知道玄甲护卫都是军营身经百战的将士,就秦氏寻来的这几个奴仆顶多算得上普通的练家子,这种人如何能与玄甲护卫抗衡。 可秦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苏瑶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下一刻,那几个奴仆居然拿着刀对准自己的胳膊和大腿,狠心划下去。 那些奴仆痛哼一声,纷纷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人的躯体流下来,很快就染红了秋蕤院院中的土地。 许是场面太过可怖,苏瑶也都忍不住后退几步,她皱着眉看向秦氏,正声道:“夫人,你这样贼喊捉贼,有何意义?” “今日你若是不跟我,我就让他们死在你们秋蕤院,明日黑衣玄甲在国公府杀人的消息就会传的满城风云,到时候我就要看看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出了邹福林的事情,秦氏已经没有退路,她必须给邹家一个交代,而苏瑶也就是那个交代。 “大夫人,你是当我这个世子死了吗?” 一道声音阴测测的从门口响起。 秦氏回头望去,看见了祁川。 她神情警惕,下意识错开眼神,但气势仍在:“就算你是国公府世子,可别忘了现在你爹还在,你还是这府中的主人,难道你真要包庇这个设计害人的毒辣女子?” 祁川像是听了个笑话,他步伐缓慢的踱步到苏瑶也身边,示意面前护卫放下刀剑,悠悠回头望向秦氏:“大夫人此话怎讲?” 秦氏怒目圆瞪,神情中透着几分要将苏瑶也千刀万剐的愤恨:“福林好心同她道歉,她倒好,将福林引入偏院,还对福林下药,甚至派人来辱了福林的清白,这等手段这等心机,世子留在身边也不怕引火烧身?” 苏瑶也听着秦氏颠倒黑白,心中何尝不气,她正要开口却被祁川拦下来,祁川挡在苏瑶也面前,对上秦氏直指鼻头的那根手,语气沉沉:“就不劳大夫人替我费心,您若是有空不如去问问那男子,兴许他会告诉你真相。” (); 第八十七章 睹物思人 秦氏心中一跳,表面上还强装镇定:“你是何意,那人已经招认是苏瑶也给了他好处,让他去毁了屋中人的清白。难道你要睁眼说瞎话?” “你真以为我当时比您快一步发现事情的时候,当真什么都没有做?”祁川睨了秦氏一眼,神色悲悯。 “你……你要说什么?” “那人当时就供出是谁找的他,我还让他亲手画了押。此时状子还在我手中,大夫人若是仍不甘心,大可去报官,究竟谁真谁假,一验便知。” 秦氏脑中一声巨响,她忽然想起自己进偏院之前曾经听见一声男子哀嚎,她原以为是祁川震怒之下惩罚贼人要给苏瑶也出气,如今闻言,才明白那哀嚎是为何。 这是她最后机会,若是她带不走苏瑶也,邹家的人不会放过她,到时候邹家闹到齐锐面前,恐怕连齐锐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秦氏越想越急,她实在忍不住哀求道:“可福林到底是邹府的千金大小姐,她失了清白是何等大事,这个苏瑶也只是个卑贱的庶女,只要你答应将人给我,我保证再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了你可好?” 十年,整整十年,这是第一次秦氏这般低声下去的去求祁川,她觉得自己已经将身段放的足够低了。 祁川眸色冷淡,他看着眼前目光殷切的秦氏,只觉得可笑。 “秦氏,你也有今天。”祁川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恨。 因为祁川从不觉得秦氏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秦氏耐着性子低着头,她这一关要过,只能指望祁川,小小的折辱此刻与她而言,不算大事,只要她能缓过来,日后…… “你走吧,我是不可能把阿也交给你的,若你再敢动手,我立马传书将军府让人围了国公府,到时候祁国公不知道也会知道,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被祁国公知道你做了什么吧?” 祁川的话残忍的打破秦氏的幻想,秦氏仲怔了片刻,她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等等……” 秦氏停住脚步,有那么一刻希望祁川能回心转意。 “把你人都带走,莫要脏了我的院子。”祁川语气中的嫌恶和鄙夷毫不掩饰。 秦氏皱了皱眉,终是忍住了她招了招手,方才还在地上碰瓷的几个人也龇牙咧嘴的爬起来,跟着秦氏一道出了秋蕤院。 这场短兵相接,最终以秦氏彻底溃败而告终。 看着祁川挡在自己身前背影,苏瑶也心中有什么东西化开,一股暖流淌过心田,她上前小声道:“世子,谢谢您。” 方才的狠厉慢慢淡去,祁川转头时神色已经柔和不少,他垂眸看向苏瑶也半晌缓声道:“你老实些,少去替我当无关紧要的灾,兴许我能少许多事。” 苏瑶也一顿,心中感动荡然无存,她猛地抬头去看祁川,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祁川似是没有注意到苏瑶也眼神,他袖手而立在院中站了一会,才冷声道:“赶紧将院子扫洒干净,若是让我闻到一丝血腥气,唯你们是问。” 这话是对院中小厮说的。 苏瑶也心中早将这个毒舌的祁川骂了一百遍,分明是做了好事,为了自己与秦氏彻底闹翻了,偏偏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是夜,暮色沉沉。 虽然白日里跌宕起伏,事情一波三折,但苏瑶也始终没有忘记要给祁川的腿上药按摩。 她让祁川坐在太师椅上,特地给他垫上软垫和靠枕。 药膏在苏瑶也手中化开,等她揉搓的发热才把手放在祁川的膝盖上,不出一刻,祁川的面色就开始发白,他原本是拿着一个物件在发呆,这会儿怕是疼的狠了,只得放下东西微微闭上眼。 苏瑶也何尝不心疼,祁川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白日站的时间太久,他的膝盖得不到休息,一直处于透支状态,如今药效把腿上的病痛都发出来,才会这样的难受。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苏瑶也看着祁川那张面如金纸的脸,低声道。 等苏瑶也上好了药,祁川才咻然睁开眼,眼睫上挂着几滴因为疼痛而沁出来的汗珠,一双眼眸色深沉晦涩,透着几分刚刚醒过来的迷茫和脆弱。 “阿也,陪我坐会吧。”祁川双手撑在椅子边,看起来身子有些单薄。 苏瑶也从旁侧的木架上取下棉帕浸了水又拧干,伸手过来轻柔的替祁川擦掉脸上的汗,坐在他旁侧的椅子上:“世子想和我说话吗?” 祁川微微点头,此刻的他褪去白日里的一身防备,看起来只是个有心事的少年。 他微微侧目拿起身旁的葫芦,轻柔的摩挲着。 看得出来这个葫芦有些年岁,葫芦声泛着一层薄薄的光影,应该时常被人拿出来摩挲。 “这应该是对世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苏瑶也猜测道。 祁川点点头:“这是我小时候我母亲给我的,本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没想到最后竟然成我唯一的念想。” 说完,祁川自嘲的笑了笑。 苏瑶也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当年祁川母亲去世后,秦氏坐上主母的位置,秦氏不知为什么对祁川的母亲多有不满,几年间陆陆续续将属于祁川母亲的东西全都扔的干干净净,如今除了世人口中祁国公府还有一位前夫人,恐怕府中再也找不到祁川母亲的痕迹。 当然,除了祁川手中的这个葫芦。 “世子很爱您的母亲吧,想必她也很爱你,虽然她现在不在您身边,但这份爱不会消失的。” 苏瑶也笨拙的安慰着,她其实不太会说这样的话,可看着祁川神伤的模样,苏瑶也于心不忍。 祁川的目光始终落在葫芦上,他的目光是那样温柔眷恋,就好像在看着这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 (); 第八十八章 雨夜 祁川的手顺着葫芦从上往下摸,摸到底部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他将葫芦翻过来,目光落在裂痕上,眼神渐渐冷下来。 注意到祁川神情变化,苏瑶也轻声喊:“世子?” 祁川忽然将葫芦紧紧抱在怀中,他眉眼冰寒似是千年深潭:“其实在我母亲这件事上,我一直觉得秦氏十分诡异。” “为何这样说?” “大约是四五年前,有次秦氏打着来看望我的名义来书墨苑找茬,结果让她翻出这个葫芦,当初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物件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有个小厮说漏了嘴,告诉秦氏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是不曾见过当时秦氏的神情。” 祁川的面容被烛火映照的模模糊糊,他半明半暗的眼神中,有种奇异的情绪在流淌。 “秦氏陡一听闻,立马命人将那个葫芦扔的老远,而她的神情并不是愤怒,是恐惧。就好像是白日见鬼的那种恐惧。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又怎么会怕鬼敲门呢?” 祁川捏紧了椅子的扶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泛白,看得出他在忍耐情绪。 苏瑶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覆在祁川微凉的手背上。 祁川一愣,转头看向苏瑶也的眼中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恨意,但更多的是触动和迷茫。 “世子,这颗怀疑的种子在你心中都埋了好几年,以前是你双腿未愈,羽翼未丰,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不同了,那何不亲自去求证呢?” 对上苏瑶也那双干净纯稚的眼眸,祁川似是受到了启发,他猛地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现在?” 蜡烛爆了一下,发出噼啪的声响。 烛火下苏瑶也弯弯唇眼,笑得略略不怀好意:“您都说秦氏见到您母亲的遗物都跟见鬼似的,那若是真见到人了,岂不是要疯?” 无怪苏瑶也在这个时候出这个主意,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故,想必秦氏也是焦头烂额,再加上今天她伙同她侄女打算对自己做的事情,苏瑶也想想都觉得可怕,她都不是软柿子,能反击何不反击? 今夜对于秦氏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她刚刚从邹福林屋里出来,隐隐还能听见邹福林撕心裂肺的哭声,秦氏皱了皱,她抚上自己心口,只觉得这几日心脏都不舒服。 “夫人,时候也不早,您快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送表小姐回府。”身边的嬷嬷关心道。 秦氏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如何送回去,人弄成这样邹府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来我这儿吵个天翻地覆。” “事情总能解决,无论如何您的身子都是最重要的,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嬷嬷把秦氏扶到屋中,遣人送来洗漱的用具,她一边替秦氏脱去外衫,一边说:“今夜老爷有事不在府中,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你还有一晚上的事情,只要想要说辞,总能有法子解决的。” 秦氏满面愁容,闻言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嬷嬷,你有话直说。” 嬷嬷弯身在秦氏的耳边悄声道:“您就将此事尽数推到那个苏瑶也身上,眼下表小姐肯定也对苏瑶也恨之入骨,唯一的阻力就是世子,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小厨房下点功夫。” 秦氏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你说得对,既然正面不行,我们可以背地里动手。” 嬷嬷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眼里泛着光:“老奴这就去准备东西,明日一早就动手,保准在老爷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好,让夫人没有后顾之忧。” “还是你替我着想。”秦氏满心感慨。 心结得到纾解,秦氏顿时觉得心中千斤重的担子都松不少。高兴过后,身子也越发的疲乏。 秦氏早早就睡下,只等着明日的好消息。 这日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深夜忽然下起大雨,门外电闪雷鸣炸的人头皮发麻。 秦氏做了个噩梦,被一道惊雷劈醒,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的床铺,本想往身边的人怀里靠一靠,可她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床铺。 秦氏忽然睁开眼,心跳无缘无故的快,她想起今日老爷不在家,这才慢慢缓过来。 是了,老爷不在,明早才能回来。 等明早老爷回来她还还要将祁川的事情和老爷说清楚。 想到这里,秦氏觉得有些口渴,她起身走到桌面去倒水,刚刚喝下一口发现茶已经凉了,秦氏皱心道下人是怎么办事的,桌上的茶凉了也不知道换。 正当她准备开口唤人的时候,一道闪电劈下,将屋中应得雪亮,秦氏面露惊慌之色,她手中的瓷杯落地,与滚滚天雷融为一体,她跌坐在地上,望着门外忽然出现的身影,整个人都发抖着朝后倒去。 “你……你怎么会……不对,你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 秦氏下意识的往后退,两个脚无意识的蹬踹着,直到她的背抵在桌脚上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门外那个影子也彻底浮现在秦氏眼前。 这半夜起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大的能将所有的人声脚步声全都掩盖住。 秦氏身旁的嬷嬷也被雷声惊醒,她瞧着外面光景,心里还惦记着自家的主子,便起身朝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主子的房门什么时候大开着,风裹着雨直往里面灌。 嬷嬷吓得心都快停跳了,她连忙披着外衣拿了个把伞就往主子的方向去。 刚一进门,嬷嬷就看见秦氏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整个人都呆呆的,跟丢了魂似的。 嬷嬷连忙扔了伞,上前去扶秦氏,嘴里念叨着:“哎哟,我的夫人啊,你们怎么就摔到地上了,这大风大雨的着凉了可怎么办,您快些起来吧。” 然而这次秦氏并没有听话,她看见嬷嬷就好像看见鬼魅似的,拼了命的往后缩,一边躲一边惊声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杀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老爷。我当时也没有办法,我也是被逼的,你去找他,去找他。” (); 第八十九章 癔症 嬷嬷闻言脸色巨变,她抬头就去捂秦氏的嘴,下手又准又狠,直到将人彻底摁住,嬷嬷才似松了口气,她抱着秦氏,脸色透着几分愧疚:“夫人,您别怪我,我不能让你乱说话,乱说话是要丢性命的啊。”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裹挟着闪电落下,屋里的人被吓了一跳,同时也照亮屋外连廊下的苏瑶也和祁川。 祁川没什么表情,脸白的吓人,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苏瑶也一只手替祁川撑着伞,另一只手鬼使神差的伸过去轻轻碰了碰祁川的胳膊。 接触到的那一刻苏瑶也才真正感觉到祁川花了多大的力气在忍耐。 偏偏祁川嘴硬,他缓了一口气,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没事。” 苏瑶也并不戳穿,她就这样静静站在祁川身边,二人继续听屋内的动静。 秦氏显然已经疯魔,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不是我,她身旁的嬷嬷也不敢擅自离去,就这样守着她坐了整整一晚。 第二日祁锐刚回来就听见下人来报秦氏的病症。 祁锐沉着脸,屏退所有人,只带两个心腹和一个大夫入了主院。 很快就有人将这些事告诉祁川,后者正若无其事的坐八仙桌边喝茶。 苏瑶也望着雾气弥漫里祁川那双深邃的眼眸有些心疼。 只有她知道,祁川整整一夜没合眼。 “世子,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祁川静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待我查清真相,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祁锐站在床边面色阴沉望着对面那个抱着枕头,目光呆滞的女人,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关切,只有冷漠和忧虑。 大夫诊完脉又试图与秦氏说话,可秦氏根本听不进人话,不停的往床脚缩,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缩进床缝里。 他叹了口气,转身对祁锐道:“回国公大人的话,尊夫人似是受到什么刺激,得了癔症。这病可大可小,须得静养。老夫这里只能给夫人开几道静心调气的方子。” 祁锐让人将大夫送走,他沉默的坐在床边,伸手想去拉秦氏,可秦氏看见他就跟看见鬼一样,嘴里还是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你去找他们,你去找害死你的人。” 闻言,祁锐眼中精光一闪,眼底漫上一层红。 “去,把夫人身边嬷嬷叫来。”祁锐吩咐道。 嬷嬷本就在院外候着,这会儿来得到快。 祁锐昨日不在是因为他不想看见祁川,没想到事情一夕间变成这样。 “夫人怎么回事?” “是……是……”嬷嬷有些犹豫。 祁锐眯起眼,神色凌厉:“说实话,否则后果你知道。” 嬷嬷抖了抖,她隐约记得上次见到老爷这副神情还是前夫人死之前,难道…… 她为自己的想法忍不住起了一阵恶寒,咬了咬牙,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祁锐听,包括秦氏撺掇邹福林给苏瑶也下套,结果弄出事了。 说完这些,嬷嬷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眼中噙着泪跪在祁锐面前:“老爷,这些年夫人陪着您,把秘密守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曾叫人知道,都是因为那个姓苏的小贱人,夫人和公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就连世子也……老爷,您看在往年的情分上,救救夫人吧。” 祁锐没有直接答话,他起身慢慢往屋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门口的人吩咐道:“就说大夫人身子不适,这几日需要静养,这个院内所有人不得出入,也不许去给祁明报信。” 说完他头也不回,身影消失在拐角。 嬷嬷就这么望着自家老爷远去的身影,直到她看不见的时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心中生出几分绝望。 她抬眼去看秦氏,秦氏那是那副人事不知的呆滞模样,她忍不住伸手过去:“我的大夫人,你快醒醒吧,这可该怎么办啊。” 等候午后,秦氏那边再无动静,祁川也不着急去刺探,他让人跟着齐锐,看看齐锐会有何举动。 苏瑶也端着一碗甜汤放在祁川手边,她看男人脸上一脸肃然,担忧道:“世子,我知这件事于你而言,如千斤重担。可不管如何都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方才午饭您也没吃过少,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祁川抬眸去看苏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瑶也总觉得祁川每次看自己的时候,眉宇间都会舒展几分,好似那满身的戾气都收敛不少,是错觉嘛。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祁川不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苏瑶也并不介意多开导开导祁川。 “阿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祁川忽然问。 苏瑶也一愣,以为祁川是想起自己的母亲,她柔声安劝解道:“那些死去的人魂灵在天上,会一直保佑我们的。” 祁川摇摇头,显然觉得苏瑶也误解自己的意思,他也不解释,继续问道:“那你怕鬼吗?” 苏瑶也越听越奇怪:“世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祁川没在接话,他望着桌上的甜汤,端起来吃了两口,算是对苏瑶也的苦心有一点回应。 等到天黑,秦氏那边再无新动静,倒是祁锐趁着月色出了门,护卫来报的时候说祁明没带人,孤身上了一辆马车。 “盯紧那辆马车,务必弄清楚马车的主人是谁。”祁川道。 说完,他起身出了门,坐了一日小腿有些缰,他起身朝着院中走去。 彼时,苏瑶也正在院中整理自己今日晒过的药草,祁川腿上的药还需要敷一段时间,她也不放心其他人在做这件事始终亲力亲为。 她埋头做事不管其他,不知怎的听见几声诡异的笑,苏瑶也抬头望去四周空无一人,其他人都在屋子周围守着,自己独自在院角,秋蕤院的隔壁是座空宅子,按理说不会有人。 (); 第九十章 心中的月亮 苏瑶也收回视线,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可她刚刚低下头,奇怪的笑声又响起来,苏瑶也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枯枝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通体漆黑的鸟,那鸟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瞧着十分骇人。 苏瑶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往屋子的方向靠了靠。 可她走两步,那笑声便响了两下,她走了三步,那笑声又响了三下。 这下苏瑶也真的慌了,她慌慌张张边看身后往屋子的方向跑,按理来说她本可以叫人,可身体本能的紧张让她喉头发紧。 一个不注意,苏瑶也踩到不知谁放在路上的矮凳,她身形不稳,竟然就这样朝着地上倒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苏瑶也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的怀抱,她不敢睁眼,唯恐睁眼就会看见什么可怖的场景。 一道熟悉的低笑出现在苏瑶也的耳畔,她咻然睁开眼,对上祁川那双被月色镶上一层银边的眸子。 苏瑶也紧张攥着祁川的衣角,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世子,我方才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要不要让护卫看看,莫不是闯进可疑的人了。” 祁川看着苏瑶也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眼角染上几分笑意:“国公府内守卫严密,院外有下人守着,院内有黑衣玄甲,无论是怎样的贼人都很难不着痕迹的潜进来。” “可我真的听见奇怪的笑声,而且那声音极为诡异,竟然能合上我走路的步子。” “哦?”祁川惊叹。 苏瑶也以为祁川不相信,将他拉到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循着记忆指向声音来处:“在那边,我真的听见了,声音奇奇怪怪,听得心里毛毛的,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祁川站在月色下,看着苏瑶也的影子,压低嗓音道:“能合上你的步子,又只有你一人听见,这等诡异之事会不会不是人……” 这话像是一道阴影笼上苏瑶也心头,苏瑶也忍不住想象出一个跟在自己身边的鬼魂,平日里因为自己身旁总有他人,它很难接近,今日终于被它抓住机会,故意出来吓唬自己。 只可惜不过半刻,苏瑶也就亲自打破这个念头:“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祁川静静的望着苏瑶也,见她态度坚决语气恳切,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 这回轮到苏瑶也一怔,自从回到国公府,苏瑶也还是第一次见祁川这样开怀大笑。 “阿也,你瞧你心中无事,压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那秦氏心中有事,随便去个人都能把她吓破胆,世人啊,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苏瑶也看着祁川笑起来,又看着他笑意渐歇,缓缓说出这番话。 她不傻,这么会儿这里只有祁川和自己两个人,那方才的笑声应该就是眼前此人。 “哼!”苏瑶也愤愤甩开手,往后连退两步,看向祁川的眼睛瞪得圆圆亮亮的,脸蛋也鼓鼓的,“世子吓唬我。” 平日里苏瑶也看起来老气横秋的,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今夜的苏瑶也看起来更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吓到要安慰,被惹恼要生气。 祁川朝着苏瑶也向前一步,苏瑶也就后退一步。 祁川又上前一步,苏瑶也又后退一步。 “世子,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祁川不说话,两步连着走过来直接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真好。”祁川抱着苏瑶也,发出一声喟叹。 按道理说,这本是一个很温情的场景,可苏瑶也脸色并不大好,她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推开,她揉揉自己的肩,嘟囔道:“世子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身量有多重自己没点数吗,你这么扑上来把我扑到在地上怎么办?” 祁川噙着笑,作势又要过去抱。 苏瑶也快步往屋子里的方向逃,“世子离我远点,我们可还没成亲呢,还没成亲就这般压榨人,若是成了亲,岂不是连人都欺负没了。” 苏瑶也跑进屋中,还似怕祁川追上来,“啪”一声将自己的房门关上,隔着门大声道:“今日该墨儿给您守夜,我先歇下了。” 祁川站在院中听到苏瑶也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心中那些阴霾被驱散不少。 方才他从屋中走出,见苏瑶也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在院中整理草药,想起之前自己问苏瑶也的话,祁川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看苏瑶也是不是真的丝毫不怕鬼怪之说。 没想到竟能看到苏瑶也娇憨的一面。 似乎也不错。 祁川抬头,任由月光温柔的洒在自己脸上,有时候他就在想,苏瑶也出现不也是自己浓云密布,不见天日里的那轮驱散黑暗的明月吗? 屋内的苏瑶也关上门,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退,其实她听明白祁川的意思,生气也是佯装的。 至于为什么。 祁川这些时日憋的太狠了,苏瑶也总担心这人一招不慎就朝着黑化的道路一去不复还,她犹记得前些时日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火光冲天,自己身临其境,感受那种血腥与绝望。 实在是太痛苦,苏瑶也不愿再经历,也不想祁川再经历,她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有她出现的道理,她需要肩负自己的担子。 苏瑶也摸摸胳膊,方才拥抱的触感还真实可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苏瑶也觉得自己的脸蛋有点发烫。 隔天一早,护卫就在门外候着,苏瑶也进屋去服侍祁川起身的时候,听见祁川将护卫唤进来。 护卫见苏瑶也在场,明显有些迟疑。 祁川挥挥手:“直说。” 护卫拱手道:“查到昨日祁国公上的那辆马车了,听闻……是宫中人在城内置办的,具体是哪位还未查明。” “宫里?”苏瑶也愣住。 祁川显然也在意料之外,他皱眉道:“确定?” “能,后半夜我们捉了那车夫用药物逼问出结果,然后将人迷昏扔回去,待他今日醒来不会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 (); 第九十一章 月黑风高 屋中的气氛略显沉重,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和宫中人扯上关系,祁川挥手让护卫退下,他坐在太师椅上,右手屈起,一下一下敲着扶手。 苏瑶也站在一旁,神色担忧的问道:“世子,若是这件事真和宫里扯上关系,您还查吗?” 祁川没有即刻回来,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灯罩上,过了好一会才语气森然道:“查,无论对方是谁我都要查明真相,若是宫里的……那说明有人盯上的不是我母亲而是将军府,我必不可能让人伤了他们。” 苏瑶也能明白祁川心中所想,虽然他身居国公府,可他始终不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家,他最关系的最在意的人都在将军府,如今母亲不在,他也定要护将军府周全。 “南风,你进来。”祁川唤了一声。 守在门口侍卫快步走到祁川的身边,他低头与侍卫交代良久。 侍卫听完,躬身行礼退下。 他们说话不避讳苏瑶也,苏瑶也听了个大概,心中感慨祁川果真非池中之物,之前被束缚住羽翼,让他受人钳制长达十年,十年也不曾磨掉他的心性,他朝得势,他定会在这历史洪流中占据一席之地。 祁锐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坐在马车里往回走,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愁眉不展,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上官月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年,这十年风平浪静,一切都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他原以为不会再有人提及。 秦氏忽然的发疯又把这件事抬上台面,还有邹家的事情,想到邹家,祁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看来这些年他的确太纵容秦氏,竟将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前有祁川当众闹事,如今她还把邹家给得罪了。 今日进宫主要也是为的这件事,幸好宫中那人念及情分,愿意帮自己把邹家的事情摆平,不然…… 祁锐扶额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他不愿多想。 “咚——” 一声巨响,整个车身都晃了晃,祁锐艰难的稳住身形,怒声道:“干什么吃的,连车都驾不好!” 然而车外静谧无声,无人作答。 祁锐神经还算敏锐,他感觉不大对,悄然将车帘扯开一点,想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动静,可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外面就伸进来一只手提着他的领口将他拽下来。 祁锐想开口呼救,对方早就准备,一记手刀快速将人劈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祁锐发觉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子里,他本能的伸手摸索着,却听见左侧传来一道人声:“国公大人醒了?” 祁锐浑身一震:“你是谁?” 对方不慌不忙:“我是谁不要紧,不过我家主子今日瞧见您深夜进宫,心生好奇,不由得想问问您去宫里做什么?” “放肆!”祁锐皱眉,正声道。 “刺啦——”是刀剑出鞘的声音,祁锐感受到自己颈项一亮,那分明是利刃横在脑袋前的触感。 怕死是本能,祁锐抖了抖,一双眼在黑暗中无目的的四处望了望,使劲咽下一口口水问道:“阁下究竟想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那就要听听祁国公说的是不是我家主子想要的,若是说的对,今日您自然能完好无损离去,若是说错了,就把命留下吧。” 祁锐的脑海中千回百转,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是祁川?还是邹家?更或是宫中那人? 祁锐忽然想到宫里的另外一位主子,那位当年倒是和上官月走得很近,上官月死的时候,那人还特地遣人来吊唁。 或许是她! 祁锐只能赌一把,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不叫人看出自己慌乱:“我……我进宫只是一些小事,这几日我家夫人身子不好,提起一些陈年旧事,触动我的心绪,叫我想起我那位早逝的前夫人,今日进宫本来也是想为我国公府的世子讨一些封赏。” “哦?国公大人半夜进宫讨封赏?” 祁锐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话分明有漏洞,他连忙找补:“是……” “国公大人何必遮掩,当年您的正室夫人去世本就是另有玄机,这件事您最清楚,既然您提起这个,不妨就把秘密说出来,一个秘密换您一条命,划算。” 祁锐心中又惊又急,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可眼下的情况,自己若似乎不说点什么,恐怕是过不去。 “这件事与秦氏脱不了干系,当时我得知真相,更是悔恨不已,只是事已至此,我还有国公府这么大的摊子要守着,只能装作不知。”祁锐仗着黑暗里对方看不清自己,一双眼提溜乱转。 那说话的人轻笑一声,语气森然起来:“国公大人,您这番话若是落在秦夫人耳中,不知她作何感想,可是要在来日化作厉鬼也定要入您梦中索命,以偿还您的诬陷之罪?” “你……”祁锐惊讶与这人知道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他刚开口冰凉的刀刃就已经贴上他的颈脉。 “国公大人,你若在胡说,刀剑无眼,仔细伤着。”对方慢条斯理。 祁锐浑身打了个机灵,他已经快绷不住,颤抖着声音说:“是,我承认,当时那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也是被上面的人逼的,怪只怪他们上官家太惹眼,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再多说也是个死,你要是还想动手就动吧。” 祁锐说完眼一闭心一横,只等那人再开口。 然而这次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不知道等了多久,祁锐才睁开眼,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前方,似乎没有刀刃。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扶着身侧的墙壁,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他隐约能看见一点光,便跌跌撞撞的朝着光点的方向跑去。 (); 第九十二章 进退维谷 等他重新回到大街,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就被汗浸的透湿。 祁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瑶也不知道。 苏瑶也只知道祁川今日起的很早,她听见一点动静就连忙起来,准备过去看看祁川。 可她刚打开门就看见祁川匆匆忙忙往院子外走,苏瑶也以为出什么大事,忙跟上去。 祁川也没有拦着,任由苏雅也跟在自己身边。 二人一道走入正堂,恰好看见忙碌的家仆。 有的人在搬箱子,有的人在装点物件,远远望去门外还有人在套马车。 祁锐站在屋子的正中,正一脸阴鹫望着墙上的壁画。 “父亲,这是做什么?”祁川分明看见祁锐面色不虞,仍旧走上前询问。 果然祁锐的神色越发糟糕,他转头看向自己这个最不喜欢的儿子,眉头皱起:“怎么,如今我要做什么什么,还要跟你打招呼?” 苏瑶也悄然看向祁川,见他并不生气,心中隐隐有几分明了。 祁川站直了身子,他眸色平和的看向祁锐:“父亲做事自然不用和我说,只是我听闻昨日大夫人半夜忽然疯癫,似是说了许多胡话,我偶然听到那么一两句,心中有些疑惑,本想和您交谈一二,可见您似乎并不乐意。” 祁锐面色一缰,看向祁川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狐疑,他想起昨夜的事情。 祁川始终气度温和,他微微敛眉道:“娘亲去世这些年,我心中始终埋着一根刺,以往都是大夫人不准许我提及娘亲,如今她自己开了口,是否这其中真有隐情?” 祁川说话,抬眸的一瞬间眼神带着探索和质问,看向祁锐。 祁锐心中一凛,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以往祁川都是坐在轮椅上和自己说话,他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自然也就不把他那点微末情绪放在眼里,如今这人居然能平视自己,那种即将脱离掌控的感觉让祁锐感到心慌。 “大夫人疯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说起来还不是那你们做的好事,宴请就宴请,偏要去招惹邹家女,如今出了这么大事情,大夫人自己兜不住,把自己给逼疯了,还不是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祁锐不耐烦的摆摆手,不欲和祁川继续说下去:“行了,我准备去她去真阳寺拜拜佛,好歹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在府中给我好好呆着,莫要再给我找事。” 后半句是威胁。 “我也去。”祁川语气平静。 “你说什么?” “我陪父亲一同带大夫人去真阳寺。”祁川无视祁锐那震怒之下的疑问,淡淡开口。 “不准去!”祁锐气的猛一甩袖子。 祁川忽然抬眸,眼神凌厉:“为何不能,如今我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父亲不仅不给我解惑,反而事事都要避开我,难道真是我的娘亲的死因有异议,您怕我知道?” 祁川这一放一收,将将把祁锐推进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要是再不让,就把祁川的话坐实。 祁锐眉宇微微抖动,胸口剧烈起伏,直到这一刻被自己儿子钳制的动弹不得,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孩子似乎与以往那个坐在轮椅上柔弱可欺的稚子不是一个人。 二人僵持良久,最后还是齐锐先败下阵来,他气急败坏的将衣袖一抖:“随你。” 齐锐走后,祁川神色恢复如常,他望着齐锐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是他们爷俩的战场,苏瑶也自然掺和不进来,她默默去让人准备马车,随时出发。 马车里祁川坐在主位上,苏瑶也坐在他的左侧,她双手撑着两侧,神色局促的看着祁川。 其实苏瑶也不该进来,可祁川执意,苏瑶也拗不过,便进来坐下。 见祁川闭目养神,苏瑶也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思来想去就盯上祁川的腿,她伸出手揉搓了一阵放在祁川的膝盖周围慢慢的揉。 祁川睁开眼,垂眸看去,只能看见苏瑶也带着一个旋的发顶。 他伸出手握住苏瑶也的胳膊,微微用力将人从地上抬起来:“车上晃,小心摔倒。” 苏瑶也悻悻的收回手,她抿唇道:“世子,你且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替你料理着,定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祁川视线轻轻落在苏瑶也身上,他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阿也这番模样更像是一个小媳妇了。” “什……什么……”苏瑶也平日里大大咧咧,当初在山洞里救人时也不曾多想,如今被人逗弄两句,反而红了脸,就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结巴。 祁川看了苏瑶也一会儿,见她羞赧不已,缓声道:“阿也,且等等,等我将这些事情都料理完了,再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可好?” 苏瑶也不是第一次听祁川说这样的话,可每次听都还是觉得怦然心动。 祁川是怎么样一个人,隐忍、乖张、冷漠,他浑身长满了刺,任何人靠过来就会被他扎伤,这是祁川自保的法子,可如今他却对苏瑶也收起自己的刺,露出温柔的一面,这份情有多重,苏瑶也心中最清楚。 她轻轻点了点头,祁川看见后眼角染上几分笑意,这才慢慢闭上眼。 正阳寺离祁国公府不近,国公府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半日才到。 祁锐下了马车就让人带着秦氏去寺庙的后院,看得出来他是有目标的做事,不是心血来潮。 而祁川却不着急,他让其中一个护卫去跟着,自己则是带着苏瑶也去了寺庙前院。 正阳寺不算是香火鼎盛的庙宇,来这里拜佛的人不算太多,只有三三俩俩正跪在蒲垫上闭眼许愿。 祁川带着苏瑶也来到解签台前,他将签筒递给苏瑶也,并未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苏瑶也有些意外,她接过签筒闭上眼想了一会就摇晃了一下签筒。 很快有一支签落在地上,苏瑶也本要伸手,祁川却快她一步将签捡起来,他放签文翻转,只看见最上面的三个字。 (); 第九十三章 求真相 上上签。 “居然是上上签!”苏瑶也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运气,兴许是因为从未想过的好运,她的眉梢都染上几分孩子气般欣喜。 苏瑶也拿着签文去解签台的高僧那儿询问结果。 高僧垂眸看向手中签文,他显示略显讶异的抬眼看了苏瑶也一眼,随即慢悠悠的说道:“施主所愿之事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苏瑶也很是欣喜,她收回签文在手里摩梭好一会才重新扔回签筒里。 她走到祁川身边,躬身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笑吟吟的说道:“那此次世子行事定会一帆风顺!” 祁川心中一动,有些明白苏瑶也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许的愿同我有关?” “是啊,我许的便是让世子能顺利解决眼前困境,您瞧,连老天爷都觉得您能成,您可你肯定能成。” 苏瑶也心中是欢喜,她笑起来露出一口贝齿,整个人都显得明媚灿烂。 祁川的眼睫几不可见的眨了眨,他有些恍惚,想起自己这些时日的计划,原本他是打算等查出真相,便要让这些身怀罪恶之人下地狱,可此刻他心中忽然有一丝松动。 半晌,祁川才收回眼眸,招招手示意苏瑶也跟在自己身边:“走吧,我们去后院看看。” 苏瑶也乖巧的跟上,她从未来过这座寺庙,边走边好奇打量。 等到了后院,入眼的正是祁锐,祁锐身边还跪着一个年迈妇人。 苏瑶也悄悄看了祁川一眼,心道这应该不是偶然。 妇人期期艾艾的哭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祁国公,您……您就告诉我真想吧,夫人……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那日我被您支出府去买东西,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想着是您的吩咐我还是去了,没想到回来夫人就没了,这些年,我的内心心中放不下这个坎啊……” 祁锐皱着眉头,死命的把被妇人抱住的腿往回拖了拖,可妇人抱的紧,祁锐抽了半天也没有抽回自己的腿,甚至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辙痕。 “胡说八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 “咦,祁国公的夫人不是还健在嘛,这老妇人是发什么疯?” “兴许说的不是现在这位,是之前那位呢?” “哦。”旁人看祁锐的眼神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前些时日祁川在祁国公府门口那件事谁人不知,现在见老妇人拼命也要为自己前主子求真相,越发坐实祁国公对之前那位夫人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妇人还在哭,她苦苦哀求,甚至以头抢地,瞧着让人心生不忍。 祁川和苏瑶也没有立刻走过去,他们只是站在前院入后院木门前,祁川如漆点墨般的眼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闹剧,他面色无喜无悲,就好像这一切不过是旁人事情罢了,与他扯不上半分关系。 祁锐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只得软言骗得老妇人起身,趁着她松手的间隙转身就跑,等老妇人追上去,却被祁府下人给拦下来。 老妇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又受不住良心煎熬,她坐在地上抱头痛哭,那哭声充斥着整个内院,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后院弄得乱糟糟的。 祁川站了一会儿,低声道:“太吵,我们去别处。” 寺庙的后面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条石子路,瞧那路面平整,想来也是那些信男善女捐来的香火钱替寺庙修建。 祁川负手而立,顺着石子路一步步往前走,苏瑶也就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竹林中气候凉爽,迎风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竹香,这漫山遍野的竹海被风一吹,就好像被一只无心大手拨动一样,有规律的左右摇晃着。 苏瑶也看着便觉得心情十分愉悦,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来此究竟是来干什么。 她在原地站定伸长手让风穿过自己身体,感受这一刻的静谧美好。 祁川倒是没有这个雅兴,他走着走着,忽然想和苏瑶也说句话,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苏瑶也在距离自己几十步远的地方,他眉头抖动了一下,似是习惯性要发火,可稍微忍一忍又忍住了。 祁川最终也没有喊苏瑶也,他直径往上走,走到石子路尽头的凉亭中坐下。 他的心中想的还是宫中之人。 这人到底是谁,是妃子?是帝王?还是…… 祁川没有方向。 这十余年,他在祁家忙于求生,对祁顺政局不算太了解,这些时日才开始翻看一些书籍,慢慢学习这往前二十年间祁顺究竟是何模样。 镇国将军府不仅是祁川的母家,更是祁顺的中流砥柱,从二十年前起,上官老将军也就是他的外公就率兵征伐,战功赫赫,勋章累累。 再往后也有舅舅上官震和上官齐为将,上官玥为军师。 若不是这次上官震出事,祁川还当真从未见识过这些官场人背后是何等的龌龊卑鄙。 不过……苏瑶也是如何提前得知消息的。 想到这一点,祁川放在石桌上,一直有节奏的敲打手指忽然停下。 她会不会也是…… “世子?” 苏瑶也声音脆生生响起,祁川抬眸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明澈的双眸。 她这段时间是不是长高了一点点,祁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忍不住讥讽道:“想起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了?” 苏瑶也低下头,又悄悄打量祁川的模样,分明就是副做错事情老实求原谅的模样:“这竹林太舒服,一时间没忍住,把世子给忘了?” “把我给忘了,你倒是诚实,那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祁锐也了她一眼。 苏瑶也估摸着祁川也不是真的生气,她嘿嘿笑了两声,又狗腿的跑到祁川身边站定:“仅此一次,以后不会。” 二人从林中回来,寺庙后院已经安静下来。 (); 第九十四章 挨打 祁川刚刚回到被打扫好的屋子,就收到护卫消息:“祁国公将下午拉着他说话的老妇人抓起来了。” 祁川微微皱眉,神色立马沉下去,“光天化日,他竟然敢抓人?” “可要我们去把人救出来?”护卫问。 “不必,我亲自去。”祁川正声道。 说着他起身就要出去,苏瑶也又立马站起来跟在他身边。 祁川撇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可以不去。” “要去的。”苏瑶也现在要时刻跟着祁川,她可不想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让祁川黑化。 祁川也不阻拦,任由苏瑶也跟着自己。 没有费什么力气,祁川查到祁锐将人带到寺庙角落里一间废弃的柴房里。 他一只脚将门踹开,露出里面神色各异的众人。 老妇人被下人绑了扔在布满灰尘的草垛里,祁锐则是正蹲在她面前,不知道在问些什么。 祁锐见了祁川,神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起身出门,示意里面下人将门关好。 “祁川!”祁锐咬牙切齿念着祁川的名字,就好像要将面前此人千刀万剐一般。 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对父子。 “不知父亲光天化日,绑一个老妇人做什么,您这般行事就不怕连累国公府了?” 祁锐最讲脸面,此刻祁川就是在公然戳穿他的脸面。 果然祁锐震怒,右手扬得高高的,分明就是要打祁川。 苏瑶也有些紧张,她浑身绷的紧紧的,甚至想过若是这一掌真的落下来,自己能不能去拦一拦。 祁川童年就够不幸,为何这个混账父亲非要在他心上来回划刀子。 祁川神色不变,双手负与身后,眸光淡淡的看向祁锐,平静问道:“所以,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还能是怎么死的?”祁锐闻言,显示一愣,随即放下手转过身,恼羞成怒的吼道。 “是吗,当真不是父亲杀死的?” 祁川语气很平静,平静就像是在面前的人,你中午吃的是饭还是面? 祁锐猛地转过身,一双微红的眼瞪如牛铃,他打量着祁川,就好像打量什么可怖的怪兽,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伸手。 “啪!”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直接将祁川打的倒退两步。 若不是苏瑶也在祁川背后扶着,恐怕祁川一定会跌坐在地。 “混账东西,畜生,孽畜。”祁锐几乎绞尽脑汁想出极尽恶毒词语用以形容祁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祁川对自己冒犯。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何能想出这等话,还当着我的面问。”祁锐指着祁川的手,气的发抖。“当年他们上官家何等强势,我哪次不是小心翼翼招呼着,你居然敢污蔑我杀妻?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好霸占国公府啊。” “呵。”被苏瑶也扶住的祁川忽然笑起来,他的嘴角还带着一点血,半边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衬着这份笑越发凄凉。 “你这疯子笑什么?”祁锐厉声问。 祁川没有看祁锐眼睛,他只是缓缓躬身,冲着祁锐拜下:“给父亲赔礼,既然不是父亲动的手,我就放心了。” 说完话,祁川头也不回,如同幽魂一般慢慢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 苏瑶也最后撇了祁锐一眼,在他惊疑不定目光当真,跟着祁川一同走出去。 祁锐看着祁川这番反应,又看着自己打的发麻的手发怔。 他什么意思? 祁川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我动的手,他就放心了,那…… 苏瑶也将祁川扶回屋,不等祁川往前,她便拿来一张椅子,把人按在椅子上。 “怎么不知道躲,那一巴掌那么响,该有多疼啊。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苏瑶也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药箱。 她先是拿出一个黑瓷瓶,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换成一个白瓷瓶。 用棉布将祁川嘴角血迹擦干,她才用木勺小心给祁川上药:“这个药比方才那个药效来的慢一些,不过不会疼,人会舒服些。” 祁川仍是眸色深沉的望着前方,浑身透着死寂。 苏瑶也拿着木勺的手抖了抖,她见过这样的祁川,是当初她刚入书墨苑的时候。 万般心事藏于心底,隐忍蛰伏,似乎随时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世子?”苏瑶也犹豫的喊了一声。 祁川的眼眸转了转,终于有点人样,他看向苏瑶也,无声询问。 苏瑶也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您晚上想吃点啥,我去让人准备。” “随意。”祁川说完话,直径进了里间,慢悠悠留下一句,“准备好了再叫我。” 没准备之前别打扰我。 苏瑶也撇了撇嘴,将药箱收拾好,转身出了屋子,让门外下人去准备今晚的饭食。 等她来进来时,屋中的光线已经很昏暗,苏瑶也燃起灯,望了望漆黑一片的里间,本想送进去,想去祁川的话,又顿住脚步。 步子打了个转回到外间,苏瑶也将灯放在桌上,她双手撑着下巴苦恼的想:本想改变祁川的结局,让他一步步脱离黑化的不归路,可今日祁锐那一掌,好像又把祁川打回原来的模样。” 还有,祁川到底为什么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瑶也觉得有些头疼,打算晚些时候问一问。 晚饭的时候,祁川已经恢复如常,就好像半个时辰前的阴沉和死寂都不是真的。他神色温和的坐在桌前,握着木著夹菜吃饭,若无其事。 苏瑶也站在一旁犹豫要不要开口。 祁川用木著的另一头敲敲凳面。 苏瑶也抬头看去,眼神往旁边的凳子上点了点。 这是要自己坐下来一起吃呀。 苏瑶也怔了一下,反正有事要问,干脆就给自己加了一副碗筷。 吃着饭,苏瑶也谨慎措辞:“世子,您今日这番应该就是为了逼出祁国公最后那句话吧,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 第九十五章 你欺负我 祁川给苏瑶也夹了一块莲藕,没有说话。 苏瑶也得不到回应,锲而不舍的问:“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祁川的目光忽然扫过来,神色不虞:“食不言寝不语,苏瑶也,你们苏家没教你这个?” 苏瑶也瘪了瘪嘴,还是当初的臭脾气,她只想关心而已。 “罢了,快些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祁川冷声道。 苏瑶也忽然想起另外一个人,顶风作案故意道:“那……那位老妇人会不会有危险?” 祁川手里的木著顿了顿,声线极缓:“你以为,方才与祁锐闹了场不愉快,他还会把柄往我手里送吗?此刻人已经被护卫送走了,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也对,苏瑶也低估祁川对于祁锐的威慑力。 原来祁川在吵架时候就已经将一切想得如此透彻,果真是一颗七巧玲珑心。 翌日,苏瑶也照常起来,她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层层叠叠树林,心中却惦记着祁川的状况。 等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祁川那间屋子的门依然打开,她快步走过去,屋内只有一个护卫。 护卫听见动静转身,见来人是苏瑶也,笑着说:“世子一早便出去了,说是待会儿会回来,苏姑娘若是找世子,需得等等。” 苏瑶也点点头,兀自往外走。 走着走着,她走到昨日看见老妇人被关的柴房,苏瑶也心中好奇,还是凑过去透着门缝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没有人。 苏瑶也放心下来,一个人在后院转悠。 隐约听见一道诵经的人声,苏瑶也登时被吸引过去。 这应该是一间禅室,那位诵经的大师正坐在苏瑶也斜对角的蒲垫上竖掌合目,嘴里念念有词,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影是…… 秦氏? 苏瑶也无心,可既然撞见总要看看情况。 秦氏坐在大师对面,已无当日疯癫的形状,只是嘴里仍在念叨着,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一样。 大师读了长长一段经文,睁开眼见秦氏毫无变化,他微微摇头,神情悲悯的看向秦氏。 良久,他起身打开苏瑶也对面那扇禅室的大门,门外候着几个侍女,见大师开门,连忙去扶秦氏。 就在这时,苏瑶也听见一句:“别,别把我一个人关起来。” 那几个侍女像是没有听见,面无表情的将人扶出去。 关起来? 原来祁锐不止是带秦氏来诵经祈福,他将秦氏关起来做什么,怕祁川再找秦氏询问情况吗? 苏瑶也心中疑惑,她转身正要回去和祁川说这个情况,忽然头顶一暗,苏瑶也抬头望去,居然看见了祁锐。 祁锐的眼神狠毒如蛇,他静静的望着苏瑶也,面色阴鹫:“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小女只是四处看看,没做什么。”苏瑶也心道不好,昨日祁锐和祁川发生争执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祁锐狠祁川,肯定也连带把自己恨上,此刻苏瑶也有一点点后悔,明知道情况不好,还瞎跑出来逛,这下撞着祁锐了吧。 苏瑶也想着,悄然往后退,她看见不远处有一道拱门,拱门后面就是后院屋前那块空地,那里有好多前来拜佛的香客,只要到那里,祁锐总不能公然抢人吧。 “想跑?”祁锐根本不给苏瑶也机会,他用力抓住苏瑶也胳膊,用力一扯,直接把苏瑶也带倒在地上。 苏瑶也吃痛,下意识从药囊里抓了一把粉末朝着祁锐洒去。 祁锐眼睛被迷住,发出一声闷哼,苏瑶也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转身就跑,根本不敢回头看。 等她一口气跑到空地,才捂着自己怦怦直跳胸口大口喘气。 忽然一只手搭在苏瑶也的肩上,苏瑶也一僵,手里的药粉作势就要扔出去,转眼间苏瑶也看清来人,手掌一松,药粉全都落在地上。 “世子……”苏瑶也轻轻唤了一声。 祁川回来没看见苏瑶也,原本还奇怪,打算去附近找找,结果见苏瑶也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立马跟上来:“怎么回事?” 此时祁锐也跟出来,他视力受损,看不清前方路,走路有些跌撞。 “他抓你?”祁川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 苏瑶也小心的拉着祁川的袖子解释道:“也不全是,是我不小心看见大师在禅室里给大夫人诵经,我听见大夫人说了一句别再关着我,不知祁国公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恼了。” 祁川眯起眼,若有所思。 祁锐站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人,他作势就要上前来抓苏瑶也,却被祁川一只手拦下。 “大胆!”祁锐推了祁川一把,“此女子居然敢谋害国公,这等罪名,我定要好好上奏。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拦着,我就上书陛下,你与此女同谋弑父,你以为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是的。”苏瑶也大声辩驳。 “什么不是的!”祁锐怒目圆瞪。 “我未曾谋害国公大人,不信的话国公大人尝尝周围的东西是什么味道。”苏瑶也理直气壮。 “你还想做什么?”祁锐狐疑。 祁川冷哼一声:“莫不是不敢?” 这激将法用的不错,祁锐果然骂骂咧咧的尝了一下,他微微愣住,是面粉。 “父亲若是无事,我便带苏姑娘回去了,苏姑娘到底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方才我见她匆忙跑出似乎受到惊吓,眼下需得回去听她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祁川漫不经心的说着这番话,果然越说祁锐的面色变得越吓人。 面对祁锐极具威胁的眼神,祁川毫无惧色带着苏瑶也慢悠悠离开。 祁锐望着祁川远去的背影,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深:“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在地上为不忠不孝的德行痛哭流涕!” 祁川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苏瑶也跟在他后面未曾看清前路,直直的撞到祁川背上。 苏瑶也揉揉自己鼻子,眼里起了一层雾气,抬头看祁川的时候,不由得带了几分委屈。 (); 第九十六章 祁明回来了 祁川瞧着苏瑶也那副小可怜模样,不知道为何忽然心情好了不少,他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敲了一下苏瑶也头。 苏瑶也本就撞疼了鼻子,不仅没得到安慰还被人打了一下,她杏眼圆瞪,一副小兽要发怒的模样。 “傻不傻?”祁川问。 “你这个人……”苏瑶也鼻子发酸,本也没想哭,结果眼泪就不知不觉落下来。 祁川瞧见苏瑶也哭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伸手想去替苏瑶也擦泪,手悬在半空,又不知道该不该往前。 苏瑶也并不是真的要哭,只是这眼泪来的突然,她不等祁川动手,自己胡乱擦掉眼泪,嗔道:“世子欺负人。” 说完转身跑回屋去。 祁川被留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微微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不过这件事到底惊动了祁川。 他也咂摸出祁锐的用意,故意派人去秦氏那边,以探望为由查看秦氏的情况,秦氏本就是被关着的,突然见有人来看自己,心中欣喜,连忙配合着跟人走出来。 祁锐得知情况,匆匆赶回立马将人拦下。 可祁锐用意不正,自然不敢真的把祁川的人怎么样,说道最后只能当着秦氏的面应允,晚些时候带秦氏回府。 回来的人将情况告知祁川。 他是不会让祁锐将秦氏关在真阳寺的,若撬不开祁锐的嘴,他就去撬秦氏的嘴,母亲的真相无论是什么样,都必须要一查到底。 傍晚时日,祁川又让人去问祁锐,今日回不回去,若是不回去,自己就准备歇息了。 祁锐气的又摔了一个瓷杯,他这个孝顺儿子可真厉害,处处将他逼到死角,今日秦氏不走,他也不走,明日秦氏不走,他还在,这样下去不免惹人非议。 如今祁锐能做的,就是再把秦氏带回去,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狠,当真狠。 去而复返的护卫告知祁川,祁锐决定要走,祁川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抚平衣角淡声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护卫顿了顿,轻声说:“下午都未见苏姑娘出房间,可是要属下去喊?” 祁川身形微微晃动,随后摆摆手:“你去吩咐其他人打点收拾。” 护卫心思灵活,立马明白祁川意思,转身出了门。 走到苏瑶也屋门前,祁川顿住脚步,他伸出手轻轻扣了扣门。 苏瑶也很快就走过来把门打开,门一开小姑娘看见是祁川,怒了努嘴。 “要走了,收拾一下。”祁川语气柔和。 “哦。”苏瑶也低着头转身去收拾自己东西。 祁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干脆走进去,坐在桌边揉腿。 苏瑶也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只是将自己药囊收拾好就准备走。 转头看见祁川在揉腿,苏瑶也立马蹲下来,紧张的问道:“是腿不舒服吗?” 祁川抿了抿唇,深吸一口又慢慢吐出来:“有一点。” 苏瑶也皱眉,她将祁川的裤腿小心翼翼的卷起来,仔细的查看外部情况,发现关节处并没有发红或者出现其他状况。可苏瑶也心想祁川也不是个轻易喊疼的人,若他都开口,恐怕是真的有问题。 可这里的条件很有限,苏瑶也无法全面的检查。 “世子可还能走动,若是走得动我扶着你出去,我们早早回去,若是走不动了,我现在出去喊人进来,让他们背你上马车。”苏瑶也一脸担忧的望着祁川。 祁川神色淡淡,他叹了口气道:“还忍得住,你扶着我吧,我也不想让旁人过来。” 苏瑶也点点头,立马扶着祁川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往外面走。 等上了马车,苏瑶也仍是一脸关心的望着祁川:“好些了么,还是疼的更厉害了?” 祁川冲苏瑶也安抚性的笑了笑:“好一些了,或许是想着这里的事情都结束,心情舒畅,腿也就不那么疼。” “心情好坏会影响病情的进展,世子要是莫要忧思过度,当顾好自己的身体。”苏瑶也边说话边给祁川倒茶水。 这一招似乎有点好用呀,虽然有一点点骗人的嫌疑,不过可以看到祁川的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国公府,祁川特地从祁锐的马车前走过,祁锐阴沉着脸扫了祁川一眼。 祁川看见秦氏从车内出来,若无其事的进了府门。 苏瑶也回头悄悄看了祁锐一眼,看见祁锐冷冰冰的眼神,忍不住吐槽这个狗爹真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儿子。 祁明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他在书院现在是呆不住,想回来偷几天懒。 祁明不敢对外声张,一回来就直奔秦氏的屋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氏的门口居然有下人守着,祁明脑中轰鸣,在后宅呆着这些年,自然也明白其中的腌臜事,这肯定是出事了。 亏得祁明是偷偷跑回来,门口的下人放他进来,府中的小厮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踪迹,祁明是翻窗入的屋。 等他看见坐在床上的秦氏,整个人都僵住。 秦氏神情恍惚的坐在床边,抱着个枕头低头自语。这和他那能把国公府的后宅整治的井井有条的母亲如何能是同一个人。 “娘,您怎么了。”祁明嗓音都在发抖。 秦氏抬起头,脑子还是混沌的,可自己的儿子到底认得一些的,她伸手抚上祁明的脸,神色柔和:“明儿,你爹有骂你了吗?” 祁明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他狠心转身不理会秦氏的呼喊,转身出了屋子。 不多时,他就带着一位大夫回府了,还好府中有几个他的小厮,在这些人的掩护下,祁明顺利带着大夫回来给秦氏医治。 这一晃就是三天,秦氏的病症在大夫的汤药下渐渐缓解,甚至也清醒不少。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祁明哭诉邹家的事情,眼下她还不知邹家的事情被解决了,正诚惶诚恐着。 (); 第九十七章 领回去 祁明也不清楚邹家事,他只关心他娘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到底是受到什么惊吓了?”祁明沉着脸问。 秦氏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牵连甚多,她不太想把祁明给扯进来。 “娘,您还没看出来吗,父亲也不是完全站在您这边,若是您再不想办法自救,以后真出了什么事,谁能保您,还是您想看着国公府落到祁川手里?” 秦氏重重叹了口气,她咬着牙说道:“是……是办宴席那天晚上我看见上官氏鬼魂,才被吓成这样的。” “上官氏,那不是……” “是啊,就是祁川的母亲。”想起这个,秦氏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日那张鬼脸贴着自己不过半个手掌的距离,实在是太吓人。 “那您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全都是祁川阴谋?”祁明红着眼说。 秦氏一愣,将整件事回想一遍,忽然觉得祁明说的有几分道理。 “娘,今日我才算看明白,爹在意的不是我们,只是国公府罢了,他把您关在这里,是怕您嘴里说出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话。看来咱们不能一味的依从爹,要想办法为自己谋生路才是。” 听着祁明的话,秦氏模模糊糊回想起自己好像被祁锐带去寺庙,她还隐约听见祁锐要把自己关在那里,想到这里秦氏的心跳的越发快,难道真如祁明所说,自己要另外想办法了? 秦氏在这国公房里过小半辈子,始终都是仗着祁锐默许才把府中人治的服服帖帖,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国公对自己有别的想法,那这些惯会踩高捧底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未可知。 “明儿,那我们该怎么办啊。”秦氏心中悲凉,她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明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邪性的微笑:“娘,祁川我们是不好动的,他身边的人都是将军府来的自然也不好下手,但有一个人不是。” 秦氏微顿:“你是说那个苏瑶也?” “对啊,您当初把她从苏家带过来的时候,我记得苏家夫人对您可是多有巴结,既然如此何不转头把人塞回去,再给苏夫人一些好处,让他们好好招呼这个庶女。” 秦氏有种被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感觉:“如你这般说,我才发现祁川之所以能越来越好,似乎就是从这个苏瑶也到我们国公府开始的时候。” “正是,若不是这个妖女作祟,兴许那个短命鬼早就去见阎王,又怎么会让他风光成现在这样。”祁明咬牙切齿的说。 母子二人又在府中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秦氏出面去说这件事。 过了一日,秦氏让人去请祁锐,祁锐得知秦氏忽然清醒还有些意外。 秦氏这回学乖了,把自己做的错事一一说明,态度诚恳道歉,还表明自己以后绝对不会乱说话,一同认错加恳求下来,到底是自己夫人,祁锐也不能硬着心肠不原谅。 等这头事情说定,秦氏就开始说苏瑶也的事情。 说起这个苏瑶也,祁锐也心烦的很,听说秦氏打算将人退回去,正合他心意。 “这件事你去办,莫要再办出什么纰漏来。”祁锐冷着脸说话,但语气已经缓和不少。 秦氏得到祁锐支持喜出望外,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去苏家递话让苏夫人来一趟。 今日苏家夫人穿着精致,几乎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衣裳都拿出来穿在自己身上,要知道苏家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这等微末的官职别说是皇宫了,就连京中权贵宴席都去不了。 如今居然能进祁国公府门槛,苏夫人眼前浮现起苏瑶也面孔,那个不讨喜的小东西,往日在家连低眉顺眼都学不会,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才有嫁入豪门的机遇。 苏夫人带着自己的名帖恭恭敬敬的交给祁国公府门口的管家,管家瞥了眼神色不曾变一变,转头领着人往里走。 苏夫人一路上都在偷瞄国公府内装潢,看着那些高屋建瓴,错落有致的建筑,心中羡慕不已。再想想苏瑶也,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能当上国公府的主母,到时候自己也可以沾沾光,来这里住一住。 进了院子苏夫人才收了目光,她看见稳坐在主屋里的秦氏,连忙快步跟上管家,走进去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国公夫人。” 秦氏看着地上的苏夫人皱了皱眉,神情夹杂着不耐一闪而过,她慵懒道:“起来吧。” 苏夫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她捏着手绢站在一旁,脸上赔着笑,等秦氏发话。 秦氏指了指旁侧的椅子:“苏夫人坐吧,你我年纪相当,也不必太在意规矩。” 这话说的苏夫人心花怒放,受宠若惊。 她听话坐在秦氏右手边的椅子上,只坐了一点点,整个人都绷直了,随时等着接秦氏的话。 秦氏把苏夫人举动都看在眼里,稍显满意。 “苏夫人,你们家这个姑娘啊,实在是太狠了。”秦氏只说了一句,慢悠悠的端起手边的茶水呷了一口。 苏夫人闻言,脸色一变立马就站起来:“国公夫人,可是苏瑶也不懂事,惹恼了您?” 秦氏不做甚,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又十分失望摇了摇头。 苏夫人顿时就急了,她还做着国公府亲家的美梦,怎么容许苏瑶也破坏自己计划。 “国公夫人,您今日唤我来肯定是有什么要吩咐。我今日也向您坦诚,这孩子平日里我确实管的少了,或是言行不当都是我这个做母亲失职。只要您给我机会,我定会把孩子教好,您指动她不敢往西。” 秦氏听着苏夫人的话,表面上不动神色,实则心里已经很满意的,没想到这个苏瑶也的嫡母倒是个明白人,不用自己多费口舌就能明白她的话。 看苏夫人的神情,应该也不会过分疼惜她这个庶女,否则也不会一句辩驳的话都不说,全然按着自己的意思来。 (); 第九十八章 暂时的告别 “苏夫人果真是玲珑心窍,苏瑶也有您这样的嫡母是她的福分。”秦氏神色淡淡,看向苏夫人的眼里露出笑意。 苏夫人见状也跟着笑起来,她躬身站在秦氏的侧边,拍马屁道:“阿也能得国公夫人青眼,我回头定会好好教她,让她肝脑涂地,一心服侍您的。” 秦氏点点头,示意苏夫人靠近。 苏夫人凑过去,只听秦氏说道:“孩子你先好好调教着,若是不行我这边可以派嬷嬷过去。我见苏夫人很是可心,想必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走的时候在门口等等,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盒,你拿着我放心。” “国公夫人,您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苏夫人上点心,莫要再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在国公府发生便好了。” 苏夫人被秦氏这忽然的客气激动的晕头转向,只顾着点头称是,旁的话一概不说。 苏夫人的人来的时候,苏瑶也正在屋中研制新的药方,只见墨儿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苏姐姐不好了,你家来人了。” “我家?”苏瑶也疑惑了一阵,这才想起来,她的确还有个家,许久未见他们,倒是差点忘了。 “我听他们说,好想是要带你回去,苏姐姐这可怎么办呀?”墨儿眉头就拧的打结,她觉得苏姐姐在这里多好,世子脸上还能多几分笑容,若是苏姐姐不在,怕是没人能哄得世子开颜。 苏瑶也思忖道:“也未必是坏事,若是他们非要让我回去,我回去就是。” 话音刚落,苏夫人就带着侍女阴沉着脸走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苏瑶也,上前便是一巴掌。 只是苏瑶也也不傻,不用费太大的劲就轻易的躲开。 苏夫人看着自己落空的巴掌,眼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你敢躲我?你好大的胆子!” 墨儿不服气,替苏瑶也抱不平:“苏姐姐是世子未婚妻,世子都舍不得打,您凭什么动手?” 苏夫人气势明显弱下去一些,她瞪了墨儿一眼,心想苏瑶也这丫头真是好心机,这么快就收买国公府丫鬟,居然都有人为她说话。 “母亲来此做什么?”苏瑶也心中蔑视,嘴上却不说。 “自然是来带你回去的,如今你尚未与世子成婚,一直住在国公府也不是个办法。再者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岂是我们苏家这种小门小户可比的,你个粗野丫头在这里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走,跟我回去好好学规矩。” 苏夫人作势就要去拉苏瑶也。 这时候一道青衣晃眼而过,苏夫人的手还没有碰到苏瑶也就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一下,等她定睛一看,顿时色变,这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吗? 祁川一双眼锐利如鹰看向苏夫人:“如今阿也已是我院中人,没有我的默许,谁人都带不走。” 苏夫人见世子远不如秦氏那边和颜悦色,心底那点对高门大户的畏惧没一会儿就全部泄露出来。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瞄向祁川,见祁川神色沉怒,又赶忙收回目光。心中默念秦氏方才说过的话,按照秦氏交给自己的话回过去:“我这也是为了阿也好,虽说定了亲,可阿也到底是未过门的闺中女,一直住在国公府难免遭人闲言碎语,世子想必也不愿让阿也听到这些吧?” 祁川上前一步,将苏瑶也彻底挡在自己身后,他冷声道:“不行那道礼,阿也也是我祁川这辈子认定的夫人,我说不准走就不准走,苏夫人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苏夫人心中惊讶,她没想到短短时日,苏瑶也居然能把世子哄得这般晕头转向,看来那个狐狸精女儿果然是继承她娘狐狸精的本性。 苏瑶也听见祁川的话,心中一暖。 不过她还是伸手拉了拉祁川衣袖,祁川转头来看她。 苏瑶也踮起脚小声在祁川的耳边道:“世子,其实我回家也是好事,如今您在国公府中无人敢动,可我留在这里就会成为您的弱点,被人抓住还得让您费心,不如回家,让您放开手脚。” 祁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抬眸认真的看着苏瑶也:“你当真这样想?” 苏瑶也点点头。 “你回去之后一切注意,若有半分不愉快只管来国公府找我。” 祁川尊重苏瑶也的选择,也明白苏瑶也苦心。这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他理应接受。 苏夫人的眼睛瞪的滚圆,她怎么也不相信苏瑶也这个卑贱庶女居然能把世子爷哄得这么好。如今见世子爷这番在意苏瑶也,苏夫人不禁有些心中打鼓,若是自己正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指不定世子还要找自己麻烦。 墨儿也红着眼睛走到苏瑶也身边,她舍不得苏瑶也。 苏瑶也摸摸墨儿的头小声道:“平日里给世子治腿的方子和手法,你也知晓,我不在这里,这些事情就交到你手中,我知道我们墨儿最是聪慧,肯定能做好的对不对?” 墨儿用力点点头,眼里包着泪:“苏姐姐,你一定要早日回来呀。” 苏瑶也伸出手指:“来,拉钩。” “拉钩。” 做完这一切,苏瑶也起身看向苏夫人:“母亲,现在走吗?” “走吧。”苏夫人看着世子在场,方才那副嚣张气焰顿时也不敢拿出来,尽量语气平和的答了话,给世子行了礼这才带着苏瑶也离开。 苏府不在京城的中心,离开热闹的街市,苏瑶也坐在马车上一路向北,穿过三条街才回到苏府。 望着苏府门口的牌匾,苏瑶也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果然是太久没有回来了。 苏家嫡女苏清尘早早就在门口候着,她得知母亲今日要去国公府总想着能给带一些好消息回来。 看见苏夫人从马车里出来,苏清尘连忙迎上去,十分孝顺的亲手扶着苏夫人下马车:“娘亲,今日去的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 第九十九章 教规矩 苏夫人没有着急回来,转头看向马车。 苏清尘顺着苏夫人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从车中出来的苏瑶也。 苏清尘兴奋的笑意僵在脸上,她转头皱眉看向自己的母亲,小声嘟囔着:“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哎,进去说吧。”苏夫人不欲当着苏瑶也的面说话,她挽着自己女儿的手往里走,根本没管后面的苏瑶也。 苏瑶也不在意,她独自回到自己原来居住的屋门前,发现门槛上都长了青苔,推门而入里面的座椅用具一应挂着蛛丝虫网。 “也罢。”苏瑶也喃喃自语。 苏家本就无人在意自己,若不是那日秦氏忽然将自己带去国公府,或许苏瑶也的一生就该是平平淡淡,日后找个老实普通的人家嫁了,然后相夫教子,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只不过现在苏瑶也的身体里换了人,这人生自然也就不同了。 她挽起袖子从木架上取下硬邦邦的抹布,再拿起木桶走到院中的井边去打水,既然无人帮忙,不如就自己动手,给自己收拾收拾,毕竟还要住一段时间。 苏瑶也在国公府侍候祁川,对这些活儿都不陌生,打理起自己屋子也不费劲,不消一个时辰功夫,屋子的里外总算是清干净,可以住人了。 正在苏瑶也打算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苏夫人身边的香莲扭着腰走了进来。 这人惯会阿谀奉承,当人一套背人一套,苏瑶也很清楚。 香莲走进来,故作惊讶道:“哎呀,二小姐,怎么能让你自己动手把院子打扫了呢,夫人本来是吩咐我派人过来给你整理的,你瞧我手头的事情太多,给耽误了,没曾想二小姐居然自己动了手。” 苏瑶也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袖口,连眼睛都不曾抬起来:“可是母亲找我有事?” 香莲可是苏夫人身边的大红人,不光是小厮下人,就连掌权的管家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苏瑶也居然连头都不抬,香莲极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道:“不错,夫人找你。” “那我现在过去。”苏瑶也越过香莲直接朝前走,根本不把香莲放在眼里。 “诶,你!”香莲一个没忍住喊出了声。 苏瑶也回头,神色淡淡看向香莲:“你还有事?” 香莲扭着帕子看着眼前人,嘟囔着:“夫人是让我带着你过去,二小姐走这么快做什么,若不是由我带着冲撞夫人,算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苏瑶也眯起眼上下打量了香莲一番,她忽然轻笑一声幽幽开口:“香莲,你知道国公府是什么样吗,你见过国公府的大丫鬟吗?” 香莲自然是没有见过国公府的丫鬟,别说是丫鬟,她连国公府大门里面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只是苏瑶也忽然提起这个,香莲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香莲啊,我好心教你一条,莫要狗眼看人低,风光的主子是主子,落魄的主子也是主子,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若是没本事翻身就要给自己留后路,莫要趁一时的痛快,日后让人报复了还不知道缘由。” 香莲怔了怔,她努力想要读懂苏瑶也话里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苏瑶也的嘴里说出来,意味好像不一样,让香莲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苏瑶也见香莲愣在原地,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苏瑶也的衣角快要消失在院门外的时候,香莲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连忙快步追上,嘴里还念叨着:“二小姐,方才我说的话您又忘了吗?” 苏夫人已经在正厅落座,此时苏清尘坐在她的左手边,苏瑶也的爹还未回来,屋中只有她们三人。 如今的苏夫人比之在国公府初见的时候已经收敛许多,大概是被祁川的话所震慑道,好歹是没有非打即骂。 这样反倒让苏瑶也有些陌生,原本她都准备好回来迎接鸡飞狗跳的日子。 “阿也啊,你可知道我带你回来的缘由?” 苏瑶也垂着眸还算乖巧,淡淡的回答,“阿也不知,请母亲明示。” 苏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这才拿着主母的架子幽幽说道:“阿也,你母亲去的早,按理说你就归我管教,这些年我忙于宅子内外的事情也疏于教你许多礼仪,如今蒙国公夫人青眼看中了你,你就该恭顺温良心存感激,如何能把国公夫人给惹到让我将你领回来管教的道理。” 苏瑶也不曾抬头,心中想没想到秦氏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居然是用的自己举止有失的理由将她送回来。 这样也好,若是让苏夫人知道自己是如何戏耍秦氏,恐怕她能气的撅过去。 苏夫人见苏瑶也不说话,只当她是在反省自己,又继续说:“如今我既然将你领回来,你就好好在家学规矩,另外国公夫人也说了,过几天会请一个教养嬷嬷来府上,专门教你规矩,你可要争气,这是你唯一机会,若是学不好再教人退回来,恐怕我们苏家也要不起那样丢脸的女儿。” 苏瑶也咻然抬头去看苏夫人。 苏夫人对上苏瑶也墨色的双眸,忍不住顿了顿,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苏瑶也这目光有些摄人。 苏瑶也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眼神像极祁川震慑他人的时候,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 “你不愿意?”苏夫人缓过来,皱眉说道,她如何能让一个小小庶女给吓到,若真是那样,那她这个主母还怎么当。 苏瑶也微微低头,用平淡的神色遮住眼底那抹不悦的情绪:“全凭母亲安排。” 苏夫人见状也才安下心,摆手道,“行了,今天刚回来你就先休息,明日我会让香莲去安排你要做的事情。” “阿也告退。”苏瑶也行了礼转身离开。 望着苏瑶也远去的背影,苏夫人心中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这庶女去了一趟国公府,为何这般不同,难道真是因为傍上了世子,翅膀硬了? (); 第一百章 我还是世子未婚妻 望着苏瑶也离开的背影,苏清尘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几分羡慕和嫉妒。 “娘,您瞧她那份古怪的性子,连对长辈的基本礼貌都没有,如何就被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看上,我好歹也是个嫡女,为何他们就看不上我。” 苏清尘说着说着,心中没由来的生一股子委屈,低下头连眼眶都是红的。 当初他们权宜之计,把苏瑶也送到国公府,她们都要以为苏瑶也这辈子都要完了,没想到,世子爷腿好了,苏瑶也也立刻风光了起来。 秦氏如何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她连忙安慰道:“清尘,你莫急。白日我去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府的大夫人话里话外都是不喜欢苏瑶也的意思,娘听得明白,如今说是将人送回来教养,弄不好这门亲事都保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苏夫人眼前不由得浮现苏瑶也要走的时候祁川的模样,可祁川虽是世子,也要受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约束,所以在苏夫人看来,苏瑶也不讨秦氏的喜,这件事就悬了。 苏清尘闻言,眼睛亮了几分,她的耳朵上都蒙上一层红晕,挺直身子激动的问:“听娘亲的意思,秦氏也未必选中苏瑶也,这么说的话,万一苏瑶也不成,秦氏还愿与我们苏家结亲,我岂不是也有机会?” 虽然不知道秦氏为何为挑中苏家,可定下来的亲轻易不好退,退亲容易惹闲话,所以京城若真有成不了亲事,也有择其他子女相配的习俗。 苏清尘越想越高兴,也顾不得看自己娘亲的神情,完全沉浸在自己或许也能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幻想里。 苏夫人瞧着苏清尘那副欢喜劲儿,也不好打破她幻想。 更何况,苏夫人心中也隐隐希望自家女儿能当上世子夫人,若真是那样,远比苏瑶也去坐那个位置要来的更好。 这一夜苏清尘都没有睡好,她心里埋下一道希望,这希望就跟一颗种子一样,在苏清尘的心底生根发芽,不过一宿的时间,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她心里瞒不住事,索性和香莲一道去了苏瑶也的屋子。 苏瑶也还是和平日里在秋蕤院一样的时辰起来,她已经习惯这样的作息,起床洗漱过后,苏瑶也又开始研究自己草药,如今祁川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好好调理身子,以前秦氏心狠,若不是大病都不给祁川请大夫,这让他底子比别人都差一些,如今苏瑶也在,苏瑶也定不会让这样事情再发生。 苏清尘进了苏瑶也院子,她捏着帕子迈着傲慢的步伐走到苏瑶也面前。 苏瑶也起初还没有注意,直到她发现自己面前的光线变暗了才抬头去看来人。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摆弄这些枯枝烂草,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国公府赶出去呢?”苏清尘幸灾乐祸的说道。 这话传到苏瑶也的耳朵里只觉得好笑,她皱眉道:“姐姐这里哪里话,我与世子感情甚好,如今回家不过是暂时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可能,我娘亲都说,国公府的大夫人不喜欢你,若不是因为你不讨喜得罪了人家,又怎么会被送回来。”苏清尘柳眉倒竖,立马就刻薄起来。 苏瑶也毫不在意,她继续低头摆弄草药:“姐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亲事吧,你比我还大,如今也算是高不成低不就,再熬下去恐怕是高不成低也不能就了。” “你……”苏清尘知道苏瑶也伶牙俐齿,只是往日她还迫于自己是嫡女身份,说话有些分寸,已经真是反了天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娘已经说国公府大夫人这次将你送回来摆明就是缓兵之计,想送人回来,到时候万一大夫人看上了我,回过头就把你给退了,等到那时全京城都知道你这个庶女被国公府的人看中又被扔出来,我看你还怎么嫁人!” 苏清尘是被逼急了,说的话半真半假,可只要能唬住苏瑶也,撒谎她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不管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苏瑶也都不在乎,她摇了摇头,目光平和的看向苏清尘,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退婚的文书一日未曾送到苏府,我就一日还是世子的未婚妻,而你什么都不是。” 苏清尘被狠狠的打中了脸,她气得直发抖,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她作势就要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苏瑶也扔去,还好香莲有点理智,连忙拉住苏清尘的手。 “大小姐,使不得。这人确实只是再是被送回来,这万一还要回国公府,若是在苏府出了事,回头就不好交代了。” 苏清尘看着苏瑶也那副冷淡模样,越看越气。可偏偏她说也说不过,打也不能打,最后干脆一跺脚转身去了院子。 香莲看着远去的苏清尘,心情复杂,再转头去看苏瑶也,更是多了几分敌意。 “夫人让我安排你今日要做的事情,还请二小姐跟我走吧。”香莲忍不住剜了苏瑶也一眼,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没把苏瑶也放在眼里。 苏瑶也放下手里东西,缓缓抬眸看向香莲:“要做什么,你说吧,我看看该不该去。” 香莲对苏瑶也的语气也是极度不满,可就像苏瑶也昨日说的,她是主子,香莲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耐着性子说:“夫人仁心,也未曾吩咐过非要你去做什么,只说你若是愿意去厨房帮厨,就去厨房做事,你若是愿意去园圃剪枝浇花就去园圃,当然你若是……” “不去。” 香莲说的正起劲,正想着这么多事情你总要挑一样的事情,却被苏瑶也这两个字轻易的打断。 “你……你说什么?”香莲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去。”苏瑶也耐心很好,又说了一遍。 香莲顿时就来劲儿了,柳眉倒竖,“二小姐,大夫人从国公府把你带回来就够丢人了,如今夫人费尽心思想让你好好学习,日后再去的时候莫要惹得国公府的人生气,你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如您这般怎么还能入得了国公府的大门。” (); 第一百零一章 教养嬷嬷 苏瑶也听着这话,心中不由觉得几分好笑。 也难怪,这苏府无人将自己当个主子,就连下人都能支使她。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苏瑶也。 “我方才已经说过只要婚书未退,我便还是国公府世子的未婚妻,连苏清尘都不敢拿我如何,难道你想试试?” 苏瑶也声线清越,本是温柔悦耳的少女之声,偏她语气坚定,不怒自威,隐隐多了几分威压之色。 “是大夫人让我教你规矩的,你若是不肯学,那就是违背大夫人的命令!” “我回来是学规矩,不是学如何做奴才的。”苏瑶也言简意赅。 香莲到底只是个小侍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也不敢轻易招惹苏瑶也如今的身份,她梗着脖子看着苏瑶也,良久才转身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能不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 苏瑶也微微挑眉,自己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苏府里的勾心斗角,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 “苏姑娘。” 香莲走后,一个黑衣男子从角落里走出来。 “南风,你怎么来了,可是世子有事?”苏瑶也一眼就认出此人是祁川身边的贴身护卫。 南风摇摇头,神色略显轻松:“是世子让我过来看看您的情况,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让我帮您。” 苏瑶也放下心,嘴角微微勾起:“难为世子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关心我,不过我这里一切安心,如今我父亲不在府中,大夫人和姐姐也都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还请你替我带话,告诉世子无需挂心我的事情。” 南风拱手表示明白,随即他犹豫一会儿开口道:“方才我见苏姑娘面对几人的挑衅都都只是客客气气回击,以您现在的身份本不必如此费力才是。” 苏瑶也有些意外,南风会在意这些小事,她笑着说道:“苏府小,人口也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有人时常来找茬就只当是解闷,时间也好打发,不碍事的。” 南风内心震惊,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温温和和,甚至可以说得上稚气未脱,可想法竟然这般大胆跳脱。 表面上南风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受教了,那我便先回去复命。” 祁川从南风那里得到了苏瑶也的消息,当然也听到南风从苏瑶也嘴里得来那番别出心裁的理论,祁川靠在太师椅上,俊秀的脸上浮现几分愉悦之色:“不愧是阿也,胆大心细。” 苏瑶也这边一连解决两个前来闹事的,府中剩下的下人就更不敢过来找茬。 至于苏清尘和香莲,难免要跑去苏夫人那里好好告状。苏夫人虽然气愤,也不好真的和人撕破脸,只是安抚她们等国公府请的教养嬷嬷来了就好了。 嬷嬷是两日后来的,人到苏府的时候,是苏夫人亲自去迎接的,毕竟是国公夫人送来的人,她自然也不能怠慢了。 到底是教养嬷嬷,面对苏夫人一套礼仪做的行云流水,把一旁的苏清尘都给看呆了。 她未曾想过每日都做过无数遍的礼仪为何从这位嬷嬷身上做出来就能这般精致好看,也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有没有机会可以学一学。 苏夫人打过招呼就带着嬷嬷去见苏瑶也,苏瑶也也得知消息,一直在院中等着。 嬷嬷到的时候给苏瑶也见了礼,可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或许是因为常年教导他人,看起来严肃刻板,没有半分笑颜。 苏清尘被嬷嬷的神色震慑到,只敢在一旁偷看,苏瑶也不在乎,神色淡然。 两位姑娘的神情高下立分,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面上没有泄露半分。 既然是单独教苏瑶也,苏夫人也没必要一直留着,她走之前深深看了嬷嬷一眼,便带着自己女儿转身离去。 偏偏这一眼别苏瑶也看见,苏瑶也心中一动,似有所感。 她看向嬷嬷,只见嬷嬷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等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嬷嬷章才开口:“苏姑娘,老奴是奉祁国公府的大夫人之命前来教您礼仪,虽然您身份尊贵,但老奴也教过不少的达官显贵,所以待会儿若是姑娘学习时,需得尽心尽力,切勿因为吃不得苦,记恨上老奴。” 还没开始就想给个下马威,苏瑶也越发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苏瑶也微微福了福身子:“多谢嬷嬷提点,阿也定当谨记国公夫人的恩情,好好修习绝不怠慢。” 嬷嬷微微挑眉,或许是没有想过会有这般顺利。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这位嬷嬷的确是被秦氏提点过的,明面上是派她来教人,实则就是过来整治苏瑶也。 想来这位嬷嬷当过这么多年的教养嬷嬷,对付小姑娘还是很有一套。 无论多么娇滴滴的姑娘在她的手底下过,总要脱一层皮。更何况是秦氏特地交代的。 当菜进来之前,苏夫人也试探性的问过,嬷嬷虽然没有明说,也提过要严厉教导。 苏夫人心思活络,不在多问,只等看着教养嬷嬷如何盘苏瑶也这个硬骨头。 “今日先从站姿开始练习吧。”嬷嬷说着自己先给苏瑶也做了个示范。 “腰要绷直,姿态要放松,面色柔和,双手捏着丝帕置于身子左下,身体不得随意摇晃。” 嬷嬷的动作很标准,苏瑶也也学的很认真,虽然知道这个人不怀好意,但总要亲眼见过她要做什么,才好反击。 嬷嬷做过之后,示意苏瑶也做给自己看。 苏瑶也有学有样的照着嬷嬷的姿势做下来,说起来苏瑶也在国公府中也见过不少的世家小姐,她们是什么样的举止形态,苏瑶也耳濡目染也明白几分,所以做起来不算费力。 嬷嬷围着苏瑶也看了一圈,竟然发现挑不出苏瑶也的错处,略显讶异,她原本是要从这件事开始给苏瑶也吃教训的,没想到让这小丫头逃过去。 (); 第一百零二章 威逼 “还不错,”嬷嬷淡淡说道,“不过能做对一次算不得什么本事,功夫要靠脸,姑娘就这样站着练一会。” 苏瑶也大致明白这位嬷嬷的意思,恐怕她说的练一会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会。 果然苏瑶也不曾多言,就这样站了一刻钟,嬷嬷一直守在旁边半句话都没有说。 如今已经入了夏,苏瑶也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长裙,如今站在日头下,不一会就落下汗水来。 嬷嬷见了拿着丝帕走上前,替苏瑶也擦去悬挂在眼皮上的汗珠,还苦口婆心道:“姑娘可要站住,这才只是个开始,若您真想好好学,日后要吃得苦还多着呢。” 苏瑶也内心早就把这教养嬷嬷骂上一百遍,偏又不想就这样放弃,她咬着牙坚持着。 嬷嬷看了好一会,何尝不是心中惊讶。 这养在深闺里的女儿大多都是金娇玉贵的,平日里多走几步路都得弱柳迎风的往旁侧歪一歪。 苏瑶也看起来也不像是习武的,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能让嬷嬷另眼相看。 可嬷嬷是得了秦氏的话,如何能让苏瑶也轻松过关,她进了屋倒了一碗水作势就要往苏瑶也头顶上放,嘴里还说着:“连站姿必须得保持稳重,不能有半分动摇。苏姑娘站的不错,若是能承住这碗水就更好了。” 苏瑶也也不是软柿子,本想着若是这嬷嬷只是让自己在烈日之下罚站,站也就站了,她能接受,嬷嬷也能过关,大家相安无事。 可这位嬷嬷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那就别怪苏瑶也。 苏瑶也冷不丁伸手将嬷嬷手里的那碗水拿过来,顺势泼在地上。 嬷嬷顿时一惊,方才还准备看看苏瑶也表现的神色一下子没收住,完全落在苏瑶也眼里。 她马上不悦的皱起眉:“苏姑娘这是做什么,难道您不听我的教导?” 苏瑶也怎么会不懂嬷嬷套路,她仗着秦氏的话,随意折腾自己,若是苏瑶也有任何不满的情绪,那就是不服管教,再往大了说,就是不把秦氏放在眼里,到时候秦氏拿着这一条错处在祁锐面前告状,自己再想回去祁川身边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 苏瑶也也不慌,她冷眼看着嬷嬷正声道:“嬷嬷,若只是连姿态,您倾囊相授,我定尽心学习,可您要是故意刁难,恕我不能接受。” 嬷嬷心中一惊,虽然心中明了自己是故意的,可表面上如何能承认,她顿时瞪圆双目道:“苏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方才就说了,学规矩本就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坚持不下来的大有人在,您若是自己坚持不了只管明说,我去秉明国公夫人,何必与我争执?” “是吗?这是谁家定的规矩,或者说嬷嬷是从谁那儿学来这样的规矩,不如嬷嬷告诉我,我亲自去寻那人好好理论一番,瞧瞧这烈日下罚站还要顶着一碗水到底是什么道理!” 苏瑶也神色明媚灵动,挑眉看向嬷嬷。 嬷嬷脸色极为难看,她看着苏瑶也动了动嘴皮子,又不可能临时杜撰一个人家出来,最后仍旧是一句话没说出口。 这话嬷嬷接不上来是苏瑶也意料之中的事情,苏瑶也满意的退回几步走到花丛边,她柔声道:“我知道嬷嬷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自然也知道国公夫人不喜欢我,故意借机刁难我,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受人揉搓,嬷嬷若是执意如此,恐怕要在我这儿碰不少的钉子。” 嬷嬷在各大府邸教未出阁的小姐也教了不少,可如苏瑶也这般嚣张,关键身份还只是个庶女,当真是头一份。 一开始嬷嬷的确是被苏瑶也的话给唬住,她白了白脸,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可等她回过神,立马高声呵斥道:“好好好,苏姑娘伶牙俐齿,是老奴能力不足,无法教导您这样的人才,老奴这就回去复命,辞去这趟事务,让国公夫人另择他人。” 想走,苏瑶也瞧着嬷嬷手脚麻利冲自己拱了拱手,作势就要往外面走。 苏瑶也上前两步挡住嬷嬷去路,嬷嬷心中一阵冷笑,她就知道苏瑶也还是要回来求自己的,毕竟自己是国公夫人请来的,若是自己回去说了她的坏话,对她的前途有损,苏瑶也如何会愿意。 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嬷嬷的脸上浮现略带胜利的笑意,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这一局赢了。 苏瑶也不着急求情,她踱步到一旁的盆景旁,慢条斯理的说:“嬷嬷,您瞧您说的,您今日才刚来没一会,若是就这样走了,国公夫人岂不是会觉得你能力有失,请错了您这位管教嬷嬷?” “那又如何,我的确没有这个本事,我认。”嬷嬷煽风点火,势必要将苏瑶也降服住。 苏瑶也面露遗憾之色,她轻声劝说道:“您这又是何必,呆在这里好好教我,只要不刁难,该如何我自然会好好学,这样等到我学成的时候,您该拿的报酬一分不少,我该学的东西一样不落。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姑娘,这是哪里话,如您这般刁蛮任性,我怎么还敢刁难您,您这话言重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我还急着去给国公夫人回话,莫要让国公夫人等久了。” 嬷嬷见苏瑶也毫无悔改之意,决定再赌一把,她就不信苏瑶也不会求自己。 就在嬷嬷抬腿之前,苏瑶也忽然把手中的一个小瓷瓶打开,白色的粉末洒在苏瑶也之前已经摆弄的那盆盆栽里。 嬷嬷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已经顿住,她那双略显严厉和刻板的眼瞪得大大的,眼里泄露出几分疑惑和惊讶,只见盆栽里的花和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枯萎,最后只剩下一截枯枝。 “嬷嬷,这是我研制的新毒药,您瞧这功效如何?您觉得这东西要是用在人身上会是如何?” 苏瑶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 第一百零三章 表面和平 这个笑容本来明媚清秀,可放在眼前的情形里,不知为何就透露着一股子让人惊悚的诡异和恐怖。 嬷嬷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她看向苏瑶也:“苏姑娘,你什么意思?” 苏瑶也一脸无辜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嬷嬷能留下来,您教我规矩,我跟着您好好的学,剩下的我什么都不想。” “那你这是?”嬷嬷的手抖了抖,指向枯死的盆栽。 “啊,您说这个呀。是这样的,我这个人醉心医术,偶尔也会研制一些毒药来防身,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毒药,方才就是试一试。”苏瑶也笑眯眯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嬷嬷看着苏瑶也诡异的笑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偏苏瑶也没说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她也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冲苏瑶也规矩的行了个礼道:“如此,奴婢就先走了。” 嬷嬷刚转身就听见苏瑶也幽幽的飘来一句:“您若是多走一步,这药粉便会落在您的身上,您可要替我试试?” 苏清尘一直在苏瑶也院子外面等着听里面动静,她以为自己会听到苏瑶也痛苦的叫声,亦或是嬷嬷大声的斥责打骂,只可惜她站了半晌,连腿都站累了也没有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大动静。 苏清尘绞着自己的手帕,努力的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怎么没声儿呢?” “大小姐,夫人说了嬷嬷在里面,您不能进去,咱们还是回去吧。”苏清尘的贴身婢女芍药劝解道。 苏清尘自然是心有不甘,她方才见教养嬷嬷的礼仪极佳,自己何尝不想学一学,若是真的学好,日后在那些大户人家的面前也能把自己的身段往上提一提,万一也能如苏瑶也这般运气,寻到一门好亲事,这辈子便足够。 “若是能让嬷嬷也教我就好了。”苏清尘嫉妒的红了眼,她叹了口气,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瑶也还是照常起床,等她洗漱完毕才瞧见张嬷嬷从屋子里出来。 苏瑶也咧嘴冲张嬷嬷一笑:“嬷嬷早。”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瑶也的这个笑容,张嬷嬷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僵了僵,好半晌她才语气生硬道:“苏姑娘早。” 苏瑶也今日心情不错,她笑着说:“嬷嬷快去洗漱,待会儿同我一起用早饭,吃完饭我们就开始今日的学习。” 这般积极的态度若是放在平日里,张嬷嬷定然是欣慰的,谁不愿意自己的学生听话懂事,勤奋好学。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是迫不得已留在这里,是逃不掉啊。 自从苏瑶也昨日威胁张嬷嬷后,张嬷嬷的确被吓住,当然也不仅仅是恐吓,因为国公夫人曾经告诉她苏瑶也会医会毒,城府极深,叫自己务必要好好教训此女子。 她原想着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心眼。自己想要整治她,无非是多费些功夫。 可她从未想过,这趟活计是有可能丢命的。 货到这把年纪,她还不想死,所以她不敢轻易得罪苏瑶也。 “苏姑娘真是勤奋好学的典范,我教过这么多小姐,您还是头一个。” 张嬷嬷平生第一次这样夸人,生硬且苍白。 不过苏瑶也并不在意,她甚至低着头羞涩的笑了笑,还真有几分得了表扬的不好意思:“嬷嬷还是莫要夸奖我,如今要学的还有很多,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学习。” 张嬷嬷干笑了两声,拿着自己盆子去打水。 等她走出院子,苏瑶也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世子听说国公夫人派的人过来了,让我过来看看苏姑娘的情况。”是南风。 苏瑶也对南风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她转过头询问道:“那,你觉得如何?” 南风低着头,像是忍了忍最终说出一句:“我觉得这嬷嬷并不足为患,苏姑娘可以轻松应付,如此世子也应该可以安心了。” 苏瑶也点点头,可她见南风似是还有话要说,好奇问道:“南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南风抬头偷瞄了苏瑶也一眼,这才缓声道:“我觉得苏姑娘的作风和神态是越来越像世子。“ 苏瑶也觉得新奇,她回想一下这两天自己的做法,再想想自己方才和张嬷嬷说话时候的表情,忽然有些咂摸出南风的意思。 “你是说我这干缺德事的本事是和世子学的?” “呃……” 南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苏瑶也的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气氛中的尴尬。 这一句话似乎得罪了三个人……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这般精明会周旋都是拜世子所赐,是世子耳濡目染教会这些。回去你就这样复命,想必世子听了也会心中欢喜。” 苏瑶也替南风把后话都找好了。 南风的脸色也才缓和几分,他也清了清嗓子,还准备再说就看见张嬷嬷已经打了水往回走,这才匆匆和苏瑶也告别,闪身消失在院子的墙头。 南风走后,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苏瑶也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像祁川这个腹黑病娇能做出来的事情呀。看来真是被影响了。” 苏瑶也自说自话,一个人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坚定,把张嬷嬷的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正觉得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所以对苏瑶也的一举一动都极为敏感。 嬷嬷见苏瑶也如此深思,心中更是惶恐不已,十分担心她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当然不管怎么说,自从苏瑶也威胁张嬷嬷后,张嬷嬷就明显收敛许多,在苏瑶也的坚持下每日她仍旧尽心教导苏瑶也各种规矩和礼仪,只是不会再用非常规的手段。 这是苏瑶也目的,她需要一个体面的结果。 秦氏自然是要乱来的,可苏瑶也不能当面和她撕破脸。 毕竟还有祁川夹在当中,若是苏瑶也做错了事,秦氏必定会让祁川来承担后果。 如今的苏瑶也,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 第一百零四章 询问 苏瑶也学东西也很快,不得不说张嬷嬷在礼仪方面能力还是过硬的,经过她的训练,苏瑶也才知道原来官家小姐礼仪举止居然这么多规矩,不光是站立走路,包括吃饭睡觉说话和休息时,每个姿态都有特定的体态,半点马虎不得。 几日下来,苏瑶也的规矩学的不错,张嬷嬷倒是心中越发焦急,因为……国公夫人交代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她原本答应国公夫人几日之内必将苏瑶也这个小姑娘整治的服服帖帖,逼着她自己和父亲求退婚,可如今却是自己被整治的服服帖帖,这可如何是好。 院中人水深火热,殊不知院外人却是羡慕的红了眼。 自从苏清尘那日见过张嬷嬷后,这几日都有偷偷跑去听墙角,她见张嬷嬷教的尽心,一想到日后苏瑶也要更甚自己一筹,心中的焦灼和嫉妒都快把她的心给挠花了。 茯苓也是心疼自家小姐,她灵光一闪给苏清尘递了个建议:“大小姐,不如您去求求夫人,反正张嬷嬷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让她连您一起教?” 苏清尘顿时精神一振:“对啊,这个主意好,如今张嬷嬷住在我们家,吃穿用全是我们家,多教一个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立刻就去和母亲说。” 这话传到苏夫人这儿,她倒是有些犹豫,自然没有告诉苏清尘张嬷嬷是带着用意,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张嬷嬷教苏瑶也,苏瑶也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真是苏瑶也骨头硬,还是张嬷嬷没有开始发力。 苏清尘款着苏夫人的手臂晃了晃:“娘,您也希望您女儿以后能举止得体,有朝一日找一户好人家。再说,张嬷嬷这等规矩的教养嬷嬷寻常人家请都请不到,如今人就在我们府里,难道我们还不能近水楼台吗?” “清尘,这里面有些事情你不要知晓,还是别掺和了。” 苏清尘被这年头折磨好几日,如何还能继续忍受这样的折磨,她顾不得那么多,就扑倒苏夫人的怀里撒娇:“难道娘亲也不愿我好吗,难道正要让那苏瑶也一个没娘的庶女都压在我头上吗?” 苏夫人心中一痛,她怎么会不疼自己亲闺女,再想想如今也是个机会,既然苏清尘想学,她又不好进去里面了解情况,让苏清尘去也不差。 “如此,我去给你说说。”苏夫人带着香莲去了苏瑶也那里。 彼时张嬷嬷正在叫苏瑶也如何品茶,苏瑶也端着茶杯,姿态优雅标准,作为一个将体态作为标尺的人,张嬷嬷脸上都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 “张嬷嬷,这几日您辛苦了。”苏夫人瞥了苏瑶也一眼,满脸笑意的冲张嬷嬷走过来。 张嬷嬷见状,连忙起身冲苏夫人行礼,神色淡淡:“多谢夫人关心,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苏夫人的眼睛又有意无意的瞥向苏瑶也,她以为自己已经示意张嬷嬷够明显了。 偏巧张嬷嬷始终眼观鼻鼻观心,怎么都不接茬。 苏夫人又不好直言,只能拐弯抹角的问:“这几日下来,不知成效如何?” 张嬷嬷闻言,转头看向苏瑶也:“苏姑娘?” 苏瑶也微微颔首,既然苏夫人要看,她也不吝啬,坐立行走,一一展示,姿势神态规范优雅。 苏瑶也本就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她今日着了一生月色长裙,上面绣着小花,发髻用一只玉钗简单挽起,再配上她这一身的举止,即便是放在宫宴上,也称得上一声世家小姐。 “娘。”苏清尘忍不住开口提醒。 苏夫人拍拍苏清尘手背,客气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嬷嬷说,不知道嬷嬷可方便?” 张嬷嬷看了一眼苏瑶也,见她没有反对,微微颔首道:“夫人请。” 苏夫人与嬷嬷走到一旁的角落处,苏夫人才略显局促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嬷嬷,清尘也想跟着您学规矩,反正您教一个也是教,教二个也是教,不如连我家清尘一同教了,酬劳我们愿意付的。" 再教一个? 嬷嬷有些迟疑,毕竟她和苏瑶也的相处模式可不如世人心中所想,若是教苏清尘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这……恐怕不妥吧。”张嬷嬷蹙眉,话中有着拒绝的意思。 苏夫人以为张嬷嬷是怕秦氏交代的事情被泄露出去,她连忙找补道:“嬷嬷放心,您该如何对待苏瑶也就如何对待,我儿这边我只会交代清楚,绝不会让她多说一个字。另外只要您肯教,您需要任何帮忙我都能配合。” 张嬷嬷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夫人会解毒吗?” “啊?”苏夫人一脸茫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嬷嬷说什么?” 张嬷嬷见人无数,无需第二遍就明白苏夫人不可能从根本上帮自己解决威胁,她不禁幽幽叹气,自己到底是招惹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现在还中了毒不说,可解毒的法子还不知道…… “张嬷嬷,您要不在考虑考虑,我家清尘是真心想学,我这个做母亲如何能见她整日唉声叹气,今日也是厚着脸皮来求嬷嬷,还请嬷嬷成全。“ 张嬷嬷犹豫再三,低声道:“老奴到底是国公夫人请来教苏家二姑娘学规矩,忽然塞个人进来,总要看二姑娘愿不愿意。” “这……”苏夫人不懂内情,自然是一脸疑惑。 若是张嬷嬷说要去问问国公夫人同不同意,她还能理解。怎么还问上苏瑶也了。 可不等苏夫人再说话,张嬷嬷已经转身走向站在一旁的苏瑶也。 苏瑶也站的远,听不清苏夫人和张嬷嬷在嘀咕些什么,倒是苏清尘红着眼,一副将自己视作毕生宿敌的眼神让苏瑶也好生莫名。她自认除了那日用身份压了苏清尘一头,她们之间就再无交集,这人怎么还是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莫不是心眼太小了。 张嬷嬷走到苏瑶也的身边行了礼,轻声道:“苏姑娘,苏夫人说,希望苏家大姑娘和您一同学习规矩,不知您可否愿意?” (); 第一百零五章 学规矩 苏瑶也一脸意外的看向苏清尘,倒是不知道苏清尘还有这个想法。 苏清尘也没有料到张嬷嬷会当着苏瑶也的面问起这件事,她有种心思被戳破的尴尬,脸上肉眼可见的还是泛红,还忍不住皱了皱眉。 苏瑶也一双杏眼笑得月牙弯弯,仔仔细细打量苏清尘:“姐姐想和我一起学规矩?” “我……我没有……”这话说的好没气势,分明就是嘴硬。 苏瑶也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心道学规矩这件事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只是自己和秦氏之间较量,如今苏清尘也要进来凑个热闹。 “姐姐要来同我说就好,何必劳烦大夫人去找张嬷嬷,这绕了一大圈,还是问回我这里。”苏瑶也笑盈盈的说。 苏清尘心中有种屈辱感顿生,她本就是为了不被苏瑶也给比下去,有心跻身世家小姐的行列,如今就连学习规矩这样的小小要求居然还要经过苏瑶也的同意。 “我……” “姐姐有心学,阿也自然也不能拦着,不如就从今日开始吧。”苏瑶也不等苏清尘说话,直接应允下来。 苏清尘的目光闪了闪,高兴和生气都写在脸上,表情扭曲看着有些奇怪。 苏夫人自然也是有点不舒服,可想到自家女儿的心愿总算是实现,也不在多说,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张嬷嬷好好教导苏家的两位姑娘。” 本来学习规矩是苏瑶也自愿的,毕竟日后还要回国公府,日后说不定也要跟着祁川去见更多的人,在往后漫长的道路上,这些细枝末节很可能成为别人拿捏祁川和自己的把柄,苏瑶也不想让这些事情发生,所以这才学的认真。 如今自己是学的差不多,没想到苏清尘要进来搅合,她不介意让张嬷嬷好好教教苏清尘。 要知道从苏府出去之前,在苏府长大的这些年,苏瑶也可没少受这对母女的“照顾”。 苏清尘说是要回去稍稍准备一下,张嬷嬷应允了,说是在院中等她。 等人走了,苏瑶也缓步踱到张嬷嬷身边:“嬷嬷,这几日您大概也是提心吊胆,一方面担心我会动什么手脚,另一方面又不止如何完成国公夫人交代的事情。” 张嬷嬷脸色剧变,她看向苏瑶也眼神透着几分警惕:“苏姑娘,想说什么?” “既然国公夫人让张嬷嬷来磋磨苏家姑娘,苏家两位姑娘张嬷嬷弄错了也是寻常不是吗?” 张嬷嬷心领神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苏瑶也大胆还是聪慧,她居然让自己去整治苏清尘? “当然,我就是提个建议,该如何做,张嬷嬷自便。”苏瑶也收回目光,一脸乖巧望着眼前地面。 张嬷嬷心中惊涛好浪,好一番才回过神一言不发的琢磨着苏瑶也话中的可行性。 苏清尘回到院子开始就开始接受张嬷嬷的教导,因为苏瑶也学过这些,她便偷闲坐在一旁观摩。 苏清尘按照张嬷嬷指导,规规矩矩站好。 张嬷嬷的手中拿着一把戒尺,她神情严肃道:“大小姐可要站好,如今这日头是烈了些,不过参加一些重要场合时,流程冗长的确需要长时间站立,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身姿,不能泄了气力。 学规矩是苏清尘自己选的,她自然学的卖力,心中默念张嬷嬷的要领,整个人站的板直。 只不过或是因为她太过用力,反倒显得有些僵硬,整个人的身姿都失了灵气,透着一股子死板。 张嬷嬷戒尺贴着苏清尘的腰:“放松一些,挺得太狠反而不好看。” 苏清尘闻言微微松开力道,可她初学掌握不好,又显得整个人都略微佝偻。 “啪。” 戒尺打在腰上,力道并不重,只不过戒尺太沉,挨一下总归有点痛。 苏清尘的脸抽了抽,她涨红了脸,悄悄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神情不变,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清尘:“不要松太多,反而显出懒态。” 二人来来回回纠正好多次,苏清尘也总算是找准站立的诀窍。 夏日的太阳烘得人跟火烤似的,苏清尘脸上很快就落下一层汗,汗水挂在脸上脖子上自然让人不舒服,她本能的动了动手,戒尺就落下来。 “大小姐要记得,很多时候都是不能动,若是在重要场合,上位者正看着众人,你要动了手,很有可能给自己引来祸端。” 张嬷嬷说着话,捏着手绢去替苏清尘擦汗,张嬷嬷下手没轻重,汗很快被擦掉,苏清尘的脸蛋也被勒红。 一天学下来,苏清尘总算是站有站样,学成有果。 只不过刚刚才一天,她就狼狈的几乎不能见人。 更何况还是当着苏瑶也的面,苏清尘拿着张嬷嬷递过来茶水喝个精光。喝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粗鲁,连忙秀气的擦了擦嘴,轻声道:“多谢嬷嬷今日教导。” 张嬷嬷微微颔首,说着客套话:“都是大小姐天资聪慧,勤学苦练,所以一日便能学成这样,十分不错。” “是啊,姐姐比我厉害多了,开始的时候我学站姿可是学了好几日,光是挨板子都挨了七八次才学好。” 苏瑶也笑着过来搭话。 苏清尘虽然不想看见苏瑶也,可听苏瑶也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好奇望向张嬷嬷,企图从张嬷嬷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对方微楞,她显然没想到苏瑶也会这么说,分明苏瑶也才是一学就会的人,她这是…… “姐姐不相信我,嬷嬷,你来说我说的对不对?”苏瑶也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 张嬷嬷看见苏瑶也的神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清了清嗓子才稳住心神:“不错,大小姐的确学的比二小姐快。” 这一刻,苏清尘的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就连方才隐约感觉到张嬷嬷和苏瑶也之间的气氛略显微妙都被她给忽略了。 教养嬷嬷说自己比苏瑶也厉害呀,看来自己想的不错。 (); 第一百零六章 联手 她的确比苏瑶也更像一个世家小姐,她才是应该被国公夫人相中的人,如苏瑶也那般的村野丫头,一定是国公夫人看花了眼,只要自己这次努努力,兴许还有机会呢? 苏清尘越想越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整日疲惫好像都变成值得。 她努力下压自己上翘的嘴角,说话的时候都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还请嬷嬷不吝赐教。” 张嬷嬷神情古怪的看了苏瑶也一眼,敷衍笑了笑:“承蒙大小姐厚爱,老奴一定尽心竭力。” 二人客套两句,苏清尘便从苏瑶也院子走出去。 望着苏清尘激动险些踩着自己的身影,苏瑶也忍了忍笑。 张嬷嬷一脸古怪的看着苏瑶也,还是没忍住多问一句:“苏姑娘这是何意,难道看见自家姐姐出丑便这般开心?” 苏瑶也敛了笑,转过身正色看向张嬷嬷,她轻声说道:“嬷嬷误会了,我不过是替我们二人都寻一条好走的路罢了。” 张嬷嬷不解:“苏姑娘这是何意,如今分明是你威胁我留下,又把令姐牵进来,如今这事情是越来越麻烦,您居然说是为我们谋路?” 被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挟持住,对张嬷嬷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屈辱,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都在这一句不满中尽数体现。 苏瑶也用张嬷嬷教礼节对她行了一个长辈礼。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瑶也以礼待人,张嬷嬷也不好继续绷着脸,她软下声音道:“苏姑娘不妨挑明了说。” 苏瑶也站直了身子,苏清尘幸亏不在这里,若是在她这里看见,就一定会发现苏瑶也身姿往那儿一放就比自己强了不止千百倍。 “嬷嬷,你我皆是身不由己,我被大夫人和国公夫人指了婚又莫名送回,您好好的接了教养的活儿,却被叮嘱要暗中磋磨。如今我不能如您的愿,您也不能如国公夫人的愿,等到国公夫人来时,恐怕大家都不好交代。” “所以,苏姑娘的目的是……” “嬷嬷,您没瞧出来我姐姐是真心想学规矩么?既然她想学我们就成全她。如此一来,嬷嬷身边又多了一个要教的姑娘,您若是真下了狠手对待两位姑娘,这话传到苏夫人耳朵里,苏夫人怎么肯依,所以您也是苦寻机会未果,迟迟不能下手。” 张嬷嬷瞪大眼,她的确从未想过苏瑶也所说的这种可能。 “嬷嬷,大家都是为自己谋生路,谁都不容易。我体谅您的苦心,你也体谅我一个没娘的庶女孤苦无依,艰难求生的苦楚可好?” 苏瑶也说着说着眼中盛着盈盈泪光,看起来让人心生怜悯。 张嬷嬷虽然铁面无私,可她也有自己孩子。听了苏瑶也的话,她明显动摇了,眼下是骑虎难下,苏雅也不可能服管,她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不如就听一次! “苏姑娘,当真聪慧。” 张嬷嬷说这句话就已经同意了她的观点。 孤苦无依苏瑶也弯了弯眉眼,一下子又变回那个古林精怪的小姑娘,眼里哪还有半分忧郁难过之像。 这一幕把张嬷嬷都看愣,一时间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那边苏清尘没有直接回自己屋子,她先去苏夫人那儿。 苏夫人见自家女儿的小脸都被晒得红扑扑的心疼不已:“张嬷嬷都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让你晒成这样?” 苏清尘在意的不似这些,她捉住苏夫人手,激动的说道:“娘,今日嬷嬷夸我,说我学规矩比苏瑶也还要好,苏瑶也要学好几天的我只用了一天就学会了。” 苏夫人也未曾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张嬷嬷会说这样的话,她心思浮动,当下说道:“当真是张嬷嬷亲口说的,不会是恭维你的话吧?” 苏清尘语气恳切:“定然不是,苏嬷嬷可是当着苏瑶也的面说的,若是恭维我,那她难道不担心得罪了苏瑶也,日后苏瑶也回国公府给她添麻烦?哦,也对,或许张嬷嬷也觉得苏瑶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国公府。” 望着话说的眉飞色舞的女儿,苏夫人也心中欢喜。 若张嬷嬷真觉得自家女儿比苏瑶也好,或许日后还能让张嬷嬷去国公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苏夫人越想越觉得有机会,她特意叮嘱道:“若真是这样,你可要好好的学,莫要辜负这次机会,不管这次苏瑶也能不能回国公府,你把自己的身段提升,日后再寻一门亲,娘亲也定会给你竭力争取。” “嗯,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苏清尘心中踌躇满志,仿佛已经能看见未来自己掌家时候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尘都在张嬷嬷的严厉管教下日日练习。 只不过这些都是苏瑶也提前学过的,她还特地把自己动作做得和苏清尘差不多水平,避免苏清尘会觉得自己比她强,从而灰了心。 张嬷嬷将这两个小姐的能力都看在眼里,她瞧着苏瑶也分明就比苏清尘强一大截,还偏要自我贬低,心中佩服感慨,表面上却不置一词。 甚至有一日,临走的时候,苏瑶也还在说:“我果然不如姐姐,嫡女就是嫡女,大夫人从小就把你教的比我好,看来我想要学成姐姐那样,还需要下一番苦工。” 苏清尘用手绢擦了擦了自己额角的汗,回看苏瑶也的眼神带着几分悲悯,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几分不屑:“若是实在追不上就别浪费力气了,国公府那样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为你这样的人设的,你能进去看一圈已经是福分,是要该知足了。” 张嬷嬷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 苏瑶也更是不会生气,她还顺着苏清尘的话说:“是,姐姐说的是,说不定来日国公夫人觉得我学的不好,连国公府的门都不让我进,不过这婚约不可轻易废掉,到时候说不定姐姐能……” (); 第一百零七章 断了念头 “我必然比你有机会,当初国公夫人定然是没有看见我,若是看见我也不会选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庶女。”苏清尘说着仰起头,神色高傲道,“不过也多亏你被撵回来,不然我还没有机会,你放心吧,若我真能成事,日后也会凭着我的身份为你寻个人家,总不至于叫你没有着落。” “大小姐要慎言,老奴开始就说过学规矩最基本的就是言行举止,言是第一位。”张嬷嬷终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提点。 苏清尘对张嬷嬷话都是言听计从,她闻言立马收了方才耀武扬威的姿态,双手置于身子左侧微微行礼:“清尘受教了,嬷嬷说的对。” 是夜,苏瑶也正准备歇息,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轻响。 她循声走过去,透过窗棂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 “这是世子让我特地交给您的。”南风声音隔着窗户传来,一只手伸进来,人却还在外面。 苏瑶也心中一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就听见南风说:“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苏姑娘若有事,明日此时我还会来。” 苏瑶也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还想让你姐姐入国公府?” “嘶!”苏瑶也扯了扯嘴角,她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结果居然只是今日一句玩笑。 苏瑶也抿了抿唇,坐在桌边,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少女脸上,映照出她掩藏不住的笑意。 世子啊世子,你这是吃醋了吗? 在苏瑶也自我贬低和张嬷嬷违心的鼓励之下,苏清尘学规矩的热情持续高涨,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替苏瑶也学规矩,苏瑶也只是坐在一旁参与这个直播学习课。 偶尔亲身实践,再由张嬷嬷这个名师知道一二。 学着学着,十日过去。 这一日苏夫人迎来了秦氏身边的贴身嬷嬷郑嬷嬷。 郑嬷嬷是秦氏的心腹,地位比管家都高,自然也不怎么把苏府这等小门小户的夫人放在眼里。苏夫人请她上座,她也不讲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客套的话还没说出口,苏夫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 “苏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吧?”郑嬷嬷问。 苏夫人碍于对国公夫人有所求,自然也不敢得罪她身边大红人,只能赔着笑道:“我知道,您是来看阿也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吧?” 郑嬷嬷对苏夫人态度很满意,她端起茶水道:“苏夫人应当也知道,我家夫人对苏家这位二小姐有些头疼,有心送回来让她重新学规矩,也是很有用意,就是不知这用意如今实现的如何了?” 苏夫人顿了顿,她倒是忘了。 这几日每天都在听苏清尘眉飞色舞说自己规矩学的如何,倒是忘了问张嬷嬷,苏瑶也情况。 她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郑嬷嬷也看出苏夫人为难,她答话倒是爽快:“夫人为难的话,不如让我去看看。我亲眼看过才好给我家夫人回话。” 苏夫人连忙起身,殷勤道:“那是那是,郑嬷嬷随我来。” 郑嬷嬷慢悠悠的起身,见苏夫人这般恭敬,忍不住要多说两句:“苏夫人,不是我说你,我家夫人将人送回来明里暗里应该都和您说清楚,可迟迟不见您回应,这才派我来问情况。若是您一早就把消息送到国公府去,不也免了这一趟口舌吗?” “是我疏忽了。”苏夫人垂着眸继续往前走,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到底也是一家之主,当初见国公夫人态度谦和有礼,又是拜托又是恳求,她才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位夫人鞠躬尽瘁。只不过这都是对国公夫人,这个郑嬷嬷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是个奴才,如今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苏夫人自然不愿意。 心中不悦,苏夫人也没有直接将人领着从苏瑶也院子正门进去,而是带她去一处雕花镂空的墙边。 隔着繁复的花框,郑嬷嬷勉强能瞧见院子里有三个人。 年纪大的是张嬷嬷,可受教的有两个,还都是背对着自己,郑嬷嬷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苏瑶也。 “怎么有两个?”郑嬷嬷心中不满。 “是这样的,小女苏清尘也对这个很感兴趣,我就让张嬷嬷顺手连她一起教了,我家清尘学这个很有天分,就连张嬷嬷……” “国公夫人请张嬷嬷是来磋磨苏瑶也的,您还暗自加塞,这算怎么回事啊?”郑嬷嬷皱起眉,看向苏夫人的眼神中带着责备。 苏夫人心中也生出几分恼火,明面上还是笑着说:“两个孩子一起学,也不耽误张嬷嬷做她该做的事情,国公夫人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女儿自然也明白。其实国公夫人看不上苏瑶也也是寻常,苏瑶也毕竟只是个庶女,可我们家清尘不一样,她可是嫡女,从小都是我们捧在手心长大的,若是国公夫人能……” “苏夫人这是哪儿的话,我们祁国公府是什么身份,若是挑中一个人,那也是精挑细选,万里挑一。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的,我劝苏夫人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否则徒增烦恼。” 郑嬷嬷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是因为苏夫人硬要把自家女儿塞在中间,才导致张嬷嬷这么多天都没能把事情办成。 苏夫人嘴皮子抖了抖,她自然是真生气了,声音也沉了下去,“郑嬷嬷这话又是从何说辞,我们苏家的嫡女怎么也是官家小姐,怎么就是阿猫阿狗,就连国公夫人都还没说一个不字,郑嬷嬷就先让我断了念头,难道如今偌大的祁国公府,竟然是郑嬷嬷当家了?” “苏夫人,你!”郑嬷嬷鼻子都要气歪了,她见苏夫人之前千依百顺,还以为是个好揉搓的主,怎么一转眼,人就不一样了。 不过经郑嬷嬷这么一说,苏夫人心中也渐渐清明起来。她觉得自家女儿的想法太过天真。就连苏瑶也这样的庶女,都是退回苏府,关上门派人来教训。 (); 第一百零八章 发现 如此一来,若是真出什么事,祁国公府自然没有责任,有责任不过是苏府罢了。 或许国公夫人将人退回,一开始就是打的要退这门亲事的主意,又或是与世子意见向左,故意为难。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和苏清尘有任何牵扯。 看清了这一点,苏夫人也不打算继续和郑嬷嬷作陪。 “郑嬷嬷若是看清了,就请回去复命吧。我们苏府庙小,容不下太多大神,就不多留郑嬷嬷了。” 郑嬷嬷气的猛一甩袖子,朝前厅走去了。 郑嬷嬷当然不可能听苏夫人的话,她今日是带着秦氏意思来的,不光是要看看情况,还要和张嬷嬷问话。 没过一会,就有人进来请张嬷嬷,苏瑶也和苏清尘被放鸭子,倒是落得清闲,各自坐在凉亭下喝茶。 苏清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心中还惦记张嬷嬷能不能在国公夫人面前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她提着裙子带着茯苓悄悄出了院子。 苏瑶也望着苏清尘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 苏家这个嫡女啊,说娇憨都算是夸赞,实在天真。 苏清尘让茯苓去打听张嬷嬷去向,悄悄跟过去躲在门板后听张嬷嬷说话。 “国公夫人让你做的事情,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实在是不好弄。” “有什么困难直说,莫要耽误我家夫人的时间。”郑嬷嬷方才在苏夫人那里惹了一肚子的气,和张嬷嬷说话也客气不到哪里去。 “您也看见了,我那两个姑娘,若是只磋磨一个,难免会被二姑娘说厚此薄彼,闹到国公夫人面前,也是给夫人添麻烦,若是两个一起整治,苏夫人那里又如何交代?” “果然!我就知道是这个苏夫人惹的事。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就是狭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想占便宜让你去教她的女儿,野鸡就是野鸡,就是插上几根漂亮毛,也不可能变成凤凰。回头我就讲此事禀告夫人,让她定夺。” 张嬷嬷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面表上不动神色,内心却惊涛骇浪。 这苏家二姑娘果然厉害,把人心拿捏的稳稳当当,实在佩服。 这一刻张嬷嬷已经彻底被苏瑶也所震撼,同样也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幸运。 只是屋中人并不知道,此时门外还有一位小姐,正如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都震在原地说不出话。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茯苓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可苏清尘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让她忍不住担忧。 苏清尘心中似有惊涛骇浪,原来自己一直信奉和在意,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那张嬷嬷和苏瑶也为何不说实话,平白害自己这些时日受了这么多苦。 苏清尘捏着窗棂的手骨节泛白,她气的面色扭曲,转头朝苏夫人方向去了。 苏夫人方才被郑嬷嬷气得不轻,这会儿看见苏清尘一脸怒气冲进来,还以为郑嬷嬷去找苏清尘麻烦。 “娘,原来那苏嬷嬷和郑嬷嬷一开始就只是来给苏瑶也使绊子,您知道吗?” 苏夫人面色一怔,略显心虚道:“不错,张嬷嬷来找苏瑶也麻烦不假,可教她规矩也是真的。” “可这些时日,张嬷嬷大部分时间都拿着戒尺在敲打我,白日里十有八九苏瑶也都说自己学过,只是在一旁称赞我做的好,我原以为当真是自己天资比苏瑶也好,还以为……还以为……” 苏清尘气的落下泪来。 苏夫人每日只听苏清骋报喜,从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原来苏瑶也在苏清尘坚持学规矩这条道路上推波助澜。 苏夫人不觉得苏瑶也存了好心,如今看来苏瑶也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苏清尘坚持不懈,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成为张嬷嬷不能成事的借口。 刚刚想通了这一点,苏夫人才意外发现原来自己和苏清尘都被苏瑶也当枪使,她心中震怒,立马就要去找郑嬷嬷说明情况。 苏夫人的腿刚刚迈出屋子门槛,就看见郑嬷嬷正一脸不悦走出来,她路过苏夫人屋前,极为敷衍的冲苏夫人行了礼,冷声道:“既然苏府不欢迎老奴,老奴这就回去禀报国公府人,苏夫人好自为之。” 苏夫人方才在人家面前态度强硬,眼下发现问题所在,又被郑嬷嬷阴阳怪气恐吓一通,若是让她此时低声下气道歉,她也做不到,最终只能看着郑嬷嬷直径出苏府大门。 张嬷嬷站在不远处冲苏夫人行了礼:“夫人,若是无事,我就去教两位姑娘规矩去了。” “张嬷嬷,你等等。”苏夫人心中焦灼,她需要了解事情的情况。 张嬷嬷没动。 苏夫人带着苏清尘走过去。 “张嬷嬷,你老实跟我说,国公夫人交代给你事情为何完不成,可是有什么困难?” 张嬷嬷微微抬眼看了苏夫人一眼,又缓缓垂下眼眸。 苏夫人心思通透,立马发现问题:“是不是苏瑶也有了什么法子威胁你。” 张嬷嬷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苏夫人看向自家女儿。 苏清尘自然也是气得不轻,原以为自己这是找到一条平坦康庄大道,没想到到头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行,我如何能被苏瑶也这样一个小丫头戏耍,这件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去告诉爹爹。” 苏清尘觉得自己被羞辱,这是她身为苏府嫡女前所未有耻辱,她的心口就像是裹着一大团酸水,不吐出来她连今晚都睡不好。 苏家老爷本是趁着休沐回乡下看望自己的母亲,苏夫人是因为被祁国公府的事情绊住了才没有去成,眼下苏清尘受了气,干脆一道马车坐去奶奶家,当面给苏家老爷告状。 彼时苏瑶也自然也知道秦氏派人过来的事情,她见张嬷嬷回来的时候苏清尘没有跟来,心中已经有几分计较。 (); 第一百零九章 挨打 她望了望自己这间住了短短数十日的院子,心中感叹恐怕是住不长了。 苏为政是天黑之后才回来的,若要问一句为何,那还不是他的心肝宝贝女儿在他娘面前一同哭闹,苏家老太太听闻一个小小庶女居然敢欺压到嫡女的头上,气的当场便要回苏家教训人。 苏为政好说歹说才把人拦下来,并再三保证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尊卑的女儿。 苏夫人一直在正厅等着,一听说老爷回来,连忙带着香莲迎出去,走到门口刚好看见自家女儿从马车上下来。 苏夫人连忙快步走过去,小声嗔道:“你这孩子怎么非要闹到你父亲那里去,难道你和母亲说,母亲还能不给你做主吗?” 苏为政脸色黑得像锅底,想想自己难得有休息,偏又被这个没什么大用的庶女给搅和,心中同样烦躁的很,他背着手往里走,直径去苏瑶也屋子。 彼时苏瑶也已经睡下,她是被巨大推门声惊醒的,苏瑶也从床上起身迷迷糊糊的望着门外有隐约火光,她心中大致有几分计较,随即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推开门。 苏为政已经站在门外,他看见苏瑶也开门,伸手便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摔在苏瑶也脸上,苏瑶也躲不开。 “你好大胆子,居然连主母和嫡女都敢戏耍,不过是去几天国公府还被人赶回来,谁给你的本事做这样事情!” 苏为政怒声叱责,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苏瑶也的脸偏向一旁,她伸手捂着自己半张脸,火辣辣痛感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 这就是苏家,这就是生养她的父亲,这里不过是个吃人的地狱罢了。 “父亲,时至今日我还是世子未婚妻,您以为您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来日世子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苏瑶也语气幽深,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为政冷哼一声,只觉得苏瑶也说了个笑话:“你都被人赶出来,人家不要你了,难道你还做着当世子妃的美梦,我看你这颗脑子真是白长。”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张嬷嬷是国公夫人派来整你的,郑嬷嬷也是过来问张嬷嬷做的怎么样,从头到尾她们都未曾想过让你回去,难道你还不明白?” 苏清尘也在一旁加油添醋。 苏瑶也看着眼前众人,无奈摇摇头,大抵是这一举动激怒苏为政,他既然又扬起了手。 就在此时,苏瑶也一直垂落在身侧的左手忽然抬起,她的手在空中晃动,众人只能闻到一点淡淡清香。而距离苏瑶也最近的苏为政却直接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此情此景把众人都惊呆,苏夫人连忙伸手去扶苏为政,一旁苏清尘更是呆立在原地。 其他的小厮下人也一拥而上,众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苏为政从地上扶起来,可苏为政的两条腿就像是假的一般,怎么都站不住,非得靠着人撑着。 “你做了什么!”苏夫人厉声尖叫,“你居然敢对自己的父亲,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苏瑶也退后半步,让自己距离人群远一些,她心中浅薄的本就快看不见的亲情在方才苏为政的一巴掌中已经被彻底打没。她冷眼旁观众人焦急混乱,自己却没有半分情绪。 “你快说,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报官,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苏瑶也要杀人!”苏夫人是真的慌了神,苏老爷可是家里顶梁柱,如今长女未出嫁,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苏为政要是真的出了事,她简直不敢想象。 苏瑶也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她的神情晦涩,旁人看的不甚清晰。 “父亲,今日我还在这个家,也只是暂时,过不了几日,我定会离去。这个家中除了我亡故的母亲,我也只是和您还有一丝血缘,既然您眼中我压根算不得女儿,我也不稀罕要这个身份,只不过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助的小女孩儿,自然会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您的腿明日便会好,只是我不希望还会有人再来找我麻烦。” 苏瑶也的语气冷淡,她说完话,直接将自己的房门关上,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推开那扇门。 谁也不希望变成苏为政这幅模样。 苏为政气的直发抖,他刚准备伸手就发现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滑,他连忙扶住旁边人才能站稳。 “你给我从苏家滚出去,日后我苏为政只当死了你这个女儿。”苏为政大吼道,说完话,他立马让人将自己从院中扶出去。 一场乱哄哄的闹剧,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一会儿院中就恢复原来的清静,苏瑶也连蜡烛都没有点,她静静站在屋中央,唯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证明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哎。” 寂静的屋中,只有苏瑶也一声幽幽叹气。 “咚咚咚。” 清浅的敲窗声响起,苏瑶也的身形动了动,她想起南风说过如果有什么消息会从南边窗外递过来,苏瑶也收拾好心情,顺手推开南面的窗户。 月光顺着窗棂倾泻而下,盈满内室。 窗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南风。 “世子?”苏瑶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今日来的居然是祁川。 “难道我们要这样说话吗?”祁川的脸庞被月色镀上一层银边,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仿佛盛着漫天星辰,此时看向苏瑶也眼睛,熠熠生辉。 苏瑶也反应过来,连忙走到打开正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示意祁川跟自己进来。 关好门,苏瑶也燃起灯,她拿着灯靠近祁川仔细照了照。 祁川被苏瑶也的举动逗笑,他有些宠溺道:“怎么,难道你还担心是谁冒充的吗?” 苏瑶也被戳中的心事,嘿嘿笑了笑。她放下灯,搬来凳子给祁川坐下,轻声问道:“世子怎么来了,可是腿又不舒服了?” (); 第一百一十章 上药 烛光映照在苏瑶也的脸侧,祁川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是,是腿有些不舒服,加上这些时日也不曾见到你,光是听南风口述,总觉得不能事无巨细,所以亲自来一趟,来看看你。” 苏瑶也只听见第一句,就一颗星全都扑在祁川的腿上,压根没有听见后半段的倾诉。 她端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在祁川身边,双手搓了搓,无论何时苏瑶也都不曾忘记往掌心温度更高些再去揉搓祁川膝关节。 苏瑶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祁川的腿没有恶化的反应,这才放下心,她柔声问道:“世子可能描述一下具体是怎么不舒服?是疼还是痒,是走路的时候会突然无力,还是关节比较僵硬?” 祁川见苏瑶也问的一脸认真,也不好辜负她的意思,只是随意的挑了个词:“走路的时候偶尔会突然乏力。” 苏瑶也方才殷切的视线又缓缓下移,落在祁川膝盖上,她看了一会起身回到自己的博古架上拿了一瓶膏药过来,掀开祁川的裤腿,开始往上面抹。 许久未见,今日重逢让祁川的心情格外的好,可苏瑶也脸上的伤实在碍眼,总能让祁川想起自己方才刚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幕。 他今日的确是特地来找苏瑶也的,一来是因为知道秦氏今日派了人过来,祁川担心秦氏又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二来他是真的想苏瑶也。 可他从未想过他刚来就看见苏为政冲进院子打了苏瑶也一巴掌。 若不是当时南风在旁边拦着,祁川真的差点冲出去。 幸好最后苏瑶也亲手做出了反击,唯有这一点能宽慰祁川的心。 “疼吗?”祁川问。 苏瑶也正专注自己手上动作,抬头的时候有些茫然:“世子说什么?” 从祁川视角看过去,扬起的那张小脸明眸善睐,纯稚干净,唯独那一抹暗红狠狠的灼人眼。 祁川深吸一口气,他起身的时候双手抓住苏瑶也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然后转了身,将人按在凳子上。 苏瑶也手上还拿着药膏,而且在祁川方才举动中,刚刚给祁川涂好的药膏就被祁川蹭了一半在裤腿上,苏瑶也惊呼一声,正要开口阻止,却被祁川一道狠厉的眼神给震慑住。 “给我做好。”祁川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 苏瑶也举着手,见祁川在自己的博古架前左右翻找,她一脸茫然,可又不好随意开口,只能坐在旁边干着急。 祁川一同翻找,把随后的瓷瓶都打开闻了一遍,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的。 他拿着东西朝苏瑶也走来,看清苏瑶也动作,又没好气的往苏瑶也的手里塞了一块棉布:“把手擦干净。” 苏瑶也乖乖听话,她正擦着手便感觉到脸颊微微凉,一抬眸便看见祁川近在迟尺的眼眸。 “别动!”祁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坏,就好像方才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不过是个幻象,如今这个坏脾气的傲娇鬼才是祁川本人。 药膏闻起来很清凉,苏瑶也自然知道这是消肿镇痛的。 原来祁川是要替自己上药,想到这里,苏瑶也乖巧的坐好,直到祁川把瓷瓶放下退后几步,苏瑶也才抬起头。 “世子,其实我……” “若是要说些惹我生气的话,我劝你别开口。”祁川皱着眉,看得出已经在暴躁边缘。 苏瑶也识相的闭上嘴,她捏着棉布抬手递过去,示意祁川擦擦手。可她的手刚伸出去就后悔了,世子应该不会用自己用过的东西吧。 祁川看着苏瑶也想要缩回去的手,快手夺过来:“怎么连手都不让我擦干净?” 苏瑶也瘪了瘪嘴,今日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是哪里惹到这位大少爷,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祁川一个人生了一会儿闷气,见苏瑶也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里那道怒火也慢慢消散下去。 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苏瑶也累了一天,今日本打算早些歇息,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若是困了,就早些去休息吧,”祁川开口的语气软和许多。 苏瑶也强撑着眼皮子:“可世子的腿还没有看好,我还需再看看。” “改日再看也是一样,再说就是国公府没有好大夫,难道将军府也请不到吗?如今我都能自由出入了,难不成还非得你这一个大夫不可,快去休息。” 祁川见说话不见效果,干脆上手将人拉到床榻边,直到看见苏瑶也乖乖躺在床上,这才神色稍霁。 苏瑶也确实困了,脑子也转的慢了。等自己躺下才开始想,分明是祁川他自己找过来的呀,难道不是因为点名让她这位大夫看看腿才来的吗,为何还要说自己乱操心。 真是恶人先告状。 苏瑶也躺下去的时候自然没有在意自己是哪边挨着床,还是祁川眼疾手快,在苏瑶也手上的半张脸落在枕头上之前将人翻过去,好歹是没让人疼醒。 “真是不让人省心。”祁川低声喟叹道。 屋中又恢复宁静,祁川在床边站了一会,凝望着苏瑶也的睡颜,他的心情又不自觉的好起来。直到此刻祁川才发现,似乎每次看见苏瑶也,都能让他的心情更好几分。 看来要多让这丫头呆在自己身边才是。 “世子,夜深了,可要回去?” 窗外传来南风的声音,祁川皱了皱眉,似乎为这一刻被打断的情绪而不愉快。他抬头望着一眼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祁川最后留恋似的看了苏瑶也一眼:“走吧。” 第二日,苏府的下人刚刚把大门打开就看见门外躺着一封信。等看清了信的落款下人急急忙忙把信送到苏为政的手中。 彼时苏为政还在为自己的腿而生气,看见送信的小厮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信 小厮也不敢抬头,只是恭恭敬敬把信奉上,苏为政看了眼信上的落款,眼皮子一跳连忙把信拆开。 等看完内容,苏为政的脸色更差,他猛地一拍自己大腿,还被这突如其来的感知给疼的龇牙咧嘴。 苏瑶也这不孝女到底给自己老子洒的什么药,早不好晚不好,偏偏苏为政猛一拍大腿,这腿就恢复知觉。 苏为政气的指着小厮的鼻子让他滚出去。 被迁怒的小厮何其无辜,灰溜溜退出去,只留下苏为政一个人在床榻上,咬着牙骂街。 苏瑶也早上睡醒,隐约还记得昨夜祁川来过,可她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未曾看见祁川的身影,苏瑶也摸摸自己脸,膏药的气味还留在指尖。 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苏清尘早早的便去了主院,还未进门就关切的问着:“父亲的身子可好些了?昨日是女儿不好,女儿太冲动太着急,才让父亲着了那个小贱人的道,以后定然是不会了。” 苏为政的屋子并没有传出什么声响,苏清尘有些奇怪,她提着裙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只看见苏为政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床上,从他搁在身侧还不断敲打着手指可以看出他并未睡着。 “爹爹,女儿在门外站了好半晌,您怎么不理我呀。”苏清尘委屈的紧,平日里苏为政还是很宠她的,要什么给什么,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如此任性,就连苏为政不在家中,自己受了委屈也要找爹爹评理。 然而这次苏为政难得没有离她,始终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清尘在屋中站了一会,没有等到苏为政的回音,却把苏夫人给等来。 昨日苏为政情绪极为糟糕,苏夫人知道不该去触苏为政的眉头,果断选择睡在侧房,直到此刻才进来。 苏夫人见自家女儿一脸为难的站在屋内,而苏为政一句话都不说,她还以为是苏清尘说了什么错话,连忙小声问清缘由。 苏清尘也是一头雾水,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脸委屈的求助于母亲:“娘,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腿还没有好?” 就在苏清尘问话的时候,苏为政忽然从床上坐起身。 苏夫人见状连忙迎上去扶着苏为政,从旁煽风点火:“老爷,您瞧您家这个庶女,自从去国公府人是越来越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如今连您她都下得去手。难道您还能忍?” 苏为政神色不耐瞥了苏夫人一眼,对方立马闭上嘴。 “从今日起,你们莫要再去招惹苏瑶也,直到她走为止。”苏为政沉声道。 苏夫人和苏清尘明显都被这句话惊住。 “爹,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她可是对您……” “我的话听不明白吗?”苏为政冷着脸也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苏清尘眼中盛着委屈的眼泪,她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爹爹,曾几何时苏为政这般不通人情了。 苏夫人见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忍不住多几句嘴:“老爷,您是不是被苏瑶也那句婚约未解除给镇住,其实您不用在意,国公夫人给我透露过意思,她是肯定不会要这个儿媳的。” 苏为政简直要被家里这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给气死,他正要起身,结果脚下一麻差点头朝下栽下来。 “你们给我安分些,莫要惹事。”苏为政气急败坏的扔下这一句,摆摆手。“都出去吧,让我安静安静。” 苏夫人和苏清尘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苏为政,她们心中震惊,却也不敢违逆苏为政意思,只能面带异色的从屋中退出来。 可苏清尘心中愤郁如何能纾解,她将手里的丝绢拧成一团,沉声道:“没想到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连爹爹都怕她,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为何能哄得这么多人都不敢对她下手。” 苏夫人也是一头雾水,昨日走的时候苏为政还扬言要将人从家里赶出去,怎么忽然就变卦了。 不过苏夫人到底年长一些,她拍拍苏清尘肩道:“既然你爹都发话了,这些时日你就莫要再去招惹苏瑶也,反正国公夫人意思我们也清楚,到时候苏瑶也回不去国公府必然是真的,我们只管坐着看笑话就是。” 苏为政那边已经经历过一番惊涛骇浪,而苏瑶也这边仍是风平浪静,她照例起床,等张嬷嬷过来教自己规矩。 说起来这些规矩苏瑶也也学的差不多,如今秦氏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回去,看来是要靠苏瑶也自己想办法才行。 隔一日便是每月分发月例的日子,苏瑶也既然在这家里住着,月例还是领的。她中午吃完饭就去帐房支银子。 没想到管家看见苏瑶也确实一脸疑惑:“二小姐,您的银子不是已经支走了吗?” 苏瑶也不解:“我分明刚刚走进来,如何支走月银?” 管家摸了摸后脑勺,拿出账册翻开递给苏瑶也看:“您瞧,这不是您院子里的丫鬟代为支取的吗,上面还有您的印信。” 苏瑶也瞧着账册上鲜红的印章,立刻明白过来。 想必是府中的有心人把自己的月例领走了。 苏瑶也从苏府离开的时候是没有带着自己的印信的,这东西留在自己的院中,谁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如今却大喇喇的出现在账册之上。 “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 苏瑶也不打算计较这些小事,反正府中吃穿不愁,暂时也没有用得上钱的地方。 她没有生气,转身离开。 而此时从帐房的另一侧走出来的苏清尘却是满脸惊愕:“她怎么就走了,连月例都不要了?” 管家也是被苏清尘逼着盖的章,心中惶惶。这二位小姐都是主子,虽然身份有别,可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主子打架,下人遭殃。他是真真不想趟这趟浑水。 “大小姐,您也瞧见了二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月例,我也没有法子。”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挑事 苏清尘瞥了管家一眼,见他赔笑的谄媚样,心中没有丝毫的痛快,甚至有些怒气。 “别笑了,看着让人厌烦。”苏清尘摆着手往外走。 管家何其无辜,也只能苦着脸送苏清尘离开。 苏清尘一次没有整到苏瑶也心中的怒气便不会消解,她回到自己的院里左思右想,转头就把茯苓叫过来。 苏瑶也回到自己院中,如今苏清尘得知张嬷嬷过来本就不是有心教规矩,自然也不会再来,反倒是让苏瑶也落了个清静,可以认认真真学。 张嬷嬷从屋中出来,她手里按着一个小包袱。 苏瑶也见状走过去道:“嬷嬷这是要走?” 张嬷嬷俯身行了礼:“如今苏姑娘的规矩依然学成,我也该走了。” “这些时日多谢嬷嬷了,嬷嬷帮了我的忙,我就记在心中。日后若是国公夫人找你的麻烦,你便找机会给我递信,我能帮忙一定帮。” 张嬷嬷目光闪了闪,她看向苏瑶也眼神有些复杂。 从第一日初见时,张嬷嬷就是存了整人的心思,她来时心高气傲,做好准备好好磋磨眼前这个小姑娘,没想到第一日就被给了个下马威。 后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边担心惹怒国公夫人会被降罪,一边又怕苏瑶也正能毒倒自己。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瑶也居然还会在这件事上帮自己的忙。 如今要走了,张嬷嬷的心态却很平和,她听着苏瑶也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苏姑娘,老奴也见过不少后宅模样,临着要走有一句话送你。” “嬷嬷请说。” “国公府与您而言不是个轻松的地方,若是能走……便走了吧。” 苏瑶也弯了弯唇角,用张嬷嬷教自己的对着张嬷嬷规规矩矩回了礼,她轻声说道:“嬷嬷好意我心领了。” 张嬷嬷点点头,最后深深看了苏瑶也一眼,拿着自己的包袱出院子去和苏夫人告别。 张嬷嬷走后,苏瑶也的院子就更空了。 她本就许久没有回来,苏夫人更不可能给她安排下人,苏瑶也一个人住着小院子,等到万籁俱静的时候,心中总有几分孤单。 “是该找个机会回去了。”苏瑶也低声自语道。 晚饭的时候,送饭的小厮将饭菜放在苏瑶也院门口,只是远远的喊了一声便走了。 苏瑶也走出来拿食盒,她刚提起来就觉得有几分不对,还未走两步,苏瑶也将食盒打开。 一股酸臭味从盒中传出来。 苏瑶也微微皱眉,她低头看去,那碗装的满满当当的米饭早就因为变质而呈现出诡异的绿色。 苏瑶也脸色微沉,看来苏清尘是真的沉不住气,非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 拎着食盒,苏瑶也一个人走到厨房,她将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搁。 “今日是谁去给我送的饭食?”苏瑶也朗声问道。 府中众人因为苏夫人和嫡女都不喜欢苏瑶也的关系,时常对苏瑶也这个人熟视无睹,眼下人家都找上门来,厨房的管事总不能再装聋作哑,她解开围裙走过来笑着问道:“今日应该是小云,二小姐,可是饭菜出了什么问题?” “你打开看看。”苏瑶也垂眸看向食盒,示意厨娘自己看。 厨娘打开饭盒,同样被刺鼻的酸臭味给刺激到,她皱眉捂着嘴:“这怎么是坏的呀。” “是呀,这怎么是坏的呀?”苏瑶也学着厨娘的话说。 厨娘将那个叫小云的姑娘叫过来,黑着脸斥责道:“这就是你送去的饭菜,我记得我给二姑娘备下的饭食根本不是这样的。” 小云憋红了脸,一双手来回揉搓,苏瑶也不必细看都知道里面有鬼。 “你说话啊,哑巴了?”厨娘重重的扒拉了一下小云的肩膀,小云看起来年纪比苏瑶也还小,当即被推得后退两步,她声音就跟小猫似的细弱,“是……是我的错,方才光线昏暗,我看见桌上有两个食盒,就拿走其中一个,后来才发现拿成馊掉的那个。” 厨娘闻言立马变脸:“你这个糊涂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主子的饭菜是你能随意弄错的吗。罚你今晚把所有的碗都刷了,不准吃饭!” 小云咬着嘴唇不说话,整个人都像筛子一样剧烈颤抖着。 厨娘说完小云,又转过头略带歉意的看向苏瑶也道:“二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下人不懂事。 只是每晚的饭食都是定量的,主子们的饭都送出去,只剩下我们这些下人们吃的东西,您要是不介意……” “问清楚就行了。”苏瑶也不等厨娘说完,转身走出厨房。 待苏瑶也前脚刚走,苏清尘就从厨房的左侧绕出来,厨娘见状连忙迎上去。 “大小姐。”厨娘连忙腆着谄媚的笑容。“话都是按您吩咐的说的,她没吃饭直接走了。” “当真不吃啊,没想到这个小贱人骨头还挺硬的。”苏清尘原想着说是苏瑶也愿意和下人一同吃饭,那她再高兴不过。 真是可惜了。 回到自己院中的苏瑶也也没有闲着,她不曾进屋,而是沿着围墙走了一圈,走到某一处顿时眼前一亮。 苏瑶也找到院落里没有被清理干净石块,这些石块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她的院子修缮时遗落在这里,按道理应该很快就应该被清理干净,可苏夫人根本没把苏瑶也院子放在心上,所以才让这些废料堆到现在。 苏瑶也挽起袖子,将石块全都码好,她踩着石块小心翼翼站上去,轻易的翻过围墙,坐在围墙上,这才开始为难。 围墙这边的确有石头做台阶支撑着她上来,可外面却没有。这么高的围墙,若是跳下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这个想法在苏瑶也的心中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墙外传来南风的声音:“苏姑娘,您怎么在墙上?” 南风眼睛瞪的大大的,双手张开,唯恐苏瑶也一着不慎从墙上摔下来,要知道世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保护好苏姑娘的安危。 他自然可不敢怠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馄饨 苏瑶也见了南风,眉间忧郁之色顿时开解,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风:“把我从上面带下来。” “您要出来?”南风紧张地问。 “对。”苏瑶也点头。 南风紧张的来回跺了跺脚:“那您抓稳了,我过来。” 南风看准了位置,借着墙角的力道一跃而起,抓住苏瑶也胳膊顺着惯性落回地面。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去办点事。”苏瑶也拍拍南风的肩膀,神色轻松。 苏瑶也是轻松,可南风却不轻松。 南风的任务是保护苏瑶也,若是苏瑶也还在苏府,这活计不算太难,如今苏瑶也出来,还让自己边上呆着,他如何能放心。 “那时候不早了,苏姑娘若是有什么急事,不妨让我去办。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瑶也不明白南风的心思,她拒绝对方好意:“我还是自己去吧。” 在牢笼般的苏府呆了这些时日,苏瑶也早就待腻了,恰逢今日有人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苏瑶也定然要好好利用。 “那个……我……” 南风望着转身远去的苏瑶也,愁眉不展。 夜晚的京城远比小村庄里热闹,这会儿刚过了晚饭,街上的茶楼酒馆里还有有些人在吃饭说笑。 苏瑶也顺着主街走过去,感受着热闹的人间烟火,顿时觉得自己从阴森寂静的苏府里活过来。 “总算是有点人气了。”苏瑶也舒展着自己筋骨,仰起头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汤料气息。 “咕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晚上那一碗馊饭委实是恶心到苏瑶也,她还是小瞧自己忍耐能力,不过她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苏清尘这样一个嫡女能想出这般阴损的招儿来。 眼下腹中空空,苏瑶也走到馄饨摊前面,开口脆生生的喊道:“老板,来一大碗馄饨。” 老板瞥了一眼来的是个小姑娘,忍不住打趣道:“小姑娘来一小碗就好啦,大碗吃不完的哟。” “就来一大碗,我还没吃晚饭,饿着呢。”苏瑶也笑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老板瞧着苏瑶也性子爽朗,也不想别家姑娘那样娇羞怕人,顿时觉得很亲近,他大声道:“好,那我给姑娘多加几个,姑娘可要吃饱了。” 苏瑶也笑了笑,等馄饨上来了,先盛了一勺汤水喝下去,热气腾腾的汤汁熨烫着温暖的胃,带给苏瑶也极大的满足。 她盛起一粒馄饨,小小咬上一口,面皮的爽滑裹着肉质的鲜嫩,整个味觉都好像被唤醒,苏瑶也立马端起来大快朵颐。 一碗馄饨下了肚,苏瑶也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顿时觉得今日被苏清尘搅合出来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没那么讨人厌了。 “小姑娘吃的如何呀?”老板刚好做完了一轮生意,这会儿空闲下来正好和这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搭几句话。 “这一碗馄饨鲜香味美,想必比那皇宫里的山珍海味也不遑多让呀。”苏瑶也笑眯眯的夸赞道。 老板听见这话,顿时笑得眯起眼:“小丫头伶牙俐齿,不会是想说几句好话来抵饭钱吧。” “怎么会!”苏瑶也说着去摸自己的口袋,这一下倒是面色一僵。 糟糕,她出来的时候还真是忘了带钱。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这下一语成谶。 老板似乎也看出苏瑶也的尴尬,他压低声音问:“小姑娘,还真忘了带钱?” 苏瑶也笑起来一脸纯真稚气,怎么看也不像个江湖小骗子。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要不我明日早上送过来可以吗?”苏瑶也的脸微微泛红,她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 老板见苏瑶也一脸窘迫,哈哈一笑:“无妨,瞧着你年纪与我女儿年纪相仿,可我女儿却不如你这般伶俐,真羡慕你的父母能生出你这般伶俐的女儿。” “不是,我真的不是来骗吃的,我确实是忘记带了。”苏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老板摆摆手:“吃饱了就早些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咔哒”一声。 一锭银子落在桌面上。 老板和苏瑶也皆是一愣,二人抬眼望去。老板满脸惊诧,苏瑶也则是满脸惊喜。 “世子,您怎么在这儿。”苏瑶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祁川。 不知道是不是苏瑶也的错觉,不过是半月未见,她居然觉得祁川长高了。 祁川身子挺拔,面容清俊,若是不开口,光是往这儿一站,一身的气韵与风骨已然成型,在苏瑶也的印象里,她还记得那个扑倒在雪地里的无助的少年郎,如今已经大变样了。 “南风告诉我,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到时候秦氏又得拿你做文章,所以跟出来看看。没想到随便一看,便瞧着你吃饭不给钱。” “不是,我是真的忘记了。”苏瑶也小声嘟囔着,转头便心安理得把钱塞到老板手里,“老板,有人来替我付钱啦,我们钱货两讫咯。” 给完钱,苏瑶也又转过头冲祁川挤眉弄眼。 老板把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笑着说道:“小姑娘,夜里不安全,还是早些跟你的郎君一道回去才好。” “他还不是……” “多谢老板。”不等苏瑶也说完话,祁川已经抢了先,他道过谢牵着苏瑶也的手离开馄饨摊。 苏瑶也被拖着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祁川,疑惑道:“世子,真的只是出来看看我的吗?” “不然呢?”祁川面朝前方,甚至没有低头,就这样语气平平的答苏瑶也的话。 苏瑶也走着走着看到一家还未收摊的糕点摊,她猛地拽了一下祁川的胳膊,让他停下来,然后挣脱手臂走到摊位前。 “老板,给我两个豆糕,再来一盒荷花酥。”苏瑶也冲着老板还未收起的摊位指了指。 临近收摊还能有生意老板心情也不错,连忙拿出纸袋给苏瑶也打包。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桥上谈心 苏瑶也认真看着老板用油纸糕点打包好还系上草绳,恰好余光扫在一旁的酥饺。 “老板,这个我也要一个。” 糕点摊老板今日生意不多,而今来了个大主顾,高兴的把剩下三个酥饺一并给苏瑶也打包了。 苏瑶也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和老板有说有笑,把老板哄的极为高兴。 祁川站在不远处回身看着灯火下的苏瑶也,这一刻他内心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世子。”苏瑶也和老板说好了,转身走过来,一双眼水汪汪的眨啊眨,里面充满期待。 祁川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解开腰间钱袋伸到半空。 苏瑶也眼前一亮,几乎边走边跳的回到摊位前,和老板算清银钱,高高兴兴的拿着糕点往回走。 “世子要吃糕点嘛?”苏瑶也将酥饺递过来,油炸的香气混合着肉香飘散在空气里。 祁川收回自己钱袋,没有去接苏瑶也手里油渍渍的吃食,他袖手缓步往前走。边走边说:“自己还是大夫,难道不知道半夜吃多了容易积食,更何况是如此油腻的东西。” 苏瑶也在祁川的背后做了个鬼脸,快速把酥饺收拾起来,快步跟上去。 “偶尔放纵一下自己,能获得极大的身心愉悦,相比而言积食一次,算不得大事吧。” 苏瑶也抱着满满当当的糕点,下巴在油纸的尖尖上晃来晃去,偶尔还会因为痒,不时扬起下巴。 祁川伸手从苏瑶也的面前,将她手里的那袋东西拿过来,苏瑶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发现祁川只是帮自己拎着,她也就放下手。 “世子要陪我回去吗?”苏瑶也跟在祁川的身边轻声问道。 祁川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街上的行人慢慢少起来,街道两旁只剩下灯笼随风晃动,夏日的晚风也是暖的,裹挟着不知名的草木的香气迎面而来,吹得人浑身都是舒坦的。 祁川走到一座桥上停下来,他靠着石墩居然坐下来。 “世子在这里做什么?” 祁川拍了拍自己身边位置。苏瑶也也听话,只不过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抗议:“世子一路上都不怎么理人,到底是怎么了,您这样不说话还不如骂我呢,总让人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小姑娘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了东西,现下嘴唇还是娇嫩欲滴的红,让人有种亲一口的欲望。 一想到这里,祁川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子侧目看向桥下的河水。 “世子,这些时日我不在你身边,你在国公府中一切可好?”苏瑶也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祁川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柔声道:“一切安好,如今我腿疾痊愈,提出接手一部分的家中事务,父亲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爷爷也派人过来多次询问我的近况,我也能独自前去与他们会面。至于秦氏和祁明,虽然不知道他们最近在憋什么坏,总之没给我找麻烦,日子过得倒也清静。” “你呢?”祁川问。 “我啊,”苏瑶也屈膝坐着,双手搁在膝盖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她望着远处被月色映照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眯起眼,“我的日子也就热闹,苏府看不上我的人太多,我家这位大夫人和嫡女也不会让我闲着,索性我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多了,就由着她们折腾吧。” “你要回来了?”祁川有些意外。 苏瑶也转头,略带试探性的问:“我不可以回来吗?” “自然不是。”祁川这句话答的极快,等他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快,又侧过身子又缓声道,“你想回来便回来,秋蕤院永远为你敞开,这句话我在苏夫人面前说过,自然不会食言。” “只是不会食言啊。”苏瑶也摆出一副失落的事情。 “也……也不是。”祁川感受到苏瑶也语气中的失望,连忙开口补救。等他转过头发现苏瑶也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顿时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他板起脸冷声道:“苏瑶也。” “在!”苏瑶也立马坐直身子,一脸真诚的看着祁川。 瞧着眼前的姑娘古灵精怪的模样,祁川如何都狠不下心去说些难听的话。 “那你打算何时回来?”祁川挑眉问。 “明日吧,明日一早就回来。”苏瑶也收起玩笑的面容,正色道。 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拿着的油纸包:“这般自信,想回来便能回来?” 苏瑶也噗嗤一声笑起来,惹来祁川侧目。 “明日还需要世子配合,到时候您可千万别把我往外推就行,我肯定能回来。”苏瑶也笑起来梨涡深深,看着十分讨喜。 祁川静静的看了苏瑶也一会,才微微勾起唇角说道:“好,我便等着。” 二人就这样又在安静的河边呆了半晌,直到月上中天,祁川才起身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想回国公府必有一场大战,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但我拭目以待。” “好,一定不让世子失望。”苏瑶也道。 祁川将苏瑶也送到围墙外,南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临走的时候苏瑶也还不忘记从祁川的手中把油纸包着的糕点拿过来。 祁川不解:“难道你还没吃饱?” “自然不是,这可是我明日回来的重要手段,世子可别小瞧一盒糕点,糕点的用处很大的。”苏瑶也表情夸张的说着。 祁川都被苏瑶也的话给逗笑了,他轻声说:“好好好,就看你如何用一盒糕点回到秋蕤院。” 此时的苏府静悄悄的,主子们自然都歇息了,只剩下一些没有干完活的下人还在忙碌着,他们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唯恐惊扰主子,又要换来一顿打骂。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云 这其中就有今日被厨娘罚去洗碗的小云,或许是因为小云平日嘴笨,不会拍马屁。 厨娘最是不喜欢她这个丫头,平日里什么脏活累活都交到她手里,一看见她没事做,总要给她找些麻烦。 今日厨娘当着苏瑶也的面说让小云将所有碗都刷了还不能吃饭,可等苏瑶也走了,厨娘又说让小云把所有的厨具都擦洗晾着,不做完不能睡觉。 小云一个人在厨房忙了好久,忙到肚子都咕咕直叫,眼睛前面都开始发花,她也不敢停下来。 夜深了,只有肚子的叫声陪伴着自己,小云刚刚擦洗了一遍蒸笼,她眼前发花自然没有看清蒸笼上的一条分叉的竹签。 竹签顺着小云的动作毫不客气的将她的手指扎的鲜血直流,小雨呜了一声抱着自己的手指。 手上东西一松,蒸笼落在地上发出很大响声,小云顾不上自己的手,连忙把蒸笼捡起来,而此时鲜血落进了蒸笼边缘的木头里。 小云一下子就慌起来,若是明日厨娘检查用具,发现蒸笼上沾了血迹,恐怕自己就会被赶出去。 她急的眼泪直直往下落,泪眼婆娑的视线里,小云还不忘拿着抹布去擦蒸笼上的血迹。 只可惜老天不开眼,当真是破屋偏逢连夜雨,那滴血就这样深深的陷进蒸笼里,怎么擦都擦不掉。 小云擦着擦着,心中的恐惧不安与需要照顾娘亲和弟弟的压力终于将她彻底压垮,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小声呜咽。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一道女声出现在小云的耳边,小云吓得连忙收声,她惊恐的抬头,唯恐是其他下人进来发现了自己闯祸,这要是被厨娘知道了,恐怕今晚她就会被赶出去。 “手还在流血,你怎么能这样放着。” 小云眼前一花,感觉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那人抓住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随即皱起眉头:“去我院子吧,我那儿有纱布和止血的药粉,你这个情况需要也小心清洗才好。” 等看清来人是谁,小云忽然开始挣扎,她使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的手从苏瑶也那里挣脱出来,也顾不得对手指造成的二次伤害,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说:“二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别告诉厨娘,我真的不能被赶出去。” 苏瑶也望着地上如同惊弓之鸟的小云,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分明就是被吓傻了,还不忘跟自己求饶。 想来把她带走很困难的,苏瑶也想了想转身出了厨房。 小云听见动静小了才敢抬起头,她见苏瑶也已经离开,又脱离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被自己的血渍染红的蒸笼边框发呆。 他们会不会让她赔呀,这个蒸笼看起来这样好,恐怕得不少钱。 小云越想越害怕,她害怕的又哭了起来。 很快小云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小云抬起头,这次苏瑶也学乖了,她拿起一个瓷瓶快速说:“这里面是会让人浑身难受的药粉,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药粉洒在你身上,让你今晚都不好多。” 虽然苏瑶也有准备,可她忘了小云根本不在乎这个,只见小云连滚带爬的往一边跑。 情急之下,苏瑶也正声道:“你若不跑,我就不会告发你,还会给你打掩护,想办法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这回小云不动了,她维持着要走的姿势,好半晌才转过头看着苏瑶也,脸上还挂着眼泪,手指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 “二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苏瑶也叹了口气,她走过去抓住小云的手,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将她带到水池边清洗掉上面的血迹。 清水染上伤口,小云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再动我就收回我刚刚说的话。”苏瑶也头也不抬,直接威胁。 不等不说这个法子比刚刚苏瑶也想出来的法子要好用许多,小云闻言立马就一动不动,比木头还乖巧。 清洗了伤口,苏瑶也给小云上了药,然后用纱布仔细的将她的手指缠好。 做完这一切苏瑶也才拍拍手将自己一应用具都收拾好,等她转过头就发现小云正盯着蒸笼的边缘发呆。 蒸笼的边缘上染着一丝红色的血迹,看到这一幕苏瑶也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瑶也将小云的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只是一个蒸笼罢了,厨房里有那么多蒸笼,你换一个不就好了,没人会发现的。” “可是今日用的就是这个,怎么能随意更换呢?”小云老实的问。 苏瑶也叹了口气,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直径起身,走到一旁的橱柜中,拿出另外一直闲置的蒸笼,将它也用水浸湿,然后放在之前那个蒸笼的旁边。 “喏,你能看出这两个蒸笼的不同吗?”苏瑶也问。 小云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往有血迹的地方飘去。 “傻孩子,那么一点点痕迹,若不是有心人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查看,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苏瑶也略带诱哄的说道。 小云看着苏瑶也真诚的神色,似乎还是有一点心动。 “真的不会吗?”小云问。 “绝对不会。”苏瑶也站在小云的面前,平视她的眼睛,“我是二小姐呀,我说不会一定不会。” 小云与苏瑶也对视了半晌,忽然难过的撇开头,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刘管家 苏瑶也瞧见这一幕,拿出自己帕子轻轻擦拭小云的脸:“别哭了,你是个大孩子了,又不是母亲襁褓里的婴儿,怎么能遇事就哭呢?” 一提到母亲,小云才收起几分自己的脆弱,她深吸一口气道:“二小姐,晚上的饭食是我不对,不过是厨娘让我故意错拿的,不是我想拿的。” 苏瑶也眼皮一跳,她伸手拍拍小云的肩:“没事的,我知道不是你。” 小云错愕,她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苏瑶也:“你知道?” “我又是第一次见她,对她的习性还是有些了解,若真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她定会将你赶出府去,而不是仅仅罚你洗碗。这不过是因为事出有因罢了。”苏瑶也轻声叹息道。 小云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小脸憋得通红,就好像自己做错事情又被别人戳穿了,又担心会牵连到更多的人。 “二小姐,我……咕咕咕……” 肚子叫声太过响亮,打断小云的话语,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稍稍后退,似乎觉得这样苏瑶也就不一定能听得见。 苏瑶也侧过头微微笑了笑,她从身后的案板上拿出一袋糕点交到小云手中。 “吃吧。” 油纸包里的东西太香了,光是闻到气味都让小云食指大动,她肚子又应景的叫了好几声,仿佛在说快点给我吃呀。 小云舔了舔嘴唇,不可置信看着苏瑶也:“二小姐,这……这不合适吧。” “快吃吧,再不吃就不好吃了。这东西呀,就是我特地给你留的。方才我听见厨娘说罚你今晚不准吃完饭,可你还是个小孩子呀,小孩子需要长身体,怎么能饿一顿呢。” 小云的眼里又还是发热,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不准哭。有这力气,不如快些把糕点吃了,好好去睡觉。” 苏瑶也板起脸教训道。 小云用力点点头,她拿出一块糕点迫不及待的往自己嘴里塞去,糕点不小,差点噎着小云,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糕点咽下去。 这一幕可把苏瑶也给看紧张了,她连忙从旁边的茶壶里倒出一碗水递到小云的手边,唯恐她真的吃的太快,把自己的噎得两眼一翻,弄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小云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苏瑶也才轻声说道:“小云,你觉得今日这件事是谁的错?” 小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看向苏瑶也的模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就实话说,我又不会吃了你。”苏瑶也笑着说。 小云低头想了想:“是……是大小姐不对,她不该这样对您的,您这样好,她怎么能……” “那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吗?”苏瑶也软着声音问道。 糕点的香气和甜腻还在嘴里慢慢化开,小云忽然回想起自己在苏府过的这些时日,厨娘非打即骂,其他人也不把自己当做人看,他们嘲讽排挤,甚至给自己使绊子,这里的日子过得完全不如人意。 唯有今晚,只有今晚。 纱布、蒸笼、糕点,还有苏瑶也的话,一切都美好的像梦境一样。 小云慢慢的咽下嘴里的糕点,她看向苏瑶也的眼睛里带着光,声音也是十分的真诚,“我愿意帮二小姐,二小姐待我比其他人都好,我愿意。” 同样在今晚睡不着的还有苏府的刘管家。 刘管家原是家生子,按道理来说在苏府的时间也不短,能做到管家的位置委实和他的资历有些关系。 前些年刘管家在苏府也算是风光,苏老爷允他娶妻生子都在苏府里头,当时刘管家的媳妇也是苏府的采买,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可好景不长,刘管家的媳妇外出采买的时候刚好赶上那一年京城来了流民,流民带着瘟疫,他的媳妇也染上了这等传染病症。 苏老爷得知此事的时候,直接给刘管家下了死令,无论如何不能把人领回家,即便是到时候人真的死在外头,苏老爷愿意给刘管家一笔丰厚的丧葬费。 刘管家一来担心自己的孩子,二来也怕丢了自己的饭碗,最后一狠心就把染了疫病的媳妇扔在外头让她自生自灭。 偏生刘管家这个媳妇也是命硬,居然生生扛过来了,后来京城的名医研制出祛除疫病的良药,这场疫病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只可惜刘管家媳妇这条命是留下来了,也留下了病根。每隔一段时间她的手脚就会痉挛,疼的整夜睡不着觉。 有的时候实在熬不住,甚至会拿刀去割自己的手。 有一次刘管家刚回到自己的屋中就看见自己的媳妇倒在血泊里,吓得他赶紧请大夫过来看病。 这件事被苏夫人知道,她嫌府里有个病人十分晦气,几次三番要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可碍于刘管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终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苏老爷才让他留下了他的媳妇。 只是这样一来,苏夫人和苏清尘都厌恶起刘管家,刘管家也以为有软肋,做任何事情都没了之前的心气劲儿,时常被人拿捏揉搓。 “呜呜呜……” 今夜刘管家的媳妇又是难熬的一夜。 “凤儿啊,你别这样啊,你瞧你把小虎都吓到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 刘管家坐在床边,看着被自己拿粗麻绳捆起来的女子,他摸着眼泪撇开头不敢去看。 而床边摆着的小榻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男孩儿正捂着嘴坐在上面哭。 他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会发声,而是因为当初他哭出来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刘管家为了能让自己一家人留在这里,打过他很多次。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刘管家立马从床边站起来,就连坐在榻上的小男儿都一脸惊恐的望着门口,仿佛外面敲门的不是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咚咚咚。”又是三声。 刘管家硬着头皮去看门,门一开,他当即愣在原地。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门口站着的居然是他们家二小姐。 “我可以进去吗?”苏瑶也身影出现在刘管家门口,场面有些诡异,让刘管家都忍不住愣在原地。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痛苦发声,苏瑶也越过刘管家看向烛火幽微的房间里,她不等对方开口,直径朝着里面走去。 小虎立马从榻上爬起来,张开双手拦在苏瑶也面前,他分明害怕还努力站在苏瑶也面前,怎么都不肯离开。 苏瑶也蹲下身,目光平视小虎:“小虎乖,姐姐会想办法救你娘亲的,你要是这么拦着,姐姐怎么救呢?” 小虎犹豫不决,他抬头看向自己父亲。 刘管家呆立在原地,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瑶也起身看向刘管家,她正声道:“刘管家,你家事情我大致了解,您夫人日日受病根的折磨,您应该也不想这样吧。我学过些医术,对此类疾症有所了解,若是您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二小姐,眼下这时辰,您出现在这里,不合适。”刘管家虽然一怔,倒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苏瑶也在柳氏痛苦的呜咽声中慢慢回头,她看向刘管家:“若我说我有法子只好柳氏,管家可要让我一试?” 夏日的夜晚极为闷热,热的人心情烦躁难安。苏清尘睡到后半夜,忽然醒转。 她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烦闷起身,略带怒气的喊了声茯苓。 “大小姐,您可是想喝水?” “太热了,根本睡不着。”苏清尘拿了中衣正要穿,偏偏屋中光线太暗,她怎么也找不到袖口的位置,一通乱翻之后,越发气愤:“站了半天,灯都不点,你是个木头嘛?” 茯苓被训斥,缩了缩脖子,连忙从外间拿了一盏油灯进来。 油灯燃起,茯苓终于看清苏清尘黑脸,她连忙把油灯放下,过来侍候苏清尘穿衣。 “苏瑶也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苏清尘不耐烦的问,今日又是扣她月钱又是坏了她饭食,苏清尘可不信苏瑶也是个安分的主,不过她要的就是苏瑶也不安分,只要苏瑶也乱来,自己才有机会抓住苏瑶也的错处。 “方才您歇下,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去那边院子的下人回报,中途有段时间二小姐似乎不在府中,他们大着胆子进院子走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二小姐人,后来居然看见二小姐从外院走回来?” 苏清尘的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说,苏瑶也偷偷跑出去过?” 茯苓点点头:“应该是的。” “从外院回来,她去外院做什么?这人真是有意思,大半夜一个人偷跑从出府还去了外院,看来真有我们不知道猫腻。”苏清尘顿时兴奋起来,只要苏瑶也露出马脚,她就不信自己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第二日一早,苏瑶也还没起床,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她起身穿衣走出屋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正在自己院中扫洒擦洗。 苏瑶也不禁心中好笑,自己回家住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这些丫鬟下人的身影,如今自己都决意要走了,倒是来了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来准没好事。 嬷嬷见了苏瑶也,连忙走过来谄媚道:“二小姐,大小姐说这段时间同您闹了一些小矛盾,心中过意不去,说日后要好好同您相处。这不是为了表示自己诚意,特地让老奴带了几个丫鬟过来,给您打扫院子,日后这几个人就留在这里,供您差遣。” 苏瑶也微微颔首,她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丫鬟们,这些丫鬟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苏瑶也。不过很快苏瑶也就挪开目光。她不需要丫鬟,因为今日便要走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有个丫鬟急匆匆的走过来,把嬷嬷拉到一旁,说是有话要说。 嬷嬷也听话,连忙跟过去,二人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嬷嬷立马赔着笑走到苏瑶也身边:“二小姐,老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继续叨扰您了,这些丫鬟您用着,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这话说完,也不等苏瑶也开口,嬷嬷就带着方才找自己那个丫鬟,步履匆匆的离开。 苏瑶也顺着方才那个丫鬟走出来的屋子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微笑。 好戏要开场了。 今日当真热闹,苏瑶也刚在院中清点完自己的药囊,就听见外面又有人进来。 是苏清尘身边的茯苓。 “二小姐,大小姐说自己之前和您有些误会,想当着老爷的面和您解释解释,也好缓和一下关系。老爷同意,请您过去用午饭。” 苏家让自己上正桌用午饭,苏瑶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她瞧着那乌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暴雨的情形,也不不太可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顿时必定是鸿门宴。 “既是如此,我如何能辜负姐姐一番心意,我这就随你过去。” 虽然是鸿门宴,但谁是局中人还不一定。 苏瑶也到正厅,苏家老爷、夫人和嫡女都已经坐在桌边看着自己。 想一想今日这般情形若是让其他姊妹看见,想必能把她们羡煞了眼,只可惜今日来的只有自己,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也只有自己感受。 苏瑶也上前双手置于身体坐下,屈膝至恰到好处的位置:“见过爹爹,见过母亲和姐姐。” 这一礼规正雅致,由苏瑶也做出来落落大方又不失风雅,实在难得。 就连苏为政都忍不住愣了愣,往日他怎么没有看出他这个不起眼女儿身上竟有一股大家风范,看来大户人家教养嬷嬷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鸿门宴 苏清尘则是快速剜苏瑶也一眼,不光是苏瑶也就连苏夫人都感受到苏清尘不满。 苏夫人恰到好处握住苏清尘手腕,示意她莫要着急,面上带着笑说:“阿也快来坐,都是自家人还行什么礼,倒是把我们都显生分。” 这话软软扎了一下苏为政的心,苏为政也收起自己刚刚生出的一点感慨,他倒是忘了这个女儿连自己都敢下毒,恐怕就算日后能成龙成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来了就吃饭吧,莫要说闲话。”苏为政想起前几日自己狼狈像,心中恼火的很,一心只想快些吃完这顿饭,眼不见心不烦。 苏清尘自然不依,她按下苏为政拿起的筷子,撒娇道:“爹爹答应女儿,让女儿给妹妹赔礼,女儿连话都还没有跟妹妹说上,爹爹怎么就要吃饭,再等等嘛。” 说着话,苏清尘招招手,示意旁人来拿一个油纸袋。 苏为政见转,小声斥责道:“饭菜都上桌,你拿这些点心出来做什么,少吃这些东西,还没出嫁的姑娘,当注意自己的体态容貌才是。” 苏为政虽然板着脸,可说出口的话却不见责备之意,反而让人听到的全都是对女儿的关爱之心。 苏瑶也垂眸听着这些话,心中并无波澜。 苏清尘倒是越发恃宠而骄,她抓着苏为政手轻轻晃了晃:“哎呀爹爹,您就等女儿把话说完嘛,您总是打断女儿,那我们何时能开饭。” “好,爹爹不打断,你快说吧。”苏为政瞧着自己的女儿,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苏清尘把油纸袋送到苏瑶也的面前,笑着说:“妹妹,姐姐听说昨日厨房把你的饭菜弄错了,害得你差点饿肚子,还好你聪明,知道出去买糕点吃。不过你吃的那家糕点远不如我买的这家好。姐姐是真心想与你和好,特地让人去买了这家的糕点,你尝尝看?” 苏瑶也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糕点,既没有伸手也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望着。 “你说苏瑶也昨晚出过府?”苏为政不负众望的听到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苏清尘转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苏为政:“是啊,今早我让人去妹妹的屋中打扫,发现她偏屋的桌上还放着油纸包着的半个荷花酥,想必是昨晚没吃完的吧。” 苏为政的脸色立马沉下来:“我记得家规中有一条闺中女夜里不得外出,况且我昨日也未曾听说有人来报二小姐出过府,你是怎么出去的?” 苏瑶也的面前还是苏清尘递过来的糕点,她瞧着这所谓求和的糕点,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姐姐,你这话是求和还是害我呀?” 苏清尘连忙将糕点放下,双手捂着嘴,一脸做错事的模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苏瑶也我问你昨晚到底怎么出去的,还有谁带你出去的,给我全部说出来!”苏为政猛地一拍桌,怒气蹭蹭就上来了。 这可是败坏家风的大事,他自然不能轻易饶恕。 苏夫人连忙扶着自家老爷,一脸关切道:“老爷莫急,要是急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我记得阿也这次回来,她也没向我要人,她院子里应该是没有其他下人的,张嬷嬷昨日也走了,按理说府中应该不会有人帮她才是。” “轰隆隆——” 有雷声由远及近,一道道传来,让本就闷热不堪的天气又添了一层躁动。 “问你话,你装什么死!”苏为政起身,作势便要过来抓苏瑶也的衣服。 苏瑶也冷不丁的抬了抬手,苏为政伸出去的手立马就顿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经理上次的事情,他还是怕苏瑶也。 “你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半夜三更翻墙跑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勾搭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我怕你是忘了自己还是和国公府有婚约的人,若是这种事情传出去,难道人家国公府还能要你?不把你捉去浸猪笼都是仁慈的。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肯定是你那个短命的老娘……” “父亲!” 苏瑶也厉声打断苏为政的话。 苏为政他怔了怔,竟一时没有接上话。 “您说我便说我,莫要扯死去的人,难道您就不怕午夜梦回,我娘亲去索你性命吗?” 苏瑶也自然不是当初那个苏瑶也,可苏为政的说的那个人仍然还是苏瑶也的亲娘,她不容许有人出言污蔑过世之人,这是作为苏瑶也本能。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爹把你养这么大,既没有不给你吃也没有不给你穿,他问心无愧,怎么会被人索命呢。”苏夫人的手贴心的顺着苏老爷胸口顺着,把贤妻良母姿态做到极致。 也就是借着这番话,苏为政才反应过来,他高声道:“对,我问心无愧!” “是吗?难道爹爹纵容自己妻女欺负我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坦荡的说出这句话?”苏瑶也起身,平视苏为政,她身量自然不及苏为政,但那双神似她母亲的眼睛却异常的坚毅。 苏为政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好心与你修复姐妹关系,难不成还要被你倒打一耙?”苏清尘也加入进来。 苏瑶也退后两步,让自己和眼前这一家人之间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是吗,我的好姐姐,你让管家不给我月钱,指使下人给我送馊掉的晚饭,难道你不让我吃饭,我就该饿死在这府中,若我真死了,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打起让嫡女替庶女嫁入国公府的主意,呵,真是笑话,人家家中都是庶女捡嫡女不要的,我们苏府却是嫡女捡庶女的,还真是家风清明独一份。” “你乱说,这些分明不是我做的!”苏清尘没想到苏瑶也居然张嘴就来,她瞪圆了眼,伸手指着苏瑶也道:“今日父亲可在场,容不得你这样胡搅蛮缠,分明就是你自己偷偷跑出去,这个时候不认错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的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真是白学了那些教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峙 苏瑶也摇了摇头,她抬眸看向苏清尘的眼神里带着一份威慑:“你当真不认?” 苏清尘被苏瑶也凌厉的目光震慑到,她忍不住撇开目光,可看见苏夫人又想起,自己也不是一个人,爹娘都在身侧,顿时有了底气。 “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妹妹将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发疯似的攀咬究竟为哪般?” 苏清尘泪盈于睫,一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煞是惹人怜悯。 苏瑶也根本不在乎苏清尘态度,她转头看向苏为政:“若是我有本事证明这一切都是姐姐做的,父亲打算如何?” 苏瑶也目光坦荡,所言不似有假。 苏为政略显动摇,他转头看苏清尘一眼。苏清尘的心中自然有些慌乱,可到这个节骨眼,她也是骑虎难下。 只能瞪着眼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己父亲,以此来增加自己底气。 可她心中何尝不是在打鼓,唯恐苏瑶也掌握什么证据。 “我倒要看看你能证明什么,莫不是又想什么邪门歪道坑害你姐姐!”苏为政一脸沉怒的看向苏瑶也。 苏瑶也心中叹息,自知一切尽在掌握,还是忍不住感慨,有爹如此,苏瑶也其人当真可怜。 “小云,刘管家,你们进来吧。”苏瑶也轻声道。 苏清尘顿时脸色一变,她扭头看向进门的二人:“她给你们多少钱就收买你们,难道苏府待你们不好吗?” “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心中有鬼,怕被人戳穿?”苏瑶也不疾不徐地问。 “你这贱人……”苏清尘口不择言,做势就要动手。 苏瑶也干脆闪身躲到苏为政背后,苏为政微微皱眉:“清尘,你自是清白的,何惧小人作祟,有爹爹在,不用你动手。我也不会冤枉你。” “父亲的心早就偏的没边,自然不会冤枉姐姐,希望父亲待会儿听完还能这般正气凌然!” 苏为政怒瞪苏瑶也,苏瑶也不为所动,她看向一侧跪在地上二人。 “小云你先说。” 被点名小云抖了抖,她不抬头都能感受到好几股压迫的视线,可想起昨日苏瑶也和自己说过的话,她咬咬牙道:“昨日厨娘让我往二小姐饭菜中加东西,我胆子小不敢加,她便让我故意拿馊掉的饭食送过去。” “厨娘做事与我何干?”苏清尘不耐烦地开口道:,“难道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妹妹仅凭怀疑就要扣在我头上?” “自然不会,居然姐姐有异议,不如将厨娘叫过来对峙一下。”苏瑶也淡淡道。 “喊来便喊来,茯苓,去叫厨娘过来。” 眼下苏府的厨娘是苏夫人从娘家带过来,既然是她们自家人,自然不怕对峙。 厨娘进了屋看见跪在地上的小云,狠狠剜了她一眼,这才赶忙跪下:“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小云刚才说你要她在二小姐饭中下药,她不敢你便让她给二小姐送馊掉饭菜,可是真的?”苏为政问。 厨娘猛的扑在地上,开口便是哭爹喊娘:“天爷啊,这小妮子分明就是看我平日对她太严厉,伺机报复,真是冤枉。我在府中做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恪守本分,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呀老爷。” 苏瑶也慢悠悠地伸出手:“小云,昨日厨娘给你的毒药是何种模样?” “是白色的,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奴婢这里还留了一点。”小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 所有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纸包上,厨娘更是聚精会神,等她看清纸包里的东西,顿时委屈之意更甚:“我从未给过小云这种东西,这分明是栽赃,老爷夫人,你们要为我做主哇。” 苏清尘也看清了小云手里的东西,她冷哼一声,眼中讥诮之色陡显。 “口说无凭,你说是就是,难不成这天底下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苏瑶也沾了一点粉末在指尖,她又从口袋里抓住一把小米与之混合放在窗台边,瞧着飞过来吃食的小鸟,慢慢道:“昨日看见厨娘给东西小云的可不止一个人,今日来之前我都问过,父亲若不信大可着人来问。” 厨娘心知这东西不是自己给的底气足的很:“是,我的确找过小云,可我没给过她这个东西。” 厨娘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方才飞来吃米的小鸟竟然浑身僵硬一头栽下。 众人惊! 这东西居然是要命的毒药! “意图谋害主子,该当何罪?”苏瑶也声调清越,隐隐带着威慑。 厨娘一下就慌了,连忙开口:“我真没有给过小云这种东西,夫人小姐,你们不能听她们乱说。” 苏夫人也觉得荒诞,她走出来正声道:“阿也,今日是清尘好心我们才让你来正厅吃饭,如今你这般胡言乱语,毫无根据的污蔑大小姐和府中下人,难道你是疯了不成?” 苏瑶也静静地看了苏夫人一会儿,学着苏清尘的语气开口:“大夫人,女儿只是想自证清白奈何所有人都不信我,如今厨娘所牵扯之事涉及谋害主子性命,不如报官吧。” “报官?”苏为政一脸不可思议看向苏瑶也。 “既然姐姐问心无愧,厨娘也自称冤枉,父亲报官请京兆尹来评判,若是我之过,我愿认罚,若是她们之错,还请父亲定夺。” 苏瑶也自知这些人不会轻易认错,她故意把事情闹大,就是为了看看他们的反应。 果不其然,厨娘终是心中有愧,撑不下去:“我昨日确实给了小云一包药,可绝不是毒药,只是一包泻药罢了。” “你怎可如此……”苏清尘着急辩解。 苏瑶也立刻打断苏清尘的话头:“即使如此,还请厨娘如实相告,您不过是受人指使,就是真相大白左不过罚几个月的月钱,若是闹到官府,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瑶也这句话说的很重,可众人知道,她不是再开玩笑。 厨娘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苏瑶也说的不错,奴仆谋害主子是重罪,即便是真的证实自己递的不是毒药,只要存了这份心,日后从这府中走出去京城无人敢用她这样的奴仆,到头来还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 第一百二十章 断绝关系 “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再往我身上扣大帽子,我的确递过泻药也让小云给您送馊饭食,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是我看不惯您欺负大小姐,有了报复的心思,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大小姐无关。” 此话一出,不止是苏瑶也,就连苏清尘都愣了愣。 苏瑶也忍不住心中叹息,这厨娘是个有心思的,明知道事情闹大自己讨不到好,干脆退而求其次。送苏清尘一个人情,她知道苏夫人肯定会认。 果然苏夫人立马站出来:“老爷都是我的错。这厨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她也是看着清尘长大,心疼的紧,前些时日清尘想学规矩,被阿也戏弄,吃不少苦头,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才着急昏头做了错事,我今日表个态把人送过娘家,好好训戒,还请老爷原谅。” 瞧,这话里话外都没把苏瑶也这个受害人放进去,可见苏夫人的道歉有多不诚心。 不过苏为政也不在乎,他见事情有了台阶,立马开口道:“既然弄清楚了。该怎么惩治夫人自己把握,别再闹得后宅不宁。” 众人闻言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慢着。”苏瑶也身板站的笔直,她与所有人都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小小的身影却如一座山坚定不移。 “还要闹什么事,人也惩治了,其他人都看着,难不成日后他们还敢招惹你?” 外面雷声阵阵,都隐在云层里,好像随时都准备落下一场大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雨迟迟没有来。 “父亲,我还有一事要告!” “还有何事?” “姐姐身边的人偷我印信,冒领月钱,叫我身无分文,昨日出门险些连一碗馄饨都付不起。” “你…你瞎说!”苏清尘看了眼地上的刘管家,慌的有点厉害。 “刘管家,你来说。” 昨日的恩惠刘管家收下了,今日的恩情该他报。 “昨日秋月拿着二小姐的印信来帐房领月钱,我特地问过,秋月说是二小姐让她来的,是以后来二小姐再来,我只得照实说,” 苏瑶也看向苏清尘,等待她的狡辩。 秋月是苏清尘的外院丫鬟,这件事谁都知道,她替苏瑶也领月钱,这件事说起来就荒诞,任谁也不能信。 “怎么回事?”苏为政心中隐隐有些烦躁,看向苏清尘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责备。 苏清尘心中慌乱,刺客也不得不心虚着顶嘴:“真不是我,爹爹就这般不信我?” “若不是姐姐,那就是秋月自己偷了我的印信,冒领我的月钱咯?”苏瑶也淡淡问道。 苏清尘不做声。 “好了,那请爹爹把秋月找来,我们当面问清楚。” 苏为政猛一甩衣袖:“苏瑶也,你别以为你是二小姐我就该纵容你,你今日闹的够久了,该收手了。” 苏瑶也咻然抬眸,语气沉冷:“爹爹也要帮着这帮刁奴,任由他们欺负我?”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看你真是疯了。不过是去了几天国公府,还真把自己当作国公小姐了。”苏为政几乎是指着苏瑶也的鼻子呵斥道。 苏瑶也忽然安静下来,一直妙语连珠,分寸不让的人儿垂着头,静默下来。 这份安静来的太突然,众人反倒不适应。 苏为政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中有些异样。 “说话!”苏为政没好气的开口。 苏瑶也慢慢抬起头,却慢慢笑起来。 她眼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眉眼弯弯的,泪水似是撑不住随时都要落下来。这笑裹着泪,叫人看了心里一酸。 “你做这幅可怜模样给谁看!”苏为政开口仍是恶语,可他却撇开了头。 “父亲,你还没明白吗,这苏家除了您没人与我有干系,她们欺辱我,陷害我,看我笑话,背后说闲话。我今日所做不过是也想在您面前挣一个公道,如今我却懂了,您不会给我公道,我后悔生在苏家。” 苏瑶也说完转身走到屋檐处停下。 她的脸上有泪落下,也不知是不是天公应景,竟然也在这时开始下雨,雨点开始很小,而后逐渐变大,顷刻间就暴雨如注。 苏瑶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即是如此,今日起我苏瑶也与苏府断绝关系,我与你苏为政断绝父女,从此苏家的事情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话,苏瑶也头也不回的走出正厅,走入倾注如流水的暴雨中。 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谁也没有想到苏瑶也居然有这样的心气,居然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你要是走了就一辈子别回来!”苏为政说了句狠话,还想赌苏瑶也会回头。 然而苏瑶也就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步伐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穿过前廊,苏瑶也已经能瞧见苏府的大门,她义无反顾的往前走,让府中好些下人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回头看向自家这位二小姐。 雨水遮住了视线,苏瑶也抹了把脸迈腿跨过门槛,她忽然就笑了。 苏府的大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祁川,一个是南风。 祁川打着伞,南风穿着蓑衣。 见苏瑶也出来,祁川面露几分嗔怪,他朝苏瑶也伸出手。 苏瑶也也朝他伸出手,两手交握之际,祁川上前一步,让苏瑶也纳入自己的伞下。 “不过是找个由头堂堂正正从苏府里回去,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吧。”祁川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前雨淋的透湿的苏瑶也,略有几分心疼。 苏瑶也面朝着祁川的胸口,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嘟囔着:“谁知道今日下这么大的雨,原想着潇洒走出来,应当是很有气魄的,这大雨浇的,怕是苏府的下人只记得他们家走出去的那个二小姐被淋的像只落汤鸡。” “也罢,快些回去让墨儿给你烧热水沐浴更衣便是。”祁川说着话,一只手环过苏瑶也的肩,护着人上了马车,随即他转头冷脸看向苏府门口的下人:“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今日我的未婚妻是如何从苏府走出来的我都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我也定会好好招待苏老爷。”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家 下人自是认出祁川身份,立马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前往院子里去报信。 屋外的雨还没完没了的下着,苏氏这一家人仍站在正厅,苏夫人和苏清尘面色有些怪异,她们原本做好今日要与苏瑶也大闹一场的准备,谁曾想这小妮子居然临阵说出断绝关系的话。 苏为政也沉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回想起方才苏瑶也泪眼朦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人刺了一下。 这也是他的女儿没有错,可这个女儿实在是心思险恶,难道自己不该狠狠训斥吗? 为何她反倒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苏为政扭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和嫡女,不经意间竟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一丝得逞的笑意。 是自己做的太过了吗? “老爷,方才祁国公府的世子在府门口把二小姐借走了。” 苏为政脑海中轰隆一响,他扭头质问道:“你不是说祁国公府不待见苏瑶也,世子怎么会亲自过来接人?” 苏夫人也有些慌了,眉头紧紧蹙起,她没想到祁川会亲自来。 “我……我见祁国公府的大夫人极为不喜欢苏瑶也,想着只要大夫人不同意,世子也不可能娶苏瑶也,所以……” “你的意思是世子本就看上了苏瑶也?”苏为政心中惊怒,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这样的因果。 下人犹犹豫豫还是试探着开口:“世子还让我给老爷带话,说……说……” “快说。” “说今日二小姐是如何走出苏府他都记下,日后有机会定会好好招待老爷。” 下人说到一半就觉得苏为政脸色不对,可已经开了口,还是硬着头皮说完。 苏为政胸口剧烈起伏,他那双不算清明的眼正来回转动,可不管怎么转,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应对国公府世子愤怒。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提前告诉我,让你们不要去招惹二小姐,你们偏要去惹,现在好了,你们称心如意了?” 苏为政发泄完,转身便走,不再回头看正厅中人。 守门的下人已经悄悄退去,厅中只剩下苏夫人和苏清尘面面相觑,二人方才还在为赶走了苏瑶也而感到一丝高兴,如今这份高兴荡然无存,还平添几分忧虑,万一世子真的迁怒苏府,他们苏家这等小庙如何能承受得住国公府那般人物的怒火! 在苏家一片愁云惨淡之际,苏瑶也已经被祁川带回了国公府,入府的时候,秦氏身边的嬷嬷眼尖连忙禀告秦氏,让她赶到门口堵门。 秦氏快步走到祁川和苏瑶也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二人。 “苏姑娘不是被苏夫人领回去学规矩了,如何又能回来,世子您这般行事有违祖宗制度,你……” “大夫人,你的眼睛若是不好使,就废话不用多说,让开!” 秦氏话头微微凝滞,祁川有底气的确是因为苏瑶也淋了暴雨的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弄成这幅模样。 “可是……” “大夫人,阿也这门亲事是您亲自替我定的,我很满意也接受,如今您又生了别的心思,想要拆散我们,甚至不惜让苏夫人对阿也百般折磨,今日若不是我刚好在苏府门口,我还不知道阿也是否有命走出来,如您这般行事,我定然是不认同的。”祁川言辞正义,有理有据。 秦氏咬了咬牙,依旧是嘴硬的说道:“世子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让苏夫人折磨苏姑娘,我又不是不知道苏姑娘与您有婚约。” “那便好,如今阿也被苏府欺负是真,我要护着阿也的心意也是真,若是大夫人不满,大可去父亲面前说理,我就不在这里跟你多费口舌,莫要让阿也受了凉才是。” 祁川说完话,揽着苏瑶也的肩与秦氏擦身而过,不在理会这个老女人。 苏瑶也入了秋蕤院,墨儿立马就迎上来,又是递热茶又是裹棉被。 还没等苏瑶也说一句话,墨儿就连忙推着人进盥洗室,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等苏瑶也收拾好自己从盥洗室出来,只见祁川正站在自己的屋中,他身侧的桌边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 苏瑶也缓步走进去:“世子,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祁川眸色温和的看了苏瑶也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把姜汤喝了,驱寒。” “其实……其实已经入夏了,这雨水没有多凉,不喝姜汤也不一定会得风寒。” 一击眼刀扫过来,苏瑶也还是乖巧的端起桌上的汤药小口小口的喝着。 姜汤略微辛辣,苏瑶也边喝边皱眉。 可即便是这样,祁川也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苏瑶也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终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将剩下的姜汤全都灌下。 暖和的姜汤入了胃,身体里多了股暖流,四肢百骸都舒服许多,苏瑶也正准备开口喟叹,就被人眼疾手快的塞了一粒东西在嘴里。 苏瑶也瞪圆了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祁川。 祁川也看着苏瑶也,神色淡淡,也不像是憋什么坏。 苏瑶也慢慢转动嘴里的东西,有丝丝甜味在嘴里融化开。 是糖。 “多大人了,喝姜汤还扭扭捏捏,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吃多苦的药都能眉头不皱一下。”祁川语气有几分嫌弃,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苏瑶也瞧着祁川那副老神在在训自己的模样,小声嘀咕着:“那你还给我准备糖……”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瑶也本能大过于理智,等话说出口苏瑶也才发现自己当真是对祁川条件反射般的狗腿。 这习惯真要命。 祁川似是很满意苏瑶也反应,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他低声道:“不过我来不止是为了给你喝姜汤的。” 苏瑶也走到祁川的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嫁妆 “世子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苏瑶也正襟危坐。 祁川敛起笑,他静默半刻才开口道:“我听说你今日与苏府众人断绝关系。” 这话本就不是秘密,祁川只要有心派个人去苏府一打听就能得到消息,只是苏瑶也没想到祁川还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苏瑶也低头瞧着自己莹白青葱的手指,闷声道:“的确是这么说的。” “你是不打算再回去了吗?”祁川抬眸看向苏瑶也的脸。 苏瑶也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点点头:“苏家对我本就没多少情分,经此一事更是让我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既然苏家不愿留我,我有何必留着这份情。” “其实我知道,你这么做多少也有些是因为我,毕竟你要回到国公府,与苏家斩断联系是最快捷的办法。”祁川叹了口气。 苏瑶也怔了怔,缓缓抬起头。 “今日你既回到了秋蕤院,秋蕤院便是你的家,这辈子都是你的家。” 苏瑶也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原本只为只为计较人心,只为权术而动的内心,忽然有了新的感知。 有人要给她一个家。 “好。”苏瑶也笑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眼睛亮亮的,“我听你的。” 秦氏回到自己的院中,心中气恼不已,她也不知苏府居然这般不会办事,居然给了祁川借口,让他将苏瑶也带回来。 如此自己在国公府的日子又要难过起来。 “大夫人,您上次让我去拿的药渣,昨日总算是让我逮到一次秋蕤院的丫鬟出来倒东西,我将东西全都拿回来了。” 秦氏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玉镯:“这倒是个好消息,快,你现在立刻就将药渣拿去外面的药房问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嬷嬷手脚也快,连忙带着东西出了府。 找了一家相熟的医馆,把药渣送到大夫面前。 大夫打开药渣仔细检查,半晌却皱起眉头。 “怎么了大夫,难道这药渣有问题?”嬷嬷来此的由头是说自家主子吃了药觉得身子不舒服,出来查查药房的内容,这话说的倒也不差。 鹤发长须的大夫摇了摇头,他捧着药渣的手略显谨慎:“您送来这药渣,我平生从未见过,我只能说这里面没有毒,至于究竟是什么成分,恐怕还需要一日的时间给我去翻看医书。” 嬷嬷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但务必要准备,她笑着往大夫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那就劳烦您了,我家主子喝了这药腿脚时而疼痛,我也是担心得很,唯恐是有什么大问题。” 嬷嬷走出医馆,转身就往国公府的方向走。 与嬷嬷擦身而过的一个人则是苏夫人身边的婢女香莲。 香莲急急忙忙入了医馆,连忙找了大夫:“您快随我去看看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方才晕倒了现在还没醒。” 大夫自知救人要紧,连忙将手里的药渣重新收拾好,跟上香莲的步子,背上药箱往苏家的方向去了。 只不过大夫到苏府的时候,才有下人告诉香莲苏夫人已经醒了,香莲终于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她给了大夫几个铜板算是跑路的路费作为酬谢,又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出了府。 做完这一切,香莲连忙快步走进苏夫人的屋子,正瞧着苏清尘坐在苏夫人的床边,二人一同抹眼泪。 “大夫人,大小姐,如今可不是哭的时候,眼下老爷正在气头上,你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如你们先顺着老爷话,等日后老爷气消再说其他。” 香莲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谁都没有想到苏瑶也今日回来这么一出,更没有想到祁川居然会在苏府门口。 这一切是偶然也好,刻意也罢,不管是什么,苏夫人和苏清尘都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自从苏瑶也从苏府离开之后,苏为政回到自己的书房,吩咐谁都不见。 一个时辰之后他从书房出来,守在门外的苏夫人和苏清尘连忙迎上去,她们二人是算好了来道歉认错的。 没想到苏为政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苏为政出来只朝她们说了一句:“将苏瑶也的嫁妆准备好。” “可人家都和我们断绝关系。”苏清尘不忿,忍不住多嘴。 苏夫人在苏为政生气前连忙瞪了苏清尘一眼,随即开口道:“老爷,这嫁妆本就是备着的,若是阿也真要嫁,随时都能拿走。” 苏为政背着手冷声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苏瑶也准备的嫁妆,还不及清尘的十分之一。” 苏夫人脸色微变,她明显感受到危机感,连忙打着圆场道:“老爷说的是,如今知道阿也在国公府地位不一般,之前那些嫁妆的确是少了点,我这就去准备,至少再甜两三百两的东西进去。” “不必了。”苏为政语气冷淡疏离。“若苏瑶也真要嫁入国公府,我要让她按照苏府嫡女的规格出嫁,我记得府中还有一套祖上留下来的头面和一对金镶玉的玉镯,把它们都拿出来,到时候一并放进去。” 苏夫人的身子晃了晃,苏清尘也慌了,连忙开口道:“那套头面娘亲说是留着给我出嫁用的,父亲怎可给一个庶女?” “庶女又如何,她能加入国公府,那是我们苏府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权贵,你就是再好命,难道还能当上王妃吗?”苏为政对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很,加之今日之事,他对苏瑶也有了新的认识,对于自己现在身处的格局也有了新的计划。 苏清尘被苏为政狠狠贬低了一番,她眼中蓄满了泪,心中更是悲愤难当,转身就往自己的闺房跑。 苏夫人何尝不是头皮发麻,她也没料到苏为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老爷,其实这件事或许我们还可以商量,其实也不非得那套头面,再说那样的东西拿去国公府,估计国公府的人也看不上眼,何必……” “如今早已不是国公府的问题,是你们得罪未来的世子妃!这都是你们敢受的。”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善恶终有报 苏夫人身子晃了晃,面色白了白,终于没熬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苏清尘一脸灰败,她紧紧握住苏夫人的手道:“娘,不如就给她吧,女儿什么都不要了,女儿只要娘亲身子康健。” 苏夫人也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走到如今的地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嬷嬷从医馆回来的时候,秦氏正在听下人说柳月娘院里的事情,这些时日许许多多事情积压在一起,惹得祁国公对秦氏的不满情绪日益增加。 恰好柳月娘那边又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主,祁锐在她那儿无甚烦恼,心情也舒畅不少,这段时间祁锐十日有八日都宿在柳月娘的院中。 “真是胡闹,这府中又不是只有她柳月娘一人,如此霸着老爷不放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夫人放在眼里。” 秦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满脸阴云密布。 嬷嬷等秦氏把下人屏退,这才快步走进去。 “大夫人,大夫说这样还需一日才能查出结果,恐怕我们还得等一天。” 秦氏面色稍霁,无奈道:“等一日便等一日,这么多时日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如今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这日子过得当真叫人难受,。” 秦氏喝了口茶,茶分明是好茶,不知是不是心绪作祟,她竟觉得这茶都比平日里苦几分。 “大夫人莫急,柳月娘那边有咱们人盯着,我就不信我们怎么都找不出他们错处,只要能捉住一处,咱们往死里整,难不成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浮萍还能翻了身?” 这话说到秦氏的心里去了,嬷嬷说的不错,秦氏之所以能在附中呼风唤雨,多少还是因为娘家殷实,而柳月娘是个什么东西,姿色侍人,也就只是博他人一个新鲜,等那股劲儿过去了,秦氏这里有的是手段等着她。 “那你派人盯紧了,半刻不得松懈。” “是。” 这边刚刚还在说柳月娘,那边苏瑶也就被柳月娘的侍女请到院子里去,为了避嫌,苏瑶也还是尽量避开下人,悄悄入了云韶院。 柳月娘见了苏瑶也,精致的面容上都添了几分光彩,她起身走到屋外亲自把苏瑶也迎进来:“有些时日没有见苏姑娘了,想想还有些思念呢。” 苏瑶也微微颔首,浅笑道:“姨娘,您客气。咱们本就都在府中,若是想见我,您只管差人去请,我自会过来。” 和柳月娘打过一次交道,苏瑶也也明白,这人不过是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刚来的时候还争过一些宠,而后就淡然许多。 自己对她有那么半分恩情,苏瑶也就不能让这份恩情断了,毕竟祁川在府中要对抗的人太多了,能多一份小小的力量,都是莫大的安慰。 柳月娘闻言,果然满眼感激,可转念一想,又叹气起来:“苏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时日老爷来我这儿来的勤,大夫人看我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弄得我吃用都要慎之又慎,下人小厮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上次的事情在发生。” 说到这里,柳月娘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脸。 苏瑶也知道,她是想起自己差点破相的事情。她 拍拍柳月娘的手背去,轻声安慰:“前段时间,大夫人和祁国公刚闹了矛盾,眼下她应当不会明面上害你,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姨娘还需小心。” 柳月娘好看的柳眉蹙起来,面上愁苦:“可不就是嘛,我倒希望老爷莫要来的这样多,免得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这都接连几日都要夜半三更才能入睡,弄得我头疼欲裂,迫不得已才请你过来。” 原来是这样。 苏瑶也顺手摸上柳月娘的脉门,替她诊治一番。 “姨娘的脉象略微凝滞,想必是忧虑所至,我可以给你开几个方子调理一下,不过更多的还是要靠姨娘自己纾解心结。不然的话,效果不佳。” 柳月娘点点头,她看向窗外的眼染着忧愁:“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会太远的。”苏瑶也静静回答。 柳月娘猛然转头,看向苏瑶也的眼睛直放光:“苏姑娘,可是世子那边有什么动静,我虽然身居后宅,但对世子之事也略有耳闻,如今世子腿脚渐渐康复,大夫人已经不能在府中一手遮天了,若是等到世子……” “姨娘慎言。”苏瑶也不等柳月娘说完,直接将其打断。 柳月娘心中一惊,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大胆。 “是,是我多话了。”柳月娘连忙收声。 苏瑶也顿了顿,语气稍微软和:“姨娘也不必太忧心,正所谓天道好轮回,恶人终有恶报不是?” 柳月娘心思通透,立刻明白苏瑶也言语中的意思,她连忙点头:“姑娘说的是,恶人终有报,不必我们动手。” 苏瑶也说完后,便准备回去写方子。 她顺着小路回到秋蕤院,却没在院中瞧见祁川。 “世子在哪儿?” 护卫拱手道:“方才有人来请,说是宫里来了圣旨,让世子前去接旨。” 苏瑶也微微愣住:“宫里的圣旨,怎么会找世子?” 祁川在祁国公府呆的时间太久,久到京城许多人都忘了祁国公府还有这样一位常年坐在轮椅上,背后依靠着镇国大将军府的世子。 这几次祁国公府接连闹出事,却是事事都与祁川有关。 看来现在,就连宫里的人都注意到祁川了。 想到上次上官震出征遇险之事还有祁川的生母死因,苏瑶也可不觉得此次圣旨会是什么好事,她悄然走到前院,候着祁川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这一等竟然等了半个时辰,苏瑶也在连廊下伸长脖子,好不容易看见祁川出现在视野里,居然意外的看到了祁锐。 祁锐与祁川并排往自己这边走来,苏瑶也抬眸看见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这样 祁川眼尖,一下就发现站在这边的苏瑶也,只见他站定,也不知与祁锐说了些什么,祁锐面色不大好朝这边瞪了一眼,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祁川走到苏瑶也的面前,神色轻松:“你怎么在这儿?” “特地过来等你的。”苏瑶也实话说道。 祁川脸上的笑意更深:“担心我?” 苏瑶也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不想承认,可自己的行动又如此明显:“这个时候来圣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祁川被苏瑶也的模样给逗笑,他伸手拍了拍苏瑶也肩:“走吧,我们回去说。” 二人一道回秋蕤院,进屋之后苏瑶也吩咐墨儿在屋外守着,这才与祁川一同坐下。 苏瑶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和祁川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氤氲雾气袅袅,隔着水雾,苏瑶也的双眸在祁川的眼中也朦朦胧胧,他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儿,轻声道:“圣旨说让我承办这一次的赏荷宴。” “赏荷宴?”苏瑶也之前在苏府,苏府门户小,对这些达官显贵的宴席所知不多,她疑惑抬头,等待祁川详解。 祁川一只手搁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耐心解释:“赏荷宴是近几年才兴起的,说起源头,还是陛下特地对玉贵妃准备的,玉贵妃爱荷,宫殿中种了一池荷花,奈何地方受限,看不到万顷荷花绽放的盛况,为此特意在行宫修了更大的荷池。” 苏瑶也也不傻,立刻就听出几分意思:“所以赏荷宴就是陛下为玉贵妃专门办的宴席,邀群臣共赏万顷荷花?” “不错,真是此意。”祁川投来赞赏的目光。 苏瑶也点点头,她不解:“难道这种事情不该是宫中或者礼部的人操持吗?” 祁川拿起瓷杯呷了一口:“赏荷宴历来也是陛下用来考验世家大族中暂露头角的青年才俊的手段之一,只是没想到,今年陛下会选中我。” 苏瑶也并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觉得有座大山沉沉的压在自己的心头:“世子,关于这件事……我觉得并非好事。” 祁川抬眸,饶有兴趣的看向苏瑶也:“此话怎讲?” 苏瑶也细软的眉毛紧紧拧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说道:“这些年您几乎不曾出现在人前,除了空有一个世子头衔,似乎并无实绩来证明您的能力,如您所说,陛下此法是用来考验青年才俊的,那么首先这个个人得是个青年才俊,而不是一个横空出世的世子,否则容易引人非议。” 祁川嘴角微微上挑,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阿也长大了,如今想事情越来越有深度了。” 苏瑶也一愣,忽然被人这么一表扬,她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小雀跃,可想想眼前的人不过也才十几岁的年纪,顿时又觉得有些怪异。 “你莫要说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苏瑶也把皮球踢回去。 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咯噔一响。祁川收回手,正了正神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瑶也愣了愣:“然后呢?” “就这样。” “就这样?” 苏瑶也以为祁川至少会选择求助将军府,或者和齐锐商量想个什么办法来应对他人使绊子的情况,可祁川居然打算一个人单干? “我知你心中忧虑,只是情况不同,我不能贸然寻求帮助,眼下所有人包括陛下都在看着我,若我能一个人将此事坐下来,那便是我本事,若我不能,那就说明我不行。我需要一个机会,而今就是一个机会。” “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你且放心,这毕竟是宫宴,那些眼红的就是想使绊子也得看看自己祖上的官位够不够大,若是宫宴出了岔子,主理顶多担一个失职之罪,而害人之人才是重罪,他们不敢。” 听祁川这么说,苏瑶也才觉得有几分道理。 正是因为事情太大,才能压制住这些小人邪念,想必谁也不能轻易动手。 “如此,世子便全心应对此事,院中一切只有我来打理。”苏瑶也给出自己承诺。 祁川闻言,嘴角上翘,笑得开怀。 隔了一日,嬷嬷又紧赶慢赶去了医馆,准备问问老大夫药方的事情。 老大夫对嬷嬷有印象,忙将人带入里屋,郑重的拿出药方一脸激动的问:“不知这药方出自何人,我可能见一见?” 嬷嬷板着脸:“大夫,我可是给了钱的,只要您看看药方是做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主子们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随意打听的。” 老大夫踢了块铁板,也不好再问,只能如实开口:“这方子可是上好的愈骨良方,老朽昨夜彻夜查找,才在一本古籍上发现这个方子。能写出这等良方之人也定是个医术大家,所以老朽想着若有机会……” “好了,我只用知道你这一句话就成,大夫您还是抓紧时间去看病人,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嬷嬷说着话,赶忙从医馆里走出来。 望着外面的人潮涌动的街道,嬷嬷捏紧手里的东西步履匆匆的往回走。 “什么,这方子是上好的愈骨良方。”秦氏直接从桌边站起来,她皱着眉,胸口剧烈起伏。“难怪祁川的腿一日好过一日,眼瞧着就能行走自如。那小贱人还说会帮我给祁川下药,现在想来,估摸是从一开始就选定自己阵营,跟我这儿谎话骗篇呢。” 嬷嬷也明白过来:“大夫人莫要气坏身子,眼下世子腿已经好的差不多,昨日陛下都下了圣旨让他去办宫宴,若是这次成日后恐有重任,到时候三少爷回来恐怕也……” “我怎么不知道,可事情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秦氏心中焦急难安,她绝不想看着祁川坐稳了世子之位。 现在府内的情况,也容不得她继续瞎闹腾。 嬷嬷比秦氏沉得住气,她低着头思前想后,心生一计:“大夫人,昨儿从云韶院回来的下人说了一件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拟菜单 “眼下正说着祁川的事情,你又提柳月娘做什么。”秦氏心烦意乱,语气愈发的不爽。 嬷嬷继续说:“昨日夜晚,秋蕤院的墨儿拎着一个小盒子送给云韶院送东西,您觉着会是什么东西?” 秦氏眯起眼:“秋蕤院和云韶院?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 “是啊,他们不该扯上关系,可如今扯上,或许我们可以推波助澜一把不是?”嬷嬷勾着嘴角笑得一脸奸诈。 这几日祁川都忙的脚不沾地,办宫宴是大事,虽然有宫中之人与之交接,可祁川需要顾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到替陛下和云贵妃安排行程,小到宫宴上的茶水是用毛尖还是龙井。 这些事情需要祁川一一点头,不容许出半分差错。 是夜,祁川的屋中还亮着一盏灯,他握着笔正在拟定宫宴的餐食,如今已经入夏,餐食多不能久放,还要注意荤素搭配,冷热相宜。 苏瑶也夜半醒来,揉了揉眼。脑袋迷糊的想了想,许是睡前给祁川准备的那碗甜汤最后被自己喝了,没想到居然让自己给憋醒了。 苏瑶也去了趟茅厕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中东南边还亮着灯的屋子。 浅薄的睡意一下就清醒了,苏瑶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透着窗看见里面仍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的祁川。 苏瑶也抿了抿唇,有一点心疼。 她转身去了祁川的寝屋,轻车熟路的拿了一件外衣,朝着书房走去。 “咯吱——” 书房的门响起,苏瑶也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己若是打断了祁川的思路,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又要怪罪。 谁知祁川那边仍是以手支额,纹丝不动。 苏瑶也心中庆幸,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将外衣披在祁川身上。 有东西落在身上,祁川才从自己思绪中猛然惊醒,他抬头望去看见来人是苏瑶也,神色略微松弛,靠在椅背上:“阿也,是你啊。” 苏瑶也垂眸,看见桌上写满字迹的纸张,顺手替他收了收,轻声道:“世子若是实在想不出来,不如早些去休息,这般熬着也不是事。” “时间紧迫,睡不着。” 苏瑶也瞧见祁川眼下一片乌青,顿时板起脸:“不行,若是宫宴还没开始您的身子就熬垮了,到时候就算是出了功劳,您也享不起,有什么用呢?” 祁川仰头去看苏瑶也,他皱着眉神色怪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苏瑶也不是不想,只是祁川的脸色很差,或许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其实他已经透支自己身体。 “走吧,去休息一会。您瞧现在距离天亮也不过一两个时辰,您去小憩一番,等天亮我就去叫您,兴许休息一会脑子也清明不少,做事情也能事半功倍。”苏瑶也换上一副笑颜,言语也软软的,分明是一副哄人的姿态。 祁川捏了捏眉心,他确实有些累,只是事物繁重,他不想去睡。 “去吧,”苏瑶也伸手替祁川捏了捏颈项,也不知苏瑶也有什么魔力,她这么一捏,祁川好不容易压住的疲惫全都泛上来。 他神志有些迷糊,只得撑着身子站起来:“那我去休息一会,你等会喊我。” 苏瑶也立马扶住祁川,将人送入寝屋。 等祁川躺下,苏瑶也动作轻缓点了一支安神香,将门窗都关好,出来的时候不忘拍拍手掌:“好好睡吧。” 苏瑶也并没有回自己屋子,她重新回到书房,替祁川将书稿笔墨全都整理好,仔细瞧了瞧祁川写下的东西,她干脆坐下来,执笔写下自己想法。 祁川醒来的时候,屋中光线尚且昏暗,他以为天蒙蒙亮。 起床穿好衣物推开门时,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盈满室内。祁川脸色微变:“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远处的护卫躬身答话:“正午时。” 祁川拧眉,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还没有跨进书房的门,就听见苏瑶也声音在身侧响起:“世子,你醒了?” “你怎么不叫我,白白浪费半日的时间。”祁川语气不善,分明有些恼火。 苏瑶也抿了抿唇,转眼露出几分笑意:“我早上写了点东西放在书桌上,想请世子过目。”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赏荷宴,你写的东西我眼下没空看,等以后再说。”祁川撩起衣袍,抬腿入了书房。 只听“啪”一声,他还顺手将书房的门关上。 看来果真是气得不轻。 “苏姐姐,世子生气可怎么办呀?”墨儿蹭过来担忧的说着。说起来姐姐也是好心,可世子心系荷花宴,自然不会承这份情。 “无妨,赏荷宴咱们能帮的不多,唯独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对了,你今日去给云韶院送药了吗?“ 墨儿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这就去。” 祁川入了书房,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望着被整理齐全的书稿,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方才说话语气和神态是不是太凶了? 等祁川坐定才发现自己面前摆着纸张上落下的字迹不是自己的。 苏瑶也的字迹很好认,毕竟她功底不行,写出来的毛笔字略显歪扭,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字体。 祁川发现苏瑶也将自己昨日的草稿整理出一份菜品名单,另外又在旁侧加了几道。 “五味枸杞饮,五味子、枸杞、白糖,可做餐前饮品,生津止渴健脾胃。黄芪鳝鱼汤,主料黄芪、鳝鱼和红枣,可做正餐汤饮,补益安神。山药汤圆,糯米、山药、白糖和胡椒粉,可做餐后甜点。” 祁川低声念着纸张上的文字,直到他看到最后一段。 “世子所列餐点中规中矩,是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我想天下人都知世子蜗居国公府十几载,身体抱恙大病初愈,结合您的经历,做几道有新意的药膳,兴许能让人眼前一亮。”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红杏出墙 祁川右手捏着纸张轻轻摩梭,落在字迹上的眼神微微凝滞,想到方才进屋前自己与苏瑶也说话的语气,一股难以言语的愧疚情绪慢慢滋生。 “嘎吱——” 书房刚刚关上的门又被重新打开,院中护卫和丫鬟俱看向祁川,只见他们家世子一脸阴沉的走出来,快步行至苏瑶也的屋前,一脚跨入顺手关门。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把众人看的一怔,可想一想祁川与苏瑶也乃是定了婚约的未婚夫妻,也未作多想。 彼时苏瑶也正在屋中整理的药草,打算看看有哪些还可以用来制成药膳以供备选。祁川陡然闯入,吓得苏瑶也手里的五味子落了一地,苏瑶也拍拍胸口,小声带着埋怨道:“世子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祁川看向苏瑶也神情复杂,嘴巴蠕动却未曾说出一句话。 苏瑶也不知道祁川又是哪根筋搭错,她不想理会,弯腰去捡掉落的药材,捡着捡着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那双手捡东西的动作比苏瑶也更快,没一会儿就把苏瑶也顾及不到的那些药材归置到一起,递到她手边。 “世子又怎么了,若是方才有气没撒完,继续撒就是了,屈尊降贵做这些干嘛。”苏瑶也也是忙了半宿,绞尽脑汁才写好那一张名单,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求表扬就被批了,要说不气也是骗人的。 递药材的手颤了颤,苏瑶也起身,手的主人也跟着起身。 苏瑶也接过东西放在桌上抬头去看祁川,等他开口。 “你的想法很新颖,跳脱陈规,真有很让人眼前一亮。”祁川语气有些僵硬,神色也不自然,可见平日还是夸人夸少了。 苏瑶也明白祁川过来的来意,心中那一点点不满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抿了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故意板着脸说:“可方才世子还说我坏了您的事,摔门摔的可响了,世子忘记了不成?” 祁川的脸色沉下去几分,面色铁青,偏偏没办法开口。 “扑哧。”苏瑶也难得见祁川吃瘪,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祁川听见苏瑶也的笑声,反而松了松神色。面上一松,话也容易出口多了:“是我不对,没弄清楚事情就胡乱斥责你,我道歉。” 骄傲的小老虎第一次低下头,苏瑶也自然不能欺负人,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祁川的肩:“若是对世子有用,我半宿的辛劳加一顿训斥也算是值了。” 祁川心中一暖,抬起头看到眼前人的神色中带着一抹异样。那股心间的暖流似乎流遍全身,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秋蕤院里忙的如火如荼,秦氏那边也没有闲着。 秦氏身边的贴身嬷嬷让人守了好几天,摸准墨儿去云韶院的时辰,悄悄和秦氏憋着坏。 这日祁川需要去行宫安排一些东西,苏瑶也替他打理好一切,临着出门的时候,祁川忽然握着苏瑶也的手说:“阿也,你同我一道去吧。” “我?”苏瑶也有些惊讶:“可我身份低微,那种地方恐怕……” “不要妄自菲薄,这些时日你给我的建议不少,赏荷宴里理应有你一份功劳,你自然去得。”祁川目光灼灼说道。 苏瑶也看出他志在必得,若是自己忸怩反倒失了风度,她点点头:“如此,我便于世子一道去吧。” 等人走后,墨儿在院中处理掉手上的事物,想起今日还没去给云韶院送药,便提着自己的小竹篮出了门。 穿过花廊,墨儿走到拐角的事情被迎面走来两个女婢撞了一下,墨儿皱眉低头去拾自己的竹篮,轻声道:“两位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 两个女婢知道墨儿的身份,也不敢招惹,连连道歉,也低头去捡自己东西。 双方擦肩而过,等墨儿前脚刚踏进云韶院,后脚就被人摁住。 竹篮飞出去老远,墨儿面色一惊,连忙大声喊道:“你们是何人,怎敢在国公府内闹事?” 墨儿还算聪明,知道用这样的方式惊动其他人,很快柳月娘就带着自己的婢女走出来,见墨儿被人摁住,立马高声道:“你们是何人,这可是我的院子,快些放开墨儿。” “哼,柳姨娘您是想销毁证据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中没点数,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其中一个摁住墨儿的小厮讥讽道。 柳月娘被气的脸都变了色,她拧眉指着小厮道:“我可是府中姨娘,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般同我说话。” “哎呦,这不是柳姨娘?”不知何时秦氏也从院门走进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祁锐。 柳月娘心道不好,秦氏忽然来自己这里准没好事,她立马换上一副柔弱的面容走到祁锐的身侧:“老爷,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祁锐拍了拍柳月娘的手,神色还算柔和,他低声安慰道:“若证明与你无关,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月娘莫怕。” 秦氏看见这一幕,气的眼睛都能喷火。 只不过她扭曲的面容只出现了一瞬,随即又换上一副赔笑的姿态走到祁国公的身边:“老爷,我既然请你过来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你瞧瞧那个被捉住的丫鬟是谁院子里的?” 祁锐顺势望去,一眼就认出墨儿。 这丫头不是祁国公府之人,是将军府送过来的,碍于老将军的情面祁锐不能把人送走,心中多少有些膈应,平日里也会多注意几分,今日在这里看见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丫头可不简单,她明面上给世子当着丫头,暗地里可是帮着世子与他人暗通款曲。” 柳月娘脸色一变,若是听到这里还明白秦氏意图就太傻了,她伸手轻轻拽了拽祁锐衣袖:“老爷,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月娘整日呆在院中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与人……” “柳姨娘着什么急,我也不曾说是你呀,难道你这就叫……狗急跳墙?” 柳月娘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偏偏她不是个性子泼辣的人,这个时候都不曾与秦氏顶撞什么,只是端着红着眼拽着祁锐的衣袖,一双含情眸盛满了委屈。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盖棺定论 祁锐看着心中一软,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先看看,莫哭。” 都到了这个时候,祁锐还要护着这个骚狐狸,秦氏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她冷冰冰说:“来人将墨儿带来的竹篮打开,让大家都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竹篮被掀开,最上面一层摆着一小包草药,草药下塞着一封信件,信件打开,竟然是一封情书。 祁锐的脸瞬间就黑下来,他朝前走了两步,柳月娘拽着祁锐的手也被迫松开。他接过情书仔细读了一遍,再转头时眼神沉的仿佛要吃人。 “也就是你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一个不出门,原来是夜半相会啊。” 柳月娘大惊,连忙伸手要去接那封情书,祁锐以为柳月娘要销毁证据,直接扬手将东西举高,厉声道:“今日在场所有人谁都不准把吐露一个字出去,谁说,谁死。” 在场众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秦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噙着笑意道:“老爷,若只是一封信,别叫人说是我栽赃陷害,何不让人进去搜了搜,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收获。” 祁锐的眼如刀般从柳月娘的脸上划过,他阴沉沉的下大命令:“去搜。” 柳月娘再也憋不住,大哭着跪在祁锐腿边:“老爷,我真是冤枉了,您相信我,我真的从未见过世子,遑论与他有什么纠葛,再说您每日都宿在我云韶院,我如何有机会出去与人私会,这都是别人栽赃陷害,您要明察啊。” “话说的真好听,老爷在你这里,你还不是每日都以老爷睡不好为由点上安神香,等老爷睡熟,你偷偷出去,有老爷给你做证人,自然是完美无缺的掩护,谁都怀疑不到你,只是你没有想到吧,你待下人不好,自然就有下人举报你。” 正在这时,云韶院的一个小厮忽然跪在众人面前,他以头嗑地大声说道:“是我亲眼所见,柳姨娘与世子半夜私会,此事千真万确。” 柳月娘如遭雷劈,她脚步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双目无神的望着磕头的小厮,颤声问道:“我待你如何不好,我待院中谁不好,你为何要诬陷我,到底是谁给了你好处?” 墨儿也忍不住大声道:“我的确只是来送药的,这封情书说不定就是方才撞到我的那两个婢女偷偷塞进来的。” “啪!”一巴掌重重打在墨儿的脸上,竟把墨儿的嘴角都打破,隐隐渗着血迹。 “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将军府就是这样教养你的,把你教的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祁锐还来不及多想,进屋搜东西的人就从屋中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这个锦盒一看就是被人珍藏,锦盒打开,数十份信件洋洋洒洒落在地上。 信封上都写着几个字:吾爱柳氏。 “老爷,这样您还不信吗?”秦氏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看向齐锐。 齐锐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没有人能够忍受别人给自己戴绿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把云韶院封起来,院中众人不准踏出一步。”说完齐锐便要转身。 柳月娘似是有所感应,不管不顾的跪着往前走几步,神色楚楚伸手抓住齐锐的袖口:“老爷,我真的冤枉,我是清白的啊。” 这一次齐锐再没想之前那样转头安慰,他狠狠的甩开柳月娘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秦氏一脸得意的看了眼墨儿,又换上一副忧心的神色:“老爷,这个丫头怎么办,可不能放她出去坏事。” “关进柴房。”祁锐厉声道。 秦氏的嘴角都要翘上天,她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又满怀忧虑道:“只是这件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老爷可是要堵住所有人的嘴。” 祁锐身形顿了顿,他不曾回头,只是沉声谨慎道:“此事交给你,你必须给我彻查,我要知道前因后果,还要知道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 秦氏欣喜若狂,她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可以将所有让她心烦的人全都赶出去了。 就在国公府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时,祁川和苏瑶也还在想行宫中调配人手准备赏荷宴。 今年荷花开得格外的好,碧翠欲滴的荷叶托着粉雕玉琢如小姑娘的脸蛋似的荷花,随风舞动摇曳生姿。 苏瑶也站在荷池边感受着荷香铺面,她忘得有些出神,甚至没注意到祁川从身后走来。 “可是被这一莲池的花惊艳到了?”祁川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问道。 苏瑶也望着莲池道:“你说这莲池中若是有一女子翩翩起舞,会不会恍若天仙下凡,美的不可方物?” 祁川一愣,回想了一下苏瑶也说的可能,低声道:“莲池底部多为淤泥,难以搭建塔台,所以一直以来行宫中的莲池都只做观赏之用。“ 苏瑶也笑得促狭:“可以立于莲池之上的除了塔台,还有别的呀?” 祁川瞧着苏瑶也古林精怪的模样,福至心灵:“你是说……船?” “船容易破坏美感,只需一叶扁舟即可,若有舞女扁舟起舞,风动,水动,人亦动,想必宫中之人见了亦会欢喜。” 苏瑶也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缕魂魄尚且不在古代时,也曾在电视上看见过此等美景,既然见过自然不能暴殄天物,拿来用于实践才算不辜负。 祁川神色惊喜,他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阿也,你为何如此聪慧,居然能想到这般好主意。” “也不算好主意,还需世子找人实践,我们站在这里说,最多也只是纸上谈兵,算不得大本事,若是世子有能力将此事付诸实践,那才是惊世骇俗的一笔。” “好好好,今日我便去找人,定要将你口中所说的美景绘制出来!”祁川难得有些激动,这一刻是心灵相契的美好与悸动,美到少年郎都收敛起浑身的刺,此刻只做一个顺心而为的追梦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酒菜 临近赏荷宴,祁川做准备时间也不多,他决定从这一日起就留下行宫,与工人们同吃同住,也方便了解情况,所以回祁国公府只有苏瑶也一人。 她刚刚跨入祁国公府的大门就感觉周围的下人神色异常,看起来似乎是发生什么大事。 可今日祁川都不在府中,按理说应该有幺蛾子也出不到他身边,苏瑶也揣着疑惑踏进秋蕤院的门,刚一进去院门口负责扫洒的丫鬟就红着眼走过来:“苏姑娘,墨儿姐姐被大夫人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苏瑶也皱眉问道。 扫洒的丫鬟一直呆在院内,自然不知道发生在云韶院的事情,她怯生生的摇头道:”我们也是看墨儿姐姐去送东西一直没有回来就出去找人,结果听其他下人说,墨儿姐姐是被大夫人带走的,据说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墨儿姐姐脸上还有伤。” 苏瑶也心中一沉,墨儿是将军府送来的人,秦氏就是要动秋蕤院的人,怎么非要动将军府的人,按道理来说这个女人应该没有这么愚蠢,除非她却有十足把握,可以理所应当将人关起来。 “别急,我去看看情况。”苏瑶也说着便往外走。 想要打听出墨儿被关的位置并不难,苏瑶也对府中一些下人小厮不错,偶尔也会给他们看看风寒擦伤之类的,又不收取费用。心存感激的人还是有的。 很快苏瑶也就找到关押墨儿的柴房,只是柴房门口站着两个壮汉,一看就是练家子,苏瑶也自知空着手肯定进不去,又折回屋中。 因为上次的事情,秦氏带来的那个厨娘已经被赶出祁国公府,厨房新来的掌事初来乍到,得知苏瑶也是未来世子妃身份,对她还有几分恭敬。 “杨大娘,世子今日不会府中,让我送些酒菜过去,您这里可有现成的?” 此时刚过晚饭不久,按道理说有的主子不在院中,他们饭菜应该是被留着的。 杨大娘看见苏瑶也,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连忙走到一旁的灶台揭开说:“自然是有的,世子最近这么忙,您可得招呼他按时吃饭,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大本事,就是惦记着自己手头这点事一定要做好,要让主子心情舒畅,身体康泰才好。” 苏瑶也笑了笑,示意杨大娘给自己装起来。 杨大娘手脚麻利的装好食盒递给苏瑶也。 她左右看了看,又开口道:“有酒吗?世子要同人一起吃饭,可能要小酌两杯。” “有的有的,是今日新送来的杏花酿,味道醇厚的很,您多拿两瓶,若是世子喜欢,日后我继续让去采买。” 杨大娘说着往苏瑶也的食盒里塞了三小壶。 苏瑶也瞧着一切都准备妥当,冲杨大娘道了声谢,便往外走。 在杨大娘的眼里,苏瑶也就是半个主子,她巴结还来不及,居然能瞧见苏瑶也冲自己道谢,顿时受宠若惊。 祁国公府里的规矩,只有主子全部都吃饭完,下人们才能开始动筷子。 这个时候府中的下人应当已经开始吃晚饭了,只是可怜了这两个被临时抽调过来看门的壮汉,他们需得等到其他人吃完,才会有人过来给他们送饭。 所以当苏瑶也提着食盒出现在柴房门口的时候,两位壮汉已经被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勾的眼睛都要放绿光了。 “是苏姑娘啊。”高个子壮汉还算把持得住,他咽了咽口水,眼神警惕的看向苏瑶也。 “两位饿了吧,今日世子不在府中,可这饭菜放着也是浪费,我就拿过来了,不如二位大哥分一分吃了吧,这可都是上好的菜肴。”苏瑶也笑得一脸天真灿烂。 矮个子有点坚持不住了,他伸手扒开食盒看了眼,顿时眼睛瞪得老圆:“今日还有烧鸡?” “是啊,有烧鸡,有桂鱼还有两只猪蹄。” “那……那是不是不好?”矮个子边说边流口水,那模样别提多搞笑。 苏瑶也把食盒往矮个子手里一送:“有什么不好,世子今日留在行宫,我也是吃过晚饭才回来,这食盒里的东西是没人要了,若是两位大哥不吃,那就只能扔了。” 矮个子立马抢过食盒抱在怀里:“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啊,喂狗还不如喂我。” “大哥真会说笑。” “诶,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别随便拿人东西。”高个子皱着眉把食盒从矮个子怀里抽出来,作势就要递回去,“苏姑娘您怕是想要带里面的人走吧,把我们是绝对不能放的,所以这东西你还是……” “谁说我要带她走呀,我不带她走,只是过来看看,顺便让两位大哥莫要太为难里面的小姑娘罢了。”苏瑶也笑起来露出一口贝齿,看着纯良无害。 “自然可以,我们只是负责看门,不会对人怎么样的,苏姑娘且放心。”矮个子挨不住那香喷喷的烤鸡,眼睛已经不听使唤的往那边瞟了。 苏瑶也看出来,她没有接过食盒,而是就着高个子的手直接打开食盒,从里面都拿出烤鸡递给矮个子:“大哥你瞧你都饿成这样,就吃了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矮个子终是没忍住接过烤鸡狠狠咬了一大口,那种让人身心愉悦的满足感席卷而来,矮个子高兴的眯起眼。 高个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毕竟腹中空空,谁能顶得住这香气。 “苏姑娘,您真没别的要求?” “没有呀。”苏瑶也目光坦然。 高个子有些犹豫。 苏瑶也又从里面拿出猪蹄,往高个子面前送了送:“这可是杨大娘的绝活,这猪蹄炖的软糯香甜,肥而不腻,咬上一口,入口即化,若不是今日凑巧,怕是两位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道原委 美食在前,劝言在后。高个子还是没能顶住苏瑶也猛烈的攻势,终是放下食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猪蹄啃了起来。 苏瑶也看着两位吃的正香,适时从食盒里拿出三瓶酒:“杨大娘说这是杏花酿,我不是很懂酒,两位大哥若是想喝也一并喝了吧。” “杏花酿!”矮个子激动的手里的烧鸡都差点掉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东西十两银子一壶,抵得上我们一年的工钱。” “是嘛,这么值钱啊。”苏瑶也故作惊讶道。 矮个子接过酒壶仔细看了看,像是确定了东西之后才试探开口:“真打算给我们啊?” “我都拿来了,自然没有拿回去的道理。”苏瑶也两手一摊,坦坦荡荡。 这下他们心中再无负担,拿起酒菜大快朵颐。 苏瑶也看二人吃的起劲,这才委屈的小声说:“两位大哥都吃上饭,可柴房里那个小丫头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吃上饭。要不然这样吧,您瞧这下面还有一碗粥,就让墨儿把粥喝了,也不算大过。”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只不过是送一碗粥,也不是什么大事,矮个子壮汉摆了摆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开始埋头吃饭。 这意思够明显了。 苏瑶也端着粥直接进了柴房。 柴房内一点光线都没有,苏瑶也点亮一只火折子才勉强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柴房里堆满了干草,墨儿就歪倒在干草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苏瑶也心中一痛,她连忙走过去将粥放在一旁的破桌子上,轻声喊道:“墨儿?” 墨儿听见声音慢慢睁开眼,当她看见苏瑶也的时候,整个人都醒过来,一脸激动的说道:“苏姐姐,你怎么来了?” 苏瑶也注意到墨儿肿的老高的右脸,她沉下脸色:“是谁打的你?” 闻言墨儿顿时就蔫了,她垂着眼眸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看着苏瑶也:“今日却是出了事,是我疏忽,还害了世子。” “什么意思” 墨儿将今日在云韶院的事情说与苏瑶也听,苏瑶也听后,脸色越发差:“没想到秦氏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都是墨儿的错,若是墨儿被撞到的时候仔细检查竹篮里的东西,也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更加不至于连累世子。”墨儿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 虽然这件事牵扯到了祁川,可此刻苏瑶也的眼里只有墨儿脸上的伤。 她沉着脸从药囊里拿出两个小瓷瓶,先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沾了点水擦了擦墨儿的嘴角,这孩子分明就是疼的,却咬死牙关,怎么都不肯喊出声。 墨儿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就说话嘛,难道在苏姐姐面前还要装坚强?”苏瑶也没好气的说道。 墨儿瘪了瘪嘴,眼里的委屈再也藏不住:“是大夫人打的我,他们扭着我把我送到这里,不听我半句辩解,我也没有办法,幸好苏姐姐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 苏瑶也将瓷瓶里的药细细抹在墨儿半张脸上,又把另外一个瓷瓶交到她手上:“这个你留着,一日三粒,吃三天,保准你的小脸蛋又白里透红,恢复如初。” 可苏瑶也话并没有让墨儿眉头舒展,墨儿拧着眉道:“苏姐姐,世子和柳月娘怎么办呀,大夫人这次可是铁了心害人,我们该怎么帮他们洗清冤屈?” 苏瑶也收拾好一切,把粥放在墨儿面前,她起身道:“清者自清,本就是空穴来风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你莫要的耐心。墨儿,现在我没办法带你走,只能委屈你在这柴房中住几日,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你送吃食,绝对不能让他们委屈了你。” 墨儿头点的像小鸡啄米:“都听苏姐姐。” 苏瑶也见墨儿精神尚可,瞧着外面的人差不多也要吃完,她拍了拍墨儿的肩转身出了门。 外面的两个护院果然也吃完了,他们收拾好等苏瑶也来的时候,让她帮忙顺手把食盒带出去,毕竟这种事情被其他人看见,难免又多一些闲言碎语。 苏瑶也深谙此道,还塞了一些碎银子给两个护院,让他们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墨儿渴了或者想去茅房,行个方便。 都是举手之劳,又有钱拿。这两人也是心中乐开了花。 做完这一切,苏瑶也才回到秋蕤院。 既然现在国公府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很少,说明秦氏和齐锐是有意封锁消息,苏瑶也为了祁川的名声自然也不能把事情闹大,须得暗地进行才是最好。 夜幕四合,国公府里静悄悄的,苏瑶也自知今日查不到什么东西,干脆就早些歇息,打算明日一早再去了解这件事的内幕。 然而这一晚上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云韶院,柳月娘的屋子彻夜通明,她坐在桌边皱眉不展,一张精致的面容布满忧虑,生生在美人的脸上留下几道皱纹。 “姨娘,您这样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办?”柳月娘身边的婢女看着自家主子这幅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柳月娘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睡得着,那秦氏恨我入骨,此次抓住机会恐怕真要把我怎么样,我总有天大的本事我……” 她也只是个会弹小曲解人意的弱女子,她拿什么与根基深厚的秦氏抗衡。 屋中静默了一会儿,柳月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抓住婢女的衣裳道:“不如我们去向苏瑶也求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定会帮助我们的。” (); 第一百三十章 青年才俊 柳月娘早就没了丝毫分寸,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苏瑶也。 想到这里,她忙提裙便要去桌边写信,好让人送出去。 还是婢女冷静,她连忙按住柳月娘的手道:“姨娘不可,您忘了大夫人是如何栽赃您的吗?若是这封信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就被大夫人截获,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柳月娘闻言,面色一片灰败,她倒是忘了自己门外还有一尊大佛看着:“如此难道真要这样任人冤枉,毫无作为吗?” 婢女扶着柳月娘柔声劝道:“姨娘也是信任苏姑娘才想到找她帮忙的对不对,这次的事情与世子有关,我想苏姑娘若得知定不会袖手旁观,再则世子也不可能任由大夫人污蔑,您不妨等一等,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老爷面前喊冤,或许效果更佳。”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柳月娘抹了把眼角的泪,在心中祈祷一切能如自己所想。 翌日一早,苏瑶也找人仔细打听昨天的事情,知道昨日云韶院发生什么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这些人都被祁锐下了死命令,没人敢轻易吐口。 还是一个被苏瑶也救过性命的小厮悄悄和苏瑶也说明了情况。 苏瑶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世子写的情书?世子如何可能写这种东西,难道老爷没找到做过字迹对比?” 小厮摇摇头:“老爷当时气的脸都白了,再加上柳月娘不停的喊冤,证据还一茬一茬的往这边送,我看老爷当时连杀了柳月娘的心都有。” 苏瑶也敛眸,看来这次秦氏是拿准祁锐的命脉,毕竟被儿子戴绿帽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谁都无法接受。 可问题就是,这分明就是空穴来风。 苏瑶也从外面回来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忽然找到一个突破口。 祁川平日里很少书写东西,就是真的要写也不大可能流出秋蕤院,如果真有一封祁川交到柳月娘手里的情书,字迹必定像极,否则苏瑶也无法相信祁锐连自己儿子的字迹都辨别不出来。 如此说来,最近唯一一次看见祁川伏案写作的时机,就是祁川拟定菜单! 想到这里,苏瑶也往祁川的书房里去,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整理,即便是被祁川写废的纸张,苏瑶也也都是当即销毁,毕竟事关皇宫,不能让外人窥探半分。 她一番仔细查找,还真发现自己整理过的书稿里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其中有三张纸的内容应当是相连的,苏瑶也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中间那一张。 看来是被人拿走了。 苏雅也捏着书稿眯起眼。 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赏荷宴的东西也敢偷,这要是说出去,那可就不是祁国公府一宅之事。 既然已经摸到了线索,苏瑶也立马让院中护卫暗查这几日进出秋蕤院的人员,还有异动。 很快就排查出一个给秋蕤院送纸墨的小厮,这人原就是秦氏身边嬷嬷的弟弟,如此一切都能对的上了。 打听到祁锐此趟出门需要三天才能回家,这三日也是祁锐给秦氏查明真相的时间。 索性苏瑶也手中已经把证据整理的七七八八,她最后去了一趟柴房,又打点了门口的护院一番,这才转身去了行宫。 祁川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过五天便是原定赏荷宴的日子。 莲池中央不知何时已经安置了一艘画舫,这小舟说是画舫也不全然是画舫。 画舫的门窗都被拆掉,全部换成白粉渐变的纱帘,船头有一处放置琴案,看空间后面可容一人坐下,画舫中心是一个圆形平台,看模样该是舞者表演之处。 画舫内外雅致清新,与莲池融为一体,又别具一格。 别说是苏瑶也,就连路过的侍卫婢女都纷纷驻足,流连忘返。 “快去干活,这是你们能偷懒的地儿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这些下人们思绪,他们连忙加快步伐,赶着做自己的事情。 苏瑶也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男人着了一身湖蓝色的太监服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汪公公。” 祁川显然认得此人,率先开口。 汪公公闻言,脸上展现几分笑意,冲祁川躬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汪公公客气了。”祁川回礼,态度谦和,算是给足了面子。 苏瑶也心道这人恐怕是皇帝近侍,不然祁川也不必如此。 果然不等苏瑶也多想,汪公公便放眼望去,赞叹道:“陛下派我来瞧瞧世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这一看世子果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英才,不出手则已,这一场赏荷宴准备的如此别出心裁,相比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 祁川脸上仍是挂着笑意,不卑不亢地说道:“能为陛下效劳是我等为人臣子天大的福分,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罢了。” 汪公公听见这话也笑起来:“世子谦逊,咱家听闻您还准备了不一样的宴席,不止我可否替陛下先看一眼?” “那是自然。”祁川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汪公公也不推辞,直径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祁川与之并排,苏瑶也站在祁川另一侧后半步的位置。 到了膳房,已经有宫人送上试吃的膳食。 有人递上银著,汪公公接过夹起一块吃食放在嘴里,顿时眼前一亮:“形美味鲜,不错。” 祁川忽然回头看了眼苏瑶也,这才转头看向汪公公:“这道菜不仅好吃,更能健脾胃,调理身体,其药效大过于味道,实乃民间佳品。” 汪公公大笑,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世子何不让你身边的侍女也为你添一副银著,我们边吃边聊。” 此话话音一落,苏瑶也就敏锐地察觉到祁川脸上的笑意凉了凉,苏瑶也连忙抓住祁川身后的衣角轻轻扯着。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嫁不嫁 难得炸毛狮子今日温顺,苏瑶也可不想他与陛下身边的人起了冲突。 汪公公在宫中沉浮数十年,早就练就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鹰眼,他看出祁川的变化,微微拱手:“咱家失言,倒是请教这位姑娘的名讳。” 苏瑶也福了福身子:“小女是六品官员苏为政之女。” “六品。”汪公公仍是那副神色,只是语气能听出一丝玩味。 “苏姑娘还是我祁国公府交换过婚书的未婚妻。”祁川忽然向前一步,挡住汪公公看向苏瑶也的视线。 他态度坚决,从容镇定。 仿佛苏瑶也的身份不容任何人质疑。 苏瑶也有点被打动,甚至都忘了该去拦着祁川,莫要让他得罪宫里的人。 汪公公的静静的看了一会,忽而躬身作揖:“是咱家冒犯了,还请世子与苏小姐恕罪。” 世子闻言,也微微弯腰伸手去扶汪公公,语气恢复到如初:“公公客气,这赏荷宴之事还需您在御前美言。” 汪公公那双锐利如刀的眼又眯了起来,里面全是笑意,让人看不出此人的想法。 送走宫里来的人,祁川才寻了空档带苏瑶也去凉亭坐坐。 “府中如何,可有大事发生?”祁川倒了杯热茶递到苏瑶也面前。 苏瑶也接过茶水,想了想才轻声说:“无甚大事,左不过就是大夫人看不远秋蕤院的人,找点事给我们做做,我能解决,你放宽心在行宫好好处理你的公务就好。” 祁川微微颔首,他眼里缀着笑意,看向苏瑶也的眼眸里透着一种独特专注。 苏瑶也被他盯的脸红,忍不住开口道:“世子看我做什么?” “今日我很高兴。” “高兴?” “方才在汪公公面前解释你的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将此话说与陛下听。” 苏瑶也没想到祁川居然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陛下日理万机,还能在意这等小事?” 祁川忽然板起脸,正经道:“世子娶亲如何是小事,这本就是皇族的事情,他若想关心自然会关心,不过不管他关不关心,我都已经说明了,所以我很开心。” 不得不说祁川这话说的十分孩子气,可偏偏这份孩子气让苏瑶也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故意冷着脸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世子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怎么没一撇,你我结亲这么久,也差不多到时候让你过门了。”祁川道。 苏瑶也故弄玄虚:“祁国公和大夫人如此不看好这段姻缘,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艰难险阻等着我们,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嫁给你?” 这番话本是逗弄,可苏瑶也说出口之后,也不知道是拨动了祁大世子的那根心弦,祁川忽然冷下脸,他一变脸,苏瑶也甚至觉得周身都没由来的降了几度。 “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祁川阴恻恻的问道。 “呃……倒也没有。”苏瑶也觉得自己又摸着老虎的屁股,态度一转:“那日在山洞里我都……那样了,世子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苏瑶也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祁川立马侧身轻咳一声,白皙的面色浮上一层薄红。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诡异的暧昧。 “那个,行宫这边并无大事,阿也你若是没事可以早些回去,别等到天黑,姑娘家的走夜路不安全。” 祁川说这话的时候连苏瑶也的眼睛都没有看过,神色游移,分明心虚。 苏瑶也抿嘴偷笑,还是听话的走了。 谁曾想回去的路上居然遇见了苏清尘,几日不见,苏清尘倒是清瘦不少,看来这几日在苏府过的并不如意。 她也瞧见了苏瑶也,这次居然没有翻脸就走,而是主动靠过来:“哟,这不是未来的世子妃吗?” 苏瑶也被人拦住去路,她微微皱眉冷眼看向苏清尘。 苏清尘特地走到苏瑶也的身边低声道:“你家世子都和姨娘搞到一起去了,还会娶你吗?” “谁告诉你的!”苏瑶也心中一惊,按道理说这种事情祁锐是不可能让它流传出来的。 “呵,自然是小道消息,不过这消息说的似模似样,想必八九不离十吧。看来妹妹在国公府过的也不怎么样,怎么就知道在苏府里拿个世子妃的头衔吆五喝六,你不觉得好笑吗?”苏清尘捂着嘴,笑声有些尖锐。 “姐姐多虑了,那不过是一些没事干的婆子背后乱传,若是让祁国公知道了,保准有人要掉脑袋的。”苏瑶也冷声道。 苏清尘捂着嘴,一脸故作惊慌,声调都拔高了几分,“哎呀呀,妹妹说的姐姐好怕啊,祁国公府的世子做了这等丑事,自然是敢做不敢当的。再说了这话我只是与妹妹二人说,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妹妹难道要诬陷姐姐乱嚼舌根?” 这个传闻在街上传开的时候,苏清尘还以为自己听岔,特地使银子把人找来仔仔细细的听了一遍,什么让院里的丫鬟借着送药实则送情书,姨娘院里搜出世子送的定情信物,这哪一样单拿出来不是劲爆消息,苏清尘越听越激动,连出来干什么都忘了就着急回家和苏夫人分享这个消息。 谁曾想,居然还在街上遇见了苏瑶也。 “姐姐慎言,如今只是一些闲言碎语就把姐姐激动成这样,若是真有什么,那姐姐不得激动的昏过去?” 苏清尘知道苏瑶也是讥讽自己,哼哼两声:“你也就这两天风光,等过两日,恐怕不等国公府退婚,也不敢有人来娶你这样的姑娘了。“ “姐姐还是担心自己吧,我至少也定过亲,姐姐至今都无人问津,难道打算终老苏府吗?” “你——”至今没有寻到一门好亲事,这一点一直是苏清尘的痛,苏瑶也每次都挑这个点来说,也算是精准打击。 二人自然也是不欢而散,苏瑶也更是着急回国公府,如今国公府的情形瞬息万变,不过半日,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当真不知? 等苏瑶也回到国公府,此时府中小厮婢女看自己眼神不同于从前,现在多了几分同情。大概都在想苏瑶也这么一个没有家底的女子好不容易扒上了祁川,偏巧祁川并非钟情于自己。 苏瑶也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她继续往里走,不出所料果然看见提前赶回来的祁锐。 “你们怎么办事的?”祁锐震怒,他未曾想到自己留在这里的人会急匆匆赶过去告诉自己祁川和柳月娘事情如今在坊间传开。 眼下祁川正担着重任,即便是祁锐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能拿祁国公府名誉当儿戏,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传出去。 祁锐的周身跪了一圈人,唯有秦氏还站着。 “这事都怪我,是我管理下人不利,那个多嘴多舌的下人已经按家法惩处了,老爷您看要不要把世子叫回来,这么大的事若是没个交代,恐怕不妥。” 苏瑶也顿悟,原来秦氏存的是这个心思,恐怕这次祁川被陛下委以重任事情已经让秦氏坐立难安,再加上行宫那边又不是铁桶一个,多想些心思也能打听到里面的情形。 就连汪公公都多加赞赏的宴席会是什么模样,秦氏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祁川若是借此得势,她的儿子就很难再有争夺世子头衔的机会。 “祁国公,大夫人。”苏瑶也快步走出去,直视屋中唯二站着的两人。 二人脸色俱是一黑,其中祁锐没好气的开口:“你来做什么?”。 秦氏眯起眼,感受到威胁,阴阳怪气道:“莫不是又来编些谎话,想着如何替世子洗白。我告诉你,此事乃老爷亲眼所见,纵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绝不容你颠倒黑白!” “祁国公,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说,您看可以吗?”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花言巧语迷惑一个世子不够,难道你还想迷惑老爷?”秦氏自然不肯松口,苏瑶也与她而言是个巨大的威胁,她不能轻易放这个女人多嘴多舌。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祁锐本就心烦意乱,才没空听苏瑶也掰扯。 苏瑶也并不着急,她上前一步躬身拜下:“国公大人应当也知道赏荷宴开宴在即,世子作为赏荷宴的主办人,身上担着千斤重担。他背后是祁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国公就不担心,今日之事影响了世子,也就影响国公府吗?” “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祁锐心中不耐,不打算和苏瑶也纠缠,转身就准备走。 苏瑶也高声道:“既然国公知道此事对世子和国公府事关重大,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人栽赃陷害,甚至不惜牺牲国公府来陷害世子,让他身败名裂,才好渔翁得利吗?” “你这个……” “你什么意思?”祁锐忽然转过头,眼神状似无意的从秦氏的脸上滑过。 秦氏心中一惊,立马闭嘴。 “国公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想单独和您谈谈。”苏瑶也坚持。 祁锐沉吟半晌:“你来我书房。” “老爷,您不能听她的啊,这个妖女把世子迷得昏头转向,自然是有些厉害的,您要是也着了她的道,就麻烦了。”秦氏还在恳求,也不知她是心虚还是本能。 祁锐扭头看向秦氏:“你有更好的办法?如今城中沸沸扬扬,你若能按住,我就听你的。” 秦氏被祁锐一堵,也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锐带着苏瑶也去了书房。 一刻钟之后,祁川从书房出来,他直接命人抓了负责送书墨的小厮,又让人去街上的医馆要这几日祁国公府采买的药单。 还让人放出的墨儿,又把柳月娘的禁足解了,让她一道来正厅一趟。 秦氏听人说着这些,心登时乱了起来。 她本想趁着祁川不在将此事坐实,闹大。等到外面的人都以为祁国公府出这等丑闻就再无转圜的可能,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苏瑶也,而且这个苏瑶也还说动了祁锐。 等所有人都到位了,祁锐才入了内院走到秦氏的面前。 秦氏惊讶的发现祁锐居然是带着苏瑶也来的,她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夫人,柳月娘一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祁锐问道。 秦氏捏着帕子,垂着眼眸一双眼珠子四处乱瞟,她脸上的神色只能用心虚来形容。 “我也是听下人的话,再说老爷您也是亲眼看见了的呀,难道还能有假?” “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内情?”祁锐加重了语气。 秦氏知道祁锐是真的动怒了,她牙一咬心一横跪在地上:“我是真不知道什么内情,若是老爷觉得我有过错,惩罚我便是,何必如此试探,你我夫妻多年,难道我的性情您还不了解吗?” 祁锐静默半晌:“既如此,你此刻去前厅,将此事真假问个水落石出,记住,我要真相,不要有心之人的哄骗之词。” 这句话既是提点也是威胁。 祁锐只是在告诫秦氏,他心中有数的。 秦氏走前还在祁锐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剜了一眼。 等人走后,祁锐才慢悠悠的转过头,一双眼盯着苏瑶也:“你如何知道大夫人是被蒙骗了,还说的那般笃定,我记得大夫人与秋蕤院向来都是水火不通,祁明可没少欺负他哥哥。” 苏瑶也心中不禁冷笑:这个祁国公真是什么都明白,他就是纵容罢了。 心中这么想,嘴上自然不是这么说,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大夫人就是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不顾及国公府的大局,再说这等阴损的招数怎么可能是大夫人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想的出来的,定然是底下的人私心作祟,才害了大夫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人诛心 祁锐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小姑娘,分明还是一副未长成大人的模样,可她说出口的话却句句都能猜中对方心思,这若是给她环境,等她长成,将来也绝非庸才。 如此女子,不配称为祁国公府的世子妃吗? “说的在理,这次且听你一回。” 秦氏回到正厅才发现刘管家已经在这了。 刘管家冲秦氏拱了拱手,正色道:“既然大夫人来了,咱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还请各位都老实些,该说什么照实说,要是被我发现撒谎,那就不是逐出府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刘管家对秦氏做了个请的姿势,分明就是要让秦氏坐在上座当个傀儡,看来祁锐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审。 秦氏自然心虚也不敢辩驳,只能坐在椅子上维持她大夫人的气派,听着刘管家审下人。 最先审的就是送笔墨的小厮,刘管家问他是不是偷拿世子书房里的书稿。 小厮自然不认,刘管家直接将从他屋里搜出来的金子砸在他脸上。 最后他熬不住就招了,说是府外有人出了高价让他偷一张世子的字迹,他看着价格实在诱人才壮着胆子拿了一张。 紧接着就是那封所谓的情书,相关人等也全被刘管家找来,挨个询问,问不出就家法伺候,这一套手段下来,没人能看扛得住。 不出一炷香时间,所有矛头都直指秦氏的贴身嬷嬷。 嬷嬷也被带到正厅,她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大胆奴才,你是如何陷害世子与姨娘,又是何种手段笼络这么多人,你是受谁指使!”刘管家厉声问道。 坐在上位的秦氏早就汗湿重衣,她望着地上跪着的嬷嬷,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把自己供出来。 若是嬷嬷开了口,只怕今日祁国公都不会放过自己。 “说!”刘管家又是一声重呵。 嬷嬷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是老身鬼迷心窍,老身怕世子得势,会对大夫人不利,所以暗地里买通下人造了这一场局,是我的错。” 刘管家微微侧身看向秦氏,这一看不亚于杀人诛心。 秦氏强装镇定:“刘管家有话要说?” 刘管家躬身道:“大夫人,这嬷嬷毕竟是您的贴身婢女,您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氏知道,此事若不划清界限,恐怕自己就真的要陷进去了。 她站起身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这般糊涂,我都和你说过,世子就是世子,这祁国公府本就是他的,再说他如何能害我,我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你真是昏了头,连我都害了。” 嬷嬷终是忍不住,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主子。 秦氏仍是一副受骗之后十分受伤的模样。 刘管家自然也审不了主子,他便回头去看嬷嬷:“你这刁奴还有什么话好说?” 嬷嬷慢慢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既然如此,把人交给官府吧,就凭败坏祁国公府名声这一条,就够你这辈子呆在牢里了。” 刘管家说道轻巧,却这样断定一个人的一生。 嬷嬷忽然抬起头,嘴唇蠕动几下似是有话要说。 刘管家立马让准备抓人的护院停下手,他看向嬷嬷,等她开口。 而然这人真的就只是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嬷嬷被人带走之后,秦氏才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她的心中一片悲凉。 这位嬷嬷是从小跟着她的,这么多年嬷嬷替她出谋划策,挡了不知道多少的灾险。如今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厚待你的家人。”秦氏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刘管家处理完剩下的人转身冲秦氏行礼道:“大夫人,事情处理好了,您看这样可以了吗?” “可……可以。”秦氏答话的声音都有些生涩。 “那我便去向老爷回话了。”刘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下,留下秦氏一人坐在正厅。 苏瑶也并没有去参观前厅的审判,而是留在秋蕤院里照顾墨儿。 这几日墨儿被关在柴房,脸上的上处理的不及时,虽然苏瑶也送过一次药,但还是留下浅浅的痕迹,苏瑶也有些自责,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去掉墨儿脸上的疤痕。 反倒是墨儿自己并不在意,她笑着说道:“反正墨儿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好不好看只要苏姐姐和世子不嫌弃就行啦。” “不行,我嫌弃。”苏瑶也冷酷无情的回答了墨儿的话。 墨儿瘪了瘪嘴,摸着自己的嘴角的伤痕有些难过的模样:“原来苏姐姐在意外表,若是这样我也可以戴面纱……” “傻姑娘,容貌是你自己的,日后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你怎可这般不在意。或许现在你觉得呆在秋蕤院一辈子也不错,可日后你也是要嫁人的,等到你开了窍遇上心爱之人的时候,你一定会为自己脸上留了一道疤痕而苦恼的。” 苏瑶也苦口婆心的劝解着:“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把你脸上的疤痕去掉,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积极配合,要是让我知道你不肯配合,我可是会生气了。” 墨儿看苏瑶也一直板着脸,也不敢胡乱开玩笑,脸上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候有秋蕤院的小厮跑回来大声说:“事情解决了,刘管家把事情都查清楚了,是大夫人身边那个嬷嬷搞的鬼,那个人都已经扭送官府了,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墨儿心思通透,立马激动的同苏瑶也道:“这绝不是嬷嬷一人所为,那日大夫人和我说的话,桩桩件件都说明她是知道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她毕竟是大夫人,直到现在仍然是这个祁国公府的主母。”苏瑶也的手搭在墨儿的肩上,轻声说道。 墨儿反应很快,她咬了咬牙,心中虽有愤慨但终归是理智当前:“苏姐姐说得对,我听你的。” 苏瑶也心中也松了口气,只要人送到官府,这坊间的流言也该歇一歇了。 马上赏荷宴就要开始了,祁川的名声也不能遭到半分损毁。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等你回家 苏瑶也想的自然好,只可惜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行宫也有来来往往的工匠,很快祁川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家发生的事情。 “这几日祁国公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啥啊?” “前几日祁国公府查出世子与姨娘有一腿,为此国公大怒,下令彻查。这事儿在坊间才传了一日,才发现世子与姨娘是遭一个老奴陷害,差点就冤枉了好人。现在那个老奴被送去官府,这件事才算是平息。” “祁国公府的世子,那不就是咱们这次赏荷宴主办人嘛,哎哟,这种话你也敢在这里说,胆子可真大。” “那有什么,外头都在说这件事,我又不是第一个,说起来国公府这么大地方也能被一个奴才耍的团团转,也是挺好笑的。” “你差不多得了,小心这话被祁世子听去,马上就把你饭碗给你弄丢。” “哪有那么巧,才……” “怎么啦?” 二人正起劲,讲八卦的人忽然停下来怔怔的望着前方。 和他面对面人转过头,顿时也是神色一惊,他连忙拉着身旁的人跪在地上:“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祁川站在转角站了许久,将这一段话都听全,这会被人发现,他才状若无事走出来。 面前的二人早就吓得抖成筛子,除了讨饶的话,其余一概不会说了。 祁川冷眼看着地上二人,声音冰寒:“是给你们安排的活计太少了,还有空在这里挡我的路?” 二人闻言连忙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冲祁川作揖。 等耳边彻底清净,祁川望着远处的荷莲,满眼绿意应当是心旷神怡,他却觉出几分落寞。 当晚祁川破天荒的回到家中,苏瑶也没料到祁川会回来,连忙吩咐厨房准备晚饭,祁川一回来并未进秋蕤院,而是去祁锐书房。 祁锐确实在里面,他见儿子前面,忍不住别开脸:“你来做什么?” “家中发生这么大事情,我不该回来解释解释?”祁川讥诮道。 祁锐顿了顿,心知祁川是怪自己没有相信他,他清清嗓子道:“这件事已经弄清楚了,不需要你解释。” “是吗?如此我还要感谢父亲,若不是父亲英明,恐怕这场大笑话还不知道要闹多久呢。” “你什么意思?”祁锐见不得祁川阴阳怪气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怒气。 祁川忽然垂下眼眸:“我在府中十几载,父亲连我字迹都认不出来,说起来我这个做儿子还真是失败。不过也是,即便是我在努力,在父亲眼中也不过是将军府留下的累赘,连母亲的死我都查不清楚,遑论旁的事情,在对父母一事上我向来失败,已然习惯。” “你!”祁锐被祁川的言语一激,难听话又要脱口而出。 可祁川的神色却刺痛了他,想起上官月的死,在他心中何尝不是一个结。 诸多因素绞在一起,祁锐反倒不想斥责祁川。 “也罢,这次的事情大家都有问题,要说解决,还是你院中那个苏瑶也想的办法。你想知道什么,问她便是,别再来烦我。” 祁川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他抬头看向祁锐,祁锐这次难得没有发脾气,这可真不是他的风格,今日祁川明摆着就是来找祁锐麻烦,他就是要与祁锐大吵一架,可祁锐居然主动避开了。 既然祁锐提到苏瑶也,祁川也不准备多问,他拱了拱手便无声退出来。 途径秦氏院子,祁川还隐约听到哭声,这倒是稀奇,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看见有人正领着大夫往外走,门口还有两个婢女再说什么令人心寒之类的话。 带着疑问,祁川回到了秋蕤院。 苏瑶也见祁川回来,连忙让墨儿把净手帕子拿过来,等祁川擦干了手,她就招呼祁川进屋吃饭。 祁川坐下望着一桌热腾腾饭菜,心中有种微妙情绪慢慢滋生。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有人等我回家。” 苏瑶也递来银著,闻言温柔的笑了笑,她转身与拉着墨儿站在一起道:“世子是秋蕤院的主子,只要您在,我们院里所有人都会等着您回家。” 祁川目光一滞,似是要说话,可又不知是什么原因将他绊住,他终是一声叹息接过苏瑶也手中银著,准备吃饭。 等一切准备妥当,祁川指了指身旁位置,示意苏瑶也坐下一起。 苏瑶也也不客气,自己拿了双碗筷坐下,顺手给祁川盛碗汤放在他面前。 “阿也,这次传闻之事听说是你解决。”祁川缓声问道。 苏瑶也点点头:“本就是空穴来风,仔细查证一番,并不难弄明白,想必是祁国公当时被情绪所控,一下气晕才没看出来。” 提到祁锐,祁川微微垂眸,语气生涩:“他不信我也是常事,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不必替他解释。” 苏瑶也的筷子碰到碗的边缘发出叮一声轻响。 “也不是替他解释,只是不想你难过。”苏瑶也状似无意地说道。 祁川一愣,意识到自己方才又对苏瑶也摆臭脸,他稍微柔和下来:“阿也,谢谢你。” “应该的。”苏瑶也答话也是从善如流。 祁川抬眼去看她,目光灼灼:“不是,这声谢谢与往日不同。” “如何不同?”苏瑶也问。 祁川看了苏瑶也一眼,移开目光去夹菜:“我有一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等到能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什么呀。”苏瑶也被勾起好奇心,一双眼眨巴眨巴看向祁川。 祁川抿了抿唇瓣,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苏瑶也就像是被人拿着羽毛在心尖尖上划了一下,痒痒的又挠不着。 她忍不住凑近祁川:“世子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讨封赏 “吃饭。”祁川面色沉稳,分毫不乱,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苏瑶也撅了撅嘴:“世子又欺负我。” 说完,苏瑶也哼哧哼哧地吃饭,再也没理祁川。 祁川看着苏瑶也这幅娇憨纯稚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小插曲平息之后,赏荷宴也如期举行。 陛下和玉贵妃移驾行宫,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赴宴,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 行宫内外皆是一片欢腾之景。 行宫内移步换景,荷池清爽,宫殿隆重。 餐食别出心裁,惹人啧啧称奇。 文武百官惯会看陛下颜色,他们见高位上的皇帝脸上笑意连连,神情愉悦。 还不等皇帝开口就纷纷祝贺祁川。 “世子天纵英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让人耳目一新。” “祁国公府有世子如此,怕是日后前途无量啊。” “世子,我瞧陛下龙心大悦,下官便提前恭祝您平步青云,早日得陛下重用了。” 阿谀奉承的话听了一箩筐,别说是祁川。就连苏瑶也听的都要耳朵起茧。 不得不说官场这些人没脸没皮起来,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月之前,恐怕这些人连祁川鼻子眼睛是何模样都分不清,如今已经能够熟络的如同经年老友,真是令人佩服。 不过也不怪这些人如此卖力地拍马屁,因为陛下也真的注意到这个几乎从未露面的祁国公府世子祁川。 “祁川,你上前来。” 陛下金口玉言,台下众人无人敢再上前,纷纷让出一条道给祁川,好让他走到皇帝面前。 “陛下,臣在。”祁川在御前跪下。 皇帝对祁川透去几分赞赏的目光:“这场宴席办的不错,看来平日里朕还真是错漏了你这样一个人才。” 百官附和,纷纷称赞祁川是人中龙凤,少年英才。 祁川跪的笔直,不卑不亢道:“谢陛下赞赏,不过这场宴席是诸位宫人与工匠协作之力,非臣一人之功,当有他们一份功劳。” 玉贵妃闻言也连连点头,凑到陛下的身边道:“没想到祁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个公正不阿的少年郎,这样的人该赏啊。” 皇帝也笑起来:“确实该赏,只是少年人的喜好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不如祁川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我便赏你什么。” 这一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祁川开口。 求赏也是一种本事,若是祁川要金银,那就说明这是个爱财之人,若是祁川要官位,那就说明他是一个爱权之人,青年才俊谁都想结识,大家纷纷揣测祁川的意图。 只见祁川挺直腰身冲皇帝缓缓拜下,朗声说道:“陛下,既然您开口赏赐,臣必定不敢拒绝。眼下臣又一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应种种缘故迟迟未能成婚,我想求陛下一句话,等赏荷宴结束,允我们成婚。”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本就是定下婚约之人,成婚是迟早的事情,祁川居然将天子的金口用在催婚上,妙哉奇哉。 不光是外人,就连苏瑶也都愣愣的抬头看向祁川。 宴席之上所有人都静默半刻,皇帝却忽然大笑起来,他一笑,众人都笑起来。 “没想到祁国公府的世子小小年纪,确实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实乃世间难得。” 陛下开口之后,还是附和的人也愈加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口恭贺,说祁川如何重情,如何重诺,将来一定是个有担当的人物。 这些话如过眼云烟从祁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目光始终牢牢的落在皇帝身上。 直到皇帝最终开口道:“如此,便随了你的心愿,让宫中司星官替你们选黄道吉日,择日成婚,不得有误。” 祁川缓缓拜下,朗声道:“谢主隆恩!” 经此一事,坊间关于祁川的传闻风向立马就变了,之前还说祁国公府世子与姨娘有情,如今看来果真是空穴来风,祁世子对自家未婚妻疼爱有加,巴不得早日娶入府中,甚至求娶求到陛下面前,这等深情厚意,无疑让世间女子都羡慕不已。 从赏荷宴回来的途中,苏瑶也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看着坐在马车中自己对面的祁川。 她忍不住问道:“世子,好不容易得了陛下一个封赏,你就要了个催婚的口谕?” 祁川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闻言甚至没有动一下眼皮子:“你不是都听见了,何必一遍遍问我。” “那可是陛下的封赏,就是你要金银百两,要个一官半职,陛下也不一定不给呀。” “怎么,你不愿?” 又是这句话。 “不是不愿,只是觉得不值。”苏瑶也收回目光,小声嘟囔了一句。 祁川掀开眼皮,懒洋洋的看了苏瑶也一眼。 “如何不值,有你就是我最值得的事情,若没有你,我的腿不能痊愈,我这一辈子都坐在书墨苑的小小天地里,又如何能像今日这样站在陛下面前,还能开口讨封赏?”祁川挑眉看向苏瑶也,就好像苏瑶也的话十分好笑。 苏瑶也抿了抿唇,心中有点甜甜的,暖暖的。 “再说了,难道是我祁国公府你还看不上眼,一遍遍的问,莫不是真不愿嫁我,若是这样,我现在就去……” “诶,没有。”苏瑶也瞧着这个傲娇大公子又准备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连忙伸手捂住祁川的嘴。 这一捂,二人靠的极近,也不知马车的车轱辘是碾着什么东西,剧烈摇晃了一下,苏瑶也直接一屁股坐在祁川身上。 二人俱是一愣,马车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都还是年轻人,纵然有过肌肤之亲,也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如现在这般亲密的举止少之又少,少年人羞赧一下涌上来,两个人都僵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 外头的人恭敬喊了一声:“世子,苏姑娘,到国公府的大门口。” 苏瑶也才像是摸了火似的,快速弹开。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聘 祁川也轻咳两声,状似无意的抚平自己衣袍上的褶皱,他一只手掀开车帘准备下去,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了句:“你不要多想。” “也不知是谁要多想。”苏瑶也不甘示弱的嘟囔了一句。 只可惜她说这句的时候,祁川已经下了车,自然没有听见。 消息传得也快,祁川还没到家,赏荷宴让陛下龙心大悦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祁国公府,即便是祁锐在怎么不喜欢祁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祁川给祁国公府长了很大的脸面。 今日祁川入门,难得看见祁锐坐在正厅。 他倒是无波无澜,冲祁锐行了礼便要走,祁锐却开了口。 “此次的事情你办的不错。”祁锐缓声道。 祁川并不想多留,淡淡道:“运气使然。” “听闻宴席上,陛下应了你的亲事,那这门亲是一定要办。”或许是今日祁川表现让祁锐很满意,明知祁川态度不佳,祁锐竟然也没生气。 祁川刚刚准备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这是大事,他自然不会跟祁锐在这种事情上耍脾气。 见儿子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祁锐的心情又好几分,他脸上带着笑意道:“既然陛下开了口,等良辰吉日选好,我就让大夫人去苏府下聘,让苏瑶也入府。” “多谢父亲。”祁川表面上清清冷冷,心中却有些惊讶,祁锐居然要让秦氏去下聘,他分明知道秦氏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此作为只会让秦氏难受。 不等祁川将疑问问出口,祁锐道:“我知道前些时日,大夫人做了些让你心烦的事情,我已经训斥过她,此次让她为你下聘也是给她一个警告。不过大家终归是一家人,所以你也不要总是板着脸。” 相比于之前,祁锐的态度已经好许多,祁川也不是犟脾气,既然祁锐有心求和,他便圆了他的面子:“儿子明白。” 祁锐见祁川态度乖顺,十分高兴:“这些时日也累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些补品,这些时日你就在府中好好休养。” “是。” “哦对了,新娘子待嫁需要回苏府,我会派人把苏瑶也先送回去,若是你有什么要叮嘱的,只管跟他们说。” 话说到这里,祁锐就没在说下去,他摆摆手:“回去吧。” 祁川也不多问,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回到院中,苏瑶也得知祁川被祁锐拦住脚步,连忙跟过去:“国公爷可有为难你?” 祁川摇摇头,他嘴角带着笑:“他让秦氏为我去苏府下聘。” “让秦氏去下聘。”苏瑶也的眼睛瞪的浑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 “他亲口说的,想必不假,此时秦氏还不知道躲在院中如何心痛呢。”祁川看了眼秦氏的方向,眼中浮现几分讥讽。 “真让秦氏去啊,恐怕到时候秦氏脸色必定精彩纷呈,我定不能错过。” 祁川原还在想苏瑶也会说一些什么,没想到苏瑶也想看秦氏出丑,祁川忍不住回头去看苏瑶也:“阿也,我发现你真的学坏了。” 苏瑶也眨巴眨巴眼:“也不瞧瞧整日和谁待在一起,能不学坏?” 祁川皱眉:“我怎么听这话像是在骂我?” 苏瑶也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关上门,苏瑶也还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这次是真的要成亲了,就连祁锐都让秦氏去下聘。 自己要嫁做人妇了? 苏瑶也抚着的心口,又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总觉得一路走过来的苦难似乎终于有一点喘息的机会,这是老天爷的眷顾还是奖励呢? 此时此刻,正如祁川所说,秦氏正在院子里摔东西。 她把屋中能摔的物件都摔了,仍然无法咽下这口气。 “老爷真是糊涂了,这些本就是我明儿的,若不是那个残废命硬,这世子也该是我明儿的,如今倒好,让他站起来,还抢起明儿的家产,居然要我去下聘,这不是往我嘴里塞苍蝇。” “大夫人,您别这样。” “是啊,大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老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好。” “好啊,那我这次顺了他的意,以后呢,以后怎么办,你们倒是给我想个办法。” 跪在地上的两个婢女面面相觑,无一人接话。 给秦氏出主意的人如今还是京兆尹,还不知道要判几年,如今是谁都不敢乱出主意了。 “去,写信给三公子,让他回来,今晚就回来。”秦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如今这府中都乱了套啊,连老爷都被他们迷惑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屋中一片哀嚎,却无人敢将这边的情形传出去,毕竟此时上门来道贺的人不在少数,且不能让秦氏这番模样冲撞了。 等到深夜,祁明急匆匆的赶回来,就看见自家老娘面色憔悴的坐在屋中,他连忙迎上去问个究竟。 夜深人静处,酝酿诡计时。 苏瑶也自然是要回家的,只是这次回来的情形就和上次完全不同。这次是齐锐派的马车把苏瑶也送回来,下车的时候还有墨儿跟着。 本来苏瑶也是希望墨儿呆在祁川身边,可祁川执意要墨儿跟苏瑶也一道,说是怕苏瑶也在苏府被人欺负,墨儿聪颖,总能帮衬一二。 苏瑶也不想拂了祁川的好意,这才把人收下。 此时苏为政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自家女儿下马车,立马换上一副殷殷切切慈父神色,伸手去接苏瑶也:“阿也,你终于回来了,为父可是盼了多时了。” 苏瑶也脸上挂着笑,笑意不及眼底,她可没忘前些时日在苏府中,苏为政是如何维护那对母女,自己又会如何走出来的。 “国公大人吩咐了,苏小姐在苏府这些时日一应用度都由国公府承担,请苏大人务必照顾好苏小姐,直到出嫁的那一天。” 刘管家是负责护送苏瑶也的主要人员,他神情严肃的传话道。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待嫁 苏为政哪敢和国公府的人摆脸色,连忙点头称是:“阿也是我自家女儿,我自然宝贝的紧,更何况阿也要做世子妃了,我们苏府上下自然一切以阿也为先,还请您回去转告国公大人,我们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一定让阿也顺顺利利的嫁入国公府。” “嗯,如此最好。” 苏瑶也也冲刘管家微微欠身,刘管家颔首,二人算是打过招呼。 等刘管家走后,苏为政便带着苏瑶也一道入了府。 到了正厅,苏夫人和苏清尘也在。 苏为政走到主位上坐下,苏夫人坐在他的右手边,苏清尘下意识去坐苏为政的左手下方,却听得苏为政一句:“阿也,你坐我旁边。” 苏清尘弯腰的姿势的刚做了一半,就这样顿在半空中。 苏夫人见状连忙替自己女儿解围:“老爷,这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讲究那么多吧,再说清尘坐这个位置坐习惯了,想必阿也也习惯了。” 苏为政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又重复了一遍:“阿也,来我身边坐。” 苏清尘的眉头皱了皱,她委屈的看向苏夫人,只可惜这次苏夫人也没辙,只能冲她眨眨眼。 苏清尘急的直跺脚,偏巧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开。 这次苏瑶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缓缓走到苏为政的身边坐下,双手放于膝上,身姿落落大方,气质与旁边的苏清尘高下立判。 苏为政打量自己这个平日里几乎完全忽略的庶女,忍不住点点头。 如此风范,放眼苏家,也无一人能匹敌,也难怪她可堪大任,确实天资卓绝。 “阿也,我已经让你母亲将家传的凤冠头面都拿出来,还特地让人为你定做一套嫁衣,这几日还有时间,你记得去看看,若是不喜欢,立马让他们改,多少钱都可以。” “爹。”苏清尘心中直冒酸水,忍不住要开口。 “老爷,您说的是,要不然让我来安排,嫁衣是我安排人去订的,到时候我带阿也去成衣铺看成品。”苏夫人心知,眼下的情形苏为政是铁了心要让苏瑶也风风光光的出嫁,与其硬碰硬,还不如尽心促成此事。 果然苏为政的神色稍缓,他起身道:“阿也回来一趟风尘仆仆,怕也累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对了,阿也那个院子也太偏,出行多有不便,我记得清尘的院子离我们最近,让两个孩子换一换,等阿也出嫁了,清尘就可以住回来。” “凭什么!”苏清尘终是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那可是我的院子。” “那是苏家的院子,阿也是你妹妹,自然是住得的。“ “那是我的院子,我不让她住我的房间!” 苏清尘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拼命给苏夫人使眼色,只可惜苏夫人这次也不敢轻易开口。 “我还是住自己的院子吧。”苏瑶也语气平淡。 “不行,若是到时候接亲的人来了,看见你住在这样的地方,还以为是我们苛待了你。” 苏瑶也的目光流转,慢慢转到苏清尘已经挂满泪珠的脸上:“可姐姐实在不愿,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清尘,你自己来说。”苏为政语气依然不耐。 苏夫人见状连忙走到苏清尘身边:“清尘,听你爹爹的话。” 苏清尘咬着牙,始终不肯松口。 苏瑶也垂眸看她,无悲无喜。 “随你们的便。”苏清尘说完,哭着跑出去。 苏夫人也跟着追出去,屋中只剩下苏为政和苏瑶也二人。 苏为政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反而生涩:“阿也,你……差什么直接和我说,府中人也任由你调配,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尽管和我说。眼下你的事情最重要,其余人等都该为你让路。” 苏瑶也抬眸去看这个所谓的父亲,自己本就是魂穿,这父亲也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父亲,对苏瑶也来说毫无感情可言。 良久,苏瑶也才缓缓弯腰行礼:“是,女儿都听父亲的。若是父亲没有其他事情,女儿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苏为政望着苏瑶也远去的背影,想起那日大雨她远去的背影。这位老父亲的心中无端的生出几分单薄的亲情。 只不过他这个女儿似乎不太需要自己的父爱,或许这就是命吧。 在苏为政的坚持下,苏瑶也算是拎包入住苏清尘的院子,她进来的时候,下人正在整理屋内用具,包括床褥和茶壶一律换了新的。 院中忙忙碌碌,倒是没苏瑶也落脚的地方,墨儿瞧着院子南边有个小凉亭,便与苏瑶也走到凉亭处坐下。 这会儿下人都盯着苏瑶也的情况,一看她们坐下,立马送来茶水和糕点,这份用心就连国公府的下人都未必赶得上。 苏瑶也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墨儿:“吃吧,待会儿他们整理好了,咱们好好休整一会,晚些时候再晒晒草药。” 墨儿双手捧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咬着:“姐姐,我觉得你们家里人对你还挺好的。” “好?”苏瑶也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的好都是世子替我挣来的,上次我回去的时候你忘了是何情形。” 想到上次看见苏瑶也的模样,墨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说了一句:“原来苏姐姐和世子一样。” 这句话戳中了苏瑶也的心,她知道墨儿说的是祁川和她一样,都是爹不疼娘不在的境遇。 “以后就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即便是没了父母亲情,我们还有对方呀。“苏瑶也有些感慨,她见过祁川狼狈落魄的模样,也见过他在御前言辞恳切向陛下求恩典的模样。 苏瑶也总有种终于把孩子养大的成就感。 “一定会好的,您和世子都会好的。”墨儿的腮帮子里塞着糕点,两边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不得不说,祁川这招求恩典当真妙极,有了金口玉言祁苏二家对这场婚事务必重视,通通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来操持这场婚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另请高明 另请高明 直到秦氏来送聘礼前,苏瑶也的日子都过的很平静,苏府忙忙碌碌,也没人赶来打扰苏瑶也,苏瑶也和墨儿两人每日就在院中和草药一起晒晒太阳,看看书,日子难得安宁。 秦氏来的时候,早早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国公府大夫人今日来送聘礼,问二小姐要不要去前厅。 现在苏瑶也身份不一样,众人对她态度也大有不同,无论何时都要问一句愿不愿,即便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这叫尊重。 苏瑶也自然是要去,若是不去,还不知道秦氏回去要怎么说自己。 国公府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行至苏府门口,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都挤得水泄不通。 苏府虽然和国公府离得不算太远,但隔了两条街就好比隔两个世界,阶层不同,眼光也就不一样。 苏府门口这条街道普通百姓较多,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自然要睁大眼睛好好长见识。 今日苏为政穿一身暗红色绣银纹宽袖长袍,头戴玉冠,就连胡子都精心修整,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那张皱纹丛生的脸都光彩照人。 秦氏从马车出来,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苏大人,恭喜啊。” “亲家母客气,同喜同喜。”苏为政一想到能跟国公府做亲家,心中越发高兴,动作幅度也变大,他伸手示意秦氏进府。 秦氏僵着脸,勉强点头。 在苏为政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翻了个白眼。 今日苏夫人和苏清尘也换上一身新衣,候在内院。 见秦氏进来,苏夫人连忙带着自家女儿迎上去,陪着笑寒暄。 “国公夫人,您能亲自来我们这小小苏府,真是令我们苏府蓬荜生辉。”苏夫人对秦氏投去羡慕的目光。 同为女人,与秦氏相比,自己就好像多老十岁。 如此可见,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秦氏不想理会苏夫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苏夫人不领其意,还继续说着:“国公夫人,其实我们家不止有阿也这一个好姑娘,我们家清尘也不错,您要不瞧瞧,若是有好人家也替我们清尘看顾一下。” 秦氏心中越发烦闷,她是半分都不想来送这个聘礼,这家人倒好,不知道感恩,还把自己当工具,让她去帮忙安排。 真是笑话。 “你们家二小姐被世子看中,那是祖坟冒青烟都换不来造化。我也没有这么能耐,能把山鸡说成凤凰,二位还是另请高明。” 苏夫人和苏清尘脸上笑意一僵,原本还满心期盼顿时化作尴尬。 苏清尘面上挂不住最先变了脸,还是苏夫人沉得住气,放在身后手用力掐了一下苏清尘,总算是把场面撑过去。 秦氏在正厅坐了一会,苏瑶也才姗姗来迟。 今日苏瑶也换了一身明黄色绣芙蓉长明流苏裙,头上簪了一只白玉簪,双耳缀着花朵样式的耳坠,腕间还带着一只银镯。 这幅打扮将苏瑶也衬的明艳动人,一颦一笑似是都带着光晕。 秦氏微怔,这还是在自家府中住小半年的苏瑶也吗,怎么完全不一样? 苏瑶也举止有度,冲秦氏行了礼,轻声喊了一句:“大夫人。” 紧接着又向苏为政夫妇和苏清尘行了礼,她的规矩学的极好,这一套做下来没有半分差错,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苏为政看着自家女儿风姿做派,心中别提多高兴,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来自同一血脉的自豪感让他激动的浑身颤抖。 等一切做完,秦氏才慢慢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国公府送来的聘礼,苏府收好,既然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国公夫人,下官斗胆,得知您今日要来,特地备一桌酒席,国公夫人可否赏脸,吃过再走?” 苏为政恭恭敬敬的对着秦氏行礼。 秦氏微微皱眉,她伸手揉了揉额角:“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今日状态不佳,苏大人这一桌饭我就不吃,等到婚宴的时候,苏大人来我国公府上吃席就是了。” 苏为政有些失落,也不甘心,他连忙给苏夫人使眼色,示意她替自己再留留人。 只可惜苏夫人方才刚刚被秦氏挖苦两句,此刻心中也有怨气,自然是不想去出霉头,她故意左看右看,假意自己没有接收到苏为政眼神。 秦氏见苏为政没有下文,连忙起身道:“东西送到就好,我便先走。” 苏为政略感恼怒,可当着秦氏面,也不好多说,只能换张笑脸,送秦氏出了门。 苏府从大门一直到正厅都摆着秦氏送来聘礼,这阵势在苏府也算是头一遭。 苏清尘看在眼里既羡慕又嫉妒。 她不是在意物质的人,即便是这数十箱东西全都留在苏府,也没什么。 只要苏家人不再找自己的麻烦,那就谢天谢地了。 苏为政送完人,回头看见苏瑶也还站在路中间发呆,他连忙走过来,目光慈爱道:“阿也,你今日表现极好,为父替你感到骄傲。” “谢谢父亲。”苏瑶也乖巧开口。 “不过我看这国公夫人对你似乎并不满意,幸得世子钟情于你,甚至在陛下面前求恩典,只是可惜我女儿,日后去国公府少不得要受这国公夫人的磋磨啊。”苏为政有些感慨,他真是的替苏瑶也担心,今日一见,他才觉得自家这个女儿当真是天资卓绝,是个宝贝,为何自己早前没有发现。 “女儿记住了,日后嫁过去一定尽量不和国公夫人起冲突。”苏瑶也垂眸,安静的答着话。 “哎呀,这衣服怎么都烂了呀。” 苏清尘一声惊呼打断正在说话的父女俩,苏瑶也和苏为政询声望去,才发现苏清尘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箱聘礼。 苏夫人也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快步走过来。发现是自家女儿开了聘礼,几乎是跑过来拍开苏清尘的手:“这是国公府的东西,你爹没让动,你怎么能如此大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聘礼有问题 苏清尘像是发现大秘密,丝毫不惧苏夫人话,更大声道:“娘,您瞧这送来的衣服都已经破了,女儿就是再不懂,也未见过送聘礼还会送坏的东西的呀。” 苏夫人顺着苏清尘的手看过去,这才发现箱子里装着的衣服看着都是上好的料子,可一旦拿出来就破破烂烂。 “老爷,这……”苏夫人内心带着某种莫名的激动,她看向苏为政是在征求苏为政的意见,要不要把其他的箱子也都打开。 苏为政也看见箱子里东西,他大惊失色,立马转头看向苏瑶也:“阿也,怎么会这样?” 苏瑶也谈不上惊讶,只是没想到秦氏会这么做,她走到箱子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不是好东西。 难怪秦氏走的那么匆忙,看来她一早就想好了,这东西送到苏府,离了自己的手再出问题就是苏府问题,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父亲,让人把礼单拿过来。” 苏为政连忙让下人将礼单送过来。 礼单上写着多少华服,多少金银,多少玉器。 再看看这里摆着十几口大箱子,苏瑶也多少有点佩服秦氏,虽然这个招数老套,但管用。 如果自己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这个闷亏就得苏家人自己吃了。 当然眼下局势对苏瑶也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爹,我知道国公夫人对我有意见,可不曾想过,既然恨我如斯,甚至连累了您,女儿心中愧疚。”苏瑶也说着眼中氤氲起雾气。 苏为政看着心疼,心中更是气愤万分:“我知道国公府这样大户人家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可这次是陛下开口允婚,国公夫人怎敢如此大胆,难道她就不怕我们去陛下面前讨说法吗?” 苏瑶也摇摇头,神色楚楚:“爹,她就是拿准这东西入了苏府,就能甩的一干二净,所以才会如此大胆。” “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苏为政心中不甘,这几十年的官场沉浮都没有此刻让他觉得上位者的用心险恶。 “爹爹,女儿有一法,但需要爹爹配合,不知爹爹看可愿?”苏瑶也目光盈盈问道。 这天大的事情,最受委屈的就是苏瑶也,毕竟是她的婚事,是她的婆婆,苏为政心中愤慨,语气尤为坚定:“阿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爹爹一定会帮你,这的确是国公府做的太过分,爹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苏瑶也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凑近苏为政耳边,低声耳语两句,随即退后:“爹爹以为如何?” 苏为政顿了顿,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平息,他对苏瑶也投去赞赏的目光:“阿也好本事,爹爹自愧不如,那就听你的。” 说完苏为政招呼府中下人将聘礼都装点好,开始往外运。 苏夫人和苏清尘看的目瞪口呆,苏清尘原以为自己发现重要的信息,这回又能看苏瑶也的笑话了,谁知道笑话没有看成,倒是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她来一场父女齐心。 苏夫人更是呆立在原地,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赶上苏为政转身的速度,只能叹了口气,往回走。 “娘,咱们就这样走啦?” “不走能如何,你瞧瞧苏瑶也的本事,再瞧瞧你自己,若是你能有她一半聪明,娘恐怕都能睡着又笑醒了。” 苏清尘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只可惜这次没人来哄她开心,苏清尘只能自己在原地跺脚,生闷气。 秦氏回到国公府,心中舒坦不少。 想想自己故意把聘礼全都换成没人要的此等品,这回就算不能把苏瑶也怎么样,也能让苏府闹腾一段时间。 这还是祁明给自己出主意,想到这里,秦氏心中甚至安慰,看来还是儿子靠得住啊。 “大夫人,大夫人,方才在苏府外面守着的人来报,说是苏大人把您送去的聘礼全都送到工部去了。” “送去工部?”秦氏皱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我们人看着苏大人把聘礼送去工部,人就出来了,我们的人进不去,打听不到里面的情况。” 秦氏心中一沉,这聘礼送去工部是什么意思,苏为政莫不是老糊涂了? “派人去盯着,有什么问题及时汇报。” 就算是苏为政发现不对,难道不是应该找国公府理论,再不济也该去找京兆尹,若是再大胆些去找陛下也是可以,送去工部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氏百思不得其解,刚刚高兴没一会儿的心又吊了起来。 苏瑶也回到自己院中,写了一封信让墨儿送去给祁川。 墨儿在院子里呆着都快闲的能长蘑菇,终于有差事,别提多高兴,拿到信就就出了门。 这信送到祁川的手中,祁川看完,神色一沉:“没想到这个秦氏居然这般大胆,连皇帝钦定的婚事都还使坏,真是蠢到极致。” 墨儿也捏紧拳头义愤填膺道:“是啊,幸好苏姐姐聪明,已经把苏大人拉拢做自己的盟友。这样一来,大夫人应当不会从苏姐姐这儿讨到什么便宜吧。” 祁川捏着信纸的手轻轻摩挲,他笑了笑:“阿也法子的确损,既然秦氏作茧自缚,那我就帮她一把,把这茧缠的再牢一些。” 既然是择日成婚,这黄道吉日自然不会选的太远,苏瑶也在苏府住半个月,也就到成婚的日子。 这一日祁川身着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 彼时,苏瑶也还坐在闺房中。 墨儿将口脂递给苏瑶也补了补,苏瑶也忍不住回头问墨儿:“你瞧,我还有哪里不好吗?” 墨儿哭笑不得的接过口脂,笑着说:“姐姐,您都问我五遍了。您的妆容精致,衣裳整齐,没有半点不好,今日您定是最美新娘子,您就放心吧,墨儿时时刻刻替您注意着呢。” 苏瑶也闻言回首去看镜中的自己。 (); 第一百四十章 迎亲 镜中女子粉黛浓重,嘴唇艳红如火,眼神明媚如春日,她抿了抿唇,不自觉露出一个略带羞赧神色。 “新郎到门口啦,新嫁娘该出来了。” 外面的喜婆大喊一声,苏瑶也才回神,任由墨儿扶着自己起身往外走。 凤冠上的金银宝石叮当作响,等墨儿扶着她站稳松开手。 苏瑶也将双手藏袖口之中,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墨儿踮起脚替苏瑶也盖上盖头,轻声道:“世子妃,我们走。” 世子妃,墨儿这声改口才让苏瑶也对这个头衔有切实的体会。 自入国公府起,到今日已有五个月,苏瑶也身份也一直在变,先是祁川订了亲的苏小姐,后是祁川身边的小丫头,再后来她成为了祁川的同伴,直到今日之前,但凡自己站在祁川身边,在别人眼中,自己也只是祁川的侍女。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有了国公府与苏府婚书,陛下钦定,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从今日起,她就是祁国公府的世子妃。 走出屋,苏瑶也能感受到前方站许多人,等她行过长廊来到外院。 一个人影停留在自己面前,苏瑶也微微福下身子:“爹爹。” 苏为政良久才哽咽挤出一个:“诶。” 苏瑶也看不见苏为政的脸,倒是喜婆在一旁笑着提醒:“苏大人,今日可是苏家二小姐大喜的日子,您该笑着新嫁娘,这眼泪呀,回头再落。” 苏瑶也有些讶异,苏为政居然会为自己落泪。 不过也无所谓,即便是苏为政如今良心发现,想起这个女儿心中诸多不舍,可她已经嫁做人妇,日后便是祁国公府的人。 “好,今日吾女出嫁,愿你温凉恭顺,持家有道,此去平顺,一生无虞。” 四句祝词,两句为世子妃这个身份,两句为自家的女儿。 说句实话,苏瑶也还是有几分被打动。 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只是之前苏为政对苏瑶也态度早就让苏瑶也的心凉透。 今日之事,也不过是让她些微动摇。 到底是嫁人,此生唯一一次。 苏瑶也微微退后半步,作势便要跪下。 喜婆连忙去扶。 可苏瑶也执意,她稳稳的跪下去,对着苏为政磕了一个头。 再起身,苏瑶也听见苏为政有些发紧的声音:“阿也啊,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亏待你了。今日你能有这样的造化全是你自己的本事。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让苏府的人找你麻烦,但倒是你,若你有任何麻烦,苏家人永远是你后盾。” 这话听得站在一旁苏夫人和苏清尘七窍生烟,偏偏她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苏瑶也同苏为政说完话就该出府。 礼乐响起,苏瑶也踏着红毯一路走到苏府大门。 这一刻,苏瑶也意外的响起那日大雨,也是这个地方,祁川在门外等着自己,那把伞,那个怀抱,苏瑶也真是还记得那时的触感。 一双黑丝红纹靴子出现在苏瑶也的眼前,她顿时身形。 “新郎接亲咯。”喜婆惯会造势,她这一嗓子喊得周围的百姓都开始起哄,有让抱新娘上轿的,也有让背新娘上轿的。 苏瑶也心疼祁川的腿脚刚好,自然是不愿意他做这些。 苏瑶也抬起左手在空中划拉一下,祁川心领神会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阿也。”祁川的声音传来,在苏瑶也视线里,只能看见那只穿着喜服骨节漂亮的手。 “不用背也不用抱,你牵着我上轿子吧。”苏瑶也小声说。 耳边传来轻笑,祁川似乎有些开心。 “阿也是担心我抱不动你吗?” “不是,是我这身喜服不方便抱,若是弄皱,待会儿拜堂的时候不好看。”苏瑶也说一本正经,就好像生怕祁川不相信一样。 在苏瑶也看不见的地方,祁川眼中缀着笑意,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盖头上,他微微倾身在苏瑶也的耳畔道:“今日都听世子妃的。” 隔着盖头,热气传过来有些痒,苏瑶也忍不住耸了耸肩。 这一幕落在百姓眼中,就好像世子和世子妃在亲近,大家起哄劲儿就更大,更有大胆的甚至当众高喊:“世子亲一下吧。” 亲自然是不能在这里亲,祁川说完执起苏瑶也的手,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花轿。 随即祁川翻身上马,迎亲队伍便朝着国公府方向而去。 等队伍到了国公府门口,祁川已经下马走到花轿前。 喜婆扶着新娘子出来,将苏瑶也的手交到祁川手中。 苏瑶也摸了摸祁川手指,悄悄在他手心捏了一下。 祁川会意,没有着急进门,而是站在门口朗声说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我国公府喜事,临在拜堂前,我还有一事要说,还请诸位听一听。” “世子不着急入洞房呀,别把新娘子等急了。” “我们还等着喝喜酒。” “你们瞎说什么,是世子莫要误吉时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着,场面好不热闹。 祁川也不生气,他笑着说道:“今日这事正好与世子妃有关,是好事,理应让诸位知道。” “那祁国公府岂不是双喜临门,那我们可要听听,也好沾沾喜气。” “世子妃得知西南干旱,有灾情发生。她感念百姓,心系灾民。已将国公府送去聘礼分文不落的送去工部,以供灾民使用。” “哇,世子妃居然把聘礼给捐了,这份心气委实高啊。” “难怪那天我看见国公夫人送去聘礼,转眼就被苏大人带着人运出来,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情呢,原来是捐了啊。苏大人与世子妃一条心,都是大好人啊。” 苏瑶也隔着盖头听着外面的人对自己夸赞,嘴角微微扬起。 这波操作不仅没让苏瑶也有所损失,反倒是替自己和苏为政搏一番好口碑,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正厅。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质问 这是好事,自然不用掖着藏着,下人立马就把消息传过来。 祁锐大喜,没想到苏为政能有这样觉悟,当即起身说要起身去门口迎人。 而被留在原地的秦氏却心中警铃大作。 “他们把东西送去工部就是为了捐给灾民?” “是啊,这……大夫人,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若是被工部人打开发现里面放的东西名不副实,恐怕……” 本来这件事即便是被发现,顶多算得上两家人之间纠纷。 可若是送到受灾地才发现东西出问题,这个后果秦氏担不起。 秦氏不及多想,连忙跟着走出去,等她看见苏瑶也,直径走到苏瑶也面前,伸手就要揭开口。 在众人惊呼声中,祁川稳稳抓住秦氏的手:“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秦氏知道自己心急,她定了定神,抽回手:“世子,我有几句要问世子妃,还请您让我问上一问。” 祁川眯起眼,面色不善的看向秦氏:“大夫人,吉时难得,方才我们已经在门口耽误一会功夫,若是再为您耽误,恐怕就真的误了吉时。” 秦氏知道祁川自然不愿,可她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低声恳求道:“世子就让我问两句,日后我定会记得世子这个人情。” “哦?大夫人居然还有记得我恩情的时候,当真稀罕啊。”祁川言辞讥诮,微微挑眉,神情极为玩味。 “祁川!”秦氏见祁川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得咬着牙含恨看向对方。 忽然有一只纤纤玉手搭在祁川胳膊上,祁川咻然转身,换上一副温柔面容:“阿也?” “既然大夫人有话要同我说,媳妇自然要应,大夫人请开口。”苏瑶也声音清脆,也不算小,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众人见苏瑶也这幅态度越发赞赏,只觉得祁国公府能和这样小门小户门户结亲果然有道理,这女子气度不凡。 秦氏也顾不得方才祁川刁难,连忙开口道:“世子妃,果真将聘礼全都送去工部了?” “回大夫人话,您刚刚送过去,我们转身就送走了,连箱子上的红结都未拆,此事有我父亲和工部侍郎大人作证,今日李大人应当也来了,您可以问他。” 此话一出,果真有一位大人站出来,他冲秦氏拱了拱:“大夫人,聘礼是我收入工部的,我可以作证。” 秦氏闻言忍不住倒退两步,还是身后丫鬟拼命撑住了她。 祁锐不耐,走过来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在闹什么?” 秦氏腿肚子都在打颤,她的视线移到祁川脸上,见他那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心越发往下沉。 若是到时候灾民得不到及时救助,陛下怪罪下来就是大事,祁国公府说到底也只是个凭着祖辈和当年的将军府才得以兴盛。 没有实权,也没有本事。 秦氏要拿什么去应对这样的大罪。 “老爷……老爷……”秦氏拽着祁锐的衣袖,整个人都在抖,“出大事了,您要想办法啊。” 祁锐勉强扶住秦氏,心中早已不悦,一听此话,更是勃然大怒,若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恐怕他早就厉声斥责。 祁锐勉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到苏府会把聘礼给捐了,我想着他们那种门户,如何当得起我们国公府下贵重的聘礼,所以就挑了些没人要压仓库的东西送过去,谁知道……” “你!”祁锐神情越发的凝重,他也没有想到秦氏会如此糊涂。偏偏人家把东西送出去了,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祁国公府送去的聘礼被苏大人转眼送到工部捐了。 这下谁都无法抵赖,若是出了事,只能是祁国公府扛着。 “大夫人,您怎么了。”祁川朝着这边走过来,神色略显担忧。 秦氏见祁川走来,就跟看见鬼似的,拼了命的往祁锐身后躲。 她这幅模样被百姓和宾客看见,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都觉得秦氏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祁锐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成亲。 吉时不能误。 他一只手将秦氏带到自己身后,冲祁川笑着说道:“川儿,快带世子妃入正堂吧,莫要误了时辰。剩下的事情我们回去说。” 祁川也不在意,他退后半步冲祁锐拱手道;“全听父亲的。” 成亲的仪式还在照常进行,甚至就连魂不守舍,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秦氏也必须被扶着坐在高堂位置上。 这是国公府的体面,也是秦氏的体面。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得知,秦氏就必须这么煎熬着走完所有流程。 拜完天地,苏瑶也被墨儿扶着入了洞房。 临走前,她让人去请秦氏,说是自己有话要说。 秦氏本不想过去,还是下人多一句嘴,说若是苏瑶也要说的事情与聘礼有关,或可救大夫人一名,秦氏这才强打起精神走到秋蕤院抱厦处,见苏瑶也一面。 “大夫人。”苏瑶也的盖头掀起,还挂在头上,她面色红润,眸光潋滟。这番神态与脸色灰败的侵蚀形成巨大的对比。 “你找我来做什么,难道是想看我出丑吗?”秦氏的眼睛通红,她现在已经只剩下半口气,只等工部出了事,恐怕这半口气都要丢。 苏瑶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温温柔柔的开口:“大夫人这是什么话,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何苦要看人出丑呢。” “你们肯定开了聘礼的箱子发现不对劲才把东西送出去的,你好狠的心啊,你可知你送去灾民的聘礼若是被人发现出了事,就连国公府都担不起。为了对付我,难道你不惜牺牲整个国公府?” 秦氏说的声嘶力竭,她指着苏瑶也的手微微颤抖,说出口的话都是虚的,落不到实处。 足以见得这次是真的把秦氏吓到了,她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苏瑶也耐心的等秦氏把话说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解局 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微微低头,嘴角翘了翘不满意的问道:“大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呀。” “别装了。”秦氏已经崩溃,她大喊一声,“有话就直说,别给我兜圈子。是,是我故意换了你的聘礼,我凭什么要给你送聘礼,你们苏府是什么德行,也当的起国公府的聘礼?” “秦湘莲!” 一声暴喝从秦氏身后响起,秦氏脑海中犹如惊雷炸开,她看向苏瑶也眼神顿时凝固住,惊恐之色分毫必现。 祁锐怒气冲冲走来,狠狠的剜了秦氏一眼:“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若是工部将东西送出去,到时候落一个欺君罪名,你担得起?” 秦氏的头卖得很低,脸色惨白,额角还在不断的往外冒汗。她死死拽着自己手中手绢怎么都不敢松开。 祁锐看了眼秦氏,又看了眼苏瑶也,心中烦闷异常:“为今之计,只有实话告知工部,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还没有那么快,或可挽回些许。” “国公大人。”苏瑶也忽然开口打断祁锐的话。 祁锐神情不耐的看向苏瑶也,等她说话。 “或许不必去找工部。”苏瑶也平声说道。 “什么意思?” 这次不光是祁锐,就连秦氏都抬起头,心中有些许期盼。 苏瑶也目光盈盈:“前几日工部李大人便告知我们聘礼有异,此事我立即让人通知世子,世子说有下人使坏故意调换聘礼,致使聘礼流失,他已找回并成功交接给李大人。” 苏瑶也这番话就好像一支定海神针,让所有人心都放回肚子里。 欺君之罪没有了,今日在府门口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有效,国公府面子也保准,甚至……连秦氏的罪过也掩盖住。 秦氏顿时缓过一口气,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身旁的下人眼疾手快才扶住了她。 祁锐更是神情复杂,他面皮绷的很紧,眉目间又透着几许安慰。看得出他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瑶也继续说:“国公大人,大夫人,小女自知嫁入王府是高攀,也明白二位对小女的不满和鄙夷,可今日既然入了门,小女也算得上国公府的一份子,此间事了,小女子不愿判断谁对谁错,只想说既然同为一家人,就当是一条心。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祁锐又狠狠的瞪了秦氏一眼,在看向苏瑶也的眼神更显柔和,他沉声道:“还叫国公和大夫人吗?” 苏瑶也一愣,看向祁锐。 “日后便与祁川一样,唤我们父亲和母亲吧。” 苏瑶也闻言,缓缓下拜,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祁锐面露喜色,伸手对旁边的墨儿道:“快扶世子妃去新房,莫要耽误了时辰。” 墨儿机灵,连忙扶着苏瑶也转身就走。 被留下的秦氏自知这次做了糊涂事,自然是缩着脖子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祁锐叹了口气,看向秦氏的眼神沉冷冰寒:“你给我回屋呆着,没有我的允准,不准出院子半步。” 秦氏也不敢多言,只能乖乖的说了一句是。 终于把这件大事做完,苏瑶也只觉得心情舒畅,之前因为成亲而带来紧张也舒缓不少。 进了屋,墨儿还激动的说:“苏姐姐,你可真厉害,若不是你及时想出法子对付大夫人,恐怕这次就真的吃了闷亏了。” 苏瑶也点点头:“不过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贪心,若是老老实实送了聘礼,何苦遭罪。” “这么一来,国公大人对您的印象也能有所改观。说不定以后看大夫人不顺眼,还会把府中中馈交到您的手中。”墨儿笑嘻嘻说。 苏瑶也倒是不在意这些:“那大夫人恐怕会闹翻脸,再说管中馈有什么好,若是有这个时间,不如让我多看几个病人,悬壶济世才更适合我。” 墨儿抿嘴偷笑,屋外远处人声传过来,墨儿转头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新郎还没有来。她轻声说:“苏姐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墨儿这么一提,苏瑶也肚子也十分争气,瞅准时机咕咕叫起来。 “我这就去。”墨儿转身便要走,刚走出一步又转过身来把苏瑶也红盖头翻下来,“我听说新娘的红盖头都要等夫君来揭,您可不能自己偷偷揭开呐。” 苏瑶也有些受不了墨儿这幅婆婆妈妈的模样,伸手推了推她:“快去快去。” 墨儿走后,屋中彻底安静下来。苏瑶也隔着大红的盖头只能看见这自己的脚尖,她端坐在床边,双手交握露出纤细的手腕上带着的金镯子。 苏瑶也忍不住伸手抚上镯子。 这镯子看起来光泽黯淡,与其他饰品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苏瑶也的娘亲留下的,如今能称得上遗物的大概也只有这一个物件。 苏瑶也对这个娘没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大概记忆里那个人曾经千叮万嘱,让她成亲的时候务必要带上镯子,因为这是她成亲的时候,她的娘留给她的。 “我也带上了,这次你算是得偿所愿了吧。”苏瑶也对着镯子轻声说。 苏瑶也刚说完,门就被人推开,苏瑶也以为是墨儿回来了,还准备掀开盖头看看墨儿拿了什么好吃的。 结果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盖头的边缘就听见喜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世子,您该在外面把酒都敬完了再回来的,这么着急就不怕别人说您心急呀。” “心急又如何,我不陪着新娘,却陪着外面那些糟老头,岂不是浪费良辰?” 喜婆被祁川一堵,干干的笑了两声,话锋一变连忙应和:“也是,世子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洞房的流程吧。“ 苏瑶也松开手,重新双手交握,身姿挺拔端坐于床边。 很快外面的人就走到苏瑶也身边,她能感受到一只木杆挑起自己的红盖头,苏瑶也抬眸一双眼眸光婉转,容颜光彩照人就这样直直的看向祁川。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花烛 祁川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大概也有那么一瞬间沦陷在苏瑶也眼中。 “喝合卺酒咯。” 喜婆高高兴兴的端着托盘递过来,祁川恍若初醒,伸手接过酒杯与苏瑶也伸手互缠,仰头饮下一杯酒水。 “吃汤圆咯。” 喝完酒,喜婆端上一碗汤圆,用勺子舀起一个递到苏瑶也嘴边。 苏瑶也咬了一口顿时皱起眉,作势就要吐。 喜婆连忙问:“生不生?” “生。” “生!生就对了。”喜婆用极为喜庆的语调唱道,“恭祝世子与世子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子孙满堂,鸳鸯壁合。” 走完流程,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祁川和苏瑶也二人在屋内。 苏瑶也仰着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祁川则是站在床边,垂眸看向自己的夫人。 苏瑶也忽然笑了起来,她一笑如春风抚花,夏日萤火,美的让人心惊。 “你笑什么?”祁川站着问。 苏瑶也抬手掩住嘴,轻声道:“感觉有些不真实,还记得初见时我们也是这样的姿势,只不过你是坐着的,而我是站着的。” 祁川嘴角也露出几分笑意,他走到苏瑶也的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说:“日后你站着我便陪你站着,你坐着我就陪你坐着。” 等离得近了,苏瑶也才发现祁川的眼角带着微微潮红,似是……喝的有点多。 “世子喝了多少,怎么就上脸了。” 苏瑶也伸手要去摸祁川的脸,却一把被祁川给抓住。 “今天是个好日子,多喝一些也无妨。” 方才有人在,苏瑶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才发现祁川恐怕是真醉了,也不知道他方才进门前是如何保持神志清明,还能思路清晰的把喜婆的话给怼回去。 眼下祁川看着苏瑶也的眼光都有些变了,苏瑶也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反手握住祁川的手,轻声诱哄道:“世子,我去给你端碗蜂蜜水来可好,喝点蜂蜜水,胃里会舒服些。” “不用。”祁川的气力更大,他直接把苏瑶也往自己的眼前扯了扯,看向苏瑶也的目光更为热烈。 “阿也,其实我今日……”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祁川的话语,祁川本能的看向门口,语气不善道。“谁?” “苏姐姐,我给你端了碗面过来,您还要吗?” 墨儿见房间的门关上,估摸着是世子回来了,可苏瑶也还饿着肚子,墨儿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了一声。 祁川转头看向苏瑶也,神色有些疑惑。 “咕噜噜。” 苏瑶也的肚子又争气的响起来。 祁川恍然大悟,起身似是要去开门。 苏瑶也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看祁川刚刚那模样,分明就是醉的有些狠,她生怕祁川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到地上去。 可事实证明,是苏瑶也想多了。 祁川不仅站得稳,走的也很稳。 他一路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面,又关上门,一路上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 被关在外面的墨儿一脸懵,转念一想,估摸是自己打扰了世子和世子妃的好事,连连吐着舌头,悄然离去。 祁川把面放在桌边,自己也顺着桌边坐下。 他扭头去看苏瑶也:“不是饿了吗?” 苏瑶也看向祁川的眼神,宛若看向一个医学奇迹。 祁川方才不是醉了吗,这会儿就醒酒了? 祁川还坐在桌边,他一只手支着额眼神有些懒散,一只手在桌上慢条斯理的挑着:“不吃了?” 得,酒还是没醒。 苏瑶也起身提着裙摆就往桌边走,可这身嫁衣实在是繁复冗长,苏瑶也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桌边就被里衬绊了一下,眼瞧着就要摔倒,却被一只手扶住了。 苏瑶也抬眼看去,是祁川揽住她的身形。 二人距离极近,苏瑶也甚至能感受到祁川喷洒在自己颈项的呼吸。 “站稳了吗?”祁川的语气温柔的问道。 苏瑶也点点头,祁川松开手方便苏瑶也站直了身子。 苏瑶也的脸有些泛红,她眼神飘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却听见祁川无比正直的说了一句:“快吃吧,不然待会儿面该坨了。” 苏瑶也惊讶的抬头,快速扫了祁川一眼,最终选择向前一步走到桌前坐下。 祁川也回到了桌前,他站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苏瑶也头上凤冠还带着,祁川终于把魔爪伸向了苏瑶也的凤冠。 “嘶。”苏瑶也刚吃了一口面,就感受到一阵来自头皮的刺痛,她抬头看去,竟然发现祁川的手中拿着一只刚刚拆下来的钗子。 “世子,待会儿我自己拆就好了,您不必帮我。”苏瑶也轻声说。 然而世子并不赞同她这个说话,他皱眉道:“你且吃着,我来拆。” “唔……” “难道你觉得这种小事我都不能做好?”祁川脸色变黑,分明马上就要生气。 苏瑶也识趣的闭上嘴,低头去吃面。 从今日三更天起床开始,苏瑶也的一天就跟打仗一样,梳妆、出门、入轿、拜堂还要和秦氏说个清楚。 直到现在苏瑶也才吃上今日的第二顿。 这碗面是墨儿按照苏瑶也口味准备的,表面上是普通的阳春面,面的下面却窝着一个流心的鸡蛋和用酱炒制的肉丝。 一口吃下,满嘴余香,能让人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这会儿没人,苏瑶也不用顾及自己的礼仪,她吃的很快,没一会就把面汤都给喝的干干净净。 等她吃饱喝足,才想起来自己身旁还有个正在跟凤冠作斗争的夫君。 “拆的如何了?” 苏瑶也抬头去问,她坐在桌边距离梳妆台还有一段距离,自然是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只能询问祁川。 只见祁川手里拿着一只步摇满脸疑惑,剑眉皱的紧紧的,整个人如临大敌。 苏瑶也忍不住笑了笑,若是换做平日,苏瑶也绝对不能想象祁川对着一个发簪露出这般严肃的眼神。 亏得是喝醉了,心态放松的很。祁川这幅模样才显得这般天真。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洞房 “世子?”苏瑶也轻轻唤了一声。 或许是在酒的作用下,祁川的反应看起来略显迟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偏头看来苏瑶也。 “我来吧,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苏瑶也接过祁川手中的发簪,打算自己来拆头上的发髻。 没想到祁川如此执拗,他执意不肯松手,还赌气似的说:“怎么,你也不相信本世子能做到。我什么都能做到,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不愿让我做罢了。” 苏瑶也伸过去的手顿了顿。 “阿娘就不会这样,她总会说我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她说她的川儿什么都能做好,只要他愿意。她还说川儿要做一个不受束缚的人,就像草原上的野马,自在随心,万事由己。阿娘没了之后,再也没人说过这些。” 苏瑶也看见祁川的眼里一点点亮起光,又慢慢熄灭。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好啦,世子爱自己拆就自己拆吧,拆不完今夜就这么睡了。我可没说世子做不好,世子不要冤枉我。”苏瑶也双手放回膝上,学着祁川的语气说话。 祁川愣了愣,回头去看苏瑶也,似是从醉意中找回了几分清明,他手上的动作加快,说到底还是熟能生巧,方才拆了一会儿,祁川已然看清楚里面的关巧。 这会儿不消半晌的功夫,苏瑶也的发髻就如瀑布般散开来。 终于撤掉了这个重如千斤的物件,苏瑶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祁川把东西放到一边,走到苏瑶也的身边坐下。 苏瑶也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心中略微别扭,她眨巴眨巴眼看向祁川,一脸无辜的问道:“世子怎么了?” 祁川与苏瑶也的目光一触即分,脸上居然带着几分可疑的薄红。 这是害羞了? 祁川何曾在苏瑶也的面前害羞过,苏瑶也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特地把木凳挪过去一些,盯着祁川的脸仔细瞧。 “世子,你你要说什么,既然能害羞成这样。” 祁川被人戳穿,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羞,只怕是这红烛红绸太过艳丽,你看晃了眼吧。” 不等祁川继续说,一只温凉的手指已经落在祁川的脸颊上。 “世子的脸都在发烫欸。”苏瑶也笑嘻嘻的说。 祁川多少有点恼羞成怒,他一把抓住苏瑶也的手,忽然凑近,一双眼距离苏瑶也不过方寸。 苏瑶也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本想趁祁川醉逗弄一下他,但是似乎玩过头了。 “夫人,咱们是不是该歇下了。”祁川勾起嘴角,慢慢说出自己方才憋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啊”苏瑶也的尾音的拖得老长,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但祁川这样直白的说出口,苏瑶也心中那点微末的紧张又开始慢慢膨胀。 苏瑶也的屁股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祁川也跟着挪了挪。 苏瑶也继续挪了挪。 祁川又往苏瑶也的方向挪了挪。 苏瑶也再挪 “哎哟。” 苏瑶也紧张的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坐了一个圆凳,分明就已经落到边缘却未察觉,这一下直接坐空,这下好了,苏瑶也恐怕要成为第一个新婚当晚,屁股就要摔成八瓣的新娘子。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似乎没有到来。 苏瑶也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正笑意浅浅的望着自己。 顺势看下去,苏瑶也才发现祁川双手从自己的胳膊下穿过,刚好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才不至于让苏瑶也狼狈摔倒。 只是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二人之间有种暧昧的气氛正在弥散开。 祁川放在苏瑶也背后的手轻轻拽了拽她的发丝,低声道:“阿也,我们歇息吧。” 苏瑶也咽了咽口水,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若不愿” “没有。”苏瑶也答得飞快,就好像生怕被误会了一样。 祁川眼中慢慢的燃起了光,他扶着苏瑶也站起来,替她理了理发丝,把弄歪的云肩也摆正,温柔道:“你先去洗漱。” 苏瑶也点点头,连忙往浴房的方向走。 墨儿还侯在外面,见苏瑶也出来,正准备往苏瑶也的方向走,就见她满面通红的冲自己摆摆手。 也不知道墨儿想到了什么,她捂嘴偷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等苏瑶也和祁川都洗漱完毕,二人已经换上一身大红的睡袍。 床上的花生果物早就被人清理干净,只有整洁的床铺和柔软的被褥。 苏瑶也还拿着棉巾,小心的擦拭着自己早就干了的头发,她抿了抿唇,一句话都没说。 还是紧张啊,重活一世,两世为人,苏瑶也都是第一次嫁人,更遑论洞房花烛,就算是嫁入国公府之前已经有嬷嬷仔细教过这些,可苏瑶也毕竟还是个 “睡吧。” 祁川先上床,他将被褥翻开往里坐了坐,示意苏瑶也上来。 苏瑶也放下棉巾,磨磨蹭蹭的挪到床边坐下。 祁川还未躺下,他静静的望着苏瑶也,似乎在等她先动作。 到底是成了亲,这本就是应该的。苏瑶也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她牙一咬心一横,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耳畔传来祁川的轻笑,苏瑶也正要看去,只觉眼前一花,原来是祁川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耳边,半个身子探出去将床边的蜡烛熄灭了。 按理说应当是最后一个上床的人熄灯,可苏瑶也紧张的都忘了。 这一刻祁川距离苏瑶也极近,苏瑶也都能感受到祁川身上的热度和淡淡的皂香。 苏瑶也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月色下亮晶晶的。 祁川重新躺会苏瑶也的身边,好半晌都没有动静。 苏瑶也有些奇怪,她悄悄偏过头去看,却发现祁川也没有入睡,和她一样静静的望着头顶的窗幔。 “好安静啊。” “宾客都回去了,自然安静。” “世子今日可是累着了,方才饮了酒都未喝解酒汤,怕是明日头会痛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拌嘴 “你是不是未见过我饮酒?” 这个问题倒是苏瑶也没有想过的,她疑惑的问:“有何不同吗?” 祁川继续答:“上官家最善饮酒,我外公当年素有千杯不倒的称号,我娘当年还未出嫁时听说也能喝倒营中一众将士。即便是我,往年去将军府也没少被我那几个舅舅灌酒,自然是练出来了。“ “可你方才”苏瑶也幡然醒悟,莫不是方才都是祁川装出来的,难道这这就是闺房之乐嘛? 苏瑶也不经意间从祁川的脸上看到一丝促狭,越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世子,你又欺负人。”苏瑶也赌气似的哼哼道。 祁川忽然侧身,一双眼幽幽的看向苏瑶也:“这就是算是欺负了?要不要我们换个法子欺负一下。” 苏瑶也大囧,无需他人点拨,立马明白祁川话里的意思,她又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 祁川伸出一只手,微凉的手指越过苏瑶也的脸,在她的睫毛上轻轻擦了一下,苏瑶也下意识眨了眨眼,甚至咽了一下口水。 此时此刻苏瑶也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然而那只手越过了自己,只是替苏瑶也掖了掖被子便收了回去。 “世子你…” 祁川已经仰面躺好,没了方才那种灼热的目光苏瑶也居然生出一种失落的情绪。 “好好睡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情还是等你再长大一些吧。”祁川说的坦然。 苏瑶也的眼睛却瞪的浑圆,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这个人怎么能… 祁川并没有接收到苏瑶也幽怨的目光,而是在苏瑶也的目光里安然入睡,不消一会儿苏瑶也就听见祁川均匀的呼吸声。 苏瑶也有些泄气,她翻身躺平,回想今日一天忙忙碌碌,紧张也有,高兴也有。 一切都像是走马观花来得太快,直到此刻才有机会让苏瑶也细细体会。 她嫁人了,嫁给了这个叫祁川的世子,嫁给了书中那个黑化的大魔头。 书中的祁川似乎并没有娶妻,他一心复仇,把天下搅弄得民不聊生,哀怨四起。他残暴、冷血、仇视所有人。 苏瑶也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祁川那日被祁明推到在雪地里的模样,一会儿又浮现出祁川在村落里牵着自己的手在田野漫步的模样,还有他挑起自己盖头的模样。 该不一样了吧,这一次苏瑶也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若是老天爷还要让祁川黑化,也太对不起苏瑶也的努力了。 苏瑶也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苏瑶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自己旁边空了一半的床铺,猛的坐起身望向自己身上火红的睡袍忽然意识到她今日是成为世子妃的头一天。 好像该去给祁国公和秦氏请安敬茶! 苏瑶也掀开被子,鞋子都来不及穿,匆忙去拿自己的中衣。 外面的人听见了动静敲了敲门:“世子妃,您醒了吗?” “墨儿,你进来吧。” 苏瑶也有些慌,中衣的袖口找了半天也没有穿上,她连忙招手道:“墨儿快来帮帮我,对了世子呢。他是不是去敬茶了,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墨儿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替苏瑶也找准袖口帮她穿好衣服:“世子妃别着急,世子在书房还没去敬茶,世子交代昨日世子妃疲累的很,让您多睡一会儿,国公那边已经遣人去说了晚些时候再敬茶。” 原来祁川这么都想到了,可苏瑶也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第一日,可不能让人捉住错处,她还是要把规矩做得漂亮些。 苏瑶也洗漱完毕,由着墨儿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今日苏瑶也着了一身石榴色荷叶边的长裙,外面罩了一层薄纱,发髻也挽成少妇的模样。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略微有些不衬苏瑶也这张稚气未脱的脸。 苏瑶也走到正屋,恰逢祁川也从书房走出来。 祁川是一身月牙色绣银边的锦袍,腰间系了一条与苏瑶也同色的玉带,黑发玉冠,整个人都意气风发,玉树翩翩。 “啧,这发髻不好看。”祁川毫不犹豫的点评。 墨儿连忙解释:“苏姐姐如今是世子妃,装扮也有要求,自然不能再梳以前姑娘时候的发髻了。” “可她分明还是个小姑娘,不过是个担着世子妃头衔的姑娘罢了。” 苏瑶也瞪了祁川一眼:“你也还是个少年郎,不过是个成了亲的少年郎罢了。” 祁川神情一顿,眼神透着几分不可思议:“如今成了亲便硬气了?” “我可不敢,难道说句实话也不行?” 苏瑶也的语气可比她的言辞嚣张多了。 墨儿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可不想看到世子和世子妃成亲的第一个早上便吵架了。 只听祁川慢悠悠的开口道:“真是翅膀硬了,看来平日待你太好了。墨儿,去布菜,我可不想堵着肚子置气。” “准备一些蜂蜜水,世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墨儿你可得看顾着些,他若是病了,还得你我照顾。”苏瑶也抱臂说道。 墨儿左看看,右看看,憋着笑转头往外走。 看来世子和世子妃是吵不起来了,二人的关系好着呢。 用过饭,苏瑶也就该跟着祁川去主院敬茶。 因为祁川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主院倒是没有派人来催。 等苏瑶也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祁川忽然停下脚步,他伸出手握住苏瑶也的手继续朝前走。 苏瑶也一怔,心中淌过一阵暖流。祁川这是在替她撑场面啊,她用力的回握住祁川的手,二人一道入了正屋。 祁锐和秦氏已经坐在主位上,旁侧的嬷嬷端着茶水。 祁锐耷拉着眼皮,神色不甚明显,倒是秦氏一副恹恹的模样,一看便是昨晚没能睡一个好觉。 嬷嬷把茶水递过去,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有意,送到苏瑶也手中的时候,忽然洒了几滴出来。 苏瑶也的手颤了颤,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终是没有缩回去,她不想被人说娇生惯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立规矩 祁川看见了,他皱眉按下苏瑶也的手,抬头看向递茶的嬷嬷:“你是哪个院的?” 嬷嬷一惊,有些慌张的看向祁国公,不敢直接答话。 “我问你是哪个院的。”祁川又重复了一遍。 祁锐掀开眼皮子,神情有些不耐:“又怎么了?” “回父亲的话,这婆子都敢把滚烫的茶水往世子妃的手上送,今日若是不问清楚,来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祁川不卑不亢,语气严肃。 祁锐瞥了苏瑶也的手一眼,见上面并无痕迹,摆摆手道:“不过是一两滴茶水,世子妃都没有做声,倒是你咋咋呼呼,今日如此日后该当如何?” 苏瑶也也打算拉拉祁川,敬茶毕竟只是个流程,只要走完了这个流程,日后他们在自己的院中,也不经常与主院的人来往,没必要把昨日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好感全部毁掉。 可祁川是铁了心要问清楚,他沉眸看向嬷嬷:“你是打算现在说,还是等我敬完茶,让护卫将你拖去柴房关起来慢慢审问?” 嬷嬷这下蒙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饶命啊,老奴真是只是不小心,万万没有半分别的心思,您大人大量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这嬷嬷边说边磕头,一个接一个嗑的极响,没一会儿便嗑的额头鲜血直流。 敬茶是大事,国公府内许多下人都在门外看着,他们不知道里面除了什么事情,却看见一个嬷嬷跪在使劲的磕头,嗑的头破血流,各个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就轮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祁川不等祁锐开口,缓缓起身,他二话不说将人从地上拎起来,直直的扔到了屋外。 祁锐见状都惊得站起来,怒斥道:“你做什么?” 祁川不理会祁锐的话语,继续问:“你到底是哪个院的,不过是让你说自己的来历,你支支吾吾一个字不肯透露,跪下来磕头却丝毫不惧,你想玩苦头计,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般放肆颠倒?” 被扔到门外的嬷嬷早已是一脸的灰尘仆仆,额头上的鲜血沾了灰尘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 可众人听了祁川的话,心中却悄悄有的变化,这奴才是故意的? 祁川抬头,目光如炬扫过院中众人,他朗声说道:“你们可有人知道她是哪个院的,只要你们肯说出来,赏白银一百两!” “一百两!” “这么多银子。”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个惊天数目吓得咋舌,要知道这一百两可是能换后半辈子好吃好喝衣食无忧,眼下只需要一句话。 “我,我知道。”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人站出来。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所有人都希望这一百两被自己收入囊中,没有人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是我!”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声音。 院中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只见秦氏晃晃悠悠的从屋中走到门口,她抬眼看向祁川,眼中怨恨:“这嬷嬷是我院中之人,世子当如何?” “真是大夫人院中之人?”祁川眯起眼,像是在辨别秦氏话中真假。 秦氏陡然瞪大眼,声音拔高:“正是!” 祁川也不继续追问,他袖手而立继续道:“大夫人可有指使?” 秦氏被气得不轻,她咬了咬牙:“不曾!” “好。”祁川接话也快,他冲秦氏拱了拱手,“既然不是大夫人指使,这件事便不牵扯到您,只是这刁奴胆敢谋害世子妃,其心险恶其行可恶,今日我便代大夫人将她逐出府去,永不录用,大夫人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祁川的话看似问句,实则根本没有给秦氏留选择的余地。 秦氏猛一甩袖子:“世子做主便是。” 祁川得了秦氏的话,转眼看向地上之人,语气冰寒道:“来人,将这个刁奴给我扔出大门。” 护院来的很快,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今天各位也看见了,我祁川便在此把话说清楚,世子妃入了我国公府的门,就是国公府的主子。从前她呆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们怎么看待她我不管,如今她是世子妃,若再敢有人对她有半分不敬,下场犹如此人。” 院中众人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苏瑶也看向祁川的背影,眼底一片柔和。 祁川啊祁川,他今日这般做派,也不过是怕自己日后在府中吃了亏罢了。 插曲过后,敬茶还要继续。 苏瑶也恭恭敬敬的把茶水递给祁锐,祁锐面色不虞,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耐着性子喝下儿媳这杯茶水,等轮到秦氏的时候,祁川却按住了苏瑶也的手。 他抽出苏瑶也手中的茶水,慢悠悠的洒在地上。 秦氏见状,忍无可忍。她拍桌而起:“世子这又是做什么,世子妃敬国公府的主母理所应当,你凭什么替她做主。” 祁锐垂眸,神情虔诚的将自己手中的茶水也洒在地上,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眸道:“阿也与我都敬过了,大夫人如此生气做什么?” “世子当我瞎么?”秦氏气的面容扭曲。 祁川抬眸,眼底一片冷淡:“新媳入门第二日理应敬父母茶,我父亲乃祁国公,母亲乃镇国将军府小姐上官月。既然母亲亡故,这杯酒就该祭拜给她老人家,敬你?”祁川停顿了几秒,“是个什么道理?” “你你”秦氏气的手抖,她绞着手绢,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罢了,大早上这个闹完那个闹,国公府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敬茶到底结束了,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莫要在这儿碍我的眼,都走。” 祁锐不欲看他们争辩,索性把人都赶走,落个清静。 祁川也动了离开的心,恰好祁锐发了话,他起身行了礼,带着苏瑶也神色自然的走出主院。 反倒是秦氏还在屋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压着心底的怒火转身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敬茶 出了主院,苏瑶也能感受到周遭的下人看自己的眼光明显不同,若说昨日大家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目光,眼下却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世子,谢谢您。”苏瑶也低着头小声说。 祁川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头,他只是捏了捏苏瑶也的掌心轻声道:“阿也,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 祁川没有回答,只是牵着苏瑶也的手继续往前走。 二人出了国公府的大门,那里已经有人备好了马车,苏瑶也上了马车,透过车帘看见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摇摇晃晃出了城,心中也慢慢有了答案。 “你说方才秦氏说的话是真的吗?”祁川忽然问。 苏瑶也收回视线,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不太像。” 祁川轻笑了一声:“那你说秦氏都都需要站出来替人顶罪,这人会是谁?” 苏瑶也想了想,心中浮现一个名字:“祁明?” “不错。”祁川投去赞赏的目光。 苏瑶也摇摇头,没想到这人这般不死心,恐怕日后也不得安宁。 “无妨,他看似凶狠,实则胸无点墨,否则父亲也不会送他去书院,这样的人外强中干,不足为惧。”祁川说着轻轻咳了起来。 苏瑶也敏感,立马捉住祁川的手去搭他的脉。 有些风寒,恐怕是昨日宴席上喝了酒吹了风的缘故吧,苏瑶也心中想。 “让你昨夜喝一些醒酒汤你不喝,吹了风也不告诉我了,眼下生了风寒,回去还得喝药,得不偿失。”苏瑶也怒了努嘴,心疼但嘴硬。 祁川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却并未生气。 他嘴角噙着笑意,慢悠悠的说:“原来是染了风寒,不过昨夜无风又是夏日,怎么会受寒呢?” 听祁川这么一说,苏瑶也也一愣,说的也是,夏夜气温高,如何能得风寒,她正要问祁川怎么回事,却听见祁川继续懒散的说。 “我想起来,是昨晚半夜,我感觉身子有些冷,睁眼一看,原本盖得好好的被子被人全然卷到一处,任我怎么扯都扯不开,最后只要抱臂凑合了半宿,怕是这样得的风寒吧。” 苏瑶也面上一热,她努力回想自己昨晚的睡相,可昨夜实在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死,压根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真是自己抢走了祁川的被子,害他得了风寒? “那那今晚让墨儿给加一床被子吧,可不能让世子的病情再加剧了。”苏瑶也眼神飘忽,一下子就失了方才的气势,整个人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咪。 祁川见状,大笑起来。 苏瑶也瞪他:“你诓我?” 祁川摆手:“不敢不敢,果真如此。” 苏瑶也见祁川态度坚定,不似有假,只得作罢。不过心中还是暗暗决定,今晚一定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睡相,可不能再随便卷别人的被子了。 车窗外景致变幻,阴影把祁川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今后由不得他们胡来,若是他们就此收敛也就罢了,若是再作恶,休怪我将他们赶出国公府。”祁川的面色阴沉,想来也是对秦氏母子再无耐心。 等到了地方下车,祁川扶着苏瑶也从马车踏板上走下来,映入苏瑶也眼帘的正是一处祖坟。 看石柱上的文字,应当是祁国公府的祖坟。 祁川边往里走,边缓声道:“本来我外公是要把母亲的尸骨带回上官家的,只是父亲执意要将母亲葬在祁家的祖坟里,最终外公还是妥协了。” 苏瑶也微微转头去看祁川,说起来祁川的母亲真正的死因还未查清。当初这条线查到皇宫的时候就断了,祁锐自然不会明说,祁川也没有宫中的其他人相助,想要弄清楚事情原本的样貌,实在困难。 苏瑶也朝祁川靠近一些,她拽着祁川的袖子小声说:“会好起来,日后我们一起走,再艰难险阻的路,我们相互扶持总比你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要来得轻松。” 祁川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扭头去看身侧的苏瑶也,他忽然弯弯眉眼,笑意温柔:“好,阿也陪我。” 二人走到上官月的墓前一道跪下。 祁川神情肃穆的说道:“娘,儿子娶亲了,今日特地过来告诉您一声。” 苏瑶也也俯身磕了一个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世子殿下,我在您这儿发誓,日后定然与他夫妻同心,携手共进退。” 周遭寂静,只能听见山林中鸟语婉转,优美如歌。 “好了,我们回去吧。”祁川起身,朝苏瑶也伸手。 苏瑶也看了看面前的石碑,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直到这一刻,新媳妇入门敬茶才算是做的完全。 祁川牵着苏瑶也的手往外面走,丛林郁郁青葱,漫山花香扑鼻。 ”阿也,若是日后你我葬在一处,你会选什么样的地方?”祁川冷不丁开口问道。 苏瑶也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身后事:“人都死了,那还管得了那么多,葬在哪里都是一样。” “若一定要你选呢?”祁川不依,继续问。 苏瑶也正准备说祁川小孩子心性,这种事刨根究底,等她看见祁川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又把这话吞回去,慢悠悠的说:“只要和你在葬在一起,无论是葬在山间,还是水边,不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祁川一怔,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转眼换上一副郑重的神色:“阿也,有你这句话,此生我定不会负你。” “难道没有这句话,你此生就打算负了我?”苏瑶也歪着头问。 祁川知道自己掉进了苏瑶也的文字圈套,他撇开眼,一脸正经道:“自然不会。” 苏瑶也偷笑了一会儿,才正声道:“知道啦,不逗世子了。” 从城外回来,还没到祁国公府,马车就被人拦停。 祁川正欲掀开车帘问怎么回事,就听见外面的车夫恭敬道:“世子,是三皇子殿下的侍卫,说三皇子请您和世子妃一叙。” 慕容恒,怎么又是他。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送礼 祁川的脸色立马就黑下来,他语气不善道:“不见,回去。” 车夫没有立即动身,外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祁兄,我都站在这儿了,您老人家都不能赏个脸吗?” 慕容恒到底是三皇子,当众驳他的面子有些说不过去,苏瑶也按住祁川的肩膀道:“世子忘了你娘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三皇子这边终归是条路,还是不要和他翻脸的话,日后必有用处。” 苏瑶也的话对祁川还有几分作用,祁川垂眸整顿了一下情绪,再抬头神色平缓不少,他掀开车帘脸上挂着几分虚假的笑意:“原来是三殿下,是下人没说清楚,害我差点怠慢了您。” 从马车里下来,慕容恒落在苏瑶也的眼神有几分惊艳,他忍不住开口赞叹道:“倒是不知苏姑娘打扮起来竟然这般明艳,如此姿态丝毫不输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小姐。” “是世子妃。”祁川不动神色的走到苏瑶也的面前,挡住慕容恒落在苏瑶也身上的视线。 慕容恒识趣的收回目光,指了指旁边的酒楼:“自上次一别,我们也有段时日没见,上次相见是这里,不如这次也进去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祁川本不欲和慕容恒此人多打交道,态度自然迟疑。 慕容恒却是有意拉拢,他拍拍祁川的肩,便拉着人就进了酒楼,边走还边说:“我与祁兄还有你夫人都这么熟了,祁兄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这楼里可都是我的人,祁兄总不能让我在他们面前丢了面子。” 落了座,慕容恒拍拍手,示意下人将自己的东西拿过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漆盒被摆在桌上,慕容恒笑道:“这便是我送给祁兄和世子妃的新婚礼物,昨日祁国公府的人太多了,我想你们肯定也没空一一看过去,所以我特地挑了今日,为的就是让二位莫要错过。” 祁川挑眉,已经是耐着性子在听慕容恒说话。 慕容恒将漆盒打开,里面的物件琳琅满目,映照着整个包间似乎都更亮堂几分。 这是一个梳妆盒? 三层大的梳妆盒,随着慕容恒的动作徐徐展开,里面有金镶玉的梳子,琉璃做的耳坠,碧绿翡翠的镯子,还有各色香粉香膏。 这东西若是放在京城的铺子里的,怕是能让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争相追逐。 堪称梦中情盒。 祁川的脸立马拉下来:“三殿下这是做什么,新婚礼物只有世子妃的份?” 慕容恒摆摆手,从漆盒的最底下一层挑挑拣拣,翻出一把袖珍的玉扇,他笑吟吟的递到祁川手中:“这便是祁兄的礼物?” 祁川眯起眼,眼神越发危险:“三殿下送我夫人如此大一盒物件,就给我一把小扇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慕容恒一脸无辜:“难道是祁兄吃醋了,嫌我对你不够好?” “啪。”祁川直接将漆盒关上,面无表情道:“多谢三殿下美意,东西我自然会好生留着,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苏瑶也知道,祁川这是被慕容恒逗炸毛了,她也跟着说道:“多谢三殿下,只是今日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实在是不方便久留,请三殿下体谅。” 慕容恒本欲再说,可见人家夫妻一心,倒显得他胡搅蛮缠,风度尽失。 “也罢也罢,既然您二位要事在身,我这等闲人就不多叨扰,等改日二位闲下来,我们再聚一聚如何?” 祁川没有去接慕容恒的话,只是硬邦邦的扔下一句告辞,转身便离开。 被留下的慕容恒用手中的扇页瞧了瞧胳膊,嘴角朝下,似是带着几分失落。 酒楼离国公府不远,不过几步路便入了府门。 一进秋蕤院,祁川就冷着脸对墨儿说:“把这个大箱子扔到库房里面去,以后别让我瞧见它。” 墨儿看祁川那副阴沉劲儿,就知道又有人惹祁川不高兴了,她连忙差人把东西拿走,唯恐多让祁川看一眼,祁川都能气的把这东西踹散架了。 倒是苏瑶也这边,墨儿不怕,她悄声走过来问:“苏姐姐,这是谁的东西呀?” “三殿下的。” “三殿下的?怎么让世子惹了这么大的气。”墨儿惊讶道。 苏瑶也抿了抿唇,世子哪次见到三殿下有过好脸色。 墨儿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世子对三殿下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三殿下看向苏姐姐的时候。 “那说明三殿下为人不好。”墨儿当即下了结论。 苏瑶也侧目:“为何这么说?” “我们世子待院中人都态度谦和,顶多是嘴巴毒了点,何曾如三殿下这般,见一次发一次脾气,肯定是三殿下有问题,唯愿日后三殿下少出现在世子面前才是。” 苏瑶也扑哧一下笑出声,都惊动了祁川。 祁川看过来一脸疑惑,苏瑶也连连摆手,表示并无他事。 等祁川进屋之后,苏瑶也才小声道:“你啊你,还真是世子的忠实拥护者,只怕那日世子指着太阳说月亮,都能说白日挂在天上的本就是月亮。” 墨儿没听懂,正摸着脑袋歪头想苏瑶也的话,苏瑶也摇摇头,跟着祁川进了屋。 府中的三日过的也快,等到回门这日,苏瑶也和祁川很早就起来了,二人梳洗完毕,祁川便一直在后门处盯着下人将礼品装车。 苏瑶也穿好外衫走出来,见祁川神情严肃,握住他的手道:“其实不必这么隆重,苏府虽然不如国公府气派富裕,但也是吃穿不愁的人家。再说我爹对我本就不抱什么指望,不会在意礼品多少的。” 祁川抽出手拍了拍苏瑶也的手背:“你成亲那日,为了扳倒秦氏,我们将该给苏家的聘礼全都捐了出去,虽说是全了忠义,到底是让你落了孝这个字,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跟世子在一处的这些时日,世子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何曾感受过委屈。”苏瑶也眨了眨眼,语气平淡。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门 祁川抿唇笑了笑,他的眼睛在苏瑶也的脸上逡巡,良久才故意板着脸道:“那也不行,便是你不委屈,我却替你委屈,我偏要让世人觉得你万般皆好,不能有一点瑕疵。” 苏瑶也拗不过,只能摇摇头,任由祁川去操办这些东西。 等一切准备妥当,祁川带着苏瑶也乘坐有国公府标识的马车朝苏府的方向驶去。 等到了苏府门口,苏为政已经带着苏夫人和一众子女在府门外站着。 见苏瑶也下马,苏为政朝苏瑶也躬身拱手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见过世子和世子妃。” 苏瑶也微微颔首,却没有伸手去拦。如今苏瑶也身份不同,受得起苏为政这一礼,不光是苏为政,包括苏府的所有人都应当对苏瑶也行礼。 随着苏为政躬身,其他人纷纷跪下,整整齐齐的喊着见过世子和世子妃。 祁川袖手而立,巡视众人正声道:“各位请起吧。” 众人起身,人群中有不少是苏瑶也的表亲,看来今日知道苏瑶也回门的人不少,大家都好奇苏瑶也是如何攀上这样的高枝,赶早过来看看。 苏瑶也在人群中找了许久才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苏清尘,这可不是苏府嫡女的风范,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苏清尘显得格外的乖顺,垂眸立着全无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真是奇了。 “今日既然是回苏家,自然是一切都听世子妃的,世子妃说如何便如何,本世子也听着。” 祁川嘴角带着笑意,语气淡淡的说着话。 苏瑶也也回给祁川一个浅淡的微笑,她的余光扫到苏家众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人群中好些人都惊讶的抬头,越发好奇苏瑶也是如何嫁的如此如意郎君,不仅不嫌弃她的出身,还这般恩爱。 “大家都进去吧,想必也在门口站了许久,再站下去该累着了。” 得了世子妃的准允,苏为政才带着众人让开一条道:“世子,世子妃先请。” 祁川与苏瑶也进了门,入了正厅,那里已经摆好了座椅。 为首的两个位置自然是给世子和世子妃留的,祁川在左,苏瑶也在右。 同样的做法,苏为政在左,苏夫人在右。 苏家其他人依次排开,苏瑶也敏锐的察觉到苏清尘这次也没有坐在苏夫人的身边,而是远远的选了个门边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大姐怎么不坐在您身边,平日里大姐不是最爱坐在您旁边吗?” 苏夫人面色一僵,眼神有些不自然,她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转过头看向苏瑶也的眼神带着几分讨好:“你大姐有些心事,也不适合放在现在说。世子妃回门是喜事,咱么不说这些。” 苏瑶也见苏夫人都不愿提及,她也就不在多问,只是留了个心眼,打算等人群散开之后再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让那么活蹦乱跳的人变成这幅模样。 苏为政按照惯例问了几句,大多都是苏瑶也在国公府有没有孝敬公婆,有没有做的不规范的地方。 这些事情不必苏瑶也开口,祁川都替她答了。 苏为政见祁川对苏瑶也如此上心,自然是越发满意他这个金龟婿,一只手不停的捋胡子,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苏夫人不是苏瑶也的亲娘,问的话也浮于表面,更多是对苏瑶也的讨好,从她的字里行间,苏瑶也能感受到,苏夫人怕是日后还有求自己的时候。 苏瑶也底下耳朵几个表兄都悄悄的打量祁川,毕竟这位世子这段时间也有不少的新闻,他们也都好奇。 祁川看人这么多,悄悄的给苏瑶也使了个眼色。 苏瑶也会意,伸手招来墨儿同她耳语几句,墨儿当即转身出去。 苏瑶也才笑着看向众人说:“今日出门前,世子特地嘱咐我,既然是回门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他给大家都准备了见面礼,今日在场诸位都有份。” 屋中众人顿时高兴起来,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世子会给什么样的见面礼,会不会很贵重之类的。 还是苏为政咳了一声,众人才稍作收敛。 苏瑶也看向苏为政,轻声道:“爹爹也有。 苏为政神情一松:“为父就不用了,我是长辈,该我为世子准备见面礼才是。” “世子说当日聘礼阴差阳错,终是让苏府受了委屈,他心中有愧,今日特地备了厚礼亲自送来就是为了偿还聘礼之过,还请父亲收下。” 苏为政闻言浑身一震,他看向祁川,只见祁川对着自己微微颔首,算是印证苏瑶也的说法。苏为政顿时有些激动,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他都要跪下谢世子恩。 如此有情有义之人,能做苏家的女婿,苏家的祖坟当真是开了光了。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苏瑶也就发话让大家各自活动,不必在屋中拘着。 眼下本就是夏日,外面烈日炎炎,屋内虽然供着冰块,但暑气难消,这么多人都呆在屋中,空气中充斥着脂粉混合着汗臭,着实算不上好闻。 坐在下座大多是年轻人,听苏瑶也这么说,大家也慢慢退出去,留下来的只有苏家本家的一行人。 苏夫人看着自家的大女儿也颇为心疼,见眼下无其他人,忍不住把她召过来。 苏瑶也看苏夫人的架势,应该是打算谈谈苏清尘的事情。 苏夫人叹了口气作为开场:“说起来也是清尘自己不小心,前几日她外出去买胭脂,回来的路上也不知道又怎么心情不好,撞到了一位公子,这公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浪荡主,他见清尘撞到他还不道歉非不让清尘走。” “够了,今日是世子妃回门的好日子,你说这些晦气的事情做什么。” 苏为政一开口,苏清尘原本还憋得住的情绪立刻就坍塌了。她的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再哭就给我回屋去,也不看看眼前坐的什么人,你怎么好意思哭。”苏为政低声呵斥道。 (); 第一百五十章 求情 苏瑶也瞧着苏为政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未出嫁之前的自己,当时的苏为政何尝不是这样对待自己呢? “罢了,今日既然坐在这里,总归是不能看着大姐落泪而袖手旁观,大夫人直说便是。”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苏瑶也还是尊称苏夫人一句母亲,眼下并无外人,她还是用回原来的称呼。 苏夫人也察觉出苏瑶也言语中变化,可她现在有求于人,自然不敢多话。 听世子妃开了口,苏夫人干脆拉着苏清尘跪在苏瑶也面前。 祁川顿时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就听见苏瑶也慢悠悠说道:“大夫人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帮上任何忙,您就跪下了,难道说是在逼我,无论如何都要帮?” 苏夫人被苏瑶也的话一哽,面色有点难看,就连苏为政都开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阿也才刚刚嫁入国公府,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你们不光不能帮忙,还想扯后腿,都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岳父大人,阿也已经开了口要帮忙,断没有不理的道理,您与岳母一左一右把阿也的话头都堵死,这又是为何?” 苏为政面色一红,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偏激,他冲祁川拱手道:“世子说的是,是下官唐突了。” 苏夫人看看自家老爷有又看看苏瑶也,神情殷切,却又不敢再有动作。 “起来坐吧,都是一家人,哪有跪着说话的道理。”苏瑶也端着桌上的茶杯拂去上面茶沫,轻轻呷了一口。 苏夫人闻言,也只能带着苏清尘坐回方才位置上,她捏着帕子心中忐忑,时不时抬头看看苏瑶也神情,心中揣测她的想法。 苏瑶也细想,苏夫人说的那一日只怕就是自己遇见苏清尘的那日,苏清尘和自己拌嘴输了,心情自然差。 谁知道回去的路上又遇上一个纨绔子弟,这才出了事。 “那后来姐姐如何了。”苏瑶也自然是要将事情全盘问清楚才知道怎么解决比较好。 苏清尘闻言,脸色煞白。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模样肯定是吓得不轻。 苏夫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后来那个浪荡子当街扯破清尘的衣物,让清尘大庭广众之下衣衫褴褛,差点连苏府都走不回来。” 苏瑶也皱眉,怎会遇上这种人,如此说来苏清尘也真够倒霉的。 平日里她咋咋呼呼,总喜欢仗着苏夫人宠爱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草包小姐罢了。 京城中的小姐谁不在乎自己声誉,这可是关系到未来嫁人的重要环节,如苏清尘这般,等这件事在有钱人的圈子里传开,恐怕苏清尘这辈子能找个穷酸秀才嫁了都算是好的。 “这件事我记下,等我得了机会定会替姐姐讨个公道。”苏瑶也语气平淡道。 苏夫人心中焦急,她本就等着今日这个机会和苏瑶也好好说一说,可苏瑶也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着实难出她究竟会不会帮忙。 苏夫人情急之下,开口说道:“说起来那个浪荡子不过是京城中一个商贾之家的儿子,只是因为他们家的生意做的大,所以才敢如此嚣张。阿也如今毕竟是世子妃,您的身份是他们几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只要您愿意出面,相比这件事也好解决。” “岳母想如何解决?”祁川端着茶盏问。 “其实那户人家不错的,只是他们家那个儿子不成器,成日就知道喝酒逗鸟。我们想着他都已经把清尘的声誉毁了,恐怕日后也不会有人上门提亲,若是能让他们把清尘收了做个儿媳,对清尘而言也不算是个很差的归宿。” “咔哒。”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格外的响。 苏夫人原本还说的起劲,听见这声动静,她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不少,立马闭上嘴不敢再说。 苏瑶也瞧着苏清尘那张郁郁寡欢的脸:“说起来大姐是与那家人结了仇的,你们也知道他们家那个儿子是个浪荡子,却仍旧要把大姐嫁过去,大姐也同意?” 苏清尘死死的盯着自己脚尖,不接话也不抬头,看起来就像是个被人抽了魂的木偶。 “若是这样做了,至少清尘能落一个衣食无忧,不然……” “若是那个浪荡子往家里带其他女人,他们找个机会把大姐给休了呢,又或是他们动了别的心思,想要置大姐于死地呢?”苏瑶也接连发问。 苏夫人嘴皮子动了动,半晌才闷声闷气的憋出一句:“所以才想让世子妃出面,苏家有您撑着,想必那家人在怎么不敢对清尘不敬。” 苏瑶失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大夫人,您居然将自己亲生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都赌在一个原本酒受你针对受你欺辱的庶女身上。” 苏夫人怔了怔,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撇开头,不敢再去看苏瑶也。 苏清尘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这件事今日就说到这里,我既然答应会管,肯定不会不闻不问。只是大夫人的法子我不认可,所以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大夫人若是信我就稍安勿躁,若是不信我,趁早差个人跟我说一声,也免得我白白浪费气力。” 苏夫人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可眼下也只能仰仗苏瑶也,她冲苏瑶也用力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说法。 祁川和苏瑶也在苏府吃了顿饭就往回走。 刚进秋蕤院,苏瑶也就喊来墨儿,让她去查查那日羞辱苏清尘的浪荡子究竟是谁。 祁川见状,笑道:“没看出来我们家阿也既然还是个善心的人,对那个坏姐姐也这般好。” 苏瑶也摇摇头,叹了口气:“树敌不如为友,这等小事如今我办的就想办法给他们办了,日后有需要用他们的地方,他们才会全心为我。”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十两银子 “阿也这么厉害,如今连我都自愧不如。”祁川忍不住感慨。 苏瑶也走到祁川的身边坐下,她一双眼澄澈如清泉,目光盈盈的看向祁川:“我可不是小孩子,世子莫要再当我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是大孩子。”祁川笑着摸摸苏瑶也的头。 苏瑶也扶额,她觉得祁川没有明白自己意思。 从苏府回来,苏瑶也觉得有些疲累,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听见门外的丫鬟在说:“世子妃,大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说句实话,苏瑶也是不想去。 可仔细想一想秦氏还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恐怕是和府中事务有关。如今她是世子妃,有些事情也该交到她手中来打理。 一想到这些,苏瑶也让人替自己整理一番,这才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秦氏已经才屋中等着,见苏瑶也进来,她放下手里账本,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膝上,面色严肃的看向苏瑶也。 苏瑶也踏入屋中,先跪地给秦氏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晚辈礼。 不得不说看苏瑶也行礼也是一种享受,她四肢协调,规矩精准,动作优雅大方,让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有的时候秦氏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当初让人去教苏瑶也规矩是个错误的想法,若不是这样,今日至少还能在礼数上苛责她一番。 “见过大夫人。” “起来吧。” 而今秦氏也不敢公然对苏瑶也不满,只能将自己想法都深埋心底,表面上还要维持着莫许有的婆媳关系。 “世子妃坐吧。” 苏瑶也走到秦氏右手边坐下。 秦氏开门见山,将手中的账本递给苏瑶也道:“这是这些年府中的开支情况,往细了说包括衣食住行,还有采买和送礼。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我在管,如今有了世子妃,也能替我分担一些。” 苏瑶也双手接过账本细细的翻阅一遍,她轻声说:“大夫人委以重任,儿媳定当好好研习。” 秦氏盯着苏药业的脸看了一会儿,缓声道:“纸上谈兵终究粗浅,世子妃若是想要快些上手,还是亲历亲为的好。” 苏瑶也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账本:“大夫人的意思是……” “恰好今日府中有一批新到布料要入库,世子妃若无其他事由,不妨去看看,不懂的就问刘管家,他能给您解释一二。” 苏瑶也想想,这主意也不错,她起身对秦氏福了福身子:“如此,儿媳现在便去。” 面对如此心平气和的苏瑶也,秦氏倒是有些不习惯,今日之事的确是祁锐提前让她找苏瑶也来的,可之前几次交锋,苏瑶也都巧妙让自己败下阵来,秦氏以为苏瑶也会恃宠而骄,拿捏到自己头上。 她究竟存的什么心意? 秦氏看向苏瑶也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丛生。 墨儿出去办事,苏瑶也身边也没有别的侍女,干脆一个人去后院。 刘管家已经在那边,远远的苏瑶也便看见刘管家在和门口的人说些什么,对方明显态度不佳,分明有吵起来的趋势。 “刘管家,这是出了什么事?”苏瑶也走过去,扬声问道。 对方见府里来了其他人,稍稍收敛,只是神情依旧傲慢。 刘管家擦了擦额头上汗转头看见来人是苏瑶也,连忙走到跟前拱手:“见过世子妃,今日是成衣铺来送布料的日子,小的正在收货。” 苏瑶也越过刘管家看了看对面的人:“那怎么还不见东西搬进来,可是出什么差错?” “祁国公府说起来也算得上名门大户,连我们这等小老百姓的几个铜板都要克扣,这话说出去难道不丢你们国公府的脸面吗?” “你可消停些吧,这可是我们家世子妃,容不得你在此放肆。”刘管家转头低声呵斥。 见刘管家生气,对方才闭了嘴,只是看向苏瑶也眼神算不得客气,甚至带着几分不礼貌的好奇。 “刘管家,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苏瑶也无视对方探究的目光继续问。 刘管家抹了把汗,叹气道:“说起来是下头人偷懒,按旧例我们在成衣铺定制的布料都该让成衣铺的人送过来,可下头人没和掌柜说清楚,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了优惠价格,结果到了今日才知,那价格是不包含送货的,那人怕事情被戳穿,就在街边找了两个搬货的苦力把东西送过来。” 那苦力态度傲慢极了,那双绿豆似小眼睛在后院里来回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还露出贪婪的笑容。 “做错事的下人已经被我打出府去,可这苦力送来了东西却又找我们另收一道钱,说我们不给就不卸货。”刘管家也觉得头疼,一张脸皱的像苦瓜。 苏瑶也听明白原委,这才转头去看那苦力:“你们已经收了一道钱,为何还要再找我们,这同行骗有何分别?” 苦力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分明说好是十两银子,来之前那个小厮给了二十个铜板的定金,到了地方给十两。这偌大的国公府难道说话不算话?” “十两?”苏瑶也被苦力的狮子大开口给惊讶到,要知道寻常送货的顶多二十个铜板都能周到服务,这人居然敢要这么多,“如今市面上送什么东西需要十两银子,我还从未听说,简直荒唐。” “十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自然不少,可对您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您给了钱我立马就卸货,您也放心我也高兴,这分明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夫人为何非要与我在这儿多费口舌呢?“ 刘管家压低声音在苏瑶也的耳畔道:“世子妃,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是这样,我们未必不肯给这钱。” 苏瑶也心中想的也是这么个道理,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一些。 “这钱我们是不可能给的。” 苏瑶也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知人善用 苦力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那您这车东西是不想要了?” “难不成你还敢拿走?这东西是我祁国公府与成衣铺定制的,管家手中有字据,成衣铺也有记录。若你真有本事拿走就拿,我现在就让人去京兆尹报官,说丢了一批布料,价值……” “价值一百两。”刘管家机灵,连忙替苏瑶也续上话。 “价值一百两,我隐约记得偷盗数目达百两,至少要蹲半年大牢。”苏瑶也语气淡淡。 苦力自然不想坐牢,他也不敢真的把这些布料拿走,只不过是看祁国公府富丽堂皇,想敲诈一笔,没想到碰上个硬茬。 “方才刘管家都快答应我,若不是你中途打断,我们这笔生意就做成了,现在好了,你们翻脸不认人,就别怪我。”苦力说着话,将板车上捆布料用的麻绳一抽,绑的整整齐齐布料全都洒落下来,滚落得到处都是。 “你你你,真是个刁民。”刘管家没见过这么撒泼的。 这人分明就是仗着自己光脚不怕穿鞋,胡搅蛮缠,也料定国公府不能拿他怎么样,气焰才会如此嚣张。 “世子妃,不如您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若是因为这种人扰了您的心情,那就太不值当了。” 苏瑶也毕竟还年轻,刘管家怕这人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惹得苏瑶也不高兴,这才劝人回去。 “我不走,大夫人今日将采买布料的事情交给我,我若是第一仗就败下阵来,倒是让人看轻了。” 刘管家闻言,不好再劝。 “这样吧,刘管家你现在去府中叫三四个护院出来。” “做什么,难道你们国公府光天化日还想打人不成?”苦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说话的样子也十分欠揍。 苏瑶也也笑了笑,她笑得坦然:“自然不是,只不过是叫人过来收拾。” “哼。”苦力也不走,就站在这里,打算看看他们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护院很快就出来,他们左手右手大包大揽的搬了好一会,但很快就累了。 按道理这些东西本该由苦力直接把板车推进库房,一并卸货。 如今这么一闹,果真是吃力不讨好。 “让你们舍不得几两银子。”苦力继续嘲讽。 “刘管家,你再去街上叫四五个人来,和他们一起搬。” 苏瑶也估计一下分量,若是八九个人一起,不出一刻就能搬完。 这苦力也不走,故意站在那里说风凉话:“哎哟,本来给了钱,简简单单就把事情给办了,现在弄成这样,不知几位心中可有后悔?” 苏瑶也根本不接话,她看着护院和刘管家喊来的人把东西都搬了进去,这才朗声道:“今日辛苦大家了。” 众人都站在门口,等苏瑶也的吩咐。 “刘管家带大家下去领赏钱吧,一人领一两。”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喜色,对苏瑶也也是感恩戴德,好几个人纷纷道谢才跟着刘管家去账房领钱。 “还不是花了十两银子,夫人若是早把钱给我,这件事早就办完了。”苦力心中酸溜溜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苏瑶也这才眸色沉沉看向他,一脸肃然:“正如你所说,我国公府不缺十两,但也不是冤大头,任由你们这些小混混敲骨吸髓,这钱我想给谁便给谁,我找谁来谁便一定来,但绝不找心怀不轨的人。” 苦力给苏瑶也说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他咬着牙低声道:“如你们这般抠门,迟早要倒大霉的。” “大胆,我祁国公府乃先祖亲封,岂容你这般诅咒污蔑,来人把这泼皮给我打出去。” 苏瑶也声线清越,她一开口刚刚回来的几个护院立马要赶人。 那苦力哪还敢真的和苏瑶也对上,他连忙拖着自己的板车灰溜溜的跑路了。 护院见状,对苏瑶也道:“世子妃,若是那泼皮还敢来,不用您吩咐,我们一准把他扔的远远的,连国公府的门口都敢撒野,我看他是嫌命长。” “好,不过手下还是注意分寸,莫要给人落了口实。” “是,我们都听太子妃的吩咐。” 刘管家带着外面找来的几个人往外走,那几人临走的时候还在对着苏瑶也的方向作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刘管家见状,笑着对苏瑶也道:“还是世子妃想的法子周到,如今这钱花出去,得了人心也做成事情,还气的那泼皮心中愤慨,实乃一举三得之好事啊。” 苏瑶也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既然东西入了库,带我去清点一下吧。” 她是有心将此事办好,不光是因为这是秦氏交到苏瑶也手中的第一件事,同时也是做给府中其他人看看,也好让他们知道新来的世子妃可不只有世子护着,她的本事也是拿得出手的。 刘管家将苏瑶也带到库房门口,犹豫的问道:“世子妃,大夫人是让您今日接手这件事,还是以后这件事都归您管?” “有何分别?”苏瑶也问。 刘管家之前得了苏瑶也恩典,心中一直记着苏瑶也的好,对她说话也算有几分真心,他低声道:“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布料的好坏,数量多少,甚至有多少瑕疵品,若是真的要看,一日都看不完。之前大夫人管的也严,让下人连夜检查这些东西,搞得好多人都宁愿去打扫茅厕都愿意清点布料。” 原来里面还有这种渊源,不过苏瑶也算不得意外,毕竟秦氏怎么可能把好差事交给自己。 “你去把清点布料常做的几个人叫来,我有话要说。” 说完苏瑶也就进了库房,夏日的库房跟蒸笼似的,闷热不堪。 苏瑶也在里面呆一会,便出了一身汗。 这个库房是公用的库房,府中的库房分几种,祁锐和秦氏有一个,底下几个儿女也都有。如今苏瑶也嫁给了祁川,祁川的库房便成了苏瑶也存放贵重物品的位置。 昨儿祁川就已经将库房的钥匙交到苏瑶也的手中,足以见得他对苏瑶也的信任。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笼络人心 公用库房里没有太多贵重物品,大多是消耗品,比如裁衣的布料,普通的笔墨纸砚等等。 苏瑶也看方才搬运东西的人将布料码的还算整齐,翻看起来不是很麻烦。 很快刘管家就把人叫过来。 几个小厮婢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不想干这件苦差事。 “你们是负责检查布料,既然来了便随我进来吧。”苏瑶也说着话,身先士卒进库房。 几个小厮婢女俱是一愣,往常大夫人让他们过来检查布料,都是叫个下人过来说一声,哪有世子妃这样,居然和大家一起进去的。 “快来。”库房内传来苏瑶也声音。 下人们闻言纷纷入库房。 库房干燥闷热,进来就有一股子淡淡霉味,这地方可不好呆。 偏偏苏瑶也面不改色,神态自然站在最深处的布料旁边,如此一来门口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磨蹭,纷纷围着苏瑶也站成一个半圆。 “你们以前都是怎么查看布料的?”苏瑶也问。 “大家各看各的,若是发现问题就拿纸笔记下来,等全部看完了再回报给大夫人。” 苏瑶也皱眉:“不分区不分组?” “什么是分区呀?”下人都抬起头,一脸迷惑的苏瑶也。 “如你们这般看,岂不是有的地方来来回回被好几个人检查,十分浪费时间?”苏瑶也继续道。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心中不解,以前都是这样弄得,难道不对么? 苏瑶也也看明白,她伸手指了三个人:“你们站在这边。” 另外指了三个人:“你们站在那边。” 大家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了,苏瑶也才朗声道:“你们瞧这布料是按照颜色来摆放,同色的布料数量差不多,待会儿你们就按照不同的颜色,三个人一组检查,两组轮换,一组检查,另外一组就出去休息,库房里闷热难耐,一直呆着只会让你们头昏眼花,说不定还会看错,所以我不需要你们一直呆在这里,但一定要把布料看清楚,万不能留下瑕疵品,知道吗?” 大家听苏瑶也说话,都似懂非懂。 苏瑶也见他们反应迟钝,干脆指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左手边的三个人去检查,她则是带着右手边三个人站在门口。 等左手边的人检查完了,出来说了情况。苏瑶也才放右手边的三个人进去,让他们检查另外一个颜色。 如此轮换,一晃就到了晚饭时间。 祁川去了一趟将军府,回来的时候居然没在秋蕤院瞧见苏瑶也,他问了其他人才知道苏瑶也竟在库房。 祁川让人将饭菜先热着,自己去了库房。 到了地方,祁川看见苏瑶也正与人勾对清单上布料,他走上前,下人们见了他纷纷喊了声世子。 苏瑶也也抬起头,她冲祁川甜甜一笑:“世子,你回来了。” 祁川伸出手擦掉苏瑶也鼻尖上的一点浮尘,他低声道:“又是大夫人让你做什么的?” 苏瑶也不想让下人多嘴,干脆把祁川拉到一旁:“是大夫人让我来做的,不过我也乐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了解下府中事务总是不错的。” 祁川有些心疼:“瞧瞧你,都变成大花猫。库房这边炎热难耐,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做就是了,何须你亲力亲为,累着自己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的。”苏瑶也用小指头勾了勾祁川的手,低声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之前府中的下人都是大夫人在管,咱们除了墨儿和自己院中的几个下人,对其他人也没什么了解,眼下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我多了解他们,说不定还能培养几个忠仆。” 祁川闻言,看向不远处的小厮和丫鬟,他对这些人对苏瑶也并无不敬,甚至没有不悦之色,心中稍安。 “随你。”祁川道。“只不过若你发现是大夫人有意整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 “哎呀,好啦,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世子对世子妃上心的很,没人敢对我不好的。”苏瑶也冲祁川撒娇道。 这一个娇撒的祁川心满意足,他把苏瑶也的小手裹在自己掌中,语气愉悦道:“走,回去吃饭。” 苏瑶也自然也饿了,临走的时候她还让库房里的六个人莫担心,自己会着人把饭菜送过来。 大家对苏瑶也无比感激,就连做事积极性也高了不少。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秦氏院子,今日祁锐外出见人,只留下秦氏在府中用饭,她夹着一块肉,刚准备吃就听见下人说苏瑶也把布料的事情摆平了,就连需要检查的布料都完成了一大半。 秦氏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她竟然有这等本事。” “可不是嘛,听人说,今日搬运布料的那些人对苏瑶也无不感激涕零,恨不得以后都跟着她做事。” “呵,借国公府的钱财买人心,这世子妃当真是打的好算盘。”秦氏面色讥讽。 “那您说如何?” “去,和账房说清楚,日后要支用钱财,超过二两就要跟我报备,没有谁可以越过我去花销国公府财物。不过今日交了这么一点事情出去,这人就不老实,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麻烦。” 秦氏像是找到一个心理安慰,来证明苏瑶也并不是什么能干之人,顿时就想开不少。 苏瑶也第二日一大早就把清点好的单子拿去秦氏的主院。 秦氏看了东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对苏瑶也刮目相看,只是这情绪不能泄露出来,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剩下的事情我让下人去和成衣铺的掌柜说,昨日真是辛苦世子妃了。” “是媳妇应该做的。” 秦氏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在背后软垫上,懒散的说道:“对了,我听闻各院胭脂香粉也用的差不多,是时候去外面选一批回来,不知这事……” 苏瑶也存了心思,答话自然也快:“大夫人若是需要媳妇去办,今日也是可以的。”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给钱 秦氏很满意苏瑶也的回答:“如此就交给世子妃。对了,世子妃可要明白,这些事情都是日后世子妃分内之事,我不过是提前让你练练手,你若是怕苦不愿意做,早早同我说清楚,可不能直接去世子那边哭鼻子。” 苏瑶也心道这人还真是狡猾,深怕自己去告状,干脆连后路都给自己断。 不过苏瑶也性子本就不曾想过蜷缩在谁的羽翼下,即然秦氏开了口,她也不惧给出这个承诺。 “大夫人说笑了,这等小事媳妇处理得来,自是不会打扰世子。” 秦氏顿首,今日难得给苏瑶也一个笑脸,贴心道:“如此世子妃快去吧,莫要耽误了吃午饭的时间。” 苏瑶也告退出来,先是问刘管家要这几年挑选胭脂水粉常去的铺子,紧接着便是去账房。 这一去不打紧,账房先生直接就把苏瑶也拦住。 “大夫人昨日刚说以后超过二两的开销都要通知她老人家。” 刘管家皱眉道:“这事可是大夫人交代世子妃做的,你也敢不给?” 孙账房两手揣进袖口,一脸油盐不进:“今日任谁来都是这句话,没有大夫人吩咐,二两以上开销不可取。” 刘管家还欲再争辩,却被苏瑶也给拦下来。 “罢了,让人去和大夫人说一声便是。我也是听大夫人吩咐办事,纵然身份高一些,可规矩就是规矩,谁也打不破。” 刘关键怒气冲冲去找秦氏,结果刚去就回来。 他一脸为难:“主院人说大夫人刚刚出去,说是去城外山上拜菩萨了。” 苏瑶也眉间一跳,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给自己使绊子,秦氏故意让苏瑶也过来采买,又给人下了死令,转头自己出去,如此一来没有银子,苏瑶也拿什么买胭脂水粉。 难怪让她早些去免得耽误吃午饭,秦氏出城一趟,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回来,若是苏瑶也真等到那个时候,别说吃午饭。就是等到晚饭时间,她也未必办得成这件事。 “那便先支二两银子。”苏瑶也仍是笑着,半点不见缊色。 孙账房心中好奇,但还是给苏瑶也拿了二两。 他跟着秦氏也有不少年头,这些年他没少看着秦氏搓磨其他人。 除了主子们月例是刘管家把持着,下人谁对自己不是毕恭毕敬,谁都怕到月底少了一两个铜板,到时候只能自己吃闷亏。 这位太子妃似乎不大一样。 苏瑶也拿着二两银子走出来,刘管家仍是满脸愤慨:“这个孙有才太赖皮,这些年仗着大夫人偏心没少拿捏下人,可那些都是奴才他要拿捏也就拿捏了,您是主子,怎么可……” “谁府中没几个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奴才,平常事罢了。”苏瑶也语气淡淡。 “可这样一来,大夫人交代您事情怎么办?”刘管家心中疑虑,他心底隐隐希望苏瑶也可以与秦氏抗衡住,觉得苏瑶也这个主子一定会比秦氏当的好。 苏瑶也将二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山人自有妙计。” 刘管家听不懂苏瑶也说什么道理,可他见苏瑶也神色轻松,顿时也跟着放心不少。 看来世子妃是不会就此打住。 之前让墨儿出去打听事情墨儿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今日墨儿得闲正在院中帮苏瑶也晒药材,见苏瑶也进院子,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 “听闻大夫人又喊您过去,大夫人没有为难您吧。”墨儿小声问。 苏瑶也将手里的二两银子拿出来:“墨儿,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苏瑶也闻言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苏姐姐只管说,但凡墨儿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把这个钱拿着,去府中找下人们吃喝也好,玩骰子也好,把它花掉。” 墨儿神情一缰,表情逐渐奇怪。 “苏姐姐,您这是什么要求呀,让我去找其他人玩?可我也没做什么贡献,怎么能平白无故拿苏姐姐的钱财去享乐呢。” 苏瑶也把银子放在墨儿手心里:“也不是白给的,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用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只是这件事不适合我出面,你且去旁敲侧击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墨儿恍然大悟,立马打起精神:“苏姐姐,是何事?” 苏瑶也在墨儿的耳畔轻声说了两句,墨儿重重点头:“放心我定会帮苏姐姐问出结果。” “要快,最好不过午时。” “好的。”墨儿说着话,手里捏着银子,转身颇有气势的走出去。 望着墨儿背影,苏瑶也眉眼弯弯,她可没有忘记墨儿在书里是什么担当,这点小事交到她手里想必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办好。 她让刘管家叫上几个人,他们一行人出了府,往胭脂铺子去了。 孙账房是得秦氏提点,见苏瑶也带着人出了门,何尝不是满脸疑惑,这人连钱都没有要到,就敢去胭脂铺子采买东西,到时候订了货拿出去钱财,这不是丢国公府脸面嘛。 孙账房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个机会,转身也出了门。 孰不住孙账房前脚刚出了门,后面立马就跟上一个小尾巴。 孙账房七拐八拐,拐到一处幽静的茶楼里。 他上了二楼,不用外人提醒,直径走到走廊尽头敲门,三长两短,最后一声单独叩响。 很快里面的人就开了门。 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去城外拜菩萨的秦氏。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那苏瑶也把你怎么样了?”秦氏端着茶水,眉梢压得极低,一看心情就不佳,眼神带着压迫。 孙账房自然是怕秦氏的,他连忙拱手道:“方才世子妃没从我这里拿到钱,我瞧着她回了趟秋蕤院,转生就带着刘管家和几个下人往胭脂铺子的方向去了,您说她会不会是回去拿钱了呀?”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蛀虫 秦氏闻言,不屑的笑了笑:“她们苏府小门小户,当初送到其国公府的嫁妆,连我送去那几箱烂货都不如,她能拿得出钱去采买全府上下的胭脂水粉?” “那会不会是拿了世子的钱财?” 秦氏一愣,脸上逐渐露出几分笑容:“若是她拿祁川的钱去买全府的东西,那我可真是要谢谢她了,有了今日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往后我让她把全府的采买都包圆了,我倒要瞧瞧她能坚持多久。” 孙账房想到那个情形,顿时露出贪婪笑容:“若真是这样,这些钱咱们就可以省下来,到时候可都是大夫人您的呀。” 秦氏扯了扯嘴角,神色傲慢:“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孙账房道别就赶紧退出包间,他还要去帮大夫人盯着那边动静,只有把大夫人的马屁拍好了,他才有好日子过。 孙账房从茶楼出来,顺道还去不远处的一座宅院,这宅院不算起眼,他敲了敲门,立马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美娇娘,看模样都能做孙账房的女儿,只见她看清来人,顿时千娇百媚的冲孙账房抛了个媚眼,娇嗔道:“死鬼,你还知道来看我呀,我看你是把我都给忘了。” 孙账房连忙回搂住美人:“怎么会呢,我可以日思夜想,想到晚上都睡不着呢。” “那你还不把我娶回家呀。” “哎哟,你怎么又提起这个,这不是家里那个不同意嘛。” 二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孙账房有些猴急,干脆抱人反手把大门关上,往里面去。 跟着孙账房的人把这一切看的清楚,等孙账房关了门,他才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 说起来苏瑶也对胭脂水粉当真没什么见解,若让她认采药,她可以倒背如流,若让她认胭脂色泽香气,那简直要她的命。 苏瑶也同刘管家道:“你让他们去挑选,按照各院喜好选一批,再把最新样式也带一批回去,我去茶座那边休息一会儿。” 刘管家常年做这些事情,经验十分老道,他吩咐下人,便让铺子的掌柜给苏瑶也送去茶点,两边不耽误。 很快外面就进来一个人,说是要找苏瑶也。 刘管家一看此人就知道是秋蕤院的护卫,直接把人领到苏瑶也的面前。 苏瑶也听着护卫的回报,忍不住笑出声。 “这账房家中良田数十亩,家宅三座,还养了个外室,这等资产在京城都能算得上优渥的。可我记得国公府月例没这么高,就连刘管家如今也不过是置办一套家宅。” 刘管家闻言,连忙拱手答话:“回世子妃,小人的确只有一套宅子,京城寸土寸金,地价不菲,小的攒了一辈子也只有这一套。” “那刘管家当真是吃亏了,瞧瞧人家……”苏瑶也没有把话说完,大家都心知肚明。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看看墨儿那边有没有消息,有的话让她过来找我。”苏瑶也同护卫说。 护卫应声退去。 胭脂调货需要时间,不过祁国公府是这家店的常客,老板也算是给面子,同意优先调货,只是需要用世子妃稍等片刻。 苏瑶也自然不着急,她喝了半壶茶的时候,墨儿便来了。 墨儿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她走到苏瑶也的身边,神情十分激动。 “苏姐姐,真是不得了,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吓一跳。您肯定想不到那孙账房平日里欺压下人们到什么程度。” 苏瑶也不紧不慢的给墨儿倒了杯茶递给她:“喝口水慢慢说。” 墨儿同人说了半晌,又跑了一路,当真是渴了。她接过水道了谢一饮而尽,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孙账房自从站对秦氏这个边,秦氏边给他很大的权力,甚至连主子的大丫鬟都要看他的脸色做事。 暗地里好些下人都把他当作半个主子供着,只因为他有权利随意克扣下人们的月例。 最近的一次,不过是府中新来的小姑娘不知道规矩,忘了给他倒茶,他当即将手里杯子摔了,非要说是小姑娘摔的,还说这杯子五两银子一个,要小姑娘在这里做一年的白工还债。 那个小姑娘吓得当晚就发了高烧,后来就让人领回去。 这件事谁都知道是孙账房的不对,可没人敢说。 当然孙账房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只要大家愿意把自己的一部分月例上供给他,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的时候这些人犯了错,孙账房还会到秦氏面前去求个情。 如此以来,府中大部分都屈居孙账房淫威之下,没人敢反抗。 “那你是怎么把这些秘辛套出来的。”苏瑶也问。 墨儿仰着头,颇为自豪的说:“我也仔细观察过府中下人,找了几个平日里和孙账房走的近的,用您给我的钱买几坛好酒,说我自己想要和孙账房搞好关系,问有什么法子。” “你把钱都买了酒呀。”苏瑶也问。 “自然没有,下人们平日里也喝的也都是几十个铜板劣质酒,用一两银子买的酒都喝的少,我买了一两银子的酒,剩下的一两银子直接交到他们的手中,当作是好处费,他们喜笑颜开,自然愿意同我交心。” 苏瑶也心道,墨儿果然是个可造之才,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可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万一我们和孙账房说了,这人不认,恐怕也麻烦。” 墨儿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到苏瑶也的手中:“苏姐姐看这是什么?” 苏瑶也将小本子翻开,里面赫然记载着孙账房哪一日克扣的别人多少钱,甚至还记载着府中下人的喜好和性格。 万万没想到这个孙账房居然都这种本事,只可惜本事没有用对地方,迟早只要倒大霉的。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捉人 “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苏瑶也没想到墨儿能把这种隐秘东西都偷出来。 墨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其中一个大哥喝多,说孙账房有个习惯,喜欢把他赚的这些不义之财写下来,自己观摩欣赏。我听后便去账房溜达,见孙账房不在屋中,便循着自己经验,四处翻找一下,说起来这个本子藏得够隐蔽的,在货架和墙壁的夹缝里,我爹以前也喜欢这样藏东西,我也是碰巧。 这碰巧砰的,苏瑶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看来是天要惩罚他呀。若不是这人上赶着去大夫人那里献殷勤,今日也不会被我们拿到如此重要的证据。” 墨儿瞪大了眼:“大夫人可是出了城,孙账房也出城,哎呀,那就糟了,若是孙账房不在我们找到的这些事情如何与他说,不说的话钱还是拿不出来。” “谁说大夫人出城的,大夫人不过是让人防风出来说自己出城罢了。”苏瑶也将自己茶杯的茶水晃了晃,茶水已经冷了,她放下瓷杯,起身道:“刘管家那边应该也弄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取钱了。” 墨儿还准备义愤填膺骂几句大夫人太坏,见苏瑶也还有事情要办,她也连忙跟着起身,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将孙账房那个小本子揣在兜里。 刘管家已然在门口候着,见苏瑶也出来,连忙迎上去:“世子妃,您……” “让掌柜派个人同我回去拿钱。”苏瑶也摆摆手,脚下步子都没有听,继续往前走。 刘管家见状知道世子妃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他面上一喜,连忙去掌柜的。 世子妃亲自在店铺里挑选东西,这家店的掌柜自然也是十分重视,听闻需要用去国公府取银钱结账,虽然之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可掌柜也不敢怠慢,亲自跟着苏瑶也往回走。 苏瑶也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孙掌柜那间外宅。 彼时孙掌柜正在屋中与人亲热,陡然听见猛烈敲门声,吓的浑身一震,就连怀里的温香软玉都差点没搂住。 他那个外室何尝不是心中慌乱,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不会是你媳妇找到这里来了吧?” 孙掌柜心中惶恐,他那个媳妇虽然长得丑脾气又暴躁,可她娘家有实力,就连进祁国公府这么好的差事都是他媳妇帮忙找的,他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只敢偷偷养外室。 “你……你去床底下躲好,我出去看看。” 外室嗔了一声,嘟囔着孙账房没本事,是个软骨头,但还是听话的躲进了床底下。毕竟自己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这个男人,可不能真的让他被人抓了现行。 外面敲门声不断,孙账房紧张的连衣扣都扣错了两颗。 就这么点空档,孙账房连话都想好,若门外真的是自己家那个母老虎,他就哄她说这是新买的宅子,本来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不曾想让她先找过来。 等孙账房走到门口开了门,看见来人居然是祁国公府的人,孙账房顿时愣在原地。 “你们来干什么?”孙账房脸上惊惶立马消失,他换上一副不耐烦的态度,冷冷的撇着眼前二人。 “是世子妃让我们来敲门的,说是有要是要与孙账房说,还请孙账房跟我们回去。”门口的人丝毫不怕孙账房,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什么世子妃,不去不去。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去再说?”孙账房平白受了一场惊吓,心中不满情绪叠加,已经开始计划回去怎么收拾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还没等他抬腿迈进自家大门就听见背后传来苏瑶也的声音。 “孙账房,如今连我这个世子妃的话都不管用了吗?”苏瑶也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孙账房身子一僵,他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的回过头来挂着一副虚假的笑脸拱手道:“世子妃,若还是要从账房取钱的事情,我看您从我这下手,还不如派人快马加鞭出城去追大夫人,我也是听命行事,您就别为难我了。” 苏瑶也低垂眼眸,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想了一会才淡淡说道:“可我不止这一件事要说,也不知孙账房在此处究竟有何要事要办,若是你还没办完,我就在此处等着,等你办完了再回去说可好?” 苏瑶也态度温和,语气也是有商有量,丝毫没有逼迫的意思。 可孙账房听在心里却是一阵牙疼,这人今日是要和自己死磕。 若是让祁国公府的人等在门口,到时候自家那个母老虎就是不想知道都肯定回知道。 那可不行。 孙账房心里苦,又不能与人说,只能憋着情绪陪着笑:“既然如此,我便随世子妃回去,先办您的事情要紧。” 苏瑶也闻言满意的放下车帘,她与墨儿对望一眼,二人都笑得一脸促狭。 孙账房不情不愿的回祁国公府,刚一进自己账房就被苏瑶也带来的人直接给摁住。 孙账房大惊,大声说道:“世子妃,这可是国公府,光天化日万万没有这般对待下人的道理,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国公那里,您也不好交代。” “你着什么急呀。”此时的苏瑶也已经全然你没有方才在马车上的柔柔弱弱。 她将手中的本子往桌上一放,一只手扣在本子上慢慢悠悠敲打着:“孙账房应该很熟悉这个东西吧?” 孙账房脸色巨变,他惊恐的看了眼苏瑶也,见苏瑶也面色冰寒,心也逐渐沉到谷底。 “世子妃,您到底要如何?” 孙账房再清楚不过,这东西一旦被拿出来,他的命根子就被人拿捏出了,与其装傻充楞拖延时间,不如坦白相告,换一条活路。 “原来孙账房也是个爽快人,如此这件事就好办了。”苏瑶也在桌边坐下,她对墨儿摆摆手,墨儿将胭脂铺的清单拿过来摆在孙账房的面前:“拿钱吧。”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借钱 孙账房一张脸皱的像苦瓜:“哎呦,我的天爷呀,我是真的不能将国公府的钱拿出来,若是拿出来被大夫人知道,恐怕到不了明日我便要收拾铺盖走人。” “哦?”苏瑶也歪头看向孙账房,“你意思是若你在外面买私宅养外室的事情被你夫人知道也没有关系,但绝不能少听大夫人一句命令看是吗?” 孙账房眼睛瞪的圆鼓鼓的,他看苏瑶也的眼神就跟看鬼魅没什么不同,都充满了惊恐。 “您……” “孙账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您以为我为何回出现在那座宅子外面,难道我还不清楚里面藏着人?”苏瑶也不着急,她要慢慢的收服此人。 孙账房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内心焦灼难安,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两全的法子。”苏瑶也慢慢说。 孙账房好不太容易看到一点希望,那还能放过,他一脸渴望的看向苏瑶也:“世子妃,您说,但凡还有解决的法子,我全都听您的。” “你瞧瞧你,这些年在府中贪的银两也不在少数,这一笔采买费用在你这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你若是想息事宁人,不妨就自己把钱掏了。这样既不得罪大夫人,我的事情也得到解决,如此我便不会将你的那些事情说出去,你以为如何?” 孙账房脸色煞白,他天生就是个守财奴,要从他的荷包里拿钱,那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可偏偏眼前没有其他办法,无论是不听秦氏的命令,还是被世子妃把自己那点小九九抖露出去,对孙账房而言都是个死路。 既然如此…… 孙账房红着眼睛,咬咬牙:“好,我给世子妃拿钱。” “这才对。”苏瑶也眼底带着笑,她就知道孙账房一定会答应。 几张银票很快就从孙账房的小金库里取出来,苏瑶也瞥了一眼,里面还有好几张,她站的近,顺手多抽了一张。 孙账房见状一阵肉痛。 “既然孙账房如此爽快,我也给你一个承诺,这个话我一定不会给你说出去。” 孙账房点点头,总算是放下心来。 墨儿把银票送给胭脂铺的掌柜的,掌柜眉开眼笑立马就让人把东西送到国公府来。 东西送来,正是晌午。 刘管家负责把东西分发到各个院子里,苏瑶也不是秦氏,自然不会把人分三六九等,除了各院日常用度,苏瑶也把新品平分给各个院,有的院从未得过这般好东西,还特地遣了人过来跟苏瑶也道谢。 晌午用饭,整个府中都洋溢着一种平静的欢喜,唯有孙账房一人,是食难下咽坐立难安。 秦氏果真是傍晚才回来,她没见到孙账房再来回报,满心以为苏瑶也这次的事情没有办成,心中高兴的紧。 晚饭时候特地把苏瑶也和祁川叫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饭。 别说祁川,就连祁锐都觉得奇怪。 “今日叫大家来,是因为太子妃这几日同我学习打理家中事务学的不错,我心里高兴,所以想坐下与太子妃了解了解这几日的具体事宜。” 祁锐闻言状似不在意,实则暗自关心,毕竟苏瑶也如今是祁国公府儿媳,以后若无变数,便是祁国公府的主人,他需得知道苏瑶也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祁川倒是真不在意,他只是抬头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笑意微顿,继而越发的灿烂。想想待会回去祁川得知太子妃吃这么大的闷亏的模样,秦氏的嘴角都压不住。 “阿也,你且与我说说昨日你是如何让人分拣布料做得那样快的?” 秦氏心里高兴,连唤苏瑶也称谓都跟着变了。 祁锐倒是有几分高兴,他一心只想后宅安宁,若秦氏能与苏瑶也和平共处,他也就无甚可担心的。 苏瑶也贤惠给祁川夹了一筷子菜,含羞笑了笑,把贤良淑德四个字做的淋漓精致这才回头答秦氏的话。 “回大夫人,媳妇以前见过别的商户分拣东西,都是分组分块,几人轮换,各自对自己检查地方负责,这样一来大家相互不能指望,速度快效果好。” 秦氏微微颔首,这本不是她想问,只是借机起个头,谁知苏瑶也居然说的头头是道,秦氏惊讶之余也有几分担忧。 恰逢她回头看见祁锐一脸满意,冷不丁要说几句:“把看到用在实处是好事但也要分场合。外面那些商贩是什么身份,我们国公府是什么身份,切莫为了一点便利,损了国公府的面子。” 这话多少有点胡搅蛮缠乱扣帽子。 苏瑶也心知祁川定然不依,她抢在祁川开口前,悄悄把手放在桌上扯了扯祁川的袖子。 祁川会意,只是冷冷的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她不过是想抛个砖引个玉,真正要说的其实在后面。 “说起来今日是我不好,我吩咐阿也去采买胭脂水粉倒是忘了之前告诉过孙账房,以后府中银钱支取需要我批准。不知阿也今日是如何办成此事的呢?” 苏瑶也咻然抬头,一双明澈的眸子看的秦氏心中咯噔一响,秦氏脸上笑意微僵,不知为何觉得后背有发凉。 “说起这件事,儿媳今日自己做了个主张还请大夫人莫怪。”苏瑶也挪开目光,神情乖顺,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秦氏自己的幻觉罢了。 “哦?”秦氏故意看向祁锐,“都是一家人,阿也有什么主张自己做决定便是,何须这般客气。” 苏瑶也垂着眸继续说:“今日大夫人不在府中,阿也领了事办不成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孙帐房得知儿媳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借了些银钱给阿也,这才将东西置办下来。说起这事,媳妇还要感谢孙帐房呢。” 秦氏脸上的笑意掩去,她一脸震惊的看向苏瑶也:“阿也说孙账房帮你出的钱?”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肉包子打狗 “是借,大夫人也知道媳妇手里的余钱不多,您与世子都不在府中,媳妇也不敢擅自动用府中财物,也是孙账房好心,这才解媳妇的燃眉之急。” “怎么,难道这钱不能借?”苏瑶也语气有些虚,听起来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事情。 秦氏的脸色越发怪异,她见祁锐和祁川都看向自己,也只能笑着说:“没想到世子妃这般有能耐,居然能说动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拿去自己的银钱,还真是……” “大夫人莫要误会,孙账房也不是白借给我,我许他一日一厘的利息,媳妇想着大家完全肯定都会回来,这钱定能还上,多的利息媳妇自己出了便是。” “大夫人,阿也是第一次料理家务,方方面面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您多加提点,只是如今日这般,本就不是她的问题,还逼着她拿出下下策,说出去可是损了国公府的名声。” 祁川的语气不算差,但冷淡的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祁锐也皱起眉,看向秦氏眼神明显带着责备。 秦氏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得咬着牙逢场作戏道:“世子说得对,这件事的确是我问题,我给世子妃赔不是。” “不不不,这件事怎么能是大夫人问题,都是我考虑不周,若我想的再周到一些,就应该派人出城去寻大夫人,只是有人说在城北的茶楼里看见了大夫人的身影,媳妇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状况,所以不敢贸然打扰。” 苏瑶也这话状似无意,却说的秦氏的脸上挂不住,她只能硬邦邦的说:“那肯定是别人看错了,我分明去了城外,如何能在城南。” “哦,是吗,那定然是看错了。”苏瑶也也接着补了一句话。 只是苏瑶也这话说的秦氏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她撇了苏瑶也一眼,又没有从她脸上看到半分不对劲,心里就像是卡着一根鱼刺似的,难受极了。 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宴就以秦氏期待作为开始,却又以秦氏黑脸作为结束。 用过饭,苏瑶也还特地派人去秦氏那里,同她说明银两,好让她批准孙账房取银子。 秦氏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摔了一个杯盏,让人赶紧把孙账房叫到自己这里来。 孙账房来的时候就预感不好,可想着苏瑶也答应过自己不会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去,所以还是揣着几分侥幸。 等进了院子,孙账房就觉得不对。 秦氏过来的时候,孙账房二话不说,直接往地上一跪。 “大夫人,今日的事情是小的做错。”孙章饭有自知之明,有错先认才不至于惹大夫人生气。 大夫人看见孙账房这副没骨气的样子,想想他今日做的事情,压着火问:“你还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在哪儿?” 孙账房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小的不该让世子妃将事情办成的,是小的没有看好世子妃。” “看好?你能耐大着呢,你还有钱借给世子妃去采买府中物件,我看你是疯了,若是让老爷知道你这些年贪下人们多少银两,你以为我能保你?” 孙账房的脑袋瓜子转得飞快,他听大夫人这样说就知道苏瑶也当真说话算话,没把自己那点破烂事说出去,只是分明是世子妃逼着自己拿钱出来,如今倒成他自己主动的。 这话放在秦氏这里自然是雷霆震怒,可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那就是自己替太子妃解决了一个麻烦,似乎也没有那么糟。 “是是是,都是小的的错,只不过是太子妃太狡猾了,她花言巧语说的小的实在是招架不住,没一会就把小的那点积蓄哄走,小的不敢作声,本想着这件事吃了亏罢了,没想到她还说给您听了。” “还吃亏,你吃的了亏吗吗?人家不仅要还钱给你,还要给你一厘的利息,这天大的好事被你说的好似你受了委屈似的,便是厚脸皮也该有个度,如你这般搬弄是非的奴才,我这里怕是万万留不得。” 秦氏心中恼火,晚饭时诸多顾及,不敢发火,这会儿把气全都洒在孙账房身上。 孙账房闻言小声讨饶:“大夫人,小的错了,小的真是知错了,您知道的小的只是贪财,可对您也算是忠心耿耿,你就看见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秦氏看着孙账房说着说着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那模样看着着实让人恶心。 “滚出去,自己好好反省,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秦氏心中烦闷,也不想多说。 孙账房得了话,低着头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讨饶一边退出去。 “等等。”秦氏忽然叫住他。 孙账房身形微顿,又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 “去把今日借出去的钱从账面上拿走,免得世子妃还说我这个人言而无信。” “多谢大夫人。” 孙账房面上苦瓜脸,心里确实美滋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原以为肉包子打狗的钱居然还能拿回来,这到底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苏瑶也和祁川回到秋蕤院,很快祁川就让人去问今日采买一共花了多少钱。 苏瑶也还奇怪:“你平日里不是不关心这些吗,怎么今日忽然问起,是因为我今日接手这件事吗?” 祁川看着苏瑶也,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世子妃不是答应给人家一厘利息,我不问清楚,如何知道该让他们拿多少钱过去。” “我……” “我的便是你的,有什么不能用的。”祁川说到这里顿了顿,“再说我也明白你之所以没有直接用秋蕤院的财物,并不是因为怕我,只是想要反将秦氏一军吧?” 苏瑶也的神色慢慢变得狡猾起来,她促狭一笑:“知我莫若夫君也。” 这声夫君听的祁川心中舒坦,他哼哼两声这才继续往屋中走去。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波又起 孙账房刚刚回到账房,祁川那边就已经派人将利息送过来,孙账房看着这利息,心情复杂,久久不语。 “孙账房,你快拿着吧,我还赶着回去回话呢。”来送钱小厮催促道。 孙账房犹豫再三,接过了利息,出声道:“你且等等。” 那人着急回秋蕤院,看孙账房越发急躁。 孙账房用钥匙打开存放银钱箱子,从里面拿出今日采买数额的银子包好递回去:“请把这个转交给世子妃。” 小厮愕然:“你这是何意,这可是世子妃替你在大夫人面前要来的,你不要?” “不是不要,只是世子妃宅心仁厚,今日听她一席话,我心中豁然开朗,这钱就当是交学费,还请你务必转交给世子妃。” 小厮搞不懂孙账房在想什么,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这样拱手送了人,若什么也不讨实在是说不过去。 “行吧,我帮你送过去。”小厮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的钱,他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只管去送就是了。 苏瑶也刚在屋中坐下,去送钱的小厮就拿着这份礼回来。 祁川看着桌上的东西,打趣道:“世子妃好本事,明明是花钱的活计,竟然还让你赚到了一笔。” 苏瑶也心中有几分惊讶,虽然她是有意借秦氏打击拉拢孙账房,可这人的反应能力也太快了,事情才开了个头,孙账房就知道该换边了。 是个机灵人。 “这说明世子选我是选对,您瞧,我不仅帮您治腿伤,还能给您挣钱回来,多能干的夫人,怕是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祁川嘶了一声,眯起眼:“阿也,我才发现你如今脸皮是越来越厚。” 接下来十日,日子过的还算安稳,苏瑶也差不多摸准秦氏的脾气,这人若是吃了亏必定会老实一段时间,可若是日子过的太平淡,又总想挑事。 只要拿捏住这个节奏,苏瑶也日子也好过许多。 这段时间祁川因着赏荷宴上露了一次脸,前来与他结友的人不少,在事业上苏瑶也也是鼓励祁川多多往上走,只要不让他再踏入黑化的怪圈,阻止一切可能导致祁川黑化的事件,苏瑶也以为她这一生应该能功德圆满的结束。 再过五日就是年中,按道理来说府中又到了一年一度挑选小厮丫鬟的时候。 每年都会有年纪大了的下人会选择在年中的时候拿一笔钱回去养老,在这一点上祁国公府做的还算得体。 这日苏瑶也正在院中看孙账房给自己账本,刚翻过一页,墨儿就急匆匆进来。 “苏姐姐,大夫人那边来人说秋蕤院的下人太少,若是叫外人看到还以为大夫人苛待了世子,所以趁着这次选人进府,让太子妃也去选一选,挑几个顺眼的在院中伺候。 苏瑶也将手里的东西反扣在桌面上,她抬头看向墨儿:“大夫人竟然这般好心?” 墨儿摇摇头:“墨儿觉得很奇怪。” 苏瑶也抿嘴笑了笑:“别说你,我都不相信。” 墨儿顿时瞪大眼:“大夫人是不是想在秋蕤院安插奸细!” 苏瑶也拿书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说破了便是惹事。” 墨儿瘪了瘪嘴,摸了摸自己的头,低声道:“那怎么办呀,苏姐姐我们要不要找个借口不要这些人?” 苏瑶也一只手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之前秋蕤院只有世子这一个主子,院里的下人也都是按照一个人份额的,如今我入了秋蕤院,按理说人手的确不够,虽然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自己做,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那我们真的要收下这些人吗?”墨儿皱眉,看起来有点不乐意。 苏瑶也伸手摸摸墨儿的头:“无妨,大夫人不是让我挑么,总有那么几个是她估计不到的,我们仔细挑就是了。” 既然做出决定,苏瑶也也不耽误,直接去主院。 此时的主院里人不少,好些年轻姑娘都在院中站成几排,各个都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等人挑选。 屋檐下摆了一张小几,一把椅子,小几上摆着茶水,秦氏正端茶悠闲的喝着。 “这不是世子妃嘛,快过来挑挑你们院里的人。”秦氏招招手,笑意热烈,在外人面前,她尚且顾及祁国公府的面子,不会与苏瑶也公然翻脸。 苏瑶也走过去,福了福身子给秦氏行礼:“大夫人,承蒙挂念,这等好事也想着儿媳,儿媳立马就过来。” “哎呦,这都是应该的,你与世子可是我们祁国公府未来的希望,我自然要上心些。” “多谢大夫人。” 好一出婆媳和睦,这场面话大家都说的漂亮,底下的人也都看在眼底。 至于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不足为外人道也。 “快挑吧,这些都是底下人筛选过一遍的,性子都温顺,做事也麻利。”秦氏笑着催促。 苏瑶也颔首,这才走近仔细瞧这些姑娘。 说起来自己如今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些女子有的比自己年纪还小,有的看起来也有十七八。苏瑶也仔细观察几人的眼睛。 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此话不假。 单从面相上还是能看出一些性格上的不同。 尖嘴猴腮者偷奸耍滑,额宽鼻塌者老实懦弱,苏瑶也总要寻几个模样周正的,性子以后还能慢慢磨,可若是太吓人,总不好放在院中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了半天,苏瑶也在一个姑娘面前站定。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妃的话,民女红烛。” “红烛,倒是个喜庆的名字,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年纪小,但有邻居大娘照顾,不会分民女的心,民女只想好好赚钱,养活妹妹。” 苏瑶也点点头,有目标就有动力,这样的人才不会整日偷懒耍横。 “你就留下秋蕤院吧。” (); 第一百六十章 太不给我面子 红烛闻言面露喜色,连忙跪下:“多谢世子妃,红烛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世子和世子妃,不敢有一丝懈怠。” 苏瑶也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这里的女子大多乖顺,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跳脱的,比如此时就有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女子正悄悄的打量自己。 苏瑶也不动神色,猛然抬眼看过去,那姑娘似是一惊,收回目光的时候却慢悠悠的,丝毫没有被人抓包时的慌乱和紧张。 是个有胆识的姑娘。 “你……” 苏瑶也的话还没有开头,秦氏忽然走过来:“太子妃是看中这个姑娘了?” 苏瑶也福了福身子:“若是大夫人也看上了,媳妇便不夺人所好了。” “怎么会,我不喜这种面容偏英气的,说起来若不是你走到这里停下来,这人我本是要退回去的。” “为何?”苏瑶也问。 “这女子方才进门时候被后面人踩了一脚,这本是寻常小事,可她偏要停下来同人理论,府中嬷嬷说她两句,她还说选不选的上不重要,但要争一个公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那女子这会子倒是不和秦氏争辩,她垂着眉眼,咬着唇,倒是自带一副宁折不弯的气场。 “世子妃若是也觉得麻烦就算了,这种人留在院中也是麻烦,日后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我让牙婆子退回去就是。” 苏瑶也打量着这姑娘,缓声道:“牙婆子若是知道她是因为发生口角被退回去,怕是以后也不会挑她去别家了吧。” 秦氏嗤笑道:“太子妃,不是我说,你也太心慈,天底下苦难人多,难道你还都能管得过来?” 这话说的不错,芸芸众生,世态炎凉,苏瑶也不可能全都管一遍,只是…… “只是今日既然遇见总不好不管,不如就让她留在秋蕤院吧,对了,你叫何命?” “民女凝霜谢过世子妃。”凝霜说完拜下,竟然生生给苏瑶也磕了个头,这额头触地之声让在场诸位都忍不住侧目看向她。 秦氏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向苏瑶也,也不知道是在同情还是在期盼。 苏瑶也心想秦氏多半是在期盼,期盼这个凝霜给秋蕤院都制造些乱子才好。 过了这一个,苏瑶也还挑了一个叫青雀的,这三人看起来都很符合苏瑶也的要求,苏瑶也打算将她们放在内院,至于其他的,苏瑶也自然也要卖个面子给秦氏。 “外院丫鬟都是要干力气活的,媳妇才入门不久,对这些挑选没什么经验,都要还请大夫人替我们选一选。” “既然世子妃都开口,那我便顺手替你挑几个送过去,世子妃放心,定会给你挑几个勤快些的。” 秦氏闻言,心中大喜,连说话的语气都越发的愉悦了。 她一早便存往苏瑶也院子塞人的想法,只是祁川脾气古怪,苏瑶也又不好对付,这人迟迟塞不进去。 如今苏瑶也都自己开口,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秦氏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瑶也带着自己挑选的三个人回秋蕤院。 她让墨儿带她们去各自屋子,顺带观察一下她们。 没一会儿祁川就从外面回来,他在苏瑶也旁边圆凳上落座,身形走动空气中隐约带着一股脂粉的气味。 “世子这是白日去听曲儿了?”苏瑶也淡淡问道。 祁川皱眉,看起来情绪不佳。 他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袍,似是要将这一身的香气掸掉似的。 “今日是丞相之子邀约,我本不想去,可另外几个友人非要拉着我,青天白日的听小曲,真搞不懂有什么好听的。”祁川黑着脸说。 苏瑶也给祁川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手边笑着说:“这小曲儿就该是月上柳梢的时候听,就着湖风夜色,耳畔丝竹声声,咿呀婉转才有那种韵味。” 祁川黑白分明的眼眸忽然看向苏瑶也:“你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苏瑶也问。 “我去听小曲儿,难道你不吃味,那几个成了家的公子哥儿可都是瞒着自家夫人去的,走的时候还在吩咐下人将自己带来的衣服换上,唯恐把胭脂味带回去,怕是少不了一顿责骂。” 祁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顺不顺盯着苏瑶也,似乎真的在找她眼中是否有一点不快之色。 苏瑶也低头想了想,抬眸道:“可世子不是也没有如他们那般行事,诚如世子也知道,我是不会生气的。” 祁川被苏瑶也的话哽了一下,良久他才抬头说:“有的时候我时常在想,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我,就连嫁给我也只是为了一个最优选项。” 这话透着几分酸涩和卑微,可在苏瑶也心里却蒙上另外一层意思。 “嘭。”苏瑶也猛地站起身,连身后圆凳都被掀翻在地。 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没有料到苏瑶也这是哪一出。 “世子日后还是莫要再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若是真看上的姑娘让她过门便是。若是被那帮纨绔子弟给拖住,您大可毁我的名声,就说我善妒成性,刁蛮狠厉,坚决不允许您去那种地方,我可以不要名声,但若再让我看见世子一身脂粉味,世子就去书房睡吧!” 苏瑶也一番话劈里啪啦,声音清脆响亮。 别说是祁川,连秋蕤院其他人都被惊动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纷纷朝这边过来,想看看情况。 祁川怔了怔,见苏瑶也眼角微红,气息都有些急促,索性起身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把那些震惊的目光全都关在门外。 “阿也,你这般委实有些吓人。” 苏瑶也原本气愤恼怒的神色已经全然不见,她伸手将自己给祁川倒上的那杯水拿到唇边一饮而尽,放在茶盏咧嘴一笑:“世子,我演的可好?” “的确是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有些太不给我面子了。”祁川闷闷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测试 苏瑶也扑哧一笑,她摸摸自己的脸:“那我下次再改进,语气稍微缓和一点。” 祁川打量苏瑶也面相,忽然也笑起来,他笑得轻快温和,与方才那副不爽模样截然不同:“阿也,若不是与你朝夕相处,我恐怕都要被你方才这番责问给问住了。” 苏瑶也眼波流转,她撇开眼笑吟吟道:“世子又怎知我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祁川身形微顿,他缓缓回过头,语气郑重:“我答应你,以后那种地方少去。” “世子心中记下便足够,京城中关系盘根错节,想要占一席之地必定要与这些公子哥儿打好关系,付出不可避免。” 祁川心中喟叹,得苏瑶也为妻,真好。 此时屋中温情一片,屋外却是一片哗然。 院中众人都为这忽然吵架起来的夫妇二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尤其是新来的三个丫鬟,她们本是跟着墨儿正在整理自己的物件,忽然听见墨儿,墨儿也来不及管她们,匆忙往主屋的方向过来。 她们面面相觑,还是凝霜反应快,也连忙出了门,其他两个人才知道跟着一起过来看看情况。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来就赶上秋蕤院的第一场争吵。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默契的往回走。 凝霜到底比另外两个稍稍年长,她走到墨儿身边小声问:“这位姐姐,敢问世子与世子妃平日里也这样吗?” “自然不是,恐怕是今日世子惹了世子妃不快,世子妃才会这样。哎呀,你们快去做自己的事情,主子的事情少打听,日后要多做多看少听少说知道吗?” 三个丫鬟都乖乖巧巧应了声。 很快世子与世子妃吵架的事情就传到秦氏耳朵里,秦氏闻言几乎立马就站起身:“当真是吵架?” “千真万确,别说内院,外院下人都听见了。”前来报消息的下人说道。 秦氏忍不住嗤笑一声:“好啊,我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自己倒是先闹起来了,好好好,实在是好。” “对了,让你打点的人都打点好了吗,日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及时通报,千万不能耽误功夫。” “那是,大夫人就放心吧,该使银子的使银子,该用别的法子就用别的法子,咱们的人衷心着呢,定不会坏了大夫人的事。” 秦氏心情大好,就连方才准备惩治的做错事情下人都随便斥责两句给打发走了。 “给我好好打听着,若是还有消息立刻回报。”秦氏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人。 苏瑶也与祁川在屋中呆了一会,二人觉着时候差不多,祁川便从屋中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神情严肃阴沉,分明就是憋着气。 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敢出声。 墨儿见祁川出去,连忙给大家都安排了事情,免得他们看主子的热闹,这才往主屋的方向走。 “苏姐姐,你们……” 苏瑶也做了个一个噤声的手势,墨儿立马反应过来,还大声道:“世子妃,您别哭了,您哭的墨儿看的都心疼。”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直皱眉,谁不想自己呆的院子出了主子之间不和睦的事情,到时候主子没出撒气不就是拿着下人开刀,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墨儿和苏瑶也却是捂嘴偷笑,二人笑了一会,墨儿才用很小的声音问:“世子与苏姐姐是不是故意放消息出去,想做给大夫人那边看?” “墨儿聪慧一点就通。”苏瑶也夸奖道,“不过也不全然是为了大夫人,还有今日里的这三个丫头,我想试试她们反应,如今这算是个机会。” 秋蕤院有将军府的护卫,这边消息传给祁川自然是极快的,苏瑶也有心让祁川得知秦氏要安插人进来,也顺水推舟放了几个,祁川听见这话立马明白苏瑶也意思,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墨儿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严肃道:“苏姐姐,方才您这边出事,我连忙刚过来,第一个到我身边是凝霜,而后才是红烛和青雀,等我们回去之后,也是凝霜开口问了我,您和世子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你是如何作答?”苏瑶也问。 墨儿正色道:“我说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让她们少打听,平日里也不准。” 苏瑶也伸手摸摸墨儿毛茸茸的脑袋,眼中的赞赏之意更甚:“墨儿如今越来越厉害,已经可以管别人了。” 墨儿被苏瑶也说的有些害羞,她吐了吐舌头:“都是跟在苏姐姐和世子身边看着看着便学了一些。” 苏瑶也收回手,轻声道:“好了,你也该回去,记得帮我看着点这几个丫鬟,我定是要试试她们的心性,否则日后不好用人。” 墨儿心里明白苏姐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要把这个重担交到自己手中,她挺直腰板,认真道:“墨儿一定不会辜负苏姐姐的期望。” 那三个丫鬟头一天来秋蕤院就赶上这样一场大戏,总有人心中八卦之魂在作祟。 红烛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安分做自己事情最先开口:“我在外面的时候曾听人说过世子和世子妃,我记得他们还说世子可是当着当今圣上面求娶的世子妃,按道理来说应当不会感情不好,怎么今日还吵起来了?” 青雀怯生生,小声道:“墨儿姐姐不是不让我们打听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老实做自己的事情吧。” 凝霜目光在两个年纪尚小的姑娘脸上轮转一圈,这才便收拾自己手边东西,缓声说到:“就是感情再好的夫妻也逃不过日子琐碎,拌嘴没什么,只要能和好就是了。” “可我方才分明听见世子妃说世子出去听小曲儿,这恐怕……”红烛不好往下说。 “哪个男人不爱听小曲儿,若只是听小曲都算得上好的了,更有甚者直接谁在销金窟中,谁都能怎么样?”凝霜不咸不淡的接话。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冲突加剧 红烛从凝霜言语里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凝霜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呀,我看你语气颇为感慨,像是过来人的模样。” 凝霜手上的动作微顿,她咻然回眸,一双眼如冰刃似的射向红烛,看得红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红烛有些心虚,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尖,打圆场道:“想来也不是,凝霜姐姐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怎么会惹上这些事情,想必也是从他人那里听过的吧。” 凝霜闻言慢慢收回视线,却没有去接红烛的话。 红烛等不到回应,讪讪笑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墨儿就是在这样尴尬气氛里回来的,她进了屋看见屋中三人都在各忙各,连话都没有凑到一起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凝霜最先站起来,她走到墨儿的身边:“墨儿姐姐,你是不是有事要吩咐?” 按道理来说凝霜比墨儿大,应当是墨儿管凝霜叫姐姐才合适,可墨儿的资历比凝霜老,这一声姐姐她也受得。 墨儿打量一番屋中众人的神色,才开口道:“随我去帮世子妃整理草药吧,我带你们熟悉熟悉以后要做的事情。” 三个姑娘连忙放下手里东西跟着墨儿出了屋子。 苏瑶也站在窗边静静的望着院中人,若有所思。 祁川与苏瑶也这场戏自然没有完,傍晚时分下人们还没将晚膳布好,就有小厮急匆匆的来寻祁川。 “世子,右相家的王公子差人来寻您,说是请您去燕春楼吃酒。” 世子中午刚与世子妃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如今王公子又派人来请,世子妃自然面色不悦,世子也是微微皱眉。 “语气如何?” “盛请,听说王公子特地叮嘱,让世子务必到场,说是他还请好些重要人物,要让世子结交一番。”下人说的满头大汗,压力巨大。 苏瑶也仍是坐在自己位置上,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是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情绪。 “罢了,去告诉来传话的人,我这就去。”祁川说着话,抬腿就要往外走。 苏瑶也噌一下站起来,一双眼噙着几分泪意:“世子忘了午时我们说过什么吗?” “阿也别闹,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你又不是不着调我刚刚与这些权贵相交,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祁川耐着性子解释。 苏瑶也却忽然将视线转到一边,大有不能祁川解释的意思。 祁川朝苏瑶也伸出的双手慢慢垂落,他的眼神也一点点冷下来:“你若不信我,我自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完祁川转身直径走出秋蕤院。 墨儿见状连忙扶住苏瑶也,低声安慰道:“苏姐姐,世子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您莫要这样。” 苏瑶也的脸白了白,她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将要落下来的眼泪给忍了回去。 “吃饭吧,他不在,我总不能用这种事情来惩罚自己。”苏瑶也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说道。 墨儿连忙吩咐下人布菜,因为世子妃心情不佳,还特地让下人们都退远些,好让世子妃安心吃饭。 屋中。 墨儿给苏瑶也盛了一碗莲子汤摆在她手边,苏瑶也则是津津有味的吃着今日的烧鸡。 “这鸡味道不错,墨儿你也吃一些。”苏瑶也邀请道。 墨儿的头脑还算清醒:“我可不能吃,若是让人知道世子妃情绪不佳,还如此能吃,岂不是穿帮了?” 苏瑶也全然没有方才的神色,她眉梢一抬:“难道世子妃就不能化悲愤为食欲,暴饮暴食以解心中苦闷?” 墨儿张了张嘴,竟然想不出反驳苏瑶也的话,她忽然笑出声:“还是苏姐姐脑子转的快,看来我还要跟苏姐姐多学习。” 苏瑶也抿了抿唇,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自己油光水滑的嘴。 “那三个怎么样?” “做事倒是都挺麻利的,青雀看起来最老实,让她做什么,她便闷头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过来问我。红烛就是话比较密,做事的时候喜欢同我问这问那,总是有点想打听的嫌疑,至于凝霜……” 说到这个人,墨儿明显很迟疑,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恰当的用词:“很神秘。” “如何说?” “我瞧她无论做什么都最主动也最机敏,有的时候她也会问一些问题,可她的问题不比红烛那般简单好答,若我真的有意反问,她又开始装傻充愣,反正我看不清这个热闹。” 苏瑶也颔首,这样的描述和自己的判断有几分相似,她总觉得凝霜这个人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或许她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苏瑶也不该把这么不安定因素放在身边,可那日一见凝霜,苏瑶也就觉得此人身上有种别的丫鬟没有特性,若能加以驯服,日后恐怕有大用。 苏瑶也从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她也相信富贵险中求这句话,若不是这样她如何能在危机四伏的祁国公府一步步走到现在。 走一步看一步。 这场小风波不过是对秦氏和三个丫鬟的测试,不过苏瑶也从未也不曾怠慢,白日里总要和祁川演上一小段,从而保证事情不至于穿帮。 很快秦氏就找到苏瑶也,说是府外一处庄子出了点事情,想让苏瑶也过去解决一下。 苏瑶也去秦氏院子的时候,还是那副恹恹的模样。 秦氏见状,立马贴心的询问:“阿也,可是世子欺负你了?” 苏瑶也苍白着脸摇摇头,眼睛下的一圈黑影正昭示着最近过的并不顺心。 “阿也,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之前世子在陛下面前求娶你的时候可是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做了见证,他若对你不好,自然有千夫所指,你不该承受这样的折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苏瑶也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秦氏见状,心中大喜乘胜追击:“阿也你就别憋在心里了,虽然我们之间有些嫌隙,可到底大家都是女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总不能看着你受苦。”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出去散心 若不是苏瑶也知道秦氏究竟是怎样的人,或许就真被那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给感动了。 当然表面上苏瑶也是感动了,她抬头递给秦氏一个柔弱脆弱的眼神,就好像小动物把自己柔软的肚皮露出来。 秦氏立马承诺道:“阿也,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保证站在你这边,无论如何都会帮你挽回世子的心,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苏瑶也眼神有所松动,她捏紧手里帕子小声道:“世子常去那烟花之地,我心中不悦,与世子拌嘴,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听我说话了。” 果真是这样,秦氏心中冷笑,还以为祁川是个真情种,原来也不过如此。 “阿也你放心,我这就让人牢牢盯着世子,若他再去那种地方,必定替你设法将人拦回来。” “可世子说结交权贵,推杯换盏不可少,若是我执意拦着,便是误他的前程。”苏瑶也红着眼说。 秦氏握着苏瑶也的手,关切道:“傻姑娘,哪个男人出去不用应酬做借口,都是由头,你千万不能真信。” 苏瑶也神色有些茫然,似乎对秦氏所说之事不甚了解。 秦氏面相如慈母,心中却高兴的紧。 若真能借着这个机会离间了祁川和苏瑶也,或许还有把祁川拉下来的机会。 临走的时候秦氏还在说:“恰逢庄子出事情了,本不想麻烦你,可想想你在院中也是憋闷,便多一句嘴,阿也可愿意去管此事?” “多些大夫人体谅,媳妇愿意,只当是出去散散心。” 秦氏十分满意,没了苏瑶也,秦氏先让祁川多在外面享乐一段,等事情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自己再出手效果便不一样了。 苏瑶也从主院回来,立马把自己要离开几日的消息让护卫送去祁川那里。 此后她便回了秋蕤院,叫上墨儿一同商议要带谁去郊外的庄子上。 “我觉得带青雀去不错,青雀话少闷头做事,看起来实诚。”墨儿说出自己的见解。 苏瑶也微微颔首,她看向屋外正在做事的几个人,若有所思。 “你觉得凝霜不好?”苏瑶也问。 墨儿摇摇头,又皱起眉:“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这个人……”墨儿略略低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了,别想了,再想下去把我们墨儿小脑袋瓜都给烧糊了,那我们就带青雀去,让红烛和凝霜留在府中,若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及时通知我们。”苏瑶也笑着说。 说起来秦氏也说庄子上事情挺急的,让苏瑶也速去。 苏瑶也不曾耽误,简单收拾一些东西便带着墨儿和青雀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城,等到了庄子上的时候,已经近了黄昏。 落日残阳将平坦开阔的田地染上一层浓烈的金红,苏瑶也一眼望去便看见不远处聚集出来不少的人。 看来出事的地方就是那里。 庄子里的来接人,上前便问来的是谁。 苏瑶也一听便知道秦氏还未告知他们是让谁来处理此事,墨儿正要开口表明苏瑶也的身份,却被苏瑶也一把摁住。 苏瑶也扬了扬下巴开口道:“我是大夫人身边新来的大丫鬟,是大夫人命我过来解决此事的。” 远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庄子门口的下人也不敢再耽误,连忙把苏瑶也往出事的地点带过去。 等苏瑶也走进才看见有人躺在地上,而且不止一个人。 面前是一座不算高的山,她们站的山脚泥土堆积,石块混乱,将好好的一片田地砸的稀巴烂。 “这是……泥石流?” 苏瑶也有些迟疑。 庄子的管事见苏瑶也过来了,就知道是国公府派来的人,他连忙抬手,举着满是泥泞的衣袖与苏瑶也说到:“这位姑娘,是这样的。昨儿下了大雨,不知道怎么冲垮咱们庄子西南边的这座小山,泥土石块顺流而下,毁了田地,还重伤了人。 苏瑶也见人还躺在地上,她皱眉道:“为何还不去请大夫,让人躺在地上是什么道理?” 管事一脸愁眉不展道:“这人在地下埋的时间太长,方才我们探了鼻息,怕是已经不在了。” 苏瑶也面色凝重,她上前伸手摸地上男人的脉搏,良久才站起来高声道:“将人抬回去,不过是暂时的闭气,脉搏还在。” 管事愣了愣,明显没想到苏瑶也会这么说,他试图挽回自己:“可方才我们明明……” “探鼻息和脉搏是两回事,管事不知也是寻常,只是眼下此人还能救,若是再拖久就真的没命了。” 管事这才不敢耽误,连忙叫人过来把人抬走。 苏瑶也注意到管事的直抬头一个人,可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呢?”苏瑶也问。 管事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极不情愿的答话道:“他……他不是我们庄子里的人,我们不必管他。” 苏瑶也心中蹭的冒出几分火气:“这是什么话,到底是条人命,你们就这样看着这个人,若他真是因为你们的冷漠而断气,你们这便是杀人。” “哎呦,姑娘,您这话说的就太……” “怎么,我是大夫人派来的,连叫个人都叫不动,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让大夫人另请他人来管理此事。”苏瑶也继续道。 管事的一阵头疼,他想要提醒苏瑶也此人与庄子有仇怨,可见苏瑶也一副不与反驳的模样,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把这一个也带回去。 庄子距离城中还有一段距离,请的大夫还在路上,可苏瑶也见严重的那个面色已经有所变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她多有犹豫,干脆喊道:“墨儿,让他们准备一间房,我来救人。” 墨儿知道人命关天,也不敢耽误,连忙让管事去办。 管事把人都安排好,拿来庄子上的医箱给苏瑶也,苏瑶也将们关好先用银针扎了患者的指尖放血,紧接着为了一颗保命的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悠悠醒转。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救人要紧 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死了吗?” “对,你死了,现在在阴曹地府,阎王爷说你罪孽深重,不得投胎,要把你赶回阳间去。” 那人迷迷糊糊分不清时间地点,还一边呜咽一边说:“我不能死,我还有人张嘴等我挣钱养活,我不能死。” 苏瑶也打开门,开了一道方子让管事拿下去抓药煎着。 等大夫过来,苏瑶也的药也差不多煎好了。 看了苏瑶也看的方子,大夫摸着自己的胡须练练点头:“要不是有这个小姑娘,这条人命怕是保不准了,幸好幸好,如今已无大碍。” 管事一听这句话,心里顿时有颗大石头落了地。 若是庄子上真出人命,按照自己方才的处理方式,恐怕这个年轻姑娘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候事情上报到国公府,自己的饭碗怕是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大夫连忙冲苏瑶也拱手道:“多谢苏姑娘。” 方才他听见那个小侍女管这位姑娘叫苏姐姐,他也就斗胆喊一句苏姑娘。 苏瑶也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另外一个伤者的情况还算好,苏瑶也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等大夫过来,让他看那人看了伤。 管事见最紧急的事情已经解决,连忙对着苏瑶也道:“苏姑娘,不妨到前厅去,我把事情的原委再说一说。” 原来这两人里面,伤的重的那个是庄子上的长工,而另外一个是住在附近的散户。 庄子里面主要已种地为主,这些散户住在庄子的附近,也有自己田地,但因为双方的田地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经常会出现散户越界的情况。 说起来为这件事,庄子和这些散户经常引发纠纷,所以管事才不愿去管这些人死活,因为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管怎么样,人命都该放在第一位,若是这人死在我们地里,到时候他家人状告到官府那里,岂不是给国公府添了大麻烦?” 管事的连连称是,自从看着苏瑶也将人救回来之后,他对这位苏姑娘的本事也是深感佩服。 苏瑶也转念一想,开口道:“这地方经常发生滑坡么?” 管事的摇头:“这还是我来这里的头一次。” “头一次?”那便是有些蹊跷了,如果并非容易滑坡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滑坡。难道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山体滑坡是大事,轻易不好下结论,苏瑶也立马提起裙摆往外走:“现场清理的如何了,我还想过去看看。” 管事连忙带着苏瑶也往那边走。 说起来庄子里的长工看着这毁了大半的良田也直犯难。 山上下来的泥土实在是太多,眼瞧着把庄稼都给埋进去,本来这些庄稼再过一月便可收割,如今全没了,看的这些长工的心中也十分肉疼。 “你们去山上看过了吗?”苏瑶也扬声问。 长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底下都成这样了,没人愿意上去。” 苏瑶也望了望天,瞧着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她高声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我看这天似乎还要下雨,莫要再弄出事故,反正这田已经毁了,若真是天灾,自有国公府担着,不会为难你们。” 这话说的口气自然是大了,大家见苏瑶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她的话到底作不作数,拿在手里的铁锹还有些犹豫。 “管事?” 管事闻言立马站出来:“这位苏姑娘是国公府大夫人派来的,她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你们只管听她的,绝对不会出错。” 有了管事这句话,大家才算是真的放下心。 苏瑶也站在山下看了一会儿,发现侧面似乎还有一条上山的路,她问:“管事,一般什么样的人会上山?” “大多就是附近的散户,去山上采采药材或者打猎贴补家用,我们庄子里的人甚少上山。” 苏瑶也走到那条山道的入口处,居然看到不少的车辙。 “你说滑坡还是第一次出现,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呢?”苏瑶也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管事的眼神变得逐渐凝重,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天空已经轰隆隆作响,管事的连忙拱手道:“苏姑娘,眼瞧着雨就要落下来,不如我们回去说吧。” 苏瑶也也点头赞同。 谁知道他们刚回到庄子的门口,就听见不远处大声吵闹的动静,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另外一家院落门口,看他模样像是喝了不少酒,正随意打骂自己身边的下人。 苏瑶也瞧着直皱眉,京城中这样品行的人不多,这位倒是别出心裁,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 管事见苏瑶也一直望着对面,连忙过来帮忙解释:“那位是隔壁庄子大公子,他就是这么个脾性,爱喝酒,喝醉了品行更差,打骂下人调戏姑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起来上次他们庄子的人把我们庄子养的鸡偷走了,我们上门去讨要,这位大公子还把我们的人给打了。” 苏瑶也震惊:“这种事情国公府不知道?” 管事摇摇头,分明是满肚子苦水:“之前国公府也来人帮着管过,只是这家人在京城中交友慎广,生意做的极大,后来又是给国公府送礼又是赔礼,事情也就过去了,可他们私底下就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时间长了,我们也不想惹事,这种事情能忍就忍了。 苏瑶也可以理解管事的心情,可这种做事的方式是绝对不可取的。若是次次都忍让,对方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如今只敢打骂,谁知道以后能做出什么事情。 “罢了,我知道了,眼下要下雨,田地里的事情只能搁置,等到明日天气放晴,我们再来细说。”苏瑶也摆摆手提群往庄子里走。 管事应了声,给苏瑶也收拾一间干净屋子。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嚼舌根 其实对于苏瑶也来说住在秋蕤院和住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分别,就连破败的书墨院他们都住过,这又算什么呢? 等入了夜,祁川才从外面回来,方才下过雨,他身上带着一层水汽。 进了秋蕤院,祁川便感觉有些与众不同,很快他便想起来今日苏瑶也去了郊外的庄子上,秋蕤院中少了几个人。 “难怪有些安静。”祁川自嘲的笑了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日回来都有苏瑶也陪在身边,无论是与她同桌用饭,还是说说今日所见所闻,似乎都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一定的慰藉。 如今这人不在,祁川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想念了。 “世子,该用饭了。” 开口的声音不太熟悉,祁川循声望去看见来人的模样,心中才隐隐有点印象:“你是凝霜?” 凝霜微微点头,轻声道:“奴婢正是凝霜。” 祁川接过筷子夹了几口菜吃,可身旁少了个人,总觉得食之无味,加之最近总与那些公子哥混迹酒楼,大鱼大肉吃多了,这些家常菜越发觉得没有胃口。 胡乱吃了几口,祁川便放下筷子。 侯在一旁的凝霜倒是开了口:“世子,您再用一些吧,若是让世子妃知道您不曾好好吃饭,日后定会怪罪奴婢没有尽职尽责。” 祁川缓缓回头,看向一旁低着头,蹙眉望着地上的侍女。 他微微挑眉:“你倒是衷心,将世子妃的话都记在心中。” 凝霜闻言跪在地上开口道:“奴婢只想世子与世子妃和睦恩爱,奴婢想要一直呆在秋蕤院好生侍候。” 祁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缓声道:“我与世子妃之事无需外人多话。” 凝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是奴婢的错,奴婢日后不敢了。” 祁川不在说话,起身便朝着里屋走去,对跪在地上的凝霜不置一词。 第二日一大早,苏瑶也心里还惦记着田地里的情况,她打算让管事再带着自己去庄子上看一眼。 结果刚刚走到庄子的大门口,苏瑶也就遇见了一个绝对不会在这里遇见的人——慕容恒。 “三殿下?” 慕容恒俨然也看见了自己,苏瑶也避无可避,只能先开口打招呼。 慕容恒显然也非常惊喜,他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便朝着苏瑶也走过来:“世” “咳咳。”苏瑶也连忙清了清嗓子,“三殿下不必客气,叫我苏姑娘就是了。” 慕容恒见身边还有其他人,立马意会笑着喊道,“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瑶也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宅院:“这是国公府的庄子,庄子出了点事情,大夫人命我过来处理一二。三殿下,您这是?” 慕容恒笑道:“我也是受上面的命令,带人过来查探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苏瑶也见寒暄的差不多,就准备离开,结果她还未开口道别,就听见慕容恒开口说,“苏姑娘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我身边带的人都是大理寺的,若是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凭我与你们府中世子的关系,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然义不容辞。” 慕容恒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看向苏瑶也,苏瑶也心中一动,想起管事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倒是真想把慕容恒扯进来。 “若是这样,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三殿下帮忙,不知道三殿下愿不愿。” “你说便是。” “我们庄子的西南处发生了滑坡险些伤人性命,可我得知这滑坡是偶然发生,并非一直存在,加之庄子与附近的百姓有些矛盾,便怀疑其中可能会有问题,所以想请三殿下让人去山道上查探一番,这件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慕容恒闻言眼睛一亮,分明十分感兴趣。 “这是小事,恰逢他们也要上山去查一些线索,既然如此便一道替你查了。”慕容恒豪爽的大手一挥,一口答应下来。 苏瑶也盈盈下拜:“如此便谢过三殿下了。” 慕容恒难得被苏瑶也所求,干劲格外的大,立马就带着人上山,还叮嘱苏瑶也就在庄子上呆着,免得受伤。 苏瑶也也乐得清闲,既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办事,她何不留在庄子上喝喝茶吃吃瓜果,敬候佳音。 苏瑶也与三殿下撞见这件事不光是管事看见了,就连跟在一旁的墨儿和青雀也看见了。 墨儿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忍不住问:“苏姐姐,我记得世子不喜欢那位三殿下,您与他来往会不会惹得世子不快呀?” 苏瑶也摇摇头:“这件事他出手比我们出手要来的有用,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不是纠纷,而是命案,大理寺的人在正好是个见证。” 这话说的不错,墨儿听着也觉得在理,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晚些时候,苏瑶也打算去门口看看慕容恒可有回来,她带着墨儿走出去的时候恰好又听见对面传来辱骂声。 墨儿看过去,发出一声惊呼:“怎么是他?” 苏瑶也也看过去,发现对面站着的正是昨日那个公子,看模样应当是下人做的什么事情惹到他了,让他十分恼火正在斥责对方。 “他是谁?” “他就是您让我查的那个人。”墨儿小声解释道。 苏瑶也杏眼微微瞪大,谁能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撞见欺负苏清尘的人,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只是这缘是道孽缘罢了。 “你确定就是他?” “自然是确定的,此人姓柳,父亲是京城中颇具名气的富豪柳正风。之前您让我查的资料里面有写,柳正风手腕颇佳,把京城中许多大官哄得甚是好,所以他的生意有人庇护,也越做越大,只是他这个儿子混帐了些,这些年没少给他儿子擦屁股。” 苏瑶也眯起眼,看向眼前这个人。 谁知对方似有所感,既然也转过头,看向苏瑶也。 那人发现这边站着两个姑娘,神情逐渐猥琐,眼睛里冒着诡异的光彩。 苏瑶也心生反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还不快滚 谁知那柳公子居然大剌剌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苏瑶也转身正要走,就听见那柳公子长吁短叹的开口:“没想到这鸟不生蛋的庄子里居然还住着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还真是开了荤了。” 这话冒犯之意不小,墨儿当即就恼了转身道:“你怎么说话,知道我们是哪家人吗,就敢这般开口。” “哟,还是个会咬人的小野猫呀,”柳公子盯着墨儿看。 苏瑶也皱眉,她将墨儿挡在身后:“柳公子,我是国公府的大夫人派来处理事情的,还请你放尊重些,别等到我回去同大夫人说了这会儿,到时候闹得两家不愉快。” 柳公子挑了挑眉,一双眼如蛇般盯住苏瑶也,似乎要将此人看穿。 “柳公子!”苏瑶也拔高了声音,言语中的不耐之意更甚。 那柳公子收回目光,嘴角扯开一个油腻的弧度:“你长的比小野猫好看多了,也是奇怪,我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不是我们在哪儿见过?” 苏瑶也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柳公子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苏清尘。 她讥诮道:“柳公子这搭讪的法子也太拙劣了些,再说了,柳公子你站的可是国公府的地盘,我劝您还是收起那些大胆的发言,若是真的得罪了国公府,就是您不在意,难道您父亲也不在意?” “你!”柳公子在家中娇生惯养,在外亦是横行霸道,他扬起右手,作势就要打苏瑶也巴掌。 “你做什么?”背后一声怒喝总算是拦住了柳公子那只手。 柳公子情绪不耐,回头看去只见一男子玉冠锦袍,腰间缀着的玉佩也价值不菲,只当是哪家与自己一样的纨绔子。 他忽然咧嘴一笑,言语间多了几分揶揄:“哟,英雄救美啊,我看此女子有几分姿色但也称不上惊艳绝世,不妨今日你别管这个闲事,来日哥们儿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绝世美人如何?” “放肆,你知道他是谁么,也敢这般嬉笑。” “能是谁呀,大家都是靠着祖上的钱财换这一身皮,能有什么不同。”柳公子见眼前这人气息温和,年纪尚轻,绝非什么将才或是高管,所以才敢如此嚣张。 只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他乃当今三皇子殿下,能和你这等庶民一般比较,来人,掌嘴。” “啪!”巴掌声清脆,别说是苏瑶也,就连对面庄子门口的人怕是都听见了,只是他们身子颤了颤,连转身看过来都不敢。 柳公子沉下脸,他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就连墨儿都受不住,忍不住撇开脸。 “清醒了吗,本殿下要护的人你还敢动?” 皇子的身份到底是柳公子惹不起的,就是本事再大,也扛不住一道圣旨。 柳公子眼神如蛇蝎,却笑嘻嘻的弯下腰冲慕容恒行了个礼:“给三殿下赔不是。” 慕容恒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柳公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呲了呲牙终是没有说话,沉默离去。 等人走了,慕容恒才关切道:“苏姑娘,你没事吗?” 苏瑶也点点头:“山上的事情…” 慕容恒眼神闪了闪:“进去说。” 管事一直在庄子里处理别的事情,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直到守门的人进来通传,他才知道柳公子找上了苏瑶也,他神色慌乱,连忙往外面赶,结果还没跨过二进院的门就看见苏瑶也与早上那个被苏瑶也称为三殿下的人走进来。 管事的心中稍安,见苏瑶也与人说话神色如常,只知事情定是解决了,他也不好上前讨嫌,便扭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苏瑶也将慕容恒带去正厅,让墨儿给他和几位大理寺的官员倒了杯茶水。 苏瑶也躬身行礼道:“让几位大人替我解决这等小事,感激万分。” 慕容恒连忙起身要扶苏瑶也,苏瑶也却不等他扶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慕容恒讪讪的缩回手,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轻声说道:“世子妃客气,您开口让我帮忙,就是看在祁兄的面子上,我也定然不会拒绝。” 大理寺的人也是刚知道面前之人就是祁国公府的世子妃,不过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沉得住气,只是微微抬眼看了苏瑶也,便立刻垂下目光。 “所以山上是”苏瑶也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慕容恒敛起神色,指了指身侧的一名官员。 “应大人,你来说。” 应大人对苏瑶也行了礼这才缓缓开口:“我们去山上查探一番,发现上山处有很多车辙,山腰有许多树枝被人为砍断的痕迹,最关键的是,山腰的泥土十分的松软,就像是有人要在山上开垦田地似的。” “开垦?可我去过山下,从山下看,山上地势陡峭,对爬山造成的困难都不小,如何能种地呢? 应大人表情严肃,沉声答话道:“这便是问题所在,山上根本不可能开垦,既然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挖松了山上的石砂,砍断树木减小阻力,只等一场暴雨将泥土砂石全都冲下来,毁掉下面的良田。” 苏瑶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这件事是有人蓄意为之,若是因为此事而造成人员伤亡,相当于是谋杀。” “不错。”应大人对苏瑶也的想法表示肯定。 慕容恒皱眉,看向苏瑶也略显担忧:“世子妃,若是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这件事你该上报给国公府,可不能一个人继续查下去,万一对方是个亡命之徒,那岂不是将自己之声危险之中。” 虽然慕容恒这么说,可苏瑶也心中另有计较。她轻声道:“多谢三殿下关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定不会将贼人伤了自己。” 慕容恒毕竟还是公务在身,也不好在此处久留,他只是叮嘱苏瑶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便急匆匆的离开。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鸡汤 走的时候他还特地站在门口看了看隔壁庄子,也就是之前柳公子站的位置,见那人始终不曾出来,这才快步离开。 等慕容恒走后,苏瑶也又将管事找来:“那山上常去的有什么人,你将知道的人都列出来。” 管事心中咯噔一响,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不好明说,只能转头去准备东西,刚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回头道:“那日与我们庄子里的长工一道被砸的那个男人就经常上山,他就在我们那片地的旁边种田,时常与我们发生冲突,一直对我们有意见。” 这么一说,苏瑶也觉得这个男人便十分可疑。 “这样吧,你准备一些礼品,找个人跟我还有墨儿一起过去,只当是慰问一下他,去看看情况。” 下午的时候,苏瑶也就带着墨儿还有两个庄子里的长工一道去了那男人住的地方。 男人住在一个草棚地下,苏瑶也走到门口的时候示意两个长工就呆在外面,以免吓着别人,这才带着墨儿去敲门。 敲门敲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 门一开,里面是个皮肤黝黑的瘦弱女子。 苏瑶也微微愣住,勉力朝里面看了一眼轻声道:“请问昨日在祁家庄子里手上的那个人是住在这里吗?” 女子的眼神闪了闪,分明带着几分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苏瑶也笑意柔和,她指了指墨儿手里的竹篮:“我们是祁家派来处理这次滑坡事情的人,这不是昨日那名男子也在祁家受了伤,我们心中有些愧疚,所以拿了点东西过来看看他。” “凤儿,是谁?” 门内传来男人的声音,这回女子想藏也藏不住,她转头道:“是祁家庄子里的人。” “是那个管事?”里面的人问。 “不是,是两个女子。”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听见那个那声继续说。“让她们进来吧。” 女子侧了侧身子,苏瑶也冲她笑了笑这才带着墨儿进了屋。 草棚搭的屋子十分简陋,地上还摆着盆,看模样有应该是昨晚下雨,他们还用木盆接了雨水。 男人躺在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上,勉强算称得上是他的床。昨日的滑坡主要是砸伤了他的脚,这会儿男人已经坐起身,神情严肃的看着苏瑶也。 “是你,你是昨日主张救人的那个姑娘。”男人似乎没有女子那么大的敌意,他语气略显惊讶,似乎没有料到苏瑶也会来。 “不错,就是我。”苏瑶也笑着说。“昨日听管事说,之前大家之前似乎有些隔阂,所以他昨天才会对你那般态度。不过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有办法把这矛盾化解开,便不要放在心里,这不今日我便带着东西过来瞧瞧你的情况,我也懂一些医术,还能替你看看。” 男人下意识的把自己的伤腿往后缩了缩:“不必了,我的伤镇上的大夫已经看过了,再说你们昨日也为我付了诊金,我很感激。” “如此便好。”苏瑶也的余光扫到桌上,看向桌上摆着一罐子鸡汤,鸡汤正飘出香气。 “你死不是还没吃饭,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吃饭了。”苏瑶也轻声道。 男人看了鸡汤一眼:“不妨事,总之还是多谢这位姑娘,若是祁家的人都如您这般好说话,恐怕我们也不至于结下这么多年的仇怨。不过都过去了,今日事了,让我觉得继续祁家还是有好人,我答应你们日后我不会再越界。” 苏瑶也点头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替管事谢过你了。” 男人微楞,似乎没想到苏瑶也会这么客气,良久他才转过头低声道:“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苏瑶也站了一会儿,觉得也没有别的事情,便说要走。 男人见苏瑶也礼数周全,也不好恶语相向,走的时候还特地让女子将苏瑶也送出来。 苏瑶也走到院子门口才轻声说道:“里面那位的腿这几日不能见水,药膏需要三日一换,你们可有和大夫说清楚,切不能耽误了。另外鸡汤是发物,对伤腿的恢复不算好,最好是别让他喝太多,说起来你们这儿还有别的补品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再送些过来。” 女子笑得有点勉强:“吃的都够了,姑娘就不必挂心我们。” “毕竟人是在祁家的地里出了事,我家大夫人命我来把事情处理清楚,我万万不能怠慢了,若是你们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定会想办法替你们解决。”苏瑶也说的恳切,将一个心善的好人做的十成十。 女子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们,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 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瑶也总不能勉强,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刚刚走出这个人家的范围,苏瑶也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墨儿感受到微妙的变化,连忙问:“苏姐姐,您是不是觉得不对劲呀?” “你觉得一个穷都需要去偷别人地里粮食的人如何能喝得起鸡汤,难道他受个伤,老天爷都要慰问他吗?” 墨儿歪着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是有人给他送的?” “你说谁会给一个不起眼的农户送鸡汤,若真有这善心,为何不早早的救助他们,非要等到人家受伤了,再来献殷勤?”苏瑶也反问。 墨儿脑海中灵光乍现:“难道滑坡的事情和这个有关?” 苏瑶也不语,算是承认墨儿说过的话。 等回到庄子上,苏瑶也立刻让管事喊两个人去受伤农户那边秘密蹲点,既然有人去送鸡汤,自然不会只去一次,但凡还有一次,苏瑶也就能抓到人。 今日国公府内还算平静,祁川回来的还算早,只是府中没有苏瑶也,总让他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得祁锐的传召去了一趟书房,照例说了说自己近日的进展,出来的时候听见两个女婢在说闲话。 “你听说了吗,今日世子妃在庄子里遇见三皇子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雨 “三皇子,就是那个之前总来我们府上的三殿下吗?” “可不是,听说世子妃遇上了个赖皮,还是三殿下救了她,说起来三殿下对我们这位世子妃也是极好。” “或许是因为三殿下与世子的关系也不错的缘故吧。” “是吗,可我瞧世子似乎并不怎么爱搭理这位三殿下,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啊” 祁川沉着脸走到二人的面前。 “背后嚼主子的舌根,管家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两个女婢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 “罢了,去领了这个月的月钱自己走吧。”祁川阴测测的说道。 其中一个女婢大哭着说:“世子,您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祁川转身便走干净利落,丝毫不理会背后的哭声。 国公府不需要这样品行不端的下人,他也不希望再从他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苏瑶也的传闻。 “或许该去一趟了。”祁川站在抱厦阴影里,低声道。 苏瑶也让管事的盯着农户那边的情形,可又过了一天,那边还是毫无动静,竟然真的没有人过去给他们送吃食,难道他们之前的事情已经了了? 苏瑶也知道不能继续耗下去,若是农户与背后之人已经达成一致的条件,之后想要查明背后之人,恐怕难上加难。 看来还有另寻他法。 又是一日日落,庄子外面下起了大雨,管事让人连夜去查看了山坡下的情况,幸好一切安稳。 山坡不远处的农户家也正忙着用木盆接雨水。 “等我的脚彻底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城里做点小买卖安生立命。”男人看着女人忙前忙后的身影,闷头说道。 女人叹了口气:“能好好活着就行,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还是别做了。” 外面雨声哗啦啦,屋中也是叮咚作响。 女人把木盆里的水倒了一遍,这才回身过来对男人说:“你睡会儿吧,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男人满腹心事,自然也睡不着。 这场雨把整个天地都罩住了一般,同时也掩盖了所有生灵的动静。 “嘭!”茅草屋的门被人一脚蹬开,几个蒙面人手里拿着刀就冲了进来。 男人见状立马从床板上爬起来,他要去摸刀,可对方已经擒住了正站在门边的女人。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男人立马就急了,连忙问道。 对方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只听为首的那个人冷哼一声:“自然是来找你们的,有人买你们的命,我们来送你们上路。” “你们到底是谁,我与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你先放开她,你们要什么我想办法搞给你们就是了。”男子眼神紧张,看得出他很在意那个女人。 蒙面人手里的刀拿的很稳,但始终没有放开女人的意思。 他语气低沉道:“既然你非要这么问,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忘了自己之前什么事,你以为这种事真的能瞒得住,只有死人才会真的保守秘密,所以你们今晚谁都活不了。” 男人咬了咬牙,眼底一片猩红:“你们当初不是这样说的,说好给我钱让我走,这件事便到此了结,为何要出尔反尔?难道你们柳氏便是这样的人家?” 蒙面人手里的刀忽然顿了顿,紧接着便放下来了。 男人神色惊愕,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 只见蒙面人侧了侧身子,但抓住女人肩膀的手并没有松开。 这时候男人看见自家的门口钱出现了一把油纸伞,而油纸伞底下站着一个姑娘。 “是你?”男人又怒又急,“怎么会是你?” 苏瑶也收了伞放在门边,她看向男人微微颔首:“你说是柳氏让你故意松土砍树,毁我祁氏良田?” 男人顿时心中懊恼,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梗着脖子说道:“没有的事,你乱说什么,我本就是在你们祁氏的地里被砸伤,如今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说是我故意为之,难道我还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成?” 苏雅也轻轻笑了笑,对男人投去赞赏的目光:“你倒是聪明,知道故意把这件事引到自己的身上,想利用这样法子拜托嫌疑,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更是坐实了。” 男人重重的摆了摆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不过你们若是要屈打成招,我自然不会低头,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没有做你说的事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此,你的夫人我们便想带走了,如今你已经成了这件事的最大嫌疑人,明日我们就报官吧,之前大理寺的人路过也替我们查了查,说山上的确是人为痕迹,方才我也亲耳听见你说的话,如今认定是你,你死不松口,那便看看是衙门的刑具厉害还是你的骨头硬。” “别。”被擒住的女人忽然开口,已经带着哭腔。 男人顿时急了,伸手便要过来抓蒙面人,可蒙面人反应很快,直接一个侧身让男人扑了个空,男人本就腿脚不便,这下直接站立不稳,往地上摔去。 女人见了神色大惊,也顾不得自己被人擒住,挣扎着要去扶男人。 场面一度混乱,可最终女人还是扶住了男人,蒙面人在得到苏瑶也的指示后松开了手。 “阿达,你别这样,你的脚还没有好,有什么话就和他们说了吧,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别再这样犟着了。” 男人忍着伤痛将女人护在怀里,整间屋子除了雨水的滴答声就是女人的呜咽声,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动容。 “何苦呢,柳氏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卖命,只怕他也没给你多少报酬,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你别管” 男人刚刚说了几个字,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下去。 女人一下就慌了,连连伸手去护住男人,可男人的体重一个女人如何能承受,阿达重重的倒在地上,开始剧烈喘息。 “阿达,你别吓我啊,你说话呀。”女人害怕的浑身颤抖,她六神无主只能不停的摇晃阿达的身体。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可能 苏瑶也眼疾手快的按住女人的手,她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脉搏上仔细诊查了一番。 女人已经慌了神,她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也忘了苏瑶也是方才害她的人,一个劲的乞求道:“救救他,救救他,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 苏瑶也缩回手,眼睛在破败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那罐略显突兀的鸡汤上。 外面的雨还在下,一道惊雷劈下,像是要把地都炸出个大窟窿,闪电映在女人的脸上,画面十分可怖。 苏瑶也沉默起身,走到鸡汤旁边打开盖子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这汤都是他一个人喝的?”苏瑶也问。 女人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他伤了腿,需要多补补,这么好的东西我舍不得,全都给他喝了,前日没喝完就热一热,一直喝到今日。” 苏瑶也走到女人的身旁蹲下,她沉声说道:“我告诉你,他现在的情况是中毒,如果你要救他的命就让我们带他走,问题就出在这个鸡汤上,但你要答应我们,等我们救了他,你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好吗?” 女人早就乱了分寸,听说有人能救她的阿达,慌乱中连忙点头:“好好,只要你能救阿达,让我说什么我都愿意。” 苏瑶也让庄子里的人把阿达抬回庄子中,同时让女人抱着那罐鸡汤,这是重要物证,苏瑶也不方便拿着,反倒是当事人最适合保管。 下了大半夜的雨,清晨的时候忽然晴了下来,雨过天晴,之前被乌云遮挡住的太阳也渐渐露出了全貌,山顶被日光照的金灿灿的,颇有种破开乌云见明日的通透之感。 苏瑶也忙了一夜,到早上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青雀给苏瑶也递上一杯热茶,苏瑶也喝了一口,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舒缓下来。 “您怎么空腹喝茶,该吃点东西,这是我刚去小厨房拿来的吃食,您将就吃点,这里不比国公府,吃食都粗陋,但胜在新鲜。” 苏瑶也接过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胃里有了食物,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青雀瞧着苏瑶也这副神色,有些心疼道:“您真是好心,就连救一个农户都这般尽力,若是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不值当的。” 苏瑶也摇摇头:“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他是目击证人,也是参与者。只有他愿意开口,咱们庄子滑坡的事情才能得到彻底的解决,他可不能有事。” “也可以找其他大夫来看,何须您亲自动手。”青雀小声说着。 苏瑶也又咬了口馒头,目光慢慢从青雀的脸上扫过:“未知全貌的事情不可轻易下结论,你可知那人若是再晚一会儿,便要一命呜呼,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青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耳朵根子都羞红了,她点点头:“奴婢知错了。” 墨儿叹了口气:“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青雀眨了眨眼,只能点点头,悄然退下。 “这姑娘闷头干事还行,一开口就不行了,总觉得还是差点灵性。”墨儿评价道。 苏瑶也嘴角一扯,挑眉看向墨儿:“我们墨儿现在是越来越有风范了。” 墨儿咧嘴一笑:“都是苏姐姐教得好。” “醒了醒了。”屋子里忽然传来女人的惊呼声,苏瑶也连忙放下手里的吃食,快步走进屋中。 屋中光线昏暗,墨儿走到窗边,将窗直起来让阳光洒进房间里。 阿达显然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他伸手挡了挡眼前,皱眉道:“阿苗,咱家的墙是漏了吗?” “漏什么呀,这里可是祁家的庄子。”墨儿声音清脆,语气却算不得十分好。 男人猛然一惊,双眼瞪向声音的来源。恰好看见苏瑶也和墨儿站在阿苗的身边。 “阿苗你过来,你到我身边来,离他们远一些。”思绪回笼,阿达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日是苏瑶也带人将阿苗给绑了,还威胁他们要杀掉他们,他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保护阿苗的安全。 阿苗眼泪都落了下来,她伸手摸着阿达温热的脸庞,就在他的床边坐下,紧紧的将他拥入怀中:“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你若是死了,我便随你去,不管在哪里,我们都不会分开。” 阿达闻言心中一痛:“是我没有本事,让你担心了。” 苏瑶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两个苦命人。 “既然二位都无事,那之前答应我们苏姑娘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墨儿淡淡说道。 阿达闻言,连忙将阿苗拉到一边,他横眉倒立看向苏瑶也:“你居然敢用那样的方式骗我,我是不会替你说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瑶也摇摇头,她开口道:“或许你该问问你的夫人,到底是谁害你变成那样,又是谁真正想要你的性命。” 阿达的眼神有一丝茫然,他低头看向阿苗,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阿苗坐直了身子,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她抹掉自己的眼泪慢慢说道:“是鸡汤,你喝的鸡汤有问题,方才外面请来的大夫也说了,那个鸡汤是给了一种毒药一起熬制的,那东西喝一点不会致命,但喝多了就是毒药,几天就会一命呜呼。” 阿达的脸色顿时血色褪尽:“不可能,他们明明说我说好的,怎么会” “阿达,面对现实。”苏瑶也语气冷下来。 阿达瞪大了双眼,仍是不愿相信:“怕是你做的局,故意往鸡汤里面加了料,你是有备而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瞎说什么,昨日我们分明没有碰你分毫,就连鸡汤都是让阿苗带回来的,就是怕你们这种人倒打一耙,看来我们的做法是对的,你们可真是卑劣。” 墨儿见阿达对苏瑶也不客气,自然也不会对阿达客气。 “是的,真的是这样,说起来还是这位苏姑娘连夜抢救的你,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就真的不能再相见了。”阿苗哭着说。 (); 第一百七十章 半路截杀 阿达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他低着头紧紧的抱住怀里的阿苗,一句话都不说。 苏瑶也等了一会儿,等大家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她才低声说道:“他们才是真正想要你们命的人,若是你们执意如此我自然也不能强迫,只是日后若他们知道你们进过祁氏的门,恐怕你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是实话。 阿苗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我说,苏姑娘,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 阿达略显愕然。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只想和你一起活下去,过得好不好都行,可我真的不能看着你死。”阿苗看向阿达认真说道。 阿达叹了口气,松开抱住阿苗的手:“还是我来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我做的,我最清楚。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只要我说了,就是保护我们的安全,不能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一言为定!”苏瑶也语气恳切道。 阿达终于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 原来柳家一早就盯上了阿达,他们知道阿达和祁家有矛盾,也看准了那块山头上的泥土容易松动,所以他们找到了阿达,答应给他一笔钱,只要他愿意替他们把这件事给做了,事成之后就帮他们搬进城里,到时候就不用住破败的茅草屋。 一开始阿达就告诉阿苗了,可阿苗不同意,阿苗觉得这样太危险,万一真的出了大事,阿达难逃牢狱之灾。 可是阿达却看上那笔钱和屋子,阿苗已经跟他吃了许多的苦,既然他无法靠自己的双手给阿苗一个安稳的生活,只能铤而走险赌一把。 本来他以为自己能成功的,没想到遇见了苏瑶也。 苏瑶也的出现打乱了阿达的计划,同时也中断了柳家对他的关照,也可以说间接的保护了阿达,因为若不是苏瑶也的出现,这鸡汤本应不止送一天。 苏瑶也让人按照阿达说的情况写下一纸状书,阿达摁下手印。她望着笔墨未干的状子,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只要将这东西递到衙门,柳家必定会得到严惩,到时候柳公子也难逃干系,苏清尘的事情也算是有个结果。 “墨儿,你随我去送状书,让管事把阿达和阿苗都安顿好,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咱们再来安排他们的去处。” 苏瑶也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改变了主意:“算了,青雀随我一道去吧,墨儿你回去通知世子让他有空来一趟,这件事干系不小,就说我一个人处理不来。”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苏瑶也觉得柳家这等能做出杀人举动的人恐怕也不是良善之辈,若是自己轻易招来了官府,又没有国公府本家的人来镇场子,难保会遇到什么事情。 墨儿对苏瑶也的决定从无异议,她领了命就出门去找人了。 苏瑶也则是带着青雀让管事寻来一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带着苏瑶也往官府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车帘随着车身晃动,车内光影忽明忽暗,青雀第一次和苏瑶也单独呆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 “世子妃,您害怕吗?”青雀轻声问道。 “怕什么?”苏瑶也倚在窗边,闻言看向青雀。 青雀呐呐的低下头,一双眼瞥向旁边:“这件事听起来就可怖,若是换了寻常人家,恐怕早就吓破了胆,为何世子妃您可以这般淡定。” 苏瑶也轻轻笑了笑:“更凶险的我都见过,我甚至从山崖上被人推下去过,现在这点事不过是九牛一毛,不算大事。” 青雀一双眼瞪得浑圆:“世子妃还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外表光鲜内里可怖,有些人看似与你友善和睦,实则包藏祸心。所以看待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一个点,要看全貌方知实质。”苏瑶也道。 青雀慢慢低下头,小声道:“奴婢受教了。” “咕咚——” 马车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左右晃动。 青雀见状连忙掀开车帘要问车夫是怎么一回事,可她还没有开口,一只箭羽就迎面而来,青雀惊叫一声本能低头,那箭险之又险的擦着青雀的发顶射了出去。 苏瑶也顿时警惕,她把青雀的手一拍,车帘再度放下。 外面的箭羽果然没有停,在咻咻破空的声音中,苏瑶也听见一声闷哼,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车门处。 想必是车夫中箭了。 马车已经停下来,外面有吵闹声,顷刻间吵闹声就成了哀嚎。 这些人是来杀人的! 苏瑶也的心中一冒出这个想法,她便立刻拉住青雀的手从马车的后面翻了出去。 二人落地,青雀已经吓得腿软,幸好苏瑶也还算冷静,她牢牢的捏住青雀的手借助马车身形的遮挡一步步的后退。 “有人跑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苏瑶也都不敢回头,直接拉起青雀就死命往前跑。 生死关头,青雀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她憋着一口气拼了命的往前。 只见树林间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如同林间小鹿一般拼命狂奔,而身后的财狼紧追不舍,场面惊心动魄,生死一线。 “没路了。”青雀看见前面是一片湖泊,她绝望的开口,已经带着哭腔。 苏瑶也不敢松懈,她拉着青雀继续往前跑。 慕容恒在郊外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在回去的途中,他路过祁家的宅子,忍不住上前去问门口的小厮:“苏姑娘走了吗?” “回三殿下的话,苏姑娘出去了,此刻还没有回来。” 慕容恒点点头,心中略显惆怅。他本想着若是顺路回去,他可以将苏瑶也带回去,二人一路谈天说地也不算无聊。 “既然如此,那我就” 慕容恒注意到对面的柳家庄子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行为鬼祟,似乎在密谋什么坏事。 “他们又怎么了?”慕容恒皱眉看向柳家门口,犹记得上次那个柳公子出言不逊,慕容恒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感。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跳湖 “谁知道又在憋什么坏,不过他们也高兴不了几日,昨日我们庄子里来了两个农户,听说就是帮我们告柳家,等苏姑娘那边的事情办完,这些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小厮对柳家也是深恶痛绝,说起这个语气都透着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 慕容恒多个心窍,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凑巧,苏瑶也今日去找柳家麻烦,柳家人也在门口鬼鬼祟祟,难道真的没有关联? “三殿下,臣斗胆说一句,那位苏姑娘恐怕有危险,我瞧门口那几个人都是有功夫,此刻他们去的方向正好是官府方向,若那位苏姑娘也是要去官府,这些人应当是半路去劫她们的。”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追。”慕容恒闻言大惊,连忙翻身上马,与大理寺官员一道朝着官道方向疾驰而去。 这边苏瑶也和青雀已然跑到湖边,前面再无去路,而身后追兵已至。 “咻——” 一支箭破空而来擦过苏瑶也胳膊,她手臂瞬间殷红,青雀惊呼一声,伸手想要去帮苏瑶也止血。 苏瑶也却没有让青雀动作,她拉着人快速的问一句:“会水吗?” 青雀惊慌的点点头。 苏瑶也不在说话,拉着青雀毫不犹豫跳入湖水中。 湖面起一道涟漪,慢慢荡开然后消失无踪 等到追兵赶到湖边的时候,湖面已经恢复以往平静,看不出半丝波澜。 “逃走了?” “不可能,这湖这么大,就是游也要游一会,她们肯定还在湖中。” “那怎么办,公子可是让我们把她们都杀了,现在下去找?” “不着急,公子说我们后面还有一批人,我们就守在这里,等人到再下去,说不定她们憋不住会自己上来。” 两个黑衣人交流完后就让人群散开,他们将湖周围全都围上,防止两个姑娘悄悄上岸,既然她们想耗,那便耗着。 骑马到底比走路脚快,慕容恒轻易追上前面的人,大理寺的人身手极好,三两下就把这几个人打趴在地。 慕容恒上前抓住一个人衣领咬牙道:“苏姑娘在哪儿?” 黑衣人自然不可能开口,他把头偏向一边,大有任由慕容恒处置的意思。 慕容恒给这人一巴掌,转头去问另外一个。 应大人走上前拱手道:“三殿下,这等小事还是让我来吧。” 慕容恒心中焦急,既然不愿耽搁,他快速起身让开位置。 只见应从何身后抓住那人肩膀稍稍用力,那人便发出杀猪般惨叫。 “再问一遍苏姑娘在哪,一声一道力,三声过后你这只手可就废,自己想好。”应从何语气森然。 “我说,他们应该就在前面湖边,我们发过信号,是跟着信号来的。” 应从何看向慕容恒。 慕容恒厉声道:“留一个人在这里看住这些人,其他人跟我走,若是这个人说了谎,这些人都不必留了。” 应从何松开手,指定一个人留下,自己则是跟着慕容恒一道上岸继续往前追去。 众人往前追几里果然看见一辆停在路中间马车,看着马车附近的痕迹很快就找到那些守在湖边的黑衣人。 慕容恒给个手势,大理寺的人立马上前将黑衣人全都解决掉。 应从何结合方才这些人的情形沉声道:“恐怕人在水中。” 慕容恒心急,朝着水中大喊:“苏瑶也,你快出来,现在安全了。” 慕容恒连喊了三声水中都没有动静,直到他要喊第四声的时候,不远处湖面忽然起了一道涟漪,紧接着一个女子冒出水面。 慕容恒定睛一看,不是苏瑶也。 他仍是高声道:“快,将人拉上来。” 青雀很快就被大理寺的人带到岸边,她脱力坐在岸边剧烈喘息,字句破碎道:“世子世子妃还是水里,她方才给我渡了气,怕是也撑不了太久。” 慕容恒心中焦急,他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湖面,不会水的惶恐与想救人的焦灼在他心中不断拉扯,让他攥紧了拳头却始终不敢动作。 “三殿下,不如我们下水去找吧。” 慕容恒正要同意,他身侧忽然有一人纵身入湖,他心中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身旁站着的是祁川的护卫,那方才是…… “你们怎么来了?”慕容恒问。 “世子得了世子妃消息便匆忙刚来,方才看见三殿下急匆匆往这边来,世子道定是出事了,便让我们一道赶过来。” 湖边涟漪不断,过了好一会祁川才重新浮出水面。 黑衣玄甲见状连忙入水去帮祁川将人带上来。 刚刚上岸,祁川顾不得身上湿滑,他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叫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慌忙给她渡气。 只见苏瑶也呕出一口水,好似终于开始呼吸,紧接着她又吐出好几口水,才慢慢睁开眼。 苏瑶也刚一睁开眼,就看见祁川眼底慌乱和心焦。 那一刻苏瑶也的心忽然就安宁下来,方才的惊心动魄和生死难关都不显得不那么可怖。 “世子……”苏瑶也声音都是虚的。 祁川将苏瑶也抱起来,他低声道:“别说话,保存体力,我马上带你回去。” 一众人还来不及多话,赶忙将苏瑶也带回祁家庄子。 慕容恒大怒,心道柳家真是不知死活,光天化日居然敢害人性命,他沉声道:“应从何,你速回京,带人来将柳家的庄子直接围了,不许进不许出,等我发落。” 应从何心知这件事不会善了,连忙应声悄然退去。 祁家管事见苏瑶也是被祁川抱回来,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他赶忙问发生什么事情。 祁川边往屋中走边怒声道:“去请大夫。” 墨儿也已经回到庄子,她见苏瑶也这幅模样,扑上来便哭起来:“苏姐姐,早知道我便随你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哭的时候,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等大夫过来好好看看。”祁川冷着脸对谁的态度都不好。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问罪 墨儿闻言连忙收声,去柜中取来干净衣服便要替苏瑶也换上。 祁川缓步退出屋子,他将管事找来问清事情起因缘由,一张本就清冷的脸越发的低沉。 “竟然生出这等心思,我看这柳家也不必留着。”祁川的眼底一片殷红,闪过一丝肃杀之意。 慕容恒很快就赶过来,他还将抓住那些打手都带到祁家,祁川看见那些人,伸手便要去夺旁边护卫身侧的刀。 还是慕容恒敢上前将人拦下来:“祁兄,这些人不值得你动手,我身边这几位都是大理寺的官员,你让他们来,此事定能有个结果。” 祁川捏着刀柄手指节泛白,他眼瞳幽深,看起来神情十分骇人。 就连慕容恒都被他的神色所镇忍不住松开了手,只是一瞬间他便想起自己的举动,讪讪说道:“祁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世子妃如今需要你,你可不能把自己卷进这旋涡。” 也只有苏瑶也能让祁川获得半分清明,祁川手缓缓松开,护卫见状小心翼翼拿回自己佩刀,唯恐祁川伤到自己。 “柳家那个大公子哥给我留着,我要亲自审问,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事情来。” 慕容恒见状神色稍缓,连忙应声:“都听祁兄的。” 庄子里出这么大事情,不光是庄子里的人,就连阿达和阿苗也瞧见情形。 他们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帮他们的那位苏姑娘居然也差点被人所害,心中不由得骇然,顿时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样魔鬼做了交易。 这时候管事的差人过来吩咐他们务必不要离开庄子,此事已经有大理寺人介入,让他们好生在庄子里住着便是。 阿达也是个有心窍,他连忙找管事要了个人,将之前告知苏瑶也之事重新书写了一份,同时按上手印交给管事。 管事自从得知苏姑娘就是世子妃,便吓得魂飞魄散。心中惶惶,整日担心世子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世子妃而降罪与自己。 以至于连苏瑶也住着那间屋子都不敢拢去,只是远远看着,通过旁人话语来得知世子妃现在的状况。 直到阿达将重新准备好状书递过来,管事才拿着东西鼓起勇气走过去。 彼时祁川已经进了屋,他坐在苏瑶也床边,望着苏瑶也紧闭的双眸,眉宇间的后悔与心疼显露无疑。 “世子,您先去换身衣裳,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墨儿好心规劝道。 “大夫说她还要多久醒来。”祁川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只见它们并未滴下水来便未动身,望着苏瑶也的一双眸子怎么都挪不开。 “应当还要一会,大夫说世子妃主要是在水中闭气太久产生昏厥,并非大事,很快就会醒过来。”墨儿说。 祁川摇摇头,伸手想替苏瑶也掖一掖被角。 可他刚一抬手就发现自己袖口还粘着些许水渍,眉头微皱:“罢了,还是先换身衣裳吧。” 等换好衣服,管事的已经在门外候着。 祁川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状子,冷哼一声:“这柳家居然能养出这种混账东西,看来也是气数已尽,如今撞在我这儿,算他们倒霉。” 管事闻言浑身颤了颤,想想里屋里躺着的人,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世子,是小的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人竟然是世子妃,是我没有保护好世子妃,请世子降罪。” 祁川冷冷的瞥管事一眼,他已经从墨儿那里得知苏瑶也是故意隐瞒身份,估计也有考察庄子这些人意思,既然如此他也尊重苏瑶也选择。 “你意识等世子妃醒来再说,等我先去收拾对面这些人。” 柳家庄子被人围了,庄子里人立马要告知柳荣华柳公子。可柳荣华昨夜和温柔乡里的女人厮混了一夜。早上听盯着祁家人说那个姑娘带着人往府衙去,便让人去截杀她,随即倒头补眠。 这一等,居然等到傍晚柳荣华才从美梦中醒来。 “咚咚咚——咚咚咚,大少爷您醒了吗,出事了。”外面人还掐着嗓子尽量压低声音喊着话。 柳荣华伸手挠了挠自己大腿,满脸不高兴坐起来,恶声恶气道:“吵吵吵,吵什么吵,我不是说过我睡觉的事情不准任何人吵闹,吵得人直接拉下去毒哑,我看你们是不长记性。” 外面很快就没了声息。 可柳荣华本就已经睡好,他只是有起床气,待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站了一大片的人。 “都在我门前做什么,我又没死,你们赶着给我办丧事吗?”柳荣华顺脚踹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厮,“一个个的,是要造反吗?” 有个年纪大的忍不住小声道:“大少爷不好,咱们庄子被人围了。” “什么?”柳荣华伸手掏了掏自己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咱们的庄子被人围了。”老头又开口说了一遍。 想来这人在柳荣华这还有几分情面,柳荣华至少没有伸手打人,他横眉冷对,双手插着腰往外走:“我看是哪个不长眼,居然连我柳家庄子也敢围,难道不知道我爹在京城是什么关系吗?” 等柳荣华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口居然真的站着带着佩刀的侍卫,他沉下脸问:“你们是谁?” 门口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们站姿笔直,目视前方,丝毫不动摇。 柳荣华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他抬腿就要踹人,就在他的腿抬起来的一瞬间,侍卫伸手拔刀。 柳荣华的腿在距离刀刃一寸的地方将将停下,将众人看的都心头一滞。 “你干什么,还要杀人是不是,我说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知不知道我爹和当朝的王爷是什么关系,我们柳家有的是钱,等我爹来了,我非让人扒了你这身皮,然后我再用你手里这把刀砍了你这只手。”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侍卫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从柳荣华的面上划过,就好像一把刀从柳荣华的眼前晃过去,柳荣华呼吸滞了滞,虽然本能落了下风,可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落了面子,只见柳荣华朝侍卫的脚边啐了一口痰,转身进了自家的大门,边走还边说:“珍惜你所剩不多的时间吧,活一日少一日。” 侍卫收刀入鞘,站如青松,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苏瑶也悠悠醒转已经到了深夜,她动了动手指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苏瑶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还活着。 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苏瑶也有些口渴,她轻轻唤了一声:“墨儿?” 很快就有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她。 这只手苏瑶也再熟悉不过,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身旁的人是谁。 “世子。” “阿也,好些了吗?”祁川的语气有些急促,他没有着急点灯,只是就着昏暗的光影关切的询问。 苏瑶也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她用手指在祁川的掌心画了个圈,柔声答道:“我没事了。” 祁川紧紧握住她手的力道总算是松开了些。 “我有些口渴,想喝水。” 祁川立马起身去点灯,他走到桌边先是试了试壶中水的温度,见还算适宜,这才倒了杯茶水拿过来。 祁川没有拿茶水的那只手穿过苏瑶也的背将她托起,然后把茶水送到苏瑶也的嘴边,示意她就着自己的手喝水。 平日里都是苏瑶也这么照顾祁川,今日一变,苏瑶也竟然还有不习惯,她匆忙伸手想要接过杯子却听见祁川开口:“你我是夫妻,我照顾你也是应当。” 苏瑶也伸到一半的手终是缩回去,她低头喝水,只给祁川留下一个发顶的旋涡。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茶水的滋润,苏瑶也顿时觉得自己都精神了几分,她看了看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大致也知道现在是深夜。 看看自己身旁的被褥毫无翻动的痕迹,看来祁川一直坐在自己的床边,守着自己直到现在。 苏瑶也心中一软,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还有几个时辰才天亮,世子上来睡会儿吧。” 祁川将苏瑶也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又把茶杯搁在床头:“你睡吧,我守着你,不用担心有危险。” 苏瑶也愣了愣,没想到祁川居然是害怕自己受到了惊吓,她嘴角微微翘起,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只不过看着祁川这样熬夜守着自己,苏瑶也怎么会不心疼,她伸手去拉祁川的胳膊,因为刚刚醒来没什么力气,根本拉不动站在床边的人,还是祁川心系苏瑶也,不忍看她这样自己坐到床边去。 “你上来嘛,有世子在,我自然是不害怕有危险的,可我不想一个人躺着,我想和世子一起躺着。” 苏瑶也声音发虚,却撒着娇,语气里透着平日并不常见的软糯和娇柔。 这样的苏瑶也,祁川如何能狠心拒绝。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衣挂在一旁的木架上,掀开被角躺进去。 苏瑶也好几日没有看见她的夫君了,说一点都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平日里虽然他们相敬如宾,但睡还是睡在一张床上,这几日都是苏瑶也一个人睡,她还适应了好久。 祁川替苏瑶也将被子盖好,吹灭了蜡烛,伸手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声调低沉:“你也再睡一会儿。” 苏瑶也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可那双眼却没有闭上。 睡意还未来,苏瑶也不想睡,她想好好的感受这个久违的怀抱。 “世子,你知道我在水底下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苏瑶也轻声问。 祁川也没有睡着:“想什么?” “我想啊,我好不容易来这人世一趟,刚刚成了亲,还有好些人生滋味都没有体会过,居然就要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祁川忍不住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总觉得这话透着几分言外之意,可又不好明说。 苏瑶也说着往祁川的怀里钻了钻,她伸手环住祁川的腰,一条腿搭在祁川的身上,迷迷糊糊的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不想浪费了,我不想规规矩矩的了,我要抱着世子睡。” 祁川皱眉,正准备去看苏瑶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听见自己的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睡着了? 那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祁川满腹的疑惑,却什么都不敢问,他只好轻轻的挪了挪手,让怀里的人睡得更舒服些。 一夜好梦到天明。 早上苏瑶也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八爪鱼似的扒在祁川的身上,她睁开眼睛对上祁川早已没了睡意的脸。 苏瑶也咧嘴一笑:“早啊,世子。” 世子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他昨夜光顾着让苏瑶也睡得舒服,自己的姿势可谓是扭曲再扭曲,睡到早上他是胳膊被压得疼醒的。 “好了?” 苏瑶也也没什么顾及的,小范围的动动自己的胳膊,动动自己的腿,舒舒服服的长叹一声:“睡得可好了。” “好了就起来。”祁川黑着脸说。 苏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爬起来,乖巧的坐在床里面看着祁川。 祁川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几乎僵硬的胳膊和腿,冷硬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 苏瑶也眨巴眨巴眼:“是不是我昨晚睡相不好扰了世子的好眠呀?” “你还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如你这般日后我怕是夜里都不用睡觉了。”祁川出言讽刺。 苏瑶也瘪了瘪嘴,一脸委屈道:“昨晚世子可比现在温柔多了,果然还是生病好,生病才能得到世子的关怀,平日里只能被世子冷眼相待。” “你”祁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苏瑶也的额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训斥了,谁让你自己去寻官府,将自己置于险境?你是世子妃,难道这庄子上这么多人都不够供你差遣? 苏瑶也嘻嘻哈哈的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不被祁川说,没想到祁川思路如此清晰,一下就识破了她的诡计。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世子的通房 苏瑶也吐了吐舌头,低头哼哼叽叽两句:“我也没想到那个柳公子能穷凶极恶到这种程度,我知道错啦。” 祁川到底还是心软了,他伸手捏了捏苏瑶也的脸蛋:“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苏瑶也咧嘴一笑,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蒙混过关了。 虽然苏瑶也这次有惊无险,可柳家做的事情自然是不 可饶恕的,更何况他伤的是祁国公府的世子妃。 祁川本就打算等苏瑶也醒过来之后便前往柳家庄子,好好审问这个柳荣华,不曾想苏瑶也也想跟着去。 祁川动了私心,想想苏瑶也才是受害者,让她去,即便是出出气也是好的。 祁川和苏瑶也到的时候,柳荣华正在屋中喝茶。 即便是庄子被围了,他也丝毫不担心。毕竟柳正风的本事他心里清楚,摊上这么个好爹,他这辈子都能这样过下去。 护卫给祁川开道,柳荣华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还以为是柳正风过来了,他高兴的起身正要和自己的亲爹说两句,谁知道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祁川。 “怎么是你?”柳荣华不认识祁川,他见来人里面还有苏瑶也,顿时皱起眉。他以为这人理应已经一命呜呼了才是。 “怎么,柳公子瞧见我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心里不害怕?”苏瑶也挑眉看向柳荣华。 柳荣华拨了拨自己的袖口,一脸纨绔模样丝毫不曾隐去,他漫不经心的瞥了苏瑶也一眼,语气越发的轻蔑:“怕你作甚,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留着才有大用,死了倒也可惜,我不过是惊讶,你居然会自己走到我的庄子里来。” 祁川闻言,一记眼刀甩过去。 柳荣华被祁川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他的目光从苏瑶也流转到祁川身上:“怎么,找来你的姘头给你撑腰?” 祁川右手一挥,身侧的护卫立马上前,不等柳荣华反应过来,他的膝窝一痛,居然直直的跪在地上。 就是再傻,柳荣华也觉出几分不对:“你们是谁,怎么敢这么对我,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等我爹来了,你们都要死!” “等你爹来?我看是不必等了,毕竟你也等不到了。”祁川对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领命刀尖已经对准柳荣华的咽喉。 柳荣华腿上吃痛,自然是爬不起来,可他看见刀光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将身侧的一个小厮拉过来挡在自己面前:“你们要是敢伤我,我就让我爹找王爷来主持公道,别说是祁国公府的人,就是皇子来了,也未必能动得了我!” “杀了。”祁川语气简短且不耐。 这个人太聒噪了,他不想继续听。 千钧一发之计,远远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世子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护卫刚要动手却被这句话给拦住了,他看向祁川,准备等祁川给一个指令。 祁川和苏瑶也也听见了声音,他们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正高举着右手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等人走近了,苏瑶也才注意到,柳荣华与此人长得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绿豆似的大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人应当就是柳正风。 果然柳正风走到柳荣华的面前,拦下护卫的刀连忙冲着祁川拱手道:“见过世子殿下,小儿顽劣,冲撞了世子殿下,草民替小儿给殿下陪不是。” 这人说着话,居然颤颤巍巍的跪下,这是要冲祁川行大礼。 不得不说若柳荣华有他爹一半的头脑,兴许都不至于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柳正风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看模样是在等着祁川开口。 祁川冷冷的看了柳正风一眼,并没有如他所愿。 他淡淡的看向柳荣华:“你知道你方才所说的女子是何人?” 柳荣华眼神闪烁,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之前他让人打听回来的消息,祁家庄子里的人都管她叫苏姑娘,他原以为顶多就是祁国公府的一个管家或是大侍女,可这人居然招来了祁国公府的世子,恐怕身份不一般。 只是柳荣华狗嘴吐不出象牙,他见祁川语气低沉,就知道他动了怒,越是这样就越是能激起柳荣华心里那点作天作地的兴奋劲儿。 “难道她是世子殿下的通房?” 通房是主子里最差劲的一种,与其说是主子,倒不如说就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柳荣华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说的时候嘴角还噙着诡异的笑。 祁川皱眉,他松开牵住苏瑶也的手,缓缓越过柳正风朝着柳荣华走去。 柳正风到底担心自己儿子的死活,他正要起身却被一旁的护卫给摁住,护卫冷声道:“世子可没有让你起。” 柳正风叫苦不迭,只得继续跪着。 祁川上前,一脚踹在柳荣华的胸口,这一脚力道不轻,直接将柳荣华踹了个人仰马翻,外加一个惊天的哎哟。 就连被人摁住肩膀的柳正风闻声都抖了抖身子,他偏头去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愁苦难当。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祁国公府的世子妃,是我的妻。”祁川沉声说道。 柳荣华被踹的狠了,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那张猥琐的面孔扭曲可怖,唯有那双眼还滴溜溜的乱转。 谁曾想居然惹了个世子妃,这回当真是话说的太满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殿下和世子妃赎罪。” 柳荣华别的本事没有,唯有这事后认错跟他爹学了个十乘十,这会儿立马低头,只可惜晚了。 “柳正风,你这些年也没少在京城里赚钱,这钱未必都是干净的吧,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你的儿子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若你按兵不动,我保证不找你的麻烦,若你还想动用你的人脉捞人,那就是和本世子结仇,便是花上五年十年,我也将你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挖出来,让你们柳家从此从京城这个地界上消失。”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愿意 柳正风抬眸的空隙还瞪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他转过头极为讨好的看向祁川。 “世子,这次的确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做错了,平日里他也就是顽劣了些,是我纵容才有了今日的后果,我愿意赔偿一切损失,只要世子能放过我儿,我柳家在京城所有的产业随您挑可好?” 祁川转过头,眸色沉沉:“听不懂我的话?” 柳正风自然是听懂了,可他想着总能讨价还价,不曾想这次当真是踢到一块铁板了。 “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柳家的错,世子想要如何都是应该的,草民不敢阻拦。” “爹。”柳荣华也听出柳正风要舍掉自己的意思,着急之下连忙喊人, 柳正风瞪了他一眼,柳荣华才缩回脖子,闭嘴不言。 几人说话间,慕容恒也带着应从何来了庄子里,这次他们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官兵,柳正风见状神色一怔,他原本还打算拖延时间去找找其他关系,这些人怎的 “三殿下,您这是”柳正风跪在地上还没起身,只能伸长脖子问道。 慕容恒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柳老板啊柳老板,你说你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东西,居然要谋害世子妃,怕是这一次你们柳家要被他害死了。” 柳正风浑身一震,连忙说:“不是,这件事归根结底只是小儿的错,怎么会牵扯到柳家,三殿下您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爹,您怎么能?!” “闭嘴!”柳正风怒斥一声,转头殷切的看向慕容恒。 慕容恒不咸不淡的继续说:“有人举报你柳家私下包庇维护柳荣华欺辱妇孺,甚至伤人好几,昨日大理寺顺藤摸瓜连夜查出,你贿赂高官,结党营私。” 柳正风心头巨震,他颤颤巍巍的往慕容恒的方向爬,边爬边说:“三殿下,定是有人眼红,栽赃陷害,我柳家从未做过这些贪赃枉法之事啊,请三殿下明察!” “明不明察,都请柳老板和你儿子与我们到大理寺走一趟,至于这庄子就先封着,任何人不准进出,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证据呢。” 柳正风还在喊着冤枉,谁也没想到柳荣华会突然站起来,朝着墙边跑去。 看他的模样竟然是要翻墙,应从何带来的都是好手,面对这种人,他们也毫不手软,一道剑鞘扔出去,柳荣华直接被砸趴在地上,他唔了一声,两眼一黑,彻底消停了。 柳正风身形动了动,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只可惜这个儿子给柳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柳正风咬了咬牙,终是撇开头没再看柳荣华一眼。 闹事的都消停了,大理寺的人也轻松,把柳荣华架起来,带着柳正风就往庄子外走去。 苏瑶也看着远去的柳氏父子,幽幽叹道:“害人终害己。” 祁川伸手揽住苏瑶也的肩没再说话,二人朝着对面的庄子走去。 柳家经此重创,恐怕短时间之内也不敢再来骚扰祁家的庄子,庄子里的长工和下人也都面露喜色。 管事更是连连对苏瑶也和祁川道谢,多谢他们帮忙解决了大麻烦。 苏瑶也在一众感谢的人中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阿达和阿苗。 阿达的腿已经可以落地行走了,不过阿苗仍是扶着他,二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屋檐下,神色算不上太好。 苏瑶也看了祁川一眼松开手走过去:“阿达,阿苗。” 阿苗憔悴的面容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苏姑娘,啊不,我听他们说,您是世子妃。” 苏瑶也拍拍阿苗的肩:“是什么身份不重要,我过来是想与你们谈一谈对于今后的打算。” 一说到这个,阿苗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今柳氏倒了,对他们的威胁或许会小一些,可他们也并没有得到柳氏承诺的钱财和房屋,他们小半辈子都在这里种地,离开这里似乎也别无去处。 “不知你们愿不愿意留在庄子里,那块因为滑坡而被毁掉的地,我也可以让给你们,想必经过一年的整顿,也是可以用的。” 阿苗的眼睛里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她看向苏瑶也,小心翼翼的问:“世子妃是让我们留在庄子里干活吗?” “可不是,那块地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们被毁掉了,今年怕是都不能有收成了,不如就把你们留在庄子里,让你们好好的整顿地皮,只当是给我们赔偿损失了。” 阿达也有些不敢相信,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留在这里,要比回到破茅草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而且这里毕竟是祁国公府的产业,在这里干活是有保障的,再也不用去偷种别人的地,还要时时刻刻防着其他人来搞破坏。 “你们就说愿不愿意吧,若是不愿意,要回去也” “愿意,愿意。” “我们愿意。” 这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 阿苗说着话便要跪下去拜苏瑶也,却被苏瑶也一把拦住:“阿苗,你是个好姑娘,心地也善良。我愿意留你们在庄子里,可你们得与我保证,日后绝不能再生事端。” “那是自然,我们这辈子都会对世子妃感恩戴德,绝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阿达激动地眼里都多了几分泪花。 苏瑶也笑着看着眼前的夫妻俩,她淡淡道:“我让管事给你们安排一下,日后你们就按长工的标准待下去。” 等办完这件事,苏瑶也才回到祁川的身边,祁川看着苏瑶也方才的模样,低声道:“阿也越来越厉害了,如今都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了。” 苏瑶也连忙去捂祁川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国公大人和大夫人都在,你说这话传到他们耳朵里,岂不又是惹事了?” 祁川抓住苏瑶也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薄薄的嘴唇在苏瑶也的手上轻轻蹭了蹭。 苏瑶也有些痒,想要缩回去,却被祁川抓的更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和好如初 “世子,旁边还有人呢。”苏瑶也脸颊微微泛红。 祁川眼里噙着笑意:“你昨晚说的话可比现在要精彩多了。” 苏瑶也的脸愈发的红了,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迷迷糊糊似是说了一些话,好像还说了要及时行乐什么的,可这不是闺房悄悄话,祁川怎么光天化日的说出来了! 苏瑶也伸出白皙娇嫩的小手捂住祁川的嘴:“别说了!” 祁川低低笑着,倒是没有拦着苏瑶也。 庄子的事情解决了就该回国公府了,回去的路上祁川轻声对苏瑶也道:“这次咱们秋蕤院里恐怕有不少大夫人的眼线呀。” 苏瑶也点点头:”外院那几个应该都是,那本就是我让大夫人替我们挑的。“ “内院也有。”祁川道。 苏瑶也顿了顿,她明白祁川的意思,想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道:“世子都听见了什么?” 说到这个,祁川又拉下脸:“我可是听说世子妃偶遇三殿下,世子妃遇到了磨难,三殿下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这酸溜溜的语气,不必祁川明说,苏瑶也也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不是这样的。” 祁川的眼睛从苏瑶也的脸上划过瞟向车外:“是不是世子妃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苏瑶也嘴角上翘:“世子还是懂我的。” “不过回去你打算如何,之前的戏可是要接着演?”祁川问。 苏瑶也想了想:“如今这一出戏演的差不多了,我也知道内院哪几个是大夫人的人,既然如此不必继续演下去了。日后这些人我们提防着些就是了。” 祁川颔首:“也好,整日与你人前冷面,人后才能说上几句话,这种日子我也过够了,如今我还是与我的世子妃和睦共处才好。” 从庄子回到国公府里,消息却早一步到了。 就连祁锐都得知了柳家对苏瑶也做的事情,想想苏瑶也到底是自家的世子妃,出了这等大事,他终归是要出面安抚一番。所以苏瑶也回来的时候,祁锐正在正厅。 苏瑶也跟着祁川进了屋,看见祁锐缓缓下拜:“见过父亲。” 祁锐微微颔首,见苏瑶也安然无恙也就放心几分,他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与阿也” “回父亲,我与阿也也将心结说清楚,此次回来不会再闹别扭。” 祁锐露出欣慰的神情:“也好,你们和睦才能家宅安宁,你当知道我最不希望看到后宅乌烟瘴气,也希望你们谨记。” “是,儿媳定当遵守父亲的教诲。”苏瑶也的规矩永远都是最好的。 秦氏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来得晚了些,她本想看看祁川有没有因为自己递出去的消息而与苏瑶也翻脸,没想到二人不仅没有反而关系更好,秦氏顿时黑下脸,连正厅也不准备进去,干脆打了个转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祁川与苏瑶也和祁锐说完话便回了秋蕤院。 没有跟着苏瑶也一道去庄子的凝霜和红烛也赶忙跟了过来,她们也听说苏瑶也遇上那么凶险的事情,各个都面露担忧之色。 苏瑶也摆摆手:“这回有惊无险,你们也就不必一副苦瓜脸了,反而晦气。” 凝霜和红烛闻言收起自己的忧虑神色,忙着去帮苏瑶也端茶倒水,洗去风尘。 如今已经是夏末,按理说暑气将尽,可苏瑶也一路回来顶着大太阳,出了一身汗,身子的确不舒服,她在几个婢女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身衣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等擦干了头发,苏瑶也回到院子里却没有看见祁川。 “世子呢?”苏瑶也问。 “想必是在书房,这些时日世子时常外出,若归来必定是在书房,我前几日替世子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世子桌上有好些经书典籍。说起来那些东西我在我表哥家也见过,不过当时他是要考秀才,不知世子是不是也要” 红烛最活泼,这些话通常都是她来说。 苏瑶也摸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想想这种可能性。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若是祁川想要考个功名,日后就不必靠着国公府这点家业生活,到时候再想与祁国公分庭抗礼也更有实力。 “我去看看。”苏瑶也说着起身,悄声走近祁川的书房。 彼时祁川的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他眉头微皱似是遇上什么难题。大抵是看的入迷了,连苏瑶也的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苏瑶也走到祁川的身边,看清他书本上的字,祁川才发觉身旁多了一道阴影。 祁川侧目看见来人是苏瑶也,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眉头舒展握着苏瑶也的纤纤素手:“整理好了?” 苏瑶也嗯了一声,低头去看祁川用的书。 “这是考科举用的书籍。”祁川解释道,他伸手顺势将苏瑶也拉到自己的怀里坐下,然后将书页翻开给她看。 虽说苏瑶也在这个时空呆的时间也不短,可这些引经据典的文言文看的苏瑶也实在头大,她心知自己不是考科举的材料,只是草草扫了几眼,轻声问道:“世子想去?” 祁川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这些时日与那些京城的公子哥儿混迹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仔细观察了他们,发现大部分都是打算靠着祖上的产业混日子。可这样到底不是办法,一旦中间出了问题,没落下去也快,我不想这样,我觉得自己分明是有能力的,可以去试一试。” 苏瑶也用力捏了捏祁川的手心,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也觉得世子可以,再说世子之前本就在陛下面前露了脸,若你走上仕途,日后做出点成绩,想必陛下也不会对你这样的人才视而不见。” 祁川被苏瑶也给逗笑了:“我都还没有去参加考试,你就知道我是人才?” “我的夫君自然是人中龙凤,这点毋庸置疑。”苏瑶也说的肯定,倒让祁川没办法反驳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守株待人 “好好好,那为了不辜负我们阿也的期望,这趟秋闱我是去定了。” 说完这话,祁川沉默少许。 苏瑶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伸手抚上祁川的脸问:“世子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说不定我有法子帮世子呢?” 祁川摇了摇头:“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只是这回你帮不了我。” 苏瑶也愕然,祁川说的这样肯定,想必是真的遇上十分难以解决的事情,她柔声哄问:“世子说嘛,你不说怎知我不能帮忙,再说咱们是夫妻,理应共同面对。” 祁川见苏瑶也眼中的渴望,也不忍继续吊她的胃口:“说起来也是我自己差点本事,京城本有一大儒,每年受他指点传授的学子凤毛麟角。他脾气古怪但本事了得,我得知此事本也想拜在他门下,只可惜我递上去的文章让他打回来了,他不肯收我。” 苏瑶也皱了皱眉继续问:“是世子的文章做得不好吗?” 祁川摇摇头:“倒也谈不上不好,我这些年在府中深居简出,闲来无事常与书本为伴,虽说去考科举是临时起意,但我的能力我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去找大儒之前我先寻了那些公子哥的几个教书先生,他们看过我的文章皆是赞不绝口,我便以为我可以,结果上前去碰了一鼻子灰才知道,到底是自己才疏学浅,入不了大儒的眼。” 苏瑶也听出祁川语气中的失落之意,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拜入这位大儒的门下。 “世子莫要灰心,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兴许什么时候你写的文章恰好对了大儒的胃口,人家就愿意教你了呢。”苏瑶也鼓励道,“对了,那个大儒叫什么名字呀?有空的时候我也去打听打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喜好。” “赵阳鸿。”祁川慢慢说道。 苏瑶也用手指在祁川的手心慢慢写下这个名字,祁川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 苏瑶也轻声道:“好。这段时间世子要念书,我便不日日叨扰,外院的事情我去料理,大夫人那边我也尽量不让她过来找我们的麻烦,世子只管静候佳音。” 祁川看着苏瑶也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忍不住低头在苏瑶也的眉间啄了一口。 苏瑶也咻然低头,灿然一笑。 这些时日苏瑶也的确说到做到,她把秦氏交代的任务一一完成,剩下的时候大多都在外面逛街,偶尔买些首饰或衣裳。 这些都是官家夫人爱做的消遣之事,放在苏瑶也的身上,虽然新奇,倒也不违和。 这几日苏瑶也迷上了一家早点。 苏和楼。 苏和楼每日只做早点,卯时开辰时关,一刻都不多停留。 当然人家能如此任性自有道理,他家的早点色泽亮丽,味道可口,每样东西价格都不便宜,但照样排着长队。 苏瑶也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摸清楚店家的脾性,来得晚了排了好半天最后刚到她的时候,东西就没了。 这件事让苏瑶也感受到一丝挫败,只不过苏瑶也从来都是越挫越勇之人,后来她打听清楚之后,便赶着卯时开门的时候来,再表明身份,倒是能进去吃堂食。 这日苏瑶也又来了苏和楼,她坐在自己常坐的那个角落,点了一碗面和两根小油条还有一碗桂花酿。 墨儿是跟苏瑶也一起来的,在苏瑶也催促她点了几次菜之后,墨儿已经熟知苏瑶也的习惯,她见苏瑶也点完,自己给自己点了一碗阳春面。 苏和楼的阳春面都与常人的不同,别人家的阳春面多是一碗汤面,上面飘着几根菜叶子,苏和楼家的阳春面是用鸡汤打底,面上一如寻常放着青菜和青葱,竹筷在面下一捞,才知另有乾坤。 这阳春面底下竟然是一只烫的刚刚好的溏心蛋,入口顺滑,味道鲜美,让人流连忘返。 等苏瑶也的面上来,墨儿连忙递来竹筷,苏瑶也接过筷子随意的挑了几根往嘴里送,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一位老妇人。 这人不是旁人,恰恰是赵阳鸿的夫人。 苏瑶也在这里守株待兔数十日,就是为了找个机会和这位老妇人搭上话。 可奇怪的是,这位老妇人每次来苏和楼既不带下人也不带侍女,通常都是一个人,吃完结账走人。 若说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大抵就是她来时的位置是固定的,苏瑶也之所以每日可以进来有位置坐,一来是因为来得早,二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这位老妇人每日不管早晚,那个位置都是为她预留的。 看来这位老妇人与苏和楼的主人理应也有几分熟识。 这日苏瑶也吃到一半,看见老妇人起身,似乎要走的样子。可她将将起来,就一脸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看样子似是钱包丢了。 老妇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神色略显窘迫。 苏瑶也微微皱眉,按理说老妇人应当和这家店主认识,若是这样即便赊一笔早饭也应是没有问题的,可她为何 老妇人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走。 苏瑶也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她连忙起身走到老妇人的身边轻声问:“您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老妇人抬头看见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地,我放在口袋里的钱袋子不见了,平日里我都是放在这的。” “不妨事的,若是您的钱袋子丢了,这早饭的帐我替您结了便是。”苏瑶也咧嘴一笑,神色温和,看起来就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 老妇人连忙按住苏瑶也的手:“那怎么能行,我都不认识你,如何能用你的钱?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你帮我,我与这家店主熟识,让他替我回去喊个人过来付钱便是了。” 苏瑶也已经示意墨儿将钱袋子拿出来,可老妇人执意不肯, 苏瑶也也不好强求,她看着老妇人让店家叫了个小二去自家喊人,这才放心的坐下等人。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等机会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啊,倒是个心善的好孩子。”老妇人看着苏瑶也的神色慈爱温和,想必是坐着也无聊,干脆与苏瑶也聊起来。 苏瑶也笑盈盈的说:“我是祁国公府的。” “祁国公府的他们府中似是没有你这么大年纪的主子,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个嫁过去的世子妃?”老妇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苏瑶也乖巧的点点头:“是,没想到老夫人您知道我。” 老妇人那双眼柔和中带着几分审视:“你是不是替你家小郎君来求我家老头的呀?” 苏瑶也微楞,她没想到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刚说了两句就被人识破了,苏瑶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轻声道:“您您知道呀。” 老妇人乐呵呵的笑起来:“这有什么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头子每日要看好些人的文章,我也偶尔跟着听一嘴,说起你家那位世子,前几日我还听他提起过。” 苏瑶也顿时眼前一亮,就连脊背都不由得挺直几分:“可是赵大儒改变主意了,觉得我家世子的文章做得不错?” 只见老妇人缓缓摇摇头,她沉声说道:“思路新颖,匠气过重。” 苏瑶也陡然一听,还没有理解老妇人的意思,等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老妇人这是提点自己,毕竟赵阳鸿当初不让祁川拜入他门下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方向祁川便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 苏瑶也连忙起身对着老妇人缓缓拜下:“多谢您,今日一见果真受益颇多。” 老妇人仍是乐呵呵的笑着:“你这姑娘长的水灵,说话也得体,我瞧着高兴,今日这话就当是谢你好心替我解围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赵家的人已经将银钱送过来。 老妇人付了账,照例带了一碗胡辣汤,随即与苏瑶也道了别转身离去, 苏瑶也也不耽误,连忙回家将老妇人说过的话告诉祁川,祁川闻言似乎脑中也清明不少,来不及与苏瑶也多说,埋头开始做自己的文章。 苏瑶也识趣的退出来,不打算扰了祁川的思绪。 就这样从夏末到了秋初,眼瞧着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 苏瑶也每日照例去苏和楼吃早点,只是从每日一个人变成与赵夫人一道,见赵夫人每日给赵大儒带早点,苏瑶也偶尔还给祁川带一些回来,只是祁川一心都扑在自己的文章里,对吃食不算在意,也不曾评价过什么。 又是一个小雨蒙蒙的清晨,墨儿打着伞进了苏瑶也的屋子,她望着外面的雨水问:“苏姐姐,我们今日还是要去吗?” 苏瑶也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 墨儿将伞收起来甩掉上面的水珠,替苏瑶也寻了件披风系上:“外面有雨,风有些凉,您穿好。” 苏瑶也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低声道:“给世子的书房门边放个小炉驱驱潮气,让他们手脚轻一些,莫要扰了世子的清静。” 墨儿看着苏瑶也这幅认真劲儿,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苏瑶也见状问:“你笑什么?” 墨儿抿唇道:“如今秋蕤院都知道世子在读书,凡事都要轻拿轻放,不过苏姐姐每日都记得提醒,想来是苏姐姐心中在意的紧。” 苏瑶也仰着头,倒是不否认:“自然是在意的,我与世子是夫妻,本就是荣辱与共,他能考取功名,我同样与有荣焉。” 墨儿的眼底透着羡慕的光彩:“也不知道墨儿以后有没有这个福分,也能遇见这样一个爱我之人,若是有的话,该有多好啊。” 苏瑶也伸手摸了摸墨儿的小脸蛋:“如今我们家墨儿也算是开窍了,居然也知道羡慕人了。你自然会有的,到时候我与世子定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墨儿笑得灿烂。 下雨自然是不方便走去苏和楼,苏瑶也是坐着马车过去的,到了地方门口的小二连忙将人迎进去。这些时日苏瑶也来的勤,小二都认得她了。 只不过今日苏瑶也点好了吃食,直到她快吃完的时候都不见赵夫人现身,这俨然有些不合常规。 苏瑶也找来小二询问:“今日赵夫人为何没有来?” 小二显然对赵夫人也十分熟悉,他抬头看了看天,答话道:“赵夫人往日下雨也不会过来,她的腿似乎有些毛病,下雨天容易疼,不方便走路就不会来,想必今日也会派府中的下人来买早饭。” 小二说完便要走,却被苏瑶也一把拦住。 “若是赵家的下人过来,劳烦你告知我一声。”苏瑶也说着往小二的臂弯里塞了一锭银子。 小二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苏瑶也会这么做。 “不过是每日的饭友,今日得知赵夫人有事想过去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小二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了一句好便不动声色将银子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顿早饭吃的苏瑶也食不知味,她竟然都没有听赵夫人提起过她还有这等毛病。 坐了一会儿,赵家过来了人,经过小二的提醒,苏瑶也走上前:“我送你去赵府吧。” 赵家下人一脸疑惑,显然不认为苏瑶也突然的好心是什么好事情。 苏瑶也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些时日我时常与赵夫人一道用早饭,吃的多了倒也习惯了,今日不见她心中挂念的紧,得知是赵夫人的腿疾犯了,本想亲自上门去看望,得知赵家要派人过来,所以干脆等你来了再去。” 赵家人一看苏瑶也的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可得知这位夫人居然是在等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在苏瑶也的一再要求下,下人才勉强坐了苏瑶也的马车,只不过是坐在车夫旁边。 等到了赵府门口,下人道了谢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府,苏瑶也让他帮忙带一句话给赵夫人,就说自己来看望她。 等下人入了府,苏瑶也才显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寒腿 “墨儿,你说赵夫人会让我进去吗?”苏瑶也心里没有底,自然还是有些担忧的。 墨儿打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轻声道:“不好说,那日赵夫人一看便识破了苏姐姐的意图,我本以为赵夫人当场便要与我们划清界限,没想到她却没有。可若说她与我们关系熟络起来,这些时日她连自己雨天不会去苏和楼都没有告知,墨儿看不透这些人的心思,只能苏姐姐自己揣摩。” 苏瑶也面色淡然,可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拧出水来了,她心中的紧张只有自己知道。 眼瞧着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自己却连赵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若是真想为祁川出一份力,恐怕也只能在此一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瑶也总算是体会到度日如年的煎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妃,我家夫人说您来都来了,便进来吧。” 苏瑶也手上的力道一松,神色也跟着明媚起来。 看来赵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也答应了。 苏瑶也连忙提裙下车,跟着赵府的小厮入了府门。 赵家并不大,比之国公府简陋许多,都说文人风骨,大多不屑于沾染铜臭气息,想来这位赵大儒也是这样一个人。 苏瑶也跟着小厮往前走,路过一个亭子。苏瑶也瞧见一个白发老人坐在亭下看书,也不知是不是看得入迷,就连苏瑶也走过去,他都没有抬一下头。 苏瑶也心中暗道这位应该就是赵大儒。 跟着小厮进了屋子,屋子内的温度较外面要高不少,也干燥的很,看样子是生了炉子。 赵夫人见苏瑶也进了屋,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世子妃,老身的腿脚不便,就不起身了。” 苏瑶也闻言,快步走到赵夫人的身旁坐下,轻声道:“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是饭友,每日早饭相遇,须臾交集,时间虽短,但相谈甚欢。既然是朋友,自然就不必讲虚礼,再说论辈分应该是我这个晚辈给您行礼。” 赵夫人一笑,神色越发的柔和:“你这张小嘴可真是太会讨人欢心了。” 苏瑶也咧嘴一笑,低头看了看赵夫人的腿:“您的膝盖是不是以前受过损?” 赵夫人微楞,没想到苏瑶也忽然转变话锋,她神色稍淡:“不错,以前经历过一些事情,伤了膝盖,所以现在下雨天就痛得厉害,连路都走不了,自然是去不了苏和楼了。” 苏瑶也点点头俯下身,又抬起头道:“您介意我看看吗?说起来您应该也听说过,我家世子的腿便是我医好的,我是个大夫,看病还是懂一些,兴许能帮夫人缓解一些。” “我可给不了你什么回报,若世子妃是想用这个换来你家郎君的机会,我恐怕给不了。”赵夫人为人也算是直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说的一清二楚。 苏瑶也低头笑了笑,她伸手去掀赵夫人的裙摆:“您就放心吧,就是认识您一场,这份交情也值得我看看,不必是为了什么的。” “就算是什么也得不到也没关系?”赵夫人又问了一遍。 “没关系。”苏瑶也轻声说着。 赵夫人不再言语,任由苏瑶也俯身研究自己的膝盖。 赵阳鸿看完书,卷着书背着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半跪在地上,一双手在自己老婆子的膝盖附近来回动作,他看着有些稀奇,对赵夫人示意别出声,就这么倚着门框看了许久。 苏瑶也的注意力全在赵夫人的腿上,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不远处站着人。 “老夫人,您这腿年轻的时候受过一些损伤,浸了一些寒气,导致关节受损,所以雨天才会疼的厉害。这种病属于慢性症状,想要根治并非一日之功,我可以为您配一些药草每日热敷,再佐以针灸,想必能缓解不少。” 苏瑶也说话的时候也未曾起身,她只是卷起袖口,认真的查看赵夫人的膝盖,看完之后十分严肃的说着话。 赵夫人嘴角噙着笑意,看向苏瑶也的神色也十分柔和,她伸手便要去扶苏瑶也,可苏瑶也见她行动不便,自己便站了起来。起身倒也没有多注重自己的姿态,只是随意的拍了拍裙摆,这才侧身打算落座。 恰逢这一下侧身,苏瑶也终于看见了身后的人,她连忙双手摆在身前躬身行礼:“见过赵大儒。” 这句话赵阳鸿听过无数人说,说句实话其实他挺反感这句话的,他一直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个做学问的,和普天之下莘莘学子并无不同,可这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捧得高高的,把自己说过的话奉为圭臬,反倒让他心生厌倦。 “你便是祁家那个世子妃?” 赵阳鸿神色依旧,他漫步走入屋中,自己寻了个椅子慢慢坐下。 苏瑶也一改方才随意的态度,规规矩矩的站着低头回话:“是。” 赵阳鸿方才还瞧着苏瑶也有几分灵性,这会儿见她规矩死板,顿时也失去了兴趣,他摆摆手道:“你今日是来寻我家老婆子的,又不是我的客,不必这般拘泥,你与她说话便是,我出去走走给你们腾地方。” 苏瑶也猛然抬头,她张口想要留人,可又怕自己的话反而引人反感。苏瑶也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心中思绪反复,焦灼难安全都写在了脸上。 “哎哟,你这怪老头,着急走什么,人家方才还替我看病,难道就不值得你多留下坐一会儿?”赵夫人将苏瑶也的神情都瞧在眼里,她怪嗔了一声,分明就是要留人。 说起来赵阳鸿也算是十分听夫人的话,他见自家老婆子都开了口,脚下的步子打了个转又回到了方才落座的地方。 苏瑶也见状脸上一喜,连忙也跟着坐下来。神色相比之前也松散许多,既然人家不喜欢自己循规蹈矩,苏瑶也还是决定显露几分本性,说不定有奇效呢? (); 第一百八十章 伶牙俐齿 “听老婆子说,这些时日都是你在苏和楼陪着她用早饭,她心情倒不错,就是苦了我,每日都要多等半刻才能吃上我的早饭,真的令人难受啊。” 苏瑶也抿了抿唇,笑着说道:“我方才见赵先生对赵夫人的话十分在意,想必二位也是十分恩爱,都说这恩爱的夫妻日子才过的长久,若是老夫人每日与我在苏和楼说上一段,心情能舒畅许多,想必回来对赵先生的态度也会好上几分,您这一天的心情也就舒畅许多,想来也是不亏的。” 赵阳鸿的目光慢悠悠的晃到了苏瑶也的脸上,这是从方才进屋到现在,赵阳鸿正眼看苏瑶也的第一眼。 苏瑶也心中略安,她知道这第一眼是最重要的,只要赵阳鸿愿意看自己,那就说明他开始注意自己说的话了。 “伶牙俐齿,倒是个机灵的小姑娘,没想到祁国公府还有这等福分,能找到这么好的世子妃。”赵阳鸿语调极缓,说起朝中官员也如同饮水吃饭一样简单,看来他对身份委实没什么看法。 苏瑶也咧嘴一笑,眼中灿然:“多谢赵先生夸奖,如您这般有眼光的人世上也不多。” “哟。”赵夫人终于开了口,倒是一句感叹。 苏瑶也的心也怦怦直跳,她是在铤而走险,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博关注。 “胆子真大,你就不怕我听了生气,就此将你逐出赵府去?”赵阳鸿挑眉,看向苏瑶也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苏瑶也瘪了瘪嘴,轻声道:“赵先生既然是读书人,自然是讲道理。讲道理的人万万没有平白将人逐出去的道理,若真要将我赶走,想必也是我出言不当,我回去定当自我反省,下次不再出错。” “好一个自省自改。”赵阳鸿的眉眼柔和了不少。“不过我知道你究竟是为什么来的,我的标准始终在那里不会改变,即便是我对你有好感,也不会因此徇私收了你家夫君做学生。” 苏瑶也起身朝着赵阳鸿深深一拜:“赵先生说的是,正如我所说,您是大家,凡是都该有尺度和道理作为约束,自然不能平白破了自己的规矩,我与赵夫人相遇,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情理之外,您不必介怀我的存在。” 苏瑶也这话说的巧,先是夸了赵阳鸿,又说了自己不是来求情,把两者的关系挑明了放在赵阳鸿的面前,这下赵阳鸿也没有道理赶人走了。 “罢了,既然我家老婆子喜欢你,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不与你争辩了,该去浇花了。” 赵阳鸿说着话,慢悠悠的起身,卷起手边那本书,又慢悠悠的朝着庭院里踱步去了。 苏瑶也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她目送赵阳鸿离去,这才转身对着赵夫人盈盈下拜:“多谢老夫人,您的恩情阿也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回报。” 赵夫人摆摆手:“你这孩子讲什么客气,你要替我治腿疾,我总不能半点好处都不给你吧,再说一句话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忙。只不过后面的,我可就帮不上你了。” 苏瑶也点点头,又郑重的拜了拜:“您的恩情我都记着,绝不敢忘。至于您的腿疾,我只当尽心,不过我理应同您说清楚,给您治伤,并非出于有求于您,即便是今日与赵大儒说不上这番话,我一定会竭心尽力。” 赵夫人顿首,她拍拍苏瑶也的肩膀示意她站好:“你是个有趣的姑娘,我这个老婆子喜欢你。” 苏瑶也弯弯眉眼道了声谢谢。 从赵府出来,苏瑶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顿时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今日与赵阳鸿一见,其目的自然不是要替祁川求情,苏瑶也是要赵阳鸿记住自己,既然要替赵夫人治疗腿疾,苏瑶也日后进赵府的机会就不会少,她时常在赵阳鸿这里露面,赵阳鸿就能记得这位姑娘是祁国公府的世子妃,记得世子妃,自然就回想起世子,这样祁川的文章递进来的时候,赵阳鸿才会多有留意。 苏瑶也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毕竟每年想要拜入赵阳鸿门下的学子成百上千,他不可能整日整宿的读他们的文章,肯定只会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或者熟识的人,这样一来就会有很多人的文章被淹没其中。 眼瞧着秋闱的时间越来越近,苏瑶也不能再等了。 她回去之后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祁川,祁川红着眼久久不能平静。 “阿也,你为了我当真是煞费苦心。”祁川恳切的说道。 苏瑶也握住祁川的手:“你我夫妻一体,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我又不能替你做文章,学问的事情你还是要靠自己,只希望你能不负自己心中的理想与热血,我做的这些就都是值得的。” 祁川重重点头,正声道:“我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自从有了那次赵府之行,苏瑶也的确去赵府去的勤很多,因为赵夫人的膝盖属于陈年旧疾,加上她年岁已大,想要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苏瑶也的重点就放在尽量的缓解赵夫人的疼痛,让她不至于一到雨天就行走不得。 为此苏瑶也还特地翻阅了好些典籍,这一看就看到大半夜。 祁川在书房,苏瑶也就在寝屋,二人挑灯夜读,时常是祁川进屋时,苏瑶也也刚刚放下书卷,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这段时间的研读还是有成果的,她之重新调配了药方让人送去赵府,她也例行针灸。 再到下雨天苏瑶也去赵府的时候,已经能看见赵夫人倚着凳子站起来了。 这日苏瑶也是特地挑的下雨天过来,她见赵夫人站在正屋中间望着自己,连手上的伞都直接扔在一旁,冒着雨跑进屋,搀着赵夫人的胳膊道:“您能站起来了。” 赵夫人笑意温和,她看着苏瑶也欣喜的神色扯了扯嘴角:“还是有些疼的。” 苏瑶也心疼的紧,连忙扶着人坐下:“疼你还站着,怎么对自己这般狠心。”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答应了 赵夫人神色慈爱,她随着苏瑶也的动作慢慢坐下,视线都落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这不是听见下人说你过来了,我心里高兴,想让你看看你的成果。” “阿也心中都记着呢,夫人对我最好了。”苏瑶也脸颊笑出两个梨涡,看起来煞是惹人喜爱。 赵夫人看了一会儿苏瑶也,心中不免有些惆怅:“若是我那个儿子有世子这般福分,那我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 苏瑶也闻言,微微低头。她是知道赵家这个儿子的,同赵阳鸿一个脾性,一心扑在书卷政务上,全然没有成家的意思。赵大儒当年尚且有婚配,这位赵家的公子才是青出于蓝,明言不出一干番事业就不婚配,转眼都快三十了,如今仍在地方上当父母官,家室还没有着落,这也是赵夫人担忧的原因。 “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您就顾好自己,日后呀,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大的福分。”苏瑶也轻声安慰道。 赵夫人闻言,更是欢喜几分:“如你这般的好媳妇,祁家世子有福气哟。” “有福气,有福气,天天都是别人家的福气,你这老婆子一天到晚说这些,不怕别人嫌你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大儒也进了屋,他将雨伞靠着门边放着,因为不喜有下人跟着,这会儿正自己擦着身上沾的水珠。 赵夫人想要起身去帮忙,可她腿脚不便,将将要起来就坐了回去。 “我来吧。”苏瑶也说着起身,拿起一旁的棉帕替赵大儒擦拭衣角。 赵大儒和赵夫人将苏瑶也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们相看一眼,心中已有定论。 等苏瑶也做完这一切直起身子的时候,赵大儒缓声道:“明日叫祁川带着他的文章随你一道来一趟吧。” 苏瑶也微怔,紧接着眼中露出无法掩盖的喜色:“赵先生,您的意思是” “能不能行还是要看他的本事,我可什么都没有答应,若是他自己能力不足,你且不可因此怀恨在心,对我家老婆子不利。”赵大儒冷着脸说。 “你这老头儿” 赵夫人还准备再说点什么,苏瑶也已经高兴的连连道谢:“那是自然,我与赵夫人的交情是一面,世子的前途是另一面,大家各尽所能,定当全力以赴。” 好不容易求得赵阳鸿松口,苏瑶也自然是坐不住了,简短的说了几句,赵夫人也看出苏瑶也的心早就飞回家中,便早早的放苏瑶也离开。 苏瑶也道别之后,一路催着马车快些回家,不等车在府门口停稳,就一路小跑的入了秋蕤院。 “答应了,答应了,赵大儒答应再看一次世子的文章。”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风中银铃。祁川正坐在桌前,握着笔冥思苦想的手忽而顿了顿,等他听清苏瑶也说的话,也跟着激动的走到门口。 苏瑶也恰好也到了门口,二人撞了个满怀,祁川将苏瑶也揽进自己的怀中,护着她的头转了个圈避免她撞上门框。 苏瑶也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激动的在祁川里跳起来:“世子,你明日便带着文章同我一道去,或许这次能成功呢?” 祁川心中掀起巨浪,久久不能平息,他将怀中的香软搂的更紧,急声说道:“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这一晚,祁川几乎是彻夜未眠。苏瑶也本想陪着祁川,可到了后半夜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就靠在书房的贵妃榻上睡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瑶也已经躺在自己香香软软的被褥间,她伸手一摸旁边是凉的。 苏瑶也猛然坐起身,红烛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世子妃,您醒了?” “世子呢?”苏瑶也问。 “世子还在书房,昨儿您睡着了,是世子将您抱回来的,不过他自己倒是没回来,转头又进了书房。”昨日是红烛守夜,她瞧的分明。“看来世子也觉得您争取到的机会很难得,他极为珍惜呢。” 红烛不知道上次苏瑶也和祁川是假吵架真试探,她真真是为苏瑶也捏了一把汗,这会儿见世子将人抱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跟捧着心肝儿似的,红烛才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满心的高兴。 “可有给世子送些点心,昨日我睡着了,倒是忘了。”苏瑶也摸摸自己的头,有些懊恼。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居然没有陪在祁川的身边,当真是身子不争气。 红烛点点头:“是凝霜姐姐送的,昨儿我们两个守夜,我负责照看您,她就负责照看世子。” 既然是这样,苏瑶也就放心不少,她伸了个懒腰便从床上爬起来,今日还要去赵府,可不是她能偷懒的时候。 等苏瑶也穿戴整齐打算去书房叫祁川的时候,祁川已经带着小厮从书房过来,他神采依旧,唯独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看来精神尚可,心情绝佳。 苏瑶也心知祁川绝对也是憋着一口气,她冲祁川甜甜一笑:“世子莫急,阿也相信你的本事,也相信赵大儒的眼光,此事定能成。” “如你所愿。”祁川淡淡道。 “世子妃” 青雀讷讷的走过来,眼神略微闪躲,看起来似乎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祁川垂眸去看她,青雀吓得缩了缩脖子。还是苏瑶也将人拉到一旁,细声问:“何事?” “大大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府里有点事情要和您说。”青雀小声说,她也知道今日是世子的重要日子,她本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可大夫人已经吩咐过来了,她也不能瞒报。 “知道了,大夫人那边我去解决。”苏瑶也低声说道。 说完话她转头走到祁川的身边笑着道:“我替世子收拾一下,待会儿去赵府也算是不失礼节。” 祁川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下来,他低声问:“是不是大夫人那边又出幺蛾子?” 苏瑶也伸手替祁川理了理衣襟,脸上笑意不减:“不妨事,这些时日我也摸到了一些大夫人的脾气,轻易不去招惹她。今日世子只管将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求机会 见苏瑶也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惧色,祁川的脸色才慢慢好起来。 二人一道进了屋,苏瑶也亲手替祁川整理好行头,又让人将祁川的笔墨纸砚一一准备妥当,将人送到大门口,这才转身去了秦氏那边。 说起来这些时日秦氏已经算得上很安分了。自从祁川打算走仕途以来,苏瑶也一改自己做事的风格,埋头苦干,兢兢业业。 她不要半分夸赞,只是闷头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这样既不会惹到秦氏,也让她无话可说, 各个院子都相安无事,才能给祁川创造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 今日祁川去了赵府,苏瑶也倒是有空与秦氏见一见。 刚入了主院,苏瑶也就看见坐在凉亭里的秦氏。 如今天气渐凉,凉亭里有些风,秦氏穿着一件披风坐在亭子里煮茶,当真是闲情逸致。 “总算是把我们的世子妃请来了,说起来这段时间我也没少派人去请,世子妃事务繁忙,多有推辞,当真是让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番好等。” 阴阳怪气,还真是秦氏一贯的作风。 “大夫人见谅,这些时日世子在院中念书,媳妇既要管理秋蕤院的内院事务,又要管理国公府的事务,委实有些分身乏术,怠慢了大夫人,请大夫人降罪。”苏瑶也坐也不坐,走到秦氏的身边便盈盈下拜,这番礼是做足了,秦氏若是再苛责就有些过了。 果然秦氏皱了皱眉,一副要发作又不好发作的模样:“罢了罢了,世子妃这般辛苦我还让你站着说话,倒是显得我的不是,你且坐下。” 苏瑶也闻言,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 秦氏睨了她一眼,继续说:“不是我说,世子妃既然分身乏术,何不将内院的事物交到身边丫头的手里,就连院中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自然是没时间做正事了。” 这是拐着弯说苏瑶也主次不分,苏瑶也也不介意,她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转眼露出几分为难:“说起来内院都是照顾世子起居的一应事宜,媳妇想着,既然是为人妻,自然是要侍候夫君亲力亲为,夫君为天,为他做任何事都不为过,所以这次不假手他人,不过今日听大夫人这般说,媳妇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必自己亲自做的,日后定当记在心中。” “你!” 秦氏就知道这个小狐狸没安好心,句句话都被她转过来堵自己,当真可恶。 秦氏等了一会儿,总算是有人过来回信了,她听完下人的话,眉间一挑:“听闻世子去了赵府?” 苏瑶也眉间舒展,她原还在想秦氏把自己叫过来,难道就是看自己给她添堵的。果然秦氏是另有所图,听她这般说,怕是早就听到秋蕤院的动静,打算探探祁川的底,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苏瑶也心中尚有顾及,怕秦氏给自己添乱子,还得打掩护。昨日得了赵大儒的首肯,苏瑶也也就放心下来,她仰着头眸光透亮:“赵大儒钦点了世子去他府中,想看看他的文章。” 秦氏的眼皮子动了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赵大儒之所以是赵大儒,正是因为他的才气冠绝天下,受他点拨的学子,少说也能中个进士,日后谋个一官半职自然不在话下。 世家弟子中每年为了能入赵大儒门下的学子多如牛毛,不管是什么样的奇珍异宝,真金白银,良田地契,那都是别人捧到赵家门口,求着他教学生。 只可惜赵大儒还真是个将风骨贯彻到底的文人,他挑学生一不看条件,二不看出生,全凭缘分。 就这一条,便将成百上千的有钱人挡在门外,每年只能扼腕叹息。 如今祁川居然能有这样的机缘。 “是是你帮的忙?”秦氏打探道。 苏瑶也弯弯眉眼,笑意温和:“主要还是世子的才气,我不过是运气好同赵家夫人遇见过几次,夫人见我有眼缘许是在赵大儒面前说过几回,赵大儒便想起了世子。” 秦氏收回眼神,语气生硬道:“还不见得能成,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且不说这赵大儒要不要世子,便是拜入他门下,每年科考学子如过江之鲫,哪能都考上。” 苏瑶也鬼使神差的凑到秦氏的耳边,缓声问:“若是世子真能中个名次回来,光耀祁国公府的门楣,大夫人不愿意?” “我”秦氏被苏瑶也一激,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还好她反应快,拦住了自己的嘴,她稍稍后退。“世子妃,你便是这样同长辈说话?” 苏瑶也重新坐直了身子,微微低头道:“媳妇知道错了,媳妇是心中耐不住好奇才问一两句罢了。” 秦氏清了清嗓子:“若是世子能高中,我自然是高兴的,世子乃我国公府的世子,他高中连带整个国公府都更上一层楼,我心中欢喜的很,还请世子妃莫要多做无谓的试探,若是将话传错了,日后出了岔子,还不知道要算在谁的头上。” 这话说的,苏瑶也心中越发跟明镜儿似的。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抵就是如今秦氏脸上的神色。 秦氏静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既然世子妃有这个本事,何不如也帮帮祁明,你也知道我的明儿如今也在书院读书,若是他也能拜在赵大儒门下,将来国公府就是双喜临门,岂不更好?” 苏瑶也在秦氏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笑出声。 祁明?念书? 据苏瑶也所知,祁明如今在书院每月逃课过半,偷偷溜回来都不下三次,更别提功课,常年吊车尾。就这样的水平,秦氏居然想让他去拜赵大儒,也不知是秦氏太看得起自己的儿子,还是太不相信赵大儒的脾性。 苏瑶也怀疑自己若是真的敢将祁明做的文章送到赵大儒的面前,人家能一脚将自己踹出来。 狗屁不通的东西简直是脏了人家的眼。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忐忑 “这恐怕不妥吧”苏瑶也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 秦氏顿时冷下脸:“怎么,世子妃不愿意帮忙?祁明是世子的弟弟,也是你的小叔子,连自家人都不愿意帮,说出去岂不是坏了世子妃的名声?” 苏瑶也就知道秦氏能同自己在这里相安无事的谈这么久肯定没安好心,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既然如此,我还是去试试吧,只不过赵大儒那边能不能通过我可不能保证,如今就连世子都是自己带着文章过去给赵大儒看,若是赵大儒看不顺眼,兴许还会被打回来,媳妇的本能不到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能做到这一步也行,如此我便让明儿回来一趟,让他也带着文章去赵府。”秦氏眼中迸发出精光,显然对此很在意。 “嗯嗯也行,到时候大夫人同我说一声,我来安排。”苏瑶也应承着,也不把话说死。 秦氏见苏瑶也居然能答应,心中意外之下更多的是高兴,若是祁明能考取功名,那日后在国公府的地位也就大不一样,若是他能考的比祁川更好,这世子的位置 当然都是后话,秦氏心中默默想着也不会说出口,她压着心底的高兴,面色无波道:“想必世子妃也很着急世子的情况,你在我这儿也坐了许久了,不妨出去看看,兴许太子已经回来了。” 苏瑶也见秦氏肯放人,自然是乐意之至,她行了礼快步退了出去,连忙让人准备马车往赵府去。 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多耽误了一炷香的功夫,苏瑶也才赶到赵府。 赵府门口的小厮都认识苏瑶也了,这会儿见她过来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笑着将人引进去,入了府门低声道:“祁世子一直在老爷的书房没出来,不若您先去找夫人?” 苏瑶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银豆子塞到下人手中:“多谢小哥,那我还是先去找赵夫人吧。” 下人推回苏瑶也的手:“世子妃这样便客气了,您能治好夫人的腿,我们心里都念着您的好,这点小忙能帮则帮,您也知道赵府是书香之地,沾不得那等铜臭之气。” 苏瑶也闻言敛了笑,冲小厮俯身行了礼:“是我失礼了。” 小厮连忙还礼:“世子妃,您是主子,使不得。” 二人一番客气,已经走到了赵夫人的屋外。 赵夫人身旁的女婢见了苏瑶也,笑着进去通传,很快就走出来:“夫人让您进去。” 苏瑶也咧嘴灿然一笑,提裙便入了屋门。 赵夫人已经坐在桌边,她见苏瑶也进来,笑眯眯的招招手:“快过来坐,今日我得了一些好胎菊,正好你来泡给你尝尝。” 苏瑶也连忙接过赵夫人手中的茶壶:“我来吧。” 赵夫人松开手,瞧着苏瑶也的莹白的肌肤,灵动的神色,是怎么瞧怎么欢喜,她正要说要是能有苏瑶也这样的媳妇就好了,可想到老头子昨日说过的话,这句话又憋了回去。 倒上了茶,赵夫人又让人去拿了些府中小厨房做的点心。 “尝尝?”赵夫人伸手示意。 苏瑶也心中惦记着祁川,自然是无心吃食。她勉力笑着尝了一口茶水,笑道:“好喝。” 赵夫人斜着眼瞅了苏瑶也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苏瑶也正要开口,就听见赵夫人说:“你这孩子,心不在焉的,今日就不是来陪我的。” 这话说的苏瑶也心中一沉,连忙检查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 她低头看向自己杯盏中的茶水,顿时心中明了。 这分明就是一杯白水,她慌慌张张都忘了放胎菊进去,何来好喝一说。当真是大意了。 “夫人,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也不要害怕,我若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如何能让你在赵府呆这么久,人之常情,值得原谅。” 苏瑶也的脸颊爬上一层薄红,她又重新起身仔细的将茶水冲泡了一边,给赵夫人和自己分别倒上一杯菊花茶。 这会儿总算是喝上茶水了,苏瑶也呷了一口,细细品味道:“入口清甜,香气浓郁,回味甘甜没有酸涩之感,的确是好茶。” “当然是好茶,这可是户部送来的,据说送进宫的也不过三两罢了。” 苏瑶也顿时瞪大了眼:“竟然有这般贵重,今日还真是沾了夫人的光,往日我还从未喝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赵夫人笑得老神在在:“都是些小玩意,不过是老头子的那些学生孝心罢了。” 赵夫人这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让苏瑶也醍醐灌顶,她忽然想清楚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要拜在赵阳鸿的门下,不光是因为赵阳鸿的本事,同样也是因为若是成为赵阳鸿的学生,这个人的师兄弟都非池中之物,日后相互扶持仕途也会更加稳健。 这是一条绝无仅有的人脉,试问谁不想要。 世子,如今就得靠你自己了。苏瑶也在心中默念。 苏瑶也以为自己已经掩藏的很好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全然暴露在赵夫人的面前,赵夫人见苏瑶也心中如此惦念祁川,似有所感,她挥挥手道:“去书房外等着吧。” “不必,夫人我就陪着你。”苏瑶也闻言收回思绪,还想替自己辩解。 赵夫人摇摇头,一脸不容置疑:“你且去,世子马上就能出来,信我的。” 其实赵夫人说得对,苏瑶也何尝不是希望祁川一下子就出来,这样的煎熬对谁来说都十分难受。 既然赵夫人决定了,苏瑶也也不好推辞,她告退之后直奔书房。 等她将将走到门口,就看见赵大儒推门而出。 苏瑶也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绢,露出一张期待的脸色。 赵大儒仍是神色平平,看见苏瑶也倒是动了动,他哼哼两声:“收拾收拾吧。” 此话一出,苏瑶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收拾收拾离开吗? 难道祁川还是没能成功。 赵大儒说完话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