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 第一章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公元192年,也就是初平三年,反董卓联盟破裂,汉末诸侯混战的十年开始了。 同年三月,这是魏武霸业扬帆启程前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也是曹操最失意的时刻。 好不容易向老大哥袁绍借到一块地盘,如今的曹操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兵少,城小,寄人篱下,强敌环伺…… 如何破局,三十八岁的曹操一筹莫展。 恰逢此时,一封来自徐州琅琊郡,父亲曹嵩亲笔撰写的书信让曹操为之一振。 他当夜悄悄的赶往徐州,要面见父亲。 至于缘由,这一封信中,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称呼——隐麟! … … “大哥,你也信这坊间传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之事?” 黑夜中,两个魁梧的男人一边驾马一边交谈。 其中长相英俊的那个乃是曹操的族弟曹仁,另外一个低低胖胖,细眼长髯的则是曹操! “由不得咱们不信!” 曹操朗声道… “讨董前,听闻琅琊郡诸葛氏一族的诸葛玄曾接济过这隐麟姐弟,隐麟便提出让他变卖祖产购置粮食、马匹,果然,不过经历了一场讨董,粮食与马匹的价格翻了一百多倍!诸葛氏赚的盆满钵满,一跃超过‘鲁’家,成为了徐州最有名的富商!” “还有,听闻洛阳城烈侯卫青的后人也接济过隐麟姐弟,隐麟提出要他逃离洛阳,果不其然…董贼倒行逆施,迁都长安,洛阳焚毁,尸横遍野!这卫家后人也算是逃过一劫!” “除此之外,北海孔融也因为帮助隐麟而受到他的指引。面对来势汹汹的蛾贼攻势,隐麟替他谋得一骁勇战将太史慈,更是替他邀来平原刘备的助力,这才大退黄巾!” “有关隐麟的传闻太多了,父亲此番书信中既提到隐麟之策,我曹操宁信其有,且先去一窥究竟,驾…” 言语间,曹操再度挥动马鞭… 此时此刻… 他极度渴盼尽快的赶至徐州琅琊郡,去探明隐麟对父亲的提示。 保不齐,这就是他如今不利局势下的破局之策! 更或者进一步说,若然能将隐麟收入麾下,那…天下局势,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 徐州,琅琊郡,曹家府邸! “父亲,隐麟可在府上?” 曹操快步闯入… 整个人显得急切且慌乱。 与他的样子截然相反,此刻的曹嵩正慢条斯理的品着眼前的酒水。 “孟德,莫慌…” “为父也未见到隐麟,只是听闻这隐麟在彭城,特地派人送去粮食、玉帛,顺道探问下关于你的破局之策!” 这… 曹操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失落。 隐麟竟不在府邸,可惜了! 不过很快,他的眼睛中恢复了神色。“父亲,隐麟提示的破局之策是什么?” “兖州!” 见曹操语气急促,曹嵩也不隐瞒。“隐麟只说,兖州牧刘岱即将殒命,兖州群龙无首,曹孟德可图之!” 嘶… 兖州? 尽管,兖州境内有黄巾军叛乱,外部有袁术、袁绍虎视眈眈,可…比起他曹操向老大哥袁绍借得的东郡之地,兖州无疑地盘更大,人口更多,更能够大展拳脚! 只是… 谋取兖州谈何容易? “父亲,隐麟断定刘岱将死,怕是有些武断了吧。” “刘岱身为兖州牧,周遭有数不尽的兖州兵护卫,哪里那么容易身死…若然他安然无恙,隐麟这一系列的谋划便是胎死腹中,毫无头绪啊!” 曹操凝眉问道,脸色并不好看。 曹嵩一边缕着胡须,一边端起酒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对于天下局势,世人的生死存亡,隐麟还从未预判错误!” “只是…”曹操再度开口…“兖州牧刘岱身死的判断,还是有些武断了!” 话音刚落… “报…” 一名曹府的族人匆匆闯入阁宇。 “老太爷、大公子,兖州传来准确消息,兖州牧刘岱在征讨蛾贼时不慎坠马,被蛾贼乱刀杀死…蛾贼势大,如今兖州群龙无首,岌岌可危!” “各氏家大族正在商议,打算推举一位新的兖州牧主持大局!” 嘶… 此言一出…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刘岱,兖州牧刘岱真的坠马殒命了?兖州群龙无首?”曹操瞪大眼睛望向曹嵩,整个身子似乎虚脱无力了一般,瘫坐在竹椅上! “孟德,现在你总该信这隐麟之语了吧?”曹嵩反问。 “这…” 原本对隐麟关于兖州的预测,曹操内心中多少有点儿保留。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这隐麟当真能未卜先知!” “父亲…”曹操豁然而起,精神为之一震。“隐麟可还有其它的提示?孩儿该如何谋得兖州呢?” 曹操的耳朵几乎贴到了曹嵩的嘴巴上… 满脸就写满了四个字——迫不及待! 不是对父亲的话迫不及待,而是对隐麟的提示心如火焚! “孟德这话,父亲派出的族人也询问过隐麟,而隐麟的回答是一连几个问句!”曹嵩的眼眸眯起。 “问句?”曹操连忙追问道… 曹嵩的语气则变得严肃了起来,言语间更是一丝不苟。 “是谁假借献七星宝刀,谋刺董贼?” “十八路诸侯讨董,是谁发起的?” “董贼焚烧洛阳,掳走天子退往长安时,十八路诸侯里,有谁曾去追过?” “都是我曹操啊!”曹操下意识的脱口回答… “那…”曹嵩接着问。“兖州境内,如今官位最大的陈留太守张邈是谁的老同学?手握兵权的济北相鲍信又与谁一见如故?” “也是我曹操啊!”言语间,曹操的嘴角扬起,这一刻,他已经有些明悟了! 五岁隐麟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 刺董、讨董、追董,这一系列的行动让曹操的名望响彻九州,兖州氏族与百姓自然信服; 兖州最大的氏族,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这一层人脉,更是让曹操入主兖州的计划成为可能,如此说来…这兖州牧,他曹操还真的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呼… 想通这一节,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往日心头的阴霾这一刻化为了一缕缕尘埃… 不过… 此刻,他的表情依旧是惊诧连连,除了震撼于隐麟精准的提示外,曹操更惊骇于“隐麟”对局势的洞悉力与判断力! 区区十五岁却能洞悉天下局势; 身处徐州却能对兖州形势成竹在胸! 这究竟得有何等逆天的洞悉力与判断力。 怪不得月旦评有言——得隐麟者,可终结乱世,雄霸天下! 一时间,曹操对“隐麟”无比好奇与渴盼! “父亲,还请您时时探寻隐麟所在,但凡有他行踪,纵然是千里、万里,我也要亲自拜访,请他出山相助!” “月旦评诚不我欺,得隐麟者可得天下!” 留下这么几句话,曹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当务之急,得速速赶回东郡,邀张邈、鲍信前来商讨入主兖州事宜。 隐麟已经提示到这般地步了,若再拿不下兖州,他曹操真想一耳光扇死自己!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曹操与曹仁,两人两骑消失在黑夜的官道上。 “呼…” 曹嵩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坊间传言,隐麟也在寻英主啊,这个英主会是谁呢?”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 … (); 第二章 触景生情,曹操黯然神伤 兖州,濮阳城,顿丘县! 曹操与曹仁返回兖州之际,恰巧在这里的驿站歇脚。 这让原本心情晴朗的曹操,一下子变得神色黯然,似有一抹神伤。 “大哥可是又想到了,十六年前顿丘县的那名女子?” 曹仁看出了曹操的心事,开口问道… “瞒不过子孝…” 曹操语气轻微,他素来洒脱,可唯独在这件事儿,他心怀歉意。 顿丘县,对曹操意味着许多。 十六年前,他在此间担任顿丘令,颁十罪疏,诛豪强士绅,还百姓青天。 同一时间… 在这里,他邂逅了一位陆姓女子,这陆姓女子长得极像一个让曹操魂牵梦绕的女人。 故而,曹操与她有过一段情缘,自是少不了鱼水之欢。 曹操本欲禀明父亲,将她娶进门,怎奈…曹氏一族被“宋皇后”案牵连,自身难保,曹操也被罢官! 出于对这女子的保护,曹操只是将一枚刻有“吉利”字迹的玉佩赠给了她。 从此一去不回,暂断了与她的联系! 本打算待日后成就一番功名再来迎娶她,谁知,又遭逢天下大乱,黄巾起义,陆家女子死于祸乱之中。 很少人知道,曹操与他曾经有一个儿子,比曹昂大一岁,若是还活着,应该十五岁了吧? 但… 曹操太清楚了,暴乱之际,乱世之中,一个孩子能活下来的希望极是渺茫。 此时此刻触景生情… 究是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曹操不由得眼眸中泪意连连。 “这些年,我与妙才四处寻觅这孩子,还是一无所获…这孩子多半是…” “大哥还是莫要多想了。” 曹仁连连劝道… 这事儿,在曹操一众族弟中,唯独曹仁与夏侯渊知晓。 曹操更是千万叮嘱,让两位族弟留意那孩子的消息。 只是,乱世之下,茫茫人海,想找到一个孩子,又或者说,这个孩子能生存下来,谈何容易? “罢了!”曹操平复了下内心中悸动的心情。“子孝,今夜就不要睡了,咱们星夜兼程,连夜赶回东郡!” “好!”曹仁点头,他哪里会不懂,大哥这是不愿触景生情,黯然神伤。 说到底,大哥曹操内心中还是觉得对不起这陆姓女子,连带着,还有那时襁褓中的孩子。 “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今夜不眠! … … 徐州通往兖州的一处马车上。 “小弟,真的不继续找了么?” 一名身穿淡白色衣裙的女子款款问道… 她的容貌算不上绝色,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清丽脱俗的面颊上,透着一股诗书文雅的气质。 恰恰是这股气质让女子的魅力大幅度上升。 她正是当世第一才女蔡昭姬。 而她身旁的那个称作“小弟”的少年名唤陆羽,今年十五岁。 说起来,他是蔡昭姬五岁时与父亲蔡邕行至濮阳顿丘县时捡到的一个小孩子… 听闻,这个小孩子的母亲死于兵荒马乱之中… 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莽,除了当成口粮,谁又会去关心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呢? 得亏是遇到心地善良的蔡昭姬… 她将这个小孩子捡起,并请求父亲蔡邕收留。 十五年的呵护、照顾,这小家伙渐渐的长大,他身上有一块木牌,上面记录着他的生辰八字,还有他的名字——陆羽!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玉佩,蔡昭姬就挂在他的脖颈上,上书“吉利”二字! “昭姬姐姐,不找了,整整五年都没找到,多半我那爹爹是找不到了。” 陆羽抿着嘴,鼓着腮…随口回道。 其实… 陆羽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是穿越而来,前世是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参加过最强大脑,因为记忆力惊人,曾被誉为“脑王”! 谁曾想,穿越过来时,竟是一个一岁的小娃娃,亲娘死在眼前,无能为力,就连他…眼看也要葬胜于兵荒马乱之中。 得亏一位漂亮、美丽的小姐姐救下了他的性命… 后来才知道,这个小姐姐就是闻名天下的悲情才女蔡昭姬! 为了感谢她,也为了避免她“胡琴琵琶”、“塞外吹笛”、“雪诉离伤”的命运,十岁时后的陆羽就缠着蔡昭姬陪他南下找爹爹。 蔡昭姬拗不过这个小弟… 只好离开洛阳,带着陆羽远赴徐州。 也正是因此,躲过了董卓祸乱京都,南匈奴南下劫掠… “五年多都没找到爹爹,害昭姬姐姐风餐露宿的,姐姐不会怪我吧?” 陆羽的脑袋凑到蔡昭姬的面前,姐弟间特有的亲切话语响起。 “风餐露宿?”蔡昭姬轻轻摆手。“咱们哪里风餐露宿了?” “有你这聪明的脑袋瓜,还有那匪夷所思的洞悉力与判断力,凡是咱们所到之处,无论是县丞、郡守、州牧,哪个不是热烈欢迎,赠予粮食、盘数…” “他们所图的不过是你口中那‘泄露天机’的话语!” “你可知道,世人都称呼你为什么?” “什么?”陆羽好奇的反问道。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愿意听昭姬姐姐去讲。 “先是有人称呼你为‘幼麟’,又有人改为‘隐麟’,月旦评更是提出——得‘隐麟’者可终结乱世,雄霸天下!” 蔡昭姬看着陆羽,笑着说道。“陆羽弟弟不过十五岁,这名头可是足够响彻呢…” “这寻父之旅,听起来像是一路披荆斩棘,实际上,不过是咱们姐弟间的游山玩水罢了,倒是没有半点风餐露宿的感觉呢。” “只是可惜,五年多了,你这爹爹还是没有寻到。”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 是不是寻到那个渣男的“便宜爹爹”重要么? 一点也不重要! 他只是编个借口把昭姬姐姐领出洛阳那个是非之地罢了! 在陆羽为数不多有关亲生母亲的记忆里,他只知道,他娘姓陆,他是随母姓。 至于缘由… 是因为十五年前,那个母亲不愿吐露姓名的“渣男”爹爹一去不回! 除了胸口佩戴着的那枚刻有“吉利”二字的玉佩外,陆羽对所谓的渣男爹爹一无所知! 之所以要坚持寻找他,是因为,陆羽琢磨着这种渣男必须好好惩罚! 为亲娘,也为险些葬送于兵荒马乱中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缓缓再找吧…有昭姬姐姐陪我,早晚能找到的!” 见陆羽这般讲… 蔡昭姬也陷入沉思… 她从来对这个小弟是言听计从。 似乎…他有着超乎这个年龄的智慧! 对天下局势的发展、判断…有着“妖孽”一般的精准! 特别是在董卓一把火焚烧了洛阳,南匈奴左贤王趁势劫掠,将许多洛阳城的女子掳到匈奴的之后… 蔡昭姬对陆羽已经不单是“言听计从”,甚至变为“依恋”! 她不敢想象,若不是陆羽弟弟缠着她南下寻亲,她蔡昭姬会不会也成为被南匈奴人掳走的其中一个可怜女子? 塞外,胡地! 蔡昭姬从书上看到过,胡人会把汉族女子关入羊圈当成生育工具一般任意蹂躏、肆虐! 这些被掳走的悲惨女子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到中原了吧? 每每想到此处,蔡昭姬心头就是一阵后怕。 甚至眼眸中饱含泪花,也正因为此,别看年长几岁,可蔡昭姬素来听陆羽弟弟的。 而这位弟弟对时局的判断,至今为止——全对… 想到到这儿… 蔡昭姬继续问道。“小弟,这次何故放弃寻亲,执意要回兖州呢?难道,当今乱世…兖州比徐州更安全么?” … … (); 第三章 渣男,这事儿不算完! 兖州比徐州更安全么? 蔡昭姬满脑门问号…她好奇的望向陆羽,很期待答案。 “昭姬姐姐难道忘了,现在的局势是群雄割据,天下大乱…”陆羽眨巴了下眼睛…“这个时候,再在外面寻亲太过危险,当务之急…是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蔡昭姬俏眉一蹙。“明明是徐州更安全一些…徐州在陶谦的治理下,百姓富足,路不拾遗,境内更是未有黄巾贼的叛乱…而兖州…” 提到兖州,蔡昭姬长长的呼出口气。 “不是刚刚得到消息,兖州牧刘岱被黄巾贼杀死,各个郡县乱成一团,那里黄巾贼闹得最是厉害…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呀!” 蔡昭姬大眼睛连连眨动… 陆羽则是小脑袋轻点。 这些年,昭姬姐姐常伴左右,于局势的判断倒是进步了不少。 不过… “昭姬姐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徐州牧陶谦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一碰就溃!真正的英雄绝不会出现在安逸之所,而是会出现在最复杂的沼泽与泥泞之中!” “沼泽?泥泞?英雄?你是说…兖州与曹操?”蔡昭姬反问… 她知道… 此前,陆羽弟弟在与曹氏族人的交谈中,就提到过,曹操的破局之策就在兖州。 换句话说,弟弟早已笃定,刘岱之后的兖州氏族与百姓公推选出的兖州牧就是曹操… “一下子就被姐姐给猜到了。” 陆羽咧嘴一笑。“姐姐就信我这一次,在这乱世中,没有哪里比兖州,比曹操的地盘更安全了!” 说实在的,陆羽也不想投靠曹操… 毕竟曹操的某些爱好,陆羽还是颇为不耻,且深恶痛绝的… 但,他一个十五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还能去哪呢? 投刘备,陆羽怕这一双腿受不了十几年的颠沛流离; 投袁绍,那就是个深渊巨坑; 呵呵,与其去投奔其它的诸侯,早晚凉凉,还不如一开始就抱对大腿。 再说了… 昭姬姐姐和曹操还是有些旧交的。 凭着这层交情,他与蔡昭姬在曹营也能够获得更多的礼遇… 想到这儿,陆羽接着开口… “我记得姐姐与曹操还是兄妹呢?不是么?” “倒是兄妹…我唤他一声兄长,可…那都是小时候了。” 蔡昭姬语气突然变得哽咽了起来… 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说起来,因为父亲蔡邕曾是曹操太学老师的缘故,蔡昭姬与曹操也算是旧识。 可蔡昭姬总觉得曹操这个人很不靠谱,这些年在朝廷,在官场上做的事儿简直是超乎常理、匪夷所思。 洛阳北部尉时,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把十常侍得罪了个遍; 顿丘令时,颁十罪疏,还百姓青天,却得罪豪门权贵; 十常侍得势时,刺杀十常侍之首的张让; 董卓权倾朝野时,假借献刀…刺杀董卓! 蔡昭姬对曹操评价简直就是三个字——愣头青! 投奔这么一个愣头青的兄长,真的靠谱么? 短暂的,蔡昭姬生出了一抹质疑,不过很快,她的眼珠子一定。 陆羽弟弟从没有算错过,他说投奔谁,必定是细细思虑过,且正确无误的! “罢了,弟弟说去哪,咱们就去哪…”蔡昭姬拍拍陆羽的肩膀。“曹营就曹营吧,多少还有些交情,总不至于亏待了弟弟!” 闻言,陆羽颔首… 他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提醒道。 “昭姬姐姐,去归去,可你千万不能把我就是‘隐麟’之事泄露…” “月旦评的评判太过响亮,若然其它诸侯得知我在曹营处,无论是曹操还是兖州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噢… 蔡昭姬觉得有理,“还是弟弟想的周全,只是,既是去曹营?弟弟难道不打算献策给兄长么?” “这个嘛…”陆羽眼珠子一转。“献策不献策的以后再说吧,权且看昭姬姐姐这位兄长的表现如何咯?” 讲到这儿,陆羽的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在他看来… 除了去曹营更安全一些外。 随着曹操势力的做大,他还可以顺道去继续查查那个“渣男”便宜老爹的行踪,这种抛妻弃子之人,不能轻饶啊! 哼… 陆羽心头喃喃,若是让他知道到底是谁?一定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渣男渣到他陆羽亲娘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替九泉之下的老娘也得出这口恶气。 … … 同年九月,在隐麟的指引下。 曹操联合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兼之暗中部署,被公推为兖州牧,统领兖州一境。 整个过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总之…出乎寻常的顺利! 只是… 真的当上了兖州牧,有了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兵马后,曹操也有了更多的烦恼。 前任兖州牧刘岱留下了一个积贫积弱的兖州… 军资、兵力均是捉襟见拙。 境内,三十万黄巾贼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攻破城郡… 境外,更是有袁绍、袁术、董卓的虎视眈眈… 强敌环伺,曹操愈发的渴望再能够再度获得“隐麟”新的指引! 他也更加意识到了,所谓谋定而后动中,“谋”字的重要性。 为此,曹操在一干谯沛兄弟间召开了一场会议,会议的核心唯独两个字——“求贤”! “大哥,我已多方探查,均未寻到隐麟的踪迹…”曹仁眉头高高的凝起,一筹莫展。“似乎…自打他与那女子离开徐州后,坊间再无他的消息!” 闻言,曹洪挠挠头。“早知道‘隐麟’这般睿智,咱们当初绑也把他绑来,若是他为别人所用,那…” “子廉!”不等曹洪讲罢,曹操严厉的斥责道。“再这么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五岁隐麟是我曹操,也是咱们谯沛武人的恩人,若然不是他的破局之策,我等还屈居于东郡一境之地,做袁本初的看门狗…从今往后,谁若是敢诋毁隐麟,便是我曹操的敌人!” 这话脱口… 曹洪浑身一哆嗦,在他印象中,大哥还从未因为一个外人如此责怪族人。 “大哥,俺就是说说…俺也知道这隐麟是咱们的恩人!” “好了…”曹仁适时站起,转移话题,也算是帮曹洪解围。“大哥…暂时无从寻觅‘隐麟’的踪迹,可…兖州诸多军务、民务刻不容缓哪!处处都需要贤才坐镇!” 唉… 曹操无奈的一声叹息。 显然,他是因为寻不到隐麟而惆怅不已。 至于贤才嘛… “罢了,就按我之前提到的,颁布第一道‘求贤令’,以兖州牧的名义募集天下英才!” “此外,子孝,你亲自去军中选出一批聪慧之人。” “谋士、贤才…咱们不能只坐以待毙,我打算亲自培养一些。” 成为兖州牧后,曹操越是感受到人才的重要性。 莫说隐麟这样经天纬地的人才。 纵然能多来几个才学之士,也能帮着分担下他肩上的担子。 求贤令与培养贤才,刻不容缓。 一州州牧,这担子也不轻啊。 … … (); 第四章 我叫陆羽,今年十五岁! 兖州,陈留郡,谯沛军营。 一大清早,曹仁款款步入其中。 这是追随曹操最久的一支军团,由夏侯惇、夏侯渊直接统领。 这些兵勇…从昔日讨董时就追随曹操,里面大多是曹操老家,沛国谯县的子弟,堪称曹操最信任的兵团! 此番,曹操要选一些有慧根的年轻人亲自培养,充实曹营未来的智谋人才。 曹仁不敢大意,当先在这支最信任的兵团中的挑选。 军中的副将一早就得到消息,齐齐的列好军阵,等待曹仁的到来。 “末将参见曹将军。” “自家兄弟,无需多礼。”曹仁摆摆手。“我奉大哥之命,来军营中找一些信的过,又有慧根的年轻人,还望你们鼎力相助!” “哪里的话…”副将一副客气的模样,两位夏侯将军均交代过,智谋储备人才事关曹营的未来,务必配合曹仁将军! “曹将军,大帐内已经备好了茶、水!请先…” 茶,在汉朝普及不久,唯独身份尊贵之人才能品尝。 “我还是先看看军营里的年轻人吧!”曹仁摆摆手,笑着说道。 治理兖州,大哥曹操分身乏术。 对智谋人才的渴望已经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曹仁不敢耽搁片刻! “明白…”副将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咱们谯沛军营识字的子弟都喊在校场,曹将军这边请!” “辛苦!” 在一干副将的指引下,曹仁去看过了每一个识字的谯沛子弟。 俨然,这些同乡,让他有些失望了。 仔细想想,这一抹失望倒是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乱世之中,读书识字的本就稀少,多半又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最低微的小卒呢? 副将挑选出来的谯沛子弟,不过是认得几个字,最多能写出自己的名字罢了! 这跟大哥曹操要挑选的有慧根、有灵性、值得培养的人才相差甚远。 “唉…” 他抬起头环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大多数面黄肌瘦,也有几个四十余岁,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上过半年私塾,认得几十个大字! 可…这些…根本做不了智谋上的储备人才,也做不得大哥曹操的弟子。 曹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嘀咕着,“看起来,大哥这次是一厢情愿了。” 等等! 猛然间,曹仁的眼眸望到了一处,那是伙房方向,伙房的门口坐着一个十四、五岁年轻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身形并不魁梧,个子不算高,清秀异常…手中捧着一卷竹简,身侧更是摆放着有“一人高”数量的竹简、书籍。 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 就像是久旱逢甘露,曹仁眼睛一下子直了! 可… 细细的观察… 曹仁发现,这年轻人看竹简的速度极快,几乎不到半刻钟便更换一本。 口中不时的嘀咕着什么,偶尔略作沉思。 要知道,汉朝的竹简很重,其中记载的内容也很多! 不到半刻钟,怎么可能读完?读透? 原本以为找到适合人选而内心亢奋的曹仁,一下子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不是胡闹嘛? 这么快速的阅读竹简、书籍,能记住什么? 又或者说,这年轻人真的是在读书,不是在胡闹么? 在谯沛军营里,无数魁梧的甲士中间,这清秀、清瘦的年轻人,似乎…存在感并不高。 可…自从曹仁发现他后,所有的注意力,几乎全在他的身上。 清俊的面颊格外显眼; 捧着竹简,清瘦的身形则格外夺目… 最关键是,他完全不像是一个甲士该有的样子啊? 纵然是火头兵,也不能如此清瘦、文弱吧? 这要上了战场,不是白白送人头嘛? “诸位将军。”曹仁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年轻人也是咱们的兵?如此瘦弱怎么冲锋陷阵?不是白白送死么?” “招他入伍,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两位夏侯将军的意思?” 声调极低,曹仁那内敛的眼眸中满是寒芒。 曹军在谯沛募兵格外严格… 选兵就要选身形魁梧,能冲锋陷阵的,选出个炮灰做什么? “曹将军…”副将眉头一挑,连连解释道。“这个少年并非我军中甲士,乃是左中郎将蔡邕之女蔡昭姬带来的小弟!” “姐弟两人走投无路来投曹公,曹公与蔡老有旧,就收留了这一对姐弟…为保他们周全,权且安置在谯沛军营!” 唔? 左中郎将蔡邕之女?蔡琰蔡昭姬?还有个弟弟? 曹仁眉头一挑,作为与曹操最为亲近的族弟,他怎会不知道蔡邕与大哥的关系。 可,只是听闻蔡邕有两女,从未听说还有一子啊? 这少年是? 曹仁反问道。“当真是蔡琰蔡昭姬姑娘的小弟?” “千真万确。” 闻言,曹仁眼眸微眯,脸色也变得肃然了起来。 毕竟,蔡邕、蔡昭姬的名头足够大,这让曹仁对眼前这个少年多了一分好奇与期待。 “蔡琰姑娘的弟弟,有趣…” 曹仁重复了一句,继而一摆手。“我过去看看。” 说着话,他快步往伙房方向走去。 其余一干部将急忙跟上… 因为曹仁刻意压低脚步声的缘故,每一个部将都将步子压的很轻。 纵然是走到这年轻人身后,他也是丝毫不知,还在一目十行的扫过眼前的竹简、书籍! 半刻钟,一刻钟… 曹仁就这么安静的观察了一刻钟。 他惊诧的发现,这年轻人看的书乃是兵书… 要知道,兵书一贯以高深莫测、难以理解著称,更是需要结合一定的阅历去反复的推敲。 当年大哥曹操闭门三年才完成了对《孙子兵法》的注译。 可这个年轻人,一目十行,唯独在兵书中关键的地方,才会刻意的停顿一、两息的时间,像是略微思索。 这样子,直接把曹仁给整懵逼了! 这般认真的品读,可不像是看不懂啊。 “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看的是什么书?”曹仁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总算是把沉浸书海的少年给拉了出来。 他抬眼看到一干人,眼眸眨动,旋即合起竹简。 “将军,我看的这卷是《孙子兵法》!” 字句铿锵,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半点紧张。 整个人表现出一股超过这个年龄的成熟。 嘶… 孙子兵法? 曹仁一怔,不夸张的说,《孙子兵法》他读过。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若非有大哥曹操的注释,他曹仁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理解不了啊! 可…眼前少年看的这卷乃是原版,晦涩难懂的文字,没有丝毫的注解。 关键是他看的津津有味、沉浸其中…完全不像是看天书的样子! 乖乖,这可是春秋时期大军事家孙武的著作,堪称兵家经典,一个少年,没有人指点、教授独自一人津津有味的在品?在读? 他若是真能看得懂,那可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聪慧人才了! “将军,我名唤陆羽,今年十五!” 就在这时,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 … (); 第五章 《孙子兵法》企业级理解 嘶… 曹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窦。 “你如此快速的翻看《孙子兵法》,能看懂么?” 语气和缓,目光幽幽,像很是期待陆羽的回答。 “当然能看懂…”陆羽笑道。 《孙子兵法》在这个时代,或许是晦涩难懂的军事教材,可放在穿越前,“最强大脑”陆羽读过的《孙子兵法》里,至少有十一人为它做过注释。 名气最大的曹操; 除此之外,还有唐朝时神策将军李荃、大诗人杜牧,以及他的宰相爷爷杜佑,等等…数不胜数。 其中,杜牧还撕逼曹操,说他注释的不精准,误人子弟! 看过如此多版本的注释… 真要论《孙子兵法》,陆羽堪称企业级理解,单论纸上谈兵的话,这个时代怕是没人能与他匹敌。 见陆羽这般自信满满… 曹仁随手指着《孙子兵法》中的第一段,扬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这一段中提到的道、天、地、将、法,你可能解释一下?” 当初曹仁学《孙子兵法》时,学到道、天、地、将、法这五个致胜的维度,曹仁愣是学了三个月,才在大哥曹操的讲解下,云里雾里的大致了解。 在他看来,眼前的陆羽既无大哥曹操这样的良师,又一目十行如此快速的扫过,自是不能理会其中的道理! “这个嘛?”哪知,陆羽眼眸眨动,略作思考,旋即朗声回道。“道、天、地、将、法乃是《孙子兵法》中提出致胜的五个维度。” “若要详加解析,需要以实际案例来诠释,将军可听说过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 唔…退避三舍? 曹仁一怔,倒不是惊骇于眼前的年轻人要引经据典,乃是…昔日,大哥曹操向他讲解时,似乎…也选用的是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 只是时间有些久远,曹仁记性又不太好,记不太清楚了! 总归,曹仁对陆羽添得了一分期待与好奇。 “你且细细道来。” 曹仁伸手示意让陆羽继续讲… 此时,陆羽的声音接踵传出。 “先说‘道’,‘退避三舍’的故事中,晋文公信守承诺,主动退军九十里,赢得了道义与名望的上风,赚得了各国舆论上的支持,这就是从‘道’上的取胜!” “再说‘天’与‘地’,晋文公退至‘城濮’这个位置,距离本国近,距离敌国远,因为气候与路途的缘故,本国的补给源源不断,而敌国的补给捉襟见拙,再加上这边的地形晋军更熟悉,楚军更陌生…故而,在‘天’、‘地’这两项上,晋文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最后的‘将’和‘法’,楚国派遣的将领乃是无能之辈,而晋文公手下的将军则是智勇双全的先珍、狐偃、赵衰等人,领兵之法高下立判,楚军只能以正合,而晋军往往会以奇胜…这才是《孙子兵法》中的精髓所在。” 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字句铿锵。 陆羽的话让曹仁与身旁一干副将一下子惊愕了! 不明觉厉的惊愕! 道、天、地、将、法。 以正合以奇胜。 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能领悟出来的么? 就算是从小读兵书,可阅历也不足以他有此觉悟啊! 此间,最震撼的当属曹仁。 倒不是震撼于这年轻人对《孙子兵法》全面的理解,实在是,他的解析、他举出的案例让曹仁感觉很熟悉,却又说不准到底是对,是错? “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他铁定听大哥讲过… “以正合,以奇胜”,也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 可,经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之口侃侃而出,总是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 “曹将军?他讲的对不对呀?” 一干副将满眼期盼的望向曹仁。 曹仁一耸肩…“我…我不知道啊!” 《孙子兵法》…曹仁学的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他如何敢评判陆羽的解析! “这…怕是只有我大哥能评判了!” “那…是否要禀明曹公?”副将提议道。 谯沛军营里出了一个十五岁能解析《孙子兵法》的人才。 曹操颁布求贤令,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事儿可太大了! “大哥如今在兖州境内征讨蛾贼,怕是不在衙署…”曹仁凝眉。 不过,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你们…即刻,去禀报夏侯将军,若是妙才再此,他一定能够判断准确!” 妙才是夏侯渊的字号… 当初,曹操指点《孙子兵法》时,除了曹仁在场外,夏侯渊也在场,且夏侯渊听得更仔细,记得更清楚。 曹仁想到了这一层,急忙吩咐。“妙才就在附近,尔等即刻去请…” … 马蹄声响彻,不多时,夏侯渊与一干亲卫匆匆赶来。 “子孝?何事唤我这么急?” “别说那么多了…”曹仁一把将夏侯渊拉了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快来解析一下,昔日大哥教授我们《孙子兵法》时提到的那致胜的五个维度‘道、天、地、将、法’,如何理解?” 《孙子兵法》? 听到这个,夏侯渊先是一愣。 不过,当听到“道、天、地、将、法”时,夏侯渊一下子回忆起了此间内容,特别是致胜的五个维度,印象深刻! 见夏侯渊还在愣神儿…曹仁忙不迭的催促道。 “妙才,别卖关子了,快讲吧!” “子孝,你这么快就忘了,大哥昔日解析《孙子兵法》时,特地举例提到的‘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么?” 呃… 此言一出。 曹仁这边还没什么,可一干副将脸色俱是一凝。 晋文公退避三舍…那不就是,方才那十五岁少年陆羽讲解的? 不等他们从惊讶中醒转,夏侯渊缓缓开口,有关《孙子兵法》道、天、地、将、法的解读,竟是与陆羽讲的分毫不差。 甚至…夏侯渊的讲的更笼统,而陆羽的解析更细节、更全面! 呃… 这… 他们哪里知道,陆羽解析的本就是后世整理,曹操对《孙子兵法》的注译。 一时间… 曹仁与一干副将均是陷入了短暂的惊诧。 看来,这年轻人并不是在读天书,他是真的能够读懂《孙子兵法》,如此说来…他一目十行扫过的其它兵书,多半也… 想到这儿,曹仁的嘴角微微的扬起。 找到了,找到了… 大哥要找的机敏、有慧根的年轻人,曹营智谋的储配人才,这不就找到了么? 而且,这年轻人…还不用去费心培养,拿之既用啊! 等等… 曹仁猛地想到了什么。 这陆羽好像是蔡昭姬的弟弟? 他姓陆…那就不是亲姐弟! 那么问题来了,这十五岁的年轻人?他到底是谁呢?父母又是谁呢? … … (); 第六章 难道是弟弟闯祸了? 似乎是因为太过兴奋。 曹仁一把抓住了陆羽的胳膊。 “小子,跟我去陈留郡衙署,我带你见大哥…” 兖州的治所是鄄城,但地理位置而言,陈留郡更重要。 况且,曹嵩曾在陈留郡置办过一套奢华的宅府,故而,曹操的办公场所是在陈留郡。 此言一出,所有副将眼眸中均露出羡慕的神色。 曹仁来谯沛军团干嘛?大家再清楚不过了。 选一个机敏的、有慧根的年轻人,由曹操亲自培养,作为曹营里储备的智谋人才,或许就是未来可堪大用的肱股之臣! 可以说,能成为曹操的弟子,这是在曹营里一步登天的良机。 现在,这个机会交给了一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年轻公子身上,谁能不羡慕啊? 只是… 陆羽似乎并不给曹仁面子,“将军请松开,我不去!我姐姐在哪我便在哪!莫说是见曹公?纵然是见天子,我也不去!” 言辞坚定。 曹仁尚未来得及松手,陆羽已经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只是,他的瘦胳膊瘦腿儿哪里能挣脱了曹仁的手掌! 哪怕是这样,他也开始拼命的挣扎,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抵触。 “子孝?你先放开他…他说的有道理。”夏侯渊连连劝道。“纵然要替大哥征召他?你当先也得争得蔡琰姑娘的同意吧?” 呃…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曹仁急忙松开手,光顾着高兴了,倒是忘了这茬儿了。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如此抓住一个清瘦的年轻公子,手腕还这般用力,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妙才说的是,是我唐突了,小子,我跟你道个歉,你别介意啊!” “对了,蔡琰姑娘在哪?咱们先去拜会下这位才女。”曹仁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军营。”夏侯渊一招手,当即吩咐副将。“你们,速速去请蔡琰姑娘,千万客气点儿!” “喏…”两名副将领命,特地卸掉厚重的铠甲,这才款款前去。 吩咐完这些,夏侯渊招呼道。“子孝,还不带这位陆公子去大帐内等候他姐姐?” 就这样,一行人步入大帐。 陆羽还特地收拾好了身旁的竹简,在夏侯渊的授意下,自然有人替他一并搬入大帐内。 此时此刻… 没有人注意到,陆羽的嘴角隐晦的勾起了一下,像是扬起丝丝笑意。 他的心头喃喃: “昭姬姐,咱们来曹营可不是寄人篱下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 … 军营里。 后勤处有一间简陋的帐子! 一名女子正在其中擦拭着琴弦与数不尽的竹简、古籍。 女子正直桃李年华,盈盈一握的柳腰尽显纤细与柔弱,可她的眼眸中却极是清澈明亮,像是无论什么事情,都看的通透异常。 她正是蔡琰蔡昭姬,依着弟弟陆羽的提议,两人三个月前行至兖州,投奔了兄长曹操。 说起来,曹操对她们姐弟不错了,有吃的,有地方住,这点比那些流民不知道强多少倍… 只是,如今的兄长曹操内忧外患,自身尚且难保,更别说让他们姐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了。 不过也还不错… 总归好过四处漂泊。 “要隐瞒陆羽弟弟‘隐麟’的身份,否则弟弟与兄长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真要隐瞒,如何能帮到兄长?如何能让弟弟过上更好的日子呢?” 喃喃开口,蔡昭姬的心头一抹神伤黯然涌动。 “陆羽弟弟才十五岁,这个年龄正是长个子、长身体的时候。” “得想办法让他多吃一些肉糜,这样面颊上才不会有菜色…骨骼也会更结实一些,也不知道如果向兄长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 按着蔡昭姬的想法,内忧外患下的曹操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怎么会格外为陆羽准备肉糜呢? 心念于此,蔡昭姬环视破旧帐子内的竹简。 “真没办法的话,只能把这些竹简卖掉了,这样能买些肉食,无论如何,不能耽搁了他长身体呀!” 这些竹简大多是蔡昭姬最喜欢的书籍,当然其中也有陆羽喜欢的兵书。 蔡昭姬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陆羽弟弟喜欢读书,她就将父亲书斋中藏着的三千多卷藏书一一默写下来,让弟弟去品读。 在她看来,陆羽弟弟能洞悉时局,算无遗策,甚至被誉为“隐麟”,也有她这些古籍文献的几分功劳。 只是,当真要卖,蔡昭姬心头也带着几分不舍。 嗜书如命的人最舍不得变卖书籍了!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蔡昭姬抬头望向窗外。“陆羽弟弟有他的想法,姐姐无从左右,可…长身体这事儿,你可得听姐姐的呀!纵然投奔曹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摸摸口袋中仅存的几枚五铢钱,蔡昭姬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在乱世…女人,特别是有节操的女人,赚钱并不容易呀! 刚刚想到这里。 “蔡琰姑娘,蔡琰姑娘…” “你在这里么?” 破败的旧账外传来急促的呼喊,这是谯沛军营副将的声音,蔡昭姬并不陌生。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有些紧张。 “我…我…” 不等开口,两名副将已经闯入她的帐内。 “你们…你们要干嘛?”蔡昭姬一时间害怕极了,说到底这里是兵营啊,纵然有兄长曹操的庇护,可鬼知道…会不会有些**心怀不轨。 “蔡琰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特地来请你的!你快跟我们去大帐!” “大帐?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副将一摆手。“是曹仁将军与夏侯渊将军指名要见你…” 曹仁?夏侯渊?两位将军? 蔡昭姬更害怕了! 说起来,她来到曹营三个月,也不过只见过兄长曹操一面,除此之外,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眼前的这位副将。 兖州如今的局势迫在眉睫、生死一线,纵然是兄长曹操身边的人,谁会关注她这个故人之女呢? 难道是?是陆羽弟弟闯祸了? 闯了天大的祸?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蔡昭姬一下子变得慌张了起来,“好,好…我…我跟你们去!” 答应一声,蔡昭姬快步跟着副将朝大帐行去。 … … (); 第七章 月旦评:隐麟在渊,腾必九天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第七章 月旦评:隐麟在渊,腾必九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35中文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huoyzw (); 第八章 曹操是怎样炼成的 见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曹仁还以为她是太过激动了。 毕竟,这种事谁能不激动呢? 要知道,在大汉如果按照常规的步骤,一个少年想要脱颖而出成为一方官吏,首当其冲的就要经过求学、求评、孝廉等等步骤。 除此之外,门第与关系更是必不可少… 比如“求学”,得是拜名士为师,得其举荐。 昔日,公孙瓒与刘备均赴“缑氏山”拜卢植为师,卢植就向朝廷举荐了门第不高、却有个太守岳父的公孙瓒,至于刘备,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只能哪凉快哪待着去。 再说“求评”,当世最信服的自然是月旦评,无论是谁,一经品评身价百倍,世俗流传,所谓“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就是这个道理。 那些“品行高洁”的贤才,自然更容易经由察举制提拔为官。 只是,现如今遭逢乱世,朝廷尚且朝不保夕,哪有功夫去提拔人才? 便是为此,接近曹操,成为曹操的弟子,从而渐渐的参与到兖州的大小事务中,最后独当一面,获封一官半职,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蔡昭姬与陆羽会拒绝么? 显然不会! 这个“一步登天”的诱惑不可谓不大呀! “蔡琰姑娘,陆羽公子,如果没问题的话,那咱们即刻出发赶往陈留郡衙署吧!” 曹仁讲到这儿,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妙才…咱们这边有大一些的马车么?” “蔡琰姑娘与陆羽公子多半并不会骑马…” “这…”夏侯渊眉头一凝。“大哥出战黄巾,为了‘押送军粮’,将所有马车全部征调,咱们谯沛军营哪里还有马车呢。” 兖州时期的曹操其实是个穷逼,本没有这么多的粮草,可为了迷惑黄巾贼,也为了鼓舞士气,刻意的征调马车,假装粮草充足…壮大声势。 便是为此,这谯沛军营里还真没有马车。 这… 曹仁凝眉,总不至于让陆羽这小子与蔡琰姑娘步行或者骑马去陈留郡吧? 一路颠簸,陆羽倒是无所谓,蔡琰姑娘能扛得住么? “我记得卫弘大人的田庄就在附近,妙才,你派人向他借辆马车吧?” 卫弘乃是陈留首富,昔日曹操陈留起兵时,曾受到过他莫大的支持与帮助,故而,如今曹操入主兖州,他也如愿成为了兖州第一大商贾,在官场与商业场上可谓双丰收,地位极高。 “我这就派人去。”夏侯渊点了点头,当即吩咐副将去卫弘田庄。 当然… 曹仁与夏侯渊都不知道是,曾经卫弘是见过“隐麟”一面的。 作为烈侯卫青的后人,作为陈留郡有名的大商贾,两年前卫弘本打算去洛阳购置宅府,安家于京都,恰逢碰到一路南下寻亲的“隐麟”姐弟。 他赠予了这对姐弟不少盘缠,而隐麟对他的回馈是十六个字——“洛阳将乱,商贾遭殃,一贫如洗,生死难料!” 那时候的卫弘将信将疑,出于商人的小心谨慎,他决定再等等。 可就在那不久后,董卓抄没洛阳富商家产,更是一把火焚烧帝都,哀鸿遍野,尸骨遍地,古都残破。 每每念及此处,卫弘均是一阵后怕。 若然,那时的他定居洛阳,纵有万贯家财,岂不是…都要落入贼人之手生死难料!这岂不是佐证了隐麟的预判! 不夸张的说,隐麟那寥寥十六个字,对他卫弘乃是救命之恩哪! 之后…卫弘再寻“隐麟”下落,试图报恩,可…哪里还有隐麟的消息? 后听闻,曹操是受到隐麟的指引入主兖州,卫弘这才不惜大肆资助,也算是全了他自己对隐麟的“恩情”。 不想,因为此举,倒是让他一跃跻身兖州的士人圈子,声望倍增。 … 谯沛军营不远处,卫府田庄。 “借马车?”卫弘一缕胡须,眉头凝起。“何人如此金贵?竟还要曹将军、夏侯将军准备马车相迎?” “是蔡琰姑娘与他的弟弟。”副将如实禀报。“这弟弟可了不得了,十五岁对《孙子兵法》谙熟于胸、融会贯通,听闻蔡邕家藏书多少,他便读过多少,记下来多少!是曹公正苦苦寻觅的谋略人才啊!” “什么?”卫弘一脸惊诧,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自打跻身士人圈子以后,为了附庸风雅,他也时时会读些兵书,《孙子兵法》自然也读过,莫说是理解… 若然没人讲解,便是读都读不通顺,更别说什么融会贯通了! 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没有经过战场的阅历,没有排兵布阵过?怎么可能理解这艰深晦涩的兵法呢? 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扯! “曹仁将军、夏侯渊将军怕是对《孙子兵法》都一知半解,如何能判断这少年谙熟于胸呢?”卫弘摆摆手。“坊间冒充‘隐麟’诈骗钱财的倒是不少,可冒充熟读《孙子兵法》,想要跻身咱们兖州高层的,这倒还是第一个。” 讲到这儿,“来呀…”卫弘招呼下人。“备马车,是真是假,且让我一验便知!” 言及此处,卫弘猛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今日来拜访的荀文若、荀公达也一起带上,听他们的谈吐,才像是对兵法谙熟于胸…将他们举荐曹公之前,且请他们帮着验下这十五岁少年的真正成色。” 一言蔽,自有下人准备马车,去请荀彧、荀攸。 说起来,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乃是因为曹操颁布的‘求贤令’而来,今日特地先来拜访下陈留郡首富、名士卫弘,探听虚实。哪曾想,竟被拉去验证一个十五岁少年才学的真伪! 荀彧和荀攸坐在一驾马车内,一路上,两人交谈着什么。 “叔父…”年长的荀攸称呼小他几岁的荀彧为叔父。“你觉得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真的能领会《孙子兵法》的精髓嘛?还有…蔡府藏书三千卷,他又真的能将这些藏书铭记于心么?” “公达,先不说那少年。”荀彧眼眸微眯。“我且问你,你了解曹操么?你可知他是何时完成对《孙子兵法》的注释?何时又对此兵法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嘶…这… 尽管不知,曹操与这十五岁少年有何联系。 但,荀攸很想知道? 当今天下,第一个为《孙子兵法》注释的人,他经历了什么! 也就是所谓的,他们即将投靠的曹操,他是怎样炼成的? … … (); 第九章 宦海沉浮,心静如水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第九章 宦海沉浮,心静如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35中文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huoyzw (); 第十章 何为“道”? 陆羽之所以一眼就能将荀彧认出来是因为他身上的“熏香”。 荀彧腰间佩戴着一处香囊。 虽然说在汉代的上流社会里,男人也有用燃香料熏衣的习惯,可香囊不离身,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类似“六神花露水”味儿的,也唯独两人。 其中之一便是日后的留香荀令——荀彧。 另一位则是他的太监岳父,曾位列‘五侯’之一的唐衡,史书记载,这货身上“六神花露水”的味儿比荀彧还重! 再说眼前之人,长的俊美,浑身一股妖香,是个男的,还带个比他大的跟班儿! 纵观后汉这段历史,符合所有条件的也唯独荀彧了。 穿越前,每每陆羽读书读到唐衡、荀彧这一对翁婿身上的异香时,都莫名的怀疑,荀彧之所以娶宦官唐衡的闺女,是不是因为两人有着某种相似的特殊癖好,保不齐,还有点儿见不得人的py交易! 否则,犯不上以世家子弟的身份,清流中的清流去娶宦官之女,连累名声。 陆羽这边遐想连篇… “咳咳…” 荀彧则轻咳一声,继续请教道。“陆羽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荀某与侄儿均是寂寂无名之辈,陆羽公子是如何认出来的呢?” “荀先生过谦了!”陆羽拱手回了一礼,表现的很谦虚。“原相国长史,名士何颙曾言——荀先生乃是有王佐之才…” “名士何颙从不轻易夸人,上一次夸赞的还是曹公,说曹公是能安天下之人。能与曹公并列的‘王佐之才’,荀先生又岂是寂寂无名之辈?” “至于,在下能识出荀先生,乃是因为香囊,所谓‘云飞凤台管,风动令君香’,‘桥南荀令过,十里送衣香’,我不识得荀先生,却对这幽香久仰,故而才敢笃定!” 缓急得当,有理有据,陆羽的语气轻缓,可每一个字却又格外清晰,甚至给人一种耳目清新的感觉。 香,幽香? 嘶… 陆羽的话,让荀彧一怔,连带着让荀攸、曹仁、夏侯渊均是一怔。 好缜密的分析,好严谨的推理,单单从香味儿上就能识人,果然,好聪慧、好机敏的少年哪。 原本,荀彧与荀攸是决计不信,这少年小小年纪能书读千卷、通晓兵法,可现在…内心中的怀疑竟莫名的渐渐消散。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心头惊讶,荀彧面颊却是笑出声来。“陆公子把荀某说的太过传神了,特别是那‘荀令’的称呼,荀某愧不敢当!” 荀彧早年举孝廉出身,任“守宫令”,董卓执政后弃官回乡,故而称作‘荀令’倒也说的过去。 可谁能想到,陆羽口中的“荀令”可非荀彧意识里的“荀令”,“守宫令”比起“尚书令”来,这级别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听闻陆公子书读千卷,更是通晓兵法,正好,荀某这侄儿对兵法也颇为精通,可否能请教下陆公子?” 荀彧一缕胡须,他很快意识到来此的目的,当即款款开口。 只是,他心头多少有些疑窦,缘何卫弘大人见到这少年后就一言不发呢? 来之前,质疑最多的不正是他么?现在反倒是沉默了… “请教不敢当,两位荀先生不妨提出问题…陆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羽朗声回道,他给人的感觉始终就是一股云淡风轻,就仿佛外界纵然变幻莫测,他的眼眸里也是始终如湖水一般平静,波澜不惊,这种成熟与淡然远超他的年龄。 “好…”荀攸站出一步,顺着陆羽的话开口。“听闻陆公子对《孙子兵法》有独特的见解,恰恰我也熟读此书,但对其中的许多地方均是没有领会,今日有幸请教了。” 因为陆羽之前的表现,荀攸也刻意的放低了姿态… 要知道,他胸有韬略,素来自信满满,“请教”这个词可并不多用! 这话脱口,所有人正襟危坐…大家知道,对陆羽才学的考验正式开始了。 “荀先生请!”陆羽很懂规矩,一边开口,一边作揖行礼。 这样一个明事理,又聪慧机敏的少年,谁不喜欢呢? “咳咳…陆公子,我问的问题有些难度,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答案,不知道也没关系!”轻咳一声,荀攸朗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何为道?” … 呼,何为道? 大喘气! 这个问题一脱口,曹仁、夏侯渊都懵逼了,这也算是问题么? 难道‘道’不应该是《道德经》里写的“道可道非常道”?或者是道家一派始祖老子的思想“无为”?这玩意跟《孙子兵法》有关系么? 似乎是怕陆羽不能理解这个问题,荀攸又补充着问道。“孙武将道、天、地、将、法作为行军打仗取胜的五个维度,‘道’排榜首,那么…陆羽公子可知晓,何为道?” 嘶…这个问题,话中有话呀! 陆羽眼珠子一晃,如果单纯的结合《孙子兵法》上下文去解析,道就是指“上下同欲,将士不怕牺牲,勇敢战敌,决不退缩!” 但,很明显,荀攸要问的是深层次的理解… 这是一出场就放大招的节奏呀! 得亏“脑王”陆羽看过的书够多,听过的讲座也多,穿越前许多学者、军事家对《孙子兵法》的解析中又怎么会没提到过这点呢? 心念于此,陆羽开口。“最表层的意思,《孙子兵法》中的‘道’更多的寓意人道,既通过己方正义的行为得到上天、天子、百姓的支持,正义之师必胜!” “但,这些都是所谓外部的‘道’,比起这些外部的‘道’,内部的‘道’更加重要,且更加能决定成败!” 这话脱口,曹仁、夏侯渊还有一干副将若有所思。 荀彧也是眼珠子一转,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最夸张的当属荀攸,眼眸中精光一闪,外部的“道”、内部的“道”,这正是他最近才感悟出来,却又尚未完全领悟的! 当即,他的眼眸凝起深望向陆羽,一时间,他无比渴望陆羽口中接下来对于‘道’的解析。 其实,在陆羽看来,解析这个“道”字并不难。 军队中所谓内部的“道”,说白了,就是穿越前一家公司的企业文化,企业的核心价值观! 比如企鹅,比如阿狸… 996也好,007也罢,总需要一个口号,一句深入人心的价值观…让内部高度团结,面对复杂繁重的任务也不推迟,努力克服困难,按时完成任务! 最起码,不会像某家企业一样遇事反应迟钝,甚至因为冷漠…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 … (); 第十一章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所有人竖起耳朵,等待着陆羽对“道”字的解析。 而陆羽的声音适时传出。 “孙子提到‘五德’——智、信、仁、勇、严,依我所见,若要做好内部的‘道’,为将者首先当做好‘信’、‘仁’、‘严’三点!” “所谓‘信’,就是言行一致,赏罚有信,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将战利品分给有功之人,而那些没有功劳的即使是一枚钱币也得不到!将领不吝啬才能做到赏罚有信,将领公正才能做到‘罚不迁列’,否则即便是罚也起不到威慑效果,反倒是容易让士兵倒戈!” 嘶… 听到这儿,曹仁与夏侯渊均有所悟。 怪不得他们大哥曹操如此在意‘赏罚有信’,竟有这一层关系。 平日里,他们看大哥如此行事,只知道这样做兵马上下一心,一往无前…却是并不知其所以然。 此番,听过陆羽的一番款款讲解,当真是悟了呀! 而此刻,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说完‘信’,再说‘仁’与‘严’,仁要求将领必须爱抚下属,战国时期,魏的将领吴起给长疮的士兵吸脓汁,士兵的母亲大哭,说吴将军曾给孩子他爸吸过脓汁,结果他爸为了报恩战死了,现在,将军又给我儿子吸脓汁,我的儿子必定战死杀场!” “‘仁’对应的便是‘威’,也就是所谓的‘严’,将领既对下属无微不至的关怀,还要懂得在下属过错时严厉的惩罚下属!让他们明白令行禁止,否则就要遭受严厉的惩罚!” “如此这般,无需五德,便是将领能做到‘信’、‘仁’、‘严’这三点,内部的‘道’便算是建设完毕且无坚不摧!”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精辟!属实精辟。 如果说此前荀攸的目的是借着请教之名考考陆羽,那…现在的他,就是切切实实的请教了。 陆羽的言论,陆羽的观点尽数解惑了荀攸心头的疑窦,让他豁然开朗! 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纵观古今也不可能有一将全部做到,可依着陆羽的分析,抛开“智”、“勇”这些硬性条件,只要能做到其外的三点,内部的‘道’就算是树立而起,这样的一支军团自然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荀攸浅浅摇头,此前他自己当真是闭门造车,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此时此刻不只是荀攸,夏侯渊、曹仁、荀彧,甚至包括蔡昭姬在内,包括每一个副将在内,每个人都是受益匪浅! 深入简出,陆羽是用最“浅显”的话语诠释着最“艰深晦涩”的兵法,这与此前那些先生、将军“故弄玄虚”的讲法截然不同,可以说,让人一下子就记下,且死死的印在脑中。 “我的理解就是这些,或许还有些浅显的地方,还望荀先生赐教…” 陆羽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一副晚辈向长辈请教的样子。 请教? 呵呵…呵呵呵… 荀攸顿时觉得惭愧,请教?这分明是他在向这位十五岁的少年请教。 仅凭这一席话,陆羽对《孙子兵法》的理解远远超过他! “哪里,哪里…”荀攸赶忙扶起陆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想陆公子对《孙子兵法》的理解达到了如此程度,今日荀某不虚此行啊!” 如此难得的机会,荀攸恨不得把他心头对于《孙子兵法》中所有的疑问尽数抛出。 可碍于这么多人围观,他只能挑选最在意、最难的几个问题询问。 “容荀某再请教陆公子,《孙子兵法》中所谓的‘全胜’又当如何理解?” 全胜! 这个… 究是陆羽也不由得轻敲脑门,这问题比起方才的“道”,那难度岂止是飙升了一倍! 若要细细解析,都能写一篇论文了… 诚然,陆羽在穿越前也看到过许多论证孙武‘全胜’观点的论文,说白了,就是以万全之策用最小的代价获取全局胜利的理论,放在后世,这中间涉及到的辩证法与方法论,怕是一篇数万字的论文都写不完、讲不清楚! 这要从哪开始讲呢? 见陆羽这边沉默,荀攸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苦思冥想数年,也尚处于最浅显的理解,看来,陆公子也觉得有些难解呀?” 能理解“道”,已经证明陆羽对《孙子兵法》最少有七、八成的理解,可终究是年轻,终究只有十五岁,荀攸都不能明悟的“全胜”,陆羽又如何能解析呢? 这话算是荀攸给陆羽个台阶… 没曾想。 陆羽语出惊人… “倒是不难理解,只是讲解起来有些长…” 呃…这… 荀攸一怔,他心里捉摸着,这陆羽当真能讲? 不等他反应过来。 咳咳…陆羽一声轻咳。 荀攸当即会意,急忙转身道:“曹将军,夏侯将军,荀某可否替陆公子讨杯水喝!” 噢…噢… 曹仁与夏侯渊这才反应过来。 说了那么一大堆,肯定嗓子哑了! 疏忽了,疏忽了。 “来人,取山泉水…快让陆公子润润喉咙!” 夏侯渊当即吩咐道… 不多时,自有副将端来数碗水,不单单是陆羽,每人的桌前都摆放了一大碗。 陆羽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口。 “所谓全胜,字面理解是最大限度地使敌人屈服,将敌我双方的损失减少到最小!其核心点在于谋算全局,懂全破,定全策!” “在作战大方略上力争完满的‘全’;在实践中,则主张‘全’‘破’结合,以‘小破’求‘大全’!说到底,就是上兵伐谋,攻敌攻心!再细致的去讲,内容就比较多了,比如‘攻心战’、‘经济战’、‘联盟战’等…”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就讲到这儿得了! 穿越前,他最烦听人说教了,此番真的长篇大论的说教…保不齐,让这一干将军、谋士都反感了! 哪知… 陆羽话音刚落。 “陆公子,你且细细的讲讲呗…”曹仁直接把脸凑到了陆羽的脸前,一副对知识无比渴望的表情。 此刻,他对陆羽下意识的称呼已经从‘小子’改为了‘陆公子’,俨然,这是已然把陆羽当成一位合格的谋士了! “是啊,今夜还长,我们也不困!”夏侯渊附和道,他最虚心求教了… 算起来,也有好久大哥曹操顾不上向他们这些族弟们讲解兵法了! “哈哈哈哈…” 荀攸也是一缕胡须。“上兵伐谋我懂,攻心战、经济战、联盟战,字面意思我也懂。” “只是,如何运用到实战中,就有些繁杂了!陆公子不妨举例细细说说!” 举例子嘛? 陆羽又挠挠头,眼珠子转动,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脱口道。“对了,曹公如今正带兵去攻打兖州境内的黄巾贼!我且以这次的战局来分析好了…” “不过,我话说到前头,按照我的分析,曹公此战必败,而且会败的极惨!” 哗… 哗啦啦!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周遭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 … (); 第十二章 一语成箴,满座哑然 一听到陆羽说曹操大败。 夏侯渊当即不乐意了。 “小子,黄巾贼一群乌合之众,八年前我大哥追随皇埔嵩将军就将其首领人物张角、张宝、张梁剿除。” “如今四处作乱的不过是余孽鼠辈,我大哥怎会败?你若不说清楚,我可不饶你!” 夏侯渊从小就是曹操的跟班,两人又有着“连襟”之情,他素来将大哥曹操视为榜样,如何能受得了有人公然诋毁? “夏侯将军,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妨让陆公子细细道来。”荀彧连连劝道。 夏侯渊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对陆羽的态度再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过… 在陆羽看来,这位夏侯将军太盲目自信了。 他的潜意识里,只是单纯的认为,曾经张角三十六方黄巾起义都难逃泯灭的命运,更何况是如今黄巾余孽在各地的叛乱。 这也不怪他,莫说是夏侯渊,纵然是曹操也严重低估了这群黄巾贼的战斗力。 需知,自打黄巾起义被镇压后,各地小型叛乱就没有停止过,包括“黑山”、“白波”、“黄龙”、“左校”、“青牛角”、“五鹿”……大小势力不计其数,且战斗力惊人! 在兖州境内闹腾的是来自“青州”的黄巾余部,号“黄龙”部,乃是声势仅次于百万“黑山军”、“白波军”的一支,乌泱泱一大片足足有三十余万! 而曹操这边又大意轻敌,他征讨蛾贼…大多选用的是兖州新兵,采用的战略又是正面交锋… 如此这般,面对声势浩大且战斗力惊人的黄巾军,官兵不大败、溃败、惨败才怪呢! “咳咳…” 想到这里,陆羽轻咳一声,款款解释道:“听闻曹公带领的兖州兵,训练不过半年,人数不过蛾贼的一成,纵然曹公精通战法,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声势浩大、且战斗力惊人的蛾贼,官兵必定是一触即溃,损失惨重。” “而造成这点的缘由嘛,便是曹公急于求成,忽视了《孙子兵法》提到的全胜之策…” 陆羽正打算以此案例去解析《孙子兵法》中全胜一策。 却见得夏侯渊猛地转身,大步的朝他走来。 “你放屁!我大哥绝不会输!官兵也绝不会惨败!你这是无稽之谈…” 诋毁曹操,这算是碰到了夏侯渊的逆鳞,若不是碍于卫弘、荀彧、荀攸的面子,保不齐,他直接就要出手打人了! 与之相比,曹仁显得冷静一点儿。 但他的眉头也是紧锁,他更不信陆羽提出的那曹操必败的言论。 “夏侯将军息怒…” 卫弘当即拦在了陆羽与夏侯渊的中间,不论如何,他得保护“隐麟”这个恩人哪! “咱们不过是讨论,既是讨论便会有争执,无需动怒…何况,陆公子不是还没讲完嘛…” 讲完? 在夏侯渊看来,真等陆羽讲完了,他就要气炸了。 却就在这时。 “报…报…” 大帐外“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战马上的骑士踉跄着翻下战马,整个人狼狈不堪,究是如此…还未到大帐,他就高声喊道。 “急报,急报…” “怎么回事?”夏侯渊转身,这骑士来的这么急。 当即,他的心头升腾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骑士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 “曹公,曹公与蛾贼交战,大败,兖州兵几乎全军覆没…济北相鲍信为救曹公,将自己的战马让出,鲍信将军则…则惨死于乱军之中!” 此言一出,满座哑然一片。 … 大败!全军覆没! 特别是济北相鲍信惨死! 这… 曹仁、夏侯渊的表情凝住了。 济北相鲍信是谁?那可是大哥曹操的恩人、贵人,自打讨董时,大哥与济北相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其后能够入主兖州,固然有“隐麟”的谋算,却也少不得济北相鲍信的从旁助力。 可以这么说,在兖州,鲍信的地位仅次于曹操,就连曹操见到他,都要恭敬的称呼一声老大哥。 况且,鲍信与大哥曹操一样,也极擅统兵,可…此番,竟是全军覆没,惨死于乱军之中! “我大哥…我大哥现在如何?” 夏侯渊焦急的问道… 骑士如实禀报。“曹公得鲍信将军的战马已经逃回陈留郡,黄巾贼并未追击,故而…曹公无虞!” 呼… 长长的喘气声! 曹仁与夏侯渊长吁一口气… 荀彧与荀攸互视一眼,也是长长的吁出一声。 等等… 猛然间,他们两人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诧之色,旋即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陆羽…眼眸中均带着一分骇然。 因为,比曹操率领的官兵大败,济北相鲍信战死这些消息,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陆羽! 夏侯渊与曹仁也渐渐的从震惊中徐徐走出,可随即,却被一个更大的震惊给取代… 他们与荀彧叔侄齐刷刷的望向陆羽,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意识到,如今的局面…竟和片刻前陆羽的预测一模一样! 方才,陆羽提出…以《孙子兵法》中“全胜”的观点去解析大哥曹操征讨黄巾这场战役,结论只有一个——官兵大败,而现在,一切成真! 夏侯渊再望向陆羽的眼神又变了,变得复杂无比。 一个十五岁的清瘦公子,仅仅凭着所谓的“理论”,就能分析出一场战事的胜败… 若这种话是经由他人之口传到自己耳朵里,夏侯渊决计不信! 可现在,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这个年轻人,对兵法的理解已然达到何种地步? 对局势的判断、洞悉,又何其可怕呢? 此刻,所有人目不转睛的凝望向陆羽,唯独卫弘,他一缕胡须…心头暗道。“隐麟说的话,你们却当成耳旁风…唉…唉…” “咳咳…” 被这么多人看着,陆羽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 “诸位将军,先生…这《孙子兵法》中的‘全胜’一策,还需要我继续解析么?” 解析,解析个锤子? 曹仁和夏侯渊恨不得即刻把陆羽给送到大哥曹操面前。 现在?还有必要验证么?还有必要去用什么《孙子兵法》考验他的才学么? 事实胜于雄辩,这小子机敏、聪慧、无论是对兵法的理解,还是洞悉力…均远超常人。 甚至,已经有然有点妖孽了! “妙才,大哥那边刚刚遭逢大败,蛾贼势大,今夜若是赶回陈留郡怕是会有风险!” “不如明早动身,由谯沛军团护送陆公子与两位先生去见曹公可好?” 曹仁提出了他的建议… 夏侯渊又深深的望了陆羽一眼。“再好不过…” 讲到这儿,夏侯渊当即大声吩咐。 “来人,准备一间宽敞、干净的大帐,今夜…就委屈下陆公子,在此间睡上一觉!” 很显然,夏侯渊对陆羽的态度再度发生巨变… … … (); 第十三章 隐麟无罪,怀璧其罪 酒足饭饱过后,蔡昭姬与陆羽已经回到了新的的大帐。 荀彧与荀攸本想与卫弘交流几句,怎奈…这位陈留郡首富好似有心事一般,早早的也去休息了。 月色下,荀彧与荀攸借着出恭之际,闲聊了起来。 “公达,这陆羽?你怎么看?”荀彧眼眸微眯,言语间似乎另有所指。 “叔父的疑惑,怕是与‘隐麟’有关吧?”荀攸哪会听不懂叔父话中所指。 荀彧颔首,徐徐开口道。“卫弘大人官商两道通吃,素来言辞犀利,你何曾见过他如此帮扶一个公子?” “我记得…卫弘大人向你、我提到过,两年前他见过‘隐麟’一面,那时候隐麟的年龄是十三岁,今年的话,也正好十五了吧?” 荀彧的眼力放在这个时代堪称翘楚。 荀攸点了点头。“还有那坊间传闻的一对姐弟,姐姐多半就是蔡琰姑娘,弟弟则是陆羽公子,呵呵,倒不想,我与叔父苦苦寻觅的‘隐麟’,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今日,陆羽的表现太过卓绝了,荀彧与荀攸当时就将他与“隐麟”身份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一年前,这一对叔侄一人辞官,一人行刺董卓失败。 两人相聚在一起,一时间对未来无比迷茫,彼时,两人自然也把目光交汇在‘隐麟’的身上,企望得到其一、两句指点,必定受益匪浅。 只是,苦寻隐麟半年,哪里有他的踪影? 后听闻隐麟最后的踪迹是指点琅琊郡的曹家,而话语中指向的正是兖州,故而…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才特地赶来兖州,至于曹操发布的求贤令,还真的是巧了。 “公达,若然曹孟德知晓‘隐麟’在此,必定会礼遇有加!‘隐麟’何故要隐瞒身份呢?”荀彧接着问… 荀攸抬起眼眸。“叔父就莫要开玩笑了,如此浅显的道理,叔父会看不出来?” 此言一出,两人再度互视一眼,均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颍川才俊,荀氏八龙的后裔岂是无能之辈? 陆羽的洞悉力惊人,他们的洞悉力也同样惊人。 隐麟无罪,怀璧其罪…对于陆羽而言,最高明的手段恰恰不是暴露,而是隐藏起来,不露声色的变大、变强。 如此谋算,属实当得起“隐麟”的称号。 不多时,笑声落下… “叔父,隐麟这戏咱们还是得陪他演下去。”荀攸提醒一声。 荀彧一缕胡须,“这是自然,不过…因为‘隐麟’在此,我这心倒是定下了不少!” “至少证明,你、我选择来投曹操,是明智之举!” 此言一出,荀攸重重点头。 还真的是选对了,来对了! … 夜半时分,宽敞、整齐的大帐内。 陆羽打了个哈欠,蔡昭姬倚靠在床头,半躺在他的身旁… 看着弟弟这眉目清秀的面颊,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弟弟突然成熟了许多。 以往“隐麟”时期的他,是聪慧与机智,而现在,又多了一抹城府与运筹帷幄。 说起来,两人从小到大都睡在一间阁宇,就像是亲姐弟那般早已经习惯了,若然以后,真的有一天陆羽没有睡在蔡昭姬的身旁,她多半心头会十分失落。 “你这忙了一天,算了一天,脑袋还不累呀?” 看着陆羽眼睛在打转,蔡昭姬款款开口。 在外人面前,她也要伪装,伪装成一个并不聪明的女孩儿,或者说是傻姐姐的形象,该配合弟弟演出的她,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其实…这一切,她心如明镜,透彻的很! “昭姬姐,我再想…今晚曹将军、夏侯将军多半会喊你出去!” “喊我?”蔡昭姬微微一愣…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他们必定会探问我的身世、我的学识,若是那样…昭姬姐如实说就好,只是‘隐麟’的身份千万别泄露了。” “对了,我口译,昭姬姐书写的那本兵书也可以交给曹将军、夏侯将军,这对我们在曹营站稳脚跟格外重要!” 呼… 蔡昭姬幽气轻呼,哪怕这么晚了,陆羽弟弟还要一步步缜密的谋算么? 当即,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疼惜,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弟弟不要这么操劳。 只是,蔡昭姬不会知道,哪怕是曹营…在陆羽看来,也并不安全,甚至是危机四伏… 特别让陆羽顾虑的是曹操的猜忌。 曹操生性多疑,便是为此,他必须走一步算三步,既得让昭姬姐过上好日子,又不能让曹操生起猜忌之心。 “昭姬姐,你就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千万别表现的太聪明,咱们好日子已经不远了!” 听过陆羽的话,蔡昭姬轻抚了下他的额头。 “好了,快睡觉了…天都快亮了!” 不多时,陆羽睡熟了,蔡昭姬再度轻捋了下他的发丝,不由得摇了摇头… 陆羽才十五岁,未及弱冠,还是个孩子呢,却已经承受起如此多的担子。 “唉…” 一声叹息,蔡昭姬心中喃喃。“陆羽呀陆羽,你快快长大吧,等你弱冠之年,姐姐一定给你娶到一个美娇娘,想必…她会带给你快乐的吧?” 言及此处…蔡昭姬也是困意加身,渐渐的坠入梦乡! … … 月上眉梢,诚如陆羽的预料… 几个女兵蹑手蹑脚的步入大帐。 她们轻轻的拍了拍蔡昭姬的肩膀。“蔡琰姑娘,两位将军有请。” 因为陆羽的提醒,蔡昭姬有所准备,故而睡的很轻… 轻声慢步的走出大帐,再三确定大帐周围防护深严,蔡昭姬这才徐徐走开。 此刻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曹仁与夏侯渊早就焦急的等在门口… “蔡琰姑娘,你弟弟睡了吧?” “已经睡熟了。” “明日就要返回陈留郡,我与夏侯将军均有一些关乎陆公子的问题请教姑娘。”曹仁做出一副请的手势,因为陆羽的缘故,他对蔡琰也变得格外的客气有加。“咱们去大帐细聊吧,那里已经备好了茶水!” “好…” 蔡昭姬答应一声,诚如陆羽弟弟讲的,她要表现出一副并不聪明的样子,这样才不会有人对她的话语设防,她与弟弟的处境也会更安全。 踏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几人徐徐步入中军大帐,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 (); 第十四章 新世界的大门 中军大帐内,唯独曹仁与夏侯渊两个。 “蔡琰姑娘,快坐,这么晚打扰你了。”曹仁先是客套,主动帮蔡琰搬来竹椅。 在蔡昭姬的记忆里,今晚,曹仁与夏侯渊均是喝了一些酒的,可现在…他们看起来十分清醒。 这也从侧面说明,他们对陆羽弟弟的疑窦与好奇。 “哪里的话,自打先父殒命长安后,我姐弟俩无处可依,兄长与诸位将军能收留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两位将军若有疑问,蔡琰这儿必定是知无不言。” 蔡昭姬一番话,轻柔细慢,让人听得极是舒服。 “蔡琰姑娘,喝茶,提提神儿…”曹仁主动替她斟满一盏茶。 茶是桐柏茶,豫州的特产,在这个时代很罕见也很珍贵。 “两位将军问吧,我不渴!” “噢…”曹仁笑道:“相传,蔡府藏书数千卷,又有蔡老与蔡琰姑娘这样的博学之士,耳渲目染,陆公子饱读诗书自是不在话下,可…蔡老与姑娘能教授他诗词歌赋,总不至于能教他兵书、兵法吧?陆公子的兵法又是谁教授的呢?” 师出何人? 这个问题在曹仁、夏侯渊看来格外重要。 需知,大汉素来讲究传承,他俩的兵法是从大哥曹操那边学来的,大哥曹操的兵法则是启蒙于“太学”。 在太学期间,曾教授过曹操兵法的恩师就包括卢植、司马防、段颎,每一个均是赫赫有名之辈… 反推到陆羽这边,能教出如此杰出的少年,他的师傅必定更不简单。 曹仁与夏侯渊琢磨着,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去请这位“师傅”出山,这对如今求贤若渴的曹营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只是,蔡昭姬的话像是一盆冷水。 “说来惭愧,纵然是诗书,也是陆羽弟弟自学的,阿翁忙于朝事无暇照顾弟弟,我最多也只能偶尔点拨他一下,可自打他十岁起,我便再也无法点拨他了。” 蔡昭姬继续道。“至于兵法,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从未有过师傅,他的文采、兵法完全是从书籍中领会的,无师自通!” 霍,诗书上的无法点拨,兵法上的无师自通? 曹仁与夏侯渊均是一怔,谁不知道,蔡琰姑娘乃是当世才女,她口中那句…五年前就对陆羽无法点拨?这句话的分量可不低啊… 除此之外,还有兵法上的无师自通,这… “蔡琰姑娘能详细讲讲么?有关你弟弟自学兵法之事?”曹仁急问道… “我记得…九岁吧,陆羽弟弟就自学了《鬼谷子》、《司马法》、《尉缭子》;” “十岁的时候《武经七书》、《吴子兵法》、《孙子兵法》,他均已经谙熟于胸;”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研习《墨子》备战篇、《六韬》、《三略》!” “等到十三岁那年,他已经可以为这些兵书做译,他做出的译…纵然是晦涩难懂的兵法也可以通过深入简出的文字阐述,哪怕是我这个小女子,也能够一眼就看明白!” “父亲曾说过,陆羽弟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奇才呢!” 霍…天哪! 蔡昭姬的话让曹仁,让夏侯渊直愣愣的惊在原地。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如今陆羽表现出来的不过是沧海之一粟,是浩瀚学识的一角。 十五岁,没有人点拨,没有人启蒙,就能够理解这么多复杂的军事著作么? 乖乖的… “蔡琰姑娘,你说的都是真的?”曹仁眼睛瞪得像铜铃… “是真的,每一本兵书,两位将军均可以去考考我那弟弟,若然答不上来,小女子甘领惩罚!”蔡昭姬言辞肯定。 呼… 又是接连厚重的呼气声! 此刻曹仁与夏侯渊的心情无比复杂且激动。 诚然,历史上也有过卓绝的少年,老子年幼时就能论祸福,甘罗十二岁做了楚国的宰相,孟尝君五岁以语启父… 可…这些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呀,不想如今…曹营里竟也多出了一位,十五岁兵法谙熟于胸,变幻莫测的时局洞悉于瞳,厉害了,陆羽啊! 古人多少信奉一些鬼神,曹仁与夏侯渊也不例外,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认为…陆羽是上天赐给大哥曹操成就王霸之业的强大臂力! 两人这边正直错愕,蔡昭姬的话接踵传来。 “对了,倒是忘记禀报两位将军了。” “就在我那弟弟十五岁之际,他集百家兵书融会贯通,口述出一卷全新的兵书,说是更具体、更实用、可操作性更强!取名…” 讲到这儿,蔡昭姬顿了一下。“取名《三十六计》,陆羽弟弟口译,我将它一一记录下来,小心收藏了起来。” 此言一出… 曹仁与夏侯渊再也无法强行淡定,几乎同一时间,两人豁然而起。“姑娘记录的那《三十六计》的竹简在哪?” 异口同声… 一个能将《孙子兵法》解析的那般透彻,一个能由“全胜篇”的理论推导出战局胜负的少年,他书写、总结、归纳出的兵法…怎么能不让人怦然心动呢? 这是满满的好奇心,满满的求知欲啊! “《三十六计》…还在我与弟弟原本住下的那间帐子里,我这就去取来…”蔡昭姬款款开口,就欲出门。 原本的帐子,指代的是谯沛军营后勤处那间破旧的小帐,陆羽与蔡昭姬在那边生活了足足有大几个月。 “无需蔡琰姑娘去,我派人去即可…”夏侯渊拍拍手,当即吩咐亲卫去取竹简。 因为陆羽的缘故,蔡昭姬如今在曹营的地位可不低呀,况且,依夏侯渊看来,她的地位怕是还会继续、且不间断的提高! 所谓母凭子贵,姐姐一样能凭着弟弟而尊贵不已! 现如今…这种“取物”的小事,又怎么能劳烦她亲自去呢? … 不多时,甲士取回一叠厚厚的竹简。 竹简上刻着“三十六计”这四个字,字迹清秀,多半是蔡昭姬亲手刻上去的,而里面的文字也如外面镌刻的字迹一般鸾飘凤泊、入木三分! 徐徐展开,夏侯渊与曹仁的眼睛完全凝在这些字迹之上… 而他们俩所注意的内容却又有所区别。 夏侯渊对《三十六计》中“瞒天过海”、“釜底抽薪”、“擒贼擒王”这些计略格外好奇,他的性子急,行军的特点也以快为主,讲究一击必杀,故而他格外在意的是这些与“神速”、“疾驰”相关的计略。 曹仁的性子则缓一些,他先后读阅的计略分别是“以逸待劳”、“反客为主”、“关门捉贼”,这些计略更偏守势,这与他行军打仗时以守代攻,固若金汤的战法颇为符合! 但…无有例外,此刻,曹仁与夏侯渊乐开了花。 这就好像在他俩的面前,一下子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光怪陆离,又那般耀眼、璀璨、夺目! … … (); 第十五章 三十万蛾贼,取胜之匙 足足两个时辰,曹仁与夏侯渊眼珠子始终盯在这几卷厚厚的竹简上。 此刻,夜已三更,两人毫无困意。 看着他俩兴奋的样子,蔡昭姬却犯困了,眼神也有些迷离。 也不怪她,蔡昭姬本就不热衷于兵法,哪里能像曹仁、夏侯渊一般一下子就体会到其中的妙处,惊为天人。 需知,陆羽口译,蔡昭姬撰笔而成的这《三十六计》,乃是明清时期无名氏著作而成,每一计都根据历史上的著名战役解析而出。 凝结起的是无数先辈、兵神、谋圣的心血,与汉末这个时代的兵书相比实用太多了,此外,因为有具体案例,它更容易被理解,不像这个时代兵法那般晦涩难懂。 从这个角度去比较,说它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并不过分! 当然,其中提到的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陆羽均是适当改变,完全架空,并不会因为这个出现理解上的障碍。 瞒天过海、以逸待劳、围魏救赵…这些战局,或许曹仁、夏侯渊在以往的兵书中也能寻觅到一些影子,可…树上开花、假痴不癫、空城计、苦肉计,这些心里上的博弈,让曹仁与夏侯渊受益匪浅,佩服不已。 “妙才认为哪一计最妙?” 看的痴了,曹仁忍不住去问夏侯渊。 “子孝?你呢?” “我俩都写在手上一同展开如何?”曹仁提议,同时准备好了毛笔、砚台。 “再好不过…” 夏侯渊接过笔墨,款款在手上书写四字,曹仁也是如此。 这下,倒是让昏昏欲睡的蔡昭姬打起了精神,她也很好奇,陆羽弟弟的这部《孙子兵法》中,两位将军最看重哪一个计略。 “竟然是…”蔡昭姬微微一顿,有些惊讶。 因为,在两只粗狂的手掌中,书写的是相同的四个字——走为上策! 走为上策,这四字一出,哈哈哈哈…夏侯渊与曹仁均是笑出声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妙才…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曹仁笑着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 夏侯渊也是意味深长的大笑着。 收兵、鸣金、撤退、隐忍,这些原本负面的辞藻,因为“走为上计”一下子变得自带光环。 谁一生征战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处于上风,当形势不利时,避敌锋芒,权且忍让,可不就是最明智之举么? 当然,“走为上计”中解析的很清楚、很全面,这一计的精髓并非一味的被动逃跑、躲避困难,乃是恰当的脱离,达到保存自己、扭转不利形势,否极泰来的目的。 …不过一夜的功夫,曹仁、夏侯渊两位将军已然从官军溃败、济北相阵亡的悲痛中走出。 至于缘由… 抛开《三十六计》之外,最重要的当属天纵奇才“陆羽”,他带来的可不止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理解,更多的是带给曹营巨大的希望,在岌岌可危的局势下扭转战局的希望! “咳咳…” 猛地抬头,夏侯渊才注意到蔡昭姬还在他们身边,当即拍拍脑门,忘了这事儿了… 他们两个糙老爷们秉烛夜读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蔡琰姑娘无聊的杵在这儿呢? 失礼,太过失礼了! “蔡琰姑娘,抱歉了…我与子孝看的入迷…倒是忘记蔡琰姑娘!” “来人,速速送蔡琰姑娘…”夏侯渊一句话尚未脱口,当即话锋一转。 连带着阖上了《三十六计》的竹简,主动伸手示意。“蔡琰姑娘,我亲自送你回帐!” 恭敬有礼,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谯沛军团将军么? 一干亲卫都呆住了。 “我与妙才一道去。”曹仁也迅速阖上竹简,主动领路… 这下…所有甲士更是呆若木鸡。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蔡琰姑娘就从军营中无人问津的女子,摇身变成了两位将军亲自护送的尊贵之人,这中间态度的转变…也太过玄奇了吧! “两位将军…我…” “蔡琰姑娘,天色不早了,快走吧。” 蔡昭姬本还想推迟,可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说实在的,她还真的有些害怕。 就这样,在曹仁、夏侯渊…还有一众亲卫的护送下,蔡昭姬回到了大帐。 目送两位将军走远,她才转过身趴回陆羽身边,幽幽的望着这个小弟弟。 口中喃喃自语。“陆羽弟弟,果然,一切都逃不过你的预料。” “《三十六计》一出,咱们的好日子纵是逃也逃走咯。” 念及此处,蔡昭姬轻抚了下陆羽的面颊。 这么清俊的面颊,偏偏还有一刻如此透彻的心。 种种加持下,有那么一瞬间,蔡昭姬只觉得陆羽弟弟好让人着迷,但,他是弟弟呀,在蔡昭姬的心目中,陆羽一直就是个小弟弟! … … 陈留郡,衙署。 此刻的衙署内,除了曹操之外,还有夏侯惇、曹洪、李典、乐进几位将军。 他们所有人正对着一台灵柩,沉默着低下了头,灵柩中摆放的乃是济北相鲍信的尸首。 这是好不容易从乱军中寻得的,而他的身躯已经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哭了,曹操泪流满面。 他从不轻言哭泣,历史中有记载的也唯独哭过四次,而这次,让他痛哭流涕的正是最支持他的好兄弟、好战友——济北相鲍信! “我与蛾贼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曹操双拳握紧不住的捶打在灵柩上,他不忍心去看其中鲍信的样子,他胸腔中的怒意已然沸腾。 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曹操剩勇追穷寇,唯一支持他的就是鲍信; 谋算兖州时,鲍信更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去游说各世家大族; 曹操缺兵,鲍信就将麾下兖州兵尽数交给他统领,这般情义,又怎能不让曹操哀痛不已呢? 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帮好兄弟报仇,可面对境内三十万蛾贼,他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报仇雪恨? “鲍兄,我曹操知你死不瞑目,可蛾贼势大?我又该何去何从?” 曹操喃喃自语… 闻言,所有将军低着头,他们想劝曹操,却不知道如何劝起,只能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持续了许久! 却见曹操从怀中取出一封檄文,这是当年他陈留起兵号召天下英雄讨董时的檄文。 只是此时此刻,究是他也不由得迷茫,当初的那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我初起兵是为天下除暴乱,逆境之时,受隐麟指引入主兖州,本为保境安民,却不想让我手足兄弟、让我麾下甲士惨死异乡…我曹操罪孽不可谓不深重。” “或许昔日隐麟是看错了我曹操,月旦评也看错了我曹操,我纵有保境安民之心,却无平定乱世之能,我愧对鲍兄,愧对麾下甲士!” 征讨黄巾失利,兄弟惨死,让曹操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入主兖州,不配让兄弟将麾下甲士全盘托付。 人嘛,在逆境的时候自我怀疑,再正常不过,究是曹操也不能避免。 却就在这时。 “大哥,大哥…” 曹仁匆匆而来,一眼就看到曹操如今悲怆的神情。“妙才带三千谯沛兵就要抵达陈留郡了,我先一步赶来禀报大哥!” “大哥,我们在谯沛军团中发现了一盖世少年,在大哥征讨蛾贼前,他就大胆预测此战必败,而他的胸腔中正藏着大败三十万蛾贼的取胜之匙!” 曹仁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十分和缓。 但,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特别是曹操,他的眼眸中猛然释放出夺萃般的光,这是一抹只有在绝境之下看到希望时,才会眼眸闪烁出的嗜血晶芒! … … (); 第十六章 没有隐麟,唯有落难姐弟 半日的行程,三千谯沛甲士护送的车队就快行至陈留郡。 与陆羽同车的除了姐姐蔡昭姬外,还有陈留首富卫弘。 豪华马车本就是他的,故而,他特地如此安排。 “若然先前曹孟德没有‘恩公’的提点,如何能成为今日的兖州牧?” “恩公既打算投身曹孟德,何必如此麻烦?只需报以‘隐麟’身份,曹孟德必定感恩戴德,以名士相待!” 卫弘轻声道,言语间提及陆羽的真实身份。 闻言,蔡昭姬摆摆手,故作疑惑。“卫大人在说什么?小女子怎么听不懂呢?” 其实,她两年前也见过卫弘,不过…南下寻亲的过程中,陆羽弟弟帮助过的人太多了,卫弘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印象。 此番,还以为卫弘是看出了什么,用一问三不知的方式矢口否认。 却在这时,陆羽开口了,他笑着说道。 “卫老是自己人,昭姬姐无需瞒他。” 见蔡昭姬还有些疑窦,陆羽补上一句。“其实,昨日卫老就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故而处处替我解围。” “昭姬姐多半是忘了,那个两年前本打算举家迁往洛阳的老族长,正是眼前的卫老。” “噢…”蔡昭姬像是猛然回想起来。“那位资助我们数百金的老族长原来是卫老啊…” 资助过“隐麟”姐弟的人不少,可像是卫弘这样一出手就数百金的却属实不多。 照理说蔡昭姬该有些印象,只是,终究是因为“卫”姓的缘故,让她内心中有诸多抵触。 此间缘由细说起来,就要回到五年前…那时的她十五岁,陆羽十岁,父亲蔡邕计划将她许配给河东的一个世家大族卫家的次子“卫仲道”! 说起来,河东卫家与陈留卫弘均是名将卫青、名后卫子夫的后裔,名声远播。 但蔡昭姬却很排斥,与素昧谋面的男人相伴一生,她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女哪里能接受的了? 再说,还有陆羽弟弟?若然她嫁了?谁来继续照顾这个弟弟呢? 聪慧、机敏的陆羽自然看出了这点,这才有了恳求姐姐带他南下寻亲找父亲的请求,也算是间接替昭姬姐姐逃离这段“父母之言”的婚事! 可笑的是,不过三年,卫家的次子“卫仲道”便重病殒命,这桩还没来得及的联姻,也就胎死腹中! 每每念及此处,蔡昭姬总是后怕不已,若非弟弟陆羽,岂不是她年纪轻轻就做一个寡妇,一个未亡人,孤老一生? 似乎是因为“卫老”也是卫氏后裔的缘故,让她想起了这段不愿回忆的往事,蔡昭姬眼神中露出几许迷离… 卫弘还以为是他的言语吓到了蔡琰姑娘,连忙堆笑道。 “不过是区区几百金,蔡琰姑娘无需挂怀,若然那时老夫就知道…隐麟将是我的救命恩人,那…老夫便是将家产倾囊相授也是应该,可哪怕这样,也报不了隐麟的救命大恩哪!” 言及此处,究是在马车里,卫弘作势就要下跪。 “恩公在上,请受小老儿一拜…” 哪怕时过境迁,可卫弘尤自后怕,若然不是隐麟的提点,怕是他举家搬迁至洛阳之日…也将是他家财散尽,全家惨死于董卓与西凉军刀下之时! 救命之恩,那是天大的恩情,故而,莫说是将家产倾囊相授,就是做牛做马,他也报答不了! “卫老你这是何故?” 陆羽一把扶住卫弘,可偏偏…他的瘦胳膊,瘦腿儿没啥力气,根本扶不起来。 “卫老若是执意报恩,不如…在陈留郡替我与姐姐置办一套宅府,也算是让我俩有个栖身之所。” 老年人嘛,特别是有钱的老年人,一般都很固执! 你若是执意不让他报恩,保不齐他都能跪上一路。 陆羽这也算是随口提个要求,一件宅府,对于陈留首富卫弘而言,不过是毛毛雨,弹指间的事儿。 果然,卫弘起身。 “哈哈…” 他先是大笑一声,继而开口道:“到陈留郡,那就到了咱自己的家,我卫府就是恩公与蔡琰姑娘的府邸,恩公与蔡琰姑娘就是我府中主人,恩公若是嫌弃我这老头子,我便搬出去卫府…” “这倒不用。”陆羽摆摆手,笑着说道:“能住在卫府,就再好不过了…” 卫府,这可是陈留郡首富…乃至于兖州首富的宅子呀。 哪怕在谯沛军营,陆羽也听到过,卫府宅院亭台楼阁、玉宇琼楼,就是门前牌匾都是金子镶的,里面单单服饰的丫鬟都有数百之多! 别说,这么一想,陆羽还有点小期待了,最起码不用与昭姬姐再过那风餐露宿的日子了,苦日子到头咯! “恩公能住卫府,实在是蓬荜生辉!”卫弘整个人显得很高兴,别看他是个商人,却读书许多,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对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看的极重。 又是一番攀谈后,卫弘再度抛出了之前的疑问。“我打听到恩公此前在曹营半载有余,可我想不通,恩公何必要受这个苦?‘隐麟’可不单单是我卫弘的恩人,也是他曹孟德的恩人啊!” “如此身份,这半年恩公理应当咱们兖州的座上宾的!” 提到这里时,卫弘凝眉,语气肃然…他想不通,更无法想象这半年恩公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哪知,陆羽全然不在意,他只是微微摇头。 “卫老…你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天天诸侯人人渴望得到‘隐麟’相助,可若然‘隐麟’真的效力于某一个诸侯,那无论这个诸侯,还是隐麟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卫老,你千万记住,这曹营里没有隐麟姐弟,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魏羽与他的昭姬姐姐!我们是落难相投…” 嘶… 此言一出,卫弘恍然大悟,昨日一整天的疑窦这一刻豁然明朗。 呵呵,他这愚笨脑子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呢? “恩…啊,不,陆公子…”卫弘急忙改口。“这样,陆公子,蔡琰姑娘…前面就到陈留郡,我带你们先回府看看,也让陆公子熟悉下自己的宅院!” 自己的宅院… 这五个字从卫弘口中传出,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别见外,卫府这就是你的宅子! 陆羽也不推迟,当即拱手感谢。“我就不与卫老客套了,多谢卫老!” 言及此处… 哈哈哈…马车内传出爽然的笑声。 踏踏… 却就在这时,马车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卫大人,我与公达可否入马车与陆公子一叙!” 声音儒雅,一股妖香扑鼻而来,隔着马车魏羽都能闻出,来人是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 卫弘眼眸抬起望向陆羽,俨然是征询他的意见。 陆羽浅笑则示意。 卫弘当即了然,直接吩咐车夫。 “停一下,让两位荀先生上车!” 不多时,荀彧与荀攸款款步入马车,因为是豪华马车,内部的空间很大,纵然五个人身处其中也并无丝毫拥挤。 荀彧与荀攸先是朝卫弘行了一礼,旋即朝陆羽与蔡昭姬拱手行礼… 因为已然猜到陆羽的身份,两人表现的格外谦逊。 “两位先生想必是有话要问我吧?”见他们欲言又止,陆羽索性替他们开口。 “哈哈…正是。”荀彧一缕胡须。 荀攸则是朗声道。“昨日听陆公子谈兵法,深入简出、鞭辟入里…直让荀某在夜里辗转反侧,苦思许久,终觉得受益匪浅…故而,今日忍不住特来请教…” 讲到这儿,荀攸顿了一下。 “陆公子昨日提前讲出曹公征讨蛾贼‘如何败’?那么今日,必然也能讲出官兵征讨蛾贼‘如何胜’?” “还望陆公子不吝赐教!我与叔父对这破敌之策已然是望眼欲穿。” 兖州境内,三十万蛾贼之患,隐麟之策,对于这一对颍川的叔侄而言,可不就是望眼欲穿嘛! … … (); 第十七章 十九字,浩瀚如斯,恐怖如此 破敌之策?听到这四个字,陆羽眼珠子转动。 诚如他之前提到的,曹操初战失利完全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官兵这边老兵少、新兵多、战阵不熟悉,更是缺乏战斗经验;而蛾贼,从青州杀至兖州,一路上浩浩荡荡,与官兵大战、小战无数次,战斗力异常强悍,这些均是出乎曹操意料的。 至于取胜的方略其实并不难,甚至陆羽知道,依着曹操的智慧,最多再给他十天时间,就能悟出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嘛…既是荀彧、荀攸两位先生问起,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陆羽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两位荀先生高看我了,我哪里有什么破敌之策,只是…作为最底层的平民百姓,更了解蛾贼罢了!” 唔…知己知彼么? 陆羽的话让荀彧、荀攸脑门中同时浮起“知己知彼”四个字,诚然…莫说是他们,纵然是曹操对这支兖州境内的黄巾贼又了解多少呢? 世家大族的圈子永远是高高在上,而贫下农民的处境又卑贱且可怜,两者间就好像永远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从哪里去了解彼此呢? “陆公子不妨细细说说。”荀彧问道,荀攸的耳朵则恨不得竖起来,作为世家子弟,这是一个他们极其陌生的领域。 “这么说吧…”陆羽浅浅一笑,继续开口。“蛾贼号称三十万之众,可其中有多少是精壮的男子?有多少是拖家带口?又有多少是老幼妇孺?这些曹公并不知晓!” “曹公出兵征讨蛾贼,蛾贼若然败,那身后的妇孺老幼便会惨遭官兵的屠戮,所以,他们士气高昂、一往无前、作战勇猛,如此这般,但凡官兵敢与其正面对垒,怎么会大胜呢?” 嘶… 陆羽的话虽然很简短,可荀彧与荀攸彼此互视,他们觉得极有道理! 这一层倒不是他们想不到,还是如陆羽所言,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对蛾贼太不了解了。 甚至…在荀彧与荀攸的观念里,他们下意识的将三十万蛾贼就当成是三十万贼子,从未想到过他们是拖家带口,他们护卫的是身后的老幼妇孺。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不愧是“隐麟”,一针见血的就点到了蛾贼势如破竹的关键所在。 只是?如此说来?只要有这些妇孺老幼在,有这情义在,那蛾贼中的精壮男子必定会以一当十,他们的破绽在哪?官兵又该如何胜呢? 荀彧与荀攸眼眸抬起,无比好奇的望向陆羽,好奇这个答案。 而陆羽接下来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更是鞭辟入里,入目三分。 “昨日,荀先生还询问我《孙子兵法》中‘全胜’的理解,怎生这么快就忘记了?” “攻敌攻心,上兵伐谋,所谓‘全胜’又岂止是两军对垒‘以正合’这一种方式?” “《孙子兵法》中我认为最精彩的部分便是‘致人而不致于人’,也就是所谓的占据战场的主动权。为占据主动,大可以‘讲仁诡,知虚实,用奇正,懂专分,辨久速,晓迂直,兼攻守!’” 言及此处,陆羽总算提出了最精辟的三个字,其后,附带十六个小字去详加阐述! ——“!!!!!” 十九个字,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很平淡,很简单,似乎不难理解。 荀彧与荀攸都是聪明人,他们眉头微微凝起,开始去揣摩这十九个字。 起初,他们的眼眸还很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眼眸渐渐的张开,其中的眼芒也变得愈加锋锐。 越是揣摩,越是觉得这十九个字浩瀚如斯,恐怖如斯! 到得最后,荀彧、荀攸两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异口同声。“此策可行!能行!” … … 在谯沛军团的护送下,车队已经抵达陈留郡。 夏侯渊、荀彧、荀攸不敢停留,直接赶赴衙署,面见曹操。 陆羽与蔡昭姬则在卫弘的带领下,乘着马车直接驶入卫府,在卫弘看来,依着陆羽的身份与才学,哪里是他面见曹操,理应是曹操主动登门拜访陆羽! 且说卫府宅院,果如坊间传言那般富丽堂皇,玉宇琼楼,门庭接着门庭,院落挨着院落…陆羽有一种到了“乔家大院”的感觉。 而且,那一个个年龄不大,眉清目秀的丫鬟早已分列两旁…等待着她们的新主人。 顿时间,陆羽只感觉一股苦尽甘来的味道。 … 另一边,陈留郡衙署。 因为济北相鲍信浑身破裂,尸首不全且面目全非,曹操一边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一边命人找来最好的工匠,参照鲍信的样子,用木头雕刻出一枚木像。 权且以此做鲍信的身子,然后给他穿上全套华贵的服饰,就在衙署内隆重的举行祭奠仪式。 回想这一仗,他带去了七千余人,回来的不过数百人,就连好兄弟也惨死…损失不可谓不大,教训也不可谓不惨痛! 族弟曹仁提到的十五岁天纵奇才,曹操求贤若渴,自是打算夜晚时传唤至衙署,交流一番。 至于现在,他唯想再多看好兄弟鲍信一眼。 诚然,曹操是个奸雄,却也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人。 半个时辰,祭奠仪式算是完毕… 早已等在门前的夏侯渊、荀彧、荀攸这才款款步入其中。 荀彧与荀攸交换了一番眼神,意思再明白不过,能如此待逝去的兄弟,果然,曹操是值得效忠的明主! 怪不得,隐麟最终会选择他。 “原来是文若与公达,算起来,我与两位许久不见了!” 曹操认出荀彧、荀攸,主动迎上,悲怆的表情因为他们的到来,总算是有了一丝丝的好转。 荀彧叔侄,曹操之前是认识的… 荀彧担任守宫令时,曹操在朝廷担任西园八校尉之一,虽无太多交集,却同朝为官,他知晓荀彧此人无论是人品、才学,还是为人处世上均有独特的见地!他的同乡、至交好友极多,这点曾让曹操颇为羡慕。 再说荀攸,他比曹操小两岁,却是曹操的学长。 当年,曹操与袁绍、袁术、张邈、胡母班读太学最后一年时,荀攸已然太学毕业,他太学成绩中的兵法、百工、论辩等科目…在那一届的学子中堪称佼佼者。 有一段时间,曹操还以他为榜样,当然…鲜为人知的是,济北相鲍信也上过太学,他与荀攸是一届,只不过两人一文一武,性情不搭,关系并不融洽。 “文若、公达,我曹操做梦也想不到,你们竟会来我这儿…” 曹操激动的拉着荀彧、荀攸的手…“两位来此,必能带给我‘破蛾贼’的方略!”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了棺材中好兄弟鲍信的木像,眼眸中多了几许期翼的光芒。 似乎…比起子孝提到的十五岁天纵奇才,荀彧与荀攸的谋略无疑给人带来更大的希望。 “曹公,不瞒你讲,我们叔侄苦思冥想多日,并未想到破解三十万蛾贼的方略,不过…” 荀彧卖了个关子,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 “曹公且看这个,此乃一位聪慧绝伦的少年口述,我亲笔撰写…” “这上面共记十九字,字字精辟,字字珠玑,三十万蛾贼于此竹简中弹指可破!” 嘶… 此言一出,曹操的眼眸猛然瞪大。 十九个字?就能破三十万蛾贼么? 真要如荀彧所言,那就是一字千金,不…是一字能抵得上万余兵马! … … (); 第十八章 先是悟了,然后爱了爱了呀 现如今在曹操看来,刚刚经历大败,算上夏侯渊驰援而来的谯沛军团三千多人,兖州共计有官兵七千余人。 而蛾贼势大,足足有三十万之众。 七千对抗三十万?仅凭十九个字,就能够扭转乾坤么? 曹操迅速的展开竹简,偌大的竹简中,果然只有十几个字… 目光掠过,首当其冲的三个字已然映入曹操的眼帘——游击战! 嘶…游击战? 顾名思义,核心点在于一个“游”字,一个“击”字,这两个字都不难理解,不过…仅凭这样的话,似乎与三十万蛾贼对抗,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等等… 曹操猛的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话只开了个头…当即,他对这竹简接下来的内容燃起了巨大的兴趣! 眼眸微眯,布满期翼光芒的眼眸顺着竹简继续往下看… 目光交汇之处,共计十六个字…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 ——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看到这儿,曹操精神为之一振,有那么一刻,他悟出点儿什么! 有那么一刻,他爱了,爱了呀! “哈哈…” “哈哈哈哈…” 一时间,恍然大悟的曹操爽然的大笑出来,似乎是忘记了身旁还有鲍信的灵柩,又或者是,他要用这笑告诉鲍信,兄弟,你能瞑目,因为…他已经悟出了此间藏匿的破敌之法!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好一个“游击战”。 错了,错了,此前他曹操与鲍信面对蛾贼时的战略、战法全部大错特错了。 入主兖州,成为一州之牧,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曹操太急功近利,太急于求成了! 自始至终,曹操始终谋算的是如何一击制胜彻底剿灭三十万蛾贼,在兖州境内树立威望。 这本没有错,但…兵力上与战斗力上的相形见绌、拙荆见肘,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蛾贼数量数十倍于官兵,战斗力更在官兵之上,纵是陷入埋伏,纵是孤军深入,纵是处于最不利的局面下,他们的硬实力还是高过官兵… 试图一击毙命,试图一招制敌,这本就是痴心妄想,是一纸空谈! 好一个游击战… 不过是十九个字,已经让曹操感悟到了第一层…当然,陆羽提出的这十九字真言,又岂是只有一层含义? “敌进我退!” “敌退我追…呼…” 曹操长吁口气,当即,他闭目冥想,细细的揣摩着这八个字。 足足半刻钟,曹操似乎想通了有一层! 口中再度吟出“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八个字…又是半刻钟的沉思,曹操豁然而起,拳头握紧猛地拍向案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他如今那呼之欲出的激动情绪。 “咚…” 拳头与案牍碰撞发出剧烈的声鸣,与之同时,“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曹操整个人激动到了顶点! “退三十万耳贼,一进一退、一退一追、一驻一扰、一疲一打,妙策,妙策!” 悟了…彻底的悟了,曹操不由得拍案叫绝。 说起来,曹操本就是绝顶聪明,又精读兵书,提点他…其实,完全不用长篇累赘,只需稍加提点、指引,足够他豁然明朗。 此刻,曹操内心中在权衡的便是敌、我的优劣,游击战的可行性,他甚至还把整个与蛾贼的游击战争完全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 蛾贼大多来自青州,对兖州并不熟悉,在地形上更能发挥出“敌进我退!”的优势; 蛾贼步兵多,骑兵少,而三千谯沛军团均是骑兵,四个蹄子奔跑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两条腿…故而“进退我追”大有可为; 蛾贼大多拖家带口,三十万蛾贼中老幼妇孺占了一多半儿,故而,“敌驻我扰”的战略,将蛾贼老幼妇孺过多的弱点无限放大,让那些精壮男子顾此失彼,心态失衡; 再加上蛾贼战斗力虽强,可组织涣散,顺风局面下或许还能稳住阵脚,可一旦疲倦,一旦心态失衡,组织不利、破绽百出的弱点就会开始暴露、显现,最后…诚如十六字方略中的最后四个字——“敌疲我打”,那时,可不就能直接给予其绝命一击? 呼… 长长的呼气声。 连上‘游击战’三个字,共计十九个字,曹操足足凝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到得最后,心血来潮,曹操特地提起毛笔在“游击战”三个字前又加了一个字——“论”…这竹简直接改名为——《论游击战》! 不夸张的讲,在曹操看来,这卷仅仅二十字的竹简足够比得上一本最精辟的兵书! “文若兄,我记得,你方才提到过…这竹简是由你撰写,却是出自何人口述呢?”曹操的注意力全在竹简上,倒是忘了荀彧之前提到过的口述者为何人。 在曹操看来… 《论游击战》的十六字真言已然足够精辟,那么,能创造出这个战法的人,他的军事才能又何其恐怖、何其卓绝呢? 退一步说,这不正是曹操苦苦寻觅、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军事、谋略的卓越人才么? 荀彧也不隐瞒,当即回道:“曹公,口述此十六字真言的乃是一个天纵奇才,不过十五岁,却书读万卷,兵法谙熟于胸,说起他的姐姐,曹公应该并不陌生,正是曹公恩师蔡老的长女蔡琰姑娘!” 呼…昭姬的弟弟?十五岁天纵少年? 曹操眉头一挑:“今早子孝也告诉我,谯沛军营里发现了一个十五岁的天纵奇才,莫不是与文若兄提到的是同一人?我记得他姓陆,单名一个羽字!” “正是他。”荀彧不假思索的回道。 闻言,曹操倒吸一口凉气,若然这话不是同时出自荀彧、曹仁之口,曹操决计无法相信。 一个少年…十五岁的少年,就能写出如此洞悉时局,就能写出如此精辟的文字么? 在曹操看来,能写出那《论持久战》这等著作的纵然不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谋圣,也必是一个“伟人”吧?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下意识的想到了“隐麟”,算算,似乎隐麟今年也正是十五岁。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曹操当即摇头。 隐麟是何人?那是他曹操的恩人,是谯沛武人的恩人,他若来兖州,曹操必定奉为座上宾,礼遇有加!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军营中遭受苦难? 不是隐麟,从逻辑上,这说不通。 不过,是不是隐麟重要么?一点儿都不重要! 求贤令之下,荀彧、荀攸来了,带着破敌之策的十五岁天纵奇才也来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有那么一刻,曹操感觉,这兖州牧当的…突然就舒服起来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连续爽然的大笑,曹操长袖一挥,最后意味深长的凝望了眼灵柩中好兄弟鲍信的尸首。 旋即,他朗声吩咐道:“即刻传十五岁陆羽来衙…不,速速备马车,我亲自去卫府,去见此天纵奇才!” 曹操求贤若渴,面对贤才,又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如此天纵奇才,登门拜访…这是求贤过程中最基本、最基本的态度呀! … … (); 第十九章 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 马车,宽敞的马车内,曹操与曹仁、夏侯渊坐在其中。 之所以选择脚力稍慢的马车,曹操是有意为之,他打算在与曹仁、夏侯渊这两位族弟多聊聊有关陆羽的事儿。 这样,在登门拜访前,曹操对这个天纵奇才也会有更多的了解。 能让曹仁、夏侯渊、荀彧、荀攸赞不绝口,能让卫弘如此厚待,曹操可不会仅仅只把他当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依他的想法,最少要引为上宾,甚至…高官厚禄,乃至于奉为首席幕僚,也丝毫不为过! “大哥你且看这兵书。” 夏侯渊取出厚厚的一卷竹简,外面刻有《三十六计》这样的小字,还编写着序号,显然这竹简是《三十六计》全篇中的其中一卷。 “大哥,这《三十六计》也是陆羽口译,蔡琰姑娘撰写,昨夜,我与子孝秉烛夜读,均是受益匪浅!听蔡琰姑娘讲,这是陆羽集名家精髓,口译而出的!” 说着话,夏侯渊展开竹简…递给曹操。 《三十六计》?兵书?集名家精髓? 曹操眼眸微眯,今儿个,这十五岁陆羽给他带来的震动太大了,现在想想,什么书读千卷,兵法谙熟于胸,那对比起来…简直有些小儿科了… 什么叫振聋发聩,能提出破三十万蛾贼的可行方略!更是能融会贯通,创作出集名家精髓的兵书,这就叫振聋发聩! 想想,他曹操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似乎…整天只知道跟着袁绍与一群狐朋狗友逃课、胡闹、偷新娘… 对了,十五岁的曹操还是个闯祸精,曾失手杀了个人,最后是好兄弟夏侯渊替他顶罪的,也正因为这件事,原名“曹瞒”小字“吉利”的他被迫改名为曹操,字孟德,也算是为了息事宁人,规避风声! 总而言之,跟十五岁的陆羽比,曹操都有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这就是差距啊! 心念于此,带着期待,曹操翻开了《三十六计》! 这是《三十六计》第六部分“败战计”的篇章,直接映入曹操眼帘的便是“苦肉计”。 原本的苦肉计的主角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终骗过曹操,致使江东赤壁大胜… 现如今,这个故事,愣是被陆羽改成了王五率八十万大军南下,张三打李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骗过了王五,使得王五八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这王五怕不是个傻子吧?这都看不出来?” 这是曹操下意识的感觉,可…随着深入去想,他发现张三打李四的过程,满满的都是细节呀! 一个个细节的累加,纵然他曹操是王五,疑心病极重的王五,怕也不会对李四投降有丝毫的质疑,大败也在所难免。 说到底,苦肉计…打的是王五的心理,防不胜防啊! 念及此处,曹操后背莫名的有些凉意,他凝着眉,心头嘀咕。“好一招苦肉计,张三、李四之谋,王五败绩历历在目啊,若然以后,我碰到此等境况,需得防着一手!” “苦肉计”看过后,曹操又接连看了“连环计”、“美人计”,这让他联想到半年前长安城那边的变故。 听闻吕布刺死董卓乃是为了一个女子…而这女子又恰恰是司徒王允的义女,曹操见过…名唤貂蝉…在曹操的记忆力,这可是个能够让月亮羞愧的美人… 原本,曹操还没觉得什么,可偏偏读过这“连环计”、“美人计”后…这中间的联系不由得他去细细遐想。 蛛丝马迹之下,登时,王司徒谋算的巨大阴谋跃然眼前。 “美人计,连环计,原来如此啊…”曹操下意识的惊呼道。 “大哥?怎么了?”见曹操如此,曹仁与夏侯渊异口同声… “没什么。”曹操赶忙摆手,似乎是察觉到方才的失态,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卷《三十六计》的竹简收入怀中,像是最爱不释手的物件儿一样儿… 言语间则是转移话题,似乎…生怕两位贤弟向他讨走似的。 这等小心机,曹仁与夏侯渊自是没有在意… “子孝今早向我提起这十五岁的陆羽,我还没觉得怎样,可现在…这许多精辟的计略由他引出、与他相关,我对他已然是望眼欲穿!” 讲到这儿,曹操眼珠子眯起。“子孝、妙才,这陆羽当真是我那贤妹蔡昭姬的小弟?可…蔡老并无男儿,陆羽姓陆,也并不姓蔡啊!” “噢…这个我与妙才均问过了。”曹仁解释道。“这陆羽的母亲殒命于十五年前,陆羽还在襁褓中时便被蔡昭姬救下,带回蔡府抚养,这些年他们姐弟俩患难与共,如同亲生一般。” “而这陆羽自幼喜欢读书,蔡府藏书数千卷…被他读了个遍,听蔡琰姑娘讲,十岁那年,纵是她也无法再提点陆羽,蔡老则称呼陆羽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奇才!” 曹仁口中的蔡老,乃是大汉文坛的领袖蔡邕。 蔡邕是曹操的恩师,对他,曹操算是颇为了解,他的眼光极高,能得其“百年难得一遇”这样评价,也可见陆羽的卓而不凡。 这下,曹操是更盼望着与陆羽细聊一番了! 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马车外响起。 “大哥,出事儿了…”夏侯惇匆匆驾马赶来。 “何事如此惊慌?”曹操喊停马车,当即问道… “三十万蛾贼北上,就快抵达濮阳境内,看样子,多半他们是要劫掠濮阳…濮阳守军不过数千人,怕是抵挡不住!” “不如,让我先率三千谯沛甲士驰援!” 夏侯惇的语气有些急促,俨然,脾气火爆的他受够了被三十万蛾贼劫掠的鸟气,恨不得现在就率军迎头痛击! 但…曹操会让他迎头痛击么? 以前会,现在绝对不会,好兄弟鲍信之死历历在目! 所谓上兵伐谋,攻敌攻心,他内心中“游击战”的大方略既已定下来,那接下来的战略部署自当要以此为主。 “元让,你且末要慌张!” 曹操直接吩咐。“子孝,你率一千谯沛骑兵,妙才你也率一千谯沛骑兵,此外…令李典将军亦率一千谯沛骑兵,你们兵分三路驰援濮阳!” 呃… 此言一出,夏侯惇有点懵? …那我呢?那我走? 他自诩为曹营第一战将,征讨蛾贼,大哥怎么能不派他这个猛将去,反倒是派三个‘儒将’前去? 不等夏侯惇开口,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子孝、妙才、还有转告李典将军,你们这三支骑兵千万不可正面迎敌,务必牢记‘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十六个字!” “不硬碰硬,不求大胜,只求偷袭与骚扰,每次碰撞见好就收,三队骑兵轮番休息,日夜不停,全天候不间断的骚扰!” “你们所属是骑兵速度快,蛾贼必定疲于奔命!” 这么一解析,曹仁与夏侯渊一下子体会到了什么… 这不正是方才荀彧献上,陆羽提出的那《论游击战》的战术与方略么? 这哪里是打仗啊? 这分明就是搞人心态嘛。 所谓攻地攻心,心态一旦崩了,再强悍的部队也不过是一捅就破的纸老虎! 曹仁与夏侯渊互视一眼,当即拱手领命。 “大哥放心,我等必定不辱使命,濮阳无虞,蛾贼必败!” … … (); 第二十章 曹操:他姓陆,她也姓陆! 陈留郡,卫府。 蔡昭姬款款从一间古朴的阁宇中走出,忍不住又回望了里间一眼,这是卫府的书斋,陆羽弟弟一到卫府就忍不住去书斋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整整一个时辰,注意力全部在那些古籍文字上。 对此,蔡昭姬已经是见怪不怪,陆羽弟弟喜欢看书,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每有新的古籍、文献,总是要第一时间扫过一遍,记录在脑海中。 有时候,蔡昭姬都怀疑,这陆羽弟弟的脑子里,到底能记住多少东西? 当然了,她哪里会知道,穿越前陆羽作为“最强大脑”记忆模块的“脑王”,他的脑海中早已建立起一座记忆宫殿,将不同类型的内容锁入不同的房间内,只要涉及到某个领域,脑海中可以快速的提取。 这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可对于“最强大脑”而言,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常规操作,而为了更适应这个时代,陆羽也会不间断的向脑海中填补新的古籍、文献! “先去伙房看看吧,也不知道卫府的菜食,陆羽弟弟是不是喜欢吃?” 蔡昭姬莲步轻移,就打算往伙房那边走去,只有她这个做姐姐的知道,陆羽弟弟自小挑食,有很多忌口,若然不注意,怕就是饕餮盛宴,陆羽弟弟也会难以下咽。 “都十五岁了,还是让人这么不省心…真该替你娶个美娇娘了。”蔡昭姬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 “踏踏踏!” 厚重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蔡昭姬抬头,却见眼前回廊的远端,一个并不英俊,却英气十足的男人疾步走来。 这人,蔡昭姬一眼就认出,这不正是她的兄长,如今的兖州牧曹操嘛? 兄…兄长来了? 蔡昭姬心底里莫名的生起一抹紧张的情绪,再怎么说,如今曹操也是兖州牧,是兖州的主宰者,而她不过是故人之女,上一次与兄长曹操见面还是半年以前了。 思虑的功夫,曹操也发现了她… “原来是吾妹昭姬啊。” 曹操快步行至蔡昭姬的面前,看着她尤自一身破旧的衣衫,丝丝凉风吹拂,衣衫上的补丁处还带着劲风呼呼的声响。 当即,曹操的眼眸中生起一抹愧疚,言语间更是歉意连连。“自打入主兖州后,百废待兴,兄长恨不得一个脑袋掰成两瓣儿用,倒是对贤妹这边疏忽了。” 说着话,曹操主动褪下披风替蔡昭姬披上,一副兄长对贤妹满满情义的画面。 说起来,蔡昭姬是曹操打小看着长大的,再加上恩师蔡邕的这层关系,这种兄妹间的亲情很特别,却有异常深重。 只是,兖州时期的曹操自己都是个穷逼,巴不得一枚铜板掰成两瓣儿用,又如何能顾得上蔡昭姬呢? 现在,情形则有所不同,蔡昭姬教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的弟弟,那他曹操就是再省着点儿,节衣缩食…以后也不能亏待这一对姐弟呀! “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与弟弟能苟全性命于乱世,还是仰赖兄长的收留,兄长对我们已经是恩重于山了,哪里疏忽了呢?” 蔡琰款款开口… 感受着披风带来的温暖,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兄长的关怀! “恩重于山?你能教出这么个弟弟,贤妹对我曹操才是恩重于山呢!”曹操摆摆手,笑着问道。“贤妹那弟弟陆羽呢?怎生不见他的人影?” “噢…他在书斋,正在看书呢。”蔡昭姬道:“兄长多半不知,我这弟弟唯独喜欢看书,凡是有没看过的古籍文献,他都要第一时间品读,然后记在脑子里。” 霍?记在脑子里? 蔡昭姬说的轻描淡写,可曹操的内心中却是悸动不已。 要知道,先人传下来的古籍文献少说也有数万卷,更是涉及各个不同的领域,单单去通读就已经超乎常理,这陆羽还要全部记在脑子里,这是过目不忘的本事么? 怪不得…他能将各个兵书融会贯通,创作出《三十六计》、《论游击战》这样绝妙的兵法著作! “兄长既来了,我这就去喊陆羽弟弟…让他来拜见兄长。”蔡昭姬就打算转身往书斋里走去。 还未迈出一步… 曹操当即喊停。 “贤妹,切莫叨扰了他。” “我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就在这书斋门前等候好了。” 求贤就要有求贤的姿态,特别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尤为重要,对此,求贤若渴的曹操深谙此道! 唔… 哪曾想,这话直接惊到蔡昭姬了。 兄长曹操身为兖州牧,每日忙碌异常,怎么可能恰好今日没什么事情呢?为了陆羽弟弟,他竟要门前等候么? “兄长,要不我还是去…”蔡昭姬又开口,曹操摇头打断,“贤妹去忙吧,我独自侯在这里即可。” 如今的曹操因为势力弱小、朝不保夕的缘故,并不张扬,也不霸道。 从一连发布几道“求贤令”就能看出,他对人才的渴望简直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现如今,真的贤才就在眼前,他又怎会不摆低姿态呢? “那…我去为大哥准备些茶水。” 蔡昭姬这话刚开口,周遭就有卫府丫鬟奉上上好的茶水,就摆在石桌上。 在卫府,蔡昭姬其实只需要动动嘴,什么都会有人替她做,只是…这么些年,在蔡府侍奉父亲,在曹营照顾陆羽弟弟,她早已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倒是不适应有人服侍。 “贤妹,你也喝茶…” 曹操坐在石凳上,主动帮蔡昭姬斟满了一盏茶。“以后,你也该学学如何传唤下人,这样日子会轻松许多。” 听着兄长的这般提醒,蔡昭姬笑着款款点头。 别的还好,可涉及到照顾陆羽弟弟的,真要交给下人,蔡昭姬可不放心。 “兄长也喝茶…” 蔡昭姬主动奉给曹操一盏。 曹操接过茶,正好无事,权且与蔡昭姬聊起了家常。 “看到贤妹,又让我想起恩师…恩师是孝子、才子,也是大汉首屈一指的美男子,他的课程讲规矩、重礼仪,推崇道家学说,且跟庄子一样,很会讲故事。” “我尤自无法忘记恩师每每太学授课时均会带一把‘古琴’,上课的开始和结束,他均会奏上一段,琴音缭绕,忧然我心!” 曹操提到的恩师乃蔡昭姬的父亲蔡邕,曾担任太学的教学总长,教授过曹操三年。 “唯独可惜,恩师从未向我提起过陆羽,对了,听闻这陆羽是恩师与贤妹在濮阳顿丘县所救…” “贤妹能具体讲讲,那时候的事儿么?” 濮阳顿丘县,提到这个话题,曹操又想到了十五年前,那段曾经的邂逅…那个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那个尚处于襁褓中的儿子… 咦? 等等! 十五年前,濮阳顿丘县,曹操深爱着的陆家女! 十五年前,还是,濮阳顿丘县,襁褓中的婴儿陆羽! …陆…陆…她姓陆,他也姓‘陆’! 猛然间,曹操的眼眸中一抹精光骤然生起! … … (); 第二十一章 陆羽?他分明就是曹羽啊! 这边,曹操的心情变得复杂无比。 蔡昭姬则是如实讲。“十五年前,我与父亲正好途径濮阳顿丘县,恰逢官兵刚刚平定当地黄巾叛乱,整个顿丘县一片凄凉,哀鸿遍野。” “就是在那时,我与父亲在竹筐中寻到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一旁还有一个已亡故的妇人,双手依旧死死的护住竹筐,想来便是这孩子的母亲。” “这孩子哇哇直哭,可怜极了,我便劝父亲收留了他,将他带回家中养育长大。竹筐内有一枚青绿色的玉佩,除此之外,还有一枚木牌,木牌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名字——陆羽!” 讲到这儿的时候,蔡昭姬抬眼望向曹操… 而此时的曹操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嘴巴也莫名的张开,整个样子显得极不斯文。 青绿色玉佩、书写着生辰八字的木牌、陆羽…羽…羽! “玉佩在哪?木牌又在哪?”曹操的语气变得焦急,其中还带着无限的慌张与迫切! 纵然曾经征战沙场,命悬一线之际,曹操也从没有如此慌乱过。 蔡昭姬不明所以,当即反问。“兄长怎会对这个如此在意?” 能不在意么? 曹操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他得知陆家女产下一子后,曾言,希望这孩儿犹如雄鹰一般,“羽”翼锋芒,翱翔寰宇… 十五年前,他更是亲笔将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篆刻于木牌之上…临行前,还留给这一对母子一枚镌刻有“吉利”字样的玉佩。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蔡昭姬口中提及的往事无比吻合。 也就是说,只要亲眼看到玉佩、看到木牌,曹操就能判断,陆羽…或许就是他苦苦寻觅,失散十五年的儿子!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强行将亢奋的心情压制下来。 “我只是好奇这玉佩与木牌,贤妹也知道,我曾在濮阳顿…顿丘县做过县令,或许…能替陆羽寻得亲人呢!” 尽管刻意压制心头的情绪,可一句话中间,曹操停顿了三次,这与他平日那豪放不羁的语气迥然不同。 蔡昭姬倒是没有在意,“这玉佩与木牌,陆羽弟弟随身携带,兄长做过顿丘令,或许…还真能帮陆羽弟弟寻到亲人呢。” 亲人,曹操心里琢磨着,哪里只是寻到亲人,这是帮他找到失散多年的爹了呀! 曹操内心中的悸动已经按捺不住,就快要呼之欲出。 蔡昭姬这边,却猛地想到了什么。“忘记告诉兄长了,若然是兄长替他寻到其它亲人还好,可千万不能是陆羽弟弟的父亲,陆羽弟弟对…第这位父亲可是恨的咬牙切齿呢!” 呃…这… 曹操一怔,顿时他感觉有点乱… “这是为…” 他本想问这是为何,可转念一想,他当即了然。 无论是各种缘由,抛下妻儿的行为总是不对的,哪怕这种“抛下”,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除了曹操之外,没有人会知道,当初曹家受“宋皇后案”牵连自身难保,怎么敢连累这一对母子呢? 曹操唯有将她们暂时抛下,等事态平息后再接回曹府! 可偏偏,好巧不巧,“宋皇后案”平息又赶上了黄巾起义,天下大乱。 他曹操倒是想去接回这一对母子,可…终究是无能为力。 这件事儿,没有人能知道曹操的苦衷,或许在这一对母子心目中,他曹操早就是个负心人吧? 这又如何能怪…陆羽对父亲充满了敌意呢! “这…” 曹操心头愧疚不已,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先不管这么多了。 当即得先验证那木牌,那玉佩…除此之外,曹操清楚的记得,他与陆家女的儿子身上是有一处明显的胎记! 只要这胎记在,那…无疑,陆羽就是他曹操的长公子。 … “兄长,这已经等了有一个时辰了,要不小妹还是去喊出陆羽弟弟吧!” 正直秋冬之际,书斋门外的院楼中寒风刺骨,曹操又把披风披在了蔡昭姬的身上,肉眼可见,他浑身都在发颤。 蔡昭姬不知道的是,这根本不是曹操受冷的缘故,这是他内心火热不已、愧疚不已、亢奋不已呀。 “不用告诉他,就让我等在这儿!再多等一会儿!” 似乎,在冰冷的院落中越久,越是能消散曹操内心中对那一对母子的愧疚,也让他更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书斋的大门推开,一个长相清秀、轻轻敲着脑门的年轻公子徐徐走出。 个子不算高却格外精神,身子骨不算强壮,却与曹操一般,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英气! 这少年,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哪怕走出书斋,可此刻陆羽尤自凝眉在梳理今日记下的古籍、文献。 全然没有注意到曹操与蔡昭姬… 这是一种忘我的境界,就好像,他需要不断重复的打开脑海中记忆宫殿的大门,将磅礴的知识、学识灌输其中,每一条均梳理的清清楚楚。 见他这副模样,曹操与蔡昭姬均是默契的选择不做声,不去打扰。 只是,曹操的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陆羽的面颊… 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是下巴,都像极了十五年前那个让曹操魂牵梦绕的女人,真的就如她一般清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说原本,曹操对陆羽身世的怀疑只能笃定一半,那么现在,几乎,曹操敢笃定,这孩子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长子! 陆羽?哪里是陆羽? 分明,分明就是曹羽嘛! … 咦… 记忆宫殿的大门关闭,陆羽缓缓睁开眼眸。 这才发现书斋的门前除了姐姐蔡昭姬之外,还有一个长相并不英俊的中年男子,正痴痴的望着自己… 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似乎,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他都格外留意。 乖乖,昭姬姐姐这个大美女在眼前,一眼也不看,反倒是…眼珠子一直盯着他陆羽? 更有甚者,他的眼神十分怪异,说是光怪陆离吧,偏偏其中还迸射出一股股绚丽的晶芒,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狮子看到了食物一般! …陆羽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该不会是一个变态狂,这是?馋他的身子呢? 呃…我陆羽,性别男,爱好女,取向十分、十分、十分正常啊! … … (); 第二十二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陆羽弟弟,还不快给曹公行礼…”蔡昭姬的话语打断了此间阁院的静谧。 曹公?曹操?他就是曹操? 陆羽当即打量着眼前这个跟“英俊”二字完全不搭边的中年男人。 若不是熟知“三国”这段历史,他决计无法将魏武霸业扬帆起航的掌舵人与眼前这个黑黑壮壮的家伙联系在一起,主要是…长的是真的不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莫名的为老曹家的“种”感到担忧。 除此之外,老曹死死盯着他的这眼神,让陆羽总是生出一种莫名奇怪的感觉,怎么还有种诡异的气息。 “晚辈陆羽,拜见曹公…” 丑归丑,诡异归诡异,终究是一代英雄,陆羽恭敬的行了个礼。 曹操急忙扶起,他的内心中也是无比复杂,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兄长既来,定是有话要询问陆羽弟弟,那小妹就先告退了…” 蔡昭姬识趣的行了个礼,政务、军务这种大事,一般女子是不能听,更不能参与的。 一言蔽,蔡昭姬已转身,就要退下,把这院落留给他们俩! “贤妹留步!” 哪曾想,曹操直接喊停了蔡昭姬。“劳烦贤妹吩咐下人,烧两桶热水…” 热水? 两桶热水? 蔡昭姬一怔,陆羽也是一怔,老曹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按照陆羽的猜想,他既把《游击战》的战略交给荀彧,荀彧自然会递给老曹,老曹铁定也会来寻他陆羽攀谈一番。 根据陆羽的判断…老曹会夜晚来,没想到老曹大白天就迫不及待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天来就白天来吧,可一张口不问政务、不问军务、不问兵法、不问《游击战》,反倒是让准备热水? 这是哪门子高端操作? 难不成,大姨妈来了?得多喝热水? 陆羽这边满面疑窦,蔡昭姬连忙问道:“不知道兄长烧热水是何故?” “这…” 曹操顿了一下,两桶热水,当然是洗澡了,他一桶,陆羽一桶! 他得确定陆羽的身上是不是有十五年的那块胎记。 这个胎记,曹操印象深刻,他与顿丘县陆家女的儿子,右大腿内侧是有一块明显胎记的,像是一柄长枪的形状,呼之欲出,霸道威猛。 那时候,曹操还说,此子大腿内侧长枪胎记颇有冠军侯霍去病霍家枪的风采!等长大后,必是枪出如龙! 可以这么说,有没有长枪胎记关乎着陆羽的身份与地位,而这…只能在洗澡的时候才能验证。 除此之外,陆羽随身携带的玉佩与木牌,曹操总不能抢过来查验吧? 热水、洗澡,这衣服一脱,玉佩与木牌不就自然出来了么? “贤妹,你这弟弟之前一直身处军营,那里都是一群糙汉子,浑身脏兮兮的,如今苦尽甘来,当先应该洗去污垢,沐浴熏香,这样…浑身也能够更轻松一些!” 讲到这儿,曹操扫视了眼自己身上,笑着继续道:“正好,我也几日没有沐浴清洗了,趁着这个功夫,我跟你弟弟一道去洗?” 啊…啊… 蔡昭姬眉头一蹙。 洗澡?兄长曹操与与小弟陆羽第一次见,就提出要…要一道木桶洗澡? 照理说,两个男人嘛,这本是没什么,可蔡昭姬总感觉怪怪的,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不过,她倒是从古籍中看到过“齐桓公五拜小臣”的故事,也看到过“燕家重郭隗,始建黄金台”的故事,这些求贤若渴者为得人才,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之事倒也是见怪不怪! 只是…如兄长曹操这样,一见面就邀请一道洗澡的,她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果说蔡昭姬这边仅仅是错愕… 那,陆羽这儿就是懵逼了,巨大的、深深的、无以名状的懵逼。 神特么的洗澡; 神特么的一起洗澡; 神特么的跟曹操一起洗澡。 陆羽感觉自己的嘴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尼玛曹操不是好人妻么?那跟我一起洗澡是几个意思?你找你老大哥袁绍他媳妇去洗啊! 但凡此刻,身边若是摆放着肥皂的话,陆羽都能直接举起来砸向老曹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陆羽只跟昭姬姐姐一起洗过澡,别人,特别是男人…想都不要想。 一瞬间,硕大的“拒绝”两个字,几乎写满在陆羽的脸上。 “曹公有话不妨直言,陆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沐浴更衣的话,就免了吧…”陆羽的话变得急促了一分。“若是探问有关破兖州境内黄巾贼的方略,晚辈这儿倒是还有一些新的想法…” 陆羽试图转移话题,你曹操现在内忧外患,洗澡总比不过破蛾贼重要吧? 只是,陆羽心里是打着算盘,可他哪里会知道,在曹操看来,这洗澡还真的比破蛾贼更重要。天大、地大,也比不过他曹操认儿子大! “那些倒是不忙。”曹操摆摆手。“陆羽公子既是胸有韬略,不妨咱们在浴室木桶当中,一边泡澡一边详谈如何?”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呃…君子之交淡如水! 神特么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再淡也淡不到一起洗澡的地步啊! “曹公,我…我…”陆羽还想开口… 哪知话才起了头,曹操直接打断。“贤妹,速速去准备吧,为兄已经迫不及待了!” 还迫不及待了,迫你妹! 陆羽整个人错愕了! 这还是曹操么?这是一代枭雄么? 见面就洗澡,陆羽都怀疑这货是一个东北大汉穿越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很想哭,可他欲哭无泪…甚至,他还有一种怕怕的感觉。 可偏偏,曹操都这么说了,还这么坚持,纵然是姐姐蔡昭姬也不能一直违拗。 再说了,在蔡昭姬看来,两个男人洗澡,还是相隔二十多岁,这真的没什么… “兄长、陆羽弟弟…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吩咐下人烧水。” 姐姐… 昭姬姐姐… 陆羽眼巴巴的看着徐徐离去的昭姬姐姐,他内心直呼——“我特喵的还是个孩子呀!” … … (); 第二十三章 长枪胎记,枪出如龙 浴室内,两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水,还有花瓣… 丫鬟们布置完毕后均快步离去。 蔡昭姬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水温、清洁用具后,也徐徐走出,将这一方空间交给曹操与陆羽弟弟,更是不许任何人踏入浴房百步之内… 回味起方才兄长的话,蔡昭姬能判断出来。 心思缜密如曹操,这般安排,浴室相谈必有缘由… 或许…是单纯的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故而才选择在浴室… 又或许是这般的“坦诚相待”,能更快的拉近他与陆羽弟弟的亲密关系,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在蔡昭姬看来,坊间有这么一句话,虽然俗,想想却有几分道理——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才是真兄弟… 如此算来,一起洗过澡的,得是兄弟中的兄弟了吧。 此刻,纯洁的蔡昭姬心思急转,不明觉厉! … 脱衣,进桶,沐浴。 热气升腾,瞬间,烟雾缭绕… 卫府毕竟是陈留首富,纵然是沐浴的清洁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澡豆、皂荚、艾草水、草木灰…这些能出现在澡桶周围,在这个时代实属上流。 其中当属“澡豆”最是珍贵,乃是把猪的胰腺磨成糊状,然后跟豆粉、香料混合…最后自然干燥后使用,相当于穿越前的“肥皂”,在古代,可算是洗浴用品中的“爱马仕”了! “咳咳…” 陆羽泡入其中,轻咳一声,无奈的闭上眼睛,好东西是好东西,泡澡是泡澡…可,他无论怎样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依着他的想法,现在入住“卫府”后,纵然没有昭姬姐陪着洗澡,那理应也该有一些侍女、丫鬟服侍。 现在倒好,他自己泡在一个木桶里,曹操就泡在他身边木桶里,丫鬟一个没看到,抬眼就是一个糙老爷们。 画面太诡异,不忍直视。 “曹公,恕晚辈直言,泡澡这事儿,晚辈还是喜欢一个人…曹公在这儿,我有点…” 陆羽本想说“有点放不开…” 毕竟嘛,跟一代枭雄曹操一起洗澡,这待遇,怕就是穿越小说里也没有人敢这么写,太扯了! “哈哈哈…”曹操大笑道。“都是男人,怕什么?哈哈哈…” “陆羽公子书读百卷,岂不闻《礼记·内则》中提到,五日则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潘清,足垢,汤请洗!” 言及此处,曹操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 他哪会不知道,古人嘛讲究这个,《礼记》中寥寥几句记载的正是古人,准确的说是上层社会的古人的生活习惯,比如…五天得洗个澡,三天得洗个头,这中间,如果脸脏了就用淘米的水洗洗,如果脚脏了,就用热水泡泡! 为此,大汉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法定假期,叫做“休沐”,意思就是,别管多大官,五天可以休一天假,专门回家沐浴洗澡! 便是为此,古代人盼望洗澡的心情,就和现代人盼望双休、节假日的心情一般无二,贼隆重… 只不过,陆羽的心情复杂呀! 虽然说,历史记载,老曹这货的嗜好也就是“好人妻”,可偏偏,此情此景下,现在的陆羽多少有些害怕! 想想,换谁也会害怕吧? …一个正常人,谁会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你去洗澡、坦诚相见的?这也是真的毫不见外呀! 陆羽这边还在闭目、无奈、苦笑… 曹操却不知道从哪取来一块毛布,准确的说…汉代这玩意叫做“美人拳”! 一共两个,长约一尺二寸,是用“藤条”做杆,缎子里面充以丝绵、香料,做成“拳头”。作用嘛,除了捶背、捶肩外,还能搓背… 这玩意比起澡豆更加珍贵,实属上流社会必备神器。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操直接从木桶中站起,他双手分别带好“美人拳”,就这么光嘟嘟的身子跃然陆羽的眼前,还一脸堆笑的看着陆羽。 “来,陆羽公子站起来,我给你搓搓背!” 啊…啊… 陆羽整个人懵逼了,他看过的古籍不少,可没有记载…大汉就有搓背的习惯呀。 关键是,曹操主动要求给他陆羽搓背,这事儿就更诡异了! 你妹啊… “曹公…我…我这人虽年轻,但取向绝对正常,性别男,爱好女啊!” “转过去…”不等陆羽把话讲完,曹操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把陆羽整个人转了过去… 陆羽脑子聪明,可身手不行,浑身又没劲儿,就是放在穿越前…一袋米也抗不到五楼,哪里是曹操的对手? 不等陆羽回过神儿来,曹操已经开始给陆羽搓背… 当然,仅仅只是搓背。 这下,总算是让陆羽悸动的心情得以平复,他心里嘀咕着,老曹啊老曹…真有你的啊,古人求贤都是千金买马骨,你倒好,直接上手给搓背…当起金牌技师来了! 不过…你这招“求贤若渴”也算是别出心裁,真的动心思了… 咱俩都这样了,我陆羽若是再不帮你出谋划策,特喵的良心都不安了。 陆羽心头一边嘀咕,一边享受起来了。 别说,曹操搓背搓的还挺舒服,手劲儿不大不小,放在穿越前当个金牌技师铁定没啥问题的。 可…当曹操搓到陆羽大腿内侧时,手腕一定,手上的“美人拳”也停了下来。 而他的眼睛则死死的盯着陆羽的大腿内侧… 呃… 这下可把陆羽给吓傻了! 老曹盯着他大腿内侧看个什么鬼? 我陆羽就算天赋异禀,也不是留着让你一个大男人看的呀… 偏偏,陆羽还不敢说话…生怕,曹操把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拎起来。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足足半刻钟… 终于,曹操开口了。 “不错!” 仔细看了半天,陆羽的右腿内侧,一柄长枪胎记蔓延而出,枪出如龙,异常明显! 曹操绕有深意的再度点头,语气努力的维持着平静。 “不错,不错…” 呃… 此刻的陆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无语之中。 还不错? 不错你二大爷的! 陆羽可不喜欢男人夸。 呵呵…早知道老曹你是这样的人,老子就是去投那个织席贩履的,一辈子跑断腿的…也不来投你… 当然,此刻的陆羽哪里知道,曹操内心中的火焰已经呼之欲出,若不是刻意压制,他怕是都要一把抱住陆羽了! 找到了,找到了… 整整十五年,他曹操与陆家女的儿子,总算找到了! 眼前的这个清秀少年,就是…就是他曹操失散十五年的长公子啊! 他不姓陆,他姓曹…姓曹…他叫曹羽! … … (); 第二十四章 羽儿,这路为父替你铺 有那么一刻,曹操都想将陆羽一把抱住,激动的呼喊出一声“羽儿”。 可…理智战胜了冲动。 毕竟十五年前,他因为各种缘由“抛弃”了那一对母子。 如今,倘若陆羽知道真相会如何? 是父慈子孝,还是父子决裂?曹操不敢赌… 蔡昭姬的话尤自在他的耳边回荡——“陆羽现在对他那父亲可是恨之切呀”! 呼…恨之切… 十五年的恨意,是一席苍白无力的解释能讲通的么?羽儿能接受么? 曹操内心中开始犯难… 世人皆知他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可…谁又知道,十五年前,他曹操负深爱女子时,负亲生骨肉时,这些年…心中存有的愧疚! 说到底,还是愧疚与后悔在作祟,他担心陆羽知道真相后,反倒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儿,比如,为亲生母亲“报仇”? 除此之外,曹操也必须要考虑的更多一点儿。 他的正室夫人乃是丁夫人,亲生母亲也是出自丁氏一族,曹昂又是丁夫人的养子,情同亲骨肉一般,丁夫人的妹妹还是族弟夏侯渊的夫人… 便是为此,无论是谯沛曹氏、夏侯氏一族,还是丁氏一族早就把曹昂当成理所应当的继承人。 若然凭空多出一个长公子“曹羽”,会不会…让他成为夏侯氏与丁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会不会不利于曹营内部的稳定与团结,会不会威胁到羽儿的生命安危! 再加上现如今内忧外患,隐麟指点,曹操是凭名望谋得兖州,若然传出他曹操曾抛妻弃子的丑闻… 怕会让兖州名士、天下儒生背地里戳他的脊梁骨,这对于如今“求贤若渴”的曹操极端不利! 呼… 再三沉思。 曹操这才缓缓睁开眼眸,当务之急,不是父子相认,而是弥补… 尽可能的弥补他昔日犯下的过错,最大程度的给予陆羽关怀与爱。 只有这样,在未来羽儿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才能体会到父亲的苦衷与歉意,才会原谅父亲,也才能父慈子孝! 除此之外… 还得让羽儿在曹营里站稳脚跟,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他的势力越大,未来父子相认时,来自曹营内部的阻力也就越小,也更能够更加的稳定与团结… 尽管真相大白,可父子相认,不是他曹操一拍脑门决定的,必须权衡利弊…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 要知道… 曹操可不单单是要让陆羽做一个长公子,他对陆羽报以巨大愧疚的同时,亦饱含着无限的希望,他要让陆羽做他曹操的继承人! 未来,羽儿知道真相的那天,必得是他羽翼丰满,成为世子的那天。 这中间的路很长,但曹操会帮儿子一步步的铺好,羽儿,你也要争气啊! … 曹操这边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可一双眼眸盯着陆羽大腿的动作属实诡异至极… “曹公,那啥…我这洗也洗过了,搓也搓过了,是不是咱们能出去了?” 陆羽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曹操当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此言一出… 曹操总算回过神儿,“洗过了,哈哈…洗过了好啊!” 尽快刻意的压制,可言语间,内心中激动的心情依旧是按捺不住。 “来人,来人哪!” “没听到么?陆羽公子洗干净了,快帮他穿衣。” 曹操大声吩咐,过了许久,才有丫鬟遥遥从远处赶来,进入此间阁宇…她们齐齐上前,看样子是要先帮曹操穿衣。 毕竟,在卫府的这些婢女眼里,长幼有序,贵贱尊卑,曹操才是身份更贵重的那个人。 “不用管我!”曹操补上一句。“你们帮陆羽公子穿衣即可…” 啊…啊… 这下,一干丫鬟心头微惊,这少年公子何许人呀? 能让卫家奉为上宾也就罢了,竟还让一州之牧的曹操也对他如此礼遇、如此谦让。 当然… 可不光这些丫鬟觉得诧异,最莫名其妙的当属陆羽了… 前一刻,老曹还盯着他的大腿内侧看个不停,下一刻…态度就这般和缓?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再加上曹操这人生性多疑,他的想法完全不能按寻常去理解,有这么一刻,陆羽感觉脑海中的古籍都白记了,历史上曹操的形象跟眼前这位完全不搭呀… 陆羽心里苦啊… 乖乖,真的是看不透你了,老曹。 心念于此,陆羽唯独只能变得更小心,更谨慎的开口道:“不劳诸位,我自己穿就行…”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 陆羽的小心、谨慎,此刻他最能理解,十五年,没有父母的庇护,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中生存,可不就得事事小心嘛! 唉…这些年,真的是委屈羽儿了! … 沐浴熏香,穿上崭新、洁净的衣服,陆羽有一种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舒服啊… 与原本的粗布不同,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蜀锦,说起这蜀锦,就算是陈留首富的卫家也不过只有几匹,就连曹操都没有。 顿时间,陆羽觉得浑身暖和,又轻飘飘的,难道,这就是幸福生活的伊始? 尽管曹操的行为多少有些古怪,但…不可否认的是…好日子真的来了。 陆羽从旧衣袍中取出木牌与玉佩,木牌上篆体小字写下的生辰八字尤自清晰,玉佩上“吉利”二字更是醒目异常。 曹操三下五除二的换好衣服,眼睛始终盯着陆羽… 准确的说,他也在等这玉佩和木牌。 其实,已经不用等了,曹操基本上已然笃定,陆羽就是他遗失在民间的长公子。 此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最后一道验证。 呼…果然! 当玉佩与木牌出现在陆羽的手里,曹操余光瞟过,那上面书写着生辰的篆体小字,可不就是他曹操十五年前的笔迹么? 那时候,他的字体还是小篆风格,笔画横平竖直,圆劲均匀,粗细基本一致; 后面几年才跟恩师蔡邕学起了“飞白体”,苍劲有力,豪放不羁! 可,纵然是十五年前自己的笔迹,曹操又怎么会忘记呢? 还有那刻有“吉利”二字的玉佩,一下子,就让曹操想起了诸多往事。 鲜有人知道,就是这枚青绿色的玉佩,就是这枚玉佩上的“吉利”二字,还牵扯着一起少年曹操时期的“人命官司”。 那一年曹操十五岁,他失手杀了一个人,且差点偿命… … … (); 第二十五章 老曹这是肿么了 鲜有人知晓,曹操以前的名字并不是现在这个,他十五岁前叫曹瞒,小字正是玉佩上的“吉利”二字… 那时,因为曹操失手杀了人,犯了人命官司,时任大鸿胪的父亲曹嵩上下打点,才让族弟夏侯渊替他顶罪。 为确保万无一失,曹嵩请桥玄为曹操改名。 曹嵩原本的意思是曹操属羊,羊吃草,图个安身立命,就叫“曹草”好了; 族弟夏侯渊替他顶罪,夏侯渊字妙才,索性就给曹操取字“妙得”,以记住夏侯渊的恩情。 哪曾想,桥玄闻言“哈哈”一笑,何必“曹草”,就叫“曹操”好了,“操”是操守、控制、把持、掌握的意思,也是操心、操劳,又有操尚、操学之意! 但,曹操性如烈焰,情似钢铁,为避免犯下操切、操纵之虞,也为弥补其性情中缺少的中庸之德,故而取字“孟德”! 可以说,就是陆羽手中这枚刻有“吉利”字样的玉佩,它记录着一个叫做“曹瞒字吉利”的少年,因杀人的缘故,拜桥玄所赐,获得了那个得以沿用一生,乃至后世千年的名字——“曹操曹孟德!” 胎记不会有假! 生辰八字的木牌不会有假! 还有…这寓意深刻的“吉利”玉佩更不会有假… 现如今,陆羽的身份已然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 …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穿好衣服后,曹操率先开口。 “你那青绿色的玉佩看起来价值连城,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么?”曹操这是明知故问… “这个呀…”陆羽提起玉佩。“这玉佩,算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吧,听昭姬姐姐讲,十五年前捡到我时,她询问过周边的乡邻后知晓,这玉佩是我爹留给我娘的。” “唉,也唯独留下这块玉佩…之后,我那爹便音信全无,算是抛妻弃子吧…他怕是都没意识到,乱世之中,这等行为无异于亲手杀了娘和我,呼…” 讲到这儿,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如果说,穿越到这边…有一件必须想要做的事儿,那唯独找到这个“渣男”,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算是为自己,也为母亲出一口恶气。 心念于此…陆羽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或许凭着这枚玉佩,我能找到那个‘负心的爹’,这种人理应重重惩罚!” 提到“负心的爹”这四个字时,陆羽的语气更添了几分冷冽,这也让曹操的心头更不是滋味。 愧疚啊,满满的愧疚啊… 当然,曹操也很庆幸,得亏没有一冲动就把真相告诉陆羽,依着羽儿根深蒂固的观念,多半是不会饶过他这个“渣男”的。 要缓解羽儿心中的怨恨,得一步一步来,一点一点来,急不得… “噢…”就在这时,却见陆羽敲敲脑门,开口道…“怎么跟曹公聊起这个了…我那负心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没必要与曹公提起的。” “也很庆幸,我自小就被昭姬姐姐收养、照顾长大,那不愉快的事都是十五年前了…也怪我多嘴,跟曹公提这个干嘛!” 微微一笑,算是翻过这一页…那段往事,陆羽记忆中都很模糊,不提了,不提了! 只是… 他的这番话,特别是“负心的爹”、“重重惩罚”这八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子一般,一刀刀的刮在曹操的心头。 是该好好惩罚呀… 就用爹日后对你的好,对你的愧,来弥补,来惩罚可好? 说起来…真该庆幸的是他曹操啊! 十五年的曹操年少轻狂,做事莽撞,铸五色大棒、颁十罪诛,将顿丘县的地主豪强得罪了个遍…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离去后,这一对母子过的是何等艰难? 更别说之后的黄巾之乱,若然不是机缘巧合,恩师与昭姬贤妹正巧在顿丘县,他曹操哪里还能保住这一条骨血! 进一步说,纵然是被蔡府收留,可这些年无父无母,羽儿过的必定十分艰难吧。 可究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羽儿还能书读千卷,兵法谙熟于胸,此等坚韧的毅力,如今展露出来的卓越学识与品格,让曹操心头连连悸动不已。 他内心中不住的疾呼。 “羽儿,你是我曹操的长子啊!” “从今往后,我再不许人欺负你,你也再不用去过那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要你…要你做这曹营里最尊贵的人,我要替你培育起自己的羽翼,待你羽翼丰满之日,就是咱们父子相认,让你成为世子之时!” 曹操要下一步棋,一步替儿子铺好路,让他继承王霸之业的的大棋! 父子齐心,其利断金! 呼… 又是长长的一声呼气。 曹操情不自禁的将手搭在了陆羽的肩膀上。 “从今日起,在曹营,你无需顾虑,可以畅所欲言…” “还有,亲人嘛…既来到曹营,那整个曹营将士,包括我曹操,都是你的亲人!” 慈爱…曹操满脸写满了慈爱。 他的眼眸始终凝望着陆羽。 像…真像! 越是凝望,他越是发现,陆羽长的像极了他娘,那个清秀、灵动,那个曾让曹操魂牵梦绕,如今又让他无限愧疚的女人。 还有…陆羽的眼睛,那双看起来犹如湖水一般平静,却偶尔迸发出绚丽晶芒的深邃目光! 锐利却不大…这不就是与他曹操的一般无二么。 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疼惜… 当然了。 在陆羽看来,曹操这副模样,这副眼神,倒是很符合他的历史形象,爱兵如子嘛… 相传,曹操看每一个将士时的眼神,就像是看亲生儿子一般,这样更能彰显出他的爱兵如子! 这操作很曹操,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只是,多少,陆羽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老曹这次的“爱兵如子”有点用力过猛了吧? 要是刘备用这种眼神请诸葛亮出山,陆羽琢磨着,诸葛亮心里都得犯嘀咕,这眼芒渗人哪! 一时间,陆羽倒有点搞不懂了。 此间的气氛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陆羽索性主动开口。 “曹公来此的目的,怕不是为了与我一道沐浴熏香吧!” “曹公此来多半是为了兖州境内三十万蛾贼的平叛吧?” 原本,按照陆羽的计划,这种话,这些问题…该曹操主动问及的。 这样,陆羽再回答就显得逼格很高,高深莫测,有点三顾茅庐,隆中对的味道! 可关键是,老曹这眼神太瘆人了,陆羽的小心肝儿都有点受不了这“销魂”的目光… 装逼就算了,现在…陆羽就盼着,老曹啥时候能正常一点! 要不然,他是真的要后悔投曹了… “曹公?曹公?” 见曹操还在愣神儿,陆羽张口提醒… 啊… 这下,曹操的心思总算从九霄云外收回。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目的?什么目的?” 诶! 陆羽有点懵,这么冷淡,这么不敏感的么? 敢情老曹对平定三十万黄巾贼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这是肿么了? 老曹这是肿么了? 醒醒啊,这是兖州,你是兖州牧啊,三十万蛾贼的问题不处理好,你要“凉凉”了呀! 老曹,你得兴奋起来呀。 … … (); 第二十六章 今夜刺骨,今夜无眠 陈留郡通往濮阳城的官道上。 三千谯沛骑兵正在疾驰,这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由曹仁、夏侯渊、李典分别率领,他们要即刻赶赴濮阳,阻拦境内三十万蛾贼的北上劫掠。 “传令,全军休息半刻钟!” 曹仁一声吩咐,三千骑兵下马,有的去补充水源,有的则去小解,陈留郡通往濮阳城三百多里,纵是急行军也得一天一夜才能赶到。 如今疾行半日,所有骑士脸上满是疲倦之色。 却在这时。 先行的斥候从官道上返回。“将军,将军…” 声音迫切,像是有急报。 “前头…前头十五里处,有数十万蛾贼驻扎,他们驻扎的地方靠近湖泊,我等斥候部队摸了一个时辰,没有发现暗哨。” 此言一出,曹仁一下子精神了,双眸放光,疲惫的面容里荡漾起色彩:“确定是贼军么?” “可以确定,里面有大量妇孺、老幼…如此大规模的部队,又是老幼混杂,必是那群来自青州的黄巾贼!” 曹仁眉头一下子凝起,好家伙,他们北上,蛾贼也在北上,他们骑马,而蛾贼只能步行,故而…竟在这半道上碰着了! “子孝,这可是个天赐良机啊。”一旁的夏侯渊急忙提醒道。“我三人可三路齐进,一鼓作气,必定能重创蛾贼!” 李典颔首点头,俨然颇为认同夏侯渊的话… 毕竟是深夜偷袭,敌军又毫无防备,若是统略得当,是能够大胜的! 言语间,夏侯渊与李典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就打算集结各自兵马! “两位将军,且慢…” 曹仁赶忙喊停了他们。“两位将军莫不是忘了孟德的交代?” 讲到这儿,曹仁重复了一遍大哥曹操临行前的话语。 “孟德言,此战万不可正面迎敌,以偷袭、骚扰为主,凡是偷袭不求大胜,只求小捷,三队骑兵轮番休息,日夜不停的侵袭!” 铿锵有力的声音… 这是曹操根据陆羽提出的那“论游击战”的理论,从而制定的战术、方略,是经过权衡利弊,反复推演过的。 嘶… 闻言,夏侯渊与李典均是回忆起来,的确,曹操是有过如此部署。 李典不明所以,夏侯渊却是知道,这是陆羽别具一格的谋划。 来之前,他还琢磨着怎么具体实施,一路上竟忘了个精光。 “子孝?你说咱们该怎么打?”夏侯渊当即问道… 曹仁眼眸微眯,朗声回道:“且牢记那十六字真言——‘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既是咱们三队轮番骚扰,那我来打头阵好了!” 言及此处。 曹仁立刻朝众人大吼一声。“凡我部骑兵全部围拢过来,听候本将军的命令。” 谯沛军团军令如山,一干骑兵迅速涌来,不光是曹仁麾下的一千骁骑,夏侯渊与李典麾下的骑兵也跟随着凑了过来。 曹仁则跳上一块巨石,眉目凝重,颇为激动的说道:“前面十五里就是蛾贼的营地,防备松懈,我部千余骑兵即刻偷袭、侵扰!” “你们听好了,这次作战只是偷袭,待得蛾贼有所反应组织起反击,所有人即刻撤离,不得恋战,违者军法处置!” 这话脱口…一下子,将士们的眼眸中释放出嗜血的寒芒! 蛾贼在兖州境内烧杀劫掠,他们谯沛军团早就恨不得迎头痛击了,只是…此番军令似乎只是小规模的偷袭、骚扰…倒是缺了些一鼓作气、不死不休的豪情与霸气。 但,军令如山,将军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打! “上马…” 随着曹仁吩咐,当即,千余谯沛骁骑呼啸杀往官道的尽头。 留下的两千骑士则是面面相觑,曹仁将军的队伍杀过去了?那…他们呢? “将军?”有副将询问夏侯渊,“咱们呢?不掩护曹将军么?” “哈哈哈…”夏侯渊一缕胡须。“告诉弟兄们按兵不动,都给我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就该轮到咱们登场了!” 讲到这儿,夏侯渊望向李典,李典登时会意。“夏侯将军既如此说了,那我就四个时辰后再出击好了!” “这群蛾贼今夜有的受咯!” 此言一出,夏侯渊与李典均默契的笑出声来,今夜,游击战正式打响。 说起来,这是“天纵奇才”陆羽提出的方略,这方略…到底是纸上谈兵?还是切实可行,今夜,即可见分晓! … 初平三年的这个秋冬之际,似乎比以往更冷一些。 月上眉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哒哒哒…” 数不尽的马蹄声呼啸杀来… “是官兵…是官兵。” 黄巾军中的明哨发觉骑兵杀来,赶忙…大声呼喊,试图叫醒那些睡梦中的精壮男人。 但…曹仁率领的千余骑兵,纵马疾驰而来,速度太快了。 还没等黄巾贼反应过来,数不尽的箭矢呼啸射来,无穷的战戟更仿似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的夺下了百余名黄巾贼的性命。 “快…集结,集结…反击,反击!”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蛾贼中已经有大量的精壮男人从睡梦中惊醒,提起武器就要反击。 可…当他们冲向官兵时,却发现,官兵的骑兵早已“没骨气”的溜走了…他们的马快,早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溜得是无影无踪! “官兵!一群怂货!” “这兖州牧曹操手下?竟是一群饭桶么?” “哼,溜了…怂!” 望着官道上的尘烟,黄巾军士骂骂咧咧,当即放下武器,回去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老幼妇孺… 足足个把时辰,好不容易安抚完毕,再度进入梦乡。 可,不过两个时辰…又一队官兵的骁骑呼啸杀来,数不尽的箭矢朝黄巾军聚集之处爆射而来,犹如飞蝗一般! 短短的片刻,又射杀了百人。 整个黄巾军大乱… 到处都有妇人尖叫声,孩子的哭泣声,整个营盘顷刻间变得惊慌错乱! 黄巾军中的精壮男人…强自打起精神,睁开那昏昏欲睡的眼眶再度迅速集结,想要与官兵决一死战。 可…官兵的马快,早就一骑绝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特么的…” “有能耐正面打呀!” “我日你们先人。” 再度的骂骂咧咧,再度的愤怒咆哮,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面对官兵这“敌驻我扰,敌进我退”的战术,黄巾军士唯独怒骂,且叫苦不迭… 官兵退去后,各自散去安抚老幼妇孺,然后…托着疲惫的身躯躺下来睡觉。 可… 两个时辰后,尼玛,官兵的骁骑又又又…又杀过来了。 … … (); 第二十七章 蛾贼的心态崩了 箭矢、战戟不断的、小范围的收割着黄巾军的性命… 黄巾军中的精壮男人再度集结,可官兵又又又…又没了踪影。 无语、懵逼、错愕… 总总的负面情绪夹杂于黄巾军士的心头。 整个三十万黄巾军都特喵的无语了,这是打仗么?这是官兵么?这是你们应有的战法么? 官兵打起仗来,脸都不要了是么? 你们有本事来劫营,你们有本事正面钢啊! 来呀,互相伤害呀,冲锋一波就跑?这是几个意思?有仗不打…就是玩儿? 一夜,如此这般几次三番下来…黄巾军的心态崩了呀,整个几十万人,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的确… 黄巾军虽然人数众多,可其中包含着大量的老幼妇孺。 纵是精壮男子的战斗力不俗,可组织、纪律性太差了,没有骑兵、营盘又大,顾此失彼…哪里能扛得住官兵这么“不要脸”的“游击”打法呢? … 一处山坡上! 曹仁与夏侯渊骑着马,眺望着山坡下的黄巾营盘… “哈哈哈哈…” 曹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妙才,不服不行啊。” “依着陆羽这‘游击战’的打法,我要是蛾贼怕已经崩溃了,与其早晚被耗死,还不如找根绳子自杀算了!” “哈哈哈哈…”夏侯渊也是一边大笑,一边缕着胡须。“此前我还担心陆羽不过是纸上谈兵,今日一看,此子胸腔中的韬略深不可测…” “接下来这几日,这群蛾贼怕是有的受了…” 可不是有的受了么? 曹仁、夏侯渊、李典这边严格贯彻实施曹操定下的“三班倒”的“游击”战法,简直是无时无刻不让蛾贼安生。 当然,这种行之有效的“骚扰”,从现在起…将常伴黄巾军左右,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如今的黄巾甲士尤自一脸懵逼,这仗,打的是什么玩意嘛? … … 陈留郡,卫府书房。 一张案牍,两人跪坐,其中中年男人正是曹操,而清秀的少年则是陆羽。 “茶水已经备好了,兄长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呼喊一声,我与丫鬟们都守在门外…”蔡昭姬给曹操、陆羽分别斟好茶后,款款开口。 “有劳贤妹了…其实,无需这么客气。”曹操笑道,看样子心情大好。 蔡昭姬自然能看出曹操的这般心情,她心头还嘀咕着…“兄长不过是与陆羽弟弟一起洗了个澡,就这般高兴,看来两人相谈甚欢嘛…” 她哪里知道,在方才的浴室…曹操跟陆羽愣是没说上几句话,不过,诡异的行为倒是一箩筐。 “陆羽弟弟,姐姐就先出去了,你与兄长在此细聊即可。”蔡昭姬不忘向陆羽嘱咐一句,陆羽微笑点头回应…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蔡昭姬款款离去,整个书房便只剩下曹操与陆羽两人。 可…气氛依旧很诡异,古籍文献上颇为健谈的曹操还是不主动开口,依旧是一双眸子凝望着陆羽。 “曹公,咱们不聊聊那三十万黄巾军的事儿?” 还是陆羽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主动开口… “哈哈…”曹操一缕胡须。“聊,你想聊什么都行!我曹操愿意听…” 三十万黄巾军重要吗?当然重要! 可…与失散十五年的儿子相比,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曹操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般,只要能听到儿子的声音就好,至于儿子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可…“我曹操愿意听?” 这话传到陆羽耳中,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神特么的“我曹操愿意听?”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暧昧啊! “咳咳…” 陆羽当即轻咳一声,还得他去主动找话题,唉…悲哀呀,幕后谋士那种深不可测的逼格简直已经快掉完了。 “曹公打算如何安置这三十万蛾贼呢?” 安置?不是剿灭么? 又或者说,羽儿已经能笃定,这三十万蛾贼必败?已然开始谋划,如何安置他们了? 陆羽这话,一下子引起了曹操的注意力。 羽儿这是好大的口气啊,兖州官兵不过数千,纵然是以“游击战”的方略,可打败蛾贼,似乎也并不容易,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羽(儿)…哈哈哈…陆羽公子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安置他们了么?”曹操笑着问道。“你就能笃定这三十万蛾贼必败?” “曹公既来我这儿,多半是听荀先生提及那‘游击战’的方略,曹公绝顶聪明,又怎会不去付之于实践呢?故而,我料定蛾贼必败,且就在这几天!” 这几天?口气更大了! 曹操眉头一紧。“陆羽公子有信心?” “信心十足!”陆羽不假思索的脱口,历史上记载过的,曹操就是用类似于游击战的方法打的兖州境内的黄巾贼苦不堪言…不过寥寥几日,黄巾贼的内部就会崩溃、瓦解。 陆羽的行为,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 “你既有信心,那我曹操也有信心,哈哈哈哈…”曹操笑着抿了口茶水,儿子嘛,别人没信心,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能没信心呢? “听闻陆羽公子书读千卷,兵法谙熟于胸,不如…咱们聊聊更深远的,比如局势,比如这积贫积弱的兖州…在这乱世中应该何去何从?” 与其说这是曹操的提问,不如说,这是他想要考考羽儿的才学… 纵然此前羽儿的“游击战”足够惊艳,可能否行之有效,尤自需要战场的检验,聊太多其实并无太多意义。 可谈“局势”与“发展”就不同了,这关乎兖州的破局之策,也能直接判断出羽儿的大局观与洞悉力,也方便曹操在赐给羽儿官衔时有所考量、有所依据! 甚至,这更关乎曹操接下来对这个长公子的培养方向,不可谓不重要。 曹操此番,是动了大心思的。 “局势其实没什么聊的。”哪曾想,陆羽完全不以为意 他缓缓摆手,继而朗声道:“当今天下,随着袁氏兄弟的决裂,形成了两大阵营,以冀州袁绍、兖州曹公、荆州刘表对抗扬州袁术、徐州陶谦、幽州公孙瓒!” “刘备与吕布在两大阵营中反复横跳、寻求生机!” 就是陆羽这“不以为意”的聊聊数语,一下子让曹操的眼眸睁大,想不到,羽儿对局势也有着如此通透的理解… 诚然,曹操大致也知道这么个局势,可…真要归纳总结,特别是刘备与吕布的“反复横跳、寻求生机”这点,他未必能归纳出来。 看起来,羽儿不只是对兵法有着卓绝的理解,对天下局势亦有着独到的解析! 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 突然间,他很想听羽儿接下来的分析,如此大局势下,如此内忧外患,兵寡、粮少的兖州… 他曹操该如何破局呢? … … (); 第二十八章 可比肩“隐麟”之才 “陆羽公子不妨细细讲讲,如今我曹操的破局之策在哪?” 曹操开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在魏羽看来… 总算,老曹是有点虚心求教,有点魏武霸业扬帆起航的样子了。 陆羽琢磨着,老曹这发呆了一整天,也该是醒过来了。 当然,对于曹操来说,这苦思冥想不得解的破局之策,其实…陆羽的心中早就归纳完毕。 历史专业、熟读古籍文献、又看过太多“品三国”解析的陆羽,对于如今曹操的不利处境早就胸有韬略… 否则,也犯不上来投老曹了! 要知道,他可是打算带着昭姬姐姐来这儿过好日子的。 “曹公,若是只谈破局之策,那格局就小了,咱们不妨先聊聊昔日汉高祖成就霸业的几块拼图!” “汉高祖斩蛇起义,那时他与曹公的境况一般无二,也是兵寡、粮少、地盘小,他又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灭秦、灭楚,建立大汉,成就王霸大业呢?” 嘶,格局嘛? 曹操眉头微凝… 羽儿好大的气魄呀! 避开破局之策不谈?却是要谈…成就王霸之业的拼图,好大的格局! 曹操眼珠子一转,当即回答陆羽的问题。“汉高祖老家是有一干身份不高,却本事不小的兄弟,比如刀笔吏萧何、曹参,比如编织养蚕器具的周勃,屠狗为业的樊哙,这些人,可都成为了高祖皇帝成就王霸之业的左膀右臂,可谓是第一块拼图!” 曹操的话音刚落… 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诚如曹公所言,这的确是汉高祖成就霸业的第一块儿拼图,从小一起生活,自老家跟来,甚至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亲人…往往是最忠诚、最能委以重用的。” “回首曹公这边,陈留起兵,号召天下英雄讨董,独自追击董卓,将老底穷尽,随后扬州募兵,又遭到了心腹军队的背叛!” “如今追随曹公到兖州的,均是最初从谯沛跟来的武人——那些曹氏、夏侯氏的大汉,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乱世,只有血缘的联系才能构建起命运的共同体!所以嘛…”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曹公若要成就王霸大业,第一块拼图也是忠心耿耿、且骁勇善战的谯沛武人!” 嘶… 陆羽这话脱口,曹操整个人一怔,好一番独到的见解。 诚然,陆羽提到的重用谯沛武人这点,曹操懂,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可…经陆羽的这么一分析。 曹操对这些最初追随的谯沛武人信任程度无疑更添一筹。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谯沛武人,这些有血缘联系的兄弟,已经深植进曹操心中的江山,成为他未来大业铁打不动的骨干。 当然,陆羽不知道的是…与曹操同样有着血缘联系的自己,也成为了这铁打不动骨干中的一员。 “陆羽公子说的好…纵然天下人会负我曹操,可谯沛武人绝不会负我!”曹操语气坚定,字句间更是铿锵有力。 “曹公,咱们不妨接着聊汉高祖。”陆羽笑着继续说道… 曹操琢磨着,汉高祖成就霸业的第一块版图是同乡骁勇,而他曹操则是谯沛武人,那么…第二块儿拼图呢? 曹操略作思索,当即开口。“是百姓!是底层的农户…正是因为有他们,汉高祖才能够迅速的积攒起兵马、粮草…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与楚霸王争夺天下!” 等等… 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曹操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这一层,而如今…被陆羽引导讲出,由此及彼,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曹操的第二块拼图,不也是底层民众么? “隐麟”授意曹操入主兖州,其实潜藏着的意思,不正是让他曹操深入底层,深入农户,深入穷苦百姓,甚至深入每一个士卒嘛。 民心相向,他的利刃将无坚不摧,民心相背,他曹操寸步难行。 明白了,一下子,曹操全想明白了。 “陆羽公子想说的,是让我深入底层治理,团结兖州的农户、百姓、良民,致使民心相向?” “是,也不是!”陆羽欣慰的点头又迷惑的摇摇头,整个样子倒是显得高深莫测。 这可让曹操好奇极了。“陆羽公子不妨直言,曹某这儿已经是望眼欲穿了。” “深入底层不错,可所谓的底层,真的只是普通的农户、百姓、良民么?”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语气骤然变得严肃了一分。“如今兖州境内三十万黄巾贼,他们的身份真的只是贼子嘛?” “依我看…他们是豪族田庄之外的百姓;他们是皇帝卖官鬻爵,买官之人辖下的平民;他们是被宦官榨取、掏空了的黎庶;他们是因为皇帝要造园林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们从未出现在皇帝、门阀、宦官的眼中,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啊!” “他们是不得以才加入太平道,不得以才成为黄巾军,不得以才背着贼子的骂名在兖州四处劫掠!” 讲到这儿,陆羽豁然而起,语气更添得几分郑重。 “底层的农民、百姓…往往有着最淳朴的性格,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不会生事。” “但是…他们一边看着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灾接连不断,异族连连寇边,自己漂泊无依走投无路直至夫妇相食!” “另一边,自承天命的皇帝吃喝玩乐,饱读诗书的大臣良田千顷,收揽大权的宦官还在搜刮百姓,至此,他们只能加入太平道,沦落为贼,以劫掠为生,与官兵作对!” “曹公,晚辈敢问一句,他们就不是最底层的民众么?曹公会想天子、门阀、宦官一般也无视他们的存在么?” 好一大番话语,听得曹操是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陆羽的意思,他明白… 这三十万黄巾贼,也曾是最淳朴的百姓,他们迫不得已成为贼子,可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改天换日的理想,所图的不外乎是一口饭,一件衣。 曹操哪里会不懂,羽儿的意思是要让收编这些黄巾军,而这…才是他字里行间,提出来的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二块拼图! 通透、睿智、明朗。 好一个我曹家的长公子! 曹操不可思议的望着陆羽,陆羽没有把话将明白,可已经脱口的话,足够他曹操理解、体会… 没错,成就王霸之业,谯沛武人是根基; 而三十万黄巾军,一旦为我所用,将是来自底层最强大的助力; 精辟,陆羽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直击在他曹操的心头,鞭辟入里…有许多年,他曹操没有这么痛快的感觉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如果有一件事,比找到那十五年苦苦寻觅的儿子更重要,那一定是此子有经天纬地、麒麟之才! 之前,曹操还琢磨着,怎么样去培养这个儿子… 可现在,他发现,他完全多虑了,羽儿要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卓绝、更出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曹操都要将羽儿比肩“隐麟”之才! 当然… 这不过是前面的两块拼图,接下来,曹操对羽儿心中藏匿的“其它拼图”,已然变得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 … (); 第二十九章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 “曹公,若要这三十万黄巾军归附,就要打的更狠,让他们苦不堪言、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就好像是训狼,得打的狼一辈子记住这份“痛”,如此才会更忠诚、更听话…这点曹公应该比我更清楚。”陆羽补充道。 “这个我懂。”曹操颔首,继而主动将茶水推到陆羽的身前。“喝点茶水,润润喉咙,比起那群蛾贼,我更好奇这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三块、第四块拼图是什么?” 闻言,陆羽抬眸,聊着聊着,老曹的格局也大起来了嘛。 心念于此,陆羽轻抿了一口茶。 “曹公,你想啊,大量的平民是可以丰实兵卒,忠诚的武人也能带兵杀戮,但是…单靠这两块拼图,还是缺乏组织管束!想要在这乱世中群雄逐鹿,依旧是势单力孤!”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曹操需要更多的力量,尤其是有能力、肯合作、能组织的门阀。 陆羽这一番话是说到曹操心坎儿里去了… 曹操早就发现了这点,要不然,也犯不上一连发布几道求贤令,目的不正是为了寻找到这些有能力、肯合作的门阀嘛。 但… 曹操的眉头微微的皱起。“陆公子啊陆公子,这门阀的能量,我何曾不知道呢?” “但大汉十三州,世家大族的望地无外乎汝南、颍川、南阳、东郡、冀州…各门阀子弟怕是早已分头下注、各为其主,我是慢了一大步啊!” 诚如曹操所言,比如汝南才俊,要么是成为了袁绍的“汝颍”门阀北上冀州,要么是支持袁术,逐鹿中原; 东郡人才例如陈宫陈公台,早已与曹操决裂,离他而去; 南阳英杰宗派林立,派系复杂,或投奔荆州牧刘表,或效忠袁家兄弟… 剩下的就只有颍川才俊了,一年前,曹操还听说颍川荀氏三若之一的“荀堪”,时任袁绍麾下的首席谋士。 作为另一个汝颍门阀的代表,他单枪匹马,帮袁绍“说”下冀州,更“说服”原冀州牧韩馥麾下文臣武将效忠袁绍,这是不是表明,颍川门阀已经站在了袁绍那边? 可以说,当今天下,除了那些闲云野鹤,世外高人,能联合的门阀势力均有所属。 这也是曹操最无奈的一环… 门阀,他倒是想找到有能力、擅组织、肯合作的门阀,可…它们在哪呢?终于是慢了一步! 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重重的凝起,脸色格外难看。 与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截然不同,陆羽的表情却很轻松,格外的轻松。 他扬起手笑着说道。“不慢不慢,现在…正有一个有能力、擅组织、肯合作门阀在苦寻明主,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啊… 曹操以为陆羽在说他自己? 可…羽儿,你是老曹家的种啊,你算哪门子门阀? 当即,曹操脸色一变。 通过曹操的表情,陆羽能看出来…老曹是理解错了,赶忙解释道。 “曹公别误会,我提到的乃是荀彧、荀攸两位先生,他们不正是曹公苦苦寻觅的颍川门阀、颍川才俊么?” 荀文若?荀公达? 曹操略微一顿,原本…若是没有陆羽出现,现在的他必定正在与荀彧、荀攸两位颍川才俊细聊! 可…陆羽提出的那“论持久战”的方略太醒目了,他曹操实在忍不住…必须得第一时间赶来。 且不提其它的意外之喜,单单与陆羽的交谈,就让曹操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至于,陆羽提出的这荀彧、荀攸,这能变相的说明…颍川门阀放弃袁绍?改投他曹操了么? 需知,荀氏三若之一的“荀堪”还在冀州老大哥袁绍那儿位列高官,袁绍的势力又大,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他才是颍川才俊更明智的选择吧? 似乎是看出了曹操的疑窦,陆羽补充道。 “曹公多半在想,‘荀堪’在冀州位列高官,颍川才俊理应投身袁绍,谋取功名,缘何会来兖州呢?” 问题抛出,陆羽顿了一下,见曹操竖起耳朵,他才朗声回答。“曹公必定知晓,袁绍麾下人才济济,身边的谋士有跟随他多年的‘汝颍门阀’比如许攸、郭图、逢纪、荀堪,也有新加入的冀州才俊,例如审配、沮授、田丰…” “在中层组织这一环,袁绍那儿…说是人满为患一点也不为过。颍川才俊多是聪慧之人,他们岂会不知道…与其去袁绍那边锦上添花,不如趁着曹公这边中馈乏人来此雪中送炭。” “荀彧与荀攸不过是敲门砖,若然曹公委以重任,那必定顺着这条颍川脉络,会获得一大批能力出众的谋略人才,而颍川才俊正是曹公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三块拼图。” 陆羽的话有理有节,他看过太多有关“三国”时代的分析。 其中,自然包括大量颍川才俊为何投曹而不投袁? 少量的史学家认为,荀彧早早预判,袁绍终不能成大事,再加上曹操与袁绍尚处于同一阵营,故而投曹操也说得过去。 可事实上,更多的史学家认为,还是因为袁绍那边人满为患,且派系复杂,让颍川才俊望而生畏,转而投靠派系更纯粹,也尚处于发展上升期的曹操… 雪中送炭的情义,也能使得双方合作更加紧密,彼此更加的信任不已。 此番陆羽对曹操的分析,是按照他认为正确的理论,看曹操的样子,俨然颇为受用。 “陆公子这一席话,可是胜过我曹操读十年书!” 曹操豁然而起… 苦苦寻觅却不可得的门阀支持,谁能想到,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下子,曹操看明白了。 可以说,荀彧、荀攸是颍川才俊的先头部队,来兖州探探他曹操的虚实,探探他曹操是不是如“求贤令”那般求贤若渴… 汝南、南阳、东郡、冀州的门阀或许已经做出了选择,可颍川门阀依旧在观望,这对于曹操而言是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与颍川门阀的合作简直是一拍即合。 想通这点,曹操内心中颇为亢奋,可比起颍川门阀带来的亢奋,更让曹操兴奋不已的是陆羽。 好通透的解析,有理有据,简直就像是摸透了别人的心境一般。 曹操自诩颇善于攻心术,可与这个长子相比,他曹操都觉得要甘拜下风… 十五年前种下的种儿,今儿个还真是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啊! 所谓——我种下一棵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此时此刻,曹操的心情就如同“小苹果”一般格外晴朗、灿烂! … … (); 第三十章 聪明人之间的合作 老天爷还真是送给他曹操的一份大礼啊。 不… 准确的说,这份大礼是他曹操自己种下的,只能说是老曹家的种好! 既是老曹家的种,别人又抢不走,那就不慌于一时。 “陆公子,第四块、第五块拼图,我曹操之后再来讨教…” “联合颍川门阀之事,迫在眉睫,我就先告辞了!” 曹操豁然而起。 懂了,悟了,那么接下来要做了,必是得与颍川才俊荀彧、荀攸秉烛夜谈,推心置腹,更是要对他们委以重任! 既是合作嘛,他曹操就得表现出十分,不…表现出二十分,三十分的诚意才对! 这可是羽儿口中,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三块拼图,也是如今看来,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曹操这边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兄长,晚饭都已经备好了…怎么…”蔡昭姬一句话还未说完… 曹操脚步不停,摆摆手朗声道:“不吃了,不吃了…你与陆羽公子吃好便可,过得几日,我再来拜访!” 啊…啊… 蔡昭姬微微错愕,今天的兄长曹操,她总感觉蛮奇怪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隔着窗子,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陆羽吧唧了下嘴巴。 口中下意识的喃喃—— ——“曹·宦门之后·人妻爱好者·梅林预言家·麦田里的理发师·孟德…怕是从今日起又要再添上两个新的标签了!” ——“谯沛勋贵领导者,颍川战略合作伙伴,对了,还有未来那第四块拼图的‘天子之歌’!” 心念于此,陆羽微微一笑:“魏武霸业,扬帆起航咯!” … 陈留郡,驿馆。 隔着窗子可以看到,两个儒雅的男人正在对坐,他们不时的把眼眸望向窗外,似乎在等些什么。 如今,已是月上眉梢,怕是他们俩都不知道,要等的人,能不能到来。 此二人正是颍川才俊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 “叔叔,今日曹公怕是不会来了。”荀攸看看天色,对对时辰,微微摇头。 今日午后,荀彧献上“游击战”后,曹操便忙不迭的去寻陆羽,现在算算时辰,就是畅聊也该结束了。 故而,荀彧笃定曹操今夜会来驿馆拜访。 而荀攸则觉得不会,毕竟,他们这一对叔侄并未立下寸功,名声嘛…也比不上“隐麟”那般名震天下,让曹操深夜拜访、秉烛夜谈…这个要求,似乎有些高了。 “于曹公攀谈的毕竟是‘隐麟’,胸腔中藏有韬略,曹公与他聊得久了一些也实属正常。” 荀彧一缕胡须,抿了口茶水提提神儿,“但,曹公也好,‘隐麟’也罢,若然连咱们叔侄的意图都不能洞悉,那咱们颍川士人可就是选错人咯!” 荀彧没有直接讲明,但荀攸再清楚不过这话中含义。 他们叔侄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往小了说是投靠曹操,往大了说是替颍川才俊考验曹操,曹操是不是求贤若渴,曹操又是不是能洞悉他们的想法…这两点均十分重要。 颍川才俊眼光毒辣,决不效忠庸主。 再说,曹操也不是荀彧叔侄考验的第一个诸侯,一年前,他们就北上打算投身韩馥,去看看这个冀州牧是否值得效忠? 可…路才走了一半就得知,在兄长荀堪的“嘴遁”下,冀州已经归袁绍所有。 而包括韩馥在内,所有的文武群臣全数投身袁绍麾下…兄长荀堪特地寄来书信,邀荀彧、荀攸一并前往。 荀彧、荀攸也去了,可事实上,这一对“锦上添花”的叔侄在袁营里不受重用也就罢了,偏偏,袁绍麾下的谋士集团派系林立、错综复杂,袁绍又色厉胆薄、好谋无断… 简单点儿说,就是袁绍阵营水太深了,荀彧、荀攸…包括颍川才俊根本把握不住。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才会把目光投向在兖州冉冉升起的新星曹操这边。 遇上“隐麟”,识破“隐麟”的身份,这算是意外之喜,也算为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添上了莫大的信心。 但… 倘若曹操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求贤若渴,真的能洞悉他们叔侄来此的目的,今夜无论多晚,曹操都会来驿馆,且会对他们叔侄委以重任。 若然不来,哪怕“隐麟”在此,可荀彧对曹操的看法,就要有所保留了。 “公达,我不会看错人,曹公一定会来…”荀彧的眼神坚定。“今日正午十分,当曹公得知那‘游击战’的方略出自陆羽之口,他眼眸中释放出的迫切光芒,足以应证他这‘求贤令’是真的,是推心置腹的!” “便是为此,哪怕与‘隐麟’交谈的再晚,他曹操也会来咱们驿馆,更会与你、我秉烛夜谈,委以重任!” 话音刚落…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驿馆的官差,他喘着大气行至荀彧、荀攸的身前。 “两位先生,曹公来了…曹公才出卫府,就往驿馆赶来,已经行至楼下,两位先生…” 不等官差把话讲完… 踏踏…又是厚重的脚步声。 曹操已经出现在了门前。“两位先生,恕曹某深夜叨扰。” 来了,曹操真的来了。 荀彧与荀攸彼此互视一眼,荀彧仿佛再说,看,曹操求贤岂是沽名钓誉?隐麟之才,又岂是浪得虚名? 荀攸则是会意的点头,一切不出叔父所料! 现在,曹操已经来了…接下来该是流程一般的秉烛夜谈、委以重任了吧? 这些,他叔父荀彧能算得到,曹操与隐麟又怎会算不到呢? 果然,曹操的话接踵而出。“哈哈哈,两位先生到兖州,若不与两位先生秉烛夜谈,曹某怕是睡不着觉咯!” “如今兖州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两位先生这样的贤才治理州郡,助我曹操一臂之力啊!” 此言一出,荀彧、荀攸也是笑出声来… 聪明人总是喜欢与聪明人合作,虽只是深夜拜访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足够让荀彧、荀攸看清楚曹操… 特别是他区别与袁绍的“求贤若渴”与“睿智决断”! 荀彧看看天,笑着回道。“看来,曹公与陆公子相谈甚欢哪…”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今夜,我与两位荀先生也会相谈甚欢!” 什么叫一拍即合… 你有文,我有武,你有济世之才,我有地盘与兵马,彼此联手,合作共赢。 这是方才曹操与陆羽交谈的过程中领悟出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在曹操看来… 诚如羽儿所言… 成就王霸之业,第一块拼图,谯沛武人已然就位… 第二块拼图底层民众,第三块拼图颍川门阀,已经在路上了! … … (); 第三十一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驿馆二层楼的阁宇内灯火通明,曹操与荀彧、荀攸聊了整整一夜,三人越聊越是投机, 到得最后,曹操高兴的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他唤来酒水,牛饮一樽,毫无顾忌的对着荀彧、荀攸称赞道。“文若乃是我的‘子房’,公达乃是我的‘飞熊’啊!” “子房”是刘邦麾下首席谋士张良的“字”; “飞熊”则是周文王拜为“太师”的姜子牙的“号”…曹操这话一来把荀彧、荀攸两位先生抬到一个非常高的位置,二来,也将自己比喻成能开创事业的明主。 而荀彧今年不过二十九岁,荀攸也才三十五岁,曹操渴望贤才,怀才不遇的他们又哪里不是渴望明主呢! 一夜过后,三人未进餐食,还在聊…又聊了整整一个上午,丝毫没有半分困意。 从天下大势聊到儒家学术,聊到诗词造诣,甚至…曹操与荀攸还叙起了太学同窗之情,三人只觉得相见恨晚。 到最后,还是荀彧一句话,把话题引到了一个他们三人都格外关注的点儿上。 “曹公觉得陆羽公子比肩‘隐麟’如何?” 这个问题,让曹操顿了一下,究是极擅言辞的他,此刻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过得片刻,曹操方才开口。 “‘隐麟’能洞悉时局,能把控细节,寥寥数语犹如惊雷阵阵,足够影响他人一生;而陆羽则是更擅大局的谋划,更通晓‘敌我’的心里,更擅博弈,毋庸置疑,他们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荀彧其实是想引导曹操,把陆羽与“隐麟”联系在一起。 可曹操依旧是怀揣着固有观念,觉得隐麟来投,根本无需如此麻烦… 再说了,兴奋之余的曹操尤自欣慰于自己十五年前种下的“种子”结出的“果实”,又怎么会将隐麟与长子联系在一起呢? “曹公‘慧眼如炬’,‘隐麟’擅时局洞悉,‘陆羽’公子擅心理博弈,这些,均是我叔侄自愧不如的地方!” 曹操没有怀疑隐麟身份,荀彧自然也犯不上去刻意挑明,索性转移了话题。“敢问曹公,可是将陆羽公子那‘游击战’的方略部署下去了?” 这点,在荀彧看来很重要,早部署此“游击战”一天,境内的黄巾之乱就能更早一天平定,兖州也才能够尽快的得以发展生产。 要知道,行军打仗荀彧并不擅长,可治理州郡,荀彧颇有一番想法。 “哈哈哈…”闻言,曹操笑道。“不瞒两位先生,昨日午后我便派遣族弟子孝、妙才,还有上将军李典各自率骑兵驰援濮阳城…” 讲到这儿,曹操看看天,算算时辰。“他们是急行军,现在一整天过去了,该是抵达濮阳城了,也不知道是否与蛾贼有所碰撞?‘游击战’又是否打响?” 别说,被荀彧这么一提醒,曹操的好奇心还真的被调起来了,羽儿“游击战”理论是精辟,是别具一格,可真的作用于战场上,效果几何?谁也不敢随意判断! 尽管曹操对儿子是充满了信心,可终究羽儿还小,不过十五岁,对于变幻莫测的战场局势,他缺乏阅历啊! 或许…“游击战”中的一些点儿、一些细节上还是会存在纰漏。 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微微的凝起,眼眸则不自禁的隔着窗子,望向东北濮阳城的方向。 心头不住的喃喃… “游击战,子孝、妙才那儿…战况究竟如何呢?” 当然,曹操的眼眸根本看不到濮阳城,也不会知晓那边的战事,眼前唯独可见的是陈留郡那高耸的北城门。 以及那些被寒风吹拂,冻得脸色僵硬,钻在门洞里,缩着手清查出入城人流的守军。 却就在这时… 城门之外的官道上,马蹄声急促的传来。 这使守军们骤然打起精神,却见得尘土飞扬,那尘灰中,一人一马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钻出,马上的骑士显然很疲惫,身子也像是被冻僵了,可他的表情却是激动连连,亢奋连连…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曹操看清楚了马上的骑士,是曹休,是他曹操的族子,曹洪的亲侄儿曹休! 昔日曹操陈留起兵,号召天下英雄讨董时,身处吴地的曹休不远千里来投,曹操曾称赞他为“千里驹”。 如今,二十岁的曹休已经是谯沛军团中的一员,身为百夫长,前途不可限量。 此番,接到任务,随曹仁将军一道驰援濮阳城。 可…算下来,一天一夜,纵是急行军,他们最多也就只能赶到濮阳城吧? 怎么,曹休单人匹马回来了? 总不会是遇到埋伏了吧? 心念于此,曹操的眉头一锁… 却见得曹休直接朝驿馆赶来,显然,守在驿馆门前的亲卫暴露了曹操的位置。 “曹公,曹公…前线急报,前线急报!” 隔着驿馆的大门,曹休大喊! … 前线?急报! 曹操鞋子都顾不上穿,忙不迭的下驿馆去迎曹休。 荀彧、荀攸也急忙跟上,区别在于,他们是儒生,重礼仪,鞋子还是必须要穿上的。 “文烈?可是濮阳出事了?妙才、子孝那儿出事了?” 尚在楼梯时,曹操就大喊道。 好兄弟鲍信之死就在不久前,曹操可不愿意再经历这与兄弟的天人永隔。 此时,曹休则急忙禀报。“曹公…濮阳无虞,是我军在北上的途中遭遇到十余万蛾贼!” 这话脱口,曹操的心情“咯噔”一下,真的是中了埋伏么? 难道,蛾贼…也会用计?这是围魏救赵?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但,这一抹难看的脸色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的时间,曹休接下来的话接踵而出。 “大捷,前线大捷!” “曹仁将军、夏侯渊将军、李典将军兵分三路,日夜不停的‘游击骚扰’蛾贼大军,蛾贼大军疲于抵抗,疲惫不堪,军心大乱…如今损兵千余,仓皇逃窜,留下的辎重数不胜数!” “三位将军趁势一路追击,依旧是不断‘游击’、‘骚扰’,蛾贼大军苦不堪言,俨然…就要处于崩溃的边缘!” 曹休语气虽急,可声音不大…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传出,却是犹如雷鸣! 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好,好!”一连两个好字,兴奋之余的曹操一拳拍在的门框上,因为亢奋而呼之欲出的力量使得门框也在颤动不已。 赢了,打赢了… 这还是他曹操在兖州境内对抗黄巾军的首次大捷,终于…打赢了! 曹操内心中悸动不已… 不过很快曹操发现…比这首次大捷更加重要的,是“游击战”… 羽儿提出的这“游击战”方略行之有效,且成效斐然… “好,好样的啊!” 曹操止不住连连称赞。 这在曹休看来,是称赞几位将军,是称赞谯沛骑士,可事实上…他们想多了,曹操称赞的是那个不断给他带来惊喜的儿子啊。 … … (); 第三十二章 双剑合璧,知难而降 机不可失,趁敌病,要敌命的道理,曹操最是清楚。 当即,就在驿馆门前,他向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起,整个兖州境内所有州郡官兵一分为三,全天候的‘游击’骚扰蛾贼,昼夜不停的进行会战!” “每一次‘游击’只求小胜,不求大捷,军中纪律有功赏,有过罚,这一战平定黄巾,功名富贵就摆在诸将眼前!” 言及此处,曹操给亲卫递去一个眼神。 亲卫会意,当即取来他的甲胄,曹操也不顾一夜未合眼,亲批甲胄就打算巡视军营。 既然“游击战”的战略卓有成效,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身披甲胄、巡视军营、明定赏罚、抚慰士兵! 然后,身先士卒,成为游击战的一员,鼓舞士气,率军出击。 在曹操看来… 兖州官兵与蛾贼攻守之势即将翻转,猎物这一刻终于要变成猎人了。 “曹公,侄儿熟悉路途,让侄儿引路…” 曹操浑身散发而出的锐气也让曹休的精神为之一振,数百里驾马而来,本是疲惫不堪的他猛然间眼眸睁大,浑身激荡起无穷的力量。 其实,曹休是意识到,此番曹操全力反击,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游击战行之有效,那平定蛾贼…这中间可有着大量的功劳,曹休已然迫不及待了。 哪曾想,曹操一摆手。“文烈,你星夜兼程本就疲惫不堪,此次,就莫要再出征了。” “曹公,我…”曹休本想说,“我还能战…” 可话还没开口,就被曹操打断。“我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去军营点五十名最精锐的甲士,护卫卫府!” 卫府?此言一出…曹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今,游击方略可行,明明前线有更多立功晋升的机会,可…为何要他坐镇后方,还是护卫卫府呢? 这不是将满地的功劳拱手让人嘛? 诚然,卫弘是曹公的金主,更是兖州的名士,但也犯不上如此这般吧? 曹休敲敲脑门,他哪里知道,曹操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长公子“羽儿”呢! 让曹休护卫卫府,一来,可以保护羽儿的安全; 二来,可以让曹休…这个曹氏一族小一辈的杰出干将与羽儿更多的亲近一些,这在日后都是羽儿的助力啊; 三来,曹操觉得,曹休与羽儿多接触,保不齐对他曹休也是一个巨大的提升呢! “文烈。”见曹休面露不悦,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还不懂,但,以后你就知道叔父的良苦用心了!” “还有,若然卫府内传出什么信笺,你务必第一时间星夜兼程送来前线,文烈,叔父对你是委以重任,你可记住了?” “曹公放心!”曹休拱手。“末将全都记住了!” 曹休如此回答,曹操颔首点头,对这个侄儿…他还是颇为放心的… 临行前,他不忘转身向荀彧、荀攸两位先生辞行。 “文若、公达,容曹某告辞!” “剿灭蛾贼事关重大,我必亲自赶往,就不与两位先生闲谈了,待我归来之日必与两位先生再度秉烛夜谈、纵论时局、把酒言欢!” 闻言,荀彧、荀攸拱手拜别。“遥祝曹公凯旋得胜!” 其实,稍微大胆点儿,荀彧都想把“遥祝”两个字去掉,直接“曹公凯旋得胜。” 毕竟,在成效斐然的“游击战”战略下,在曹公亲批甲胄、赏罚分明的纪律下。 这一战…哪怕敌众我寡,哪怕战力悬殊,但,兖州黄巾之乱,必将一战而定! … “哒哒哒…” 随着曹操与一干亲卫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曹休颇有些垂头丧气,此战…这么许多功勋,似乎…也与他渐行渐远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被叔父曹操给针对了,被卫府给针对了。 但,谯沛军营军纪严明,曹操吩咐他守卫卫府,纵是不情愿…曹休也要完成任务。 “两位先生,容‘休’告辞!”曹休也向荀彧、荀攸行礼后,就往军营赶去。 望着曹操与曹休驾马离去的背影。 荀彧与荀攸彼此互视一眼… “叔父觉得蛾贼必败是么?”荀攸好奇的询问。 荀彧一缕胡须。“公达,有‘隐麟’提出的这‘游击战’方略,蛾贼大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我现在倒不是担心蛾贼败,而是担心曹公胜…” 唔…这… 荀攸微微一顿。“叔父何出此言?” 论两军之中排兵布阵,荀攸远胜过他这叔父荀彧,可论大局判断,他自溃不如。 “公达你且想,曹公胜了之后呢?”荀彧适时反问…“公达怕是还没有看懂此‘游击战’吧,无论是曹公,还是隐麟,他们目的从来就不是剿灭蛾贼,而是拉拢蛾贼!” 讲到这儿,荀彧眼眸微眯,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分。“三十万蛾贼,若然曹公能收为己用,那天下间强弱之势,怕是登时就要逆转了!” 收为己用? 这四个字一出,荀攸眼珠子一定,果然,他只看到了战略层面,却忽视了心里层面。 这“游击战”名为“剿”贼,实为“收”贼,叔父说的不错,三十万黄巾军,若然收为己用,那可是平定乱世的一大助力,甚至能直接影响到天下格局! 只是… “叔父,这三十万黄巾来自青州,若然要降,他们一早在青州就降了,何必赶赴兖州呢?” “纵然他们会被曹公的‘游击’战术打至崩溃,可除了‘降’之外,他们也可以再流窜入其它州郡。” “要他们降,怕是比剿灭他们更难!” 荀攸的话算是一盆冷水,虽然冷,但却是客观事实。 古人嘛,都是有骨气的,何况是这群敢于造反的黄巾贼!“打不过就加入”,这种理论…很难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荀攸这儿还在思索,反倒是荀彧“哈哈…”大笑起来… “…文若,咱们就莫要操心了。” “曹公不是说了么,隐麟通晓时局变化,陆羽善于人心博弈,这‘隐麟’‘陆羽’双剑合璧,岂会想不出让这黄巾贼‘知难而降’的计略。” 讲到这儿,荀彧拍拍荀攸的肩膀,“文若,咱们就拭目以待吧,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我与隐麟平日里也该多多接触下,他身上可有不少值得学习、请教的地方!” “谨遵叔父教诲。”荀攸作揖行礼,儒家格外重礼节,特别是看重辈分儿。 言蔽… 两人的目光齐齐的望向城门外,遥遥的远方,也不知道…三十万蛾贼在面对兖州官兵全力以赴的“游击”战术时,会是何等的绝望? 对了… 几乎同是,荀彧、荀攸眼珠子一顿。 现在…隐麟又在干嘛呢? 一时间,两人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 … (); 第三十三章 小小豆子,大大能量 陈留郡,卫府。 “拜见卫老,我奉曹公之命驻守于此,护卫卫府周全。”曹休将五十名甲士留在府门外,独自一人前来拜会。 他不知道陆羽这层缘故,故而以为,叔父曹操是在意卫老的安全,才如此“兴师动众”。 “噢…”卫弘轻轻的敲了下脑门,他很快体会了曹操的意思,“小将军,我卫府有两位贵客,既是护卫,那小将军千万护卫好他们的周全。” …两位贵客? 曹休微微一顿,果然,叔父委派他来是有深意的,能让卫老称呼为贵客的人?可属实不多呀! “卫老,末将可否去拜会下两位贵客。”曹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毕竟他的叔父曹操交际甚广,良师益友极多…保不齐,就是“郑玄”这样名满天下,弟子数千的当世大儒,又或是许劭这样月旦评的品评人。 若是能得其指导,获得其赠言,必定受益良多。 有那么一刻,曹休能隐隐体会到,叔父曹操的“良苦用心”。 “拜会的话,倒是并无不可,只是…”卫弘看了看天,眼眸微微眯起。“今日两位贵客一直在后院一方田土间忙碌。” “曹小将军想去拜会的话,直接去即可,只是就莫要带兵了,千万不要吓到他们。” “这个自然。”曹休拱手…“曹休告退…” 说着话,曹休快步往后院前去。 此刻的他尤自感慨,这“贵客”当真深不可测,不问世事,却身处田间,返璞归真,属实大儒姿态。 儒生在大汉有着特殊的地位,拜见儒士,得格外恭敬才行。 … 反观,此刻的陆羽正在卫府后院的葡萄架子底下,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 蔡昭姬坐在另一个躺椅上,只是,素来守规矩的她不敢像陆羽这般躺着,觉得有些太过豪放了。 一旁有俏丽的丫鬟微微屈着,她们穿着百褶裙,曼妙的身姿不自觉的呼之欲出,一个个正攥着粉拳,轻轻的为陆羽捶着腿,也为蔡昭姬捶着肩。 这种被服侍的感觉,陆羽觉得十分舒服,蔡昭姬却颇不习惯… 一旁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两盏热腾腾的茶水,还有一些珍惜水果,比如葡萄,自有丫鬟为陆羽拨去葡萄的皮,然后均摆放于一个干净的盘子内,供这位“小主人”食用… “陆羽弟弟,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 蔡昭姬这么问,是因为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此这般…美女服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说不上哪里不好,可…却有点太过“腐败”了吧? 要知道,就在几日前,他们在曹营里可是过的颇为艰苦的; 就算是几个月前,一年前,南下的日子,也没有这般享受吧? 蔡昭姬总觉得不太好… 如此“腐败”的生活,会消磨她和陆羽弟弟意志的… 就在这时。 “昭姬姐…”陆羽示意,让丫鬟将盛满葡萄的盘子递给蔡昭姬,口中则劝道。“既是带昭姬姐过好日子,那肯定不能风餐露宿、寄人篱下的…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陆羽说的多少还是有点违心的… 好日子?这才哪到哪了? 虽然说古代没有阳光、沙滩、游艇、比基尼…但,让人快乐的方法还是很多的,比如…汉灵帝刘宏就做出了许多榜样。 什么让宫女穿开裆裤啊; 什么驾驴车四处游玩哪; 什么开设商业街收房租啊; 什么…兴建‘望舒荷’,让宫女嫔妃在里面果游啊… 陆羽琢磨着,真要论起“腐败”来,他跟汉灵帝刘宏还差得远呢。 越是这么想,陆羽的心里完全没有一丢丢的负罪感,甚至还觉得,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不,先从开裆裤开始? 见蔡昭姬始终有点放不开,陆羽躺着拍拍她的肩膀。 “昭姬姐,生活嘛,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忙碌了这么许久,偶尔停下来,躺平看看风景也不错。” 这… 蔡昭姬苦笑,此刻她的内心中就是这么一句话——我无法理解,但也无法反驳。 “昭姬姐,吃葡萄…”陆羽主动取出一枚葡萄,放入昭姬姐的嘴巴里,看她小嘴微动,才微微一笑。 这副样子,让一干丫鬟看着都觉得“甜丝丝”的,竟莫名还有些羡慕。心里更是琢磨着,昭姬姑娘能有这么一个****的弟弟…属实太幸福了。 品尝着葡萄的酸甜,蔡昭姬无奈的“唉”了一声,算了,陆羽弟弟都这样讲了,那就享受当下好了。 “陆羽弟弟,你方才还说这葡萄不是张骞从西域带来的?可古籍文献中都记载过,葡萄、番石榴均是丝绸之路带回来的呀…” 闲来无事,蔡昭姬将心中关于“葡萄”的问题问出,当世才女嘛,总是充满了求知欲、探知欲。 只是… 陆羽微微一笑,顺手也塞进嘴里一个葡萄。“要不就说古籍文献中很多记载都是骗人的呢…张骞出使西域,两次都被匈奴俘获?纵然从西域带回些‘葡萄’?早就落到匈奴人手里了?又怎么会带回来大汉呢?” “准确的说,这葡萄是武帝朝时,‘贰将军’李广利三次征讨大宛国带回来的,从那时起,就在大汉小范围的推广,只是没想到,卫府内就有一片葡萄林!” 贰将军李广利是汉武帝时期的将军,与“卫青、霍去病”这些光芒四射的名将比较起来,李广利的确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因为最后兵败投降匈奴的缘故,很多他的功劳均被安插在了别人的身上,比如这“葡萄”的引入,就将功劳归于张骞与丝绸之路。 蔡昭姬熟读古籍,却哪里知道,古籍不代表真相啊…潜藏在这中间的道道多着呢。 穿越而来的“最强大脑”陆羽无疑能更接近、更了解这些“真相”! “是么?”蔡昭姬大眼睛眨了眨…“尽管陆羽弟弟说的与古籍中不同,姐姐却找不出破绽,或许…陆羽弟弟的见解是对的。” 讲到这儿,她微微一笑,与陆羽一起,她总能听到许多从未涉及过的知识,虽未必正确,但陆羽弟弟的话也让她无法反驳。 就比如…眼前,她与陆羽弟弟是悠哉悠哉在坐在躺椅上,可…弟弟却吩咐府中一干仆人去种植。 偏偏种的还是最平平无奇的豆子。 这…蔡昭姬就有些搞不懂了。 “陆羽弟弟,姐姐只听说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你在卫府‘种豆’又是所谓何事呢?” 蔡昭姬忍不住连连问道… “这个嘛…”陆羽下意识的直接脱口。“做个实验!” “实验?”蔡昭姬更不懂了,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实验? “昭姬姐,过几日你就知道了,这小小的豆子里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呢!”陆羽眼眸凝起,语气中突然变得严肃了几分。“这股能量,能让兖州境内三十万黄巾贼望风归降!” 霍… 蔡昭姬一怔。 小小豆子?三十万黄巾贼望风归降!陆羽弟弟这是好大的口气呀! … … (); 第三十四章 好戏就要上演了 “昭姬姑娘,陆羽公子,院外少将军曹休前来拜见。” “听闻曹公出城点兵征讨蛾贼,他特地派曹休将军前来护卫卫府安全。” 有卫府仆人当先禀报。 蔡昭姬眼眸望向陆羽,陆羽则是撇撇嘴,口中吟出他的名字…“曹休?” 陆羽琢磨着…现如今前线一大堆功劳,这位“千里驹”来这儿干嘛? 不会是老曹,特地派他来保护自己的吧? 陆羽的眼珠子一定,这倒是很符合老曹的性子,“求贤若渴”呀! 不过,曹休来的正好。 心里嘀咕了一番。 “让曹将军进来吧…” 陆羽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依旧是坐在躺椅上,蔡昭姬则款款站起。 说起来,曹休,她们姐弟并不陌生,是谯沛军营里的百夫长,不过二十岁就能统领曹营最精锐的百人部队,前途不可限量。 伴随着“踏踏”的脚步,曹休步入其中…当看到眼前两人时,脚步一顿,眼眸也是同时凝起? 陆羽?蔡琰? 这不就是谯沛军营后勤处的那一对姐弟么?他记得蔡琰是叔父曹操的故人之女,故而叔父才会收留她们! 可?怎么几日不见?他们竟成为了卫府的贵客?还让叔父曹操如此小心谨慎的护卫? 想到这儿,曹休的心情多少有些失落,毕竟心里落差还是有的,原本以为是当世的大儒,现在倒好,是几日前身份还远不及自己的姐弟? 这… 放弃前线许多立功的机会,反倒是要护卫她们?任凭谁,心情也会有些波动。 “拜见曹将军。”蔡昭姬依旧是保持着一贯的知书达理,当先欠身行礼… 陆羽也拱手一拜。“曹少将军,好久不见…” 曹休回礼。“想不到卫老口中的两位贵客竟是昭姬姑娘、陆羽公子…”虽说心头不快,但曹休的语气还是颇为和缓的。 毕竟,他与蔡琰、陆羽也没有什么嫌隙,此番护卫,更是叔父曹操的吩咐…犯不上把心头的失落洒在这一对姐弟身上。 想到这儿,曹休补充道:“我奉曹公之命护卫卫府周全。” “曹公特地吩咐,若然卫府有什么信笺,要我第一时间送往前线。” 语气平缓,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侃侃话语算是例行公事。 “有劳曹少将军了。”听到护卫,蔡昭姬又款款行了一礼,已示感激…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与人为善,对每一个身边的人都充满善意。 “我就守在卫府大门外,若然有什么事…两位派人告知我一声即可。”曹休拱手告退。“告辞了。” 既不是大儒,也不是名士,难免有些索然无味,曹休直接告辞… 叔父让他护卫卫府,他自会当好这护卫,可…拜访、求教什么的嘛…呵呵,一个文采飞扬,却不通兵法的女子,一个清瘦、寄人篱下的少年,倒是大可不必了。 转过身,正打算离开… “曹将军留步…” 却在这时,陆羽喊停了曹休。“我这儿正有一物件需将军递交给曹公。” 唔… 曹休再度转身望向陆羽,四目相对,他就感觉陆羽的眼眸格外的深邃,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物件?”曹休反问道… “曹将军稍后片刻。”陆羽眼眸眨动,旋即朝蔡昭姬使了个眼色。 蔡昭姬登时会意,赶忙去取来葡萄架下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木盆”,木盆很高,很大,里面有满满的土壤。 最底部种满了豆子,而与其他盆栽不同的是,陆羽弟弟在豆子上放置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面还有八个字,是蔡昭姬依着陆羽弟弟的意思用篆体字书写的,这些均被土壤厚厚的埋入其中。 究是此时此刻,陆羽弟弟的这个“盆栽”,蔡昭姬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陆羽弟弟所为,应该是别有深意吧?应该是吧! “盆栽”取来,陆羽指着盆栽对曹休说道:“有劳将军将这‘盆栽’送到曹公那边…这‘盆栽’关乎兖州局势,异常重要,曹将军务必早晚各浇一次水,千万不能耽搁了。” “若是曹公问起,就说这盆栽关系着他降服三十万黄巾贼子!” 这… 曹休感觉自己有点凌乱。 先说陆羽的第一句话,他曹休好歹也是个百夫长,统领百人,让他将一盆‘花花草草’送往前线?还得早晚各浇水一次…这…是不是有点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既视感。 再说第二句,盆栽?花花草草?这与剿灭蛾贼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怎么就关系着叔父降服三十万蛾贼了? 曹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体会这个中含义,甚至,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可那又怎样? 叔父曹操反复叮咛,若然卫府有信笺、物件什么的…必须第一时间送抵前线,不容有失。 那时叔父的言辞格外严肃,可不是开玩笑的! 纵是“盆栽”、纵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花花草草”,可只要出自卫府,曹休也得送… “唉…”心头无奈的长叹出一口气,曹休无奈的接过木盆。“既是陆羽公子吩咐的,我必亲自送往前线…” “陆公子还有什么话,想要我代为转达曹公么?” “没有了。”陆羽一摊手…“曹公绝顶聪慧,这盆栽,他一看便知!” 其实,陆羽本琢磨着亲手将这盆栽交给老曹的,可听说老曹已经点兵去前线,只能假手他人。 说到底,陆羽还是比较怂的,前线这么危险的地方,能不去他还是不要去了。 他来曹营是要过好日子的,在家吃着葡萄、晒太阳,一群漂亮丫鬟伺候“多舒服”啊,干嘛去前线犯险!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曹休好了…反正,也大体能猜到,这货对前线立功早就望眼欲穿了。 索性,送他个“顺水人情”! “曹休告退。”依旧是如水般平淡的声音,曹休抱着盆栽款款离去… 他心里苦啊。 护卫卫府、护卫蔡昭姬姐弟,将一个满是土壤的木盆送往前线,这特喵的都是什么差事呀? 他感觉他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不过也好,总归是借着这护送“盆栽”的差事,能够赶到前线。 曹休心里盘算着,等见到叔父曹操,一定得向他请求留下来杀敌立功…这护卫卫府,护卫这一对姐弟的差事,实在是憋屈。 待得曹休离去… 蔡昭姬望了眼眼前,一干仆人依旧是挥汗如雨的种植大豆,再想想曹休将军带走的木盆,纵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是满脸疑惑。 “陆羽弟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咱们这一方田亩还没种出个什么?可你却将这‘盆栽’交给前线的兄长!” “这盆栽里面还填入了一块小型石碑,这又是何故?” 连连的问句。 蔡昭姬的眼眸不断的眨动… 无数个问号就写满她的脑门。 陆羽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状。“昭姬姐熟读各类书籍,竟看不出我的目的,这说明了一个道理。” 卖了个关子… “什么道理?”蔡昭姬急问。 陆羽笑眯眯的看着昭姬姐姐的面颊,满脸的求知欲啊。 当即,他朗声道:“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大豆、盆栽、石碑…昭姬姐就拭目以待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言及此处,陆羽压低了声音,看了眼四处的阁宇、院落…口中喃喃。“这么大的功劳,老曹最少也得奖励一座大宅子吧?” … … (); 第三十五章 吹牛用交税么? 兖州,城郡之外烟尘滚滚,一杆残破的“曹”字大旗迎风飘扬。 区区千人的曹军骁骑在曹操的带领下,杀入了数以十万计的蛾贼军阵… 两轮骑射,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们扬长而去,唯独留下一个个蛾贼尸骸。 游击,又是游击! 官道上、树丛边、山林里,整个兖州,到处都有被打散的黄巾军士。 黄巾军已经彻底服气了… 数量庞大的精壮男子,竟在这“游击”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苍穹之下,“曹”字军旗飞扬而过,甲胄残破,衣袍染血,骏马疾驰…曹营的骑士依旧在狂奔,在持续不断的夺取蛾贼性命…昼夜不停,一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支千人的队伍,打的数十倍于他们的黄巾贼叫苦不迭,四散逃窜。 大捷,整整五日,全是大捷! 曹营上下士气高昂到顶点。 对此,曹操没有一丝兴奋… 这些年连翻遭遇的败仗,让他的心宛若铁汁浇筑,很难在战场上生起喜怒哀乐。 但… 他曹操的加入,官兵的“倾巢而出”,无疑…宣示着曹军与黄巾贼攻守之势的翻转,兖州局势的彻底翻转。 游击战的打法,对这群无处可依、又组织涣散、数量庞大的黄巾贼众格外有效。 只用了五天,黄巾贼的心态彻底失衡。 如今,摆在他们头目面前的就是一行大字——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尼玛…心态崩了呀! 如今,再看到官兵冲杀而来,黄巾贼众已经全然放弃抵抗了! 抵抗有用么?人家四个蹄子跑,他们两个蹄子追?能追得上么? 爱咋咋地,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黄巾贼迫于形势,已经开始连翻后退,可俨然,他们低估了曹操的决心,也低估了游击战的威力… “论游击战”的最后四字乃是“敌退我追…” 曹操与夏侯渊、曹仁、李典各率骑兵,昼夜不同的追逐黄巾贼众… 黄巾贼众实在受不了这种“脸都不要了”的打法,他们已经被彻底打懵了! 绝望、窒息、恐怖、崩溃… 这无形的压力,几乎就快要压倒这支三十万人的队伍。 溜了,溜了,兖州待不下去,还能回青州,还能去徐州,或者北上去冀州也行啊! 惹不起曹操,挑个软柿子捏还不行么? 数十万黄巾军拖家带口,已经开始做最后的大逃亡… 说起来… 以前的曹操,是盼着这群蛾贼出兖州,可现在,曹操的心境又有所不同,得想办法收编了他们哪? 诚如陆羽所讲,他曹操的第二块拼图,就是这三十万底层黄巾贼众! … 谯沛军寨,中军大帐。 “大哥,蛾贼还是拒绝投降!”曹仁如实禀报。“我军已经派去第三波使者,可这群蛾贼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拒降…还…还写了封信给大哥,大言不惭!” 说着话,曹仁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递给曹操。 这是黄巾军头目写给曹操的书信。 曹操展开,这不看还好,上面的文字直接把他给逗乐了。 ——“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子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 什么意思? 汉朝气数已尽,他们黄天将取代大汉建立新的秩序,这是天命,可不是你一个曹操能够阻止的! 敢情都到了这步田地,这群黄巾贼还信奉着所谓的黄天,不见棺材是真的不掉泪啊! “哈哈…”曹操不怒反笑,笑容中带着一分戏谑,这群黄巾贼简直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愚不可及! “我看还是咱们打的轻…”夏侯渊之前看过书信,当即骂骂咧咧道:“依我之见,如今蛾贼士气低落,军心涣散,我曹军上下若要一鼓作气把他们统统歼灭,永绝后患也未必不可!”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所谓的‘黄天当立’立在哪了?” 这话脱口,曹操当即摆手。“妙才这是又忘了穷寇莫追,哀兵必胜的道理!” 曹操是个明白人,纵然现在他们占据局势的主动,可黄巾军毕竟数十倍于他们,战斗力依旧不容忽视。 况且《孙子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个小小的决策,或许都能葬送了如今的大优局面! 这中间需要考量的不可谓不多呀。 “大哥?那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放跑了他们?”夏侯渊急问道…“鲍信将军的仇,可还没报呢!” 当初,他们兖州官兵败的有多惨,如今就有多渴望彻底剿灭黄巾贼! 没错,是彻底! “妙才。”曹仁当即喊停了夏侯渊。“大哥说的对,所谓‘哀兵必胜’,如今蛾贼之所以狼狈是拜‘游击战术’所至。” “蛾贼也知道,这种战术只能持续的骚扰、削弱他们,却无法一鼓作气剿灭他们,故而心存幻想,不至于殊死一搏、全力反击!” “真要如你所说,咱们全力剿灭蛾贼,那时候…事关生死存亡,他们必定殊死一搏,纵然我们能胜,却也是惨胜!又要如何抵御兖州周围的强敌呢?” 曹仁侃侃而谈,有理有节。 听到这儿,曹操颇为欣慰。 曹仁的话正是他想说的话…看起来,游击战洗礼的不止是蛾贼,他这族弟也进步了不少,如今对局势的理解更细致了! 这是让曹操这个做大哥的颇为欣慰的一点,但…如何面对如今两难的局势,曹操依旧是一筹莫展。 打?又不能打? 放跑?又不甘心? 曹操心里捉摸着,羽儿是给他这个当爹的出了一个大难题呀,成就王霸之业,这第二块拼图属实有些难办哪! 却就在这时,一近卫闯入大帐。“禀报曹公,曹休将军带一车队自陈留郡赶来。” 唔?陈留?陆羽? 闻言曹操精神为之一振… 近卫的禀报还在继续。“说是卫府内的陆羽公子有物件要他交给曹公!” 物件? 曹操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也想不通这种时候,陆羽能派人送来什么物件! 当即一扬手。“喊他进来,连带着物件也一并搬入大帐!” “喏!”近卫领命,就去协助取下马车内的“物件”,可…当他打开马车时,登时傻眼了… 这物件竟然是一个木盆,一个巨大的木盆…准确的说,是里面填满了黑色土壤的巨大木盆! 这是种的盆栽么? 陆羽公子不远数百里,让曹休将军送来前线的,就是这么一个盆栽? 近卫一脸懵逼,只得望向马车旁的曹休… 曹休也是一摊手,语气却是笃定。“别意外,就是这个,我当初也很意外!” “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些,别撞坏了这盆栽,那边的小公子可是提到了,这‘盆栽’可是关系到咱们兖州大局!” 呵… 一干卫士一脸黑线,就这玩意?一盆花花草草?就能关系到兖州的局势? 果然,吹牛逼是不用交税的呀! … … (); 第三十六章 小小伎俩,大大阴谋 军营大寨,中军大帐。 曹操、曹仁、夏侯渊、李典,还有一干副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盛满黑土的木盆,眼眸中满是诧异? 这木盆是陆羽送来的不假,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文烈?陆羽公子当真提及,这一个小小的木盆就能关乎兖州局势,能招降三十万黄巾贼?” 曹仁忍不住又重复着问了曹休一遍。 毕竟珠玉在前,如今…曹仁与一众将军对陆羽这个人还是颇为信服的。 只是,这种问题,在曹休听来,已经是第八遍了… “几位叔父面前,休不敢说假话,陆羽公子的原话就是这么讲的。” 运送“盆栽”的这几天里,曹休也是苦思良久,终究搞不明白,这一盆花花草草到底能干嘛?怎么就关乎时局? 现在好了,看样子不光他一个人懵逼,几位叔父也很懵逼,这反倒是让他心里还多少有些平衡。 “这其中种的是何物?”李典观察了许久,好奇的问道。 “是…大豆!”曹休如实回答。“陆羽公子还吩咐,每天要早晚浇水两次…休不敢怠慢,一路上小心照顾!” 大豆? 这下,所有人更懵逼了? 曹操眼眸微微的眯起,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自然知晓,大豆是平民百姓平时的餐食,也是马匹的精饲料,在军中异常重要! 曾在太学时,恩师桥玄也提到过,豆类植物埋入土壤作为辅助肥料,是可以增加农作物产量的。 可…这些似乎都与眼前的“大豆盆栽”联系不到一起呀! 总不至于陆羽是想…用大豆收买蛾贼吧?真要这么简单,他曹操派出的三波使者就不会铩羽而归了! 一时间,纵是曹操也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交给你这‘大豆盆栽’时,陆羽在干嘛?”曹操当即抛出一句… “他…”曹休略微思索一下,“他命下人在卫府后院也在种植大豆…” “对了,还有一点…陆羽公子有一言,他说曹公绝顶聪明,看到这‘木盆’、‘大豆’、‘土壤’时自然会知悉他的用意。” 嘶…知悉?知悉个锤子呀? 曹操轻敲了下脑门,别人看没看懂他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是彻底搞不懂了,完全云里雾里呀! “罢了…权且将这盆栽摆在大帐吧…”曹操摆摆手,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文烈,那陆羽既让你照顾这‘盆栽’,你且每日照常浇水即可…千万不可大意!” 这… 曹休当即半跪,像是有话要讲。“叔父…” 正常而言,军帐之所,曹休应该称呼曹操为将军或者曹公,可…他选用“叔父”这样亲昵的称呼,别有深意。 很明显,他不想再照顾什么花花草草、大豆植物的,他想征战沙场…建立功勋! 这点,曹操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文烈,叔父知道你立功心切,但…陆公子既提出这‘盆栽’关乎兖州时局,关乎三十万蛾贼的归属,就委屈你先照顾它几日,等过得几日,叔父再派你征战沙场!” 呼… 微微的呼出口气,曹休无奈拱手。“喏,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一言蔽,曹休款款退下… 曹操与曹仁、夏侯渊、李典则是不约而同的又瞟过那种植大豆的“盆栽”一眼。 不明所以,只能抬起头,将这事儿放在一边,继续商议军中大事。 “来,咱们继续说说,这三十万黄巾贼…当如何处置?” “大哥…我提议…”曹仁当即开口,但…不出所料,只要那个前置的大难题还存在,曹营上下就会极为苦恼。 三十万蛾贼,他们深受太平道熏陶,坚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们忠于“黄天”的固有观念不好动摇啊! 剿灭的话,损失惨重,两败俱伤。 收编,又苦于无策… 一时间,曹操与诸位族弟、将军均陷入了两难之境。 没想到,曾经打输了犯难,这打赢了,大好局势下,依旧犯难。 … 陈留郡,馆驿。 区别于前线战场的烟尘滚滚,这里倒是显得格外静谧。 馆驿的二楼飘来阵阵熏香,现在,整个馆驿的人都知道,多半是荀彧戴着他的香囊出门了。 “叔父,这么早…” 荀攸早就在一楼大堂处进食,一边吃着轻淡却又份量很足的早饭,一边捧着一本兵书,眼眸则瞥向正在下楼的叔父荀彧。 依着平日的作息,荀彧会在一个时辰后起身,今儿个倒是早了一些。 “咱们跟卫老、蔡琰姑娘说好的,今日登门拜访…自然要起的早一些。” 荀彧随便吃了点餐食,就打算出发。 毕竟是与“隐麟”交流,荀彧颇为期待,也颇为郑重,就连香囊内也添上了更多的香料… 一对叔侄款款而行。 “叔父可听说了一件怪事?”一路上,荀攸抛出最近驿馆守卫经常议论的一件事儿。 “什么怪事?”荀彧反问… “有关陆羽的。”荀攸朗声道。“近来驿馆守卫经常提起,说是陆羽公子托曹休将军将一个木盆送往前线,还说这木盆关乎兖州局势,关乎三十万蛾贼的归附。” “木盆?”荀彧脚步一顿。 “没错,听说这木盆内种植着大豆,我托人去卫府打探,才知晓在土壤中埋着的不止大豆,大豆上还有一块碑石,上面有蔡琰姑娘亲笔撰写的几个大字。” 唔… 荀彧眼珠子转动。 大豆、碑石、大字? 这是要…破… 将这三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荀彧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他立时开口。“怪不得,近来卫府仆人有言,说陆羽公子在种植大豆,此事果然当真,昨日我还在揣测其中缘由,公达提起这碑石,倒是让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啊!”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荀攸急忙望向荀彧,眼眸中有些好奇。“叔父可是意识到了什么?‘隐麟’将‘木盆’送往前线曹公那边,又是为何呢?” “哈哈哈…陆羽啊陆羽…”荀彧一缕胡须。“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这种下的哪里是豆子,分明是三十万黄巾军的心哪!” 唔…三十万黄巾军的心? 荀攸敲敲脑门,他有些搞不懂了…怎么陆羽这边故弄玄虚,就连叔父也变得神神叨叨了起来。 看到荀攸这副满是疑窦的表情… 荀彧环视周遭,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方才解释道。“公达自无法体会,这事儿还要从我昔日任‘守宫令’时说起,‘隐麟’此举乃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若要细讲,不妨,公达先听我讲述一个故事…” “这是昔日黄巾起义时,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为了让教众信奉‘黄天’而布下的一个阴谋,或者说是小小的伎俩!” “这中间,恰恰是豆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就是这小小的‘豆子’俘获了数百万黄巾贼众之心!让他们心头油然升起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 (); 第三十七章 隐麟才露尖尖角 黄巾起义的那几年,荀彧曾任朝廷的守宫令。 正常来说,守宫令是掌管皇帝御用的笔墨、竹简,还有尚书府“诸财用”、“封泥”等等。 便是为此,许多各地的奏章、文书,荀彧均看到过。 其中,有一封文书,就上奏了一件怪事。 那时候的张角为了让信徒们相信他有仙术,相信黄天将取代苍天,除了进行“符水治病”、“符咒驱邪”这类“心理暗示”的把戏外,还特地弄出一些让人信服并且广为流传的事迹。 比如,他派大量的黄巾头目、太平道徒到地方宣讲教义,当地的居民原本都是老实的农户人家,一开始自然是不信这个。 但恰恰,因为一件怪事,使得“黄天取代苍天”这个观念一下子深入底层人心。 这怪事,就是石碑! 无数村落的田地中凭空长出来了一节石碑,偏偏石碑上还有字,随着一天天的变化,从地里长出来的石碑越来越长,而上面的字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十六个大字清晰可见,振聋发聩——“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一下子,所有农户都吓尿了,认为是上苍的指引… 于是乎,大量的农户开始信奉太平道,开始相信黄天将取代苍天。 一来二去,这种观念也就深入到每一个黄巾军士、太平道徒、底层农户的心里,根深蒂固,时至今日…也依旧不能动摇! 荀彧将这中间的故事向荀攸娓娓道来。 荀攸听在耳中,连连点头…好一招阴谋诡计、俘获人心的妙法,成效斐然哪! “叔父的意思是?黄巾头目主导的这‘石碑破土’与大豆有关…”荀攸接着问。 “正是!”荀彧颔首。“昔日陛下好奇此桩事件,曾派我去司隶附近的村落调查。 当地农户相信这鬼神之说,自是不敢触碰这石碑,生怕引来‘天罚’。” “我却派人撞倒了这些石碑,也正因为这样,才看到了石碑之下隐藏之物,也是其破土而出的根本缘由。”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荀攸则瞪大眼眸,很是好奇荀彧接下来的话语。 “叔父,这石碑下究竟有何物?” “豆子!”荀彧脱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豆芽,石碑下太平道徒埋下了大量的豆子,豆子遇水就会发芽,变成‘豆芽’,而豆子发芽的过程会形成巨大的力量。” 这… 荀攸还是不解。“豆子微小,纵然发芽,又能够撼动石碑?让石碑破土么?这需要的力量何止是百斤之重?” “公达,你熟读兵法却对这农务一窍不通。” 荀彧解释道。“生长在地底的植物在生根发芽之后,破土而出的过程均会形成巨大的力量,千万不要小觑这一股力量,悬崖峭壁的石缝间一样能破土而出,成为苍天大树!” “故而,石碑破土,所谓的‘上苍指引’也就不奇怪了…” 讲到这儿,荀彧脑袋抬起,眼眸深邃的望向“卫府”的方向。 “也难怪‘隐麟’要在卫府后院种植大豆,想来他定是也在其中埋上石碑、石块,他是要验证‘豆芽’的无穷力量,从而确保俘获三十万黄巾之事…万无一失!” 霍… 恍然大悟。 这一刻,荀攸懂了,全懂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换做是一心扑在兵法上的他,怕是这一辈子也无法体会这大豆、豆芽的妙用。 “叔父,这么说…隐麟之所以要将木盆运往曹公那边…也是为了…”荀攸下意识的脱口。 “嘘…”哪曾想,荀彧直接比出食指,示意荀攸不要多言,更不要大声说话。 荀攸当即会意… 昔日黄巾头目可以用这石碑破土的方式收揽人心,将“黄天救世”的景象镶嵌于底层农户心头! 同样,今朝的曹公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击破黄巾军心头的固有观念,黄天可以救世,他曹操也可以救世,只要这豆芽能顶起石碑,像是谁救世?谁就能救世! 当然… 之所以陆羽没有写信直言,反倒是要借“大豆”、“木桶”的提示让曹操自行领悟,这是因为…此举,陆羽要做到绝对的隐秘,千万不可走漏风声。 也只有这样,接下来的石碑破土,苍天指引,俘获三十万黄巾贼众之心才会变得理所应当、顺其自然! 真的就是,好戏即将上演了。 “叔父,侄儿觉得咱们这兖州,觉得曹公这儿是越来越有趣了!”荀攸笑着说道。 “哈哈…”荀彧依旧一缕胡须。“有隐麟在,的确有趣多了…” “走…去卫府后院看看,保不齐,隐麟种下的那些石碑已经破土而出了。” 言及此处,荀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诚如昔日月旦评对隐麟的评价那般——“得隐麟者,可终结乱世,雄霸天下。” 呵呵,曹操还真是幸运哪。 他们颍川才俊也算是颇为庆幸吧? 至少,没有与隐麟为敌!的确值得庆幸。 … … 前线军营,中军大帐。 “淅沥沥…” 浇水的声音不断响起,曹操与诸位将军去巡视军营了,整个中军大帐,唯独剩下曹休一人。 他在浇水…给这“盆栽”浇水,一天两次,从未间断过。 话说回来,就是对女人,他都做不到“一天两次”这么上心! “唉…” 望着盆栽,曹休摇了摇头,他很想哭。 看着同营的骑士战场立功,砍下一个又一个蛾贼的头颅,原本他手下的十夫长都已经晋升为百夫长了,曹休是欲哭无泪呀。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能到头? 有那么一瞬间,曹休真想搬起这木盆,将这“盆栽”砸成稀巴烂…他从吴地千里来投叔父曹操,可不是来养花、种豆的,他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呀!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盆栽”虐他千百遍,他依旧得待这盆栽如初恋。 “陆羽啊陆羽,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嘟囔着一声抱怨。 就在这时。 咣、咣…轻微的声音传入曹休的耳畔。 声音很清脆、很明显… 曹休左右环顾,中军大帐,除了他这个“养花匠”,哪里有什么人影? “咔、咔。” 又是两声轻微的细想,乖乖…难不成活见鬼了? 曹休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的眼眸顺着这不间断的、细微的“咔咔”声望去… 这不望还好,一望之下… 只见原本的盆栽中“土壤”像是被什么给顶了起来,紧随而至的…是…是一块石头,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块石碑的一角破土而出。 大有一股“石碑才露尖尖角”的既视感… 究是一贯勇武的曹休,此刻整个人是懵逼的,什么情况…石碑?从土盆里冒出来了?活见鬼了,真的是活见鬼了… 古人本就敬奉鬼神,石碑破土,还有比这更玄奇的事儿么? “嗖…”的一声,曹休快步逃出中军大帐。 一边跑,一边询问大帐周围的甲士。“曹公呢?曹公呢…木盆里见鬼了!” … … (); 第三十八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曹操是夜晚时才归来,今日的“游击”效果不错,又缴获了蛾贼不少辎重,虽大多是一些农具,总是聊胜于无。 可…刚刚到军营,就听闻大帐内“活见鬼”了…那“盆栽”中竟是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块石碑。 “嘶…石碑?” 曹操登时想到了什么,这石碑,有点熟悉啊。 他不敢停留,急忙快步赶至中军大帐。 此时此刻,大帐内围满了人,曹仁、夏侯渊、李典、曹休,大家均围拢着那“盆栽”…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毕竟这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不小心触碰了,遭受“天罚”可就大大不妙了! 顺着大家伙儿的目光,曹操的眼眸也望向那盆栽,只见一个石碑破土而出,已经探出有一寸的高度,上面还有一行篆体小字——“以彼之…” 什么鬼? 曹操揉了揉眼睛,当即提起了几分精神,喝问道:“这是何故?” “曹公…”曹休如实解释:“是陆羽公子命我运来的这盆栽…今日浇水过后,莫名其妙…上面的土壤翻开,从土壤中…一块石碑破土而出,已经露出了一小截!” 曹仁也适时补充道:“单是石碑破土也就罢了,偏偏这石碑每几个时辰均会向上蠕动一分,石碑上的字迹也开始依次呈现,说是妖法吧又不像,可按照常理去分析,哪有石碑自己破土的?” 言及此处… “咔咔…” 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曹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其他人倒是淡定的很,这石碑每隔几个时辰就会长高一点儿,比“大姨妈”来的都准时,已经见怪不怪。 这… 曹操眼眸睁开,肉眼可见,这石碑真的在“蠕动”,动作很慢,可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顶起了一般。 曹操不自禁的凝眉,“咔咔…”清脆的声响还在持续,不断的有土壤翻出,而石碑向上了整整半寸…石碑上的第四个字跃然呈现“道…”——以彼之道的“道”! “石碑破土,好熟悉啊!” 曹操心头喃喃…这一刻,他回忆起了什么… 整个中军大帐,曾参与过剿灭黄巾的唯独他曹操一人。 也唯独他知道,太平道在乡间传道时,田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长出一块石碑,那个石碑远比这木盆里的石碑要大得多,故而,少则五、六日,多则十余日才会完全破土… 而其上往往书写十六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那时的曹操还琢磨着这事儿有些诡异,保不齐是贼首张角修炼的那《太平道术》中的妖法? 但…现如今,同样的一幕浮现于眼前,且是羽儿部署,那么…足以证明这不是妖法,是人为的… “子孝、妙才、曼成你们都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这大帐,也不许这石碑破土之事传扬出军营。” 曹操当即吩咐。 “喏!”曹仁、夏侯渊、李典拱手领命,虽不明所以,可曹操之言他们向来奉若神明,当即退出大帐,封锁消息。 曹休本想随他们一起出去,没曾想,曹操一声呼喊。“文烈你留下!” 啊… 曹休微微一愣,转过身站好,留在此间。 虽不知道叔父曹操有何打算,但此间大帐内的气氛属实有些诡异。 … 过得片刻。 除了曹操与曹休外,中军大帐附近已经没有一个人。 曹操这才睁开眼眸,大踏步的朝这木盆、石碑走近… 石碑破土依旧发出“咔咔”的声响。 曹休也瞪大了眼睛,他很好奇叔父要干什么? “砰…” 却见曹操双手猛地抓住石碑,双拳用力,一下子将石碑从土壤中尽数拔出。 这个行为可惊呆了曹休,他心里嘀咕着,叔父曹操是真的刚,是真的不畏鬼神哪! 当然了,曹休哪里知道,曹操这辈子干的“不畏鬼神”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愣神的功夫,石碑已经从木盆中取出,曹操与曹休则不约而同的望向石碑之下,那木盆底部。 肉眼可见,石碑下的土壤是松软的,这证明什么?证明这石碑是陆羽特地种下去的。 而石碑下的是大豆…准确的说,是豆芽,这些豆芽将数千倍重量于他们的石碑给拱起来了… 这… 曹休还是一脸懵逼,目光始终望着那木盆… 曹操却已经喊出声音。“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一刻他想通了,曾经太平道那“天降石碑,启示苍生”的伎俩原来如此啊,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学说,一切都是人为的! 搞明白这一切的曹操立时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心头不住呼喊:“羽儿,好一个羽儿呀,你真的是解了为父的大难题了!” “收纳三十万蛾贼的方略,竟是潜藏在这小小的木盆、石碑之下!你带给为父太多太多惊喜了!” 心头喃喃,兴奋之余,曹操的眼眸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感伤。 可惜啊,没能早点遇见羽儿… 若是早个十年,不,哪怕是五年也好,想必天下局势,他曹操的境况决然大不相同。 “咳咳…” 激动之余,曹操竟不自禁的轻咳一声,每每想到羽儿流离在外十五载,他的心情就格外的沉重。 愧疚,羽儿越是出色,他心头越是愧意连连… 对于羽儿而言,能得遇蔡昭姬,那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可是对他曹操而言,没能早些寻到有如此麒麟之才的儿子,那是在对的时间没有遇上对的人哪! 好在,亡羊补牢,父子相聚,为时不晚! “叔父这是在笑么?”曹休看曹操笑容复杂,忍不住问道。 曹操转过头,提起手在曹休的肩膀上拍了拍,继而指向石碑上的文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呵呵,以太平道的方法去对付这群被深深洗脑的黄巾贼子,当真再合适不过! “文烈,你不是一直想要前线立功么?陆羽在这木盆里早就准备好了一道功勋!” “哈哈,看起来,他是一早就琢磨着,把这份功劳交给你呀!” 讲到这儿,曹操朝曹休走近几步,声音刻意的压低了许多,细细的讲解起此间缘由。 起初,曹休听着还没觉得什么,可越是听下去,越是觉得振聋发聩。 乖乖… 之前,他曹休的期望不过是战场杀敌立功,纵然是理想状态下,能杀多少贼人?能立下多大的功勋呢?不过尔尔… 可现在…听过叔父曹操的讲解,听过陆羽这缜密的谋划,登时…曹休觉得他自己的格局小了呀! 这哪是一份普通的功劳,这分明就是一份盖世奇功。 让三十万蛾贼望风归附的盖世奇功! “曹公…我…” 听过曹操的话,曹休愣住了,他的话语中都带着几分惊怖。 “去做吧!注意隐秘…万不可走漏风声。”曹操再度拍了拍曹休的肩膀。“现在,你能体会到,叔父将你安置在陆羽身旁的良苦用心了么?” 嘶… 曹休牙齿咬住嘴唇,这一刻他悟了! 为何叔父要屏退所有人? 为何陆羽公子提及,这小小的盆栽关乎兖州局势? 为何陆羽公子没有写信言明,而是借物提点… 陆羽公子是煞费苦心! 叔父曹操是良苦!用心哪! 这一刻,曹休突然觉得,在陆羽身旁做个护卫,也不错呀! … … (); 第三十九章 有案底的三十万张嘴! 陈留郡,卫府。 依旧是后院,依旧是那一方田亩前,十余天过去了,陆羽种下的大豆已经有了动静。 石碑破土,让整个卫府所有的下人都颇为惊骇。 谁能想到,小小的大豆在遇水后,长出的豆芽竟能够顶起数十斤的石块。 “羽弟?这就是你种出那豆子的力量么?”蔡昭姬望着眼前这些被豆芽顶出的石块,尤自满脸的吃惊… 这顶的,好大的力气呀! “昭姬姐,所以我说,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书上只会记载大豆遇水会变成豆芽,却不会细细的讲解这豆芽中蕴藏着的巨大力量。” 陆羽细细的讲解起来… 古人嘛,都喜欢读死书,死读书…纵然是闻名天下的才女蔡昭姬也不例外。 陆羽做这“豆芽实验”,一来是确保前线“小伎俩”的万无一失,二来也要讲述给昭姬姐姐一个道理,让她的才情更多的可以“致用”! “真想看看你这脑瓜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从惊骇的情绪中走出的蔡昭姬摸摸陆羽的脑袋。 陆羽也不躲闪,从小到大,昭姬姐就这样,动不动就是摸头杀,习惯了… 话说回来,小时候“不懂事”,陆羽还经常摸昭姬姐姐的…咳咳,现在想想,竟莫名的有些怀念呢! 就在这时。 “蔡琰姑娘,陆羽公子,看起来我们叔侄来的不是时候啊!”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陆羽都不用寻声去看,遥遥闻见一股“六神花露水”的味儿,就已经可以断定是荀彧来了,味儿依旧是那么冲儿… “原来是两位荀先生。”蔡昭姬当先款款行了一礼… 荀彧、荀攸回了一礼,旋即目光望向那十余枚破土而出的石块。 “看来…这是大功告成了。”荀彧一缕胡须。“陆羽公子种下这一片大豆,三十万黄巾军归降曹公的果实已经在路上了,可喜可贺呀…” 嘿,被他看穿了。 陆羽眼珠子一转,果然荀彧是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 不过也是,陆羽对古人向来心存敬畏。 若不是知悉了这段历史的进程,陆羽可不会认为,他能像荀彧、荀攸这般睿智、聪颖! “今日两位先生来此,多半不是为了为了探问这石碑破土吧?” “那…可是为了三十万黄巾望风归降之事?” 陆羽主动开口… “正是!”荀彧点了点头,他的心思终究是逃不得隐麟的眼睛。 “荀先生是担心?三十万蛾贼不降?”陆羽接着问… “不,我恰恰是担心,他们降了以后呢?”提到这个问题,荀彧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有这天降石碑,三十万蛾贼必定望风归降…” “可是,他们降了之后呢?这三十万黄巾军如何安置?” “这可是三十万张嘴,况且还是有‘案底’、‘造过反’的三十万张嘴,且不提,他们每日消耗的粮食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蛾贼,兖州官民能信任么?” 聪明人讲话不喜欢弯弯绕绕,荀彧是带着问题来的,索性开门见山,将问题全部抛出。 当然,黄巾军安置的问题,纵然是现在的曹操也还未想到… 但,荀彧多敏锐,走一步,他往往要算到之后的三步! 要知道,自古以来,安置降兵从来是一个大难题。 说好听点,这是三十万人,说不好听点儿,这就是三十万需要衣食住行,需要吃喝拉撒…并且,还随时有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一个处理不好,本就不富裕的兖州粮食会被掏空,甚至…兖州境内都能发生兵变。 赔了城郡又折兵,得不尝失!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很多名将喜欢杀降。 所谓杀降不祥,可在粮食、补给、民心、稳定的大前提下,纵是名将也是别无选择。 “陆羽公子这三十万黄巾的安置有何高见呢?” 荀彧眼眸凝起,语气间格外的严肃,荀攸则是竖起耳朵,很期待“隐麟”提出的安置之法。 … … 兖州,一晃,从“盆栽”运抵至曹军营寨起,已经过了足足十日。 这十日,官兵突然放缓了对蛾贼的“游击”、“骚扰”,这让几乎处于崩溃边缘的三十万蛾贼长长的呼出一口,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同样的,他们也放缓了撤出兖州的步伐,他们琢磨着在观望一下,保不齐会有转机。 然而,十日间,转机没有出现…怪事儿倒是出现了一箩筐。 五、六天前,一些黄巾军士照例去农庄向当地的农户“借”一些粮食,说是“借”…其实就是换一种形势的抢。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恰恰是在出村的过程中,忽然被村口一块凸起的石头给绊倒了。 原本这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怪就怪在,这里本来并没有什么石头。 黄巾军士经常来这儿,哪里有石头,哪里有木头,甚至是哪里有花花草草都清楚得很,更何况一块凸起在村口路中间的石头呢? 纵是这样,黄巾军士也没有在意。 但第二天,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黄巾军士再度来村落“借”粮时,他们发现,昨天的那块儿石头从地里冒出来了。 于是,这些军士急忙回去头目禀报,黄巾头目以为是巧合,依旧没有在意。 直到第三天,黄巾军士专程赶去村口,结果发现,石头再次高出了一截,并且上面还有字。 当然了,黄巾军士并不认识上面的字,于是跑回去再度禀报头目… 这就不得了了! 原本而言,路上出现一块石头也就是平平无奇,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石头竟会自己长出来,还有最奇怪的,上面还有字? 黄巾头目带着大量的黄巾军士去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石头是从地缝里长出来的,上面的“字”,头目并不陌生,是“天”,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天”字。 这就玄奇了… 越来越多的黄巾军士、黄巾家眷听说这件怪事纷纷赶来这村口围观,黄巾军本就信奉“太平道”,对鬼神之说更是深信不疑,又有谁敢动这块石头? 一些黄巾头目驻足沉思,像是想到了什么,昔日…他们加入黄巾军时,不正是村口拔地而起的一块碑文,上面写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嘛! 难道… 如今的石头破土,是上苍新的指引? 为了探明此事,大量的黄巾军士就守在这村落中,他们均等着下一日这石头还会不会再长出一截? 这一夜,整个三十万黄巾军士——彻夜难。 … … (); 第四十章 我理解不了,但大为震撼 细雨绵绵,兖州的秋季素来多雨。 天色蒙蒙亮,无数黄巾军士就自发的从营寨走出,去村头看石头。 不出所料,石头又长出来了许多,而且变得更大了,俨然这就是一块破土而出的石碑… 映入眼帘的,在“天”字下,又多出了一个字,这个字一出来后,让所有黄巾军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读过书的吟出了那个字——命!天命的“命”! 在底层农户的眼中,“天命”二字这基本上已经坐实了这石碑是自天而降,上苍指引! 事关上苍指引,所有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周遭其它村落内,也有黄巾军士发现了相同的石碑,破土而出,上书“天命”二字! 要知道,上一次天降石碑,上苍指引出的十六个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改变了多少底层民众的命运? 不夸张的说,它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汉王朝的命运! 而如今,时隔十余年,地里竟又长出了许多碑石,虽然还只有两个字,但是单单“天命”二字已经足够唬人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多黄巾军士看在眼里,想瞒肯定瞒不住,不出一日,整个兖州全都知晓,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猜测着石碑接下来的字是什么? 这下… 黄巾军选择将营寨就地驻扎在这些村落,更是将方圆数里完全封锁,周围的百姓谁也不允许出屋,更不允许离开。 又过了一天,石碑再次升起一截,第三个字跃然而出“归…” 至此,连续出现的三个字连在一起,便是“天命归…” 归什么呢? 所有黄巾军士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了,上苍指引…下一个字,异常、格外的关键,几乎所有黄巾甲士彻夜未眠就守在石碑旁。 不夸张的说,自打太平道覆灭,黄巾起义被两次平定,他们这些蛰伏下来的黄巾军士拖家带口过的十分艰难… 别看平日里,在青州、徐州、兖州流窜,与官兵交战,让各地州牧、郡守苦不堪言。 可实际上,他们的日子也过的十分凄惨…风餐露宿,夜宿荒野,有一顿没一顿…这些精壮男人还好,可其中的妇孺与老幼呢?跟着他们一起受苦。 若不是心头还怀揣着曾经太平道的信仰,他们早就崩溃了。 而如今,这碑文,这上苍新的提点,来的是恰到好处…是应该坚持,还是应该放弃,路在何方?他们太迫切想要知道了。 这已经是发现碑文的第五天…这一天下着大雨,比前些时日的雨水要密集许多。 整个碑文周遭的土壤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可…哪怕是冒雨,碑文的周围依旧出现了大量的黄巾军士! 果然,碑石再次生长…不光第四个字,就连…第五个字,第六个字同时出现。 ——“曹”、“黄”、“天”! 连起来就是——天命归曹,黄天… 这… 且不说后面的字,单单前面天命归曹,就有点… 而同样在第五天下午,碑石竟又再度长出,露出了最后的两个字,至此,整个碑文上的八个字已经全部显露。 “快看,一共是八个字!” 有黄巾军士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着碑石上面看了过去,一个个眼眸中满是翘首与渴望。 很快,人群中爆发出惊呼的声音。 “这是上苍对我们新的指引哪…” “天命归曹,黄天既覆!” 黄巾军士看到了喊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巾军中聊聊不多识字的老者,他的儿子就是此间头目,故而他的话足以让人信服。 那么…如今,即便是大量的黄巾军士、妇孺老幼不识字,也已经知道这天降石碑上的八个字写的是什么了! 于是,在黄巾头目的带领下,他们齐刷刷面向石碑跪在地上。 看着那“笔走蛇龙”、“大气磅礴”的八个字,齐声高呼。 “天命归曹,黄天既覆!” “天命归曹,黄天既覆!” “天命归曹,黄天既覆!” 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道呼声里,一时间,他们的眼眸中不再迷惘,不再迷离,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天命归曹,曹,这不就是兖州牧…曹操的“曹”嘛! 怪不得,他们三十余万黄巾愣是奈何不了区区数千人的曹操… 怪不得,兖州兵力最弱,却是他们黄巾始终啃不下的硬骨头… 怪不得,一些兖州当地的农户,特别是濮阳顿丘县这边,他们宁死不愿意加入黄巾,因为曹操曾在此做过县令啊! 悟了,一下子,所有黄巾军士、妇孺老幼统统都悟了,这一切都是天意,黄天已经覆灭了,而接下来引导他们前进,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曹操啊! 他们又怎么能逆天而行呢? … 听着这数十万黄巾军士“天命归曹、黄天既覆”的喊声。 呼… 站在附近一处山坡上,乔装打扮成普通农户的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精神抖擞。 说起来,碑文上镌刻的“天命归曹,黄天既覆”四个字,他可是想了很久,至少比陆羽交给他的那块石碑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要难想许多。 但,当听到这山呼海啸的声音时,此时的曹操内心中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而曹仁、夏侯渊、李典还都是一脸懵逼… 这到底啥情况啊? 先是陆羽送来的一个木盆里冒出一块石碑,接下来,黄巾军驻扎的营寨附近村落均有石碑破土而出。 敢情,这玄奇的事儿都凑到一块儿了? 也不怪他们三个一脸懵,知道这事儿的曹营里唯独曹操与曹休两人,如果算上陈留郡的陆羽,也不过三人。 曹休这差事做的不错,隐秘至极,效果斐然! 不出意外,黄巾军今晚要彻夜商议,怎么归曹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儿,曹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仔细想想,从发现陆羽到现在,不过二十天,可整个兖州的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复地的翻转,先是战场局势的翻转,现在…又是三十万黄巾军望风归降的大翻转。 这是大翻盘哪…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兵马还少到可怜,被黄巾军打的抱头鼠窜的曹操,这一刻…就变成“天命归曹”,这一刻,他站起来了! 心念于此,曹操朗声吩咐。 “传令下去,即刻班师回陈留郡…” “咱们就在陈留郡等着这群蛾贼的使者上门请降!” 这话脱口… 曹仁、夏侯渊、李典彼此互视,旋即异口同声。 “喏…” 此刻,他们的表情可以浓缩成这么一句话——我理解不了,但我大为震撼! … … (); 第四十一章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兖州,陈留郡,卫府。 一场大雨过后,卫府后院田亩中的碑石长高了足足三寸有余,比以往三天长的都要高。 这是因为只要水分充足并且温度适宜,大豆发芽生长的速度就会加快不少。 俨然,如今的大雨成为了大豆发芽最好的催化… 荀彧在屋檐下看着雨天,又看看那些再度被顶起的石碑,笑着问道。 “陆公子,这三十万蛾贼望风归降已经是板上钉钉。” “可你却闭口不提有关安置的方略?这可是让荀某愈加好奇呀…” 荀彧的话题始终围绕着黄巾军的安置问题,可偏偏这个问题,在陆羽看来…根本就不是啥问题啊。 该咋安置咋安置呗? 总不至于像白起那样,刨个坑把这三十万黄巾军都给埋了吧? 再说,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呢? 一位伟人曾在《矛盾论》中提到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荀先生,与其咱们聊这个,倒不如聊聊另一个话题,如今的曹公可等着你为他解决一个燃眉之急呀!”陆羽笑笑,直接转移话题。 燃眉之急?荀彧眼眸微眯,虽然知道陆羽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但还是好奇,他这话指代的是什么? “曹公的燃眉之急?陆公子,愿闻其详!” “两位荀先生可知,何为‘谋士’?何为‘总谋士’?”陆羽直接反问… 这个问题不算复杂,也不算简单。 太学的课程里就提到过,那时荀攸与袁绍是一届,他们军事课程的老师是“阳球”… 而“阳球”擅长制定谋略,在战场上临机应变能力远不及其曹操那一届的军事课程老师“段颎”! 而军事课程中提到过,谋士是有具体分工的,不能统而拢之。 比如有些善于在战前搞用将的;有善于在后方搞后勤的; 有专门刺探我军将士情绪的;有专门考察地形的; 还有专门帮主帅分析敌方将领特点的。 在众多分项上面,只允许有一位“总谋士”,各方意见汇总到他这里,再跟主帅交换意见,制定作战方阵,临场统筹。 只是…这,要怎么回答呢? 荀彧与荀攸还没开口,陆羽的话接踵问出。“两位荀先生觉得,你们可是成胜任曹公麾下的‘总谋士’一职?” 嘶… 荀彧与荀攸默然。 谋士与总谋士,一字之隔,可此间相差甚远。 荀彧更擅内政、擅大局宏观推演; 荀攸则擅奇策的设计、谋略的制定。 他们均属于把谋略中具体的某一项“分工”做到极致… …做一名专项“谋士”、或是军师的话搓搓有余,可“总谋士”更多的是要在战时发挥作用,需要的是极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古籍中就有记载,曹操第一次见到郭嘉时,就询问郭嘉,作为一个“总谋士”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那时的郭嘉很从容的回答,战争和下棋是一样的,没有一场战争是事先部署好,熟读兵书不过是入门,谋士与“总谋士”的区别在于临场应变。 没错,正是临场应变! 在谋士这个环节上,且不说荀彧、荀攸,就算是曹操自己…也是智谋之人,预先部署、运筹帷幄什么的,他都能做到、做好。 但为什么,在以往对黄巾的战事中总是吃亏呢,仔细想想,更多的是因为临场应变的不足,每每到关键时刻,变通不足,结果吃下大亏。 而这一点,荀彧、荀攸自然是无法弥补的,究是他陆羽也无法弥补… 临场应变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不过,陆羽知道,在颍川有两个人…他们的临机应变能力当世无人能及,其一郭嘉郭奉孝,只不过,此刻的他应该还投身在袁营,不得重用! 其二则是戏志才,别看《演绎》中有关他的记载寥寥,可这位大兄弟的临机应变能力绝不弱于郭嘉! 后世传言——志才不死,郭嘉不出,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可不全是空穴来风。 … 嘶… 胜任“总谋士”! 陆羽把话提到这个地步,荀彧与荀攸哪里还会不懂。 找到一个“智计卓绝”、“临机应变”能力出众的总谋士,不正是曹操的当务之急么? 呼… 想通这一点,荀彧与荀攸不约而同的呼出口气。 不愧是隐麟哪,看事情的透彻程度,纵是自诩眼力惊人的荀彧也要自愧不如。 “陆公子这么讲,多半心中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吧?”荀彧笑着问道… “这个嘛…”陆羽卖了个关子。 继而抬眸望向荀彧。“荀先生又何必问我呢?” “颍川多才俊,又大多与荀先生关系匪浅,荀先生心中不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么?” 聪明人讲话一针见血… 荀彧一缕胡须,略作沉思… 别说,经过陆羽这么一提点,他心头还当真浮起了一个名字,颍川才俊——戏志才! 智计卓绝,应变能力出色,舍他其谁呢? 刚刚想到这里… 却听得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弟弟与两位荀先生看起来聊得蛮高兴的…”蔡昭姬款款走来。“饭食我已经准备好了,弟弟与两位荀先生不妨边吃边聊。” “两位先生,这边请…” 蔡昭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落落大方,彬彬有礼。 早在陆羽与荀彧、荀攸开始攀谈时,她就刻意的走远。 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蔡昭姬深知女子不能过问太多政务、军务,否则会引来不详! 故而,她特地下厨庖,协助伙夫…为陆羽弟弟与两位荀先生备上了丰厚的饭食。 “有劳蔡姑娘了…” 荀彧、荀攸朝蔡琰行了个礼,旋即与陆羽一道往餐堂走去。 别说,从晨光熹微聊到暮色降临,赏雨、赏碑…时间过得挺快,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却就在这时。 “陆公子,两位荀先生…留步。” 却见此间府邸的主人卫弘卫老爷子从阁院外款款走入,看样子像是有些急切。 “卫老…” 陆羽、荀彧、荀攸脚步一顿。 卫弘已经行至他们的面前。 “大捷,前线大捷…” “刚刚传回消息,三十万蛾贼齐呼‘天命归曹、黄天既覆’!看样子,他们…他们要降了!” 激动、亢奋乃至于卫弘一把老骨头都有些颤粟… 蛾贼折腾了大几年,总算是…是要降了,兖州氏族、百姓这是要熬出头了呀。 当然…他这边激动连连… 陆羽、荀彧、荀攸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平淡,准确的讲,应该说是他们见怪不怪。 不过是预料中的结局罢了… “对了…” 卫弘猛然想到什么。“孟德正率军往陈留这边赶来…” “他发急件,说是明日就能赶到,到时邀陆羽公子,两位荀先生一道去衙署议事。” “听信使讲,此间孟德还请了兖州各大氏族、名士…是要商讨三十万黄巾军的安置问题!” 此言一出… 荀彧眼眸一凝,他心里嘀咕着。 果然…曹操也意识到,这三十万降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安置啊!三十万张嘴,三十万隐患…大麻烦哪! 只是,荀彧的眼眸望向陆羽,今日…对此事三绕其口的“隐麟”又会有何等见解呢? … … (); 第四十二章 当幸福来敲门 距陈留郡尚有五十里的官道上。 曹操心情不错,一边骑马一边与身旁的曹休攀谈。 “文烈,这次‘天降石碑’的事儿办的不错,很隐秘,成效也是斐然,今早蛾贼已经派使者递来降书!” “此番能让三十万蛾贼望风归降,你是功不可没呀!” 一路上,曹操连连称赞这位“千里驹”! 诚然,陆羽布下的这“收揽贼心”的计略固然重要,但具体实施的曹休也是大功一件。 “侄儿不敢居功。” 身旁无人,曹休索性以侄儿自称。 “能让三十万蛾贼望风归降,全赖陆羽公子的神机妙算与叔父的慧眼识才,若然缺少了哪一样,此番蛾贼也必不会如此心悦诚服的归降。” “至于我,不过是按照叔父与陆羽公子的吩咐去做罢了,换做是谁也都一样。” 闻言,“哈哈哈哈”…曹操一缕胡须,爽然的大笑起来。 此前,曹休赶至军营时,从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出,对护卫陆羽一事,他心头始终颇有微词。 可此番,一道天降石碑,使得三十万黄巾军献上降书。 如此功勋之下,曹休对陆羽的态度也发生了彻底的翻转。 甚至…哪怕是立功之后,曹休也从未再提及辞去护卫陆羽一职。 看来这一桩事,足够让曹休打从心底里对陆羽产生好奇与崇拜,更愿意主动去靠近、接触。 这点很好,是曹操喜闻乐见的。 曹操的目的就是打算让曹氏一族小一辈的将军,都能紧紧围绕在羽儿的身边,曹休这儿算是开了个好头! 心念于此,曹操望向曹休的眼眸添得了几分“赞赏”。 “陆羽定下如此妙策自是头功,但你也是功不可没,无需谦让…” 曹操笑着说道。“至于封赏,我与妙才、子孝均商议过了,原本,你是谯沛军团的百夫长,这样吧…我直接晋升你为小都统,拨给你五百最精锐的骁骑!” 啊…啊… 汉承秦制,军制也是一样,在伍长、什长、百夫长之上,掌管五百人的为小都统,一千人的为大都统,也称千夫长! 此刻的曹休一双眼眸瞪大,满脸写满了四个大字——难以置信。 小都统?五百最精锐的骁骑?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要知道,叔父曹操、谯沛军团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普通士卒若要升至伍长,需得砍下至少两个敌人的头颅,伍长升为什长,则需要五人小队砍下“四个”敌人的头颅。 以此类推,能成为百夫长的,无有例外,都得是谯沛军团中武艺与统略最杰出者,更莫说是小都统、千夫长了… 若要换作人头,怕是少不得百十个头颅,才能晋升到这个军职啊。 考虑到曹操原本就几千人,故而,他手下的小都统,已经可以称之为“将军”了,名副其实的将军。 “叔父,我…” 曹休有点慌,他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讲起。 毕竟,这次的功劳…他仅仅只是“依计行事”。 夜深人静时,在村口种上大豆、埋上石碑…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换做是任何一个百夫长都能胜任吧? 但…只因为这样,他就…就摇身一变,成为小都统了? 换句话说,陆羽公子的寥寥几句话远比他曹休抛头颅、洒热血、不畏生死的战场杀敌…要卓有成效许多、许多! 关键是,陆羽公子这计略对大局的影响,是无论杀戮多少贼人也无法比拟的! “叔父…”想到这儿,曹休拱手。“侄儿有一个请求!” “你是此战功勋,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曹操很豁达的一甩手。 “侄儿请求,领这五百精锐骁骑…依旧护卫在陆羽公子左右。”曹休如实讲。“侄儿觉得陆羽公子深不可测,他有太多让侄儿能学习的地方了。” 这话脱口… 曹操先是一愣,旋即是大喜,他都没想到,曹休会有如此要求! “正合我意啊!”曹操心头暗自嘀咕一声…。 让曹休继续护卫在陆羽身旁,这算是间接为陆羽安置了一支亲兵。 一来可以保护“羽儿”的安全,二来羽儿睿智如此,保不齐,这支亲兵在日后的战场上能发挥出特别的作用,扭转乾坤! 只是,如果是给羽儿做亲兵的话,五百人是不是有点儿少了呢? 曹操眉头微凝,说到底,他心里头还是对“羽儿”心怀愧意啊,十五年流落乱世,命悬一线…现在…无论何时,曹操都想要弥补,大力的弥补。 看曹操的表情阴晴不定,曹休还以为叔父这是不许…当即,牙齿咬住嘴唇,心头竟有些小失望、小遗憾。 “叔父,可是休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哈哈…”曹操回过神儿来,当即爽然的笑出声来。“的确是你一厢情愿了,陆羽精通谋略,是我曹营不可多得的人才…区区五百骁骑护卫,哪里够?” 话锋一转… 曹操拍拍曹休的肩膀。 “文烈你能主动提及护卫陆羽,这比立下大功更让叔父欣慰,这小都统你就不要做了,我直接拨一千骁骑给你,由你做大都统、千夫长,你的任务只需要护卫陆羽即可!” “此外,你这千余骑,除了我与陆羽的吩咐外,可不受其他人的调度!” 这… 曹操的话,让曹休直接懵逼了。 什么情况?如果说他之前是种了个豆子,埋了块石碑,就变成了小都尉,统领五百骁骑,还还算是情有可原。 那么现在呢?他不过是主动请缨护卫陆羽,一下子,就从小都尉变成了大都尉、千夫长… 统领一千精锐骁骑,这…这晋升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在素来军纪严明的叔父曹操面前,这等晋升速度…他曹休是做梦都不敢想。 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偏偏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切追本索源,都是因为一个名字——“陆羽”! 没错,就是因为陆羽公子,他曹休十余日连升两级…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成为了曹营中炙手可热的千夫长,统领的还是谯沛军团最精锐的一千骁骑。 此刻,曹休的眼眸泛着光,晶莹剔透的光芒… 似乎,从他带五十人护卫卫府,从他进入卫府后院去拜访陆羽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已然发生了改变。 是,当幸福来敲门… 可…幸福来得也忒突然了! 念及此处,惊骇之下的曹休足足十息才回过神儿来。 当即,他再度向曹操拱手。“叔父,侄儿必定不辱使命,时刻护卫好陆羽公子的周全!但凡叔父与陆羽公子有令,纵是刀山火海,休也必定毫不退缩,一往无前!” 言语间,曹休的眼眸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曹营中,伴随着长公子“羽”的初试锋芒,小荷初绽… 一个年轻、且干劲十足的将军亦冉冉崛起。 就在这时… “大哥,陈留郡有信笺传来!”曹仁驾马行至曹操的身侧。“似乎…对于收编三十万蛾贼,不少世家大族、名士颇为微词!” 闻言,曹操眉头一蹙… 果然,该来的始终会来,他曹操这儿是欢迎三十万蛾贼,可不代表兖州名士、氏族对蛾贼也如此宽容! … … (); 第四十三章 气氛陡然变冷 这一日,衙署大堂,人满为患。 曹操的大军应该是晌午赶回,可一大清早,兖州名士、各大氏族纷纷聚拢在衙署大堂。 按理说,曹操并没有邀请这么多人参加议事,但三十万黄巾贼请降,曹操打算收编他们的风声已不胫而走。 恰恰,收编黄巾贼…这事儿,可是让不少世家大族、名门子弟直皱眉头。 诚如昔日荀彧向陆羽提到的,首当其冲的是粮食问题,三十万黄巾贼,那可是三十万张嘴,纵是把兖州的粮库掏空怕也不够供养他们的; 其二,黄巾贼之所以被称作“蛾贼”,那是寓意着他们终将飞蛾扑火,现在倒好,眼瞅着曹操率领的官兵就能一击必杀,偏偏改纳降了。 那之前蛾贼劫掠兖州百姓、杀死兖州官兵… 甚至前任兖州牧刘岱、济北相鲍信的惨死,这么些仇怨…真的能相逢一笑,恩仇尽散了么? 其三,三十万黄巾贼,纵然他们曾是农户,可也是造过反的农户。 古人格外讲究这个,一旦造过反,那就相当于有案底,他们的名字将终身与“乱臣贼子”联系到一起。 这些“贼子”并不值得信任,倘若他们首鼠两端,在日后很有可能会倒戈一击,成为兖州的隐患! 此外,兖州氏族、名士自诩高洁,又怎会与这些乱臣贼子相处于同一个屋檐下呢? 这三条,每一条都涉及到兖州氏族、名士的切身利益… 故而,自发赶来,就是要向曹操表明他们的态度。 如今…整个衙署已经是议论纷纷,基本上,各世家大族、名士对蛾贼算是同仇敌忾,彻底剿除,拒降是主流的呼声。 陆羽也在此间,他与卫弘、荀彧、荀攸坐在大堂内。 他们没有去找人攀谈,始终在听各家的观点! 卫弘则借此向陆羽介绍起衙署内的各个家族、名士… “陆公子,你看…” 顺着卫弘的手,陆羽抬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颇为儒雅的中年男人。 卫弘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叫边让,字文礼,乃是陈留郡浚仪县人,曾做过大将军何进的‘令史’,也出任过‘九江太守’,去年辞官回乡,他的家小均殒命于黄巾之乱,故而对蛾贼素来仇视,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噢…原来,他就是边让。 陆羽微微颔首,“边让”这名字,陆羽并不陌生… 尽管《演绎》中没有提及,但古籍文献上,这货可是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他的“丰功伟绩”,就一条——自诩才气,不把曹操放在眼里,轻视贬低曹操! 最后理所当然被曹操就地诛杀… 原本这一切倒是没什么,但…就因为曹操杀了这一个“名士”,致使整个兖州氏族、名士圈开始动摇,曹操失去了大量兖州氏族之心… 也为后来吕布联合陈留太守张邈密谋夺取兖州埋下了隐患。 一想到这儿,陆羽微微摇头… 经过卫弘的介绍,陆羽大概能搞清楚,边让这货之所以处处跟曹操作对,究其缘由,说白了,还是在这黄巾军纳降问题上。 边让这边是深仇大恨,可曹操这边是开创事业,为此,济北相鲍信的仇,曹操都能完全不在意…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边让呢? “唉…” 陆羽轻呼一声,心里嘀咕着,想要让这货活下去,还真不好办呢! “陆公子何故唉声叹气?”卫弘见陆羽长吁,连忙问号… “噢,卫老,没什么…”陆羽直接抬手悄悄的指向了主位边的一名中年男人,似乎…此间,他的地位最高,比卫弘还要高。“卫老,那人是谁?” “他呀,是陈留太守张邈!”卫弘介绍道:“他与孟德是太学同窗,孟德入主兖州,他也从中多番助力,算是除了济北相外,孟德最信得过的人!” 信得过? 呵呵… 听到卫弘说张邈信得过,陆羽直接就“呵呵”了。 陆羽记得,在古籍文献中有记载,曹操出征徐州时曾嘱咐家小,若然他有什么意外,就去投靠这位好同窗、好兄弟张邈,他一定会善待自己家小… 但…曹操徐州那边杀得火热,转过头来,张邈直接联合吕布就把老曹的大本营兖州给一锅端了。 看起来,那句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呀,你最信任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当然,从如今这衙署的议论中,陆羽也能看出些端倪。 说白了,历史上…张邈的背叛与名士“边让”被杀有关,而名士边让被杀,又与黄巾军的纳降有关,偏偏三十万黄巾军是铁定要纳降的…这悲剧还真是不好避免。 想到这儿,陆羽揣着下巴,究是他…此刻也不免犯愁了起来。 … 就在这时。 “两位荀先生久仰,久仰!” 却见名士边让款款走来,先是朝卫弘行了一礼,旋即又朝荀彧、荀攸行了一礼。 “原来是文礼。”荀彧起身回了一礼。“谁人不知文礼‘博学善辩’之名?我叔侄是久仰、久仰了…” 讲到这儿,荀攸补充了一句。“文礼著出的那本《章华赋》,每每品读,我只觉得惊为天人哪,今日一睹文礼真容,荣幸至极。荣幸至极。” 东汉末年就流行这套,商业互吹… 两个名士你夸夸我,我夸夸你,传扬出去,两个人的名声均会水涨船高。 荀彧与荀攸自是不吝惜这般言辞。 “哈哈哈…”边让缕着胡须,爽然大笑。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一蹙,语气陡然变得冷冽了许多。“文若、公达,你们可听说了那曹操竟打算纳降三十万黄巾贼?” 曹操?直呼曹操名讳么? 没错,边让没有用“曹公”、“曹州牧”、“曹兖州”这样的敬词,也没有用“孟德”这类的字,而是直呼曹操! 平辈之间、年龄相仿者直呼名讳,这在讲究礼仪的古代几乎等同于骂人! 荀彧与荀攸怎会察觉不出他话语间的锋芒? 当然,名士边让的家小死于黄巾作乱,对曹操纳降蛾贼有些微词,倒是情理之中…只是… …骂人就有点不对了! 再说,曹操若要成大事,怎么能碍于个人情义? 荀彧与荀攸打心底里是希望曹操力排众议,纳降了这三十万黄巾军,以此为基开创事业! 若然因为前兖州牧刘岱、济北相鲍信的个人情感,耽误了大局,那他们颍川才俊才真的是所投非人。 “文若、公达,你们不说话,我权且当你们知道这回事儿了。” 边让眼眸眯起,他继续开口道。“黄巾贼屠戮我兖州官兵万人,劫掠过的兖州百姓更是数以十万计,前任兖州牧刘岱、济北相鲍信更是惨死于他们刀下!如此新仇旧恨?他曹操竟还想要纳降?妄自我们推举他为州牧?” “哼,退一步说,这黄巾贼不过是一群首鼠两端的逆贼罢了,此时降了,我们还要用粮食供养他们,等兖州粮食耗尽,他们又叛乱了?又去攻打州郡了,那该如何?” “依我之见,就该学‘武安君’,直接把这三十万蛾贼给埋了,以此壮我兖州官兵之威,以此解我兖州百姓之恨!” 边让指提到的“武安君”乃是历史上有名的杀神白起… 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边让此番是要联合各世家大族要曹操效仿白起,将此三十万蛾贼坑杀! 言辞锋锐,他的话语间尽数围绕着一个“恨”字… 此间的气氛斗然都变得冷冽了许多。 “霍…坑杀三十万黄巾?”陆羽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好大的煞气呀,老曹真要听你的,怕就要凉透了!唉…怪不得这‘边让’得‘下线’,不识时务,属实活该!” 陆羽的声音极低极细,可没曾想,这边让的耳朵从小就灵,竟听了个真真切切。 一下子,边让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什么时候,一个十余岁的竖子,也能参与谈论州郡大事了” 呃…竖子? 这话脱口,陆羽一愣,这一刻,他真的生气了。 怪不得老曹谁都不砍偏砍他,这货的嘴是真的毫无遮拦! 陆羽本来还寻思着怎么救你,敢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是“饿狗下茅房”——找死! … … (); 第四十四章 寒不敢衣,饥不敢食 衙署门前。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曹洪一早就在门前等候。“衙署里面,那群儒生嚷嚷的我实在头疼。” 曹洪性子本就暴躁,在大堂内又听各个士绅、名士言辞犀利,恨不得把这三十万黄巾军剥骨抽筋才罢休,曹洪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烦躁。 特么的,这群酸儒书生,他们哪里懂得,当今时节募个兵有多难? 三十万黄巾,从中精选,少说也能筹出个几万人的军队,就是募兵募个十年,怕也没有这等成效,那群书生懂个屁! “子廉,大堂内议论的可还是纳降黄巾之事?”曹操一边下马,一边反问。 一路上他也看到了不少兖州士绅的请命文书,无有例外,要他曹操彻底剿灭黄巾,为兖州数以万计的生灵报仇雪恨,可… “唉,除了这个还能有啥?”曹洪眉头紧蹙…“一群酸儒,屁都不懂,只知道高谈阔论,纸上谈兵!” 闻言,曹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究是他也没想到,纳降黄巾最大的阻力竟是兖州内部,这下子,事情变得复杂了。 要知道,曹操内心中格外坚定,陆羽提出的那几块成就霸业的拼图,已然成为曹操的战略大方向——谯沛武人、颍川才俊、底层黄巾…便是少了其中的一条,路就走窄了。 为了霸业,这次,他曹操只能与士绅、名士站在对立面了。 而态度的话,强硬,一定要强硬! 曹操内心中思虑翻涌。 就在这时。 “主公…不好了,衙署大堂内,名士边让与…与…卫府的陆羽公子…他们争执起来了!”几个侍卫匆匆赶来,当即禀报。 争执?边让与羽儿? 他们俩怎么争执起来了?难道,也是因为黄巾纳降? 曹操心头“咯噔”一响,名士“边让”,此人极擅诡辩,他的话语犀利异常,究是曹操也颇为忌惮,羽儿…能是他的对手么? “前面领路…”曹操当即吩咐一声。 “喏!”侍卫转身,就打算一边领路,一边呼喊——曹公到了! 可刚刚迈出一步,“等等…”曹操立时喊停了他们。“从后门进正堂,不要通传!” 啊… 这话脱口,不光侍卫愣了一下,就连身旁的曹洪也愣了一下。“大哥?你是一州之牧,此间衙署正主,为何不走大道,反要从后门偷溜着进去呢?” “哈哈…” 曹操一缕胡须。“陆羽,边让,这可是场精彩的舌战哪,若然我进去的太早了,我怕陆羽有所顾忌施展不开!” 原本对陆羽,他曹操是担心的。 可联想到昔日攀谈,曹操笃定“羽儿”必定也是个善辩之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次的“舌战”,一下子倒是让曹操期待起来了。 也正好借着名士边让的诡辩…验证下“羽儿”的口才! 曹操这边是满满的期待… 不过,在曹洪看来! 霍… 大哥曹操竟是为了陆羽特地走后门,曹洪眼珠子一转,这段时间,他倒是多番听说谯沛军营中出现了个不世奇才——陆羽! 他献出“游击战”的方略重创蛾贼… 可,今日在衙署一见,除了长的清秀些,也就是平平无奇,远远到不了谋士该有的深不可测的地步。 大哥似乎对他有些太过礼遇,又或者说,是太过重视了吧? 心头这么想,曹操已经往后院方向行去,曹洪赶忙跟上…因为曹操的一番话,如今…曹洪对陆羽这个年轻人倒也好奇了起来。 … 衙署后堂,曹操与曹洪没有推门进入正厅,只是吩咐侍卫取来两个小木凳,就坐在前后堂的连接处,他能听到衙署声音,其中的人却看不到他! 此刻的曹操穿着一身寻常的儒衫,英武的面颊上竟平添了几分文采,只是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曹洪则是坐在他的一旁,很默契的一言不发,却是竖起耳朵听衙署内的这场舌战。 而如今的衙署内,边让与陆羽已然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既是卫老的贵客,那想必有点儿本事。” 碍于卫弘的面子,边让也不敢让人轰出陆羽,只得与他争辩一番。 当然了,边让一贯自负,在舌战上,他还从未输过! “小子,我且问你,三十万黄巾贼值得信任嘛?他们曾造过反,有过案底,若然假意投诚,然后背叛,反攻州郡?那又如何?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言辞锋锐,眼眸中更是释放出缕缕寒芒…整个衙署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愈发冷冽。 卫弘回头示意陆羽,若然陆羽不想回答,他直接推了便是,边让再怎么狂妄,他卫弘倒也不怕。 只是… 陆羽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宁静,就好像这锋锐的言辞,在他耳中完全没有激起一丝丝波澜与涟漪,这副模样,一如四个字——成竹在胸! “这位先生既提到‘造反’与‘案底’,那咱们权且先细细论道下这两个词?” 陆羽款款起身。“试问,这些底层民众为何会‘造反’,又为何会有‘案底’呢?” 这… 边让略微顿了一下,正想开口…陆羽的话却接踵而出。“诸位应该比我更清楚,咱们大汉最底层民众有着最淳朴的性格,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不会生事。” “但是,他们一边看着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灾接连不断,异族连连寇边,自己漂泊无依走投无路,直至夫妇相食!” “另一边,饱读诗书的大臣良田千顷,收揽大权的宦官搜刮百姓,还有包括诸位在内的各州郡的世家大族、享誉天下的名士,你们敢不敢对着‘孔圣人’的石碑发誓,你们从来没有压榨、剥削过他们?”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一分。 “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值此绝望之际,如果你是他们的一员,你听到有人说,‘只要加入我们,就有饭吃,就能治病’?你会不会信?如果那些人告诉你只有造反才有出路,你会不会跟着?” 言及至此,陆羽再度顿了一下,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反驳。 不出所料,这群士绅、名士在意识到,自己也是逼迫这些底层农民走向造反之路的罪魁祸首后尽皆沉默了。 读书人嘛,谁不怀揣着济世救民的理想?谁得知自己是帮凶后,还能在“孔圣人”的注视下侃侃而谈? 说到底,儒生最大的弱点就是——要脸! 见周遭沉默,陆羽接着讲。 “这些人本是最淳朴的农民,这些人是走投无路才造反,这样的三十万人,你们觉得他们有什么改天换地的伟大梦想么?” “他们真的想要推翻汉王朝?建立自己的秩序么?” “不,他们从青州到徐州,再从徐州到兖州,风餐露宿、拖家带口,所图的不过是一口饱饭,不过是有个避寒之所!” “原本流浪奔波,朝不保夕,现在只要投降,就能吃饱饭,就能过好日子…有人打过来,曹公还能带兖州兵保护他们,在乱世中,这样的日子?是再好也没有了。” “莫说什么再度叛乱,呵呵…当真有人叛乱时,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也会坚定的站在曹公这一边,与真正的‘敌人’殊死一搏!” 讲到“敌人”这两个字时,陆羽的眼眸猛然射向边让,此间寒意犹如浸了万年的玄冰! … … (); 第四十五章 修耕植以蓄军资 衙署之内,鸦雀无声。 曹操、曹洪、卫弘、荀彧、荀攸…还有其他的兖州氏族、名士,每一个人都在用心的听着。 陆羽提到的是许多人都忽视的一个问题,黄巾军尽管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可追本索源,他们是被逼的,是被这个时代,或者说是这个王朝逼迫的。 从这点出发,他们原本,的的确确是淳朴的农民哪! 曹操微微颔首,他起初在听,不由有些惊讶,有些震撼,可很快,他就没有震撼了。 随着陆羽的讲述,他越发明白了,为何“羽儿”提出的第三块拼图是底层黄巾。 这分明就是一股强大且忠诚的力量,能助他曹操成就霸业! 荀彧与荀攸也是连连点头,现在,这一对叔侄才明白,为何他们苦思冥想不得解的蛾贼安置难题,在“隐麟”这儿,从来就没当成一个事儿! 格局,这就是格局呀。 “隐麟”早已将这三十万黄巾军当成了自己的同伴,他们的忠诚从来值得相信,隐麟的眼光也一样毒辣。 反观边让,他的脸色格外的难看…陆羽从本质上去剖析这三十万蛾贼,这让他一下子处于舌战的上风。 但…边让是谁? 与蔡邕、孔融齐名的当世名士,论及辩才,那更是名士中战斗机… 陆羽的话,究是再言之凿凿…在他看来,依旧不过是诡辩,而破解诡辩的方略很简单,摆出客观事实! “想不到,你这小子口才倒是不错,却终究是鼠目寸光!” 边让眼眸微眯,迎上陆羽那犀利的目光,语气中更添了几分不善。“纵然这三十万蛾贼天性淳朴,也会忠心于曹操,但这毕竟是三十万张嘴,我兖州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么?” “怕是要不了半年,我兖州粮仓将颗粒无存,到时候,若然有其他贼人进犯?如何御敌?难不成要我兖州官兵饿着肚子去打仗么?亦或者是,这三十万蛾贼会知恩图报,饥肠辘辘之下抵御外敌?” 呼… 这话脱口,整个衙署正堂再度哗然一片。 诚然,兖州缺兵是事实,但,兖州更缺粮啊,黄巾军闹腾的这几年,兖州民众哪里好好耕种过? 囤积着的官粮最多也就能维持现有官兵的开销,根本撑不住这多出的三十万张嘴。 边让这话脱口,就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人性吗,都是自私的,谁自己家有一斗米也不会舍得将半斗分出去,而这样的观点很容易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小子,别光动嘴,有能耐你变出几万石粮食,若是这样,纳降三十万蛾贼,我双手赞成!” 边让轻蔑的望了陆羽一眼,在他看来,这次的舌战已经结束了,他完胜,陆羽完败! 只是,终究,边让低估了陆羽… 真要论起这段纳降黄巾军的历史,陆羽可比他熟悉多了。 历史上曹操是怎么纳降三十万黄巾,怎么筹粮,谁又献出了什么计策,陆羽熟悉的很。 当然,算算时间,距离献出这“两全其美”计略的“毛玠同学”到来,还有一个多月。 看起来,这“两全其美”的计略,陆羽是要先行抛出了。 “我自是变不出这许多粮食,可三十万黄巾军可以种出来呀。” 陆羽的话依旧是慢条斯理,很和缓,很平静…“难道,诸位不觉得,平定黄巾之乱后,兖州的当务之急是‘修耕植以蓄军资’么?” 嘶… 修耕植以蓄军资! 这七个字脱口,曹操、荀彧、荀攸下意识的托住下巴,一个字一个字的再品,再读。 字面意思,“修耕植”就是重视耕种养蚕,说白了,就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使得府库、粮库充盈。 而“蓄军资”就是满足军队足够的供应,治所内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 这是一个很精辟的宏观大方向,但是…具体到纳降黄巾,似乎…有点远了! 果然… “哈哈哈哈…”边让大笑。“不错,你这小子果然有几分才情,能提出这‘修耕植以蓄军资’倒是让我高看了你几分。” “但终究,这不过是一个大方向,解不了纳降三十万蛾贼的燃眉之急。” 讲到这儿,边让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 “我且问你,纵然你打算让这三十万蛾贼去耕植,但地从哪来?耕田、耕牛、农具、种子,这些又要从哪来?” “便是为此,你这提议简直是空中楼阁,根本没办法付之于实践!” 讲到这儿,边让再度纵声大笑,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姓陆的小子纵是有几分才情,可终究太年轻了…思虑问题,也远远做不到周全,还差得远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大前提,兖州没钱,曹操是个穷逼… “耕牛、农具、种子,我卫府能提供一些。”卫弘主动开口替陆羽解围。 “哈哈哈…”边让还是大笑。“卫老,纵然你是陈留首富,可你能提供一万人的耕牛、农具。但,你能提供十万人,三十万人的么?不是我小看卫老,这个开销可不是某个高门大户能负担起的!” 言辞冷冽…边让挺直了身板儿,样子俨然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 当然,他的话也让卫弘颇为无奈。 话是直,也不好听,可他说的没错。 种子倒是不贵,可耕牛、农具…在这乱世中,这些玩意可并不便宜呀,纵是他陈留首富之才,也承受不起这三十万降卒耕种的费用,没有耕种,又何谈收成呢? 心念于此,卫弘无奈的看向陆羽,心里嘀咕着,这次,他这个老头子是帮不到忙了。 登时,整个衙署中的气氛再度凝重,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羽…有的很期待他的答案,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看陆羽出丑。 究是曹操,此刻也是眉头凝起,脸色很不好看… 就在这时。 陆羽笑了,伴随着浅笑,他的声音接踵而出,语速依旧和缓——“边让前辈,你傻了不成?” “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一个尚未弱冠的青年都能看出,你却蒙在鼓里,这名士头衔端的上是有些‘不舞之鹤’了!” 霍,陆羽言辞如此犀利…这是要公然与名士边让“对着干”哪! 关键是,在纳降三十万蛾贼这件事儿上,他还有底牌么? … … (); 第四十六章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喷子 ——边让前辈,你傻了不成 傻?我傻? 边让有点懵,他感觉陆羽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作为在大汉享誉盛名的名士,因为博学善辩著称,今时今刻竟有人公然说他傻? 偏偏,说出这话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余岁少年,按照边让的想法,这少年做他徒弟都不配! 边让的脸色一下子绿了,陆羽这是公然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呀。 大堂后的曹操面无表情,不知何时,他已经站起来了,他对陆羽接下来的话语无比期待。 “哼…”边让冷哼一声。“小子,你若然能解了这三十万蛾贼的耕地、耕牛、农具难题,我边让甘拜下风!” “若然不能,少逞口舌之利,多回家去读几年书吧!” 言辞愈加冷冽…谁都能看出来,边让是真的生气了。 让这位善辩的名士生气,往往后果很严重,要知道,边让可是士子圈子里公认的,能与“祢衡”并列称之为“嘴强王者”的“大喷子”。 要知道,大汉士人圈子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喷子! … 与边让的那冷峻的言辞相比,陆羽的话依旧和缓,表情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边让前辈口口声声说要诛灭黄巾军,言之凿凿,可到现在…竟是连黄巾军是什么都不知晓,可笑可笑。”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调提高了几分。 “黄巾军是农民哪,耕牛、农具…农民伯伯本来就有,随军携带,根本就不用花一点钱!” “至于耕地?兖州经历了几年的战火,大量土地都是荒废的,本就是无主之地,只需要曹公以兖州牧的名义下达一纸文书,这些无主之地不就都收归官有,继而可以让这三十万农民伯伯开垦耕种?” “其实,所差的,唯独是一些种子罢了!据我所知,种子的价格很便宜,一袋五铢钱就能买到许多。” 清脆爽朗的声音回荡在此间衙署,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陆羽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均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边让的眼眸中登时露出一抹狐疑。 回想一下,曾经官兵与蛾贼交战,缴获的战利品不正是农具与耕牛嘛…换句话说,边让意识到,陆羽这并非诡辩,而是摆出客观事实,事实胜于雄辩哪! 这让究是一贯善变的他辩无可辩… 呼… 边让冷呼一声。 怎么又忽视了黄巾军是农民这档子事儿呢?他们造反就造反,随身带什么农具嘛?真是信了这群蛾贼的邪… 此时此刻,边让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 大堂后的曹操,陆羽身旁的荀彧、荀攸,还有无数氏族、名士也均是下意识的露出错愕之色。 世家大族、天下名士不会有人种过地,更不会有人当过农民。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农具和耕牛就是农民的命啊…莫说是造反,就是亡命天涯,农民也会随身携带,这不仅是他们唯一的财产,更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便是为此,三十万青州黄巾军中鲜有战马,却有大量的耕牛… “哈哈哈哈…” 见衙署内的气氛有些沉寂,卫弘当即笑了起来。“文礼啊,我以为得多少钱呢?哈哈,不过是耕种所需的种子而已,能值几个钱?这点小钱,我卫府还拿得出来,哈哈哈…” 呃… 这下边让更尴尬了,就这…三十万黄巾军纳降的许多问题就…就迎刃而解了? 被这个眼前的少年三言两句就…解决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少年讲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这就尴尬了呀。 在边让看来…如果说方才,陆羽只是按着他的脸在地上摩擦,那么现在…就不只是摩擦那么简单了,还得拿鞭子抽,拿针扎,拿脚踩…怎么折磨怎么来! “哈哈…” 衙署后厅的曹操也不由得抚须笑道。“子廉,听到没有?这小家伙可解决了两个迫在眉睫的大麻烦!” 讲到这儿,曹操不由得眼眸眯起,隔着门缝望向边让,望向这群士绅、名士。 纳降三十万黄巾,如何安置是个麻烦,但…比这个更麻烦的,是如何说服兖州的氏族、名士接受黄巾军! 但偏偏,陆羽这寥寥几句话,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两个大难题,大麻烦! 其实,在曹操看来,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解决这两个大麻烦的是他的长子呀! 哈哈… 此刻曹操的心情就好像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曹洪也是颔首点头,连连感慨…“这小子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 “边让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见一贯善于诡辩的边让沉默,陆羽主动问道。 既然开始了这场舌战,那就要把他给辩服咯,省得他走出这衙署后口无遮拦…背后说自己和曹操的坏话,然后一首凉凉… 说实在的,陆羽还是想尽量保住边让的,至少让他活下去… 倘若这货死了,他的好友陶谦就得与曹操决裂,吕布更是会顺势联合当地氏族、名士暗中谋取兖州。 这一片土地将重燃战火,保不齐还会威胁到他陆羽与昭姬姐姐的安全,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 故而,陆羽给足了边让翻盘的机会,你不是喜欢诡辩么?咱们今儿个就在明面上、在兖州氏族、名士面前辩出个高下、胜负! “你…你…你…” 一连三个“你”字,边让指着陆羽呵斥道。“你这不过是一家之言…” “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你所说的无外乎都是理想状态。” “无论你怎么诡辩,这群蛾贼也是造过反,参加过黄巾起义,你对他们处境的分析终究是一家之言!”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依我之言,防微杜渐,从源头上彻底杜绝这群贼子叛乱的可能、杜绝兖州存在的隐患,这才是正途!” 果然,死鸭子嘴硬,这很边让,毕竟这货都敢指着曹操的脑袋骂他是个阉人之后,其它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只是… 陆羽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讲,这就像是辩论,边让的观点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就那两条,粮食这个观点打不动了,那只能转移到信任问题上,恰恰这点,陆羽早有准备。 “边让前辈,恕晚辈提几个问题?前辈做过流民嘛?前辈知道流民的感受么?前辈知道流民心中所想么?前辈可曾设身处地的站在这群可怜人的立场上想过?” “若然这些都没有,我只能说边让前辈是读死书,死读书,读到这把年纪,当真把自己的脑子给读傻掉了!” … … (); 第四十七章 仇恨,你们有我曹操多么? 霍…读书把脑子给读傻掉了。 边让眉头紧蹙,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的脸被陆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三次,都特喵的要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这酸爽… 区别于此前的争辩,这一次曹操、荀彧、荀攸、卫弘均有些玩味的望向边让,他们寻思着,边让多半又要吃瘪了。 而与此同时,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其实,曹公根本不用让所有的黄巾军士去耕种,因为三十万黄巾军中妇孺老幼占大半,曹公大可以挑出其中身体强壮者组成一支青州兵!其余者,也就是他们的家小躬耕陇田!” “如此一来青州兵安心打仗,他们的家小安心种地,从此…这三十万人不用流浪,也不用四处奔波,一家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都能吃饱饭,都能穿上衣,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每年上缴给曹公一定的粮食,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么?” “便是前线的青州兵有心叛逆,他们的家小也会阻止…” “若然边让前辈是其中的一员?你会生出不忠的心思么?你还会打算再度起义么?怕是你还没起义,单单生出点儿什么怪心思,你家老娘就得把你的屁股给打成稀巴烂!” … 话糙理不糙。 呼… 长长的呼气声不绝于耳! 农民、种地、吃饱饭、好日子…这一系列的关键词被此间衙署中所有人提炼出来,每个人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陆羽这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了,登时,许多人发现,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黄巾军…更不了所谓的流民! 当然,陆羽提出的是表面上的第一层,曹操与荀彧、荀攸均能体会到的第二层。 将三十万黄巾军分成青州兵与家儿老小两部分,青州兵在前线作战,家儿老小却在兖州种田,换句话说,青州兵顾及家儿老小的安危,自然不会心生反意!反倒是会奋勇杀敌,忠于曹操,赚的更多的功勋,为家里赢得更多的土地! 这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牵制么? 如此一来,最让曹操顾虑的兖州兵忠诚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忠诚度直截拉满! 此时此刻,衙署中的所有人均望向陆羽,眼眸中尽显惊讶之色,好睿智的年轻人,又或者说,他并不是睿智,他只是比此间所有人更了解黄巾军,更了解这些流民。 或许,对于这些氏族、名士而言,他们生活的环境离底层民众太远了。 “这…这般浅显的道理,就把我击败了么?” 边让尤自不可置信,他自诩辩才无敌于天下,却被这一个少年辩的哑口无言…他发现,他低估了陆羽,也没有看懂黄巾。 但…边让绝不会认输,更不会允许自己输给这么一个少年! “你说的的确很精彩,但倘若三十万蛾贼进入兖州,那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愤怒,毕竟,他们的兄弟、朋友、亲人许多都惨死于蛾贼之手!” 最后的抵抗… 边让的眼眸紧紧的眯起,这也是他坚决反对纳降黄巾军的根本缘由,家儿老小的仇怨,就这么不报了? 这… 陆羽起先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仇怨…这东西,怎么说呢?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又是乱世! 但,真要论起来,能说的清楚么?又要如何解释呢? 就在这时… 卫弘站出一步,语气铿锵。“既聊到这儿,我卫弘先表个态…” “黄巾军劫掠兖州,我卫家田亩被劫掠了七十四处,我卫家族人死于霍乱的三十六口,仆人、佃农更是数不胜数…就连我亲弟弟也惨死于其中!” 讲到这儿,卫弘顿了一下,显然…提到了这些死去的族人,究是年过半百的他也不免一阵神伤。 “但…” 卫弘清了下嗓门,朗声道。“为了兖州之后能够安定,为了孟德心中的大业,也为了这三十万‘无辜’的黄巾生灵,我卫弘今日立誓——以往仇怨一笔勾销,绝不记恨!”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衙署内的都是聪明人,经过方才陆羽的话语…大家都能体会到一个道理。 当今乱世,真正的威胁是黄巾军么?不…根本不是! 真正的敌人,是那些盯着兖州这块肥肉的诸侯,是那些张开血盆大口的“豺狼虎豹”… 若要兖州太平,那首当其中,兖州要变得强大…陆羽提出的那组建“青州兵”的构想,是唯一一个能让兖州、让曹操短时间内集聚力量的终极方略! “我支持卫老的决定…我与蛾贼往昔的仇怨,一笔勾销,绝不记恨!” “还有我…” “我也是…” 登时,一些明事理的氏族、名士纷纷站出响应卫弘,支持陆羽。 但也有一些,依旧是踟蹰不定… “哼…”边让一缕长袖。“卫老自己能放弃仇怨?那么…卫老能保证整个兖州所有的氏族、百姓都能放弃仇怨么?不是我边让妄语,卫老还没有号召兖州所有民众的这等能耐吧?” 讥笑,边让的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这是他的底牌,也是他舌战中最后的杀招——仇怨! 登时卫弘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望向陆羽… 陆羽则朝他摆摆手,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不慌…正主还没来呢,一点都不慌! 就在这时。 踏踏…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自后堂传出,紧随而至是“啪”的一声,后门推开… “卫老不能号召兖州民众,那,我呢?” 曹操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面色格外严肃,眼眸眯起,一抹精光直射向衙署中的所有人,特别是边让。 只是,这一抹眼芒中寒意遍布,一如锥处囊中! 此刻曹操的心情是复杂的,一边是欣慰,真的、由衷的欣慰…儿子能做到这一歩,已经足够出色了! 接下来的,就该交给老子了! 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眸愈加凝起,他心头嘀咕着,呵呵,边让啊边让,你“欺负”我儿子可“欺负”够了? … “曹公…” 曹操一来,登时,整个衙署中所有人朝他行礼。 “诸公免礼…”曹操示意所有人坐,唯独不去理睬边让,就让他直愣愣的站着。 哈哈哈哈… 曹操笑了,只不过这笑声有些渗人。 “方才提到哪了?噢,是仇怨…” “诸公与黄巾军的仇怨,可有我曹操多么?” 言及此处,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谯沛子弟死于蛾贼之手者一千九百三十五人!其中一千一百人有妻,其中九百三十五人有子!” “蛾贼杀了他们,就让一千一百个妇人成为寡妇,就让九百三十五个孩子没了父亲,就让一千九百余老人白发送黑发!” “还有…还有我的好大哥济北相鲍信,我曹操能成为这兖州牧,全赖我这大哥的帮扶,我曹操能在与蛾贼的战场活下来,是因为我这好大哥让马给我!他…也死在蛾贼之手!” “真要论起来,你们的仇恨有我曹操多么?” … … (); 第四十八章 原来,小丑是自己! 有些话是发自肺腑的,有些话是编的。 恰恰,济北相鲍信与一千余谯沛子弟的死,这股仇怨根深蒂固的埋在曹操的心头,绝不是编纂出来的。 对于他们,曹操是由衷的感激与感念,但,情感归情感,事业归事业,在这点上,曹操绝不会混为一谈。 黄巾军势必要纳降,鲍信的亲人曹操更是要照顾一生。 至于这些谯沛子弟,曹操下定决心,终有一天,要在谯沛定下一条规矩,寡妇可改嫁,但之前的儿子必须跟随战死沙场的先夫姓氏,也算是为这些谯沛兄弟留下血脉。 “今日,我曹操宣布,兖州纳降三十万黄巾军,修耕植以蓄军资,从今往后…黄巾军士改名青州兵,再有妄图挑拨青州兵与兖州民众关系者,有扰乱军心、民心者,杀无赦!” 一席话低沉、厚重、铿锵、有力。 言语间,曹操眼眸凝起,冷冷的寒芒扫遍此间衙署,当纳降黄巾所面对的一系列问题被陆羽迎刃而解后,曹操展现出了对氏族、对名士狠辣的一面。 他太了解这些士绅、豪门、名士了… 从十几年前任洛阳北部尉、任顿丘令、任济南相时,他就十分了解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 道理,羽儿已经讲明了,接下俩,若想要顺利执行,他这个当爹的就要手段凌厉…以雷霆之势威慑反对者! 让他们打从心底里恐惧,才不会暗中使绊子。 说到底,与这群氏族、名士奉行的儒家思想不同,曹操更青睐于法家思想,乱世当用重典! 至于边让? 曹操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与他谈论一句! 因为,在曹操看来,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其一,对“羽儿”一口一个“小子”、“竖子”的称呼,当儿子的不介意,当老子的可没有那么大度… 其二,纳降黄巾这件事儿太大了,是他曹操成就霸业的第二块拼图,不容有半点闪失,边让的死,恰恰能让质疑与阻挠的声音尽数消除。 “你…曹操,你…” 果然,曹操的话还是激怒了边让。“你就听信这一个竖子之言,要为兖州埋下巨大的隐患嘛!” 边让的声音不小,但曹操全然不理,狮子嘛,怎么会在意一只狗的狂吠呢? “你…曹阿瞒!” 边让这边依旧是喋喋不休,他感觉今儿个…他的脸已经被摩擦的支离破碎了。“我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无父无母,你曹操阉人之后,你们倒真的是珠联璧合呀!” 毕竟是兖州第一喷子嘛,毕竟是陈留第一作死小能手嘛。 陆羽是真的为他捏了一把汗,要不是他的死会引发乱局,陆羽真恨不得老曹直接拔刀把他宰了算了。 不过…现在,陆羽倒是希望老曹淡定点儿,稳住…我们能赢。 “我意已决,再敢妄言者…” 曹操依旧是不理会边让,他朝曹洪使了个眼色。 “嗖”的一下,曹洪腰间的佩刀拔出,“俺曹洪是个糙人,陆羽公子道理已经讲明白了,俺大哥也决定要纳降黄巾,哼哼,若然再有居心叵测之人胡言乱语,俺曹洪认识他,俺这佩刀可不认识他!” “咣当”一声,佩刀重重砸在了面前的案牍上。 这下,整个衙署安静了,究是边让也被唬住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呀! 局面稳住,曹操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陆羽,旋即抬头朗声道。“诸位,曹某有言在先,纳降黄巾是大局,谁若要公然挑拨离间,阻挠黄巾纳降,那便是我曹操的敌人,我曹操对敌人,呵呵…” 曹操没有把话讲完,直接转身大踏步的退入后堂,只留下一干呆若木鸡的兖州氏族、名士… 一些聪明的氏族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一个全新问题。 诚然,曹操是被他们公推选举出来的兖州牧,在曹操决策时自然要顾虑各大家族的意见与态度! 可现在…局势已经不同,曹操击败三十万黄巾,纳降三十万黄巾的同时,他的力量已经强大了起来,此消彼长,各大兖州氏族的能量被进一步压缩了… 换言之,他们再也无法影响到曹操的决策与态度,如今的曹操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兖州牧! 嘶… 不少氏族、名士倒吸一口凉气,纳降黄巾,竟也是曹操对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制衡啊? 呼…长长的呼气声不绝于耳。 原来,小丑是自己! 单纯了,单纯了呀…这一次的议事,他们只看到了第一层,而曹操…或者说,曹操与陆羽早已身处第五层,格局,在格局上被彻底碾压了! … 曹操离去,一干士绅、名士呆若木鸡。 特别是边让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站在原地垂头丧气直跺脚… “哈欠…”陆羽打了个哈欠…局面还不错,老曹态度坚决,纳降黄巾板上钉钉,边让也没死,算是皆大欢喜… 当然了,陆羽也犯不上待在这儿,他很怀疑,边让这货会不会在急怒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陆羽倒不怕这这文弱书生的拳头,只是…边让若敢动粗,老曹保不齐就借着这理由把他给砍了。 死又又能死,唉…陆羽感觉好心累呀。 罢了,为了兖州的安全,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踏踏… 快步走出衙署,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陆羽是真的不喜欢与这群智商、情商均堪忧的酸儒交谈、议论…简直会把他自己的智商也拉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步,得亏没被他们丰富的经验所打败! 咦…那不是? 刚刚走出衙署大门,正对面站着的不正是昭姬姐姐么?她怎么来了… 此时的蔡昭姬站在马车前,盈盈一握的柳腰,清丽脱俗的面颊被寒风吹拂显得有些格外白皙,她似是在翘首等待着什么…眼眸中满是担忧。 可当看到陆羽时,眼眸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色彩,像是如释重负,连忙小跑了过来。 “弟弟没事儿吧?那‘边让’一贯善辩,他若是为难弟弟,姐姐替你找回来…定辩的他哑口无言!” 在卫府,当蔡昭姬听到名士边让与陆羽在衙署内舌战起来时,她登时就坐不住了… 边让是谁?那是与她的父亲蔡邕齐名的名士、大儒,一贯以善辩著称… 弟弟不过十五岁?论及舌战,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 蔡昭姬赶忙坐马车赶来,衙署内都是男人议事,她自是不不便前往,于是就这么等在衙署门前,若然弟弟吃了亏,蔡昭姬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边让! 与父亲齐名又如何? 她蔡昭姬还是大汉第一才女呢! 世人只知她博学,鲜有人知…为了弟弟,她也可以“擅辩”,可以舌战群儒! 倘若边让真的在舌战中“欺负”了陆羽弟弟,蔡昭姬可打算辩的他一溃千里,为弟弟出了这口恶气。 当然了… 蔡昭姬不知道的是,区区一个名士,区区一个边让,他这位陆羽弟弟还真没放在眼里,更吃不了什么大亏! … … (); 第四十九章 世上只有姐姐好 看着昭姬姐姐这副关心则乱的模样… 陆羽莫名的心头一阵宽慰,世上只有姐姐好啊! 有一个名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出门在外,遇事能扶你一把的是兄弟,可能扶你几把的只有姐姐了。 名人说话总是格外的有水平。 当即,陆羽笑着回道:“昭姬姐,不用担心…” “对付一个区区‘边让’,还轮不到姐姐出马的,等下次出来个厉害的,姐姐再替我舌战群儒,也不迟呀!” “你这弟弟…”蔡昭姬芊芊玉指轻点了下陆羽的额头,当即表情就和缓了许多。“真的没被欺负?那边让的辩才可不简单呢!” 呃… 陆羽挠挠头。“姐姐,我现在倒是比较担心这‘边让’的安全?我估摸着,他离‘凉凉’不远了…” 陆羽喜欢用“凉凉”代替“死”这样的词汇,蔡昭姬并不陌生… 可…陆羽弟弟竟还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听卫府的人讲,两人在衙署中可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呢。 “你没事儿就好,他凉不凉的,姐姐才不关心呢。”蔡昭姬从马车中取出一个食盒。“一上午了,一定饿了吧?是回府吃,还是在马车上吃呢?” 别说,蔡昭姬这么一提食盒,陆羽是真的饿了… 闻着食盒中传出的香气,多半是昭姬姐姐的手艺。 陆羽遥记得,小时候,昭姬姐总是喂自己吃饭,那时候,陆羽的小手总是不老实,该碰不该碰的地方反正“不经意”间总是会碰到。 长大了,失去童真的庇护,也失去了很多福利。 咳咳… 想哪去了… 陆羽轻咳一声,“昭姬姐…要不,咱们还是…” 他本想说还是回府吃吧,有姐姐陪着一起吃饭最快乐了,可…还没开口。 “陆羽公子…”却见曹仁款款走来,一边走,一边笑,等行至陆羽身前时,这才注意到了背对着他的蔡昭姬… “原来蔡琰姑娘也在,看来…蔡琰姑娘是不放心这个弟弟呀,哈哈哈…”曹仁话语中还有点酸… 话说回来,谁不羡慕,有这么个姐姐呢? “原来是曹将军,小女子见过曹将军。”蔡昭姬款款行礼… 曹仁嘛,也算是老熟人了,与军营中那次不同,蔡昭姬这次表现的就落落大方了许多,这算是“姐”凭“弟”贵? “蔡琰姑娘就不要客气了,我刚刚听说,你这弟弟在衙署中可是大出风头啊!” 曹仁眼眸望向陆羽…“名士边让可是有一张让大哥都颇为忌惮的嘴,愣是让你这弟弟说的是哑口无言,纵是没有亲眼所见,单单听着,我这心头都是一阵热血沸腾。” 不怪曹仁这么讲… 别看谯沛武人与兖州氏族、名士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彼此间成见深着呢? 一个是曹操的如影亲卫,一个是兖州当地的地头蛇,私下里较着劲呢! 此番,陆羽一番话驳的边让哑口无言,明面上是重挫了这群兖州氏族、名士; 背地里,主导纳降黄巾军,直接让曹操的势力一跃而起,再不用在决策时顾虑这群“酸儒”的意见,一箭双雕,不可谓不精彩、不精辟! 大多时候,他感觉自己身处第一层,能看到第二层,而大哥曹操与陆羽早已在最顶层了。 此时的曹仁对陆羽那是打从心底里,深深的佩服… 佩服的五体投地。 “曹将军来此,多半不是为了夸我吧?”陆羽挠挠头,别说…让曹仁夸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是脸皮薄呀,这个…以后得多练练。 “哈哈哈…什么也瞒不过你。”曹仁笑道。“大哥在衙署书房内等着你呢?今日议事,纳降黄巾开了个头,此间细节还得细细谋划,可少不了你这陆小公子!” 噢… 陆羽恍然,敢情,老曹有请啊。 “曹将军,整整一个上午了,我这弟弟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不如…让他…” 比起见曹操,蔡昭姬更担心陆羽的身体,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呢,可不能不按时吃饭。 “这个大哥也想到了。”曹仁摆摆手。“大哥在书房备上了一些餐食,他才舍不得饿到你这弟弟呢!” 讲到这儿,曹仁笑着继续道:“既蔡琰姑娘在这儿,不妨一道前去,想来大哥也有话要对蔡琰姑娘讲。” 之所以这么说…曹仁是得到一些风声的。 游击战的成效斐然; 纳降黄巾的势在必行; 制衡兖州氏族、名士的暗中部署,这零零总总的功劳,哪一样少得了陆羽的影子,对此,大哥曹操是要重重嘉奖的。 当然了,依着大哥的手段,嘉奖陆羽不过是常规操作,绕过陆羽,重重的赏赐他姐姐蔡昭姬效果更佳,也更能让陆羽由衷的感激。 赏罚分明,这点儿上,曹操还是有两把刷子。 “昭姬姐,不妨去书房看看…”陆羽笑着拉了下蔡昭姬的芊芊玉臂。 蔡昭姬点了点头,不忘嘱咐。“小弟,兄长面前,你可要讲规矩一些…” 哈哈哈… 这话脱口,曹仁大笑,讲规矩?有必要么?至少在这样一个天纵奇才身上,纵然不讲规矩又如何? 现在,不单单是曹操,曹仁发现这个陆羽…他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 陈留郡,衙署,书房。 “修耕植以蓄军资!” “好一个修耕植以蓄军资!”曹操尤自在感慨,尤自在回味陆羽的这句话… 短短七个字,真的是解了纳降黄巾的大难题,而且越品越是别有滋味。 与此同时,有侍卫通传…“两位荀先生到!” 原来,此间曹操不只是派曹仁去请陆羽,连带着,还请来了荀彧、荀攸两位颍川才俊。 陆羽提出的几块拼图,就要集齐了… 谯沛武人,颍川才俊,底层黄巾! 今儿个,正好与陆羽,与两位颍川才俊议论下当今局势,以及未来的方略部署。 “文若、公达…” 见荀彧、荀攸踏入书房,曹操赶忙迎上,他拉着荀彧的手,“三十万黄巾归降后,我曹营里正缺一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总谋士,这不…已经来了!” 曹操的意思是让荀彧当总谋士…毕竟,昔日秉烛夜谈,曹操将他比作谋圣张良,做自己的谋主自不在话下! 但… 曹操这么想,不代表荀彧没有自知之明。 一个阵营里,谋士可以有许多,可总谋士…亦或者说是谋主只有一个! 他需要将各方意见汇总起来,与主帅交换意见,制定作战方阵,统筹全局,最关键的是要有极强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一点,莫说是荀彧自己,纵是比他兵法熟络十倍的侄儿荀攸,也不能胜任! 临场应变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葬送的是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兵马。 “曹公…” 荀彧当即摇头。“昨日,陆羽公子也提到了这曹公总谋士一职。” “他看的通透,一眼就看出,我与公达均非此‘谋主’最合适的人选!” 霍…不合适嘛? 曹操一怔,他没想到,荀彧竟是推脱了,而且…羽儿还提前就看出了他们叔侄的不合适? 那么…问题来了? 荀彧、荀攸都不能胜任?谁又能胜任这曹营的总谋士呢? … … (); 第五十章 奉天子以令不臣 若论治理州郡、宏观战略的制定,荀彧当仁不让。 若论奇谋制定、排兵布阵,荀攸也足以胜任,但…总谋士需要洞若观火的眼力及战场局势迅捷的反应力,这是他们不具备的。 诚如陆羽所言,荀彧和荀攸心头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需荀彧的一封信,就能将他唤来,不过,在此之前,荀彧要确定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可以说,这件事儿,才是荀彧、荀攸,才是决定颍川才俊是否决心效忠曹操的关键。 心念于此,荀彧正要开口… 却在这时,大门推开,蔡昭姬与陆羽在曹仁的领路下,款款步入此间衙署书房。 看到陆羽,曹操当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纳降黄巾的首功之人来了…” 一边笑,曹操直接拉住陆羽,“好一场精彩的舌辩,好一个黄巾军本就是农民,本有就农具,好一个‘修耕植以蓄军资’,羽(儿),啊…陆羽公子还真是带给我曹操无限的惊喜呀!” 呃… 曹操这边颇为激动,陆羽却有点懵。 感受着老曹这粗犷的手掌,有点儿糙,一点儿也不细腻,比起昭姬姐姐的芊芊玉手,简直差远了,再加上…一个中年男人抓着他的手,总感觉哪里不对。 “曹公,我…手疼!” 陆羽低吟一声,曹操这才注意到,因为太过激动反倒是抓疼羽儿了,这当爹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曹操当即松开陆羽的手,尴尬的笑了笑… “小弟不懂事儿,兄长不要介意…”蔡昭姬款款向曹操行了个礼。 “无妨。”曹操摆摆手。“在我面前,贤妹与陆羽公子都无需客气,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再度望向陆羽,这个出色的儿子,他是越看越喜欢。 当然了,曹操这么看,整的陆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货…前面强行跟自己洗澡,现在又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老曹啊老曹…你特喵的去看人妻啊! “咳咳…” 为了缓解这诡异的气氛,陆羽轻咳一声。“曹公,其实…我提出那‘修耕植以蓄军资’,只是前半句…后面还有半句。” 唔… 这下,不只是曹操好奇了,书房内的荀彧、荀攸、曹仁,甚至是蔡昭姬都好奇了起来,跟名士边让舌战,陆羽竟是还有所保留… 这要让边让知道了,怕是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吧?当然,这些在曹操看来都不重要,毕竟边让在曹操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修耕植以蓄军资的下句是什么?你不妨直言?”曹操使眼色让曹仁给陆羽搬来一个凳子…曹操就坐在陆羽面前。 陆羽的眼珠子一定,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分,话语更是一字一顿——“修耕植以蓄军资,奉天子以令不臣!” 霍…奉天子以令不臣么? 这话脱口,曹操眼眸微眯,荀彧与荀攸则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陆羽提到的“奉天子”这点,正是他们这一对叔侄,甚至说是所有颍川才俊最在意的地方。 曹操对天子的态度,将决定颍川才俊是否倾全力相助… “不愧是隐麟,每一句话均是简明扼要,直击要点!”荀彧心头喃喃,他的目光也顺着移动到曹操的面颊上,很期待曹操对天子的态度。 “奉天子以令不臣,不妨细细讲讲。”曹操没有慌着下结论,而是让陆羽多讲一些。 他隐隐觉得,奉天子以令不臣,羽儿这短短七个字,其中所蕴藏的能量磅礴的很。 甚至…曹操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他成就霸业的第四块拼图。 当然,曹操的预感没有错! 陆羽的话接踵传出。“关东联军解散后,如今的天下其实是出现三大阵营,以袁术为核心的阵营,代表人物是孙坚与公孙瓒;以袁绍为核心的阵营,代表人物是曹公与刘表;除此之外,还有以李傕、郭汜为核心的阵营,这个阵营以朝廷正统自居!” “天下虽乱,但大汉朝廷还是天下共主,只有经过皇帝的任命才算是名正言顺,像是曹公这样公推选举出来的兖州牧,自不会被人放在眼里。如此一来,奉天子的好处就跃然呈现了。”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当今乱世,没有人会奉天子,曹公若然高举这样的旗帜,其一可以拿到朝廷的委任状,兖州牧实至名归…” “其二,能够获得陛下,获得朝廷的好感,当局势有变…曹公大可以将奉天子改为迎天子,而之前对朝廷的忠心也会让‘筚路蓝缕’的迎天子之路变为可能!” “底层治理,中统文武,曹公岂会不知,离成就王霸之业就差一个所谓的‘神圣价值’了!” 陆羽说了一大堆话…嗓子都有点哑了。 但…很明显,曹操被触动了,深深的、无以名状的触动。 曹操是个聪明人,陆羽的这番话,让他想的更多,更远。 怎么把天子给漏掉了呢?怎么把朝廷给漏掉了呢? 汉家天子这个曾经统辖华夏大地数百年的至高存在,如今虽实权式微但虚名犹存,且深深的镌刻在底层、门阀、诸侯的经验世界里。 对抗诸侯是争霸,胜败无非常事。 可对抗天子,对抗大汉朝廷那就是叛臣,败者身家俱灭… 纵是纳了三十万黄巾,曹操的实力在乱世依旧称不上强,可若是他的自身实力套上大汉持续百年的“神圣价值”,二者互为表里呢? 即便诸侯不服他曹操,可世家子弟也难以忤逆“天子”这份公德,底层民众更是容易跟随这股顺流… 天子、朝廷,尽管摇摇欲坠,尽管漂泊无依,但…它们其实——奇货可居! 而这不正是他曹操成就王霸之业的第四块拼图么? 想到这儿,曹操再度凝望向陆羽,连带着,他的余光瞟过荀彧、荀攸…怪不得这一对叔侄至今尚未表达效忠之意,怪不得颍川才俊的大门还没有开启! 原来…关键之处在这儿呢,在他曹操对天子的态度上呢? 有了现在的“奉天子以令不臣”,才会在未来有机会做到“迎天子以令诸侯”,才会让颍川才俊心悦诚服! 此刻,曹操心头感慨,羽儿的格局,羽儿的眼界比他这个做父亲要大的多呀!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此时此刻,究是曹操…内心中亦是无比的震撼。 似乎,在羽儿的一席话语下,谯沛武人、底层黄巾、颍川才俊,天子与朝廷,整个战略规划,整个四块拼图已然全盘拖出,且鞭辟入里,让人信服。 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的内心在狂笑,这一刻,他觉得羽儿这个麒麟儿,简直就是为他这个老父亲成就大业而量身定制,曹家的种儿…他曹操的种儿是真的好! 悸动之余,曹操猛然生出一个很清奇的想法,既然曹家的种儿好,今晚…何不多种下一些呢? 纵是这些“种”中,有那么一、两个…羽儿一成的本事,也不枉他曹操折腰费力呀。 呵呵,今晚…丁夫人、卞夫人,还有其余诸位夫人,一个也不能少! … … (); 第五十一章 三国第一屠刀 “子孝。” 懂了、悟了之后的曹操,当即就展现出他雷厉风行的一面。“即刻派使者出使长安,向天子与朝廷表明我奉天子、奉汉庭的态度!” 讲到这儿,曹操的眼眸望向荀彧、荀攸,语气中多了几许意味深长。“我本就是汉臣,效忠天子自是义不容辞!” 话语铿锵有力… 而这番话,在荀彧、荀攸听来无比怅然。 乱世之中,更多诸侯奉行的是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莫说是朝廷,纵是天子的诏书也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 但,陆羽的一番“奉天子”的言论,曹操如此雷厉风行的决断,这些…都消除了荀彧、荀攸、甚至是颍川士人最后的顾虑。 曹操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值得效忠的主公啊。 “主公明鉴!”荀彧、荀攸拱手朝曹操一拜…“主公能奉天子,那就是践行大道,我与公达总算是遇到明主了!” “文若,公达。”曹操急忙扶起荀彧、荀攸。“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在此可以起誓,我曹操一生终为汉臣,若有违背,天雷滚滚,黄沙盖脸!” 嘶… 这话脱口,荀彧、荀攸先是顿了一下,继而再拜。 深受儒家思想熏陶,这一对叔侄既想要投身明主,实现理想抱负,却又对儒家推崇的“君权神授”的观念践行不已… 而如此表态下的曹操,无疑就是他们要寻找的明主啊。 不经意间,荀彧、荀攸对曹操的称呼已经从“曹公”变为了——“主公”! 果不其然,凡是世家子弟根本无法忤逆天子这份功德,当“奉天子”、“迎天子”的大战略定下,颍川士人的归属也算是尘埃落定。 “主公方才苦恼的是曹营中总谋士一职,我这儿就有一个合适人选!” 荀彧继续开口…“他也是我颍川才俊,姓戏,字志才,此人精通兵法、深有算略、智虑千里…由他担任战时总谋士,再合适不过,有他相助,主公大业必成!” “我这就回馆驿书信一封,邀他来兖州共襄大事!” 咻…舒服啊! 荀彧的话声音不大,可听在曹操耳中,就好像是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动听至极。 戏志才、荀彧、荀攸,颍川士人心悦诚服,这让他喜不自胜。 “如此甚好,文若、公达就莫要回驿馆了,权且在这衙署中住下,也方便我曹操向两位先生请教…” “等忙完纳降黄巾一事,我再为两位先生准备府邸!” 曹操笑着说道… 他素来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如今…能得颍川才俊,莫说是大宅子,纵是把自家府邸让出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总谋士一职两位荀先生推迟,那这‘别部司马’一职,荀先生可莫要…” 别部司马是兖州内政的要职,相当于内政环节的总军师,干系重大,曹操这一出手,十分大方。 “哈哈,曹公既如此讲,我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了。”荀彧笑道。“这别部司马,舍我其谁!” 言及此处,荀彧拜辞。“谢曹公,荀彧告退!” 荀攸也拱手一拜。“荀攸也告退!” 说话间,荀彧与荀攸款款退下,当务之急,是致信给戏志才,曹营里的总谋士虚位以待,刻不容缓哪! 踏踏… 荀彧、荀攸这一对叔侄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衙署书房便只剩下曹操、曹仁、陆羽、蔡昭姬四人。 曹操的心情格外晴朗,他不住的笑着望向陆羽,手中还比出一个“四”! 意思再明白不过…陆羽提出的那四块拼图,已经都在路上了,他曹操的大业未来可期! … “贤妹好不容易来这儿一次,子孝,你去吩咐后厨多做些餐食,我与贤妹、陆羽公子多聊一会儿!” 曹操当即吩咐道… 对于儿子陆羽如此出色,他是高兴、是欣慰、是狂喜,可…蔡琰将陆羽带大,陆羽的卓尔不凡,她又怎会没有一点功劳呢。 “兄长太客气了。”蔡昭姬不知道曹操的用意,还以为兄长是爱屋及乌,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弟弟有时候口无遮拦的,我都生怕他得罪了哪个贵人,被嫉恨…被报复!” 嫉恨!报复! “贤妹多虑了。”曹操眼眸一凝,语气登时变得冷峻。“谁敢动你弟弟,我当即把他砍了!何况…” 历史上的曹操被称作三国第一屠刀,陆羽可不怀疑曹操的狠辣手段。 只是… 既然提到这茬,那… 曹操的话还没讲完,陆羽也正想开口。 却在这时… 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在书房外响起。 “大哥,大哥…”却见曹洪气喘吁吁的跑来,他猛地推开大门,也不顾陆羽、蔡昭姬还在场,当即就破骂道。“特奶奶的,那‘边让’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在外公然诋毁大哥!” “说…说大哥是…是…” 边让的骂句,曹洪实在是难以开口,其实不说,曹操也知道,多半是什么宦官之后,太监养孙… 曹洪的话还在继续。“不光说大哥…他还,还骂陆羽公子是妖孽之子,是来祸乱兖州、葬送兖州的!” 霍…妖孽之子?祸乱兖州? 如果边让只是说曹操太监养孙也就罢了,毕竟曹操前半辈子始终苦恼于这个身份,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可…他竟骂羽儿是妖孽之子,还说什么祸乱兖州、葬送兖州,哼…羽儿若是妖孽之子?那他曹操是什么?是妖孽本尊么? 当即,曹操的眼眸中一抹杀意跃然浮现。 本想多留这边让几日,现在看来,哼…找死! “子廉,这等小事要用来告诉我么?让一个人闭嘴很难么?”曹操眼眸望向曹洪,意思很明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嘶…曹洪一怔,他来这儿就是要争得大哥的同意,他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 只要大哥同意,曹洪可以让这边让有一百零八字种死法。 “哈哈…”曹洪敲了下脑门。“大哥放心…”说着话,曹洪就打算转身离开。 没曾想,陆羽直接拦住。“曹将军留步…” 唔…留步? 这边让怒骂陆羽?陆羽还打算为他求情么?这… 当即,曹操眉头一蹙,这儿子该不会是有什么妇人之仁吧? 凡成大业者,妇人之仁可是大忌。 哪知… 陆羽开口了,且一开口,语出惊人。 “曹公,我非要救这边让性命,我是为了救兖州与数以万计无辜生灵的性命!” “边让若死,兖州必乱!” 陆羽这话言辞坚定,全然不像是戏言。 而几乎与此同时,曹操、曹仁、曹洪…他们的眼眸均重重的凝起,眉宇间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而出… 边让之死?怎么就能让兖州大乱呢? … … (); 第五十二章 什么特喵的叫惊喜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比如“边让”这个大喷子,死铁定是要死的,就是怎么死的问题了。 当然了,陆羽已经帮他选出了最合适的死法。 “曹公,边让毕竟是天下名士,若要公然杀掉,那势必会引起兖州氏族的恐慌,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万事当以稳为主呀。”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还是一本正经,可接下来的语气中就带有了一分玩味…“再说了,杀鸡何必非要用牛刀呢?菜刀就不能杀鸡了么?” 唔…菜刀,杀鸡? 曹仁、曹洪还没有回过味儿来,曹操一下子恍然了。 菜刀杀鸡?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曹操一下子爽然了。 多虑了呀,羽儿才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他这是要借刀杀人,这小子,有那么点阴险,有那么点小‘奸雄’的味道了。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在细细的思虑这件事儿。 羽儿说的不无道理呀,当务之急以稳为主,何必因为一个“边让”落下杀“名士”的恶名。 至于…借刀杀人,阴险是阴险点儿,不过…曹操觉得这点子很不错! 彻底想明白的曹操当即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子孝,子廉…传令下去,将这边让一并发往长安,让他去朝廷做官!” 朝廷做官? 曹洪还是有点懵,曹仁却是一拍脑门,原来陆羽口中那“杀鸡何必用牛刀”是这个意思呀,边让是“鸡”,大哥曹操是牛刀,那长安可不就是一把大菜刀嘛! 好主意呀! 现在的长安,现在的朝廷那是在西凉将领李傕、郭汜的把持下,边让这么能“喷”,若是到了那边,定然依旧口无遮拦…李傕、郭汜决不会惯着他。 借刀杀人,妙…妙啊! 当然…曹仁只体会到第一层,按照陆羽的构想,既是顶着“名士”的头衔嘛,当然要利用一下了。 不出意外的话…边让被李傕、郭汜给砍了! 那就进一步的让这些西凉将领失去民心、士人之心、氏族之心,这也为接下来部署、谋算迎回天子提供了必要条件。 陆羽琢磨着,曹仁、曹洪多半是体会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至于曹操,管他在第几层,反正陆羽觉得自己是在大气层。 这件事儿说完…又闲聊了一番。 陆羽与蔡昭姬在曹操的邀请下在衙署中用过饭食… 曹操的口味是真的淡,这里的菜肴,铁定是比不上陈留首富卫府那般丰盛,聊胜于无吧! 只是…陆羽琢磨着,这节奏不对呀! 他先后立下这许多大功,什么破黄巾、降黄巾、削弱氏族、发配名士…可…奖励呢?该有的,不该有的,老曹就没点啥表示么? 一官半职什么的陆羽倒是不在乎,可…物质奖励呢? 虽说现在住在卫府也挺好,但总归不是自己家,老曹好歹也该奖励他陆羽一套大宅子吧,要不然很多与姐姐单独在一起,才能解锁的事情,不方便哪! 话说回来,老曹不是挺大方的么?怎么现在对这奖励的事儿…闭口不提了呢? 心念于此,陆羽眼巴巴的望向老曹… 他寻思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货该不会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有所顾忌,心生杀意吧? 魏武大业这才刚刚扬帆起航,老曹还不至于现在就开始多疑了吧? 当然… 陆羽不知道,曹操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搭。 曹操苦思冥想琢磨着,给陆羽什么官衔好呢? 首先,陆羽不懂武艺,上阵杀敌肯定是不行; 陆羽又惊于洞悉时局,变幻莫测的战场指挥也非强项,战时总谋士的话,也不行! 再说,曹操也不舍得让他这个心存愧意的儿子深处险地。 可…内政的话又不好封的官衔太高,毕竟年轻啊,曹操少年时期就吃过这个亏,太早的身处高位,往往会迷失自我。 官衔低一些的话,又不能太低…还得能对羽儿有所帮助,在老父亲曹操看来,陆羽这官衔可不好给呀… 不过,奖励的话…曹操倒是为陆羽准备了一份惊喜,这惊喜就在大门外呢!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曹操满饮一樽酒。“纳降黄巾,安抚氏族,诸事繁多…我就不留贤妹在府中细谈了。” 说着话,曹操打算亲自把蔡昭姬和陆羽给送至马车处。 “兄长留步…我与弟弟识得陆,不劳兄长远送。”蔡昭姬款款行了一礼,旋即带着陆羽出门而去… 嘶。 陆羽觉得好诡异呀,他有一种,自己被榨干了价值然后晾在一边的感觉,就好像是男人的贤者时间… 关键是,这是什么情况?赏赐呢?房子呢?车子呢?妹子呢? 都到这会儿了,曹操依旧闭口不提,这不科学呀。 无奈之下,陆羽被蔡昭姬拉着退出衙署,别说,陆羽还觉得蛮失望的,当初决定来投老曹,就是看重他求贤若渴,不惜赏赐… 特别是对待有才之人,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比如郭嘉在军营里喝酒、泡妞,被多次检举,老曹一句话都没说过,就是后来执行禁酒令,可郭嘉酒葫芦里的酒水从未断过。 有此可见一斑… 怎么换到自己这儿…就… 似乎是看出了陆羽的郁闷。 蔡昭姬抹了下陆羽的脑袋,“怎么了,小弟?看你闷闷不乐的…” “唉…”陆羽叹出口气,高兴的起来么,白打工了。“昭姬姐,罢了,不提了,蓝瘦,香菇!” 蓝瘦?香菇? 这是什么?蔡昭姬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习惯了,陆羽口中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有时候通过上下句可以理解,也有时候…蔡昭姬反复思虑也揣摩不透。 就在这时。 “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响彻,陆羽揉揉眼睛,眼前竟有一千多人,就像是站军姿一般守在衙署大门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陆羽一出现,他们齐刷刷的上前一步。 “踏踏…” 又是清脆的脚步声,陆羽都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大晚上站军姿?走正步? 不等陆羽细细思虑… “拜见蔡琰姑娘,拜见陆公子!” 啪嗒… 千余人齐齐向陆羽、向蔡昭姬行军礼。 声调整齐划一,一如这千余人在拜见他们的将军! … … (); 第五十三章 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一千甲士,齐齐行军礼。 这? 陆羽有点懵…蔡昭姬更懵了,他们这是?要干嘛?若非是在陈留郡…蔡昭姬都要怀疑是不是遇到山贼队伍了。 就在这时。 一员年轻战将从中走出。“末将拜见陆羽公子,拜见蔡琰姑娘…” “奉曹公之名,末将与手下千余骁骑从即日起唯听从蔡琰姑娘、陆羽公子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是?曹休? 借着月色,陆羽看清了年轻将领的面颊,尽管只见过一面,陆羽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曹休。 区别于上次在卫府后院,这曹休牛逼轰轰挂闪电,恨不得把护卫卫府的“不甘心、不情愿”六个字写满在脸上… 怎么今儿个,这么谦卑?这么恭敬? 等等? 曹休刚说什么?陆羽猛地反应过来——从即日起,千余骁骑唯听从昭姬姐姐和他陆羽的差遣? 这是…老曹直接奖给他一千骑兵? “我滴乖乖…” 陆羽心头不住的感慨,老曹总共也就三千多骑,一出手就把一千骑交给他?好大的手笔呀! 顿时,陆羽对曹操的印象再度翻转,敢情…老曹在这儿是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呀! 刚刚念及此处… 曹休的话接踵而出。 “曹公有令,将陈留郡东街衙署旁的宅府送给陆羽公子,仆役、丫鬟…曹公一早就派我安置妥当!” “除此之外,府邸内还存有金子、锦缎无数,以供蔡琰姑娘、陆羽公子日常使用!” 诶!呦!喂!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有一种在帝都二环里被分配了一套四合院的感觉! 这是满满的脱贫、致富、奔小康的节奏呀! … … 陈留郡衙署,夜已深,可大堂内依旧灯火通明。 曹操在与曹洪、曹仁在敲定纳降黄巾军的最后细节… 诚如陆羽的部署,曹操决定在其中抽出精壮的男子组建青州兵,青州兵贵精不贵多,而…其它的降卒、家眷则安排去耕田。 “大哥,诚如陆羽公子提到的。” 曹仁细细的开口。“这几年战火纷飞,咱们兖州的荒地大多早已成为了无主之地,只需要一封文书,就可以将这些荒地收归官有,加以开垦。” “至于农具、耕牛,我也派人去调查了,黄巾军中的确有大量的农具,数以千计的耕牛,这些耕牛,有的是攻占官府后缴获的,也有农人自己的,如此,耕种田亩,倒真的省了一大笔钱!” 曹仁将已探寻到的情报娓娓道来… “就按陆羽今早说的去实施就好…”曹操略作思索后,当即下令。“从明日起就将这些荒地开垦出来…收归官有,等正式纳降黄巾军后,依次分给他们,务必做到耕者有其田!” “还有,奉天子以令不臣这条大战略也很重要,明日就派遣使者赶赴长安,向朝廷陈明咱们奉天子的态度!此外,另派一队,把边让给送到长安…” “喏…”曹仁眼珠子一转,当即领命。 他琢磨着,凭着边让这张破嘴,怕是一到长安,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得被西凉军劈成稀巴烂! 陆羽提出的,这出使长安的方略…倒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说完了这两件事儿… 哈欠… 曹操打了个重重的“哈欠”,一路奔波,到陈留郡又赶上氏族、名士的联合声讨,连轴转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就下去休息吧,未来的几天咱们都不轻松啊!” “大哥,我…”很显然,曹操想休息,曹洪心里却还有事儿。 “子廉,有话不妨直说。”曹洪在昔日荥阳战场时,曾把战马让给曹操的。 对于曹操,曹洪算是一干族弟中,他最感激的人。 此刻,很明显的能看出,曹洪的脸色并不好看,就像是有人动他的钱。 “大哥,俺觉得…这陆羽纵然有功,可也犯不上这么大的赏赐啊!一千骁骑,还有…紧挨衙署的那个大宅子!” 提到大宅子时,曹洪的眼睛里都在发光。 诚然,一千谯沛骁骑,大哥曹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尽数拨给陆羽,这点…权且不提。 但…大哥曹操竟还将一座紧贴陈留郡衙署的宅府赐给了他,这一点可是意味深长啊! 要知道,这是最靠近衙署的宅府,几乎与大哥曹操办公的场地一墙之隔。 曹操之所以没有把他打通,一是他素来节俭,不喜铺张,二来嘛…一干族弟都猜测,这是留给未来长公子曹昂的府邸。 方便曹操就近指点、教授这位嫡长子… 可…现在万万没想到,这陈留郡“天字一号”的府邸竟赐给了这个叫做陆羽的年轻人。 诚然,他功劳不小,可这个赏赐…在曹洪看来,终究是有些重了。 … 其实,也就是曹洪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这跟他的性格有关系,别看他从小就富裕,但富人往往比较抠门,锱铢必较…何况,那宅子,他曾专程向大哥曹操讨要过,最后被拒绝了! 如今却赠给一个“外人”! 他心里怎么能服气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哈哈…” 曹操朗声笑道。 他自然没办法把陆羽的身份告诉他们,毕竟陆羽的母亲,曹操并没有明媒正娶,陆羽的身份也说不上尊贵。 如果按照祖宗规矩,羽儿…甚至都没有成为世子竞争者的资格。 但…陆羽太出色了,曹操对他、对他娘又太愧疚了。 如果可能,曹操愿意助他在曹营里培育起一支强大的、自己的势力。 有这股势力的加持,身份昭然的一刻,他才有资格去竞争世子呀! 为了这位名副其实的长公子,曹操也是真的煞费苦心… 只是,这中间的弯弯道道没办法向外人诉说罢了。 “子廉…”曹操拍了拍曹洪的肩膀,“相信你大哥,也相信这个叫陆羽的年轻人,他在日后会给我,给你,给咱们谯沛子弟带来更多、更大的惊喜,哈哈,一定会的!” 一言蔽,曹操再度拍拍曹洪的肩膀,徐徐走出此间正堂。 迎着深夜的寒风,曹操浑身一个哆嗦,猛然间,他想起了两件事儿。 其一,说好的今晚要种“种子”呢,都这时辰了,种还是不种?要是种…明儿要纳降黄巾,体力不支到扶墙的地步怎么办? 其二,羽儿那边的宅府…只顾着往里面安排丫鬟、仆役了…倒是忘了安排填房女子。 嘶… 曹操深吸一口气,羽儿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长子,他若是有后,曹家就能再多传一代! 这点,曹操极为看重! 曹操犹记得,小时候…祖父曹腾向他讲起父亲曹嵩的事儿! 圣人之说学富五车,可这人伦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娶妻六年才知道男女那点儿破事儿儿! 说白了,小时候祖父曹腾身处宫廷,无人教授、也没有顾及到这个养子啊! 这样的悲剧不能再度上演。 “来人。”曹操疾呼一声。 “曹公!”几名侍卫匆匆而来。 “明日去东市挑选一些模样俊秀的女子,做填房丫鬟用。” “噢…”侍卫们当即会意。“可是送往昂公子那边?” 下意识的,侍卫们以为曹操是为曹昂挑选填房丫鬟… 这在古代司空见惯,凡是世家子弟,十五岁时少不得两、三个填房丫鬟,教授下新的姿势。 “不!”只见得曹操摆摆手。“通通送往隔壁,这些填房丫鬟尽数交到蔡琰姑娘手中,蔡琰姑娘若不满意,再送来给昂儿!” 呃… 侍卫一怔,隔壁?那不是曹公新赏赐给陆羽公子的宅府? 究是填房丫鬟,也要优先送给陆羽公子那儿么? 关键是…不满意才…才退给曹昂公子这边? 这… 登时侍卫们有点懵,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很怀疑,主公曹操到底是不是长公子曹昂的亲爹呀? 有这么亲的么? … … 求推荐票、月票。 养书的也尽量每天点下最新章节,这关乎到这本书能不能上“三江”! 作者承诺,能上三江,上架后每天至少15万字更新。 一天没做到,女装起步,两天没做到,送不知火舞装的表妹福利照。 投投票咯… (); 第五十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狗” 当公元192年的大雪落在兖州,曹操一举收编了“降卒三十余万”。 让曹操颇感惊诧的是,算上老幼妇孺,算上其它州郡望风来投的黄巾队伍,这次收编的数量,短短的十余日竟达到了“男女百馀万口”。 他从中筛选“精锐”吸收,成立新军名号“青州”! 诚然,纳降的顺利,百万男女的相投,有天降大雪,各地黄巾军粮草耗尽的缘故,却也离不开,羽儿那…从“逆境”到“顺境”,从“打服”到“降服”的全盘缜密部署。 “呼…” 望着新组建的青州兵,曹操思虑万分,感慨万千。 曹操深深的知道,在这个时代,招募一支数十万人的军队何其的困难,要么得凭借军旅生涯,要么得积极联络门阀… “羽儿”却他曹操在两头不靠的情况下,提议…将目光下沉底层黄巾,实现军队数量的骤增,成效不可谓不惊人。 “哈哈!”每每想到这里,曹操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羽儿这是让为父一波肥了呀。” 曹操怅然的大笑… 原本内忧外患的兖州,突然间内忧变成了一大助力,而外患…不夸张的说,这数十万青州兵,让他曹操有资本去逐鹿天下。 … 曹操纳降数十万黄巾军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的时间,这一则情报传遍了大汉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天下震动。 青州,平原小国。 此时,这里的主人乃是平原相刘备,刘玄德。 虽然听起来是个国,但其实,地盘,还没有兖州的一个郡大! 大汉实行郡国并行制,郡有郡守,国有国相…真要论及地位,刘备这个平原小相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远远比不上一个郡守! 黑夜中,烛火微燃… 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刘备、关羽、张飞,各自在忙活着什么。 “寝则同席”的三兄弟,在每晚“大被同眠”之前,都喜欢干点各自的事,算是小爱好。 二弟关羽在读《春秋》,他是河东解良人,原名关长生,因为犯下了人命,改名关云长。 从河东解良县逃亡的过程中,关羽遇到了这本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春秋》! 读书之余,他会想,《春秋》里这么多英雄纵横驰骋,封侯拜相,难道我关某人的人生不应该如此么? 当然,如今追随大哥在这平原小国,兵寡、粮少、强敌环伺,似乎离“封侯拜相”的梦想相差甚远。 三弟张飞在笔走蛇龙的画美人,他是涿郡人士,别看模样黝黑,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极不斯文,其实,他是个文化人,极擅长草书,还爱好画美人。 他的梦想除了跟着大哥建功立业外,就是回到自己的涿县老家,将鼓楼上的女娲补天像重新修补,女娲娘娘可是这个黑脸汉从小的梦中情人。 三十多岁能练就一双力大无穷的“麒麟臂”,女娲娘娘也是功不可没! 此刻的张飞,正在一笔一划的勾勒着“女娲娘娘”的面颊,可以说,除了大哥与二哥外,女娲娘娘就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反观刘备,此刻他在翻阅着案牍上一卷卷文书,这些是各地的情报。 究是平原小相,刘备也派出了大量的眼线,密切关注着各州郡的一举一动。 他少时的梦想就是坐“羽葆盖车”,怎么会甘心身处在这平原小国,为“好同学”公孙瓒打工,接受他的“施舍”呢? 说起来,刘备之所以能当上这平原相,还是多亏了与公孙瓒的手下青州刺史田楷一道对抗袁绍的缘故。 说白了,他刘备就是一个工具人,是公孙瓒安排在平原替他镇守南大门的一角,抵抗袁绍的“看门狗”罢了! 在刘备看来,当今天下,群雄逐鹿… 倒是唯独曹操曹孟德与他的境遇颇为相似,他刘备做公孙瓒的“看门狗”,曹操帮袁绍抵御南大门,也算是做袁绍的“看门狗”吧! “咦…” 猛然间,刘备的眼珠子一定,从案牍中他发现了什么。 “兖州…兖州祸乱的蛾贼平定了?” 当刘备看到有关兖州、有关曹操的情报时,整个人一愣,眼眸猛地瞪大。 “好快的动作,好凌厉的手段!” 刘备不由得感慨,紧接着,他将竹简情报中的下半句小声吟出。“曹操平定兖州黄巾祸乱,收编降卒三十万,纳降男女百馀万口!” 念及此处,刘备已经无法抑制心头的惊诧… “怎么?怎么做到的?” 霎时间,一抹不甘心的情绪在胸口回荡,蔓延全身。 人嘛,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境遇相同,同为“看门狗”的两人,突然间,人家“一波肥”了,人家有兵、有将,有地盘了,另外一人会怎么想? 不甘心,无比不甘心,甚至…很想哭。 刘备也是如此,同是参加了黄巾起义,同是参加了关东反董联盟,同时天涯沦落“看门狗”,他刘备与曹操的境遇一下子就变得这般天差地别… “唉…唉…” 不甘心的叹出一口气,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就这摇头的一撇,竹简接下来的内容映入眼帘——“曹操在兖州境内开垦荒田,奖励耕植,以此安置黄巾军老幼妇孺,此外…挑选黄巾军中精锐男子组建青州兵,降卒忠心耿耿,兖州一片生机勃然!” 曹操越是过得好,他刘备就越是想哭…越是无法淡定… 他豁然起身… “高人…曹操在兖州,必有高人相助!” 这可把刘备给嫉妒坏了,此刻的刘备很无语,他是真的哭了… 没天理呀,在这平原小国,有刺客刺杀他…刘备为了树立仁义之名,非但不惩罚这刺客,反而对其礼遇有加。 目的,不就是为了以此吸引来有识之士,吸引来所谓的“高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他谋算破局之策么? 怎么就没个高人帮他纳降几十万黄巾军呢? 唉…唉… 曹操?凭什么“高人”愣是去投他曹操啊! 是,曹操颁布求贤令,求贤若渴,可我刘备这儿的“求贤”就不香嘛,刘备琢磨着,真有高人,他每天晚上擦干眼泪跟他一起睡都行! 莫名的滴滴泪珠在刘备的眼眶中打着滚儿,不甘心,不平衡,心里不忿儿啊! 就在这时。 注意到大哥表情的关羽取来竹简细细的看了一片,这一刻,他能体会到大哥的不甘。 可…似乎大可不必呀! 关羽眉头一紧,朗声道:“大哥也莫要羡慕那曹操,三十万降卒,男女百余万张嘴,似乎,他曹操的粮库还没有充盈到这种地步!究是开垦荒田,可远水能解的了近渴么?” “这群蛾贼,真要吃不饱饭,做出什么祸乱行为,见怪不怪呀…” 讲到这儿,关羽颇为淡定的阖上《春秋》,感慨道。 “兖州的动荡还在后头呢,他曹操胃口是大,可未必能吞得下来这百余万人!” 一言蔽,身旁画美人的张飞也停下了笔。 他豁然起身。 “大哥,二哥…俺也是这么想的!” … … (); 第五十五章 还是你懂我,老曹干的漂亮 冀州,邺城,衙署。 “曹操?他这是疯了么?” 轰的一声,一个身长貌伟,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豁然而起。 他是袁绍,四世三公袁家的长子,如今的冀州牧,刚刚将黑山军打的跪唱“征服”,如今手握数十万雄兵,在各路诸侯的实力排名中,妥妥的第一梯队。 此刻,因为面前的一封竹简,袁绍勃然大怒。 至于缘由,曹操纳降黄巾百余万,这就像是曾经你的小弟,你心目中的“工具人”、“看门狗”,突然间就牛逼起来了,袁绍心里自然不舒服。 当然,袁绍是个自负的人,不舒服归不舒服,他觉得曹操如此行径,无异于取祸之道。 “主公?何事如此愤怒?” 身前谋士沮授、郭图赶忙问道… “哼!”袁绍冷哼一声。“我举荐曹操做这东郡太守,他能谋取到兖州也算是有些能耐!” “但,兖州境内的三十万蛾贼,他明明可以彻底平定,却是把他们纳入麾下!这下倒好,蛾贼男女老少百万余众,浩浩荡荡全去投他曹操了!” “哼哼…”袁绍再度冷哼。“兖州,贫瘠之地,平白无故的多了百万张嘴,粮食怎么能跟得上?蛾贼一旦吃不上粮,他们就是一群毫无忠义可言的叛徒!” “我料定曹阿瞒这次必吃大亏!” 毕竟是纳降这么多兵,嫉妒还是有的,可嫉妒归嫉妒,诋毁归诋毁,袁绍一向分得很清楚。 “主公英明…”郭图正想高捧下袁绍的“臭脚”。 却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出。“主公,我看未必…” 袁绍抬眸,定睛一看,正是他麾下的谋士沮授… 沮授的话还在继续。“曹操纳降卒三十万,男女百万余口,短时间看或许会增加兖州的粮草负担,但若是能顶过去,从长远来看,这百万余人对内可以耕种养蚕、对外可以骁勇作战…” “以此为基,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曹操必会迅速的发展起来,极有可能威胁到咱们冀州,威胁到袁公啊!” 呵呵! 袁绍的眼珠子一定,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威胁冀州?威胁他袁绍?他就“呵呵”了… 他袁绍是谁?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他曹操一个宦官之后,太监养孙,也配提及“威胁”? 依着袁绍的心思,小时候,曹操能跟在自己的屁股后边一起玩闹,那是抬举他; 曹操落魄的时候,自己给他东郡之地栖身,那是“恩赐”他替自己看守南大门,说白了就是一条看门狗。 敢情现在,依着沮授的意思,小老弟还能逆袭老大哥,看门狗都敢咬主人了! 沮授沮授,可笑!可笑! 小小曹操,可笑!可笑! 看袁绍一脸的不忿儿,沮授凝眉继续劝道。“主公,曹操此人胸怀大志,岂是屈居于人下之徒。此前郁郁不得志,乃是他麾下缺少一个为他宏观部署的谋主!此番破黄巾、降黄巾,一举壮大,必是他又得到了一个‘谋主’啊。” “依我之见,当趁其羽翼未丰,将兖州收入明公麾下,夺下这三十万降卒,百万黄巾…以此为基,发展生产,开垦荒田,不出三年,天下将无人是明公的对手,明公三思啊!” 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沮授是把掏心窝子的话全盘道出… 只是,他高估了袁绍,给袁绍献策是讲究技巧的,一边拍马屁,一边献计的技巧… 像是他这般耿直的献策,那多半…是不会被采纳的。 “哼!” 果然…袁绍一声冷哼,长臂扬起,语调极高。“谁纳降了这三十万蛾贼,谁就是自取灭亡!无需三年,纵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是我的敌手!” 满满骄傲、满满的自负! 这… 沮授还想劝,郭图却抢先一步。 “明公英明,明公神武!” “荡平乱世,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区区曹操,纵有谋主,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呼…沮授长吸一口冷气,他狠狠的瞪了郭图一眼,愚蠢,愚蠢哪! 他正想开口,袁绍直接打断。“此事无需再提,曹阿瞒,我从未放在眼里,至于这什么‘谋主’更是可笑至极,能献出让曹操纳降三十万黄巾,自取灭亡的‘谋主’,哈哈,这不是谋主,这是谋杀主子啊!哈哈哈哈…” 一言蔽,袁绍大笑着走出了大帐。 郭图一脸谄媚的迎上,“没错,没错,曹操的‘谋主’既是‘谋刺主公’啊,明公高见哪!” 这… 沮授气的是垂头丧气直跺脚。 坑啊,深渊巨坑啊! 听得袁绍与郭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沮授感慨道。“谋主既是谋主,何来谋刺一说,愚蠢言论,愚蠢至极…” “唉…纳降黄巾,若是处理不好,那或许会有麻烦,可若然处理好了呢?那他曹操势必将迅速的崛起,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呀!” “有此高人相助,怕是到那时候,即便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也未必是他的…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儿… 沮授整个人心头一阵神伤。 … … 兖州,陈留郡,蔡府。 这是蔡昭姬与陆羽的新宅子,很大,灰常大,前后左右共有七、八个阁院…单单下人就有五十个之多。 特别是其中,还有七、八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丫鬟,陆羽听说…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填房丫鬟! 我滴乖乖呀,有那么一刻,陆羽寻思着,还是古时候的男人好啊。 男人三妻四妾就很平平无奇… 关键是,往往十二岁的时候,大家族里就会开始安排填房丫鬟为少爷解锁一些全新的姿势…啊呸,是解锁全新的知识! 说起来,陆羽也十五岁了,身体发育到这个时期,总归是有那么点儿那啥的… 再加上长大了,总不能还缠着昭姬姐姐陪着一起洗澡吧? 总而言之,就三个字“憋得慌”,总感觉有一股洪荒之力无数宣泄。 看到这府邸,看到这些俏美的填房丫鬟,陆羽心里嘀咕着——还是你懂我呀,老曹,干得漂亮! 当然了,对于填房丫鬟,蔡昭姬对此并无任何排斥。 她书读的多,岂会不知道,填房丫鬟在夜里教授知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理解,仔细论道的话,这还算是周公之礼呢! 再说了,蔡昭姬寻思着…陆羽弟弟都十五岁了,这事儿总是需要有人为他启蒙的嘛? 要不然,将来娶到美娇娘,到时两个人均什么都也不懂,反倒是贻笑大方了! 纵是兄长曹操不这般安排,蔡昭姬也打算去亲自挑选一些模样不错的填房丫鬟了! 当然了… 不光是下人、丫鬟… 就连这府邸的名字,曹操也费了不少心思。 原本这府邸是奖励陆羽的… 再加上蔡琰为女,陆羽是男,“姐”凭“弟”贵,理应叫“陆府”… 可这个“陆”字总让曹操觉得别扭。 别人不知道,他曹操再清楚不过,陆羽不姓“陆”啊,他姓“曹”啊! 自己儿子挂着他娘的姓氏,曹操感觉怪怪的,故而…曹操算是折中一下,替亡故的恩师蔡邕立府,提匾“蔡府”,算是蔡邕的“蔡”。 蔡昭姬对此自是感激,陆羽才不管这些呢,都是虚的… 房子、票子和妹子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 这一夜…陆羽的寝居内,在蔡昭姬的安排下,三个填房丫鬟款款步入其中…莲步轻移,青笼曼妙,红烛雾淼… 规矩,陆羽懂,不用问她们的名字,也不用劝她们从良,这些丫鬟…在这个时代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可…陆羽搞不懂的,这就不是深夜学外语,一下来三个,啥意思? 古代学知识?都是“三个齐上”的么? 这谁顶得住啊! … 难道…此“乃”天意! … … (); 第五十六章 昭姬姐,真·学霸,真·单纯 一大清早,陆羽感觉有点腰疼,他承认,昨晚…他大意了,三个齐上,他真的不是对手! 不过还是很感激这三位不留姓名的“丫鬟”,为了陆羽的姿势储备,啊呸,是知识储备,献出了自己年轻的身体。 当然了,古代的少爷都是这样,这种事也就是平平无奇,教学、启蒙意义远大于实践。 推开大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陆羽的面颊上,有些晃眼。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陆羽正看到迎面款款走来的昭姬姐姐。 “陆羽弟弟似乎没什么精神哪…”蔡昭姬笑着开口道… 精神,呵呵…陆羽就“呵呵”了,他保证…如果昨夜蔡昭姬在里面,她现在会比自己更没精神,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昭姬姐,那啥…”陆羽欲言又止,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脸皮真的好薄,跟自己的姐姐讲这种事儿竟会脸红。 “怎么?”蔡昭姬大眼睛眨了眨,她都没觉得什么,毕竟…她与兄长曹公如此安排,是书上讲的。 “昭姬姐,以后啊…一个就够了。”陆羽没有把话讲的太白。 懂的都懂。 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消耗太大、用力过猛啊,万一营养跟不上了怎么办? 当然,这种年龄的男人往往生龙活虎,按理说问题不大,可…两世为人,陆羽知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没必要提前透支在一群填房丫鬟的身上。 “噢…”蔡昭姬挠挠头。“姐姐寻思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故而‘周公之礼’也安排成三人行…” 这话脱口,陆羽顿时感觉脑门上有三根黑线。 他内心中就感慨了——昭姬姐姐是不是真·学霸、真·单纯,他不知道,但昭姬姐姐的算术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神特喵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昨晚,明明是四人行! “咳咳…”轻咳一声,“昭姬姐,以后…算了…” 跟一个单纯的妹子聊这种事,估计是聊不出个所以然的,除非言传身教。 索性,陆羽绕过这个话题。“昭姬姐,我有点饿了,早饭可有?” 可不饿嘛… 谁折腾一夜也会饿,不光饿,还腰疼! “一早就准备好了,卫老担心新宅内没有可口的餐食,故而特地亲自送来一桌…” 讲到这儿,蔡昭姬猛地想到了什么。“还有…那位曹休将军也来了,带着三名副将,说是有紧要军务要禀报你…已经在正堂等了一个时辰了。” 噢…军务? 说起来,自打曹休带着这一千骁骑跟了自己,陆羽对他们基本上就是放养状态,你曹休爱咋练咋练,反正他陆羽对训练兵马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多大忙。 至于紧要军务?他们最紧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安全…除此之外,还有啥值得禀报的? 陆羽有点儿想不通,不过…来都来了,该禀报禀报吧。 “昭姬姐,让曹休与几位副将去餐堂吧…” “好!”蔡昭姬答应一声,身后的丫鬟就去通传,她则是拉着陆羽的手。 一双姐弟徐徐往餐堂方向走去。 … 餐堂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区别于上次卫府的羊、狗、鹿…这次竟然有牛肉,陆羽最爱吃牛肉了。 汉代是不允许杀牛的,毕竟牛是农人的好朋友嘛,吃一头牛少耕几百亩地呢! 不过,听卫弘讲,眼前的这是一头笨牛,不小心脖子撞到了刀上,自己把自己给宰了,没办法只能炖了吃… 有那么一刻,陆羽觉得这样的笨牛虽然很傻,但是很识时务,很可爱啊,以后可以多遇到几只。 “好不容易遇到头‘笨牛’,卫老还专程给陆羽弟弟送来,蔡琰这儿替弟弟谢过卫老了…” 昭姬姐姐朝卫弘行了个礼,在他看来,卫弘对她们姐弟俩是是真的没话说。 “…昭姬姑娘是陆羽公子的姐姐,这份礼,老夫可担不起啊!哈哈…”卫弘一缕胡须,笑着回答。 “昭姬姐,卫老…赶快吃牛肉吧!”陆羽将一块硕大的牛肉放入蔡昭姬的碗中,虽然牛肉不像是猪脚、鸡脚那样饱含丰富的胶质,能够快速促进某些部位的成长…多少,还是有些蛋白质的,聊胜于无。 陆羽心里嘀咕着,昭姬姐姐呀,你也要快点长大呀! 就在这时… 四个魁梧的男人快步走入餐堂。 “陆公子,卫老,蔡姑娘!” 陆羽抬眸,却不是新晋的牙门将曹休还能有谁? “拜见陆公子,拜见卫老,拜见蔡姑娘!”曹休身后三位壮汉也款款行礼。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陆羽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他挺不喜欢这些礼数的,觉得啰嗦,可身处这个时代,入乡随俗吧。 “曹将军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陆羽反问… 曹休与三名副将正欲开口回答,可抬头的功夫,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然后,跃然眼前的是丰盛的菜肴。 登时,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这副模样自然逃不过陆羽的目光。 “曹将军,几位将军?没吃早饭么?来,一起吃?”陆羽招呼道… 蔡昭姬则款款起身亲自为他们摆上了碗筷…“几位将军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拘束。” “不敢。”曹休哪敢与陆羽、蔡昭姬、卫弘同桌吃饭,赶忙拱手推迟。 其余三名副将也拱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过,他们嘴角的哈喇子已经暴露了,他们很饿! 陆羽寻思着,这不对呀,军营里,虽做不到像陆羽这样一日三餐、一日四餐的地步,但最起码的一日两餐还是可以保证的。 总不至于老曹克扣这千余弟兄的军粮吧? 心念于此,陆羽凝眉。 “曹将军,你如实告诉我?可是曹公克扣你们军粮了?” “你们作为牙将、百夫长都如此饥肠辘辘,那底下的将士们呢?他们岂不是要食不果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陆羽问到这儿,曹休与三位副将彼此互视一眼。 这话…正是他们来此禀报陆羽的“紧急军务”。 昨夜,他们一千弟兄收到了十日口粮,按理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儿。 可…他们却被告知,这是他们军团未来两个月的粮食,差的部分,让自己想办法筹集… 而究其原因… 是因为兖州军粮要多分一份出来,给数十万青州兵,以及其百万家眷。 如今的兖州粮仓已经捉襟见肘,就快要空了,不光曹休的这支骁骑,其余官兵、甚至是青州兵同样也只收到十日口粮,要坚持两个月。 现在,整个兖州,三军动荡,人心浮动,军心大乱! … … (); 第五十七章 人点蜡,鬼吹灯 曹休将弟兄们缺粮的事儿娓娓道出。 十日的粮食,要撑六十日。 提及此处,曹休与三名副将都快要疯了,就别说底下的士卒了,更别说那些方才投降的青州兵。 可以说,粮食的事儿,一旦处理不好,无论是曹操还是兖州,就是彻底“凉凉”! “粮食!” 陆羽小声嘀咕道… 果然,最让人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不过,比他预想的要早了一点。 说到底,老曹军队数量的骤增,基础不牢靠啊… 正常来说,古人大量募集兵勇,要么凭借以往的军旅生涯,要么得积极联络门阀,老曹在两头不占的前提下,一波纳降几十万兵勇,可不得把兖州的粮食掏空了么。 陆羽略作思索,要说应对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历史上,荀彧举荐的一个叫做程昱的狠人…啊,似乎…狠人这个辞藻已经不足以诠释这位程昱的事迹,这货简直是个“狼灭”! 在此危难之际,他主动请缨,担任起筹粮的重任,然后…就把饿死的人晒成肉干填入饭食中,人吃人…愣是帮曹操渡过了这次危机。 等到第二年粮食丰收,皆大欢喜! 当然了,这个做法是有点不人道主义,你妹的,吃人哪! 一想到这儿,陆羽顿时觉得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就连最喜欢吃的牛肉顿时都不香了。 别人他管不了,最起码手下这一千弟兄们,不能吃人肉啊。 得想个办法。 … “唉…” 提到缺粮的问题,卫弘也长长的叹出口气。 “兖州缺粮早在几日前我就知道了,听闻一个叫做程昱的县令献策给孟德,打算晒人肉而食之,若非别部司马荀彧的阻挠,孟德怕是已经采纳了!” “现在,俨然兖州的粮库已空,为了安抚军心,孟德多半会重提这件事,这就是乱世啊!” 易子相食、夫妇相食,这样的故事在乱世并不少见。 只是当真听到,陆羽还是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卫老,现如今,能买到粮食么?”陆羽当即提问… 这… 卫弘迟疑了一下。“各州郡中,倒是会有一些商人囤积举奇,在粮库中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于黑市中高价售卖给各个诸侯,大赚一笔…只是物价飞涨,寻常的铜板、五铢钱,他们已经看不上了。” “除非能拿出金子、珠宝、布匹,亦或者是锻造兵器的镔铁、青铜…他们才会交换!可纵然是我卫府也拿不出这许多金银珠宝啊!” 以物换物? 市面上已经开始以物换物了是么? 陆羽眼珠子一转,因为熟悉这段历史,他再清楚不过,大汉原本的货币体系还是比较稳定的。 偏偏在董卓乱权时,将整个洛阳城的铜钱、铜马全部重新熔炼铸造成铜钱,还用小钱取代了原本的大钱,致使大汉原本的经济体系全面崩盘。 长安的粮价甚至涨到了十万钱一斛,而与之对比,刘虞治理下的幽州,经济体系没有崩坏,一石粮食仅三十钱,一斛的粮食只要十钱。 为此,公孙瓒特地在易京囤了三百万斛粮食,以作军资。 当然了,中原不是幽州,这里虽没有十万一斛那么夸张,也没有十钱一斛这么廉价。 一斛粮食的市场价在一、两万钱左右,原本凭着卫弘的财力,支持下陆羽这支千人的队伍倒也没什么。 只是…现如今的黑市商人人家不跟你铜板玩了,这要去哪搞到金银珠宝呢? 当然了,别人搞不到,不代表陆羽搞不到。 他的眼珠子一转,登时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这简直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的买卖。 “昭姬姐,要不…你先出去逛逛?”陆羽提议道…“我与卫老,还有几位将军聊点男人的话题。” 呃… 男人的话题,蔡昭姬登时一愣,她当即想到的是… “陆羽弟弟,打家劫舍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做呀?”蔡昭姬凝眉… 陆羽挠挠头,他笑着回道。“昭姬姐放心,肯定不是打家劫舍,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才不会欺压良善呢!” “是么?”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她有点不信,可陆羽弟弟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就…出去走走呗? 说话间,蔡昭姬带着一干丫鬟款款退出了此间阁宇,陆羽发现还有一个丫鬟临行前平拼命的再朝他抛着媚眼儿。 这媚眼勾人,就好像在说。“今晚继续!” 陆羽回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像是再说。“下次一定!” 等她离开时,才回想起来,这不是昨晚的三个齐上里一个嘛?穿着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咳咳…” 轻咳一声,昭姬姐姐已经走远,陆羽示意让曹休、三位部将、连带着卫弘一并凑了过来。 曹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陆公子,真要劫掠的话也无妨,我会做的滴水不漏,不会让人知道这与咱们有关!” 呃… 陆羽愣了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望向曹休,千里驹呀千里驹,格局,格局小了呀! 兖州本来就穷,当兵的吃不饱饭,百姓也吃不饱饭,劫一群穷鬼?能劫多少钱?格局太小了! 真要劫,得劫那群有钱人哪! 当然了,活着的有钱人在兖州势力盘根错节,没法动。 那索性就劫死透了的有钱人,所谓摸金、盗墓、倒斗… 话说回来,穿越前,陆羽可看过不少相关的《电影》、《电视剧》,不得不说,这“盗墓笔记”这玩意来钱是真的快! “咳咳…” 陆羽再度轻咳一声,他小声询问卫弘。“卫老,问你个事儿,咱们兖州可有什么王侯贵族的陵墓?” 这… 卫弘顿了一下。“陆公子为何问这个?” 陆羽笑吟吟的回道:“都是老前辈嘛,想去拜拜,他们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噢…卫弘敲敲脑门,这才开口。 “陈留郡西郊有一处大型的陵寝,相传是武帝时期名将赵充国的陵寝…” “不行!”不等卫弘讲完,陆羽摆摆手。“换一个。” 武将,还是跟着汉武帝征讨匈奴的武将,那就是一穷二白,参考卫青、霍去病的陵寝就知道。 得找贪官污吏,王孙贵胄的呀,他们铁肥! …卫弘再度思索片刻。 “倒是还有一个,陈留郡南三十里处,有一处陵寝,是中山靖王刘胜次子,中山国第二任中山王刘昌的陵寝。” 嘶,中山靖王?陆羽感觉这四个字好熟悉啊!他谁来着?话到了嘴边,愣是没想起来。 不过,老子是第一任中山靖王,儿子是第二任中山王,陆羽琢磨着,他的陵寝里一定很肥! 所谓人点蜡,鬼吹灯… 中山靖王,就决定是你啦! … … (); 第五十八章 鸡鸣灯灭不摸金 五日后,陈留郡南三十里处,一处陵墓。 月上眉梢,今日的这里似乎与以往一样,格外的寂静与阴森。 可又有些不同,因为黑夜中,一支五十人的马队悄然而至,他们清一色的一袭黑袍,骑着黑马。 他们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若非黑夜中的马蹄声与偶有“驾,驾”的呼喝声,多半会被当成是一支从地狱中走出的孤魂大队。 仔细看,其中还有一辆车,也是通体黑色,不易被察觉。 等这马队行至陵墓时,为首骑士方才翻身下马,依稀点亮了几盏火把,火光下,这骑士却不是曹休还能是谁? 他行至马车旁,拱手道。“卫老,陆公子…已经到了。” “之前踩过点,这个时辰周遭不会有人!” 说话的功夫,马车内,一老一少徐徐走出,老的乃是卫弘,年轻的自然是陆羽,其实今儿这档子事儿,陆羽没必要亲自参加,只是…他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生怕曹休他们怂了,不敢下去了! 毕竟,古代嘛,人们往往敬畏鬼神,今儿干的这票,在曹休他们看来,就跟鬼神正面钢没啥区别! 除此之外…陆羽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摸金、盗斗的电视剧、电影看多了,真的能实践一次,难免跃跃欲试。 当然了,陆羽没打算真的进去…打打外围,划划水就好。 鬼知道,里面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陆羽属于那种很怂但是又很渴望恐怖的人,俗称“又菜又爱玩!”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的眼眸望向卫弘。 此时的卫弘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卫弘此前来过一次,只不过,没有像这次一般看的仔细,火把之下,眺望可见,这陵寝建的倒是格外恢弘,占地面积很大,只是…距今两百多年了,有些荒废了。 “想不到区区中山靖王刘胜的次子,他的陵寝都这样大!若是刘胜夫妇的那还了得?”卫弘不由得再度感慨… 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陆羽… 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中山靖王…这不就是那个大耳朵图…啊不,是大耳朵刘备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么? 想通这一节,陆羽一下子回忆起有关这位“大名鼎鼎”中山靖王的履历… ——刘·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酒色爱好者·生娃小行家·胜! 简单点说,这位中山靖王刘胜就是个宅男,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喝点小酒,除此之外,他人生最大的兴趣就是成群的妻妾,他一生最大的成绩就是不断的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有历史记载的,刘胜最后生了一百二十多的个儿子,如果再算上女儿的话,陆羽保守估计要在两百个以上了。 呃… 回忆到这份上,有那么一瞬间,陆羽感觉竟有那么点佩服刘胜,考虑到他活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五十多岁,当然了…如此在这般“特能生””,那年代又没有肾宝…肾都快衰竭了,能活到五十多岁已经够牛掰了。 一辈子生二百多个,这放在今天都能申请世界纪录了吧? 心念于此,陆羽抬头看看眼前恢弘的陵寝,顺着中山靖王刘胜的脉络,继续深入回忆有关他的记载。 说起来,刘胜在朝廷上也算是一个诸侯王,多少还是有点存在感的,比如,那时的汉武帝采纳了主父偃的削藩建议,准许诸侯王把自己的封地分给儿子,朝廷封他们为列侯,借此削藩! 于是他的二十个儿子被封为侯,刘备那一脉的是长子“陆城侯”刘贞,陆城这个地方在涿县,就是刘备从事传统手工业和摆摊经营的地方。 次子就是眼前这位王陵的主人刘昌,可能是因为嫡子的缘故吧,这货继承了刘胜中山的封地,是第二任中山王。 至于为啥把陵寝建在这儿,陆羽就不知道了,也许这中间还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搞清楚了中山靖王的脉络,陆羽觉得今儿个是真的来对地方了。 ——这墓保肥! 至于缘由,古籍文献中可提到过。 刘胜的这些儿子从小耳渲目染,也继承了老爹特能生的优良传统,每个人都生了大几十号,所以…试着想想啊,刘胜死的时候,一百多个儿子谁不得往墓里填点儿啥奇珍异宝?金银绫罗… 刘昌死的时候,大几十号儿子,也得如此吧,这是极其优良的传统。 再参考这个陵寝的恢弘程度,陆羽感觉,这波要发呀! “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陆羽有点凭空被噎到的感觉,平复了下悸动的心情。 “曹休将军?可摸到了陵寝的入口?” “之前已经摸到了,要…要进去么?”平日里曹休胆子挺大的,可真到了这会儿,哪怕心里有所准备,也开始犯嘀咕了,面颊上露出一抹惊慌。 “不慌…”与他的表情截然不同,陆羽很淡定的从马车内取出一根蜡烛,别看是小小的蜡烛,这在汉代极其珍贵,是南越向朝廷进贡的贡品,究是陈留首富的卫家,也不过只有十数根。 “陵寝的入口在哪?”陆羽一手握着蜡烛,一边询问曹休。 曹休没有说话,转过头指了指入口的方向。 陆羽颔首,直接往陵寝的入口走去,到得入口,陆羽取出一根蜡烛交给曹休! 曹休、卫弘是一脸懵逼,这是啥情况? “陆公子,你…这是…”卫弘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曹休将军,你进入墓穴后,务必要在里面的东南角点上一根蜡烛!” “这是为何?”曹休接着问。 陆羽则细细的讲解道:“所谓鸡鸣灯灭不摸金,鸡鸣就是天亮了,不能干这事儿,灯灭则是敬畏此间主人。” “毕竟咱们是来拿他的东西,主人是鬼,你点了灯,他来气了,就会把灯给吹灭,这说明此间主人不愿意让咱们去动他的墓穴,你规规矩矩的磕三个头离去即可。若然灯没有灭,才能开棺!” 讲到这儿,陆羽又颇为郑重的嘱咐道。“可记住了…” 呃… 曹休一愣,卫弘也是听得云里雾里,这…好玄学呀,关键是这“鬼”玩意?陆羽也懂?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表情,陆羽拍拍曹休的肩膀。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活人与死人的契约,千年传承,不得破例。” “放心,咱们干的这事儿,稳如狗!” 讲到这儿,陆羽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样子人畜无害。 可曹休心里慌啊,尼玛,玄学都给整上了,顿时,他的心头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 (); 第五十九章 八字不硬莫近前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躲是躲不过去了,曹休索性心一横, 就带着五、六个甲士慢慢摸进墓穴。 陆羽点了点头,再三嘱咐曹休,“这蜡烛的事儿千万记得。” 当然了,曹休哪里会体会到陆羽的良苦用心。 所谓的“鸡鸣灯灭不摸金”,按理说,玄学意义是大于实践。 但…陆羽曾读到过一些考古类的书籍,上面特地提到了这“人点蜡,鬼吹灯”的科学依据! 作为一个合格的盗墓…啊不,考古人员。 进入盗洞和墓室后,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能否盗得随葬品,而是生命的安危。 因为盗洞、墓室都在地下很深,经常缺氧,进入其中很快就感到不舒服,出现眩晕、眼花等生理反应。 随着缺氧加深,四肢虚弱严重无力,再想出来就难了。 而蜡烛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能检测到这里是否缺氧。 点着了还能烧不灭,就说明可以继续干,若点不着,或熄灭快,就是所谓的“鬼吹灯”,赶快溜之大吉吧! 在陆羽看来,曹休与这些甲士都是自己人,能不能成功摸金倒是其次,首当其冲,得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危呀! 时间慢慢的流逝… 起初,陆羽还能听到曹休他们的脚步声,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小,万籁俱寂,此间山谷…便是虫鸣声都没有。 整个气氛变得有些悚然,有些可怖。 “陆羽公子,你说…这能成么?”约有半个时辰,卫弘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没少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可跟眼前的陆羽比起来,他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简直小儿科呀。 差距呀,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伤天害理都比不上人家“隐麟!” “应该能吧…”陆羽吧唧着嘴巴,其实,他也说不准。 毕竟《盗墓笔记》、《鬼吹灯》看过那么多遍,陆羽很清楚… 一些王侯的墓穴会模仿主人生前居住的环境建造,布局复杂,陪葬豪华,个别墓葬还会注入水银,模拟山河湖泊。 死者下葬后,以夯土封墓,坚硬无比。 除此之外,还有将流沙灌入墓室周围,一旦有人通过盗洞进入墓室,流沙便立刻灌进墓室,与盗墓者一起埋葬。 陆羽也算是第一次干这没本钱的买卖,风险肯定是有的… 可按照常理推断,陆羽觉得大概率会没事儿! 毕竟,这刘昌不是刘胜,若是说中山靖王刘胜的墓穴里会设置防盗机关,还情有可原…怎么着,人家还是个诸侯王。 可这刘昌,不过一个列侯,费尽心思整出这么一些防盗机关,至于么? 退一步说,按照中山靖王后人的尿性,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多生几个孩子呢! “再等等…”陆羽故作淡定。 呼…卫弘再度长呼口气,这档子事儿,是真的玄之又玄! 就在这时。 墓穴的入口处出现了一抹星微的光芒,像是火光,紧接着…“踏踏踏”急促的步伐响起,陆羽与卫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陆公子,陆公子…” 遥遥可以听到墓穴中的回声,等看清楚来人的面颊,陆羽才算是长长喘出口气,不是“丧尸”、也不是“粽子”,更不是传说中的尸鳖。 而是,一个甲士,与曹休一同进入其中的甲士。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见他疾步跑出,卫弘一把抓住他的手…“曹休将军呢?他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儿!”这甲士气喘吁吁,他猛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让气能顺下来,这才大喊道:“棺柩…我们找到了棺柩,数十口棺柩,掀开…一一掀开棺柩后,里面…里面全是金子,有金块、有金条、有金砖…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对了,还有…还有珠宝,能把人给埋入其中的珠宝!” 磕磕巴巴…这甲士的嘴直打瓢。 他感觉他几辈子加起来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当然,他几辈子没见过,这边大多甲士几辈子也都没见过… 嘶…金子、珠宝…还是数都数不清,能把人埋没的这种? 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绿了,对金子本能的追逐与渴望激发着他们原始的本能! 呼…陆羽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从这甲士的口中,陆羽没法判断这所谓的金子到底是“真金”还是“黄铜”,古人嘛,喜欢把黄铜称作金子! 但,不论是哪个…这瓜,啊不,这墓是真的肥! “陆羽公子…这…” 很显然,卫弘也很吃惊,他能想到王孙贵胄陪葬丰厚,但…他决计想不到,这么轻松的就能…就能找到?就能挖出来? 他更不会想到,现在…只等陆羽一声令下,这墓里的金银珠宝就都会重见天日,就都归他了! 一贫如洗与首富之间,似乎只差一句话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啊,卫弘总感觉不真实,忒不真实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直愣愣的望向陆羽,就等着他的态度了。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反问这甲士。“确定是数不清的金子?” “万不敢欺瞒公子!”甲士如实道… “那…”陆羽眼珠子一转,回望身后的马车。“咱们的马车能装下嘛!” “肯定不能…”甲士回道… 听到这儿,陆羽一拍手。“那你们一个个的还愣着干嘛,该去雇马车的雇马车,该去搬金子的搬金子…” “这一票干好了,每人一块,啊不,两块金砖!” 金砖… 虽然陆羽对这金砖的价值没啥概念,但在这几十名甲士看来,两块金砖…这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金砖哪,这能换多少粮食? 家儿老小肯定是吃不完的,随便拿出点儿,买下几个小娘皮也不是不可能! 终于,陪伴了他们二十年的麒麟臂可以光荣退休了么? 一想到这儿,乌压压的一大群人往墓穴中跑去,这么多金子得先搬出来呀! 也有部分驾马去附近的村落“借”一些马车,原本对这“神鬼”的敬畏与恐惧,这一刻,因为“金子”荡然无存,鬼算个球,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多一会儿,陆羽周围只剩下卫弘一个了… 呃…有点害怕呀! 顿时间,阴风嗖嗖,周围的火把四处摇曳的厉害,没了人保护,陆羽登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唰,顿时一阵阴风周围的将火把吹灭,陆羽浑身一个哆嗦… 气!抖!冷! 还真的是: ——“水银斑,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窨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 硬? 这一票,陆羽是真的没硬起来! 不过,这不妨事,这一票…他“肥”的流油! … … (); 第六十章 这年头,有粮就是娘 一马车、一马车的金银珠宝从中山王刘昌的陵寝搬往陈留郡卫府。 沿途一些山贼通过马车的车辙印判断,这一车车的,里面只要装的不是石头,那价值不可估量,随便劫下一车来,都足够一个山寨几年的开销。 但,当他们稍加打探,得知护送马车的骑士乃是兖州官兵,劫掠的想法登时烟消云散。 兖州官兵,如今已经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尼玛…几千人愣是把几十万黄巾贼打“降”了,他们这些做山贼的,还是得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不胫而走。 有的人说,陈留首富卫弘多半是做生意又赚到了,这次赚的太多,卫府的地窟都放不下,他那孙子天天就抱着个金尿盆喝水。 也有的说,卫弘挖到了一座金山,到处都是金子,到处都是珠宝,捡都捡不完,总之,传得是神乎其神。 当然了,他们哪里会知道,这金子是从陵墓里领出来的,而且…根本就不是陈留首富卫家的。 之所以放卫家,是因为陆羽觉得这样更方便卫老拿来去黑市兑换粮食,这年头,铜板不值钱,金子与珠宝的价格倒是硬气的很。 更多人关注的是卫府地窟里数不清的金子,鲜有人注意到的是,一车车粮食,正日夜不停的送往陈留郡东南五里的一处军寨,这里驻扎的正是陆羽手下的一千骁骑。 陆羽这边是一波肥,连带着,这一千骁骑的好日子也来了。 … “咳咳…” 此刻中军大帐的曹休连连的咳嗽了几声。 至于缘由,陆羽刚刚特地来军营了趟,专程告诉他。 从现在起,这一千弟兄的伙食标准改了。 甚至,陆羽还事无巨细的列出清单,要求弟兄们必须保证每日每人食谷两斤,肉一斤,蔬果一斤,这是最低的标准。 呃… 曹休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琢磨着,现在有钱归有钱,可地主家也不敢这样造啊。 这也就罢了,陆羽还做了极其硬性的要求,每人每日的餐食,一两一钱也不能少。 一个士兵若是少了一两谷、一两肉,那么伍长连坐!若百人众,俱都缺斤少两,则百夫长连坐! 若千人如此,那牙门将连坐… 呵呵,曹休心头一凛,他就“呵呵”了! 敢情,他下面要有士兵少了粮,连带着他都是一首“凉凉”。 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说起来,原来的谯沛军营里,克扣军粮,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大家都习惯了,也能理解,这倒不是说叔父曹操故意如此,而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曹操是个穷逼啊,能保证不饿死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不,要啥粮食啊! 可现在呢? 每天必须要吃这么多粮食,里面有肉,还有菜,竟然还是硬性规定,关键是军需官还不敢克扣。 莫说是曹休,就连整个全营的将士都有点懵逼,觉得这幸福的生活有些不真实。 如果再联想到其它的军营,他们那边还很苦逼的要以十天的粮维持两个月的消耗呢! 特别是夏侯惇,他愁的眼睛都疼了,特别是左眼,感觉抖得厉害,就快抖出来了。 手下的青州兵就够难管教了,偏偏,还是乌泱泱一大群饿着肚子的青州兵,夏侯惇嘴上不说,可他心里苦啊! … “将军?真的按陆羽公子吩咐的做么?”曹休身旁的副将挠挠头。“每人每天三斤粮,还有一斤肉,不是有点过分了?这要传出去了,有点尴尬呀…” 是尴尬呀,人家别的军营啃树皮,你们一天吃四斤粮食,这都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简直是“来气”! “咳咳…”又是一声轻咳。 “尴尬虽然有那么点尴尬…但…”曹休摸摸圆鼓鼓的肚子。“陆羽公子的见识,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再说了…” 曹休回忆起陆羽方才的话语,他索性模仿起陆羽的口气。 “你刚刚没听到么?陆羽公子说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保证弟兄们的给养是重中之重,吃都吃不饱,如何操练?” “饥肠辘辘的人,操练的狠了是会直接晕厥,哎呀,没有人比陆羽公子更了解你们的心思,肚子咕咕叫,你们有个鸟的力气呀?操练也是敷衍了事!” 曹休这么一重复陆羽的话,几名副将登时觉得好有道理… 不愧是你,陆羽公子!每天吃四斤饭都能总结出这么一套鞭辟入里的大道理,服气,打从圆鼓鼓的肚子里服气。 当然了… 他们哪里知道,陆羽之所以这么做,乃是按照我大中华子弟兵的伙食标准。 穿越前,当兵虽然辛苦,可饭是真的好吃啊,不仅顿顿有肉,而且营养搭配的还好,量贼大,肉管够! 如此的伙食配合训练,每一个子弟兵褪下军装,都能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 他们身子像灰熊一般强壮,六块腹肌隆起,肱二头肌不需特意的蓄力,便如皮鼓一般的紧绷。 正因为这样,我大中华的每一个老百姓才能有足足的安全感。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兵肯定是没办法与我大中华的子弟兵相提并论的。 不过,别的比不上,就先从伙食抓起,反正现在的陆羽做那无本的买卖,生财有道,不差钱,就当是洒洒水咯! “将军…”还是有一名副将脸皮有点薄。“咱们隔壁就是陈留太守张邈的三千人军团,要不要分一点儿粮给他们,毕竟离的近,咱们大鱼大肉,他们啃树皮,不好看哪…” 古人还是比较要脸了,怕人背后嚼舌根。 不过。 “给他们?算了吧!”曹休直接一口回绝了。“这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你不下陵墓可不知道那‘人点蜡、鬼吹灯’有多可怕,若不是陆羽公子精通此间道行,咱们哪有命享受?” 讲到这儿,曹休顿了一下。“再说了,咱们一群糙人能扫好自家‘门前雪’就不错了,哪有那闲工夫去管他人‘瓦上霜’!” “就算真的要给,也得让那陈留太守张邈去求咱们陆羽公子。陆羽公子给,他就拿着,陆羽公子不给,他不能枪,这年头,有粮就是娘!” … … (); 第六十一章 我看你骨骼清奇 陈留郡,蔡府。 方才陪昭姬姐一起吃过饭,现在的陆羽独自坐在书房内。 他握紧毛笔,笔走蛇龙…竹简上寥寥几笔,出现了十几个名字,紧接着…陆羽望着这些名字,陷入了沉思。 如今,手下弟兄们的粮食问题是解决了,可摸金这无本万利的买卖,得继往开来,再接再厉呀! “开了个好头,呵呵,中山靖王刘胜膝下,次子中山哀王刘昌的陵墓已经盗过了,接下来…” 念及此处,陆羽眼眸张开,缓缓的扫过竹简的名字。 ——刘昌、刘屈氂、刘贞、刘忠、刘朝平、刘未央…一连十几个刘氏贵胄! 这些还真不是陆羽回想出来的名字… 毕竟,除了大耳朵刘备,谁闲着没事儿会去背他家的族谱啊! 这几个名字,是陆羽从几位老翁的口中探问到的,无有例外,都是酒色爱好者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 陆羽琢磨着,这一门传统的“酒色爱好”多半传承下来的也差不多,次子刘昌这么肥,那其它儿子没有理由不肥呀! 刘屈氂,官至左丞相,封澎侯,他的陵墓在司隶地区! “广望节侯”刘忠、“将梁侯”刘朝平、“薪馆侯”刘未央的陵墓也均在司隶或兖州境内。 都不远,很适合下手… 最麻烦的是“陆城侯”刘贞,也就是刘备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他的陵墓就有些忒远了,竟然在涿郡,唉…暂时就放他一马吧!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很感慨,他觉得…中山靖王刘胜不仅养活了刘备的名声,连带着把他陆羽的腰包也给养肥了,功德无量啊! 陆羽琢磨着,等把他儿子的陵墓都盗完了,一定早晚三炷香,好好的拜拜这位中山靖王,拜他八辈儿祖宗。 刘胜啊刘胜,你不是特能生么? 恰恰,咱没啥别的特长,就是特能挖。 心念于此…陆羽的嘴角咧开,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不过,说归说,笑归笑…这摸金行业,若要再创辉煌,陆羽琢磨着,得找个更专业的人士,组成专业的团队来做。 曹休虽然也还行,但他终究是智商欠缺了点儿,盗盗这些中山靖王儿子、孙子的陵墓问题不大,难度也也大。 可…若是对方的陵墓再高一个级别,可就欠点儿火候了。 比如真的去邙山帝陵那边儿,去盗中山靖王刘胜本尊的墓。 作为诸侯王,他可不会像这些傻儿子、傻孙子一样不做任何防盗手段! 一旦防盗水平上来了,曹休这勇武有余、智谋不足的特点就会被无限放大,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得找个智商在线、胆色过人,最好…手上功夫还得有两把刷子的。 “谁呢?” 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他把这个时间点会出现、或者即将出现在兖州的文臣、武将悉数过了一遍。 别说,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程昱! 没错,就是这个在“三国杀”游戏里,别的武将最多几十块钱就能买到,偏偏他花了陆羽两千大洋,还还不容易才买到的家伙。 如果当世有这么一个最匹配“摸金校尉”或者“发丘中郎将”的人,那一定非程昱莫属。 先说胆子,这货人肉都敢吃,简直就是狼灭中的战斗机,胆识毋庸置疑; 再说智谋,程昱是曹操麾下的五大谋士之一,他生性刚戾与许多同僚不合,却又是圆滑“老实人”,极得曹操的信任,这些特点,在盗墓倒斗的过程中,与先人设置的机关斗智斗勇至关重要; 最后说武略,提到程昱很多人觉得他就是个文弱书生,这可就大错特错了,他的武力被键盘史学家严重低估了… 曹操对他的评价是“程昱之胆,过于贲育”,贲育是什么意思?那是战国时勇士孟贲和夏育的并称,再加上早年程昱征讨黄巾,提起武器那也是六块腹肌的一把好手! 这要放在穿越前,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四有青年… 放在古代,在曹操身边固然能发光发热,可若是成为首任“发丘中郎将”,那陆羽这儿的盗墓行业可不就要一飞冲天,与太阳肩并肩? 这些曾经的王公贵胄、名门富豪,他们的亡魂…这一刻要开始颤抖,开始呜咽,开始挣扎了。 越想越是合适。 陆羽拍案而起,就是他呀。 做出这个决断,那么下一步,就得把程昱忽悠过来,陆羽寻思着,这个时间程昱应该还是个县令,身份不高却主动请缨帮曹操完成募粮的任务… 喜闻乐见,最后是以人肉干收场,帮到了曹操,却是惹得世人不耻啊! “这个时间的程昱,大小,长短刚刚合适!”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大喊一声。“来人。” 登时,两名谯沛侍卫步入书房,曹休特地安排…陆羽公子周围必须要有人保护,五步以内最少两人,一丈之内至少十人。 故而,陆羽一声喊,门前守护的两个甲士就快步走了进来。 “陆公子有何吩咐?”两个甲士拱手行礼。 陆羽则朗声道:“你们去告诉曹休将军,就说让他多准备些粮食送往寿张县,告诉寿张令程昱,就说我陆羽想跟他交个朋友,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 所谓的交朋友嘛,换句话说就是——小子,我看好你,你骨骼清奇是“盗墓倒斗”行业中万中无一的人才。 跟着我,你就是中原鬼见愁! … … (); 第六十二章 非常之人,当建非常之功 陈留郡通往寿张县的官道上。 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护送着数不尽的粮车,一些百姓望着粮车上的粮食连连感叹,这是哪筹来这许多的粮食啊,十车、二十车、五十车…这也忒多了吧? 他们感慨,这些粮食,怕是足够让一个县城的百姓短时间再也不用啃树皮度日了。 统领这队粮车的乃是曹休,接陆羽的命令,他带弟兄们给程昱所在的寿张县送粮食。 目的嘛,陆羽想交程昱这个朋友。 当然了,曹休也很好奇,这程昱何许人也呀?能让陆羽公子主动的想交朋友,必有过人之处! 说起来,运粮这种苦差事儿,当兵的往往都不愿意干。 不是啥大功劳,若是耽搁了时间,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可谁曾想到,一听到是陆羽的命令,千余骑士竟是跃跃欲试,争先恐后 往大了说,军令嘛,服从命令是军纪。 往小了说,陆羽让他们吃饱饭,一天四斤粮食,体内的洪荒之力根本抑制不住,浑身都是劲儿,憋得难受啊… 如果只是在军营训练的话,他们总感觉对不起陆羽,对不起每天吃的这饱饭,可不得争先恐后,为公子效力嘛! 望着一干人铆足劲儿,送个粮就像是打仗一样的骑士,曹休颇感欣慰。 陆羽公子还是高明啊,这一天四斤粮的军令,呵呵…他发现,他又在第一层,陆羽公子在第五层! 也就两天的路程,粮食送到了寿张县粮仓,曹休本想直接面见程昱。 怎奈,听军需官讲寿张令程昱并不在衙署里,曹休索性吩咐弟兄们把粮食堆入粮仓…等程昱回来,给他个惊喜。 … … 此时的程昱正在发愁,他身处寿张县外的一处山谷中。 身边的均是信得过心腹,眼前,有大量饿死的百姓…空气中隐隐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 “唉…” 幽幽的一声长叹,程昱无奈的感慨。 按照程昱的心思,他打算把这些死人给切开,晒成人肉干,以人吃人的方式助曹操渡过这次的危机。 可…真的要予以实施,程昱心头难免一阵彷徨。 人性这东西,真要彻底泯灭,还是要经历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的,程昱是个“狼灭”不假,可他也是个儒生啊,面对吃人肉这种违背天理的事儿,他内心中也是悸动连连。 过了良久,他才对身旁的心腹讲道。 “待会儿将这些尸首分成小段,晒干了,混入寻常的粮食里,先少量添加,等将士们习惯了,再慢慢的多加入一些,这样不容易被人察觉,三军将士心里也不会难受!” 程昱的话脱口,心腹也是“唉”的一声叹出一口长气。 “程县令,兖州缺粮…纵是曹公也无可奈何,程县令何故要主动请缨筹粮呢?还是…用这种方式。” “呼…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事,非常之人当建非常之功。”程昱发出一声感慨。 他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能看懂曹操的人。 经荀彧举荐,他与曹操见了一面,一番攀谈,他看懂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雄心,他被深深的吸引了…他想要追随着曹操的步伐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成就丰功伟业! 而面对如今粮食的空虚,整个兖州,所有官员一筹莫展,他不站出来帮“那个男人”?谁还能站出来呢? 哪怕是以这种伤天害理的方式。 哪怕…让他程昱的名声一片狼藉。 望着眼前心腹,看着他眼眸中闪过的纠结,程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整个兖州都知道我在筹粮,这些天我以茅草代替粮食填满了粮仓,三军将士都以为我真筹到了粮,不会怀疑到这些肉干的!” “可…”心腹眉头重重的凝起。“纸终究是藏不住火的,万一…万一被发现了呢?程县令一世的名声可就…可就…” “哈哈哈…”听到这儿,程昱长袖一甩。“真被发现了,那就要看曹公了,若然他需要一个替罪羊去平息将士们的怒火,那就把我推出去,最起码好过这么许多人饿死…” “只要能熬到明年丰收,也不枉我这项上人头啊。哈哈,只是希望,我妻女,曹公能替我养之!”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程昱多聪明,没有人比他更懂曹操! 以人肉干渡过饥荒,这种事儿听起来毛骨悚然,可实际上,曹操非但不会罚,反倒是大功一件,要做大事的曹操怎会在意这些小节? 更何况,原本连连劝阻他的荀彧,近几天,再没有书信劝阻了,多半是荀彧也意识到了,间不容发、迫在眉睫…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别愣着了,快,快,快,该干嘛干嘛去!”程昱开始催促心腹,心腹像是也做了一番最后的心理斗争大踏步往死人堆里走去。 就在这时。 另一名心腹匆匆跑来,面露惊色。 “程县令,曹公…曹公来了,他是今早赶到咱们寿张县,他…他没有去衙署,而是…而是直接去了粮仓!” 呼…粮仓? 这两个字脱口,程昱整个人愣了一下,曹操怎么去粮仓了呢?这粮仓可不能去啊,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不过,里面全是茅草啊,万一开仓检验,那整个三军就都知道,他程昱没有筹到粮,甚至…他的计划、他的全部心血都要付之东流,兖州也将陷入彻底的饥荒! “马…快备马!” 程昱眉头紧锁,他当即疾呼一声,纵马往粮仓方向行去。 … … 兖州,寿张县,粮仓前。 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粮队,数不尽的粮食运入粮库,曹操不由得驻足感慨,“仲德(程昱字仲德)真是个人才啊!” 曹操心头大喜呀,程昱主动请缨要为兖州筹粮,听闻不过几日寿张县粮仓已经堆满了!曹操觉得这事儿有点玄奇,说白了,他就是不信…特地赶来寿张县看看。 这不来不要紧,一来这边,曹操是惊骇连连,目瞪口呆。 他没有慌着进入粮仓,而是就在外围,就这么看着一车车粮食搬入其中,曹操心里头默算着,单单这一个时辰搬进去的粮食,就足够万人吃上大半个月! 程昱,厉害啊! 心头连连的呼喊,曹操琢磨着,程昱是怎么做到的? 这筹粮之事,他曹操想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依旧是一筹莫展,偏偏人家程昱就能筹出来,人才啊,咱们曹营里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 … (); 第六十三章 尴尬的都是别人 程昱来了,他赶到时,额头上全是汗。 他是真的担心,曹操倘若把粮仓里无粮的事儿给暴露了,那就全完了! 翻身下马时,程昱的双手紧紧的揣成拳头,整个人依旧在不住的颤抖… 还好,他一眼就望到了曹操。 曹操在粮仓外。 呼…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公没进去就好,这秘密算是保住了。” 念及此处,程昱重重的拍了下胸脯,心里的紧张感登时消散了许多,可…曹操为何待在粮仓外呢? 难道,他知道粮仓里藏着的是茅草?故而… 不及程昱细想,却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件比曹操在粮仓外更诡异的事儿! 一辆辆粮车正源源不断的将粮食运进粮仓内,而其中的…不是茅草,是真的粮食,是稻、黍、稷、麦、菽,是真的五谷杂粮! 这是什么情况? 程昱揉揉眼,可眼前的一幕是那样的真实。 他恍惚了,他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出,原本握紧的拳头一下子松开,手中的马鞭竟“啪”的一声脱手,落在了地上。 程昱整个人就像是硬了一瞬间,然后就一下子就软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曹操开怀的大笑,一扫阴霾的大笑! “哈哈…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大声喊道:“仲德诚不我欺,诚不我欺…有粮了,兖州有粮了!” 嘶… 程昱顿时有点尴尬呀,他忙快步走向曹操… 似乎,曹操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注意到了来人是程昱,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 还没等他程昱开口,却见曹操朝着他,深深的作揖行了个礼。 程昱惊呆了,哪有主公先向属下行礼的道理?他赶忙也作揖回礼,身子弯的像是一座拱桥。 曹操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而是激动的握着程昱的手说道。“公募集到这一车车粮食!这是救了兖州,救了咱们几十万将士,救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也救了我曹操啊!” “仲德,我向你行此礼,是替整个兖州所有百姓谢过你的恩情啊。” 这话脱口,曹操身侧的李典、乐进,还有一干副将无不羡慕的望向程昱。 程昱小小的一个县令,敢于主动担起筹粮重任且先不提,关键是,人家真的筹到了粮食,还是这么大数量的,这可就厉害了呀。 至少比李典、乐进要厉害许多,也难怪曹公对他如此行礼! … 这边,所有人羡慕的望向程昱,不过,在程昱看来,他很尴尬呀,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是文化人哪,哪里能厚颜无耻到去冒功呢? 当下,程昱忙哭笑不得的道:“曹公,下官万死之罪!这一车车的粮食并…并不是我募集到的…我…我也是一脸茫然哪!” 能让这位吃人肉都面不改色的“狼灭”哭笑不得,属实不多见! 只是… 曹操眉头一凝,他倒是觉得好生意外,这寿张县你是县令,现在一车车的粮食运往你所辖内的粮仓,这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做的? 就在这时… “果然是叔父,曹休拜见叔父。” 一个声音爽然传出。 曹操转身一看,却不是“千里驹”曹休还能有谁? 他不是在陈留郡护卫“羽儿”的周全么?怎么会在这儿呢? “文烈?你在这儿干什么?”曹操当即反问。 “噢…这个呀,叔父…侄儿是奉命而来。”曹休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粮仓。“陆公子派我给寿张县送来十万石粮食,说是当做见面礼,想跟寿张令程昱交个朋友。” “什么?十万石粮食?交个朋友?” 曹操不可思议的望向曹休… 曹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是陆公子的原话…” 呃…曹操再度愣住。 一时间,他十分想知道,羽儿这一出手就是十万石粮食,他这粮食从哪来的? “文烈,你细细的讲讲?陆羽的粮食又是从何而来?”曹操的语气颇为柔和,脸上满是嘉许之色。 也难怪他如此,现如今是什么时候? 眼瞅着兖州就要闹粮灾了,饥荒一出,那些新纳降的青州兵必定心里有所波动,一个处理不好,兖州再度陷入乱局也未必不可能。 现在,羽儿他竟然…搞到了粮食! 这算是…算是羽儿又带给他这个当老父亲的一个全新的惊喜么? 曹操的心情爽朗无比,“文烈你慢慢说,最近陆羽那边都在做什么?” “陆羽公子…他…”曹休略微思索了一下,心里琢磨着,盗墓、倒斗这事儿毕竟并不那么正大光明,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讲出去,总感觉有点儿… 见曹休踟蹰,曹操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回忆起最近兖州有传闻,当即开口。“我说呢,最近兖州传闻,一车车的金银珠宝都运往卫府,多半是陆羽与卫老一起做了笔大买卖,赚到了一大笔吧?看起来,是以此购得了这许多粮食?” “……”曹休沉默… 是大买卖不假,只不过是跟死人做的,无本万利的买卖,此间细节不能为外人道也! “哈哈,倒是忘记陆羽这聪明脑袋了。”曹操接着感慨。 “叔父,实不相瞒…”曹休终于开口了,他朗声道。“陆公子的确做了笔买卖,只不过,收益远比运来这县城的粮食多的多…少说也有几十万石!” 霍,几十万石?这么多么? 曹操对粮食还是有着极其清楚的认知,一石粮食足够一个人吃六十日。 即便是战时的话,也足够吃上四十日,几十万石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可以让数十万人有吃的,让兖州平稳的渡过这最艰难的两个月,而两个月后距离粮食的丰收也就不远了。 重要,这点至关重要啊! “好,好,好!”曹操连续不断的拍着曹休的肩膀。“文烈啊,跟着陆羽,你又长进了不少啊。” “叔父觉得,这牙门将的头衔配不上你了,哈哈…哈哈哈…” 所谓爱屋及乌,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一句话落下,曹操就打算离开,知道了陆羽那边儿粮食多,那么…当务之急,一定是要去寻他的! 一是问问具体的粮食数目,曹操心里也有底; 第二嘛,则是曹操想搞清楚,这些粮食是从哪蹦出来的?他曹操能不能效仿! 就在曹操打算翻身上马之际。 程昱一把喊住曹操。“曹公,可否借一部说话…” 唔…借一步? 原本而来,依着曹操现在的心情,是铁定没精力与程昱细聊的。 但,方才曹休的话中提到了一点,陆羽赠予这寿张县十万石粮食,他的目的是要与程昱结交。 羽儿想结交的人… 这个…就意味深长且另当别论了! “尔等退下,我与仲德细聊几句!” “喏…”众人退却,这一方土地间,唯独剩下曹操与程昱两人。 而这时,“啪嗒”一声,程昱给曹操跪了。“曹公,程昱死罪!程昱犯下了两条必死之罪!” … … (); 第六十四章不,这是青梅竹马! 必死之罪?什么情况? 心情大好的曹操猛地愣了一下,眉头微微凝起,如今,粮食的问题有着落了,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谁也不会死。 程昱的话接踵传出… “曹公且看这寿张县的粮仓,看似充盈…可…除了陆羽公子此番送来的这十万石,其余的全部都是茅草填充,昱并没有筹集到一丁点儿粮食。” 啥? 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这么大的粮仓竟是空的?那…倘若没有陆羽赠来的这十万石?他程昱打算如何做呢? 刚刚想到这里,程昱的话有传了出来。 “我原本有个计划,虽有些伤天害理却足够解兖州粮灾,而这个计划是将那些饿死之人晒成人肉干添加入军粮中,让将士们食用…” “如今兖州粮灾还未爆发,等一旦爆发,必是饿殍遍野…饿死之人到处都是,故而,必定能解燃眉之急!” 程昱的话讲到这儿,曹操直接挥手打断。“仲德就不怕这事儿泄露了,累你一世的名声?” “哈哈…”程昱苦笑。“我的名声算什么?只要能帮曹公渡过此次危机,纵是粉身碎骨,我也浑然不怕!” 程昱说的无比坚定。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认定了谁是主公,那必誓死追随。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古籍文献中,荀彧与曹操因为对待汉室的问题上彻底决裂时,程昱…这个荀彧曾举荐的谋士坚定的站在了曹操这边! 当然了… 程昱是可以继续瞒着这件事儿,但纸终究是藏不住火的,他今日的所为…终有一天会传到曹操的耳中。 原本这倒是没什么,一切为了解决饥荒,权宜之计…所谓非常之时! 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了,陆羽那儿有粮食了,但凡有粮,那兖州就不是非常之时,也就不能行这非常之事! 程昱是坦荡的人,当即把心头所想,一切的一切都禀报给曹操。 这… 曹操凝眉,他踟蹰了一下,他的脑子不断的在转动,程昱一席话不长,可曹操却想的很多、很远。 呼…长长的一声呼气,终于,曹操抬起了手,虽然他依旧一言不发,却是将手掌重重的拍打在程昱的肩膀上。 先是轻轻拍了拍,旋即又重重的拍了拍…紧接着,翻身上马,徐徐离去了!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却又好似意味深长… 他的意思,程昱又岂会不懂呢? 试想一下,若然今日没有陆羽的粮食,那整个兖州还有谁替他曹操解此难题? 人肉干,呵呵,尽管伤天害理,可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曹操心里清楚,这事程昱是不得以而为之,更难能可贵的是,程昱这是打算替他曹操背了这个黑锅呀! 这份胆魄、这份心意、这份决心,荀彧举荐他时,寿张令这官衔属实是给小了。 此刻… 程昱怔怔的站在原地,曹操的这个举动,再度让他笃定没有选错人,没有跟错人。 嘴角咧开,总算是露出一抹苦笑,苦笑中,让他尤自惊诧的是,陆羽…这个近来总是听人提起的名字,他…又是从哪变出这十万石粮食的呢? 一时间,程昱对陆羽也好奇了起来。 “这陆羽到底是何许人也呀?” 与此同时,此刻的曹操正在纵马狂奔,他的心头尤自一阵后怕。 若然不是因为“羽儿”,程昱必定会做出这“伤天害理”之事,而他曹操也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肉啊…这得是多么可怕,多么恐怖之事! 后怕呀,现在想想也是连连后怕呀! … … 次日… 陈留郡,蔡府。 曹操是与曹休一道赶回陈留郡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衙署传唤陆羽,而是跟着曹休直接往陆羽的府邸“蔡府”赶去。 曹休来此的目的是复命,而曹操来此的目的,是搞清楚,这十万石粮食是如何凭空变出来的! 曹休这边跟羽儿已经穿一条裤子了,铁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如今…要想拔云见日,只能来寻陆羽了! 刚刚步入此间宅府,迎面正碰到打算出门的蔡昭姬。 原来,蔡昭姬是要去买鱼,陆羽弟弟喜欢吃鱼,丫鬟们买,蔡昭姬又不放心,特别陆羽弟弟还指出要吃鲫鱼… 鲫鱼最讲究新鲜了,这不,一大清早蔡昭姬就亲自去采购…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陆羽弟弟的良苦用心。 陆羽哪里喜欢吃什么鲫鱼呀?他只是知道,鲫鱼汤里富含丰富的胶原蛋白,是可以丰“那啥”的。 在陆羽看来,昭姬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平了… 不过,最近还好,在陆羽特地的食谱安排下,已经有点“呼之欲出”的赶脚。 对此,陆羽很欣慰,一定要再接再厉呀!鸡脚啥的…只要是富含胶原蛋白的统统都安排上,反正陆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不会便宜了别人。 所谓姐弟之情,比翼双飞,如胶似漆,情投意合…咳咳…大概就是这样! … “贤妹起的好早啊…”曹操驻足与蔡昭姬聊了起来。 “兄长不知道,我这羽弟挑食的很,若然不按照他吩咐的食谱,那定是一口也不吃…我这做姐姐的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了。”蔡昭姬款款说道,语气和缓,没有半点怪陆羽的意思,反倒是浓浓的关心与呵护… “哈哈…”曹操笑道,“也是贤妹不放心下人去做呀,不过,你弟弟正直长身体的年纪,也难为你要多操心一些了。” 看到蔡昭姬如此照顾自己的儿子,曹操欣慰呀… 羽儿这小子,从小失去母亲,却多了个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姐姐,也算是另外一种福气了吧。 至于以后…似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呀! 若然师傅蔡邕的女儿蔡琰做儿媳妇的话,似乎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反正又不是亲姐妹,姐弟情深这种事换种说法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嘿嘿… 想到这儿,曹操嘴角裂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笑归笑,可…曹操总寻思着有哪里不对劲儿,蔡琰妹子这一口一个兄长叫着,有点别扭…她把自己当兄长,自己却把她当… 这辈分儿似乎有点乱呀! “咳咳…”轻咳一声,曹操回过神儿来。“贤妹,你那羽弟可在府内?” “在呢!”蔡昭姬如实讲。“一大清早卫老就赶来了,说是有事儿要与羽弟商量…最近几天卫老几乎每天都会来,一待就是大半天,他与羽弟均是神神叨叨的,倒是让我越发的搞不懂,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唔…这话脱口,曹操眼珠子一转。 听蔡昭姬话语的意思,她这座姐姐的都不知道陆羽在搞什么… 还有,卫弘? 竟是卫弘?曹操很难不把卫弘与十万石粮食联系在一起,难道,羽儿这是与卫弘一道做了什么买卖? 买卖倒是不奇怪,可关键是…这还不是寻常的买卖,一出手就是十万石粮食,看起来,羽儿是赚了一大笔呀! 说起来,他老曹家似乎除了他曹操这个败家子外…都是“生财有道”的高手。 祖父曹腾就不说了…宦官、士人公认的领袖,有钱有权,名声也赚的满满的; 父亲曹嵩更是牛掰,先是当司隶校尉,这就相当于这个时代帝都的“公、检、法”了,再加上这年头就没啥纪检,捞起钱来根本没有底线。 之后做“大鸿胪”总管皇帝的私库,又做“大司农”总管大汉的财政,最后干脆花了“一个小目标”的钱币捐了个三公之一的“太尉”。 总之…父亲曹嵩这些年的行为,曹操虽颇为不耻,却也觉得他爹是真的牛逼。 至少,没曹嵩当初启动资金上的支持,他曹操陈留起兵就是个笑话? 当然了,祖父和父亲特能赚钱,到他曹操这儿,就是“特能花”!简直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填也填不够。 如今…羽儿这儿! 曹操眼珠子一转,联想到羽儿出手的那十万石粮食。 珠玉在前,曹操寻思着,他这儿败家了一代,似乎到羽儿这一代,“生财有道”这个隐藏技能…又给续上了! 有那么一刻,曹操寻思着,在赚钱这个环节… 曹家四代,除了他之外…属实牛掰哄哄挂闪电! … … (); 第六十五章 老曹不太聪明的样子 陈留郡,蔡府书房外的院落门前。 几名甲士守在这里,曹操赶到这里时,甲士本想去通传,被曹操拦住了。 曹操能认出来,这些护卫这里的甲士均是他谯沛的武人,由曹休统领,任务是护卫陆羽的周全,可是…护卫归护卫,他们的样子有点… 曹操这才注意到,整个蔡府的十余名谯沛甲士,个头不高,却各个显得很精壮,面色红润,特别是眼睛,炯炯有神,就仿佛在这蔡府护卫陆羽的周全,是一件荣耀备至的事儿。 这… 曹操眼珠子一转,按照现在的时节,各军营均大肆的削减粮食,许多人都是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甚至都瘦了,也无精打采了。 可在陆羽这儿,整个府邸,他曹操看到的甲士非但没瘦,竟是变得膀大腰圆了起来,而且还不是虚胖,浑身一股精肉的感觉,最可怕的是眼睛里都有光,就像是谁若敢动陆羽一根毫毛,他们都要与之拼命一般。 曹操多聪明,一下子就琢磨出味儿来了,看来,陆羽这儿的伙食很不错嘛,能吃饱饭…可不就是浑身的劲儿无处施展嘛! 当即,他对陆羽如何筹到粮食的…更添了一份好奇。 却在这时,一名甲士拱手。 “曹公,陆公子就在书房内,您来了,不需去告诉他一声么?” “不用!”曹操摆摆手。“我自己去…” 说话间,曹操迈起步子缓缓的往书房走去,他的步子很轻,似乎刻意的不想打扰羽儿与卫弘的交谈… 毕竟,他们的交谈十有八九关乎粮食! 还未行至书房门前,就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却不是卫弘与陆羽的声音,还能有谁? 曹操脚步一顿,索性就在门前驻足稍听一下。 “陆公子,你让我查的,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中山靖王刘胜二十多个儿子曾被封为列侯,他们的陵寝大多在兖州、司隶地区,距离我们很近,朝发夕至!” “除此之外,类似于刘胜这样诸侯王的陵墓,兖州境内还有不少,我已经派出心腹去实地勘察,若然位置不差,随时可以派人去!” 卫弘这些年做买卖,生意网遍布整个中原,故而对这些帝陵也会了解的更多一些。 而这些“情报”,恰恰是陆羽现在最缺乏的。 只是,卫弘这边说的坦然,门外的曹操却听得一头雾水! 呃… 陵寝?陵墓?中山靖王刘胜?列侯? 曹操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此时的他,自然不会想到这“中山靖王刘胜”死了两百年…竟也成了他曹操的一生之敌! 不过,所有的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曹操根本揣摩不出,羽儿和卫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就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接着传来。 “卫老,这几天我寻思着一件事儿!” “单单咱们手下弟兄能吃饱饭这远远不够啊,曹公手下有数十万青州兵、数百万百姓,这些都是兖州稳定的基础和前提,更是对兖州进一步的发展大有裨益,若然真的动乱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咱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卫弘当然能明白陆羽的意思。“这点,老夫倒是与陆公子想到一起去了,其实也不难嘛,一个王侯陵寝就能养活数万人,兖州这王侯贵胄的陵墓这么多,多挖几个,这百万人的口粮不就有着落了么?” “往大了说,这也算是帮孟德解了燃眉之急,往小了说,这些陵墓不挖白不挖,咱们不挖,后人也会挖了,都是做这勾当,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呢?哈哈哈…” 卫弘捋须笑了起来… 陆羽颔首点头,其实这事儿,他本来也没想瞒着曹操。 他寻思着,自己这盗墓倒斗也有几天了,一天天的往府邸里送金银珠宝,一车车的粮食拉入军营,这事儿都这么明显了,依着老曹多疑的性格,能不来调查一下嘛? 这一查,自然就知道他陆羽做的是这没本钱的买卖。 到时候,老曹顺理成章成立“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大家一起发财嘛… 反正秦、汉啥也不多,就诸侯王多; 诸侯王大多啥能耐没有,就奢靡、腐败…他陆羽和老曹这波是保肥的! 连带着,兖州渡过了粮食危机,稳定下来,陆羽这小日子也能过的踏实许多。 可…老曹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呀! 或者说,他不想书里讲的那般生性多疑,这么好几天,都不来查,陆羽觉得他有点看不懂老曹了。 当然,陆羽哪里知道,纵是曹操生性多疑,可作为他的长子,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芒砀山,其实可以去一趟,汉梁孝王刘武与李王后的陵墓都在那儿,刘武是高祖皇帝的孙子,其父是文帝,哥哥是景帝。所谓“文景之治”,可想而知…这刘武陪葬的丰厚程度。” “中山靖王本尊的陵墓也可以去试试看…听说在陵山,山脚下有一个守陵村!一百二十多个儿子,这得多少陪葬品?” 书房内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陵墓具体位置,但古籍文献中或多或少有些记载,让卫弘顺藤摸瓜,寻觅出他们的陵墓并不难。 陆羽遥记得,穿越前…中山靖王刘胜的墓里还出土了一具完整的“金缕玉衣”,可见这墓的肥硕程度! “哈哈…”卫弘一边缕着胡须,一边怅然的笑道。“不忙,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谁都跑不了。” 对此,卫弘是真的没有一点点负罪感,商人嘛,本就逐利,有句话怎么讲,有钱能使鬼推磨!今儿,卫弘觉得有钱能使磨推鬼! 书房内,陆羽与卫弘聊得火热… 书房外的曹操却是瞳孔瞪大,嘴巴也下意识的张开,他的心头是“咯噔”、“咯噔”连续不断的响个不停。 盗墓?倒斗?赚死人的钱?这…他曹操怎么就没想到呢? 曾经在董卓麾下效力过,曹操哪会不知道,当年的董卓能短时间内筹集到大量的军资,不就是靠的这一手嘛,关键是…董卓血赚的案例在前,陆羽一波肥的案例在后,这证明这一手卓有成效呀! 原来如此… 曹操长吁口气,这一招绝呀。 羽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别出心裁呀,当然…这个“心裁”虽然有那么点儿不光明正大,甚至有些阴险、卑鄙,可成王败寇,历史与功绩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能壮大,能称雄于乱世! 阴险与卑鄙也可以作为最锋锐的武器! 呼…呼… 又是连连的呼气声,陆羽与卫弘的对话,几乎为曹操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还真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羽儿这次又立大功了… 曹操心头惊诧连连,悸动不已 书房内的声音再度传出。 这次是卫弘的疑问…“陆公子此前不是说,若是诸侯王必会在地陵内设置一些防盗机关,这…” “这点也是我顾虑的地方。” 陆羽眼珠子眨了眨。“所以说,咱们这盗墓生意若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得需要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睿智的人去全盘主导…” “人选嘛,我这儿其实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曹公舍不舍得把他让给我?” 人选? 闻言,曹操眼珠子一定! 咱曹营里还有这样卓绝的盗墓人才? 这必得拿出来,委以重任哪! 此刻的曹操对这个全新的领域已经是迫不及待,望眼欲穿! … … (); 第六十六章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胆大、心细、睿智! 这三个关键词一出,卫弘眼珠子一转,他心里琢磨着,能同时满足这三条的,整个兖州怕是没有吧? 退一步说,纵然有,这能不委以重任? 其实…不光卫弘有这心思,门外的曹操与卫弘的心思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卫弘接着问:“不知,陆公子提到的人是?” 陆羽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寿张令,程昱!” 程昱? 卫弘眼珠子一转,他只记得,这是荀彧举荐给曹操的一个文官,似乎,曹操只给了他一个县令的官衔,不算小,但决计算不得大,更别说进入核心圈子! 这样一个县令?就… 卫弘这边尚在疑窦,门外的曹操却是恍然大悟。 盗墓…程昱,匹配,似乎还真的很匹配! 一个敢晒人肉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个能替他曹操谋划出破解“粮荒”的法门,一个能瞒天过海,将粮仓中填满茅草… 这家伙,简直就是为了盗墓、倒斗量而生呀! “哈哈…” 曹操心头一声大笑。 身后甲士见曹操表情阴晴不定,连忙小声问道。“曹公何故不进入书房呢?” 毕竟曹操是兖州的主宰者,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公,哪有让主公在门外等的道理? “不去了。”曹操笑着摆摆手,“别告诉你们陆公子我曹操来过!” 一言蔽,曹操转过身徐徐走出了此间阁宇,一边走一边不忘吩咐身旁的近卫。“喊子孝、子廉来衙署见我!” “喏…”近卫一声吩咐,就打算迅速去喊两位将军。 “等等!”没曾想,曹操及时喊住。“除此之外,让文若草拟一封文书,上面就写‘加封程昱为军司马’,让他赶赴‘骁龙营’,从此之后听从陆羽的差遣!” 骁龙营,这是曹操给陆羽这一千骑兵取的名字,还没有公布,只有身边的一些近卫知道。 近卫同样知道的是,曹操很看重骁龙营! “喏!”近卫领命,忙不迭的翻身上马,即刻去安排! “哈哈…” 曹操再度的爽然大笑,临行前,不忘回过头望了一眼陆羽的府邸,心头格外的怅然。 “这小子,可比他爹年轻时候强多了!咱曹家,一代更比一代强!” “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爽然的大笑声,曹操纵马离去。 … 陈留郡,衙署。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曹洪那无比惊诧的嚷嚷声。“啥?大哥,你是说…那骁龙营数不尽的粮食,都是从陵墓里挖出来的?” “子廉,你小点声!”曹操比出食指,曹洪这才意识到,这事儿不能嚷嚷,得低调。 当然了,对于他来说,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因为这盗墓、倒斗伤天害理,而是惊诧于,干这事儿来钱这么快? 曹洪的脸上写满的就是“羡慕”两个字! 而这时,曹仁连忙解释道:“子廉,陵墓里怎么会挖出粮食呢?大哥的意思是这些王侯贵族的陵墓中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如今铜币与五铢钱贬值的厉害,可金银珠宝的价值却是居高不下下,以此交换,很容易从黑市上换到一些粮食。” 此言一出,曹操颔首。“子孝说的对…” 呃…曹洪挠挠头,对不对的重要么?根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他曹洪是个粗人,他能意识到的是,这先秦、楚汉…王公贵族的陵墓多了去了,这是要发的节奏啊!说到底,曹洪骨子里爱财,对金钱,完全没有抵抗力。 “大哥,那陆羽来钱这么快,要不…咱也去干呗,这事儿,我擅长啊!”曹洪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你擅长个锤子…曹操白了曹洪一眼,这事儿要交给曹洪,能挖出来不假,不过…铁定得被他贪走一半,子廉这兄弟啥都好,就是太贪财了。 “大哥是如何想的?”似乎是觉得曹洪有些无理,曹仁赶忙开口转移话题。 “哈哈…”曹操笑着说道:“之前还正愁着给陆羽个什么官衔好呢!这不,他既有这能耐,权且就封他为‘发丘中郎将’好了。” 发丘…中郎将? 曹仁眼珠子一转,所谓“发”是指“发掘”的意思,“丘”顾名思义,就是坟墓的意思,发丘中郎将,这不明摆着,就是盗墓组织么? 关键是,这…官名喊出去,不雅呀! 不等曹仁回过神儿来,曹操继续道:“当然了,这发丘中郎将,天知、地知,咱们知、陆羽知就好,不用特地任命…不过,为了让陆羽在兖州畅通无阻,我打算给他一块印绶。” “印绶?”曹仁一愣… “我亲笔题字,你们喊人刻出来,权且就叫它‘发丘印’好了,我会下一纸文书,凭此印行事,整个兖州所有郡县,所有官员必须全力配合。” 说着话,曹操大笔一挥,案牍上的绢布上多了八个大字——“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这是让曹仁找人刻在“发丘印”上的。 曹操的本意是让属下官员望而生畏,极力配合。 只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这八个字太霸气了,难免让后世之人觉得,一印在手,鬼神皆避,越传越是玄乎。 “大哥,我这就去印!”曹仁领命。 曹洪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刻,他感觉大哥曹操在抢他的钱,还是把他的钱强行装入陆羽的口袋,心疼、肝疼、肉也疼。 大哥呀大哥…论及关系,咱们才是亲族兄族弟啊! “子孝,除此之外…”曹操继续道:“你也从心腹甲士中挑选一些胆大、心细、睿智的,陆羽那边是‘发丘中郎将’,你的这些属下,我全权任命为‘摸金校尉’,任务一致,也做盗墓、倒斗之用!” 嘶…曹仁顿了一下。“大哥,那这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不就重复了?” 哈哈哈哈… 这话直接把曹操说乐了。“这王侯陵寝这么多,陆羽那儿能挖的过来嘛,他挖他的,子孝,你盗你的!” 讲到这儿,曹操猛地想起了什么。“方才我听文烈(曹休)讲,这中间是有些规矩的,所谓‘人点烛,鬼吹灯。夜半鸡鸣不摸金’,凡是进入陵墓,务必在东南角点上一支蜡烛,如果蜡烛灭了,就必须逃出墓室,所有东西都不能拿,相传…这是死人与活人定下来的契约!” 嘶… 原本还没什么,曹操这么一讲,曹仁与曹洪浑身均是一哆嗦。 “这么…这么玄乎?”曹仁的话语都变得磕巴了起来。 曹操眉头一紧。“既是陆羽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照办即可…从今日起,咱们的摸金大业就要靠你和陆羽来完成了!” 呃… 曹仁一愣,紧接着挠挠头,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觉得,有点吓人哪! “对了!”曹操的话再度开口。“差点忘了,谯沛送来二十坛九酿春酒,子孝你派人一并给陆羽送过去。” “我听说自打安排填房丫鬟后,他这几晚都睡得不踏实,嘱咐他睡觉前喝点酒,一来助兴,二来睡得踏实!” 这话一出,曹洪眼珠子一定,大哥这话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为啥陆羽睡得不踏实,女人“那啥”不满时,怎么能让他睡得踏实?填房丫鬟也一样。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陆羽才十五岁还未弱冠! 不过…要想让这些填房丫鬟安生一点,那陆羽就必须得支棱起来呀,这九酿春酒的配方可厉害了,不光能支棱,而且还持!持!持!持j! 果然,没有人比大哥曹操更懂女人啊…曹洪内心中一声感慨! 至于曹洪为啥知道这么多,这谯沛老家运来的九酿春酒,他每晚都会喝上那么几樽,效果斐然! 所谓春酒,一种叫“春”的酒…就是好啊! … (); 第六十七章 虎豹骑,龙骁骑 ——“发丘中郎将!” ——“发丘印” 这官衔与印绶下来时,陆羽有点懵。 敢情,忙活到最后,后世大名鼎鼎的“发丘中郎将”竟是他自己。 乖乖的,这么论及辈分儿,“胡八一”跟“吴邪”还得喊他陆羽一声祖师爷呢…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玩到最后,“鬼见愁”原来是我自己,陆羽都不知道应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罢了,发丘中郎将就发丘中郎将吧,总归还算是个自由度很高的职业,这“发丘印”更是不得了,按照老曹的意思,带着这玩意,相当于在兖州可以为所欲为,各郡县都得极力配合! 陆羽琢磨着,换个角度出发,陆羽这“发丘中郎将”在兖州岂不是可以狐假虎威? 心念于此,陆羽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这没本钱的买卖干了! 如此这般想,既然干,索性就干的更好一些。 陆羽随手取来几张布娟,毛笔蘸墨,开始试着画一些图案,准确的说,是一些工具的锻造图。 当然了,这些都是极为简单的,比如洛阳铲、飞虎爪、蜈蚣挂山梯等等。 这均是前世耳熟能详的一些盗墓所必备的工具,可以大大的加强效率! 与此同时,坐在陆羽身旁的蔡昭姬手捧着竹简,俏丽的眉毛微微的翘起… “兄长这次好生奇怪,封官就封官,缘何封个‘发丘’二字,这可并不是个褒义词。” 樱桃小嘴一撇,蔡昭姬眉宇间竟有些淡淡的怒气,俨然,曹操封陆羽的“发丘中郎将”,她很不满意。 也不怪她会如此,才女嘛,总是善于咬文嚼字的。 她又怎会不知“发”既“挖掘”的意思,“丘”既“坟墓”的意思,发丘中郎将寓意“挖掘坟墓”的中郎将,这不是明摆着咒人嘛? “昭姬姐,你想多了。”陆羽抬起头,朝蔡昭姬笑了笑。“‘发’除了挖掘之外,也有发达、丰硕的意思,“丘”除了坟墓,也指代水田中分割而成的那些大小不同块儿的地面,所谓‘一块’也称为‘一丘’。” “想来老曹…啊不,想来昭姬姐这位兄长是想表达另一重意思。” 讲到这儿,陆羽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刻意的顿了一下,旋即抬手将蔡昭姬头上一叠碎花取下…这才继续讲道。 “发丘也可以理解为‘丰硕水田’之意,这不正寓意着兖州粮食充盈,这是曹公感谢我替他解决了筹粮难题呢!” 这…真的是这样么? 闻言,蔡昭姬顿了一下,别说,陆羽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究是天下第一才女的蔡琰竟是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这就像是,你一个博士生被一个初中生拉到了相同的段位,然后,他会用丰富的经验将你辩的哑口无言! “羽弟?那…你到底是如何凑到粮食的呢?最近…我可听说了,不光是你…就是兄长那边粮库也一下子堆满了。” 呃…这… 陆羽挠挠头。“昭姬姐,你就放宽心吧,咱们哪,一没偷二没抢…弟弟还打算施粥救济穷苦百姓呢,老天爷看在眼里,肯定是要保佑我的!” 严格的说起来,陆羽的话没毛病… 的确是没偷也没抢,毕竟周树人曾写到过“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明明就是窃嘛…窃墓不等于盗墓,所谓盗亦有道!” 突然间,陆羽发现…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条路上是越走越远了… 蔡昭姬将信将疑的看看陆羽,摸摸他的小脑袋,小嘴一噘。“姐姐看着你呢,可不许做什么坏事…” 呃…陆羽权且把昭姬的这话理解为——“做什么坏事,冲我来!” 企业级李姐…啊不,骑一骑蔡姐!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吧? “咳咳…”轻咳一声,再度抬头时,蔡昭姬已经款款走出了此间书房。 顿时间,陆羽竟然感觉到一下子空落落,意兴阑珊…身体的某个地方竟莫名其妙开始由硬而软了。 呃…想哪去了! 当务之急,要提高效率…得赶快绘制出这些盗墓工具,开始秘密锻造。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末将曹休给蔡琰姑娘行礼…” “曹将军是来找羽弟的吧?他就在书房里呢!”蔡昭姬的声音紧接着传出。 “…谢蔡琰姑娘。”曹休答应一声。 之后,就是“踏踏”的脚步声,连带着,还有一道苍劲有力的推门声。 “可有事?”陆羽顾不上抬头,洛阳铲正画到关键部分呢… “陆公子。”曹休朗声道:“叔父方才派人传话,说是将‘寿张令程昱’任命为军司马,让他加入了咱们龙骁骑!” “程昱?龙骁骑?”陆羽眼珠子一定,落笔之处也重了一分。 这副“洛阳铲”的大作算是彻底凉了。 不过…比起这“洛阳铲”,更让他在意的是曹休口中的话。 程昱?老曹好大方呀,未来的四大谋士之一…说送就送? 至于这龙骁骑?什么玩意? 不等他开口询问,曹休已经开始解释了。 “陆公子多半在疑惑这龙骁骑。”曹休解释道。“是这样的,叔父从谯沛子弟、青州兵、兖州兵中精挑细选出了四千人,配备上全部的战马,分别组成了虎骑和豹骑,陆公子麾下也有一支千人骑兵,叔父则为它取名龙骁骑,算是将所有骑兵一分为三。” 虎豹骑!龙骁骑? 陆羽心头浮起这两个名字,虎豹骑他不陌生,由“虎骑”、“豹骑”两支骑兵队伍组成。 虎骑配备全幅铠甲、战戟,军备精良算是重装骑士,于战场上冲阵使用; 而“豹骑”则更倾向于长弓、长矛,以游走、拉扯、骑射输出为主,颇有些公孙瓒麾下白马义从的味道。 可龙骁骑?这是啥定位呀?陆羽一时间有点摸不准了。 当然了,他哪里知道,曹操给龙骁骑的定位,就是在战场上保护好陆羽的周全,在他看来,羽儿可远远比虎骑、豹骑珍贵十倍。 现如今,这父慈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子是不是孝了? “龙骁骑就龙骁骑吧,总归比谯沛子弟兵的名字霸气许多…”陆羽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当即朝曹休吩咐道。“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一件事儿…你得即刻着人去办!” “何事?”见陆羽的表情这般严肃,曹休凑近一步。 “我打算…”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 … (); 第六十八章 想让马儿跑,先让马儿吃嫩草 “我打算在咱们军营内建起一间锻造坊!” “曹将军需从弟兄们中挑选出五十名信得过、力气又大的甲士,让他们加入这锻造坊!” 伴随着口中的话语,陆羽将桌案上已经绘制出的“工具图”一一摆出。 曹休凝眉细细的观看着这些图案。 这些中,有类似于渔网的图案,也有类似于锄头的,更有农人经常用到的铲子… 但,仔细去看,这些图案与渔网、锄头、铲子又有些细微的差距与不同。 这是? 登时,曹休心头生出了一抹疑窦。 “这是提高盗墓效率所需要的工具。” 陆羽的话接着传来,他依次指向这些图案,“这个叫铁钎,这段时间曹将军总是向我提及一个问题,盗墓时,有些墓中沉重的石门异常坚固,难以撬动,便是为此,面对很多墓穴中藏宝的屋落无可奈何。” “但,如果有了这铁钎就不一样了,这铁钎乃上好的镔铁所制,只要能找到墓门中的缝隙,插入铁钎,足以把沉重的石门给撬开。” “除此之外,将铁钎插入泥土之中,可以简单的判断出土层之下埋藏的是砖石亦或是泥土,这就方便了对于墓穴位置以及墓穴范围的简单勘测。” 别看陆羽说了一大串话… 其实已经足够精简了。 真要仔细去讲,撬开石门运用到的是杠杆原理。 一个支点可以撬动地球这个知识点儿…给陆羽个黑板,他能给曹休讲上一整天。 …曹休听得是云里雾里,这些理论知识,这位“千里驹”并不擅长。 反正陆羽讲的,甭管能不能听懂,总而言之…就俩字“牛逼”就对了! 讲完铁钎,陆羽又将其它的一些工具,诸如“洛阳铲”、“飞虎爪”、“蜈蚣挂山梯”等等依次讲述了一遍。 当然了,凭曹休的脑瓜子,铁定是无法理解的…还得实践出真知! 不过,曹休倒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疑问。 “陆公子,这…寻常锻造,聘请兖州有名的匠人即可,何必要咱们自己兴建‘锻造坊’,还抽出五十名弟兄呢?” 不怪曹休这么问… 要知道,他麾下是曹营里最精锐的骑兵啊。 如今更是被奉上了“龙骑”的称号,若说是盗墓倒斗,需要抽出百十人,为了军资的充沛,也还算是情有可原… 可…锻造一些铁具?何必呢? 弟兄们天天吃饱饭…那是等着在战场上为陆羽公子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在后勤当个工匠,谯沛子弟没有一个怕死的。 只是,曹休哪里能懂得陆羽的心思。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穿越前,陆羽在上大学时与一个朋友合作做出来一个app。 测试过后,反响很不错,本以为要大赚一笔,哪曾想,不过半个月,“某南极动物企业”就做出一个很相似的app,然后用超强的流量将陆羽这边碾压的渣子都不剩。 便是为此,被“抄作业”支配的恐惧伴随着陆羽整个大学生涯,所谓“跟风干死原创”大致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古代,内卷虽然没这么严重,但…被抄袭、模仿这点儿…不得不防! “洛阳铲”、“飞虎爪”、“蜈蚣挂山梯”这些盗墓的玩意,必须从自己的锻造坊制出,由自己信得过的兄弟使用,每人配备足量的工具,每一枚工具都要与配备者绑定,这样图纸与工具才不会外泄,自然也不会给其他诸侯“抄作业”的机会。 当然了,这种事儿跟曹休想,他更理解不了… 索性,陆羽拍拍他的肩膀。“曹将军,你且听我的就好,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日后,这些锻造坊的弟兄们怕是升官发财的机会会更多…” 这… 曹休踟蹰了一下,紧接着,他喃喃开口。“怕是…不好选人哪!毕竟大家伙儿,谁不想着战场立功,光耀门楣…” 噢…这样呀! 陆羽眼珠子一转,略作思索,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一定。 “这个简单,凡是愿意进入锻造坊的俸禄发双倍!如果还是筹不够人,那俸禄就发三倍,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四倍、五倍,六、七倍…反正咱们也不差这点儿!” 大汉当兵的俸禄贼低…纵是几倍,也用不了几个钱,这对于现如今的陆羽而言,洒洒水咯… 呃…曹休听得是一阵懵逼。 果然,壕无人性啊…有钱人的快乐,他突然间能体会到那么一丁点儿了。 “好…好吧!”曹休答应一声。 在这乱世只要有钱,啊不…只要有粮,别说一个锻造坊,你就是开十个、百个锻造坊也木有问题! “曹将军。”陆羽再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咱不差钱了,凡是用钱的地方千万别省!弟兄们的俸禄,能多发千万别藏着掖着…俗话说得好,想叫马儿跑,得让马儿吃嫩草。” “对了…”陆羽猛的想到了什么。“曹休将军似乎还有一位老母亲尚在吴地,如今兖州安定,不妨将她接来吧,咱们大汉以孝治天下,子曰那啥来着…‘子欲养而亲不待’,曹将军不妨去粮库中取些粮…也给伯母在陈留郡换套大宅子,颐养天年!” 这… 陆羽提到的为母亲置换宅子,一下子让曹休的眼眶中泪意连连,这一刻,曹休竟想哭了。 要知道,这匹“千里驹”可是一个大孝子啊! 初平元年,曹氏宗族各自散落,离开乡里。 当时,曹休十余岁,正值丧父,便独自抬着其父灵柩…租借了一块坟地将其父安葬。 然后…携带老母渡江赴吴地避难,被吴郡太守收留。 期间曹休在太守官邸里,见到壁上挂着的昔日太守,也就是他祖父“曹鼎”的画像时涕泣不已,一时间…曹休至孝之名传扬至吴地的每一个角落! 而曹操陈留起兵,曹休千里奔投,心中的担忧与挂念唯独尚在吴地的母亲。 此番,听陆羽讲…要…要他接回母亲,还…还让他取粮为母亲置办宅府,此间恩情,他曹休的心头又如何能不悸动呢? “陆公子…请…请受休一拜!”曹休当即跪地… 这举动属实把陆羽吓了一跳,陆羽还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太有钱了,这随口提出的话…真的只是“洒洒水”…还远没有想到要施以恩惠。 当即他赶忙扶起曹休。 “小事儿,小事儿…伯母既是我母,曹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陆公子恩情,休必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曹休还是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呃…陆羽登时有那么点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索性说道。“唉…好羡慕曹将军哪,要不是我那挨千刀的爹,想必…如今我母亲也还健在吧!唉…不说了,不说了… “陆公子…”闻言…曹休面色一下子变得格外严肃,他拱手道。“若然有一天陆公子寻到父亲,不论他身份如何,只要陆公子一声令下,休必狠狠出手,替陆公子好好的揍他一番!让陆公子出了这口恶气!” 此言一出。 “阿嚏…”远在衙署的曹操猛地打了个喷嚏,他心头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有人想揍他! 曹操眉头一凝… 谁特喵的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么? … … (); 第六十九章 同时天涯“失意”人 冬去,春来。 得益于“发丘”、“摸金”两大“军团”,兖州的曹操顺利的渡过了初平三年的冬天。 春天万物复苏,距离收获的季节更近了,所有兖州士人、百姓、将士对这里的未来充满期待… 要不了几个月,粮食就要丰收,这于本就丰硕的兖州粮仓无异于锦上添花。 曹操这个民选兖州牧的位置是越坐越稳当了。 每每想到这里,曹操的心情就格外晴朗,似乎…自打羽儿来到这边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距离兖州千里之外的河内之地,寒风瑟瑟…一处小院中,狂风吹拂下的凉亭显得有些格外的刺骨。 此间,坐着两个失意之人。 左边的身高七尺,英武异常,一双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 哪怕是没有带上他那标志性的二龙戏珠亮银冠,没有提起那霸道威猛的方天画戟,没有骑跨那如烈焰般颜色的赤兔马。他的模样依旧是惹人侧目,至于他的名字嘛,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此时的吕布提起一樽青梅酒,眼眸中带着一抹失意,一抹嘲弄。 “公台兄这次可是全盘料错了…”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陈宫陈公台。 只见陈宫也是提起酒樽。“喝酒,喝酒…” 这副模样有股子高深莫测的样子,却又好像在说——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哈哈哈哈…”吕布发出一声苦笑,旋即将青梅酒一饮而尽。 陈宫则是长吁口气,也无奈的品着这酒水中的“苦涩”! 这些年,他们俩过的都不如意。 先说吕布,自打与王允合谋杀掉董卓后,因为王允一系列的骚操作,愣是让大好的局面一夕间葬送! 吕布兵败,逃离长安…先投袁术,因为太装逼了…被袁术拒绝; 再投袁绍,助袁绍平定黑山军后,却被袁绍猜忌,甚至暗设甲士打算寻机了结了他的性命…若非此时陈宫的出现助他逃离,怕是吕布已经殒命冀州! 之后,吕布逃到河内之地,投靠此间太守张杨…如今,在这里也待了一年之久。 吕布哪里是寄人篱下之人? 这一年来,过得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唯独陈宫在苦苦劝其等待,暗中召集曾经的并州旧部,等待时机…谋得一个栖身之所。 而陈宫看重的栖身之所恰恰就是曹操的兖州,只是…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年,内忧外患的兖州,竟一下子变得固若金汤,一潭死水的兖州军政,竟一息之间焕发出生机勃勃之象…这点,究是陈宫也不能预料。 “公台…”吕布主动给自己,给陈宫添满了酒水。“你昔日讲,曹操曾趁着兖州牧刘岱殒命之际谋得兖州。我吕布也可效仿,趁着曹操殒命黄巾之际前去接管…可这一年过去了,黄巾军非但没有灭了曹操,反倒是加入了曹营…” “公台又讲,百万黄巾之众,兖州粮库拿不出这么多粮食,饥肠辘辘之下,兖州境内必有大祸,氏族、黄巾都会把矛头指向曹操,我吕布可趁机出手灭了曹操,入主兖州…可…” 讲到这儿,吕布将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 “呵呵…呵呵呵…” 冷笑声中,饱含他对自己的嘲弄,他感觉自己很傻很天真哪,怎么就信了陈宫的鬼话呢! 现在的局面是… 兖州非但没乱,反倒是兵精粮足,曾经曹操的“内忧”反手都要成为别人的“外患”了,吕布这谋取兖州的机会是越发的渺茫。 难受,想哭啊! “奉先且稍安勿躁…”陈宫的眼眸眯起,兖州发生的事儿太过玄奇,究是他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倒是有一条风声。 “奉先可知道?当初劝曹操入主兖州的是何人?”陈宫反问。 “何人?”吕布抬眸,这个问题,倒是让他好奇了起来。 “隐麟!”两个字款款从陈宫的口中传出,紧接着,陈宫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细细的讲道。“近来有细作探明,昔日隐麟云游徐州彭城郡,曹嵩曾特地吩咐其子曹德赶赴彭城赠予隐麟姐弟金子、粮食无数,为此…隐麟向曹德泄露天机,说兖州牧刘岱将死,并劝曹操入主兖州,这才有了之后的事儿!” 嘶… 吕布倒吸一口凉气,他只知道曹操入主兖州,入的是恰逢其时,分毫不差… 可特喵的,谁能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一层干系。 是曹操他爹曹嵩,曹操他弟弟曹德…不,准确的说,曹操是得隐麟相助,怪不得呀。 昔日,月旦评有云——得隐麟者可得天下!现在在细细的揣摩这句话,吕布觉得,有那么点儿内味儿了。 “公台的意思是…”吕布连忙开口去问… “隐麟能算准人的生死,我陈宫就不是隐麟,如何能知天命呢?咱们最多只能尽人事罢了…” 别说,陈宫这么一开口,吕布的心情还舒坦了不少。 这几年要说风头最盛的,除了袁氏兄弟的撕逼大战,就数隐麟这神鬼般的预言了,如果说…是输给他的话,那还好吧! 当然了,吕布也不甘心哪,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别样的苦涩。他吕布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一只丧家之犬般四处流窜呢? “公台…似乎,近一年来…坊间再无隐麟的消息,否则…纵是千里万里,我吕布也要登门拜访去问询破局之策呀!” 这话脱口,陈宫顿了一下,旋即才开口道:“隐麟归隐于我们未必是祸…我们得不到提示,他曹操同样得不到提示…还有…” 陈宫卖了个关子,吕布却已经是急不可耐。“先生啊先生,这都火烧眉毛了,有什么话你就别绕弯子了。” “哈哈哈哈…”陈宫大笑起来。“某有一计,除非隐麟身处他曹营之内,否则…此计可助奉先兵不血刃的谋得此兖州八郡之地!让他曹操尽失人心,让他曹操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咬牙切齿,陈宫的拳头豁然握紧。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曾经身为中牟县令的陈宫有多看好曹操,如今,他就多想打败曹操。 曹操啊曹操…你当初杀吕伯奢一家时,不是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么? 呵呵…那好,这一次,我陈宫就用曹操的方式打败你这曹贼! … … (); 第七十章 说个笑话,曹洪不贪财 “哈哈…”陈宫浅笑一声,朗声道。“如今兖州兵精粮足,正面抗衡咱们肯定是没有机会的,不过…若然把曹操的主力部队调出去,再让他失去了兖州氏族之心呢?” “调出去?”吕布一怔… “没错,曹操只要率军攻打徐州,兖州境内必定空虚。”陈宫接着讲… 呃…吕布有一种感觉。 要么是自己的智商完全不够用了,要么…陈宫说的话,统统都是梦话! 曹操好不容易稳定住局面,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应该积蓄力量,怎么会主动出击呢? “先生?可是急糊涂了?”吕布反问。 “糊涂,哈哈,没有比此刻的我更清醒的了!”陈宫摆摆手,笑着继续解释道:“正常情况下曹操自然不会攻打徐州,可若是曹操的父亲曹嵩,曹操的弟弟曹德死于徐州牧陶谦之手呢?” 这… 吕布绕绕头。“先生这话更是费解,陶谦尽管分属袁术阵营,可他一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怎么会主动招惹曹操!” “哈哈…”陈宫大笑。“这个更简单,咱们可以让曹操犯了陶谦的眉头嘛…” “奉先怕是还不知道吧?曹操派往朝廷的使团中有一人乃是兖州名士,名唤‘边让’!此人与兖州氏族关系默契,与徐州牧陶谦更是交情匪浅,若然咱们伪装成曹操手下的模样杀了他…再放回消息…” 呃… 陈宫话说到这份儿上,吕布就是脑子再浆糊也能搞清楚点儿这中间的联系。 而此时,陈宫的话还在继续。 “伪装成曹操的手下杀死边让,如此一来…曹操在兖州将失去氏族之心,徐州牧陶谦也必与曹操结下仇怨,而曹操的父亲曹嵩恰恰在徐州…在他陶谦的地盘!” “陶谦纵是个好脾气,可挚友枉死,也不会无动于衷,他的怒气自然会施于曹操的父亲曹嵩的头上,若是咱们此时再出手,曹嵩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曹操必定会不顾一切举兵讨伐,而那时…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呼…吕布是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 这一刻,他愣住了。 一息,两息…足足十息过后,吕布的眼眸豁然睁大! 而他的心头唯独四个大字——此计可行! 杀掉边让,嫁祸给曹操,让曹操引得众怒; 或借陶谦的手,或亲自动手,杀掉曹嵩…以此再引得曹操的震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呀! 一时间,吕布豁然明朗。 高…高啊! 陈公台这嫁祸于人,借刀杀人的计略玩的是既不漏声色,又属实刀刀见红! 这陈公台不愧是他吕布的谋主! 心念于此,吕布拱手一拜。 “先生大才…布这就去安排,必让这边让死的轰轰烈烈,天下尽知!” “此事有劳温侯了!” 陈宫回了一句,旋即一缕胡须,眼眸幽幽的眯起,一抹锥处囊中锋芒于瞳孔间乍然呈现。 … … 兖州,寿张县。 一个冬天过去了,程昱依旧在这一个小县城,担任这么一个小小的寿张令。 当然,他并不知道,几个月前他晒人肉干的事东窗事发,被一些士人发现,并向曹操禀报,俨然一副不严惩不罢休的架势,当然,最终被曹操给压了下去。 不过…这倒是一下子打乱了曹操原本的计划。 原本将程昱加封为军司马,安置往龙骁营的文书,刚刚发出去,就被曹操派人追了回来。 直到今天,冬天过去,春天来到,万物复苏…兖州粮仓丰硕,程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也就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而此时,这封了迟了几个月的调任文书再度踏上了征程。 只不过,今时今日的程昱心情有些复杂。 他能体会到曹操昔日对他的赞许,可…他也知晓,统领一州之地,曹操身上的担子与难处。 想来…他程昱这样一个有过“前科”的官员,很难被兖州氏族接纳,更难委以重任。 似乎,他的理想与抱负只能沉沦在这个小小的寿张县了。 更有甚者,他随时有可能被罢免,毕竟“吃人肉”这种事儿…仇恨值拉的还是极大的。 终于,文书来了… 等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文书来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被罢免,反而是…提拔为军司马,加入了龙骁骑… “龙骁骑?”程昱喃喃自语。“似乎…是陆羽手下的千人骑兵部队,由曹休将军统领!” 他想起了一些有关龙骁骑的信息… 似乎,曹公对龙骁骑格外重视,许多上好镔铁锻造出的武器、铠甲均会优先送往龙骁骑! 程昱突然觉得,难道…他这是产房传喜讯,升了? 关键是,他之前那狼灭的“壮举”就这么淹没下去了? 无声无息? 前来寿张县交给程昱任命文书的乃是曹洪,宣读完任命,曹洪很古怪的看了程昱一眼… 程昱立时明白了什么,曹洪将军嘛…往往下官见了他,多少是要有些保留节目的。 当即… 他掏出一袋五铢钱,递给了曹洪。“曹将军辛苦了,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曹洪竟是推了回去,完全不接受。“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本将军是这样的人嘛?拿走,拿走…” 呃… 程昱有点懵,他感觉曹洪在搞笑。 整个曹营谁不是心知肚明,若是有人说“曹洪不贪财”,那铁定是个大大的笑话。 等等… 程昱猛地想到了什么,少了,一定是曹洪将军嫌少了,他赶忙从屋中又取出一袋五铢钱,两袋一起再度递给了曹洪。 如今,他的身份尴尬,之前做的事儿虽是好意,却容易遭到攻击。 尽管不屑于官场上的私相授受,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你这人怎么回事?本将军说不要就不要…”曹洪一甩长袖。“本将军两袖清风,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说话间,曹洪还把手塞进了袖子里,意思再明白不过,咱不伸手,你不能给! 呃…程昱感觉这个世界疯了。 曹洪都不爱财了,你妹呀,一个冬天,啥都变了! “曹将军…这…”程昱凝眉… “哈哈…”却在这时,曹洪笑出声来,连带着,他拍了拍程昱的肩膀。“程司马啊,你可知道…这次去龙骁骑,陆羽公子要你干嘛?” 呃…干嘛? 军司马…这军职,约等于个谋士吧?如果是谋士的话,程昱倒是觉得自己足以胜任。 “可是为陆公子出谋划策?”程昱当即反问。 “陆羽那脑瓜子…哪里还用你出谋划策?”曹洪一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程司马,本将军以前还没看出来,你何时搭上了陆羽那小子的门路,这以后…你可是要发呀!到那时候,可别忘了老哥哥我!” 说着话,曹洪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金子竟是塞给了程昱! 这…什么情况? 曹洪还能出货? 等等,他刚才说啥? 发?要发?哪个发…发迹的“发”么?程昱不由得浮想联翩… 当然了,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发”这个字除了发达之外,最重要的一个解释叫做——挖掘!所谓,发丘中郎将!发丘令! 陆羽这是打算把鬼见愁这名字让给程昱呢… 胡八一他祖宗必须姓“程”! … … (); 第七十一章 这差事,我喜欢 陆羽那小子的门路? 嘶…这… 虽然说,程昱对陆羽的名字还是很熟悉的,甚至,当初陆羽还主动给他送过粮食。 可事实上,他与陆羽没啥交情啊。 文书已经下达了,得了这龙骁骑军司马的官衔,那就得去赴任哪,程昱带着满心的疑窦,徐徐赶赴至龙骁骑的军营。 当然了,对于程昱而言,这个冬天,他始终有个疑问,那就是凭什么?兖州的粮仓堆满了?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呀… … 龙骁骑军营和寿张县完全不同,这里的营盘极大,其内有校场、演武场、马场…如果这些只是平平无奇的话,军营的最后方一间巨大的“锻造坊”,吸引了程昱的注意力。 这里…有无数上好的镔铁,打造声络绎不绝,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格外卖力的在锻造着什么。 这…啥情况啊? 程昱有点不解,军营里设置锻造坊?自产自用?这不浪费资源嘛… 兖州境内锻造坊那么多,何必费这功夫? 程昱心头生起疑惑不假,但,他发现,这些锻造坊的匠人各个目光有神,满脸写着的就俩字——快乐! 其实不光是这些匠人,每一个龙骁营的甲士,面颊上都是如此神色。 快乐… 这在军营里,似乎每个人都很快乐! 可关键是,行军打仗,更多的是为了生机?快乐…理应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儿! 一时间,程昱有一种走错地方的感觉,节奏不对呀。 将任命“军司马”的文书取出,龙骁营的副将接过,大概知道了程昱的身份,一下子变得兴奋了起来。“来了,来了,程司马可算来了。” 这是? 为何,这龙骁营对他有那么种望眼欲穿的感觉?这是…一早就惦记着了? 就在他恍惚之际,踏踏踏…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接连响起,程昱整个人一愣。 却见他周围的校场上,无数骑士迅速汇聚,人人手持战戟,腰间带刀,有的因为刚刚训练出汗的缘故,浑身都是湿的,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面颊上异常红润,完全没有这个时代当兵者脸上的菜色。 程昱当即就感受到了,这龙骁骑的伙食必定极为不错,而且有肉! 接着,曹休款款走出…此时,他也刚刚回来不久。 之前的一个月,他赴吴地把老娘给接了过来,一来二去,这盗墓的大事儿倒是耽搁了,这不…正打算找补回来呢! 不过…程昱来了,他身上的担子就轻了。 “程司马…”曹休一把拉住程昱。“你可算是来了,弟兄们对你那是望眼欲穿哪!” 啊…望眼欲穿…程昱有点懵? 现在,整个兖州谁不知晓,他程昱当初想要将人肉干作为粮食,名声彻底的臭了,对他望眼欲穿,这欢迎语似乎很敷衍哪! 不等程昱开口,“在下牙门将曹休,早在三个月前,陆公子就吩咐咱们弟兄们,要对程司马以礼相待,大家都盼着你来呢!此外…” 讲到这儿,曹休提高了音调,旋即…“出列!”两个字猛然传出。 霎时间,约有一百多人从人群中迈出一步… 曹休的话还在继续。“这是咱们的发丘营,共计一百零八名甲士,从今天起,他们就都归程司马调遣了!” 发丘营?发丘营是干啥的呀? 程昱还没回过味儿来… “对了,还没有给程司马介绍咱们这锻造坊呢,哈哈,这锻造坊乃是为你们发丘营提供器物支持的。” 说着话,曹休拉着程昱往锻造坊那边走去。 他随手拿起一个铲子。 “这叫洛阳铲!是用于勘探的,能够将地下的土壤非常完整的取出来,‘看土’可是咱发丘营必须掌握的基本功之一呀!” “这叫飞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可以远距离抓取东西,这在地下格外的重要!很多宝贝都是藏在人力无法抓取的地方。” “这个嘛,叫蜈蚣挂山梯,其实与寻常的攻城云梯差不多,但它可以分拆组装,不为宽窄所限,这样就能进入那些曲折窄小的宫室!” 曹休这边说的热闹,可程昱有点懵啊… 这啥意思啊?锻造这些玩意干嘛? 能看出来,这洛阳铲、飞虎爪均是用上好的镔铁,这些镔铁在市面上极其昂贵且有价无市,用他们锻造兵刃不香么? 锻造这些铲子?爪子干嘛?难不成…发丘营的任务是逢山开山? 眉头微微的凝起,程昱疑惑的问道:“曹将军,我不解呀…这发丘营还有这锻造坊?任务是什么?我都被你给说糊涂了!” “噢…”曹休猛地想起,还没给程司马介绍他的工作呢,当即他猛地拍了下脑门。“看我这脑子,怎么把正事给忘记了。” “咱们陆羽公子吩咐了,程司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 说话间,曹休很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根蜡烛,一枚印绶,均递给了程昱,紧随而至的是一段话—— “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 “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此言一出,程昱一下子就回过味儿来了,发丘、摸金…人点蜡、鬼吹灯,发丘营这是干的死人的买卖,而陆羽是要他程昱盗王侯陵寝哪! 这… 程昱当即顿了一下。 怪不得,怪不得龙骁骑,怪不得曹营一波肥了…敢情这死人的买卖暴富啊! 别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情还真有些格外的惆怅。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 对于一个敢吃人肉的“狼灭”,他的内心早已强大到“恐怖如斯”的地步,程昱才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更不会怕鬼! …真要论起来,鬼得怕他呀! 见程昱还在发愣,曹休赶忙劝慰道:“程司马…我知道,这种事嘛,第一次做,多少有点儿那啥…不过,做的多了…” 曹休本想说,做的多了,会上瘾的! 但…他的话还没讲完,程昱直接打断。 “曹将军小觑我程昱了,这差事我很喜欢,且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即刻就去试它一试…” “曹将军?今夜发丘营可要去王侯陵寝?” 什么是狠人,这就是…类似于盗墓倒斗这种…需要八字贼硬的事儿,程昱可以完美胜任 当然了,程昱的话直接把曹休给说的愣住了。 乖乖…陆羽公子的眼光是真的毒辣,这程昱有点牛掰轰轰挂闪电的感觉。 不愧是敢吃人肉的家伙,一张嘴…就是老“狼灭”了! “程司马,今晚倒是没有,不过有一处墓穴在满城县陵山之中,距此也就五、六日的路程,乃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墓,之前受制于工具,我一直没敢去…要不,咱即刻出发一起去试试?听陆羽公子讲,此墓巨富!” 此言一出,程昱的眼眸眯起,他一缕那性感的小胡须。“好,就选这个中山靖王!” 在他这样的狠人眼里,盗墓首秀,可不就得拿一个名声大的开刀嘛! 未来的日子,突然就变得刺激起来了! … … (); 第七十二章 群雄逐鹿,博弈中原 陈留郡,衙署。 忙完了兖州日常的文书,曹操与曹仁、夏侯渊在其中闲聊。 “如今,粮草充足,民心稳定,三军士气高昂,这不,咱们兖州的局势慢慢的好起来了。哈哈…” 曹操颇为欣慰的笑出声来。 曹仁颔首点头,笑着说道:“是啊,陆羽定下的这‘修耕植以蓄军资’的设想,大哥算是初步完成,对了,大哥…昨个咱们手下的摸金校尉挖了个列侯的陵墓,这里面肥的流油…咱们又赚了一大笔呀!” 肥的流油!又赚了么?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曹操的内心中竟再没有半点悸动,习惯了呀! 若非去做,谁又能知道,这玩意来钱是真的快! 曹操索性转移话题。“最近陆羽在做什么?还是在锻造那些盗墓的工具么?” 骁龙营兴建锻造坊的事儿,曹操一早就知道。 毕竟朱玉在前,羽儿给他带来太多太多的惊喜… 曹操算是琢磨透了,羽儿这孩子,只要舍得对他投资,往往能获得十倍、百倍的收益。 故而,对锻造坊的态度,曹操是大力支持。 凡是采买到上好的镔铁均是第一时间,派人送到骁龙营。 “陆羽那小子最近…”夏侯渊猛的想起了什么。“他让手下骁龙营的将士将家眷接来兖州,特别是文烈(曹休),陆羽让他不远千里将老母亲从吴地接过来!” 霍… 这是施“恩”哪!曹操眼珠子一转,别看羽儿文弱,不擅统军,可他对军士们心里把控的很到位嘛,接来家眷,这是让麾下甲士全无后顾之忧,且对他更加的忠诚。 不错,不错!曹操心头暗自赞许。 等等… 猛然间,曹操想到了什么。 由此及彼,陆羽都知道把甲士们的双亲接来,他曹操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今兖州民心稳定,兵精粮足,也是时候把老父亲曹嵩给接过来了呀,还有他的好弟弟曹德。 嘶…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一时间,曹操竟十分的想念父亲、想念弟弟… 父亲曹嵩是个严父,从小对曹操颇为严格,但…骨子里还是心疼曹操的,要不是这位老父亲,年轻时“愣头青”天赋点满的曹操怕是早就凉透了! 至于弟弟曹德,曹操对他也是心怀感激的,可以说…曹德的出生,分散了严父对曹操的火力,让他简直像是“放鹰”了一般… 当然,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时至今日,曹操尤自无法忘记,年轻时他犯下命案,被父亲拳打脚踢狠揍了一顿。 继母邹氏苦口婆心的悄悄劝他:“阿瞒哪,你得劝劝你爹呀,让他再生一个,这样…他就没工夫再揍你了。” 那时候的曹操听到这话,只觉得十分有理,但…现在想想…满满的都是套路呀。 不过,套路归套路,对于父亲、弟弟、继母…这些亲人…曹操是真的,由衷的思念哪! “父亲大人如今还在徐州琅琊郡哪…”曹操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也是时候将他接来兖州享享清福了。” 曹操眼眸望向夏侯渊。“我即刻修书一封,妙才,你马快,亲自给父亲送去,让他来兖州吧…就说…”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竟踟蹰了一分。“就说‘儿子想他了’!” 此言一出…究是夏侯渊的心中也是一番悸动。 说起来,曹操的一干族弟中,就数他夏侯渊与曹老爷子关系最是亲近。 这依旧是源于曹操昔日犯下的命案… 夏侯渊替曹操顶罪入狱,也就是从那时起,曹嵩与夏侯渊几乎亲如一家人。 哪怕是后来与洛阳富商丁氏一族的联姻中,由曹嵩做主,曹操娶了丁家的大女儿丁蕙,夏侯渊娶了丁家的小女儿丁香,如此亲上加亲! 不夸张的说,曹嵩对夏侯渊的感情犹如父子一般! 此番听到大哥要接来老太爷,夏侯渊自是欣喜异常。“大哥,要不…我直接带一队兵马赶赴徐州琅琊郡护送老爷子来兖州?” 夏侯渊着急呀,他恨不得早一刻把老太爷接过来,可…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儿。 “妙才,此番只能你独自去琅琊郡!”曹操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徐州不是咱们的地盘,若然带兵前往,那无异于向徐州牧陶谦宣战。” “再加上名义上,咱们与陶谦分属不同的阵营啊,若然带兵…怕不止是陶谦,南阳袁术的兵马也会蠢蠢欲动…” “当前兖州的大方略依旧以‘修耕植蓄军资’为主,还不能招惹这不必要的麻烦!” 曹操对大局的把握十分精准… 整个天下名义上还是三股势力,以李傕、郭汜为首的西凉军阀; 以袁绍为首,曹操、刘表为从的‘塑料兄弟联盟’; 还有以袁术为首,孙策、公孙瓒、陶谦为从的‘各怀鬼胎者’联盟! 曹操只要敢发兵往徐州琅琊郡,那…且不说,陶谦是否会出兵抵抗,单单袁术那儿,势必会迎头痛击。 这家伙,可恨不得把中原这趟水搅的更浑浊呢! 见夏侯渊凝眉,曹操拍拍他的肩膀。 “妙才啊,你放心好了…陶谦尽管与我们势力不同,可他一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父亲归来,他势必不会阻拦,甚至会派人沿途护送以此送我们个顺水人情!” “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全。”夏侯渊拱手领命…“那我今晚就出发…” “妙才,有劳了!”曹操最后拍拍他的肩膀…目送着夏侯渊离开了此间衙署。 陆羽的事儿聊过了,父亲的事也安排妥当,接下来… 曹操又想到一件事儿,或者说,他想到了一个人——边让! 没错,就是这个“大喷子”、“兖州名士”、“即将成为的一杯枯骨”。 曹操是个记仇的人,他寻思着,这货现在到没到长安哪?李傕、郭汜把他宰了没有啊? 心念于此,曹操朗声问道。“子孝,你可知道,咱们派往长安的使团走到哪了…可到长安了?” 这个嘛… 曹仁眼珠子一转,按理说三个月该到了,可关键问题是,这一路并不好走啊,官道年久失修倒是其次,处处的山贼、流寇…更是让人赶路时必须格外小心。 根据最近的情报…好像… “大哥,似乎他们方才行至河内之地,那是河内太守张扬的地盘…” 唔?张杨? 曹操想起这么一号人…他曾经也是大将军何进的部下,曹操与他算是同朝为官。 说起来,这家伙虽然长得魁梧,可肚子里没啥坏水,想来不会阻挠! 心念于此,曹操点了点头…“已经到河内之地,那么…再有一个月就到长安了吧…” 曹操内心中想说的是,边让啊边让,你当初骂我儿子骂的挺爽的呀?距离你的死也只差半个月了! 只是…这一次,曹操算错了。 这位大喷子“边让”已经凉了,而且凉的透透的,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儿! 而更让曹操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已经铺面而来。 所谓——群雄逐鹿,博弈中原! … … (); 第七十三章 碟中谍,计中计 河内之地,一家酒肆内发生了一件毛骨悚然之事。 兖州派往长安的使团遭受了一轮截杀。 按理说,这种事儿在如今颇为混乱的司隶之地时有发生。 可不同的是,这次曹操手下的这支使团,唯独死了一人,正是名士边让! 而其余使者安然无恙,就好像杀手的目标只有“边让”一个那般。 这事儿发生时,“正巧”有徐州的商贾经过…亲眼目睹,甚至亲耳所闻…杀手的口音是来自兖州、青州的! 呵呵…谁人不知? 如今的兖州在曹操手里,青州百万余众黄巾更是归降了曹操…如此总总巧合之下,难免不让人怀疑。 杀名士边让,或许,本就是曹操暗中谋划的! 与之同时,徐州的商贾即刻派人七百里加急赶回徐州禀报,至于缘由,商贾知道…名士边让可是徐州牧陶谦的至交好友! “哒哒哒…”马蹄响彻,来自徐州的骏马犹如旋风一般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与之同时,曹操的使者也派人加急将此事报往兖州。 “得得得”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可…还未奔驰出城郡,已经被埋伏在两侧的并州兵截杀! 与此同时,从并州兵中,徐徐走出两人。 左边的乃是温侯吕布,右边的乃是他的谋主陈宫。 “公台兄,何故特地放走了徐州的信使,却要杀掉兖州的信使呢?”吕布好奇的问道。 “哈哈…”陈宫一缕胡须。“奉先哪,咱们的目的是让徐州牧陶谦与曹操反目,只要徐州的信使奔驰而出,这个目的就算是达成。” “至于兖州的曹操嘛,这事儿他知道的越晚越好,咱们且封锁消息,等到时机成熟,那时候消息放出,足够兖州氏族与他曹操彻底的决裂了,那时候,就是奉先你入主兖州之时啊!” 嘶… 吕布眼眸微微凝起,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似乎在陈宫的谋算下,入主兖州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终于不用再去做那惶惶逃窜、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 … 十日后,徐州,下邳城。 “琅琊郡?曹嵩?” 陶谦洗脸时,他的儿子陶商正在向他禀报,徐州境内发生的一些要闻。 其中,琅琊郡曹嵩打算举家迁往兖州这事儿,陶谦格外留意。 “也是…”陶谦抹了把脸…“如今兖州兵精粮足,曹操想要将他父亲接去那边无可厚非呀…只不过,曹老太爷家大业大,要把金银珠宝全都运送过去怕是不容易啊!” 陶谦早年也曾在朝廷做官,先后追随过皇埔嵩、张温,那时候的曹嵩还做过三公之一的太尉呢。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私交,总算是同朝为官,一些读书人特有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所谓“宾退,必复命曰:宾不复矣。”孔子有云,送客时,一定要站在那里,目送客人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才能离开。 陶谦是个彬彬有礼的人,格外讲究这个。 “商儿,为确保万无一失,你即刻命曹豹将军带领三百骑护送曹嵩至兖州边境…” “千万嘱咐他,送至兖州边境即可,不可越界一步!” 陶谦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格外的讲规矩与礼仪。 “孩儿这就去办…”陶商答应一声。 说起来,曹豹是他们陶家的心腹,统领丹阳兵,素来刚正不阿,不贪钱财,由他去护送曹老太爷必定是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 “报…报…”一名侍卫匆匆而来,他不敢迟疑,即刻禀报。“州牧大人,不好了…您的至交好友边让殒…殒命河内之地了!” 啥… 此言一出,“啪嗒”一声碎响,陶谦手中的茶盏顷刻间碎裂。 贤兄边让…殒命了?这… 陶谦尤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再说一遍。” 侍卫将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呈报给陶谦。 作为徐州牧,在中原许多城郡均安设有眼线,哪怕是再远的地方,十日之内,足够将消息传回。 而如今,跃然眼前…传书之上,贤兄边让惨死的过程详尽阐述,历历在目。 这…这不明摆着,是他曹操的谋划么? 几个月前,就听闻边让怒斥曹操,阻挠他纳降黄巾,言辞犀利…几个月后,他就惨死他乡,尸骨无存,这不是摆明了,曹操要将他遣出兖州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么? 信笺中提到,徐州商贾是无意间看到。 若非他记录下了曹操这阴谋…那…好大哥边让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凶手曹操还要逍遥法外。 “砰…” 罕见的,陶谦拳头握紧,猛然砸向了案牍。 “曹阿瞒!” 一声大啸,一贯斯文的陶谦如此震怒并不多见。 “父亲…父亲消气,千万不要…不能伤了身子啊!” 呼…呼…依旧是长长的喘气声,此刻的陶谦已然是怒不可遏… “不能…不能这么算了,不能这么算了呀…” 陶谦牙齿咬住嘴唇,他的脑门在飞快的思索,怎么样才能…才能为好大哥边让讨回这个公道呢? “父亲,孩儿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陶商劝道… “有话就说!” “曹操的父亲曹嵩,还在徐州呢!”陶商提醒道。 “哼…”陶谦的拳头再度砸向案牍,案牍上茶盏中的水飞溅而出。“枉我还派心腹战将曹豹去沿途护他周全,我…我…” 听着父亲又要动怒,陶商急忙劝道。“父亲何不换下曹豹将军,派遣张闿去护送曹老太爷的马队?” 张闿? 陶谦眉头微微的凝起,张闿早年当过山贼、又做过黄巾军,干的都是那打家劫舍的买卖,再加上此人又极度的贪财好利,如果派他去护送曹嵩…那… 想到这儿,陶谦眼珠子一定,他一下子明白了儿子的用意。 “好,就让这张闿带本部士卒去护送曹嵩!” 陶谦已经想明白了,曹嵩…琅琊郡巨富,若是举家迁往兖州,随行家产怕是得有足足百车之多,张闿出身黄巾,又贪财好利,如何会不见财起意呢? 他必定会劫掠曹嵩,紧接着逃遁而去… 如此一来,好大哥边让之死,他陶谦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曹操的仇怨自然会发泄到逃窜的张闿身上。 陶谦心头已经打起了小算盘…这事儿,就这么办! “来人,即刻传张闿将军!” 言及此处,陶谦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 … … (); 第七十四章 祸水西引,两虎相争 淮河沿岸。 一处大营内,刚刚将扬州收入囊中的袁术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他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传国玉玺,眼睛不时的闪过无限的贪婪,一撮小胡子迎风飘荡,颇有一些“生活惬意美滋滋”的感觉。 整个看起来,莫名的自信,诚如那八个大字一般——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主公,探马来报,徐州牧陶谦派麾下将军张闿沿途护送曹嵩…” 一名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款款走到袁术的身侧,他刻意的把腰躬起来一些,下意识的做出一副下位者向上位者禀报的姿态。 “陶谦?曹嵩?张闿?”袁术眼珠子一转,一连念出了这么三个名字。 他心里琢磨着,沿途护送,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长史杨弘至于专程来向他禀报么? 没错,站在袁术身侧的这位就是他的谋士长史杨弘。 “杨长史只是为了禀报这些么?” 袁术完全没把这三个名字当回事儿。 当然了,大哥袁绍他都不放在眼里,放眼天下,他又会把谁当回事儿呢? “主公,这是个图谋徐州的机会呀…”杨弘眼眸眯起,继续劝道… 图谋徐州的机会? 一下子,袁术来精神了,他把传国玉玺放回盒内,饶有兴致的说道。“杨长史继续说…” “主公可知道曹操的这位父亲家境有多殷实?”杨弘提醒。 “那个宦官养子?” 袁术的眼眸颇为不屑,他的太学同学曹操是太监养孙,那他爹自然就是宦官养子了呗!这种身份,袁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 “哼,昔日里做过司隶校尉、做过大鸿胪、做过大司农…这大汉肥的流油的官衔他当了一遍儿!家境不殷实才怪呢?可这与图谋徐州又有何干?再说了,徐州牧陶谦可是咱们的‘自己人’哪,对自己人动手难免冷了其它盟友之心!” 袁术哪里不想图谋徐州,徐州号称天下粮仓,肥的流油! 只是… “主公莫慌…”杨弘细细的讲述了起来:“主公还不知道这张闿是何人吧?呵呵,此人本是黄巾余孽,贪财好礼,勉为其难才投降了陶谦,如今陶谦竟派他去护送曹嵩的车队,他必定见财起意…呵呵,到时候…” 杨弘把话讲到这儿,刻意的顿了一下,跟袁术谈话是要讲究技巧的。 若是把话讲满了,竟显得你自己个儿聪明,正确的做法是,话说一半儿…引导袁术自己讲出来,这样他才会采纳你的建议。 嘶… 果然,袁术回过味儿来了。 “杨长史的意思是,张闿劫掠曹嵩车队,陶谦就会与曹操结下仇怨…如此一来两虎相争,咱们坐收渔人之利?” 一句话脱口,袁术眼珠子连连转动,最后…他的眼眸一定。“妙,妙啊,此计甚妙!” 两虎相争,彼此削弱! 陶谦治理州郡有一手,手下丹阳兵也算能打,但…真跟曹操硬碰硬,终究还是欠点儿火候,到时候…大难临头,除了他袁术外?谁会相助? 如此,他袁术不就能顺理成章入主徐州了么? 越琢磨,袁术越觉得妙哉,妙哉。 “杨长史不愧是我的谋主啊…哈哈…哈哈哈…”袁术重重的拍了拍杨弘的肩膀,以示赞许。 杨弘则是靠近了袁术一分。“为确保万无一失,主公最好派遣一队杀手,若然张闿没有得手…或是这张闿只劫财,咱们这些杀手可送曹嵩最后一程,祸水西引,两虎相争!” “好!”袁术一掌拍在案牍上。“来人,传纪灵将军!” … 就这样,明面上,曹嵩举家迁往兖州。 暗地里,陶谦、袁术、吕布各自调派人手集聚徐州琅琊郡。 风平浪静的表象下,各股势力暗潮涌动,一场明里暗里的博弈悄然升腾! … … 兖州,陈留郡,衙署重地。 踏踏踏… 曹仁还未踏入衙署,就听得此间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 门外马匹已经备好,从其中走出的正是大哥曹操。 “大哥,何事如此慌张?”曹仁连忙开口问道… “子孝,你陪我一道去城东张邈的营盘处…”曹操当即吩咐。 呃…张邈?陈留太守张邈的营盘? 曹仁略微思索,他印象中,张邈麾下四千甲士的营盘就在龙骁骑营盘的附近…可,去那儿干嘛? 不等曹仁再度发问,曹操直接解惑道。“陆羽在那边…” 嘶?陆羽? 曹仁一拍脑门,更是搞不懂了,陆羽有自己的龙骁骑营盘,好端端的干嘛与我去人家张邈的营盘哪? “子孝啊,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陆羽在张邈的军营中效仿昔日吕不韦,做那‘一字千金’之事,我这儿实在好奇…索性就去看看。” 一字千金?曹仁回忆起,大哥曾向他讲述过这个故事… 先秦时期秦国的吕不韦招纳三千门客著成《吕氏春秋》一书,发告示说凡是能增改一字者赐千金! 陆羽效仿吕不韦“一字千金”?这怎么效仿? 别说,曹操这么一讲,曹仁还真的好奇起来了。 “大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 陈留郡南十五里处,张邈的营寨。 寨门前,几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金子,足足有千金之多… 而桌子再靠前的位置,一展又大又长的牙门旗被放倒。 陆羽则坐在牙门旗与桌子的侧面,眉头微微的凝起,食指、中指、无名指不断的在敲打着案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身后,曹休与一干龙骁骑的甲士严阵以待,虽说是张邈的军营,整的好像他陆羽自己家一样,很随意… 当然,此前曹休是与陈留太守张邈打过招呼的。 陆羽以十万石粮草为条件,要从他军营里要个人!准确的说,陆羽打算要个龙骁骑的“武术教头”! 可当说出来这“武术教头”的名字,张邈与一干副将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军营里有这么一号人,派人将名单取来,也没有啊! 这倒是出乎陆羽的意料… 无奈…就有了如今的一幕… 陆羽索性就在这军营里摆开阵仗,立下规矩,若是谁能独自一人将这牙门旗扶起,赐千金! 起初还有些甲士跃跃欲试,可试过后才知道,军营里的牙门旗是又重又长,莫说是一个人,便是五、六个,七、八个壮汉都未必能扶的起来… 而一个上午过去了,牙门旗还是这么个牙门旗,可敢于尝试的甲士却越来越少。 不过围观者越来越多。 毕竟…千金就摆在桌案上,看起来那么的唾手可得,实际上又如此这般望尘莫及… 附近军营的副将、甲士们均围观而来,想要一睹…到底有人能赚到陆羽这千金! 嘶… 其实,陆羽也着急呀,这节奏不对呀! 按照古籍文献中记载的,这家伙应该就在张邈的营寨里呀?怎生一来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二来,一个上午都没个人影? “古之恶来”呀“古之恶来”,你到底在哪呢? 龙骁营还等着你去当武术教头呢! … … (); 第七十五章 古之恶!来了! “大哥,看!” 还未进军营,曹仁就伸手指向寨门前倒下的牙门旗、摆放的金子,以及微微皱眉的陆羽。“看来,陆羽公子这千金是没送出去呀。” 一路上,自有亲卫将这边的情况详细报送给曹操… 赏赐千金,的确很诱人,但…牙门旗,哪里是一个人能抬起来的?莫说是这些甲士,就是将军里,最肉…啊不,最有力量的夏侯惇也做不到,陆羽这次倒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子皱眉呢…”曹操一缕胡须,旋即翻身下马…“走,去看看!” 说着话,曹操、曹仁快步朝陆羽那边走去。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 一声粗狂的嗓音传出。 “若是把这牙门旗扶起?真的赏赐千金么?” 陆羽抬头一看,一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壮汉大踏步走来,如果说别人走路时都是“踏踏踏”的声响,那么…这家伙的脚步声就是“咚咚咚!” 他的出现,让陆羽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没错,能扶起这牙门旗,就赐千金!”陆羽笑着说道。“我这千金已经摆满桌案,还会有假?” 听到这儿,这壮汉撸起袖子,他慢步走到牙门旗面前,紧接着,用那比陆羽大腿还粗的胳膊一把握住旗杆…自下而上,一如倒拔垂杨柳一般,带着呼啸的劲风竟是单手将这牙门旗给提了起来。 壮汉的这个举动一下子让所有围观的甲士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像是害怕被他的劲风给波及到。 陆羽则是抹了把嘴角流出的口水,乖乖呀,确认过眼神,这就是我要的人哪! 这家伙要不是“古之恶来”典韦,陆羽就倒立洗头! 咚…咚… 随着剧烈的声响,壮汉将牙门旗插入地面,旗帜迎风招展,可地面的裂痕却清晰可见,众人不由得惊呼,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呀! 嘶… 就连曹操与曹仁都下意识的脚步一顿。 “想不到张邈军中竟有如此力大无穷之人!”曹操连连感慨… 得亏他知道,羽儿在给龙骁骑寻找武术教头,否则…这壮汉,他曹操必定要横刀夺爱了。 “好家伙呀…”曹仁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如此力大无穷的壮汉,这要是在自己的营盘,那必定是万人敌,可惜在这儿埋没了! 可关键是,在陆羽千金悬赏之前,他怎么就名不见经传呢? 果然,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 “大哥,陆公子这眼力一如既往的毒辣呀!”曹仁不由得感慨起来… “哈哈哈…”曹操一缕胡须。“这哪是什么眼力,多半是这小子听到什么风声,知道张邈军中藏着这么一个万人敌!千金悬赏,这小子是真的有魄力,也是真的…” 最后一句话,曹操本想说“也是真的不差钱”,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羽儿凭本事赚钱,行得“正”、坐的“端”,没毛病! 这边,曹操与曹仁还在议论… 另一边,壮汉已经行至陆羽的面前。“现在,这一千金都归俺了是嘛?” “是,也,不是!”陆羽脱口回答… “怎地?你不是说,谁扶起这牙门旗,这一千金就归谁嘛?俺扶起来了…你难道要反悔不成?”壮汉眉头一蹙…这模样挺渗人的。 哪曾想,陆羽根本没有回答他。 “曹休将军…” “末将在。” “即刻再准备一千金!”陆羽吩咐道。“我之前定下的规矩是扶起这牙门旗赏千金,可这位壮士单手就扶起了,按照规矩,咱们得再额外再赏一千金!共计两千金!此外,吩咐伙房宰一头羊,让这位壮汉烤着吃!” 讲到这儿,陆羽朝壮汉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很明显…奖赏加倍! 紧接着,他的嘴角咧开,露出浓浓的笑意。 这…壮汉先是一惊,继而跪倒在地。“俺…俺替俺老娘、俺婆娘谢过陆公子…” 见他跪,陆羽拍拍他的后背,试着将他扶起,可这壮汉的身子像一座山一般沉,根本扶不动,登时还有点儿尴尬! “典韦呀,你自己起来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这话脱口…壮汉一怔。“公子怎生知道,俺叫典韦…” 之前陆羽自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现在就不同了,在军营里能扶起牙门旗,除了他这古之恶来,还能有谁? 当然了,陆羽不知道的是,典韦在张邈军营里是改名换姓了的。 这源于一个故事,昔日富春县长欺压良善,欺负到他典韦老娘头上了,于是…典韦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集市之中截杀了这富春县官员,之后…几百个人追杀他,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靠前,让典韦扬长而去! 只是,从此之后,典韦这名字就不敢用了,只能改名换姓投身军营… 怎奈,空有一身力气,不懂得为人处世,自然不受重用,近来他的老娘、婆娘都病了,正急需一大笔钱呢! 可以说,陆羽这千金,啊不…这两千金,是雪中送炭哪! “典壮士,本公子不光知道你姓名,本公子还打算让你去我那儿当先锋大将呢…你意下如何?” 讲到这儿,陆羽的嗓音压低了一分,悄声道。“忘了告诉你了,我那儿顿顿有羊肉吃。” 这…典韦一怔,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如此看重他,不光许以双倍的金钱,更是委以先锋将军的重任。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整个兖州,谁人不知道,陆羽公子对待手下龙骁营的战士极好,每个战士的家小均派人接来陈留郡妥当安置,而且,最关键的是龙骁营有规定,每个甲士每天必须吃一斤肉,吃不够还要受罚… 呃…这…简直太合他典韦的胃口了。 当然了,龙骁营名声在外,不夸张的说,整个兖州没有一个甲士不想加入龙骁营的! 这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陆…陆公子…”典韦拱手又拜…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俺跟你了。 陆羽再度试着扶起典韦,关键是依旧扶不动… “典壮士,咱龙骁营不兴这个,别动不动就拜的…总而言之,跟着我,有肉吃!” 一言蔽…典韦迅速站起,十分恭敬的立在了陆羽的身侧。 顿时,陆羽就感觉身后有一座大山,满满的安全感哪… 陆羽的眼眸眨巴了下…能让典韦加入龙骁营,他心里都安心了不少。 当然了,这对典韦也是好的,省的…因为某人贪恋人妻的缘故,平白无故…葬送了典韦的英雄性命! 就在这时。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不远处的曹操徐徐走来… 他笑眯眯的,只是…陆羽心里有点虚,这货,不是来抢人的吧?我都费这么大功夫了,老曹你得要点儿脸哪,做人得厚道啊! … … (); 第七十六章 老爹这是要凉啊! “想不到张太守军营中还有如此力士。” 曹操的眼睛盯着典韦,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 当然,这也让陆羽很慌,老曹抢人,他拦不住啊… “曹公…我…”陆羽正想开口,曹操的话抢先一步。“哈哈,能被陆公子看重,也算是你的福气。” 曹操扬起手,朝着典韦吩咐道:“这样吧,我就任命你为龙骁骑都尉…以后,要听从陆公子的吩咐,再建奇功!” 这… 典韦闻言,又是一怔。 今儿这是怎么了?幸福接踵而来…先是被金子砸中,又加入了人人梦寐以求,顿顿有肉吃的龙骁营,现在…直接被封为龙骁营都尉。 典韦重重的拍拍脑门,他感觉,他一定是傻人有傻福! 陆羽听着倒是颇感意外,老曹够意思… 当即,陆羽给典韦使着眼色。“还不快快谢过曹公…” “典韦谢曹公!”啪嗒一声,典韦又跪了,今儿个…每跪一次,总是有新的惊喜。 就在这时… “主公。”一名曹操的亲卫匆匆而来,“夏侯将军与老太爷均寄信回来…说是三日后就动身,举家西迁!夏侯将军已经提前赴兖州边境处安排兵马接应…徐州牧陶谦为确保老太爷行程安全,特派骁骑沿途护送!” 亲口口中的老太爷自然是指代曹操的父亲曹嵩,夏侯将军则是指代夏侯渊。 如今,夏侯渊已经赶赴徐州琅琊郡… 曹嵩也已经做好了举家西迁的准备,只是,家里太富裕了,这年代又没有什么银行,单单将无数的金银珠宝搬上马车,就少不得三、五日! 不过,陶谦派人沿途护送,倒是让曹操心头颇感欣慰,觉得陶谦这人还不错! “噢…” 曹操点了点头,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极好。 很快就能见到老爹,见到弟弟…乱世中,一家人团聚总是一件格外幸福的事儿。 哈哈哈… 下意识的,曹操笑出声来。 只不过,曹操这边是笑了,可陆羽的脸色骤然变了,变得惊怖连连,变得煞白如纸,就像是如临大敌、间不容发一般! “曹公可是派人去接曹老太爷了?”陆羽急问…语气中竟带着无限紧张。 唔…曹操没想到陆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是啊,几天前我就派妙才送信给阿翁,料想阿翁收到书信,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西迁事宜!”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徐州牧陶谦素来想与我结交,料想这次…故意派遣队伍沿途护送,也是为了示好啊,哈哈哈!” 言语间,曹操再度笑出声来… 可,与他的笑截然相反,陆羽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表情,简直就是想哭! “曹公糊涂呀…” “纵使陶谦谦谦君子,可…他的部下呢?曹公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八个大字脱口,让曹操的心头“咯噔”一响,脑门中一下子被这四个大字“毛骨悚然”填满! 霎时间,曹操的瞳孔瞪大,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整个一副就要死了爹的模样。 甚至,他的双腿一个踉跄,若非曹仁一拉拉住,险些跌倒在地。 “大哥…大哥…”曹仁见大哥曹操情绪不对,连忙呼喊… 呼喊声越来越大…可曹操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匹夫无罪,怀…怀璧其罪…”下意识的,曹操喃喃呼喊… 刹那间,他的脑中,一条条先秦时期鲜活的案例迅速涌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人本来是没有过错的,可是因为他怀揣着宝玉,在别人眼里,那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 诚然…在父亲曹嵩举家西迁这件事儿上,曹操能笃定徐州牧陶谦自是不会加害,甚至本意还会做一个顺水人情,沿途护送! 可…怀璧其罪呀! 陶谦不去劫掠父亲的车队,但他手下的将士呢?士卒呢? 老爹曹嵩有多富,没有人比作为富二代、官二代的曹操更清楚,家里的金银珠宝,珍奇字画…装填起来,保守估计都得一百多车。 谁能抵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莫说是别人,倘若这人不是曹操他老爹,曹操自己个儿都忍不住要去劫掠了! 当兵不就是为了钱,为了粮嘛…不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所图不正是这些么? 如今,老爹车队里这么多钱?能换多少粮? 随便捞上一把,还当你个锤子的兵,回到老家都能当全村首富了!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杀人掠货! 曹操反应极快,陆羽稍微的提醒,足够他心头一阵阵的心有余悸,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寒,有那么一瞬间,曹操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 老爹这是要凉啊! … 轰…曹操豁然转身,他双手迅速的按在曹仁的肩膀上,面色肃然,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子孝,现在,立刻…你七百里加急赶往徐州琅琊郡,务必亲口告诉阿翁——怀璧其罪!” 呃… 曹仁一愣,继而反问。“妙才不是已经去过了?老太爷已经要动身了呀!这…还赶得上么?” “动身…动身…”曹操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他努力的平复下悸动的心情,算算时日…“动身也无妨,只要你马快多半能赶得上!” “你告诉阿翁,金银细软统统不要了,支身前来兖州就好,若然阿翁不从…那…那即便是将他打晕,绑也要把他绑来!” 曹仁长吁口气,大哥曹操已经如此吩咐了,他自不敢停留,直接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同样的,经大哥的一番讲述,曹仁也觉得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八个大字下,老太爷车队的危险! 所谓**…**,**…这年头,当兵的可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说白了就是一群流氓、地痞,为了图口饭吃啊! 曹仁深知事态的严重性,马鞭不断的挥舞,骏马马蹄奔腾的速度快过了天际…这是一场时间与生命的赛跑! 曹操则是意味深长的再度凝望了一眼陆羽,其中自是饱含无限的感激,可之后…他不敢停留,匆匆离去。 现在,需要他部署的地方有很多… 反观此时的陆羽,他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他的心头登时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曹嵩可不能凉啊… 曹嵩要凉了,曹操这三国第一屠刀之名就无可避免、覆水难收了,这可大大的不利于“控场”! … … (); 第七十七章 怀璧其罪,招致大祸 “典都尉,可否替本公子去办一件事?”陆羽眼珠子一定,当即吩咐… “何事?”典韦抱拳问道。 其实,别看典韦长的凶神恶煞…他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他心里正不畅快呢,领了陆羽公子两千金,成为了龙骁营都尉,可在他看来,自己啥也没做,这莫说是投名状,就是功劳也算不得一件! 多少心里有点不舒服,如今…听到陆羽派遣,当下就跃跃欲试了起来。 “本公子派给你十余名骑士,你带领他们秘密潜入徐州琅琊郡,沿途护送曹老太爷的车队…” 陆羽的话接踵传出。 曹嵩这事儿不好办,沿途护卫,大量甲士涌入徐州俨然是不可能的,少量精锐护送,又未必能护得住。 如此算来,典韦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货…只要武器不被偷,打个一、二百人,问题不太大。 至于什么张闿云云,典韦估计能打十个! “公子放心,典韦必定不辱使命!” 典韦答应一声,自有曹休去替他牵来良马,不多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典韦的带领下,十余骑呼啸而去,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心里嘀咕着。“曹嵩啊曹嵩,你的命可关乎着时局变幻,但愿…典韦能赶得上吧。” 揪心,陆羽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揪心。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 … 徐州,琅琊郡。 曹嵩的车队已经行了一日,一百余辆马车装满了金银珠宝,浩浩荡荡! 沿途,有陶谦派来的张闿将军率部护送,似乎,这一路上走的很安逸,眼看就要出琅琊郡地界了。 如今整个马队在山脚下歇息,打算一个时辰后再度起行,一路上张闿将军似乎颇为热情,总是与曹嵩问长问短的,俨然颇得信任。 却就在休息的档口…曹仁带领五、六骑士喘着大气,风尘仆仆的赶来… 这一趟,他们是七百里加急,每人跑死了两匹马,这才赶到,看模样也是累得不轻! 可望到数百车整装待发的金银玉帛,曹仁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越发的体会到陆羽口中提到的那“怀璧其罪”四个字…这个“壁”是真的富可敌国! … “老太爷听我一言…出门不露白,露白会失财,如今老太爷一百余车金银玉帛,必受小人觊觎呀…” 这已经是曹仁第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阻。“何况大哥又千叮咛万嘱咐,怀璧其罪,怀璧其罪呀…” 唔…怀璧其罪? 曹嵩脚步微顿,略作沉思,可很快,他摇了摇头。“孟德还是太小心了,这不…徐州牧陶谦派上将军沿途护送?谁人敢劫掠老夫这财物?这岂不会与陶徐州作对?” “再说了,陶谦昔日与我同朝为官,本就是同僚…如今,又想与我儿交好,他如何敢派人劫持于我呢?” 这话脱口… “就是,就是。”一旁的曹德连连点头,他是曹嵩的次子,曹操的弟弟,自幼守着万贯家财,倘若真如曹仁所讲,放弃了这万贯家财,他不舍得呀。 再说了,因为一个怀璧其罪,就瞻前顾后…这也不是他们曹家的做事风格,总而言之,曹德觉得大哥这次是小题大做了… “老太爷,德公子,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哥三令五申让弃了金银细软,独自前往兖州,自然有他的道理呀!”曹仁还在劝… 曹嵩眼珠子转动,老年人嘛,总是有些犹豫。 不过,曹德的语气格外坚定。“子孝…你可知道?咱们这车队里有多少金银?多少珠宝?将这些变卖可以置换多少粮食?” 曹德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肯定不知道,咱们这一百余车金银细软足够换几十万石粮食,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再说了…向我大哥提出这计略的不过是一个少年公子?他又不是‘隐麟’能有什么见识?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这‘怀璧其罪’的言论不过是多心,妄想罢了!” 曹德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让曹仁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曹仁感觉有点尴尬… 看起来…说不通了呀! 讲到这儿份儿上,估计老太爷曹嵩与曹德公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按照原定计划驶往兖州! 可是… 曹仁眉头一蹙,心头暗自嘀咕一声,军命不可违,大哥的命令更不能违背,当即曹仁一把将老太爷曹嵩拽上了马… “子孝,你…你这是做什么?”曹嵩一惊… “子孝,你快放阿翁下来,你与大哥怎么竟信一个十余岁少年的话,却不信我的话呢!” 曹德拦在了曹仁的马前。 “谁的话我不管!”曹仁的语气变得严肃。“可大哥吩咐了的事儿,纵然得罪老太爷,我曹仁也要如此!曹老太爷不能跟车队走!” 言辞肯定,不容置疑… 曹仁就是这样,只要是大哥的话,他无条件全力遵守… “德儿,罢了,且听你子孝的吧。”曹嵩不得以妥协,“我与子孝驾马先行一步,这些车队就交给你了,你也无需担心,妙才已经带兵在兖州边境处接应,陶谦的上将军更是会沿途护送咱们车队的周全!” 讲到这儿,曹嵩转头问曹仁。“子孝,老夫陪你先去兖州,咱们就在边境处等我德儿的车队可好?” “再好不过!”曹仁答应一声,就准备带曹嵩离开… 却在这时… 哗,山脚下的大帐旁,四面骤然火起…数不尽的火矢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顷刻间…十数名曹府的奴仆就中箭殒命… “有刺客…” 徐州上将军张闿大啸一声,紧接着拔起佩刀,一刀洞穿了曹府管家的小腹! 曹府管家的眼瞳瞪得浑圆硕大,哪怕是死前也不能瞑目啊… 明明张闿将军喊的是有刺客,为何一刀劈向了自己?明明前一刻还是畅聊的兄弟,后一刻就拔出了锋锐的佩刀! 咚…咚… 数不清曹府的仆人、家眷倒在了血泊中,整个场面森然,可怖…就如同这山谷间,奏响了一首通往地狱的葬魂曲。 而此时此刻,曹嵩、曹德…甚至包括曹仁在内,他们尽皆傻脸了! 特别是曹德,看着周遭的火光,听着那绝命的哀嚎,他…他双腿一软,一缕不明液体刹那间染湿了裤裆! 紧接着,“啪嗒”一声,他整个人跌倒在地,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那…那十余岁少年的预测,大哥曹操的吩咐并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怀璧其罪”而“招致大祸”的故事正在上演。 … … (); 第七十八章 俺还没用力,你们就倒下了 杀意凛然,山谷中传出的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从山顶俯瞰,无数黑衣人与徐州兵交汇于一处,兵匪融为一体…他们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直直刺入曹嵩这支车队的中心地带。 金银珠宝,他们要; 曹家人的性命,他们也要。 “列阵固守!”如此关头,曹仁疾呼一声,他带来的不过几名亲卫,纵是固守也不能形成有效阵型,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守住一刻是一刻! “老太爷,少公子快上马…” 曹仁翻身下马向曹嵩、曹德大喊道。 曹嵩本就在马上,曹德却双腿发颤,紧张到哪怕是上马也极为困难。 这… 间不容发,敌人眼瞅着就要杀来了,曹仁哪里还有功夫去搀扶曹德,当即大喝一声。“曹德公子,我先将老太爷送走,再来救你…” 这话脱口,曹德的心情登时凉了一大截,他知道,曹仁带家父这一走,怕是永远不会回来! 曹德想嘶吼,想求他将自己也带上,只是…他的嗓子哽咽住了一般,竟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知,是多么的幼稚,死亡有时候离他真的好近,好近! 哒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远… 曹仁麾下的几名心腹侍卫抵挡了一阵也夺路而逃,周遭一片火光。 “哈哈哈…” 猖獗的狂笑声响彻大地。 “杀了,杀干净了,一个不留!”徐州上将张闿一手抚摸着那一箱箱的金子,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杀人”与“越货”本就为一体, “桀桀桀!”这群“强盗”狞笑着,举起长刀一刀刀的屠戮着马队中残存者的性命,光那月色下映衬而出的森然白光就足以让人窒息。 终于,终于…充满寒芒的刀片朝曹德这边袭近。 踏踏…踏踏! 一步,两步; 近了,更近了。 此刻的曹德悔不当初,他心头直呼…若是,若是第一时间就听从曹仁将军的吩咐,就信了那少年的话…那…那…或许,早已逃出生天。 每个人临死之前,都会悟出一个道理,钱真的没有命那么重要! “死吧…”已经有贼人朝曹德这边奔来。 却在这时,“哒哒哒…”一支十余人的骑兵队伍抵达了战场,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却见为首那人膀大腰圆,面容可怖,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 最关键的是他的手肘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凝眉咧嘴、纵马疾奔之间,只让人觉得一座大山铺面压来! 怒气冲冲,杀气腾腾! 却不是新晋龙骁骑都统典韦,还能有谁? … “哇呀呀…呀呀!” 典韦挥动拳头,一拳一个! 登时,曹德身边的贼人霎时殒命,死相极为凄惨。 在皎洁的月色下,他不慌不忙的从背后取出十余支小戟,握于手中… 而与他同行的均是龙骁骑精锐,来自谯沛,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位狼狈不堪的公子乃是曹德。“都统,他就是曹公之弟曹德公子…” “噢!”典韦点了点头,“还愣着干嘛,上马呀!” 呃…曹德一怔,他感觉眼前的这个黑壮汉太狂了吧?在这么多贼人的围观下,就…就这么让他上马?好嚣张啊!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曹德一个,张闿与一干贼人眉头凝起,一脸的不忿儿,他们两百多人,眼前这壮汉再牛逼也就十几个人?人数悬殊之下,竟还这么的有恃无恐,这是浑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呀。 “还不上马?”见曹德一动不动,典韦又嚷嚷道。 当然了,他哪里知道,曹德不是不上马,而是紧张的腿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没法上马。 “废材!”典韦哪管他是谁,当即冷骂一声…他想不通,陆羽公子让他来救这么个废材干嘛?窝囊死了! 这边典韦尤自在冷骂,另一边,张闿不干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找死!”张闿嚷嚷一声,旋即一招手。“上,给老子劈了他!” 说话间,将近百余贼人朝典韦冲了过来。 “都统…他们…”有甲士提醒道… “慌什么?”典韦打了个哈欠,面对敌人的冲锋尽然无视,只向随从说道。“贼人距我十步时再告诉我!” 不多时,甲士疾呼。“都统,已经…已经十步了!” “噢,五步时再告诉我!”典韦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换句话说,狮子会害怕绵羊的冲击么? 典韦不怕,可甲士们害怕呀,立即便说。“已经…已经五步了。” 就在这时,典韦手持十余支小戟,大呼而起,以戟掷敌,绚烂的寒芒闪烁此间…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所投者无不应声而倒…单单典韦的周围,已经倒下三十余贼子! 其余诸人见这模样,谁还敢上前,尼玛…他们是要劫财不假,可遇到这么个地狱杀神,犯不上去送命啊! 典韦依旧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陆羽公子派给他的这差事很轻松嘛! 他当即拍拍手,从身后再度取出两柄长戟,目光冷然瞪向张闿。“就这儿点本事?再来呀…俺还没用力,你们就倒下了!” 呃…傻子才去送死呢? 当即,张闿与一干贼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有的因为畏惧不已,踉跄倒地,更有的裤裆处湿了一片! 这凶神恶煞的黑壮汉太恐怖了,比修罗、夜叉还要恐怖十倍! “不来了么?”典韦很潇洒抹了把嘴角的血迹。 他心里嘀咕着,哎呦…又忘了,杀人的时候得蒙上一块布,否则,这群废材贼人的血溅到脸上黏糊糊的,恶心! “走了!”见没人再敢上前,典韦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曹德拎起…一边将他拎到马上,一边不忘留下性命。 “记住老子的名字,龙骁骑都统典韦就是俺…俺随时等你们来报仇!哼…俺走了!” 一言蔽…在百余人的惊怖的目光中,在张闿的目瞪口呆中…典韦带着十余骑潇洒离去。 此番,不过是小试牛刀,古之恶来的名声即将传扬大地! … 典韦这边带着曹德,颇为潇洒的纵马离去。 反观另一边… 曹仁带着曹嵩正疾奔在官道上… 但,前方五百米处,官道的两侧,竟有两拨人马默契的埋伏在此,左边这波,煞气凛然,右边这队,寒芒外漏! … … (); 第七十九章 曹嵩的脊梁与傲骨! 官道的两侧,树丛之中。 “张将军,徐州兵变身劫匪,曹嵩车队遇袭,唯独曹嵩与一名武人跑来这边…共计一骑,两人!” 一名甲士提醒道,话语中,充斥着极浓重的并州口音。 这位被称作是张将军的,乃是吕布麾下并州兵的将领张辽张文远。 此番,接到军令,他带二十余并州狼骑秘密赶至琅琊郡,目的只有一个截杀曹嵩。 张辽心思缜密,埋伏的位置是琅琊郡往兖州的必经之处,他心头原本也犯着嘀咕,毕竟手下只有二十余骑,毕竟这是徐州牧陶谦的地盘! 可现在…局势的发展俨然超过了他的预期,曹嵩的车队竟被沿途护送的徐州将军劫掠,逃出来的唯独曹嵩与一名武人! 这…好事呀! 张辽眼眸微眯,似乎任务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不用废话,直接截杀即可!记住,要快!” 月色下,张辽手中的月牙戟带着阵阵寒芒,眼眸间凶光毕露… “喏…”甲士们答应一声就准备杀出。 却在这时…连续不断的“沙沙”声传入张辽的耳畔,敏锐的他当即就察觉到,除了他们之外,附近的草丛中还有人埋伏! “等等…都回来!”张辽急忙喊回众人。 果然,就在这时,同样的黑衣,同样的利刃,同样的草丛…只见二十余黑衣刺客猛然杀出,这些人,张辽能笃定绝不是自己人,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也是为了“曹嵩”! “看来…想要曹嵩性命的人不少啊!”张辽口中喃喃… 与此同时。 嗖嗖嗖… 寒芒阵阵,俨然,这二十余黑衣刺客训练有素,他们手中的武器与长枪类似,只是在枪头部位加装了一把锋利的镰刀,取名钩镰枪…数十柄镰刀钩住曹仁战马的马脚,顷刻间…战马、曹仁、曹嵩尽皆坠马倒地。 “特奶奶的,这里竟也有埋伏。”曹仁长叹一声… 曹嵩的脸色也不好看,望着四周的钩镰枪,他知道,今日…怕是难逃这一劫。 “吾儿孟德,父亲…怕是回不去了!” 此时,曹嵩的眼眸中泛着泪花。 谁能想到,有人会见财起意; 谁又能想到,见财起意者就是陶谦派来护送车队的徐州将军; 谁又…又…又…又能想到,有人敢劫掠他这个曾经太尉的车队,并且还在沿途设下冲冲埋伏! 怀璧其罪?现在想想那少年提到的怀璧其罪尽数应验…可,放在半个时辰前,谁信哪? …此时此刻,曹嵩只剩下不住的摇头。 世间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若然知道如今的境况,那说什么…方才也该弃掉金银细软,与曹德一道随子孝小路逃窜,保不齐,车队当诱饵,他们还能逃过这一劫呢! 唉…唉… “老太爷,你到我身后来…”曹仁将曹嵩护住,他从腰间撕扯下一块粗布,捂住了鼻子与嘴巴… 有战斗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此近身搏斗,难免会有血溅到脸上,若然影响到视线可就大大的不妙。 只是,曹仁的举动,敌人完全不以为意。 “哈哈,想不到曹阿瞒的族弟,曹仁将军也要为曹老太爷陪葬,哈哈哈!” 曹仁…对方认得我? 曹仁微微一怔,他想去回想,眼前黑衣人的声音到底是谁?不过…对手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杀,一个不留!” “玛的,来呀!”曹仁怒目圆瞪,不需要过多的废话,双方已是死敌! 顷刻间,曹仁一己之力力敌二十余人的攻势! 得亏眼前的这二十多人武力并不强,放在平时曹仁打十个或许不在话下。 可现在的他…刚刚经历了昼夜兼程,七百里加急赶来,又从方才的战火中突围,早已是疲惫不堪,仅仅几个回合就落入了下风。 而曹嵩根本帮不上手,似乎他的命运一早就注定,唯有——等死。 终于,曹嵩心一横。 “子孝,你别管我了,你先走…” “老太爷,你…”曹仁心中生起不详的预感。 “子孝!都这时候了,你留下也无济于事,咱们都得死,可你杀出重围,至少…至少孟德还多了一个兄弟,以后遇事也能多一个兄弟商量!”曹嵩连连苦劝… 在曹嵩看来,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现在是他儿子曹操的时代。 天下可以没有他曹嵩,可只要有机会,他曹嵩就要为儿子保全每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兄弟! “老太爷…你…” “诶。”曹嵩应了一声,他的眼眸中有惊慌,有错乱,可更多的却是慈祥,是依依不舍… 他望向曹仁,透过曹仁,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儿子曹操一样…这个曾经总是闯祸的愣头青,现在…他长大了,也该开创属于他的丰功伟绩。 作为父亲,不应该成为他的累赘呀! “我这身子骨是逃不出去了,不过…我…” 刹那间,曹嵩那浑浊的老眼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冷然面向一众黑衣人。“至少,我还能为你拖延下时间!” 就在这说话的档口,一个黑衣杀手一刀劈向曹仁的后脊梁,一边挥砍一边叫嚣着。“受死!” “快走!” 曹嵩从地上拾起一柄木棍,自己则是就地打了个滚儿,挥舞木棍朝着黑衣杀手砸了过去。 终究是因为太过年迈的缘故,砸中对方的同时,自己的身体受力也跌倒在地。 “老太爷…”曹仁大喊。 但很快,曹嵩又爬了起来,衣衫凌乱、双目赤红、长啸着与贼人再度厮杀起来。 蓬头散发,状似疯魔。 “想截杀我曹嵩,先掂量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还不过来受死!” 颇有些沧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让曹仁,也让每一个黑衣刺客,让围观的并州精锐心头一震。 这一刻,曹嵩一如回到了那个往昔峥嵘岁月! 二十年来,世人只知他曹嵩圆滑,做过司隶校尉,做过大鸿胪,做过大司农,做过当朝太尉,权倾朝野! 世人也知道他博览群书,乃是太学中最优秀的学生,还曾做过经学院博士! 可鲜有人知道的是,早在他为养父曹腾守孝时,就曾书写过《防务论》等军事著作,年轻时的曹嵩论及武艺也是一把好手! 这很符合大汉文官的特性,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通俗点儿说,那就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理政,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浑然一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铁血真汉子! 让曹嵩年轻个二十岁,一个打二十个不敢说,打三、五个杂鱼,还是搓搓有余的! “子孝,你快走!” “老夫能做的,就是多给孟德留下一些希望啊!” “子孝,告诉孟德,让他以大局为重,不用慌着为爹报仇,还有…还有…” “那少年能提出‘怀璧其罪’,足可见其睿智异常,让孟德一定要委以重任,凡事与他多商量!” 一句句的嘱托,犹如最后的话别,使人不禁潸然。 月色下,很难想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悍勇、无畏的朝着二十余名精壮刺客杀去,哪怕…手中的木棍早已折断! 这是在用血肉之躯,为曹仁争取出一条血路,也为儿子曹操多留下一枚火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非亲眼所见,断然难以想象,风烛残年的老人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儿! 但是这… 却正铸造了曹氏、夏侯氏一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傲骨与脊梁! … … (); 第八十章 能不能再加把劲儿 “将军,迟则生变哪…”黑衣杀手中,有人小声的提醒他们的头目。 “一群饭桶,不过是一个强弩之末的武人,一个老头子,这都解决不了么?”头目眼眸凝起,他握紧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都让开,让本将军来!” 踏踏… 两声坚实而厚重的脚步,三尖两刃刀摆开了架势。 曹仁眉头一凝,看到了这柄武器,加上这黑衣头目自称将军,还有…他那低沉且沙哑的嗓音,曹仁一下子回想起来了,这黑衣人乃是袁术麾下的头号战将纪灵,昔日,讨董联盟时,曹仁与他曾一道喝过酒! “哼,想不到,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竟也做这杀人越货的卑鄙勾当!”曹仁冷吟一声… 很显然,曹仁的话让黑衣人一怔。 被认出来了! 他的确是纪灵,此番奉袁术之命截杀曹嵩,目的就是把徐州这水搅浑,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如今,曹仁这般讲,纪灵已经不敢留手了。 “哼,这家伙留给我,那老头,你们一起上!” 纪灵当即吩咐,俨然,他已经不打算再讲武德了… “桀桀桀…” 黑衣杀手狞笑着,纷纷拔出佩刀一起上,方才…对付一个老叟,多少还要点脸,真的不要脸的时候,曹嵩哪里还是对手? 数十柄大刀迎面劈来,光那气势足以让人窒息。 “子孝,老夫先走一步了!” 曹嵩眉头紧紧的凝起,以血肉之躯,挡无情镰刀! 曹仁则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老爷子想为他争取时间,可…面对纪灵,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曹仁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别说现在的强弩之末,他曹仁…是逃不出去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番陆羽公子算准了,只怪我曹仁无能,没能将老太爷与少公子带回去!” “老太爷,你且慢些走,我曹仁随后就到!” 曹仁再度提起长枪,以仅存的力量与纪灵厮杀于一处…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只一个回合,曹仁的长枪已经被纪灵挑开,三尖两刃刀直刺向他的胸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么? 曹仁瞳孔瞪大,似乎…这个结局他一早就料到,一点也不意外!谯沛子弟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 “嗖…” 就在这时,一道轻响划破天穹,击破了夜的静谧,去势惊人。 呃… 在纪灵惊愕的目光下,一支通体漆黑的战戟飞掷而来,裹挟着磅礴的劲风,稳稳的砸在了纪灵手中三尖两刃刀上。 咚…咚… 啪嗒…啪嗒! 强悍的力量震得纪灵手腕一抖,三尖两刃刀顷刻间坠地,而那飞来的战戟尤自前行,直没入了一块巨大的石阶才停了下来。 “这是…” 曹仁眼尖,兼之他的记忆力不错,他回忆起这战戟似乎是…几日前,陆羽千金觅得的“猛人”——典韦的武器! 可…谁人不知,在武器中双戟并不轻,莫说是抛掷,就是能正常挥舞,力量已经算得上惊人,更别说从极远处抛掷而来,一击之下就能将纪灵的武器震落,这需要何等强悍的力量? “哒哒哒…” 马蹄声渐响…所有人都朝马蹄响彻之处望去,朦胧月色下,两人一骑正在迅速的接近,就如同…幽灵出没! 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嘴巴张大到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 看模样他已经惊呆了,而他身后的乃是一个膀大腰圆,身形异常魁梧之人,此二人共同骑乘一匹战马,战马上的两人…就好像是小狗与大象站在一起。 当然…大家也很好奇,这马匹到底能不能扛得住一只“大象”的重量。 当看清楚来人的面颊,曹嵩与曹仁俱是一惊… 后面的家伙,曹仁认得,这不就是陆羽公子千金挑选的勇士典韦么?而身前的…曹仁与曹嵩更不陌生,是曹德…曹操的弟弟曹德,他还活着! “典韦…典都统…” 曹仁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这一刻,此前的憋屈、愤怒一并爆发,他状似癫狂,仰天大笑。 “纪灵啊纪灵,哈哈哈…想不到吧,我大哥还派了一员虎将呢!” “哈哈哈…你们的每一步,陆公子都算着呢,想要老太爷性命!你们是痴心妄想!” 别看曹仁在刻意的狂笑,实际上,他的声音中已经满是哽咽之色,他的心里直犯酸。 典韦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毋庸置疑,这必是陆羽公子安排的… 他既如此安排,必是料到了如今境况,那么…依着他那缜密的心思,有救了,他与老太爷多半是有救了! 如果说之前,曹仁只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那么现在…他一定要死死的抓住这救命的稻草。“哈哈哈…哈哈哈…袁术小儿,卑劣伎俩,早就被陆羽公子识破了!哈哈哈…” … 陆羽公子? 纪灵一连听到了这名字好多次,此间,他也生出一丝怀疑,难道…主公的图谋被这家伙给识破了么? 可很快,纪灵猛地摇了摇头,既是识破,怎么可能只派区区几人来救援? 哼…故弄玄虚罢了! “你们一起上!拦住他!” 纪灵一声吩咐,二十余名黑衣杀手调转矛头,纷纷朝典韦这边冲去…锋锐的利刃直劈向这边。 以步战对马战,就是这般自信! “呵…” 典韦冷笑,战戟都不用挥舞,一拳砸出。 “锵…” 势大力沉的一拳砸中了一名黑衣杀手的胸口,月色下,这黑衣杀手脸色阴沉,神情呆滞,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 “噗…” 一抹血线自他的嗓中狂喷而出。 “呜啊…” 伴随着惨叫,他的身子栽倒而去,一双瞳孔中满是惊怖!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其余黑衣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典韦的重拳与单戟已经开始收割生命! 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这些在曹仁看来招招凌厉的黑衣杀手,一个个引颈待戮,毫无招架之力。 典韦连人带马,就好像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一般,特别是他那狰狞的面孔,宛若一尊杀神。 “就这?” 轻蔑的眼神中带着不屑的神色… 此刻的典韦在想,一群臭鱼烂虾,破铜烂铁,陆羽公子派给的差事,似乎…也不是很难嘛! 就,就,就…就这? “能不能再加把劲儿,俺还没过瘾呢!” … … (); 第八十一章 福祸相倚,大事可期 ——能不能加把劲儿,俺还没过瘾呢! 典韦的喊话,让曹仁都惊呆了,这家伙…这么牛掰的么? 当然…与惊骇相伴的是热血被再度点燃。 他神情激动啊,典韦这家伙…一个打十几个,关键是…浑然不费力一般,满脸就写满了一行大字——我能打一百个! 这般勇武,属实让曹仁深受感染。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陆羽两千金从张邈营中挖到这么个“猛人”,值,简直超值! 这一刻,曹仁身体莫名的又生起了不少力气,他再度提起长枪。 “哈哈哈,袁术小儿就派这么一群土鸡瓦狗?也想拦截我等?哈哈…可笑,可笑!” 这… 纪灵眉头一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谁没点儿自知之明呢?眼前这黑壮汉的力量、武技,便是三个他纪灵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俨然,有他在…截杀曹嵩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 “撤,撤…”纪灵当即吆喝一声,果断撤离。 典韦也不追,待纪灵惶惶逃窜后才翻身下马,一把拉起了曹仁,又扶起了曹嵩。 “俺家公子说了,让保护你的周全,上马吧…俺步行护送着你们!” 俺家?公子? 曹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勇士口中提到的公子是?” “噢…俺家公子啊,姓陆,单名一个羽字!”典韦介绍到,提到陆羽时,他的语气一改方才的冷冽,变得柔和了不少。 “陆…陆羽?是…是他?”曹嵩直接联想到方才曹仁的话语中也提到了陆羽。 他不就是那个提出“怀璧其罪”,准确预测出此番大祸的少年嘛! 厉害了呀… “陆羽公子乃是…乃是我曹嵩的恩人哪!”曹嵩长叹一声,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间,永生永世不能忘却。 “老太爷,快上马吧…”曹仁急忙提醒道,他担心埋伏之后还有埋伏…当务之急得迅速回到兖州,迟则生变哪。“前面五里处有一家酒肆,到那儿咱们可以购得两匹骏马…” 闻言,典韦点了点头,很恭敬的扶着曹嵩坐上马匹。 陆羽公子要保护的人,典韦还是要礼敬有加的。 就这样,在典韦的护送下,一行四人有恃无恐的行走在这漆黑的官道上… 此刻,风声鹤唳,惶惶不安的反倒成了那些埋伏在草丛中的“宵小之徒”。 … “张…张将军,他们…他们就快走远了,咱们不截杀了么?” 草丛中,有黑衣杀手提醒张辽。 张辽将手中的月牙戟放下,“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当即摇了摇头…“就咱们这些个,绑在一块都不够这黑壮汉打的!” 张辽素来眼力过人,对手什么段位…看上几个回合,心头大致就有了谱! 虽说他也是自幼习武,在雁门关抵御鲜卑人的进犯,历练了这么多年,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便是他与方才的黑衣头目绑在一起也不是这黑壮汉的对手,更莫说这一干小卒…都不够人家一拳一个的。 与其自取其辱,暴露自己,还不如…算了! 这种情况下,再想截杀曹嵩已经是不可能了。 “罢了,撤吧…”张辽吩咐道。“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讲到这儿,张辽再度叹出口气。“吕将军怕是有敌手了!” 俨然,张辽已经将这黑壮汉的武艺与吕布比肩,曹营中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存在,似乎,是不幸啊! 月影婆娑… 南阳军、并州狼骑惶惶退却,唯独典韦这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这一路走的有恃无恐。 但…也不知是典韦有心还是无意… 曹嵩获救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此刻,传往陈留郡的消息唯独张闿杀人越货,曹家一门枉死于琅琊郡。 而这个消息,使得如今的曹营一片大乱! … 兖州,陈留郡,衙署。 曹操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脸上没有半点神色,而一干武将就站在他的面前,不断的大喊着什么。 “请主公下令,末将只需三千精兵,五日之内便能踏平五凤山。” “末将保证生擒张闿…拿他脑袋给曹老太爷祭灵!” “还有我…我打头阵!” 夏侯惇、乐进、曹洪纷纷请命… 就在刚刚,徐州上将张闿截杀曹嵩车队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一百余车金银细软被劫掠,曹家满门命丧于琅琊,而罪魁祸首张闿还有恃无恐的藏在五凤山! “诸位等等…”就在这时,荀彧开口了,“诸位将军为何要征讨五凤山?杀害曹老太爷的虽然是贼人张闿,但是罪魁祸首呢?却是那徐州城里的陶谦。” 格局…这就是格局,一下子就把仇恨给拉到了陶谦这边。 夏侯惇、曹洪等一干武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仇恨,唯独荀彧看的更远,他看到的是徐州,是天下! 荀彧的话脱口,众人一怔…就在这时,荀彧的话再度传出。 “主公遭此大难,已经是肝肠寸断,列位可否先退下,让主公静静!” 荀彧是别部司马,又是曹操极看重的人,在曹营中身份特殊,他说的话很多时候都是曹操的意思。 故而,一干武将闻言均拱手拜退,将这衙署留给曹操与荀彧两人,如何为曹老太爷报仇雪恨,就让他们细细商量吧! 待得众人退去后… 荀彧拱手,朝曹操这边走进几步,声音刻意压低。“在下一者为主公悲伤,二者,给主公道喜!” 这话脱口,曹操低沉的脑袋猛地抬起。“文若,你在胡说些什么?家父刚刚被张闿杀害,我何喜之有?” 言语间,曹操豁然而起,他一拳猛地砸在案牍上,最可悲的不是惨剧的发生,而是惨剧明明…明明事先就被羽儿给预料到,可…可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此间所产生的那种“无力感”与“挫败感”,比亲人惨死更难受十倍。 曹操如今的心情并不好受啊! “福中有祸,祸中有福!”荀彧的声音依旧不大…“福祸相倚,大事可期!” 此言一出,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 他多聪明,哪会理解不了荀彧的意思,福祸相依…大事可期,祸自然是父亲与弟弟的惨死,福,则是他曹操终于有了最合理的借口进犯徐州! 要知道,如今兖州兵精粮足,他曹操所图的无外乎是地盘,更大的地盘,而徐州不仅是个大粮仓,地理位置更是与冀州、青州、兖州、豫州、扬州相邻,进可攻、退可守,不夸张的说,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曹操对它早就是望眼欲穿… 眼眸微眯,曹操抬起头凝望着荀彧,口中吟出三个字:“说下去!” … … (); 第八十二章 听君讲话,如饮美酒,让人沉醉 “主公心如明镜,何必要考问在下呢?”荀彧如实讲道。 此刻的曹操已经打起了精神,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荀彧。 荀彧的声音再度传出。“主公自陈留起兵到现在已有两年,期间纳黄巾军,组青州兵,势如破竹,威震四方!但如今却有一桩难言之隐…” “那就是虽然佣兵二十余万,粮草充足,却只能蛰伏于兖州一隅。主公要想成天下大业,首先要图霸中原,中原首望之地当属徐州六郡,因此…主公心里头早就惦记着徐州了!”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将曹操的眼眸缓缓睁开,这才继续开口。“否则的话,主公方才的哭声中,怎么会带有这么凛然的杀机呢?” 果然,最了解他曹操心思的还是荀彧。 “文若,让你说着了,我就是要让他们将我的悲伤之情传出去,传给天下诸侯听,陶谦杀了我爹,我曹操痛不欲生!” “诚如主公所料,此时这个消息已经顺风传出百里之外!”荀彧继续讲道。“可…事实上,徐州并不好取!” “你接着讲!”曹操示意荀彧继续、 在曹营里鬼机灵最多的是“羽儿”,可最有见识的却是他荀彧了,曹操最喜欢听的就是羽儿与荀彧说话。 “在下以为…”荀彧继续说道:“取徐州有两难…这第一难,徐州刺史陶谦乃是先帝钦命,此人治政以宽仁为本,驭民以厚道著称,官声的口碑堪称上佳!因此,取之不易!” “这第二难,是冀州的袁绍,南阳的袁术,幽州的公孙瓒,甚至连荆州的刘表都对徐州垂涎三尺,他们只是望而却步,探而不取,就是怕触犯众怒!树敌于各路诸侯啊!因此,他们能听凭主公你去取徐州么?” 荀彧的分析有理有节,曹操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最后荀彧抛出的疑问,曹操则直接反问过去。“那文若,你说说看,这徐州我是该取还是不该取?” 荀彧略作思索,当即回道: “陶谦命部下杀害主公父亲,此仇不报,天理难容…此外陶谦厚道近乎迂腐,宽仁如同昏昧,像这样的人,他能守得住徐州么?主公不取,早晚也会有其它人取?” “再说了,徐州乃中原重镇,扼黄河而望泰山,得之可纵横南北,苍天送徐州给主公,如同送一杆大旗给狂风,送一把宝剑给剑鞘,主公不取待何?” 真知灼见,这就是真知灼见… 曹操连连眨动了几次眼眸。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荀彧,此间心情无以名状。 呵呵,还真的如羽儿谋算的那般,这颍川才俊就是他曹操成就王霸之业的第二块拼图! “文若啊文若…哈哈…”曹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听你讲话如饮美酒,令人陶醉啊,简直是一种享受!哈哈哈…” “主公,在下尤自有一事担忧!”荀彧眉头微紧。“陶谦自不是主公的对手,可主公身怀父仇家恨,难免会对徐州大肆杀戮,直至屠城!若然如此…那…” “哼!”提到这个,曹操长袖一甩。“陶谦杀我父亲,我与他自是深仇大恨,此间仇怨,若然不屠城难消我心头之恨!” 曹操是个爱憎极度分明的人,他可以利用父亲的死谋取徐州,可…父亲的深仇大恨,他却绝不会放于一边,在他眼里,徐州百姓就该为他爹陪葬,至少也要陪葬三成,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 荀彧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曹嵩与曹操的父子之情…纵然没有亲眼目睹,可耳渲目染,荀彧多少也知道一些。 曹操虽然年少时每天都气的他爹够呛,可越是长大,曹嵩、曹操这对父子的感情越是深厚,所谓棍棒下出孝子,倔子不败家,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此外,荀彧了解曹操,自然知道…曹操的性子就是这样,恩怨分明,你杀我父,我必让你一州之地,数万生灵为之陪葬,以此告诫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可… “不妙啊…”荀彧心头暗自嘀咕。 若然真的发生了屠城这样毛骨悚然之事,那…于大局极端不利,且兖州也将会生出巨大的隐患。 偏偏这种事儿,荀彧知道,劝也劝不住啊! 这也是作为一营军师最为难的地方,仇恨很多时候会凌驾于智慧之上。 唉…荀彧心头幽幽的叹出口气,整个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正直曹操义愤填膺,荀彧凝眉无奈之际。 “大哥…大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衙署。 曹操猛然转身,不为别的,乃是因为这声音是他的族弟曹仁喊出的… 子孝,子孝还活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呀? … 不等曹操回过神儿来… 曹仁已经闯入衙署大堂,望着他披散的头发,泥泞不堪的服饰 “子孝…”曹操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子孝,好样的,你定是在贼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生怕曹仁心里埋怨自己,故而一开口就如此讲。 这种事,换作谁也一样,纵然有羽儿提前的预判,可父亲与弟弟不听,也怪不得别人哪! “大哥…” 曹仁长吁一口气,继而他眼眸抬起,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太爷没死,德公子也没事…是…是陆羽公子麾下,龙骁骑的都尉典韦救了我们…” “陆羽…陆羽公子一早就算到沿途会有几波贼人的埋伏,故而…故而特地派遣典韦沿途护送!” “若然不是典韦一己之力逼退强敌,我与老太爷、德公子便是…便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啊!只是可惜…可惜那一百余车金银细软便宜了那些贼人!”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愣住了,他的眼眸徒然瞪大,像是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没…没死? 老爹与弟弟没死?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呀! 一百余车金银细软算个锤子?多挖几个王陵也就出来了…老爹与弟弟的命却只有一条! 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间,曹操大笑出声,声震瓦砾,这笑声震的整个房檐都在微微的抖动! 羽儿,又是羽儿…这次,他不仅料敌于先,而且还巧妙部署… 等等… 大喜之下,曹操注意到两个点,两个极其重要的点。 曹仁方才提到,一路上有几波贼人埋伏?那么…除了张闿这贼人外?还有其它人,或者说还有其它势力要对父亲不利? 除此之外,如果说同时几波势力卷入其中的话?典韦还能以一己之力逼退敌,那…这典韦的武力将是何其恐怖? 此前,曹操只惊骇于这典韦力大无穷,能扶起牙门旗,现在再想想,他何止是力大无穷啊,他的武艺简直是“万人敌”! 呵呵,尽管曹操从未低估过羽儿的眼光,可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羽儿这双慧眼! 典韦立大功了,羽儿立大功了! 曹操这边还在感慨… 荀彧则是眼珠子一定,他无比迫切的问出一个问题。 “子孝将军安全归来,却不知道曹老太爷与曹德公子现居何处?” 这个问题很关键,要知道,典韦既是陆羽安排的…那么,荀彧得知道,隐麟的想法是不是与他如出一辙! … … (); 第八十三章 蔡琰小姐的启蒙运动 父亲与弟弟现居何处? 荀彧的这个问题传出,曹操眼眸微眯,他一下子就体会了荀彧的意思。 “子孝,阿翁与德弟他们现在安全么?”曹操也追问一句… “噢…安全!”曹仁如实讲。“只是…典都尉并没有将他们带到陈留郡,也没有与边防处的妙才汇合,而是饶了一个大圈子至咱们兖州的泰山郡!” “我问典都尉缘何如此?他只说是陆羽公子安排的。待我们赶到泰山郡时,五百龙骁营骑士已经驻守于此,且均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饰…料得是安全无虞。” “究是我现在也搞不懂,陆羽公子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仁的话脱口,曹操与荀彧四目相对,登时会意… 曹仁搞不懂这中间的缘由,可曹操与荀彧多聪明,一下子就摸透了陆羽的心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陆羽这是剑指徐州呢。 荀彧直接朝曹操拱手…“荀彧恭喜曹公,贺喜曹公!” 这举动直接把曹仁给看呆了,啥情况啊? “哈哈哈…”曹操再度拍了拍曹仁的肩膀,又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文若说的没错,如今阿翁无恙,又有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发兵徐州,哈哈,是该好好的恭喜啊!” 呃…这… 曹仁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典韦绕了一大圈,就是要隐瞒曹嵩获救的消息呀。 如此一来,明面上陶谦派手下张闿劫掠老太爷的车队,冒天下之大不韪…曹操举兵讨伐徐州、为父报仇合情合理…顺带着,将素有中原粮仓之称的徐州据为己有,妙,妙啊! 登时,曹仁很佩服陆羽,走一步看三步…从一开始起,就算的这么远!这小子,还真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呀! “如今曹老太爷殒命琅琊、曹公痛不欲生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中原震动。” 荀彧再度开口。“趁此机会,事不宜迟,主公当即刻上书朝廷…奏明陶谦之罪,另外派人到袁绍、袁术、公孙瓒处报丧,让各路诸侯都知道,是陶谦杀害了主公的父亲,此讯一到,他们也就都明白了。” “到那个时候,主公兴兵去讨贼,那是奉旨讨贼,全的是孝道!上合天意,下合人情,中合道义,谁敢帮陶谦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为此,这徐州非主公莫属了!” 此言一出… 曹操闭目沉思片刻,荀彧的话每一个字都回荡在曹操的脑海。 徐州…若能谋下徐州这处中原的咽喉,那纵横南北…如今受困于兖州的局面登时就破解了! 足足十息的时间,他的眼眸方才缓缓的睁开。 “哈哈…”曹操一边笑着,一边感慨道。“我嘛,因为悲怆过度,不能执笔,就劳文若代拟一道哀疏,在上奏朝廷的同时,飞马传送给各路诸侯,表明杀父之仇和被迫起兵报仇。” 呼…荀彧长吁口气,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叠竹简。 “主公,此书在下已经拟好,请主公过目!” 此前的荀彧之所以一直没拿出来哀疏,就是生怕曹操征讨徐州之际,因为杀父之仇屠戮徐州百万百姓,至使天怒人怨…正义之师反倒是变成杀戮之师!引得四方有识之士驰援陶谦! 如今,曹嵩与曹德好端端的活着,所丢弃的不过是百车金银珠宝,还不至于让曹操被仇恨蒙蔽。 “真·复仇者”曹操是可怕!可“伪·复仇者”曹操就不那么可怕了,甚至…非但不可怕,反而很可爱! 徐州百姓逃过这一劫了呀。 “哈哈哈…”曹操大笑出声。“文若呀,陆羽是料事如神,你也是料敌于先哪…哈哈,你写的东西肯定是字字句句皆合我意,就不用看了。” 讲到这儿,曹操长袖一甩。“子孝,即刻去传命三军,十日后起兵讨伐陶谦!” “遵…遵命!”曹仁下意识的答应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大哥与荀彧,两个聪明人的对话,那真的是话中有话,话中带刀啊! 一言蔽,曹操与曹仁走出了此间衙署,唯独荀彧,他仰起头,隔着窗子目视苍穹,口中喃喃:“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救曹嵩藏曹嵩,谋徐州定中原,隐麟哪隐麟,是不是从一早起,陶谦、张闿本就是你的一枚棋子呢?” “呵呵,若非我荀彧多想了这么一层,又怎么能与你‘隐麟’并肩站在这第五层呢?没错,这一次张闿在第二层,陶谦在第三层,而隐麟在第五层!” … 走出衙署,曹操脚步一顿,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子孝,你方才说,还有其他势力也卷入了这次的劫掠?” “没错。”曹仁颔首点头。“与我交手的乃是南阳袁术麾下的头号战将纪灵,他的嗓音我认识,他那三尖两刃刀我也不陌生…” 唔…袁术? 曹操眼眸微眯,略微思虑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昂起头望向东边…“徐州,呵呵,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走…” “大哥去哪?”曹仁连忙问道。 “去蔡府,看看陆羽这小子现在在干嘛!”曹操一边走,一边朗声道。 突然间,他很想见到陆羽,或许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阿翁、弟弟,又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与阿翁、弟弟是一家人! 似乎,最近,这小子一门心思钻在锻造上呢? … 兖州,陈留郡,蔡府后院。 此时,整个后院被陆羽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锻造坊。 熔炉、镔铁、匠人一应俱全。 此时此刻,几个龙骁营最精锐的匠人在按照陆羽的吩咐锻造着什么… 原本而言,城外龙骁营内有一处硕大的锻造坊,平日里锻造出的这些盗墓工具颇受好评… 可锻造着锻造着,陆羽琢磨着,可以锻造点儿别的玩意呀。 如果锻造坊只是服务于盗墓那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于是…就有了如今,陆羽在府邸后院研究炼钢。 当然了,一些炼钢的理论知识,陆羽是清楚的,比如耳熟能详的co?=co?; 进阶一点的,fe(铁)中含有硫(s)的成分,so?(点燃)=so?,也就是(二氧化硫),恰恰就是这二氧化硫,会消融部分的铁,锻造成钢! 这中间涉及到的原理就包括热淬和冷淬,炼钢的过程,其实就是卤族元素性能下降,进行两次固态强化的过程。 说人话,就是在锻铁的过程中,将生铁与熟铁(液态化的铁)相融,铁就不在是铁,而是钢! 当然了,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可实践起来…那就是两码事了了,一连七、八天,别说炼钢了,陆羽炼成的铁都是“嘎嘣脆”,无有例外的失败了。 唉… 陆羽长长的叹出口气,还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这锻钢大业,他虽然没有亲力亲为,但看着这些匠人们满头大汗,陆羽也累呀! 关键是一直失败,心理压力贼大! 就在这时,蔡昭姬从袖中取出丝帕给陆羽擦了擦汗。“羽弟?难道…非要硬到一定程度才可以么?” 呃…陆羽一怔。 这话要是蔡昭姬之外的女人说出口的,陆羽直接就要归结为“虎狼之词”了! 不硬…那啥不进去啊! 必须得硬,像“钢”一样坚硬! 陆羽寻思着,昭姬姐姐还是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如果有合适的机会,陆羽真不介意为她启蒙一下! … … (); 第八十四章 男人的执着 咳咳… 想到哪了。 陆羽挠了挠头,当务之急,怎么能想昭姬姐姐“启蒙”的事儿呢? 桃李年华的昭姬姐…如今正是发育的时候。 再说了…经过陆羽“悉心”的“照顾,什么鲫鱼汤、凤爪、酪梨的统统安排上,那原本平平无奇的对a,大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成长为对b的冲动。 启蒙也得等昭姬姐快快长大呀… 想到这儿,陆羽那不争气的口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整个面颊上就四个大字——心向往之。 当然了,小荷才露尖尖角,蜻蜓尚不能立上头! “羽弟?想什么呢?都发呆了…”蔡昭姬不知道陆羽的心路历程,款款问道… 呃…陆羽余光瞟了眼昭姬姐的那啥,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离理想中的大小还相差甚远。 当然了,这股“失望”的模样自是逃不过蔡昭姬的眼眸。 她再度开口… “难不成?这锻造镔铁一直失败,羽弟的心情也被打击了么?” 没错… 陆羽连忙点了点头,这镔铁锻钢和昭姬姐锻那啥的过程,陆羽可不就是操碎了心嘛! “昭姬姐,我…还好!只是…” 陆羽再度抬眼瞟了眼蔡昭姬的那啥…继而眼眸转向熔铁炉,无奈的说道。 “再这么锻造下去,镔铁就要耗尽了…现在的镔铁可是有价无市,除了曹公那边还存有一些外,市面上不好买的!” “镔铁不是已经够坚硬了么?何必要再锻造呢?难不成…还能锻造出比镔铁更坚硬的东西?”蔡昭姬接着问… 熟读万卷书籍,蔡昭姬对兵器通晓一些,春秋战国,甚至是秦王朝时期,武器还是以青铜兵器为主。 到楚汉争霸渐渐的出现铁质兵器,直到大汉王莽乱权后,铁质兵器才算是完全取代了青铜兵器… 在蔡昭姬看来,镔铁锻造的兵器已经完全能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了… 除了金子外,还有什么能比镔铁更坚硬么?蔡昭姬疑惑连连,她搞不懂,陆羽弟弟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也不怪她如此想,蔡昭姬哪里知道,男人嘛,对硬的要求往往比女人要高的多,锻钢如此,其它的亦是如此! “何止是比镔铁还硬…”陆羽撇了撇嘴。“若真的能锻造成功,那怕是足以斩石断金,削铁如泥了!” 唔…蔡昭姬顿了一下,这世间真有这么硬的东西么?一时间,她竟有些好奇了。 “唉…”陆羽却无奈的又叹出口气。“可惜了,若要锻造成功,怕还需要大量的镔铁,若是找曹公要…如此珍贵的镔铁,怕是曹公不会给呀。” 一言蔽,陆羽摇摇头,锻钢大业遇到困难了。 就在这时… “哈哈哈,你倒是说说,什么是我曹操舍不得给的!” “你要什么,只要我曹操有的,通通拿去!” 爽然的大笑声传来,紧随而至的是轻快的脚步声与爽然的嗓音…这极富魔性的大笑与声音,却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陆羽与蔡昭姬急忙转过身,却见曹操与曹仁朝他们款款走来。 “不想今日兄长得空…”蔡昭姬当先开口,依旧是彬彬有礼。 “怎么…不得空就不能来看看贤妹?来看看贤妹这个聪慧机敏的弟弟?哈哈哈…”曹操回了一句,旋即接着笑了起来! 曹操很喜欢笑…只要不是死了爹,死了亲人,他能一直笑…一定程度上,他一个极端乐观的人。 只是,现如今的这个档口? 老曹竟能笑的这般灿烂?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头嘀咕着…想来,曹嵩这是逃出生天了呀! 只是不知道,曹嵩是被曹仁救走的?还是被典韦救走的… 总而言之,救下来就好…陆羽的心头也算是喘出一口大气!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曹操治下的兖州曾经历过一次大的危机,整个兖州除了三座城郡外,尽数被吕布给偷家了… 而造成这件事儿的根本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名士边让的死,让兖州氏族与曹操嫌隙丛生,另外一个就是曹操为报父仇、征讨徐州的过程中,屠城之下…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这两件事让兖州的氏族格外坚信曹操不是明主,故而他们以陈留太守张邈为首与吕布联合,一锅端了曹操的大本营… 可现在,一来“边让”这货没死,发往朝廷; 二来,曹嵩没死,曹德活了,对于老曹来说,这次琅琊郡的损失…无外乎丢了点金银珠宝、死了点不重要的家眷,报仇自然还是要报仇的,可屠城就大可不必! 只要不屠城,那攻占徐州就简单许多,而后方兖州也不至于出现大的祸乱! 往小了说,陆羽与昭姬姐的安全得到保障; 往大了说,曹操拓宽疆域、版图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一举两得! 当然了,在陆羽看来…最好是典韦救的,这样老曹又得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听文烈讲,你小子最近似乎沉迷于锻造?” 曹操开口了,他刻意的没有提及父亲获救之事,而是询问陆羽最近忙碌的事儿。 “曹公,我这…最多只能算是做个实验!…”陆羽下意识的脱口。 “实验?”曹操反问… 陆羽挠挠头,看起来“实验”这种词,还是太时髦了,老曹理解不了啊!“曹公…就是多次锻造尝试,得出正确的结果,不过目前看来…还差点!” “差多少?”曹操每几日都会传见曹休一次。 他哪会不知道,陆羽最近在尝试锻造一种比镔铁还要僵硬十倍的材质。 只是…锻造的过程有些匪夷所思,将镔铁熔成液态,然后再用这些液态的铁灌入原本的镔铁中。 这种锻造方法属实匪夷所思,究是曹操也觉得此事太过玄奇,多半这些价值昂贵的镔铁会打了水漂。 故而,曹操才会有如此一问。 此时的陆羽,眼珠子一转…如实回答。“差的嘛…这个没办法估量,需要大量的尝试,也可能最后会失败…会一无所获!” 在曹操面前,陆羽不愿意去说什么假话、画什么大饼… 再说了他也只是知道锻钢的步骤,可实际操作起来,绝没有理论上的那么简单,火候的温度,生铁中灌入熟铁的时机每一个点都十分重要,极其细微的差距或许就能影响到整个锻钢的全局! … 嘶…有可能会失败,会一无所获? 曹操的眼珠子一转,他心头也在评估这句话。 要知道,镔铁是战略物资,这年头有钱搞不到的除了战马外,就属镔铁了,拿一仓库的镔铁去让陆羽“做实验”,曹操的心里也犯嘀咕呀! “不过…” 就在这时,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恰恰是这一句话,让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 … (); 第八十五章 攻徐州,稳如老狗 “若然成功锻造出这材质,那此后我军的兵器将斩石断金,削铁如泥!论及兵锋,天下诸侯不会有人再是曹公的对手!” 陆羽的话传出… 一字一句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凝眉,眼眸微微的眯起。 短暂的迟疑后,他睁开眼眸,面朝曹仁:“子孝,你即刻将库存所有镔铁,尽数运往龙骁营让陆羽使用!” “喏…”曹仁答应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羽一眼,旋即吩咐心腹去办。 大哥曹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赌了,赌陆羽能锻造成功…哪怕失败的代价格外惨痛,也要赌! 当然,在曹仁看来,就该赌! 陆羽身上出现过太多玄奇的事儿,无论是他的谋略,他的安排,他的部署,哪一次不是别出心裁,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珠玉在前,不就是一仓库的镔铁么!有什么不能赌的? 呼…曹操长呼口气。 在他看来…与其说他愿意相信陆羽,不如说,他愿意把宝压在“曹羽”身上,他就想看看,自己这个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到底有多么的出色,到底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还有…那削铁如泥、斩石断金,这八个字,曹操爱了呀!凭着他的性格,哪怕是冲着这八个字,这一波也赌了。 当然了,陆羽还是很欣慰的… 老曹有魄力,也不枉他费心费力的锻钢。 除此之外,陆羽想的更远一些…毕竟他与姐姐身处曹营,曹军越牛逼,他俩就能过的越安逸…这锻钢大业,无论从哪看都是势在必行! “贤妹,就快正午了,府上不缺我与子孝这两双筷子吧?”曹操转头看向蔡昭姬… 意思很明白,贤妹呀贤妹你就先下去吧…接下来聊得是男人之间的事。 “自是不缺。”蔡昭姬登时会意,款款笑道。“倒是疏忽了,还没吩咐厨子多准备一些餐食…这样吧,兄长与羽弟在此畅聊片刻,我去后厨看看…” “有劳贤妹了!”曹操笑道… 说话间,蔡昭姬款款走开…与此同时,曹操则是吩咐随行亲卫也退了出去,因为距离熔炼还有一些距离,此间能听到彼此声音只有曹操、曹仁、陆羽三人。 直到这时,曹操方才开口,只是他的语气刻意的压低了许多。“这次救下家父、家弟,你小子可立下大功了,想要我赏你点儿什么?” 这话脱口,陆羽明白了。 看起来…曹仁并没有劝得老太爷先行一步,反而是典韦救了他们… 那么,如今的曹嵩与曹德就该在泰山郡了!那里,陆羽特地派了五百龙骁骑护卫,万无一失。 连带着,老曹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大汉以孝治天下,救了老曹他爹,这恩情,足以当他老曹的再生父母了! 诶呀,有那么一瞬间,陆羽有一种要当爹的感觉! 当然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陆羽一本正经的回道:“曹公刚刚不是已经赏赐过了?一仓库的镔铁…此间价值,足够买下陈留郡数十间大宅子了,这个赏赐已经足够丰厚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陆羽对曹操太熟悉了。 在老曹手下做事是有技巧的,你越是表现出想要什么,他越是猜忌你,觉得你有野心,就算给你,也会防着你! 反倒是你表现的啥都不想要的话,他上赶着偏要给你,比如郭嘉,比如司马懿…就是例子! 特别是郭嘉,人家要的是妹子,是酒,曹操愣是把“军师祭酒”这么重要的官衔交给他… 这足以说明,曹操是个生性多疑爱猜忌的人,却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故而,陆羽时时刻刻要表现的就是——我啥也不要,除非你硬给! “锻造是锻造,赏赐是赏赐,这哪是一码事儿?”曹操摆摆手,继而朗声道:“之前顾虑你年龄小,若是给予你官衔太大的话,难免那些氏族不服气!” “现如今,我曹操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再不用顾虑那么多,我任命你为幕府功曹如何?专程为我出谋划策!” 幕府功曹… 这个官儿听起来不大,可…实际上,地位很高,因为是曹操的幕府功曹,那在兖州的地位,就相曾经大汉地界内天子之下的“议郎”了。 议郎可以随时向天子提建议,当年曹操就做过这个官儿… 别的议郎都是上班摸鱼,唯独他呈上了一连串针砭时局的提议! 得罪的人从皇宫朱雀门能排到苍龙门了…堪称那个时期“愣头青”的翘楚! 为此…圆滑、世故的曹嵩,都快哭了! 此番,陆羽成了曹操的“议郎”,心血来潮时提提建议,平时也可以上班摸鱼,朝九晚五,倒也还不错,关键是曹操身边的人地位还高,在兖州能够横着走了! “能成为曹公的幕府功曹,实乃陆羽三生有幸,在此谢过曹公了。”陆羽也不推迟,拱手一拜… “哈哈哈…”曹操则是拍拍他的肩膀,连连大笑。“我还怕你小子嫌这官儿小了…” “不小不小!对于我来说,大小长短正适合呢!”陆羽笑着回道… 曹操颔首…对自己的安排,对陆羽的回应都颇为满意。 其实,这次他还真的比陆羽想的多了一层。 一来,幕府功曹官衔不大,这样让陆羽不会年纪轻轻身处高位,从而迷失自我; 二来,这幕府功曹是他曹操身边的人,地位并不低,这方便陆羽在兖州行事,有什么大胆的想法都能够提出来,付诸于实践; 除此之外,幕府功曹是可以参与到战略行动的制定中的,这方便他与一干军师、武将的接触,为日后培育班底奠定基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曹操最在意的,幕府功曹是在后方运筹帷幄的,远离战场,安全也有保障,实在是一举四得! 不得不说,曹操为这个长子也是操碎了心。 “哈哈…明日,衙署议事,商谈进攻徐州的战略,陆功曹可要来参加呀!”曹操再度拍了拍陆羽的肩膀… 陆羽敏锐的发现,提到进攻徐州,曹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纠结… 没错,这是只有提到徐州时才会出现的…老曹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曹公对征讨徐州,还有什么顾虑?”陆羽索性直接问道。 “倒不是顾虑,而是明日…我已经能想到,一些谋士在衙署中会说些什么…”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当今天下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咱们去攻徐州,袁绍、公孙瓒、袁术、刘表突袭我兖州?当如之奈何?” “退一步说,但凡他们中有一路来攻,那时候…前有徐州丹阳兵,后有强兵劲卒,首尾难顾,进退两难哪!” 呃…陆羽一愣,老曹说话这么委婉的嘛… 比如那句“我已经能想到,一些谋士会在明日衙署中说些什么?”这话听在陆羽的耳中,就好像是“我有一个朋友,他肾虚、早泄、不举…” 处于陆羽对“我有一个朋友”的经验。 敢情,不是谋士顾虑这些,而是曹操担心有人偷家呀! 这…该怎么解释呢? 陆羽眼珠子一转,细细的回忆起这一年各地的局势。 这不回忆不要紧,一回忆之下…陆羽顿时觉得,“理智”下的曹操攻徐州,简直稳如老狗! … … (); 第八十六章 徐州是个火药桶 当今天下,明面上的阵营依旧是袁绍、刘表、曹操对抗袁术、公孙瓒、陶谦。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现今的形势,莫说是打仗了,就是吵个架都要无比谨慎。 若然曹操向陶谦公然宣战,那于两大阵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短暂的和平势必会被打破。 袁绍、刘表、袁术、公孙瓒不可能按兵不动,只是…在陆羽看来,曹操多虑了。 诚然,进攻徐州带来的连锁效应是和平终结,战火重新激荡。 公孙瓒或许会驰援陶谦,但袁绍势必会进攻公孙瓒; 袁术与刘表本就因为南阳之地的归属有所摩擦,此番更是会大举兵戎相见。 依着陆羽的分析,不…准确的说,是依着古籍文献上的记载。 徐州这个火药桶引燃的是天下的乱局… 直接造成的是六股势力的碰撞,曹操vs陶谦、袁绍vs公孙瓒、刘表vs袁术,还有…吕布与刘备夹缝生存,反复横跳。 这中间,需要注意的是…只要吕布没能联合兖州氏族,曹操这大后方基本上无虞! “曹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谨慎小心了?” 陆羽开口了,也不墨迹,一针见血的点明关键。 “曹公所虑无外乎各路诸侯觊觎兖州,偷袭兖州,可事实上…有这个实力的,诸如袁术、刘表、袁绍、公孙瓒他们哪有功夫把目光瞄到兖州上?” “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两两之间就要打起来了…他们一旦开打,那曹公的对手便只有徐州陶谦一个,陶谦擅州郡治理却不善统兵作战,他手下也缺乏智谋之人,哪会是曹公的对手呢?” 这… 曹操顿了一下,曹仁也顿了一下。 陆羽说的有理,可…却有一个巨大的前提,那就是袁术、刘表、袁绍、公孙瓒他们之间的两两作战,这种事谁能预料的准呢? 他们真的会打起来么? 曹操心里有些犯嘀咕… 说到底,陆羽对时局就算是洞悉的再透彻,可他也不是这些诸侯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精准的判断出,他们交战的时机呢? 曹操摇了摇头。“这样吧…此事明日衙署时,当着一众谋士咱们再好好议论!到时候,各抒己见,再定夺如何攻徐州,何时攻徐州!” 曹操与袁绍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在战前开会… 但其中又有些略微的不同,袁绍会迷失在会议中,谋士们提出的一条条计略里,而曹操总是能精准的选出最适合如今时局的计略。 “好谋能断”与“好谋无端”这两个词,虽只是一字之隔,结果却是判若云泥。 当然了,曹操并不是觉得陆羽的提议不好,而是,他想听听那些颍川才俊的意见。 “曹公…这…”陆羽还想开口。 “好了!”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就不聊军务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你姐姐在餐堂怕是已经等急了…哈哈哈…” 每次跟陆羽在一起,曹操的心情总是格外的晴朗,这小子总是能提出一些全新的破局方略,让曹操眼前一亮。 … … 兖州,泰山脚下,一处农庄。 一个商队款款走入这边,当先一魁梧之士翻身下马,朝此间最魁梧、最凶神恶煞的壮汉拱手行礼。 “阁下可是龙骁骑典都统…我乃虎骑校尉曹纯,奉曹公之命来此换防!” 这商队正是虎豹骑中的“虎”骑,由曹纯统领,他们依着曹操的吩咐,乔装成商队模样,来此接替典韦与龙骁骑… 曹嵩与曹德获救一事,曹操没有告诉太多人,除了曹仁与他的亲弟弟曹纯外,再无人知晓。 纵是此间虎骑军团,也是快要抵达时,才知道即将护卫的是何人。 “原来是曹校尉,俺家公子派人来说过了。”典韦也学着拱手回了一礼。“俺们龙骁骑这就撤回陈留郡,这里就交给你了…” “典都尉放心,我等自会保护好老太爷的周全。”曹纯语气颇为严肃。 “弟兄们,走了!”典韦招呼一声,就准备离开。 “典…典壮士留步,典壮士留步!” 突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农庄内传出,是曹德的声音…只见曹德扶着曹嵩快步跑了出来,因为脚步太过急促,曹嵩气喘吁吁的。 典韦见状赶忙迎上,哪知道,曹嵩与曹德“啪嗒”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恩人,请受老夫…老夫一拜!” 一般情况下,长辈是不可能拜晚辈的,可救命之恩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直接让典韦愣了一下。 “俺跟你说几次了,俺只是奉俺家公子的吩咐来护卫你周全,你若是谢,该谢的是俺家公子啊!” 这已经是典韦第无数次这般讲了,可曹嵩好像跪的上瘾了似的,隔三差五就跪上一跪。 可能以前在朝堂围观,习惯了吧。 “老夫知道…这条命是陆公子救下的,老夫也知道…陆公子将我与德儿安置于此,乃是为了孟德的大业!陆公子在帮孟德谋划一盘大棋呀,可…老夫无法当面跪谢恩人…心里属实难受,唯有…唯有…” 讲到这儿,曹嵩顿了一下,继而又将脑袋在地面上磕了两下。 做完这些才开口道:“老夫唯有朝西南方向磕三个响头,以此感激陆公子的救命之恩,感谢陆公子对吾儿孟德的帮扶之情…还望典壮士替老夫带到!” 呃…这… 典韦挠挠头,一时间,他也不好意思去扶曹嵩了。 给自己磕头那是受之有愧,可似乎,给陆羽公子磕头,那是理所应当啊… 典韦权且就等曹嵩磕完这三个响头才将他扶起。“曹老太爷好好休息即可,俺这就带弟兄回去向陆公子复命去了,你的这三个响头,俺一定给带到咯曹老太爷放心好了!” “多谢…多谢典壮士。”曹嵩再三拱手。 曹德也适时补上一句。“劳烦典壮士也转告我大哥一声,就说…我与阿翁在这边很好,不用他挂念,让他去办大事儿吧!” 典韦点头示意,不再回话…紧接着翻身上马,带着龙骁骑商队策马而去。 望着典韦与龙骁营骑士离去的背影,曹嵩眼眸缓缓的眯起,口中朝着曹德喃喃道… “陆公子不仅救了咱们爷俩的性命,他手下的这些精锐骑士各个魁梧、彪悍,看起来也不简单哪,这陆公子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孟德有他相助,或许真的能在这乱世中开创出一番别样的光景。” 闻言…曹德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听典壮士讲,这陆公子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这般年龄就能部署的这般缜密,前途不可限量啊!” 唔…曹德的话让曹嵩眉头一紧。 十五、六岁?这般缜密… 如此年轻?曹嵩当即咽了一口吐沫! 他意识到一件事儿,一件与他曹嵩,与曹操息息相关的事儿…“隐麟”去年“指点迷津、陈述孟德的颇具方略时”似乎也是十五岁!而那时的他正在寻明主。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曹嵩的眼眸变得严肃了许多,这陆公子与“隐麟”,不会是同… … … (); 第八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隶,河内之地。 “砰”的一声,吕布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案牍上,巨大的力量将整个桌案一拳拍裂。 “什么?一个老头子都没截杀了么?” 吕布勃然大怒,而他面前的张辽默默的低着头,脸色有些复杂。 “文远将军?可是出现什么变故么?”陈宫赶忙替张辽解围… “变故?哼,依我看,就是文远那‘月牙戟’久疏战阵,不够锋利了!哼…”一连两次冷哼,吕布怒目瞪向张辽… 他对手下的态度一贯如此… 功,赏赐分毫;过,重重斥责,严加惩处; 这倒是颇有些昔日驻守雁门关时义父丁原的统军风格… 那时的吕布立下赫赫功勋,却只被任命为一个小小的文职“主薄”,甚至都没有统兵之权! 今日张辽作为吕布麾下第一战将,被任命的也不过一个小小的骑都尉… 好在,张辽虽然“以兵属吕布”,但他因为曾受到朝廷册封“北地太守”的官衔,他与手下兵马在吕布军中保持着一个相对独立的地位,类似于“雇佣兵”。 便是为此,吕布原本很少斥责他,甚至要处处拉拢他。 这次…让曹嵩逃脱,到手的兖州就这么眼睁睁的飞走了,吕布是真的怒了,他也管不了张辽那“独立”的身份,连翻怒斥。 “温侯,能听我一言否?”张辽开口了… “有话就说!”吕布语气依旧冷冽。 张辽走出一步,深呼口气,旋即开口道:“此番图谋曹嵩车队的最少有三股势力!” 唔… 陈宫眼珠子一转。“陶谦手下的张闿算是一股,咱们算是一股,另一股是…” “袁术!”张辽脱口道:“袁术派出了手下的第一战将纪灵,也在琅琊郡设下埋伏…” 三路人马?那…不应该更… 陈宫继续道:“若是这样,那曹嵩车队岂不是被你们三波人马围追堵截?哪里还有命在?任务应该更容易完成才是呀!” 闻言…张辽摇摇头。“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故而潜藏在暗处,眼瞅着纪灵就要得手,可谁知…曹营中也有所部署,一个面如修罗、身形魁梧的壮汉持双戟而来…” “纪灵手下二十余杀手没人能挡得住他的一戟,究是纪灵也不是他的对手…依我观察,纵然我张辽出手…拼尽全力,非但没可能击退他,反而我自己全身而退都是万难!” 这… 陈宫眼珠子连连转动,张辽什么武艺?他很清楚… 要知道,吕布军营内大多将领来自并州,并州与乌桓、鲜卑接壤,日常的争斗司空见惯…故而,并州一贯尚武。 可以说,吕布麾下的每一个将军武功都不低,其中有八人更是被世人称为“八健将”。 要知道,张辽可是八健将中最出类拔萃者,除了吕布这个武力上的天花板外,整个大汉天下张辽基本上可以横着走… 能让他拼尽全力也不能全身而退的,当世决不超过五人。 陈宫收集到曹操不少情报…似乎他手下!没这么强的武将啊! 当即,陈宫有些质疑张辽的话,觉得这话有水分,而且水分很大。 可,偏偏…军中人尽皆知,张辽将军素来不说假话,他说打不过,那必定是真的打不过。 “文远将军…”陈宫继续问道。“依你之见,温侯与那家伙相比?谁的武艺更高一些呢?” “不好说!”张辽摆摆手。“温侯胜在马战,若骑赤兔马,当世无人可敌,此人却胜在步战,倘若温侯弃马与之较量,多半温侯会败!” 张辽能这么说,足见此人武功之高了,陈宫单手揣着下巴,陷入沉思。 反而是吕布一听有高手,登时来劲儿了。 “步战?我有赤兔马,何必与他步战?待得日后我碰到他,方天画戟直接削去他的狗头即可!” 呵呵…闻言,张辽就“呵呵”了。 在他看来,吕布能胜,却不代表能轻易胜… 两人的武力真的是半斤八两,差距极其细微,若然到时候,吕布的马被偷走了,那胜负之术怕就要逆转咯! 当然了,这时候的张辽并不知道后世一个广为流传的三国战力榜,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温侯,文远将军,你们且听我一言…” 终于,陈宫琢磨出点什么来,他长袖一甩。“近来咱们在兖州的细作传回的情报中,并无曹嵩回来的消息…反倒是有曹操悲怆欲绝,几近崩溃…除此之外,他还将‘哀疏’上奏朝廷与各路诸侯…” 这… 凭吕布的智商,还真没办法参悟透这中间的含义。 “先生?曹嵩不是被救走了么?曹操何必又奏朝廷,又送哀疏,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与吕布的疑惑不解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辽一下子悟了。“噢,我明白了,曹操这是要借‘曹嵩之死’攻取徐州啊!” “没错!”陈宫颔首… 吕布却依旧疑惑,他这个人比较轴,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维怪圈。 “可…曹嵩没死啊!” “温侯,死不死真的重要么?”陈宫意味深长的提醒道。“就像是咱们刻意压住名士‘边让’的死讯一样,曹操也可以压住他爹活着的事实!” “毕竟张闿劫掠曹家车队天下尽知,除了咱们…谁又知道曹嵩是死是活?纵然咱们提出曹嵩没死,也是空口无凭!也就是说…曹操说他爹死了,纵然活着,也是死了!” 陈宫想表达的意思是…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如此细腻的讲解,总算让吕布那清奇的脑回路转过弯儿来了,可…问题来了?曹操借机谋取徐州跟他吕布有什么关系呢? “先生?曹操征讨徐州…那我们…” 不等吕布开口,陈宫大笑。 “哈哈哈…机会来了,咱们的计划不用更改!” “待曹操大军行至徐州与丹阳兵激战正酣之时,咱们将‘边让’被曹操杀害的消息给放出去,到时候…兖州氏族必定动乱,咱们秘密与它们联合,得到他们的帮助,如此一来…纵然兵少,可谋取兖州、端了曹操的大本营简直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 吕布与张辽均是长吸一口气。 绕来绕去又绕到原本的计划上来了… 这特喵的,简直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去找妙蛙花,妙到一块儿来了。 曹操啊曹操,你终究是逃不过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命运! 究是一向反应慢半拍儿的吕布,此刻也觉得——这一波偷家,保肥! … … (); 第八十八章 陆功曹,你怎么看? 第二日,和煦的阳光透过云雾照射在陈留郡的衙署大堂。 这里在一个时辰后,即将召开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 会议的内容,一干谋士、武将都很清楚——商讨谋取徐州的方略与细节! 能参加会议的谋士均是智计卓绝之辈,他们自然能窥探出一些端倪…比如,徐州牧陶谦是当今天下各路诸侯中最软的“柿子”。 同样的,各路诸侯,谁都想吃下这个软柿子,之所以没有动手,那是一种默契,明摆着的局势,要么咱们都别动,谁动就打谁! 便是为此,曹操要谋徐州,各股势力暗潮涌动,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哪。 第一大难题是大后方的兖州,也可以说…是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他们的态度? 距离军事会议还有半个时辰,一干谋士已经出现在了此间。 他们依次跪坐在大堂内的左侧,按位次依次是荀彧、戏志才、荀攸、毛玠。 右边的位置是留给武人的,按次序是夏侯惇、曹仁、夏侯渊、曹洪、乐进、李典等人,只不过,这个时辰,武人尚未来到。 “志才,你初来曹营,曹公就赐你‘军师祭酒’之位,可见对你的器重。”荀彧当先开口:“此次征讨徐州,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不敢当!”戏志才摆摆手,毕竟初来乍到嘛,还是要表现的谦虚一些的。“只是,我斗胆问文若兄一句,文若兄觉得,如今是征讨徐州最好的时机么?” 这… 荀彧顿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如何讲?”戏志才接着问道… 荀彧则如实回答:“徐州牧陶谦派手下劫掠曹老太爷的车队,残害主公的父亲与弟弟,此仇不共戴天,兴兵讨伐也是情理之中,在道义层面上是站得住脚的!只是…” 讲到这儿,荀彧踟蹰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他不太想说。 可戏志才却是咄咄逼人。“文若不妨继续说说看” “这…”荀彧还是有些踟蹰,戏志才则替他说道:“文若的意思我明白,即便是道义层面上站得住脚,可若是其它诸侯不讲道义呢?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若然派兵偷袭曹公的大后方兖州,当如之奈何?” 讲到这儿,戏志才眼眸微眯,语气变得更加的一本正经。“乱世之中,不讲道义的人多了去了…恕我直言,依着如今曹公的实力尚不足以分兵对抗两路诸侯!” 这话脱口,在场一干谋士尽皆凝眉… 戏志才的话虽然锋锐,可却是有理有据,真要去征讨徐州,后方容易出事儿啊! 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若是错过了,怕这徐州就再难归于他曹操之手。 嘶… 荀攸、毛玠均是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事实摆在眼前,无法辩驳。 再说,这是宏观战略层面的部署,并不是他们擅长的,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谋得徐州,中原粮仓在手,进可攻,退可守,局面一下子就明朗了。 但,若是赌输了,可能大本营都不知道被谁给偷了,无家可归,惶惶如丧家之犬。 就在这时… “都到了么?” 曹操那“苍井有力”的声音传来,紧随而至的是一大群人迈入了衙署大堂。 除了曹操外,夏侯惇、曹仁、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依次步入其中,默契的跪坐于衙署右侧。 待得他们坐完,一干谋士才发现,在他们的最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坐于左侧的末席,也就是谋士的最后一席! 这公子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荀彧与荀攸登时觉得眼前一亮,想不到,曹公这么快就将“隐麟”请到了这衙署议事之中。 戏志才则有点儿错愕,这小子也太年轻了吧?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参加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么? “见过曹公…” 一干谋士向曹操行礼。 “都是自己人,不用拘于礼数,都坐吧!”曹操挥手示意。 陆羽也学着他们跪坐在软席上,这是秦汉的规矩,陆羽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个时代,所谓的坐一般是指跪坐…屁股不着地的那种! 比如此间衙署,从他陆羽到荀彧到曹操,衙署内的每个人都跪在那儿,偏偏大家伙儿还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感觉! 说实话,陆羽很不习惯,觉得膝盖疼。 按照他的固有观念,穿越前…只有某些失足少女会在某种特定交易时,于床第间一直跪着,除此之外,正常人是很少跪的。 陆羽鉴定一个少女是不是“良家”的时候,往往第一眼看的是膝盖,男人嘛,懂的都懂! 这年代倒好,动不动就跪,聊天跪,吃饭跪,喝茶跪…陆羽感觉,基本上“鉴定良家”的那套手段,是彻底用不上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跪着贼累…不跪还不行! 当然,这跪…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处,屁股上不容易生痔疮。 比如一个叫牛奶糖的作者,他爆更的时候往往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长期的坐着,很容易得痔疮的。 他为了避免得痔疮,耽误各位读者老爷的观看,都是跪着码字的! 除了防止痔疮外,有前辈告诉他——这样能让读者们感受到他的虔诚,成绩也会好一些。 (那啥,下周五上架,你们懂的…牛奶糖长跪不起疯狂暗示!) … “好了,在这里就不要拘谨了,我欲谋取徐州,各位有什么话可以畅所欲言!”曹操直接点明军事会议的主题。 戏志才已经款款开口。“曹公,依我之见,谋徐州之事当暂缓些许时日!” 言及此处,戏志才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如今咱们兖州北面有冀州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西面有西凉的李傕、郭汜,南面有南阳的袁术、荆州的刘表,不夸张的讲,咱们正处于四战之地,强敌环伺。” “如今天下大局是平和的,若然妄动兵戈,那必定会引来强敌的觊觎,陶谦虽非主公对手,可主公攻徐州,少不得一年半载,这中间变故太多了!依我之见,不能赌,也不要赌!” 戏志才就这性子,见面客气归客气,可真要说起战略来,那谁的面子也不给。 哪怕你死了亲爹,他也只会陈述,他认为正确的战略部署! 嘶… 曹操轻呼口气,不出意料,他犯愁的难题,戏志才也能想到,而这…似乎正与羽儿昨日的言论完全相反。 想到这儿,曹操直接点名。“陆功曹,你怎么看?” 呃… 陆羽一愣,他寻思着,老曹你不道德呀,你这不是逼着我跟戏志才撕逼呢? 关键是,陆羽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书上说的,刘表和袁术,袁绍和公孙瓒就要打起来了吧? 这理由,占不住脚呀。 抬起头望向曹操,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敢情,你特喵的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了! 套路,都是套路! … … (); 第八十九章 鱼和熊掌偏要兼得 这个… 陆羽琢磨了片刻,旋即开口:“曹公,我其实没有太多的看法,我只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陶谦那边既已出手,曹公却畏手畏脚,传出去…曹公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大汉以‘孝’治天下,曹公置父仇于不顾,那…世人会如何议论曹公?朝廷会如何看待曹公?那些贤才还会来投靠曹公么?” “若然如此,莫说是别人,纵是我身处曹营也觉得丢人,也会畏惧于世人的目光!其实,谋取徐州并不是一个选择题…这徐州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特别是陶谦,必须诛杀!” 呼… 曹操眼珠子一转。 陆羽这哪里是跟戏志才撕逼呀,这是把他曹**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 当然,陆羽没有提及的是攻下徐州的利处。 此时,荀彧也徐徐起身。“除了陆羽公子提到的报仇之事外,这徐州人口充沛,百姓富足,若然能攻下,主公就多了一处粮仓啊!陶谦用人不明,违背道义,是自取灭亡!主公若然不攻,那反倒是主公违背道义人伦,为天下所不耻啊!” 曹操颔首点头… 诚然,陆羽提到的报仇是一方面,也就是所谓的道义,而谋取徐州,让徐州成为他的粮仓,这才是更令曹操垂涎的地方。 除了摸金外,曹操也需要一些正当的谋得财富的途径呀。 为难,曹操是真的为难。 徐州,他想攻,却有太多顾虑; 大军全力攻伐,兖州必定空虚,可若是只带半数人马,又没有必胜的把握! 还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时间,曹操陷入了两难之境。 此刻…衙署中却有一人眉头倒立而起。 戏志才,没错,正是这位曹操委以重任的军师祭酒——戏志才。 他长袖一甩。“文若与这位公子是顾左右而言他。谁不知道,徐州是香窝窝,试问,天下诸侯谁不想攻,可现在的关键问题不在于想不想,而在于能不能!” 讲到这儿,戏志才的语气更添一分严肃。“你们且说说看,若然大军压往徐州,有人奇袭兖州,那当如之奈何?大军腹背受敌,又要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呗… 陆羽就打算开口,他也是醉了,终究是逃不过与戏志才撕逼的命运。 哪曾想,他还没说话,曹操抢先开口了。“昨日这个问题,我就询问了陆功曹,陆功曹的意思是,刘表与袁术即将于南阳开战,而公孙瓒与袁绍也将于北境不死不休,如此一来,每人能妨碍咱们谋得徐州!” 嘶… 戏志才先是一惊,继而他笑了,笑的无比灿烂。 这陆羽难道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么?他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呀?难道他是…天下的主宰,乱世的至尊?一呼百应? 呵呵…戏志才真的“呵呵”了。 “戏某不知道这陆功曹有何本事,让主公与诸位这般笃信…但,戏某觉得,北境公孙瓒与袁绍休战多月,南方袁术与刘表更是相敬如宾,这战事缘何生起?难不成,就是因为主公要打徐州?他们也相继而战?” 依旧是坚持己见! 戏志才就是这样,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就一定要劝服曹操,哪怕劝不住,也要劝,往死里劝! 呃…这让陆羽感觉有些难办…他挠挠头。 戏志才这么轴的人…怎么能理解呢? 还真是因为徐州这个火药桶才引起了天下的乱局… 说白了,各路诸侯就是瞅着老曹这儿打起来了,他们不打的话,感觉手痒痒,感觉吃亏。 可打徐州、或者偷袭兖州的话,他们又害怕背后有人捅刀子、抄老家! 再说了,老曹与陶谦打,各路诸侯还觉得后方稳定,没有后顾之忧呢。 要知道,乱世之中,这些诸侯是老曹威胁的同时,老曹也是他们的威胁呀! 只是…陆羽是真的不好解释,无论怎么推理,似乎都不好推导出这么个结论。 却就在这时… “报…”一声通传,一名甲士匆匆闯入大帐。“荆州、南阳、冀州、幽州均发来急件…” 其实,急件均是昨夜传来的,兖州内藏着各个势力的细作,其余各州郡也均藏着曹操的细作,他们往往会用一种古老的传讯方式——飞鸽传书,将情报传回。 所谓飞鸽传书并不是一只飞鸽飞这么远的路途,而是飞至特定的位置,一般是驿站、酒肆,经由此处的联络人更换飞鸽,继续传书!每个飞鸽只是飞行一小段的距离…但整个飞鸽传书的速度却极快! 便是为此,各地的风吹草动,少则三、两日,多则五、六日,都可以传入曹操这边。 而今日,四地均有飞鸽…这在兖州,也算是极其罕见! “念,直接念!” 曹操吩咐道… 甲士则是取出一封封丝帕,上面的字很小,甲士将丝帕往眼前瞅了瞅,才朗声念道:“幽州战报,公孙瓒率三万大军于‘界马水’之地迎战袁绍!” “冀州战报,袁绍调派十万兵马征讨幽州,于‘界马水’安营扎寨…与公孙瓒大军对持!” “荆州战报,刘表调派六万大军出征南阳,南阳战报,袁术派五路大军迎击刘表!” 轰…轰隆隆! 甲士的声音不大,可这些情报念出,整个衙署霎时间安静了,落针可闻的静谧。 曹操整个人瞳孔瞪得硕大,心头也是猛地一紧,旋即…是释然,如释重负一般的释然。 预测对了,袁绍与公孙瓒,刘表与袁术大战在即…羽儿这次预测的全对。 哈哈…哈哈哈哈… 登时,曹操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荀彧、荀攸、戏志才、毛玠的表情也僵住了… 尤其是戏志才,他的面颊好似刹那间凝固了一般,就宛若那琥珀里的化石! 隐隐中,他觉得不可思议… 可隐隐中,他又觉得胸口疼…渐渐的,不只是胸口,他觉得脸也疼,就像是被人猛地扇了一巴掌一般,不光疼的厉害,还羞的厉害! 毫无征兆,毫无征兆之下…这陆羽…他…他怎么就能预测到北方与南方的战事? 这…这需要何等不可思议的洞察力与对局势的判断力呀? 呼…呼… 戏志才长吁着大气,他呆呆的立在那儿,双目无神! 他自诩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却…却连这北方与南方的战事都没有算准,在这点儿上,他输了,完完全全、一败涂地的输给这个十余岁的少年公子! 这于一向自负的戏志才…是一重极大的打击! … “天助曹公,天助曹公啊…” 从惊愕中醒转过来的荀彧、荀攸豁然而起,眉宇间尽显四个字——欢呼雀跃! 千载难逢,这不正是他们苦苦寻觅,苦苦等待的千载难逢的时机嘛? 料对了,“隐麟”全都料对了! 大军进攻徐州再无阻挠… 拿下徐州,曹操就有资本与各大诸侯一较高低,也有机会去实现他们颍川才俊复兴汉室的梦想! 一想到这里,荀彧与荀攸难掩激动之情。 诚然,你最多也只能短暂的质疑陆羽的话语,但…隐麟的话,那是泄露天机,从来不容置疑。 身处曹营,他们颍川士人可以永远相信“隐麟”。 同样的,他们颍川士人来投曹操是对的… 得隐麟者得天下,月旦评诚不我欺啊! … … (); 第九十章 两个深渊巨坑 哈哈… 曹操那声震瓦砾的笑声再度响彻此间衙署。 笑声中更添了一分放肆与有恃无恐,袁绍、公孙瓒、刘表、袁术…最让他顾虑的四股势力竟然相互打起来了。 好啊,他们这一打,曹操可就有可乘之机了,至于其他势力河内张扬、流亡吕布、平原刘备,依着如今兖州的实力,曹操还真不放在眼里。 徐州这个中原粮仓势在必得! “子孝,妙才…”曹操当即点将… “末将在!”曹仁、夏侯渊拱手站出。 “你二人带三万先锋军直抵东莞城,我亲率十万大军随后就到!” “末将领命!”曹仁与夏侯渊互视一眼,领了这个先锋将军的军令。 徐州与兖州之间隔着豫州的谯沛与鲁国,徐、兖接壤的地带,唯独兖州的泰山郡与徐州的东莞城,东莞城再靠下才是琅琊郡,琅琊郡的南边则是东海、下邳、广陵、彭城。 若要攻陷徐州的治所下邳城,首当其冲就是要攻克最北境的东莞城与琅琊郡。 陆羽脑海中将徐州的地图过了一遍,曹操的这个部署避开豫州,直击徐州,先易后难,步步蚕食,没毛病! 只是…提到东莞城,陆羽的脑海中浮现起的竟然是五个很羞涩的大字——“莞式一条龙”! 如果,非要再加一个数字,那一定是九九八… 有那么一瞬间,竟莫名的有些怀念,所谓看香肌双莹,玉箫暗品…咳咳咳…陆羽猛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怎么能想偏了呢,此东莞非彼东莞,徐州的妹子很多,但是多半没有一条龙了! 陆羽这边正在想入非非,戏志才的总算是从惊愕中醒转,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羽一眼,脸色依旧煞白… 曹操看出了他的心思,徐徐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心头暗道——志才呀志才,慢慢你就习惯了,羽儿毕竟是我老曹家的种,这“种”只要好了,洞悉力、判断惊人也就是情理之中、平平无奇…这些时日,我已经开始批量种下种子了,你是不知道,我这老腰…很疲惫呀! 当然了,曹操心里头这么想,嘴上还是颇为客气的。“志才啊,这次征讨徐州,这三军的总军师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噢…戏志才赶忙拱手领命。“戏某必不负曹公所托!” 这个部署也没问题… 陆羽轻轻的点头,所谓志才不死,郭嘉不出嘛,在谋略层面上戏志才还是很硬的,如此进攻徐州算是万无一失,陶谦凉凉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陆羽脑瓜子一转,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尽管…曹操不至于屠徐州,名士边让也没有死,可背后的吕布依旧是不得不防,说白了,就是守兖州的战将一定得靠谱,最起码,稍微靠谱一点儿! 刚刚想到这儿。 曹操继续吩咐。“文若、元让、孟卓…这驻守兖州的重担就交给你们了,我曹操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部都托付给你们了。” 文若、元让、孟卓…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一共三个人,其中两个不靠谱的。 荀彧嘛,自不用说…有他在,大面儿上兖州不会有失; 可,老曹的这个族弟夏侯惇与陈留太守张邈,那就坑了呀,还是那种深渊巨坑… 在陆羽的印象中夏侯惇这辈子就没打过胜仗,堪称常败将军,再加上夏侯惇的兵大体是青州兵,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依着夏侯惇?能管教得了这些桀骜不驯的青州兵?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至于张邈…就更坑了,如果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吕布若是图谋兖州,第一个与他联合的就是这个张邈,这已经不是偷家了,简直差点把老曹的裤衩子都偷干净了。 不靠谱啊… 顿时,陆羽就感觉太阳穴的位置有三根黑线落了下来… “曹公…依我之见,不如派擅攻伐的夏侯将军去征战徐州,派擅固守的子孝将军驻守兖州,特别是兖州北境的濮阳城,那里囤积着我军大部粮草,不容有失啊!” 陆羽直接提议道。 其实,陆羽是好意,话语也足够委婉了,征讨徐州功劳多大呀,驻守…这种事儿,想觅点功劳,难着呢。 明摆着,陆羽是帮夏侯惇揽功劳呢! 只是…若然陆羽不当庭提出来,是这么个情况。 可一提出来,这味道就变了,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夏侯惇守不住兖州,守你不住这偌大的粮仓? “小子,你说谁守不住兖州?守不住濮阳?”夏侯惇豁然而起,他是个暴脾气。 玩lol、王者农药的都知道,人越菜脾气越大… “夏侯将军…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陆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夏侯将军更擅攻坚,在征讨徐州时必定能势如破竹!若是固守倒是有些浪费夏侯将军的本事了!” “哼…”夏侯惇冷哼一声,他的暴脾气上来,你越不让我干嘛,我越是要干嘛…“大哥,这兖州我守了!濮阳城不是军粮重地嘛,我偏要亲自去驻守!我话放到这儿,但凡濮阳有失一石粮,丢一个县,我夏侯惇提头来见!” 这是,立下军令状了! 陆羽很无语,他突然感觉,跟暴脾气的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所谓秀才遇见兵…是真的有理说不清。 “妙才统兵多年,驻守个濮阳城还不再话下,我很放心。”曹操这话像是宽慰夏侯惇的,也像是告诉陆羽,让他不要再提这件事儿。 陆羽心里苦啊… 曹操脚踩两个坑,偏偏…第一个坑,就没过去了! 那么不用说,另一个坑…陈留太守张邈更过不去。 他是曹操在太学的同学,《三国志》中还特地提到过,曹操在征讨徐州前对家人说——“我如果回不来,你们可以去投靠孟卓!他必会像待亲子女一般的待你们…” 结果…转头,这个好同学就帮吕布偷了曹操的老家,简直就是那句话——“最爱的人在身边,最好的朋友在对面”! 唉…靠不住呀… 陆羽无奈的再度坐下,说服是说服不了了,唯今之计,只有与荀彧多聊聊,让他千万小心! 不过…除了这两个深渊巨坑外,徐州内…还有一个人,啊不,准确的说,是还有一个家族必须得早做准备,提前部署! 陆羽眼珠子一转… 这个家族正是诸葛氏一族,今年的诸葛瑾十八岁,今年的诸葛亮十二岁,今年的诸葛均七岁,今年的诸葛延…陆羽都不知道他几岁! 总而言之,这个徐州琅琊郡的大家族,陆羽琢磨着…得把他们弄过来呀! 试想一下,若是能从小就教育诸葛亮,就不信他不投魏! 所谓如鱼得水,那个在未来威胁最大的卖草鞋的…若是没了诸葛亮,那就如同鱼没了水…任人宰割,任人烹煮! 想想这个…在未来,能省多少事儿呀! … … (); 第九十一章 顺风如猛虎,逆境如病猫 这边,曹操雷厉风行的部署完整个征讨徐州的事宜。 期间,陆羽没有再插话,真要论起排兵布阵,别说是曹操了,就是曹仁、曹洪…他都差远了,故而,整个军事会议的后半程,陆羽都很沉默,他一直琢磨着的是唯独三个字“诸葛氏”! 衙署散去。 众将退离,陆羽刻意与曹仁走到一起。 曹仁心领神会,引着陆羽来到了衙署中一个安静的所在,这才开口。“陆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事求曹将军。”陆羽笑着说道… “你可莫要唬我…”曹仁摆摆手,“大哥特地交代过了,这征讨徐州凶险至极,你不能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呃…陆羽登时有点儿尴尬,军营里吃不好、穿不暖,脑袋还别在裤腰带上,傻子才想去呢。 “曹将军,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让曹将军在征讨到琅琊郡时,帮我寻到一个家族!” “家族?”曹仁眉头一挑…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语气颇为笃定。“琅琊郡除了曹老太爷的家族外,还有一个大家族,诸葛家族…” “如果可以的话,征讨到琅琊郡时,曹将军务必将诸葛家族给‘请’回兖州!” 提到“请”字时,陆羽刻意加重的语调,意思很明白,请不过来,绑也要绑过来! 诸葛家族?曹仁眼珠子一转…没听说过呀,这个家族?很牛掰么? 虽然这个家族名气不大,但毕竟是陆羽所言,曹仁虽然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珠玉在前,想来是有的放矢! 曹仁默默的记下了陆羽的吩咐,当即点了点头。“陆公子放心吧,若然这诸葛氏真的是大家族,必定不难找!我一定将他们一家子给‘请’回兖州。” 在陆羽看来,曹仁是个很靠谱的人…他都这么说了,陆羽心中的担子也能放下一多半儿。 “那就谢过曹仁将军了!”拱手一拜,陆羽就打算告辞。 没曾想,曹仁一把拽住了他。“陆公子,方才会议中你提到妙才擅攻坚,言外之意可是他不擅长固守?不能驻守濮阳城,委以重任?” 呃…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呀。 如实讲的话,万一传出去,势必与夏侯惇交恶,考虑到这货的脾气与地位,陆羽觉得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他! 当即苦笑一声,也不回答,摆摆手扬长而去了。 这… 曹仁有点懵,陆羽这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当即,曹仁挠挠头,一时间,他竟也觉得,妙才守濮阳城这事儿,竟有那么点儿不靠谱呀! … … 三日后,曹操出兵了,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打着报仇的名义发兵徐州,誓要诛杀陶谦,为父报仇。 “踏踏踏”的脚步声… “哒哒哒”的马蹄声,如雷一般的响彻在官道上。 这还是曹操第一次统领这么多兵马出征,此前,他最多一次统兵也不过才四千人。 看着这雄壮的兵戎,听着战马响彻的嘶鸣…心头难免还有些小兴奋,我曹操也有今天哪。 要不是陆羽的提醒,他必须表现的悲伤一点儿,此时的曹操保不齐那魔性的笑声就要响彻整个三军了。 至于兖州大后方。 曹操把经济重地陈留郡交由“好同学”张邈驻守; 兖州的治所鄄城,交由最信的过的颍川才俊荀彧驻守; 至于最重要的囤粮重地濮阳城,则交由族弟夏侯惇驻守。 至于陆羽…倒是难得清闲。 曹操走了,他这幕府功曹一下子闲了下来,每日也就是与昭姬姐聊聊天,愉快的玩耍一下…夜晚时,倒是有些难熬,总是有填房丫鬟教授陆羽新的“知识”,不学还不行! 陆羽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古人就是牛逼呀,这玩意…竟然越教还真能教的越持久了…又或者说,大概是免疫了吧! 当然,前线的战事,陆羽还是格外关注的… 果然,陶谦治理州郡是一把好手,可统兵作战完全是外行。 说起来,他曾经先后追随过车骑将军皇埔嵩、外战内行的大将军张温,也先后征讨过凉州军阀“北宫伯玉”,剿灭过边境作乱的韩遂、边章。 按理说…陶谦的军旅生涯算是丰富了…可这带兵打仗的本事愣是跟这几位师傅没学到几层。 别说是曹操与戏志才的组合,就是单一个曹操统军,都足够吊打他了。 说起来,曹操的作战风格像极了汉末三杰,被誉为“战神”的皇埔嵩。 那是昔日征讨黄巾军时,曹操默默记录、学习下来的… 尽管没有名分,甚至曹操与皇埔嵩在那时军营中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可实际上,曹操堪称是皇埔嵩的嫡传弟子,对付个陶谦自是老虎逮驴——搓搓有余! 皇埔嵩最擅长的是急行军,精确计算战争损耗、胸有成竹、指挥淡定。 如今… 这些尽数被曹操继承了下来,在戏志才的谋略下,曹操主力慢行,先锋军却绕过东莞城、琅琊郡、东海郡的正面,从背面发起突袭,一鼓作气攻下了徐州北境防备松懈的琅琊、东海两地,两路包夹顺势也将东莞城攻陷! 不足半个月,整个徐州的北境尽数归入曹操的手中。 按理说,曹操该高兴才对,可现在的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彭城,曹操大军受到了最顽强的抵抗… 说起彭城,乃是徐州的军事要塞,可以说徐州半数以上的兵装都囤积在彭城,为此,陶谦派出了压箱底的兵马“丹阳兵”与曹操殊死一搏。 借着彭城的坚固,丹阳兵在曹豹的率领下竟奇迹般的与曹操的大军打了个旗鼓相当,双方损失都极其惨重。 望着战场上尸横遍野的画面,曹操凝眉长吁… 这还是他在征讨徐州的过程中第一次受挫… 丹阳兵可比曹操想象中的厉害许多呀! 再加上,曹操麾下的青州兵原本是黄巾军,尽管训练了不少时日,可他们依旧保持了黄巾军固有的特点——顺风如猛虎,逆境如病猫。 一来二去…这彭城攻不下来,军营中已经生出怯战情绪,士气低落,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即便是曹操能攻下彭城,也会拖延日久,迟则生变哪! 如何能快速的攻下彭城,这于曹操而言是当务之急,也是决定徐州能否顺利攻陷的关键。 如今,整个曹营的气氛变得诡异且凝重… 局势并不乐观! … … (); 第九十二章 只搬死人穴,不碰活人屋 彭城外,曹军大寨。 “这陶谦是属乌龟的吧,在彭城周围坚壁清野,这是铁了心,不跟咱们决战!”夏侯渊眉头紧锁… “哼!”曹洪也是一身冷哼,“陶谦干脆别自称什么陶徐州了,直接叫陶王八算了,高挂免战牌,缩头乌龟一个!” 连番抱怨,显然,对陶谦的避战,夏侯渊、曹洪均颇为不屑。 只是,不屑归不屑…坚壁清野,的确是丹阳兵为数不多应对曹军行之有效的方略。 总军师戏志才与谋士荀攸彼此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主公。”戏志才朗声道。“这丹阳兵野战的能力虽然不行,可守起城来倒是一把好说,这彭城城墙高耸,护城河又宽,此前几次的攻城,我军均未占到便宜呀!” “是啊!”荀攸点了点头。“就怕这攻徐州迁延时日,变成持久战了…” “两位军师…”曹洪嚷嚷道。“此前,咱们不是绕过东莞…直击琅琊郡与东海郡,成效斐然嘛!这次何不能绕过彭城,直接攻他陶谦的老巢下邳城?如此一战可定徐州!” 曹洪的想法很直接,只不过…就有些想当然了。 上一次能大获全胜,是因为出奇制胜,如今…故技重施,陶谦与丹阳兵有所准备,到时候就不是出奇制胜,而是孤军深入、腹背受敌了! 戏志才摆摆手,“子廉将军能想到,陶谦多半也能想到…这一招怕是不好用了。”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吧?这十几万兵马,粮道又长,每日的开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啊!”曹洪素来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当然了,也只有他格外在意这些钱粮的损耗,毕竟…他是一个小气且斤斤计较的人,多耗费一丢丢的钱粮,他都感觉肝儿疼! 此时的曹操一言不发,他急行军的目的就是要速战,真的打起持久战来,对曹军不利。 再加上彭城内粮草富足、军械充沛,真要做缩头乌龟,拖延个一年半载完全不是问题。 如此相持的局面,对他曹操不利啊! 咦… 曹操猛地注意到,大帐内似乎少了一个人,曹仁呢?族弟曹仁呢?作为先锋将军,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他为何没有参加? “子孝呢?怎么不见子孝了?” 提到曹仁,曹洪当即解释道。“那个…子孝今儿赶往琅琊郡了,似乎是去寻一复姓‘诸葛’的家族,今早离开时,我好奇多问了几句…” “他说是陆羽公子要他办的,要将这个家族请到兖州,纵然不能将整个家族请过去,也必须把其中一个叫做诸葛亮的十二岁少年给请过去!这个诸葛亮,陆羽公子向子孝提到过好多次了。” 诸葛氏?诸葛亮? 曹操眉头一挑,开始细细的琢磨起这句话来。 他印象中,这诸葛氏…去年时父亲曾提到过一次,因为隐麟的提点,琅琊郡诸葛氏一跃从一个普通的氏族,超过糜氏、鲁氏,成为了徐州第一大富商。 除此之外,曹操对诸葛氏…甚至是什么诸葛亮的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既是“羽儿”特地要子孝做的,想来是有他的道理,罢了,且让子孝去寻吧。 不过是琅琊郡的一个家族而已,“请”他们去兖州,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至于“诸葛亮”这个名字,曹操默默的记了下来。 只不过,他哪里知道,这次他记下的,是他宿命中的一生之敌! “好了,不提子孝了,如今面对坚壁清野的彭城,诸位再说说看,还有什么好的方略么?” 曹操将话题转移了回来。 整个前半夜,此间大帐议论正酣! … … 琅琊郡,一队一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官道上驰骋… 为首一骑身着银白色的铠甲,红色的披风迎风飘荡,整个人显得飒爽英姿,他正是曹仁,此行的目的乃是去诸葛家族的宅府…“请”人! 说起来,诸葛家族毕竟是徐州首富,找起来并不难,一路上稍加问询就找到了他们的宅府,这是一处村野间的山庄,规模不小… 刚刚行至村头就能遥遥望见山庄内的玉宇琼楼,除此之外,山庄后的几百亩田垄也格外的显眼。 “这诸葛家看起来挺富裕的嘛!”曹仁勒停战马,扬起马鞭指向诸葛家的宅府。 “将军,俺懂…”副将牛金点了点头,就准备安排人手。 这段时间,牛金没少跟着曹仁去挖王侯陵墓,往往曹仁只要是扬起马鞭提到。“这陵墓看起来挺富裕的嘛…” 牛金立时就会意了… 意思就很明白嘛,诸位弟兄们…各就位,都提起精神,这次搬干净咯。 故而,曹仁的盗墓风格与陆羽手下程昱的盗墓风格,还是有巨大不同的,曹仁的风格比较豪迈一些,就像是小说中“卸岭力士”,管你是谁,管你蜡烛灭不灭,直接一波给端了,爱谁谁!有能耐…你复活咬我啊? 总而言之,盗墓的整个过程就是四个字——不讲武德! 毕竟,随着盗墓的次数越来越多,曹仁越发意识到,这简直就没啥…就跟吃饭、睡觉、放屁、喝水一样简单,再说了…武德值几个钱,规矩值几个钱,从墓穴里搬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故而… 此时曹仁马鞭一指诸葛府,牛金以为,这是要把诸葛府给荡平咯,这活儿…他熟的很! “你们几个…准备马车…” “呃…咳咳…” 似乎是意识到牛金想歪了,曹仁赶忙提醒道。 “不需如此,千万莫要吓到他们,陆公子提到的是将诸葛氏一族请回兖州,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粗…还有,诸葛府的钱财就莫要搬走了,咱们‘卸岭’军团只搬死人穴,不搬活人屋!这是咱们的底线!” “呃…喏!”牛金拱手… 虽然还有些手痒痒,罢了…也不差这一家一户。 “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曹仁一行百骑朝诸葛府驶去。 … 此时的诸葛府内,所有族人围坐在大堂,整个一片风声鹤唳! … … (); 第九十三章 诸葛氏一族,谋定而后动 残阳铺满长空,冷峻的气氛弥漫在整个诸葛府内。 “哒哒哒”… 村口处,数百战马的马蹄声响彻,无数曹军正涌向诸葛府这边,没有人知道,等待这个徐州第一大富户、充满传奇色彩家族的命运是什么。 此时,府邸大堂,当中坐着的乃是诸葛氏一族名义上的族长诸葛玄。 他的兄长诸葛珪两年前病逝,留下三子两女,男丁诸葛瑾、诸葛亮、诸葛均分别坐在左侧,女子诸葛若雪、诸葛若兰则坐在右侧,除此之外,诸葛玄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岁的公子,乃是诸葛珪的儿子诸葛诞。 小一辈诸葛族人中,最大的是诸葛瑾,今年不过十八岁; 诸葛若雪与诸葛若兰均十五岁,诸葛亮十二岁,诸葛均仅八岁,诸葛诞九岁。 别看诸葛亮年岁不上不下,可家族中很多事项,他已经开始参与,并且总是能提出独到的见解…这点,让叔父诸葛玄、兄长诸葛瑾也颇为侧目。 “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诸葛玄摆摆手,他长长的叹出口气。“谁能想到,曹操攻下琅琊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要我们诸葛家族迁往兖州,福祸难料啊…” 诸葛玄日前花重金买到了一则情报,不知是受何人所托,曹操的族弟曹仁正在琅琊郡遍寻他们诸葛家,要将诸葛家尽数的请入兖州。 为此,诸葛氏一族如临大敌,祸福难料,已经有几日处于风声鹤唳之中。 今日,诸葛亮与诸葛瑾归来,是第一次诸葛氏所有族人一同议论,而随着马蹄声越发响亮,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兖州不能去啊!”诸葛瑾语气严肃。“我在河内有一挚友,此前写信给我,陈明了两件事,其一兖州的名士‘边让’在往长安的途中,被曹操杀死于河内之地!其二,吕布在半个月前率并州狼骑辞别了张杨,东出司隶。” 唔…闻言,诸葛亮眼眸微眯。 他是家族中为数不多时刻关注着天下格局的人,再加上诸葛家家境殷实,在中原与北境的各州郡均布有族人、眼线,故而,很多信息逃不过诸葛亮的耳朵。 “名士边让之死很蹊跷呀,其实,待他行至长安城,一样会死于李傕、郭汜之手,曹操没必要在河内杀他,背上这骂名…如果再联想到吕布东出司隶…那…” 诸葛亮提示到这份儿上,除了两个年幼的弟弟外,所有人均是恍然。 这是吕布在图谋兖州啊… “二弟说的是。”诸葛瑾朗声道。“如此说来,吕布杀掉边让,嫁祸给曹操,目的是联合兖州氏族谋取兖州,这…” “兖州之地必将兴起战火,若然咱们诸葛氏一族迁往兖州,必定卷入这战火之中!” 诸葛亮抢先说道…“兖州四战之地,群雄逐鹿,并非良地,依我之见…叔父、兄长,两位长姐、两位贤弟不妨离开此间,转投别处,避开这中原的战火与锋芒!” “孔明说的有理,可…如今曹仁的骑兵即将到来,咱们撤离还来得及么?”长姐诸葛若雪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些许紧张。 “咱们诸葛府有最隐秘的地窖。”诸葛亮提出。“你们均藏匿于地窖之中,不会被发现的…” “那?曹仁就会善罢甘休?”诸葛若雪接着问。 “定然不会!”诸葛亮摆摆手。“不过,咱们买来的情报还提及了另外一点,他们一定要请回兖州的是我诸葛亮!也只有我答应他们赶赴兖州,以此为条件,换取他们放过整个诸葛氏一族,如此方能让咱们家族躲过这一劫。” 哪怕是只有十二岁,诸葛亮的心思已然缜密至极,甚至他能谋划出…以自己为条件,换取家族平安的方略。 只是… “不行!”诸葛玄冷然道… 可不等他开口,诸葛亮的声音继续传出。“叔父,这次不是选择题,这是唯一能保全咱们诸葛氏一族的方法。” “诸葛氏若要兴起,不在于我,而在于叔父与诸位兄姐、贤弟!” 讲到这儿,诸葛亮负手而立,他的目光望向大堂中间挂着的一张极其粗略的大汉十三州的地图。 “你们且看,我纵观此图,寻到了几个好去处…咱们诸葛氏一族若要兴旺,那叔父、兄长、长姐、贤弟务必依我之言分别投靠于此!” 讲到这儿,诸葛亮顿了一下。 “一是中原与北境,如今局势并不明朗,袁绍、公孙瓒、曹操、袁术必有一战。鹿死谁手,无从预判,故而,叔父与诞弟可蛰伏于此,待得时机成熟再一道出仕,凭着咱们诸葛氏在北境布下的产业、眼线、田庄,低调发展,等时局变换再伺机而动…一旦有所成,咱们诸葛氏当兴!” 言及此处,诸葛亮深深的凝望了诸葛玄、诸葛诞一眼,继而转过头望向诸葛瑾。 “二者,南境的孙策以传国玉玺换取了父亲的旧部,如今出征江南,手下武将云集,更是有江南氏族的支持,谋士如雨,但,唯独缺少一个能够合纵连横的论客,而这恰恰是大哥最擅长的,若然投靠孙策,必定会被委以重任!” 呼… 诸葛瑾重重的一声呼气,想开口说点什么,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诸葛亮则再度转头,朝向三弟诸葛均与两位姐姐诸葛若兰、诸葛梦雪! “三弟,近来…我听闻,荆州襄阳城,远近闻名的水镜先生广收门徒,虽门槛高一些,可均弟自小与我一道习读兵法、识别战阵,多少还是有一些机会的,均弟与两位长姐可去荆州,试着成为水镜先生的弟子!” “再者…水镜先生交友甚广,当地也不缺乏青年才俊,凭着两位长姐的容貌、学识,自能寻得一处好人家,也算是能间接的助力均弟!” 讲完这些,诸葛亮拍拍诸葛均的肩膀。“均弟,我听闻水镜先生有一至交好友,名唤黄承彦,其妻乃是襄阳名门蔡家的嫡长女,统领荆州水军的蔡瑁都要唤其一声长姐,而其女名唤黄月英,今年与你一般大…” “若然有机会能得其青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至于成为黄承彦的贤婿…那日后在荆州的仕途必定一帆风顺。若然两位长姐再能助你一臂之力,那诸葛氏或能崛起于荆州!” 诸葛亮款款的一席话,将叔伯、长姐、长兄、弟弟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关键是有理有据,更兼之对时局无比清晰的洞悉与判断… 很难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的心思能缜密到这般程度。 只是…诸葛亮唯独没有考虑到的是他自己呀! 所有族人都能看出来,诸葛亮,诸葛孔明…他才是他们诸葛氏一族兴盛的关键! 他…他要牺牲自己,卷入那兖州的旋涡中么? … … (); 第九十四章 陆公子,好大的面子啊 “孔明…你…”诸葛玄还想开口说点什么… 诸葛亮登时打断。“现在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你们即刻下地窖,曹军这边我来应付!” 说着话,诸葛亮转过身就引众人往地窖方向行去。 踏踏…连续的脚步声响起。 却在这时。 “咚”的一声,一记闷棍直接砸在了诸葛亮的后脑勺上。 众人一惊,转头去看,原来是三弟诸葛均提起一根木棍将诸葛亮砸晕… “均弟?你…”诸葛若雪俏眉急皱… “有劳叔父、大哥带二哥先进地窖,让我在府邸中等候曹军!”诸葛均罕见的语气凝重,这一刻,这个八岁的少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可…曹军要的不是你,是你哥哥孔明啊!”诸葛玄朗声道… 呵呵… 诸葛均爽然一笑。“那么从今往后,我就是孔明,我就是诸葛亮,无论生和死,二哥就是我,我就是二哥!事不宜迟,兄长、叔父…你们快带二哥进地窖吧!” 这… 矫健的马蹄声已经行至府邸大门,“唉…唉…”诸葛玄无奈只得引众人往地窖走去。 偌大的宅府,唯独剩下诸葛俊一人,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细若游丝的声音,缓缓而出。 “二哥,咱们诸葛氏最愚钝就是我这个弟弟了,弟弟哪里能通过水镜先生的考核,又哪里能俘获黄姑娘的放心,荆州的仕途之路太难了,咱们诸葛氏若要兴盛,还得看二哥的!” 一言蔽,诸葛玄眼眸中,那一抹精光变得愈发坚决,一如磐石一般! “唉!” 临近地窖前,诸葛玄再度长长的叹出口气,“若然隐麟还在,必能替我诸葛家寻觅到最好的破局之策!唉…” 长长的叹息,整个诸葛氏一族中,唯独诸葛玄与已故的兄长诸葛珪见过“隐麟”。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寥寥的几句话语,就让诸葛氏一族摇身超越糜家、鲁家,成为徐州的巨富! 可…一年间,整个天下哪里还有隐麟的消息? 国难思良将,此时此刻…诸葛玄最怀念的就是隐麟了,若是有他在,纵是千里万里,也需寻到他,请出他那泄露天机一般的破局之策! 如此,必定能谋算出比孔明更缜密的方略,助诸葛家渡过这一劫。 “唉…唉…” 连连的感慨,诸葛玄阖上了地窖的大门,诸葛家的地窖是有玄关的,若非此间族人…很少有人能窥探出,更不可能有人打开。 --------------------- ps:(我看有读者留言,不想看到诸葛亮与主角对立。这个你们放心,按照大纲走,两人不会对立,诸葛亮投主角门下是有专属剧情的。如果,这么简单就弄过去,他也配不上“诸葛亮”这名字了,再说…谁娶那个丑媳妇呢?总之,有关诸葛亮与主角的交集会很多、很多。) --------------------- “咣当…” 不多时,诸葛府的大门被推开,迎面走入的唯独曹仁与牛金两人。 其余骑士被安排守在门外,这是先礼后兵,毕竟…依着陆羽的吩咐,能用“请”的方式,将“诸葛氏”一族带到兖州,还是要“请”的! 而此刻,曹仁有些惊愕的是,人呢? 整个府邸,为何只有大堂内的一个少年,似乎年龄还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模样,不过长的倒是清秀,特别是眼睛,处处透漏着果敢与坚决,让人不敢小觑。 “你是何人?”曹仁开口道… “在下徐州琅琊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字孔明!”诸葛均很从容的回道… “你就是诸葛亮?”曹仁一惊,似乎…有点小啊,按照陆羽的描述,如今的诸葛亮应该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少年小了那么一点点。 “你多大呀?”曹仁试探着问道。 “在下光和四年生人,今年十二!”诸葛均如数家珍,二哥的生辰他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他眼神的笃定,言语的坚决,曹仁琢磨着…真的是他? “怎么你家这么大的宅院唯独剩下你一个人?”曹仁继续问,心头依旧有些怀疑。 “他们听闻将军要‘请’我们去兖州,故而逃走了…”诸葛均依旧表现的很从容。 “那你为何留下来呢?”曹仁眼眸微眯,耐心的问。 “整个琅琊郡都是曹公的,若然我不留下来,将军怎么会放过我的族人!将军若追,我那些族人便是跑到天涯海角,还是会被将军追回来!” 诸葛均把诸葛亮方才的话稍加改动讲了出来… 嘶,这倒是让曹仁觉得点儿意思了,很聪明嘛,此时此刻,曹仁更倾向于,眼前的就是诸葛亮,只是他长的比较年轻! 不过…区区十二岁却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果然不愧是陆羽点明要的人,不简单哪! 曹仁一时间觉得眼前的少年蛮不错的,内心中多出了几许欣赏之色。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诸葛钧拔出了佩剑,这属实吓了曹仁一跳。 可看清楚,这佩剑不是攻向曹仁,而是…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这是作何?”曹仁连忙问道… “亮知道曹将军要带亮回兖州,亮也不敢违拗曹将军的意思,可…亮希望将军能放过我诸葛氏一族其它的族人,否则…”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终究是年龄小,比起二哥来,要胆怯一些。 “否则怎样?”曹仁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 “否则…即便是将军将‘亮’带回兖州,也只有‘亮’的项上人头罢了!”诸葛均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的双腿都在发抖,甚至…他感觉有一股尿意,若非意志力坚强,背后保护的是族人,他裤子一定已经湿了。 嘿…曹仁揣着下巴,如果说此前还不能笃定眼前这少年是诸葛亮的话,那么现在,他基本上已经能确定。 陆羽公子要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而眼前这小子有点意思呀。 “哈哈哈哈…” 当即,曹仁笑出声来,“随你,本将军一诺千金,你可以放下宝剑了?” 听到这儿,诸葛均放下佩剑,胸口处跌延起伏,终究是心虚呀… “哈哈哈…”曹仁只顾着高兴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转过身吩咐牛金。“牛将军,护送诸葛亮安全回兖州就交给你了,这是陆公子要的人,务必客气,沿途也务必小心!” “末将必定不辱使命!”牛金领命,就出门去安排。 诸葛钧意味深长的看了曹仁一眼,心中一个名字接踵而出,陆公子?曹仁将军提到的这陆公子是谁? 陆公子要二哥?这又是何故呢? 话说回来,这位陆公子,竟能使唤曹操的族弟,先锋将军曹仁…这是,好大的面子呀! … … (); 第九十五章 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兖州,陈留郡,蔡府宅院。 陆羽躺在竹椅上,很无聊的看着天,这段时间…他有一种整个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后不能每晚都学姿势了,啊呸,是知识…小身板真的会吃不消的,可最关键的问题是,学不学知识,不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此间的女主人昭姬姐姐。 这就有点尴尬了! 此刻的蔡昭姬也坐在庭院内,取出一封竹简正趁着阳光在看书,文质彬彬,不时微微颔首,似乎竹简内的文字让她总是能找到些许共鸣。 陆羽余光瞟向昭姬姐…有时候,他很佩服这位姐姐,给她几卷书,能看上一整天,完全不为别的事烦心。 说好听点儿是才女,不好听点儿那就是…书呆子咯! 这倒是与她爹蔡邕很像。 不过…蔡邕牛逼之处在于,他很会讲故事,他讲的故事娓娓动听,盎然生趣,总能将深刻的道理,隐含在浅显的故事里。 “昭姬姐,我突然想起蔡老讲到的一个故事…倒是正符合我此刻的心境。” 陆羽起了个话由… 故事?还是父亲讲的?这一下子吸引了蔡昭姬的兴趣,她缓缓的放下竹简,饶有兴致的扭过头。 “羽弟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姐姐父亲讲述的那则有关庄子自我困顿的故事…”陆羽脱口道。 唔…蔡昭姬微微回忆了一下。 这是一则父亲经常讲述的,有关庄子对自我产生困顿的故事。 前因是,庄子给弟子讲课,突然后背靠在墙上,仰天长叹,神情沮丧。 他的学生问他,先生为什么这么伤感?庄子回答说,我为失去自我而感叹!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身体,我不是我,我把自己弄丢了… 当然了,这些话…很庄子,很庄周! 试想一下,一个动不动就喊“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宜”“死亡,美妙的长眠,值得高歌一曲,啦啦啦啦…”的家伙,他提出什么古怪的理论,都不奇怪。 只是…陆羽想表达的是。 “昭姬姐,我感觉我也失去了自我…” “啊…”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蔡昭姬一跳。“羽弟你可别吓我!” “呃…我不是说这个。”陆羽解释道。“我是指,每晚的填房丫鬟环节可不可以减少一些…她们整的我每日虚脱,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失去了灵魂,我把自己弄丢了!” 这种事情,过犹不及啊… 谁知道老曹往这边府邸一放就是四、五个填房丫鬟,每日都不重样,起先陆羽还感觉新鲜,可长时间这样…呃…所谓地是耕不坏,可这锄头掉耐久度啊! 这… 蔡昭姬登时面色一红,提到这个问题,她竟还有些羞涩了,只是…这是兄长曹操的安排。 她也从未拒绝过兄长的好意,倒不想,让弟弟如此这般。 蔡昭姬款款起身,做出一副说教的模样。“羽弟,一个男孩儿要变成男人必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大家族的公子都是这样,慢慢适应就好了!”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 昭姬姐说一个男孩儿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只要陆羽想,他都可以直接反驳,让昭姬姐这个少女变成少妇的一百零八种方式了!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继续道:“昭姬姐,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频繁…我毕竟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嘛,这么多个填房丫鬟如狼似虎的,她们掏空了我,我的灵魂已经出走,只剩下这具英俊的皮囊了!” “噗…”蔡昭姬登时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以后姐姐也注意下,兄长送来的丫鬟再不能照单全收了,你可不知道…隔壁曹府的曹昂长公子都羡慕你这儿呢!” 唉…这玩意,就像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懂的都懂。 陆羽笑笑算是把这个话题给聊过去了。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庭院外传来…陆羽与蔡昭姬被这脚步吸引,转头去看。 正看到一魁梧的将军在曹休的带领下款款步入此间,连带着…还带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少年。 那魁梧壮汉乃是牛金,八、九岁的少年则是诸葛均。 “末将牛金见过陆公子!” 牛金当即行礼,这是曹仁嘱咐过的。 眼前这位陆公子,乃是盗墓的祖师爷,论哪个辈分儿,他牛金这一拜也不吃亏。 牛金?陆羽眼珠子一转…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不过,陆羽只记得他是曹仁的副将,力大无穷,勇猛无畏…有过那么几次高光时刻,也曾立下过一些功劳! “牛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到咱们蔡府,都是一家人!” 陆羽扶起牛金… 顿时间,他有一种扶起典韦的感觉,身子骨好硬实啊! “奉曹将军的军令,特地将琅琊诸葛孔明请到了兖州…带到了陆公子的府邸。”牛金请出了身侧的诸葛均… 啊…啊… 陆羽有点懵,这个清秀的少年…他…他是诸葛亮? 怎么看着…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最关键的是,少了点儿特有的韵味与神态…完全没有电视剧里,两军阵前,羽扇纶巾…泰然自若,大呼一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气魄… 最关键的是,有点年轻啊… “牛金将军?他…真的是诸葛亮?”陆羽当即问道… 诸葛均抢先开口…“在下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字孔明,如假包换!” 呃…是就是吧! 陆羽也犯不上去质疑曹仁的眼光,依着曹仁的智商,总不至于,连人都找错了吧? 当然了,看着小一点儿也可以理解,穿越前,有的不老男神都五十了,看着跟“十八岁那年的雨季”一样… 至于看起来少了些许神韵,可能还是因为太小的缘故,没长开! “诸葛孔明…” 蔡昭姬心头喃喃嘀咕了一句。“羽弟,他可是琅琊郡诸葛氏的族人…” “没错!”陆羽脱口回答… 噢…蔡昭姬眼珠子一转,她是知道陆羽弟弟特地让曹仁在琅琊郡寻个人,却不想,弟弟要找的竟是诸葛氏的族人! 说起来,曾经南下替羽弟寻父的那五年里,她们与琅琊诸葛氏还是有些接触的,也算是受到过他们的恩惠。 陆羽看出了蔡昭姬的疑窦,当即转过头笑眯眯望向他。“昭姬姐…这个诸葛亮可聪明了,从今天起,你来教他四书五经可好?也算是闲暇之际,为昭姬姐解解闷儿…” 啊… 蔡昭姬一愣。 陆羽则点点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在考虑好诸葛亮的养成计划前,让他跟着昭姬姐学学诗词歌赋也没啥不好,万一长歪了,以后还能当个文学家,替自己写个檄文什么的。 此时的诸葛均一言不发… 或者说,他根本不敢说话,说得多,错的多,他怕一张口就暴露了。 聊过了诸葛亮的话题,陆羽饶有兴致的询问牛金。 “牛将军,徐州如今的局势是一片大好吧?曹公怕是很快就能凯旋了吧…” 呃…牛金一愣。 一片大好?大好个锤子呀! 当即,牛金的脸色一沉。 “陆公子说笑了,前线的局势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啊… 陆羽一怔,啥情况?这就危机四伏了?老曹与戏志才的组合,又没屠城,连个陶谦都搞不定呀? 有那么一刻,陆羽觉得,他要么是高估老曹了,要么是低估陶谦了,总而言之,前线遇到大麻烦了。 … … (); 第九十六章 不太聪明的样子 提及徐州战事,自然绕不开如今曹军在彭城遇到的逆境。 牛金紧皱着眉头将此间战事娓娓道来,包括丹阳兵如何的骁勇?陶谦如何的坚壁清野?青州兵在攻城上如何的弱鸡。 总而言之,就是曹操十数万大军受制于彭城。 攻,攻不下来;绕,又绕不过去…整个一个相持被动的局面,而越是这样,局势对陆羽愈发的不妙。 当然,这些话诸葛均也听在耳中,印象中,他那聪慧的二哥诸葛亮也提到过彭城战事。 二哥诸葛亮曾笃定,曹军是过不了彭城这一关的,至于缘由,彭城城池坚固是一方面,丹阳兵背水一战,毫无退路也是一方面; 最后的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一方面乃是人心。 说到底,曹操毕竟是死了爹的,诸葛亮之所以敢这么预测,是因为他也是徐州百姓的一员,他对徐州百姓的心情是感同身受的。 对于百姓而言,曹军的大举压境,要说心里头完全不害怕,那铁定是骗人的。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担心徐州整体陷落后,曹操秋后算账,为报父仇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古往今来,为报家仇而屠城的例子可并不少见! 再加上陶谦对治下百姓还不错,故而民心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攻城战中,可不要小看民心的作用,百姓的支持可以很直观的反应在守城之中。 搬运军械、布置檑木箭矢、烹煮饭食,甚至以血肉之躯堵在城门后,这些百姓都能帮上忙,最关键的是,百姓的数量太多了,这于守城一方无疑是巨大的利处。 依着诸葛亮的预测,最后的结果最多是整个徐州,曹操与陶谦划南北而治。 将二哥诸葛亮的话语尽数回忆了一番,此时的诸葛均眼眸微微的眨动。 一时间,他倒也很好奇,这个“奇怪”的陆羽陆公子,面对如此困境,他能提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略么? … 此刻,陆羽的眉头紧紧的凝起,他双手揣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 照理说,戏志才的谋略是没问题的,老曹的打法也是没问题的,夏侯渊、曹仁的统略更没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一息,两息… 陆羽陷入了深思… 见陆羽沉思,整个阁院默契的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变得格外静谧,落针可闻的静谧。 说实在的,攻城略地陆羽不懂,排兵布阵陆羽更是外行,可…两世为人,揣摩人的心思,陆羽还是有一套的。 除此之外,揣摩透了别人的心思,陆羽肚子里的坏水儿也有一大堆。 眼珠子一定… 足足三十息的时间,陆羽豁然起身。“牛金将军,你稍候片刻…容我写封信笺,你替我转交给曹公!” “昭姬姐姐,替我研磨!” 说着话,陆羽往书房方向快步走去,一干人自是紧随,此刻的诸葛均好奇心爆表,二哥笃定徐州的最终归属是南北而治,这个平衡难道要被陆羽打破? 最关键的是,陆羽究竟要如何破彭城呢? 不多时,一干人忙碌了起来… 而陆羽笔走龙蛇在一张绢布上款款留下了四行篆体小字,每一行字数都不多,可整合到一起,就显得有些密密麻麻。 蔡昭姬在一旁研磨,她是第一个看到的,心头略微触动了下,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说到底,她就是一个纯粹的才女,不懂军事。 曹休最多就是认识这些字,牛金更直接,觉得每一个字都很亲切,可每一个字又念不出来…至于是不是行之有效,他们自不会有什么感受。 反倒是诸葛均,他默默的记下了此间文字。 方才听陆羽的话,并没有关押他的意思,那么…或许他可以寄信给二哥诸葛亮,若是二哥,必定能窥探出此间端倪。 “xxx,xxx,xxx,xxx!” 落笔…陆羽将绢布小心翼翼的包裹在一封锦囊里,旋即递给了牛金… 牛金赶忙揣入怀中,这事儿太大了,他必须得第一时间快马呈报给曹仁将军,呈报给主公曹操! 踏踏… 随着坚实而有力的脚步声,曹休与牛金退下,此间阁院唯独剩下了陆羽、蔡昭姬与诸葛均三人… 没啥事儿了,陆羽左右打量起诸葛均,他的感觉还是一样,这小子…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嘛。 陆羽决定考考他… “诸葛孔明,我是请曹将军将你们一族带来,缘何只有你一个来了呢?你其它的族人呢…” “我若是不来,曹将军与陆公子岂会善罢甘休?至于…那些族人,自是逃往各地…”诸葛均如实讲。 “噢!”陆羽点了点头,有那么点意思了,他继续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依你之见,除了扬州外,其余各地就安全咯?” 依旧是很不聪明的样子… 陆羽琢磨着,现在就数兖州最安全了吧? 荆州、南阳一线,刘表和袁术正干仗呢,江东…孙策也正在策马奔腾,北境…袁绍与公孙瓒不死不休,如此…还有比兖州更安全的地方么? “呵呵,依我之见,天下任何一处落脚,都会比兖州更安全…” 既来到兖州,也没什么隐瞒的,诸葛均如实讲。 “不瞒陆公子,我诸葛氏在河内之地有一名挚友,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名士‘边让’惨死于河内之地,表面上看是被兖州兵…也就是曹操派人杀害的,可事实上绝非如此简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吕布于半月前辞别了河内太守张杨,东出司隶,他的目的…不需我说,陆公子应该能体会到吧?” 诸葛均将几日前诸葛亮、诸葛瑾等人在大堂的对话,稍加改动,讲述给陆羽听。 嘶…此言一出,陆羽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陆羽可没工夫去质疑诸葛亮的身份… 因为,他口中提到的这件事儿太大了!甚至是关乎兖州、关乎曹操的生死存亡! 算算时日,如果说十五日前吕布就动了,那么…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秘密潜伏在兖州! “来人,来人…” “速速将曹休将军、典韦将军、军司马程昱统统喊来…现在,立刻,马上!”陆羽的语气异常急促。 啊…蔡昭姬吓了一跳。 在她印象中,陆羽弟弟还从未如此慌张过。 “等不及了…” 陆羽的语句一句比一句急,他当即清点了几十名守卫宅府的龙骁骑战士…“你们跟我来…” “羽弟?你这是去哪?”蔡昭姬忙问… 呼…陆羽长呼口气。“去太守府,昭姬姐你即刻派人喊曹休将军、典韦将军带兵也赶往太守府!” 似乎是生怕蔡昭姬听不懂… 陆羽又补上一句。“咱们家后院有一只狐狸,咱们家府门外还有一只饿狼,他们都正惦记着咱们家呢!” 一言蔽,蔡昭姬有些花容失色… 陆羽弟弟如此说?局势…局势已经到了这般间不容发的地步了么? 她愣神儿的功夫,陆羽已经走出了蔡府,朝附近的陈留太守府快步行进。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吕布若动,那首当其冲要争取的必是陈留太守张邈,而他…必定会响应。 现在的陆羽已经是在与时间赛跑! … … (); 第九十七章 飞龙骑脸 兖州,陈留郡,太守府。 此时的陈留太守张邈脸色凝重,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此人说不上英俊,更说不上高大威猛,可那一双锐利的双眼却极是摄人。 他就站在张邈的身前,一言不发,棱角分明的面颊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他在等,等张邈的回复。 “公台呀,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张邈整个人愈发的紧张,手中紧握的那信笺也不住的在颤动。 信是吕布的书信,上面许诺了高官厚禄,还加盖上了“温侯”的印绶。 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则是吕布麾下的谋士陈宫陈公台,而他的目的是来劝说张邈与吕布联合反叛曹操! “孟卓。”陈宫继续劝道:“昔日你正言责备袁绍,从而引起了袁绍的怨恨,如今曹操坐拥兖州,袁绍已经寄信于他,让他除掉你,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 “可孟德拒绝了袁绍啊!”张邈正色回道… “呵呵…没有人比我更懂曹操,曹操此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他的手段…作为老同学的你怕是还没有体会过吧!” 讲到这里,陈宫眼眸眯起,“孟卓最近难道没有听闻,你的好友‘边让’已经死了,他是在发往长安的路途中,被曹操派人杀害的!这还不能说明曹操的手段么?” “呵呵,他曹操什么心胸?自不会留诋毁过他的人?如今的曹操又倚靠袁绍的帮扶,岂会当真拒绝袁绍?他名义上拒绝,保不齐背地里已经派人对你动刀子了!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呀!” 嘶… 张邈倒吸一口凉气。 的确,最近坊间有这么个传言,“边让”死了,是被兖州兵杀死的,换句话说…这多半是曹操部署的,等离开兖州后就对边让动手。 考虑到昔日里,曹操因为小小的猜忌,就曾手刃吕伯奢全家,如今这事儿…他真的能做出来。再加上,陈宫的名声张邈还是有所耳闻的,此人素来不说假话,他既这么说…可靠啊! “呼…” 长呼口气… 经陈宫这么一提醒,张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甚至他想的更远,若然他私会吕布秘使的消息被传出去,或者被陈宫泄露出去,那必定会再一次触怒曹操! 到时候… “咕咚”,张邈深深的咽下一口口水… 似乎,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选择题。 “若非公台所言,我张邈必死于曹操之手…”张邈的话语中,已经直呼曹操名讳。 这在古代,平辈之间…无异于骂人! 这也宣告着,张邈做出决断要与曹操彻底决裂。 张邈龇牙咧嘴道:“边让死于非命的消息若然传开,兖州氏族必定人心惶惶,温侯这信笺,我自会拿予各世家看…到时候,从陈留而起,我等一道起兵反叛曹操…一鼓作气,让他曹阿瞒无家可归!” 此言一出…陈宫拳头握紧。“好!一切全仰赖孟卓!若然温侯能谋下兖州,这第一功必当属你张孟卓!” 正言及此处。 阁院外,门子的一声通传:“陆羽公子拜见张太守…” 陆羽? 这个名字一出,张邈、陈宫俱是一怔,陈宫寻思着,这档口怎么会有人来?张邈则嘀咕着…多半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交易。 “公台,你从后门先走,你只告诉温侯,就说陈留郡这里交给我,放心即可!陈留乃整个兖州经济命脉,陈留一丢,整个兖州他曹阿瞒就丢了一半!”张邈正色道。 陈宫也顾不上行礼,急冲冲的从后门扬长而去,他潜入陈留郡这事儿,可不能暴露了! 而成功策反张邈这个消息,也需要第一时间报给奉先! … 陈宫徐徐走远… 张邈则整理了下衣衫,将吕布许以重利的书信藏于怀中。 这信极有利于他笼络兖州各世家大族,也是一份保障…或者说是功劳簿! 做完了这些,张邈才缓缓打开了大门,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陆公子今日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一言蔽,张邈眉头一蹙,因为他发现,不光陆羽一个人进入阁院,他竟然带着几十名龙骁骑的甲士,这不仅…让他心里犯嘘了起来。 难道…陆羽已经得到了某些风声? 可…明明他刚刚才答应陈宫的呀,除非这陆羽是他或者陈宫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么可能察觉到呢? 想到这儿,张邈整个人有恃无恐了起来。 “陆公子带这么多随从?该不会是要抄本太守的家吧?” “怎么会了?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陆羽挠挠头,微微一笑。“张太守,是这样的…我手下有甲士仔细计算了一番那桩交易…就是十万石粮草换典韦一人的那桩交易…” 陆羽当即将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讲出。“这中间,我用金银珠宝折价了一些粮食,给张太守送了过来。” “可手下弟兄们算了算…觉得亏了,亏大发了,这些金银珠宝如今在黑市上能换到十五万石粮食…这不,手下的弟兄们气不过,非要撺掇着我带他们来搬走一些?张太守不介意吧?” 呃…张邈先是一怔。 他心里嘀咕着,这小子是要讹我呀,近来粮食丰收,黑市上粮草与金银珠宝的兑换比例肯定有所调整,哪有用现在的比例去说那时候粮价的道理? 只不过…与吕布联合反叛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搬走就搬走吧… 只要不影响温侯吕布入主兖州就行!等这兖州易主,到时候…这粮食,这金银珠宝,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心念于此… “哈哈哈…”张邈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这好说呀,陆公子只需要派一个人告诉我一声即可,不就是一些金银珠宝嘛,我让人将多出的金银珠宝送到贵府,何必陆公子亲自跑一趟呢!” 呵呵… 这话脱口,陆羽心头就“呵呵”了。 若不是心虚,张邈怎么可能答应的这么爽快,钱就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说退就退? 再说了,张邈这个人…据陆羽的了解,可并不大方。 那么…极有可能,这货已经加入了吕布的阵营! 心念于此,陆羽的面颊上依旧是不漏声色… “主要是下面弟兄们不服气,我也就是意思意思…现在,来都来了,张太守不介意我这些弟兄随手搬走一些金银珠宝吧?” 讲到这儿,陆羽走近张邈,压低声音说道:“还望张太守理解,有时候做‘大哥’很难的,弟兄们的情绪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呵呵… 张邈心里头自是不爽,可表面上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懂,我做陈留太守这么多年,也会遇到与陆公子一样的问题!陆公子统兵时间尚短,以后时间长了就好了…哈哈哈…” 说着话,张邈吩咐道:“来人,将半月前陆公子送来的几口大箱子抬出来,让陆公子手下的兄弟们挑些带回去!” 嘿! 心里轻呼口气,这都“飞龙骑脸”了,还能退让?陆羽敢打赌,这张邈若是心里没鬼…他直接倒立洗头! “张太守,听说…你这边有好茶!” “哈哈哈…这太平猴魁,若不是陆公子,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张邈拍拍陆羽的后背,款款引着陆羽朝里屋走去! 在陆羽看来,这“茶”得好好品呐… 否则,都对不起他“陆羽”这名字! 谁不知道,唐朝有个茶圣也叫“陆羽”,最擅长“鉴茶”、“品茶”…也最擅长对付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茶里茶气”的家伙! … … (); 第九十八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 陈留郡,太守府。 外面的龙骁骑甲士正在大把大把的将金银珠宝装填带走,就像是强盗一样。 反观屋内,陈留太守张邈与陆羽均颇为气定神闲,“太平猴魁”不愧是这个时期最好的茶叶…陆羽品了品,除了苦还是苦。 “张太守好大方啊,换个别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些个金银珠宝被人搬走,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儿,可张太守气定神闲,实在是吾辈楷模呀!” 陆羽轻轻的抿了口茶,笑着打趣道… 张邈摆摆手。“陆公子是孟德眼前的红人,又统领龙骁骑,区区金钱,能结陆羽公子欢心,算起来本太守才是赚到了,哈哈…” 越是这么说,越是这么笑,陆羽越是要把他彻彻底底的归结为“坏人”!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张太守,曹公入主兖州,你可没少出力呀!相传…张太守与曹公曾在太学时还是同学来着?”陆羽凑头凑脑的到张邈面前,抛出这么个话题… “孟德与我毕业于太学…我俩何止是同窗,我俩是兄弟!”提到了太学,张邈的语调提起,似乎入太学读书这件事儿,能让他他吹一辈子! 也不怪他如此,洛阳太学的名头在这个时代的确足够显赫。 要知道曹操与张邈的同班同学里,太学毕业的就有…袁术、胡母班、许攸,比他大一届的袁绍也经常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除此之外,山阳高平人刘表,先是从鲁国私学毕业,旋即…也在太学深造过,弘农华阴人杨彪太学一毕业,就被举为议郎。 可以说,太学这两个字就相当于氏族子弟的仕途通行证,光耀门楣…只要提到“太学”的名号,每一个其中的学子都荣耀备至! 哪怕,当此关键时节,聊到太学,张邈的话也密了起来… “遥想那年,那时候陆公子估计还没出生呢,那时的我与孟德同窗,即将面临着严苛的太学毕业考核,而其中有一项最难的考核便是‘百工’!” “那时,我与孟德、胡母班为一组,孟德偏偏执着于要亲手造一驾马车,我与胡母班都快疯了…” “别看一辆小小的马车,可至少需要三年以上工龄的匠人才能在熟练师傅的带领下,做些车把、横梁等小配件。孟德与我、胡母班是连木匠都算不上的初学者,想要造车,谈何容易?” “可孟德的性子就是这样,决定的事,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偏偏他还选择的是先秦时期战场上立式轻车,由一匹马拉车,可供两人站立,一人驾驶马车,一人射箭、投矛!哈哈…为了造这马车,我们三起早贪黑,陆公子,你猜最后怎么着?” 张邈谈到关键处,豁然而起,负手而立,整个人的情绪也颇为激动。 他面对着窗子,似乎往昔峥嵘岁月这一刻尽数重现于眼前。 “最后结果怎样?”陆羽好奇的问道,与此同时,他不漏声色的将手中端起的茶盏揣于手中,藏于身后,也款款起身,朝张邈这边行去。 张邈的声音还在继续,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哪里知道,太学的名誉总长可是当今天子啊!毕业那天,太学生的‘百工’成绩是他亲自来检查的!” “那一日,我记忆犹新,太学广场上摆满了太学生的‘百工设计’,有家具、刀剑、有农具、漆器、青铜器、竹简、石刻,可谓‘百工’大全,却唯独孟德与我、胡母班设计的马车最是显眼。” “孟德那时站在马车上,昂首挺立,一如一个将军一般,我与胡母班则站在马车前代替马力拉车。” “那时的天子驻足于马车前,本打算夸耀一番我们的设计,没曾想,也不知道哪里出错,我们那马车的车轮突然掉落,孟德被摔下车来,我和胡母班也向一边扑倒!整个场面尴尬至极。” “整个太学广场也先是惊愕,继而一阵哄笑,就连陛下也被我与孟德、胡母班逗得哈哈大笑。” 讲到这儿,张邈顿了一下,聊到高兴处,整个人眉飞色舞! “我记得那时,陛下还问‘抱轮子的那个学生是谁’?有宦官回答道‘是曹大司农的长子’,当时就吓得孟德的父亲上前拜倒,说什么‘犬子不才,惊动圣驾,罪该万死’,陛下却哈哈大笑,陛下说‘你儿子,很有意思!’旋即还命人将这马车修好,赐给了孟德!若然不是洛阳被董贼焚毁,这马车多半还藏在孟德家的后院呢!” 声情并茂…别说是张邈,陆羽听着都入迷了。 这些故事,古籍文献中可不会记载,若然不是从张邈口中听到,陆羽还不知道张邈跟曹操如此深厚的同学情义呢! 但是… 情义归情义,利益归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兄弟之间,为利益反目成仇的还比比皆是呢,更莫说是同学了? “想不到张太守与曹公之间有如此深厚的情义…”陆羽的声音传出… “哈哈,那是自然!”张邈一缕胡须,依旧是负手而立,忆往昔峥嵘,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更没有意识到,在陆羽最后言出“情义”两个字时,那原本笑容灿烂的面颊霎时间变得如冰窟般刺骨。 连续不断的森寒的目光骤然浮现。 “咣…咣啷啷!” 寒芒乍现,趁张邈不备,陆羽手中的茶盏“咣”的一声砸出,电光火石间,稳稳的砸在了张邈的额头之上。 快,太快了! 张邈怎么可能想到,前一刻还一起畅聊、回忆的陆羽,下一刻会如此动手。 滴…滴答… 血,张邈的额头上都是血,殷红色的血液迅速的涌出。 这一击陆羽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儿,从抬手到砸下的动作,一气呵成,就连他自己都连连的喘气,真刺激呀! “你…你…” 此刻的张邈懵了,他捂着头,顿时感觉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关键是冷风嗖嗖的直往他的伤口里钻! 自己的太守府,竟…竟然让这小子如此放肆?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 “你…你这是干嘛?你敢伤本太守?谁给你的这天大的胆子!” 咬牙切齿,厉声咆哮…可话说到最后,张邈觉得很晕,脑门晕,毕竟是脑袋上开花…不是闹着玩的! 而与此同时,几十名龙骁骑甲士迅速的闯入里间,他们训练有素,不少人守住了门口。 太守府的护卫只听到剧烈的声响,却不知缘由,又哪里敢与龙骁骑甲士动手呢? 就在这时,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语气格外的严肃、冰冷! “张太守!你与吕布联合图谋兖州时,可想到了曹公与你昔日的情义?” 这… 咕咚一声,张邈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怎么会… 陆羽怎么会知道他联合吕布,图谋兖州?明明…明明他是在陆羽进门前才做出“反叛曹操”的决断! 这小子总不至于是…未扑先知吧? 思虑的功夫,太守府外“踏踏踏”的脚步声接踵传来。 “陆公子,俺们来了!”典韦一把推开了大门,闯了进来… 而他身后,除了曹休与一干龙骁骑甲士外,还有曹纯带来了一百余军士。 “主公命我总管陈留郡治安,尔等全都放下武器,违令者斩!”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守府,曹纯麾下百余军士齐齐的拔出了佩刀,威风霍霍,煞气凛然! … … (); 第九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整个衙署中,有三波人马。 其一,张邈太守府本身的一些护卫; 其二,陆羽手下,曹休、典韦带来的一干龙骁骑; 除此之外,还有曹纯的百余官兵。 说起来,曹纯并不是张邈或陆羽的人,他是听闻陆羽调动龙骁骑打算包围陈留太守府,这是要用强啊! 这事儿太大了,曹纯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就引兵而来。 要知道,陆羽手下有龙骁骑,张邈在陈留城外也有驻军,若然两方剑拔弩张,极有可能发展为兵变。 曹纯不敢大意,身后一百余官兵是先头部队,调动兵马的军令已经发出,要不了多久,此处太守府就会被团团围住。 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必须亲自来判断。 快步走入阁内,映入眼帘的便是张邈捂着脑袋,整个面颊上都是血,潸然滑落,显得格外的恐怖。 反倒是陆羽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与我无关,爱咋咋地的模样。 呃…与你无关? 曹纯都有点发愣… 这边发生的事儿,大致的情形已经有人禀报给他了,很明显,是陆羽主动找茬,没来由的砸伤了张邈。 可难的就难在这儿,陆羽是大哥曹操看重的人,纵然犯错,他曹纯如何敢罚呢? 此刻,曹纯的脸色显得格外的纠结。 “快叫医官!”他当即吩咐一声,无奈的望向陆羽。“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谈么?缘何要大打出手,再怎么说,孟卓也是此间太守啊!” “是么?”陆羽一摊手,他幽幽的望向张邈。“太守大人,你身上的密信已经漏出来了!” 呃…密信? 曹纯一怔,他还没反应过来,张邈却是大惊失色,原本额头上就因为受伤并不清醒,心里头也犯嘘,恍惚间听到了这么一句… 下意识的,张邈的眼眸,竟去瞟向自己的胸口。 不过…密信,密信并没有露出来呀? 猛然间,张邈意识到这点,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道渗然的目光猛然射来。 抬起眼眸,曹纯正凝视着他,眼眸渐渐的眯起,与方才的同情截然相反,此刻他的眼神格外的冰冷。 “糟糕,中计了…”张邈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此时的陆羽却是双手一摊,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兵不厌诈,张太守,不好意思,还真让我蒙对了!” 其实,不单单是蒙的,福尔摩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们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 从进入内堂起,陆羽就时刻在观察着张邈。 在他看来,若然张邈与吕布联合,必然会有书信往来,而这些信笺中必定许以重利,凭着张邈陈留太守的身份,在陈留这一亩三分地自是有恃无恐,必然不会烧掉,甚至还会以此笼络更多的氏族。 …而古人嘛,往往喜欢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便是为此,陆羽从进起就重点观察着张邈的胸口、袖口等地方。 比如胸口处,塞与没塞是截然不同,薄娟再薄也是布,虽不至于有一个罩杯的增幅,半个或者说三分之一个还是有的! 凭着陆羽丰富的经验,从胸脯两端一边高一边低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点鉴定技巧…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来说那是手到擒来! (相信各位观众老爷也能做到!) 当然了,这中间更多的是猜测,陆羽也不敢石锤,万一…人家胸口里放的是别的书信,那不就“啪啪”打脸了。 故而,陆羽试上这么一试,没想到,这张邈果然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想也是,能放弃曹操这个大腿,改投吕布,这脑子可不就是被驴给踢了么? 不过,这…就好玩了。 陆羽舌头抿过嘴唇,瞪开眼睛,饶有兴致的准备目睹这场,年度捉奸…啊不,是年度捉奸细的大戏! … 此刻的曹纯眉头紧紧的锁起。 密信? 谁的密信? 为何陆羽提到密信,张邈会紧张,会下意识的望向胸口,再结合到…最近坊间隐隐传出,名士边让被曹操设计调离兖州后杀害。 还有…如今大哥曹操远征徐州,兖州内部空虚,本就是最敏感的时节! 这段时间,曹纯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而此时此刻,张邈竟然与“密信”两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这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了,非常时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大人,得罪了!” 曹纯大踏步走到张邈的身前,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拎起,单手则往他的怀中摸去。 这姿势…一如龙爪手一般。 陆羽琢磨着,曹纯好熟练的动作哪,一定之前练过,一定练过! “曹将军…你…你这是作甚?” 张邈慌了,他也顾不住去捂住脑袋上流血的伤口,他心里犯嘘啊,若然曹纯这“龙爪手”抓实了,那…他这通敌的罪名可就彻底没得洗了。 要知道… 温侯吕布的那封信笺中,可不单单有高官厚禄的许诺,更是将如何联合部署,如何倚仗各大氏族,如何谋取兖州的方略和盘道出。 可以说…兖州的天会不会彻底的倾覆,尽数在他胸口处这寥寥薄娟之中。 呼… 见张邈剧烈反抗,曹纯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张邈越挣扎,越是有古怪! 张邈越是反抗,曹纯越兴奋,事出反常必有妖! “刺啦”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曹纯加大了力道,一把撕开了张邈的整个上衫。 恰恰就是这么一撕,藏匿在胸口处的那封薄薄的细娟跃然滑落。 上面有字密密麻麻,而落款处的名字与这些字又截然不同,有些潦草…还加盖着印绶,曹纯上过私塾,这些字还是认识的,特别是落款处的名字——“吕布”,与印绶上的两个鲜红的大字——“温侯!” 温侯吕布?曹纯的眼眸已经浮现出一抹杀意! 继续去看,薄娟的最下面一行跃然一段小字——“两日内,孟卓务必联合陈留郡各氏族,邀他们策应,两日后的夜晚,陈留南,城门开,我率军杀入,一举定陈留!孟卓乃首功之人!” 陆羽在曹纯的身边,上面的字迹,他也看到了… 顿时,他整个人变得紧张了起来,额头上都是汗! 特喵的,陆羽想到张邈联合吕布要谋取兖州,可没想到这么快… 乖乖的,要不是“诸葛亮”提出边让之死与吕布的动态,他陆羽就要凉了,陈留也要凉了! 你妹的,张邈啊张邈…老子与姐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你却要妄图倾覆,你是真的死不足惜啊!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真想再拿十个茶盏、再拿一百个茶盏尽数砸在这家伙的头上! 这种要葬送兖州人民美好生活的人,简直死不足惜! … … (); 第一百章 面对疾风吧! “张太守!”曹纯当即将张邈狠狠的推倒…“想不到你竟暗通吕布,是我大哥薄待你了么?” 吧嗒一声… 张邈整个背后着地,原本只是脑袋凉飕飕、脑壳疼,现在感觉浑身都疼! 可偏偏,人赃并获,他…他无从狡辩呐! 曹纯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不到…大哥曹操征讨在外,避过了袁绍、避过了袁术、避过了公孙瓒、避过了刘表… 但,兖州的心腹大患并不在外,而在内部,大哥最信任的老同学竟然私通吕布。 若非亲眼所见,曹纯决计不相信张邈会背叛。 要知道…大哥曹操临出征前还拉着张邈的手,将一家老小托付给他! 越是这么想,曹纯越是愤怒,偏偏愤怒中,豆大的汗珠不由得潸然落地,整个后背冷汗连连…险哪…此间太凶险了! 若然不是陆羽整出这么一出,那…陈留郡暗潮涌动,三日之后,整个城郡怕是就要被这张邈拱手献给吕布了吧! 陈留郡乃兖州咽喉,经济重地,若然真的丢在他的手里,吕布兵锋所指,大哥曹操大军在外,陈留郡附近其它的州县必定会产生动摇,保不齐,就落入吕布之手…若然鄄城、濮阳再有失…那… 前有徐州兵,后有吕布的并州狼骑,兖州危矣,曹氏一族危矣! 想到这儿,曹纯下意识的目光望向陆羽。 诚然,曹纯不像兄长曹仁一般与陆羽关系要好。 甚至,他与陆羽的接触并不多,可今时今刻,若然不是因为陆羽的举动,兖州就没了,整个谯沛武人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夸张的讲,陆羽救了整个曹营啊! “咕咚”一声,一口吐沫咽进肚子里。 曹纯再望向陆羽的眼眸中,已经多了无限的感激。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必须采取措施…采取应急措施。 “来人,即刻将张邈押入大牢严加拷问,务必问出其同党!” 曹纯面色凝重当即吩咐道。 曹操不在,张邈是陈留郡最大的官儿,可如今事态紧急,张邈通敌,那么…曹纯必须成为陈留郡的主心骨! 保住陈留郡的同时,他也必须保住陆羽…保住这个首功之人! “此外…”曹纯的吩咐还在继续。“密切监视陈留郡各氏族的动态,若然有图谋不轨的举动即刻捉拿!宁抓错,不放过!” “将此间发生的事儿,包括张邈通敌的书信…即刻禀报给鄄城的荀司马、濮阳城的夏侯将军,也八百里加急发往徐州!” 曹纯展现出他雷厉风行的一面,在曹营中,他曹纯的统略从来都是被严重低估的。 此番,如此吩咐…倒是让陆羽不由得侧目。 眼看着几名甲士就打算将张邈押入大牢… 却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曹将军…且慢!”陆羽开口了,且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如今,咱们既已掌握了敌人的计划,那这急件发往各处就不急于这两日。” “曹将军何不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最好再狠狠的斥责我一番,张贴出告示,甚至可以当众…打我五十大板!”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旋即张开嘴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此,吕布军必定以为陈留郡无虞,还将按照计划行事,在两日后的夜晚夜袭陈留,而那时的我们…” 陆羽没有把话讲完,可提醒到这份儿上,曹纯哪里还会不懂。 昔日…亲哥曹仁曾将一本抄录过的浅显易懂的兵书交给他,这兵书的名字叫《三十六计》。 而其中有一计就取名——将计就计,陆羽如今提醒的不正是与这“将计就计”殊途同归么? 等等… 曹纯猛地反应过来,似乎兄长曹仁特地提到过,撰写那《三十六计》兵书的少年正是——陆羽! 嘶…后知后觉的曹纯长吸一口气,怪不得…他能提出如此计略! 呵呵…当即,曹纯心里乐了。 他感觉这一次吕布不光要中了这“将计就计”之计,还要中《三十六计》中另外两计“十面埋伏”、“瓮中捉鳖”! 至于…陆羽提到的斥责他,打他五十大板,看似是迷惑敌人的心里,其实…也是一计——张三打李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苦肉计! 一张口就引出了四个计略,怪不得大哥曹操,兄长曹仁对陆羽如此器重,此子…配得上他们所有的赞誉。 当然了,这军棍打是要打的,可曹纯打算亲自打… 做作样子而已,没必要打实了,或者说,轻轻的捶打一下,舒缓筋骨,反倒是对陆羽公子的身子大有裨益! 心念于此,曹纯朗声道。 “陆羽目无法纪,因为琐事擅闯太守府,与张太守殴打于一处,不成体统,不守规矩,即刻军棍棒打五十,本将军亲自动手,尔等务必将此事传扬出去,让兖州百姓、让各营甲士知晓,纵是曹公面前红人,纵是龙骁骑统领,目无法纪也当重责!” 讲完这些,曹纯招呼心腹甲士到身旁。 旋即悄声吩咐道:“即刻起严密看守太守府,只许进不许出,太守府内丫鬟、仆役、护院不得放走一人!除此之外,秘密调集陈留郡附近驻扎兵马,我自有安排!” “喏…”心腹甲士小声答应一声,悄悄退出太守府。 曹纯还特别贴心的帮张邈请来一个医官,只是…张邈的嘴巴被封住,喊不住一个字,此刻…他的心情一如两个词语一般——蓝瘦,香菇! 陆羽倒是长呼口气… 他心里嘀咕着,凭着曹纯的脑子,这板子…应该不至于真打吧? 当然了,结果也不出所料,陆羽喊的声音很大,很凄惨,一如杀猪般的嚎叫,引得…太守府周遭都围满了人。 可其中的甲士都能看出来,这哪是打板子啊,这分明是挠痒痒嘛! 陆羽公子这演技是飚出了天际… 此刻的陆羽趴着只觉得十分舒服…倒是有某些金牌技师揉按、推拿的感觉,就差把精油抹遍全身了。 而这一连两日的陈留郡内外,也愈发的波涛汹涌,暗潮涌动… 城外最饥饿的狼渐渐的露出了他凶狠的獠牙。 反观陆羽,他装作屁股开花,被打的下不来地,就躺在太守府内,不过…该吃吃,该睡睡,除了昭姬姐姐进不来,有点费她的眼泪外,其它的倒是没啥。 不过为了节目效果…啊不,是为了迷惑效果,昭姬姐姐这眼泪流的是恰到好处。 直到两天后的夜晚,看着残阳落下,陆羽站在窗前…眼眸微眯,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弯度。 他口中喃喃: “无双战神吕布!” “呵呵!” ——“面对疾风吧!” … … (); 上架感言,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上架感言写过好多次了,以前的上架感言里,我会说自己是卖羊肉串的,因为不想卖假羊肉,所以赔的一贫如洗,迫不得已才来写小说; 也会说自己有个梦想,想变成女孩子,需要一笔钱去泰国,希望各位支持; 或者就是以前收保护费,现在老了,收不动了,曾经的小弟也变成大哥了,被迫改行。 当然了,这些都是假的…卖惨用的。 当个作者如果不会卖惨的话,可能订阅能少好几百。 不过…现在我悟了。 说那么多废话,编那么多卖惨的段子都没啥用,你更得多,不墨迹,读者看得爽自然就定了。 所以这次的上架感言,就不编故事了,爆更就完了,国庆正好也不用上班,几箱方便面已经买好了,红牛摆了一冰箱,后勤保障是做好了… 不说写的多好,最起码态度一定端正,有一位前辈日更两、三万,人家不就成神了,咱不渴望成神,也就混个精品的梦想,这些还希望各位读者老爷多多支持。 … 再说内容,三国,不夸张的说…随便一搜这俩字都是一车书,这个题材很难写出新意,按部就班的写,别说读者老爷了,我自己写的都没意思,所以…我这边很多情节故意设计的跳脱一点儿,已经出现的什么“游击战”、“盗墓”啊…这还都是小儿科。 后面大纲中设计的许都曹操绿刘备、襄阳蔡夫人多人运动啥的…更有新意,也更跳跃。 当然,写这种跳跃的章节,会失去一些读者老爷,但牛奶糖写书从来就是奔着一个新去写的, 把别人写过的东西再写一遍也没啥意思。 读者老爷们的每一条留言,我都看到了,一些逻辑上或者历史上的硬伤,能改的我已经全改了…喷我的话,只要你订阅,你随便喷,我全受着,你们是衣食父母嘛,德云社开场闭场还得向衣食父母鞠躬致谢呢。 当写手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在这里先九十度鞠躬感谢诸位付费的读者,是你们的支持,才让我能有动力继续写下去这本书。 当然了,你们如果觉得仅仅留言喷我还不爽的话。 这是qq群:851967699。 只要你把全订截图晒出来,我在群里,你就是皇上,你骂我一个小时,我都不带还嘴的。 除了喷我的读者,喜欢这本书的观众老爷也可以进读者群,经常会发一些红包,算是回馈各位读者老爷,当然,后面如果涉及到的,还会发一些这边过不了审的番外,算是小福利。 其它的就没啥了… 再次九十度鞠躬给每一位支持我的读者老爷。 0点上架,先发个两万字吧,争取国庆期间每天都发两万,争争战力榜什么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独立创作的一个剧本杀作品也正在上展发行,挺忙的…但,这些都是借口,两万字不能少了,要不然就对不起你们了。) 除此之外,老生常谈的话题… 首订对一本书太重要了,希望各位观众老爷支持一下。 月票、推荐票啥的,我要每天不发够一万五千字,你们千万别给,还是那句话,不惯着那些懒癌的作者! 就聊到这儿吧…码字去了。 最后,再次奉上,qq群:851967699,再求一波订阅,对了…表妹的不知火舞照已经在路上了,淘宝刚下单,几天衣服应该就到了。 … … (); 第一百零一章 听说你小子挺能打的嘛 徐州,彭城。 曹操的大军已经将彭城团团围住,可彭城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是更加的固若金汤! 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这都是彭城的倚仗,也是最让曹操紧皱眉头的地方。 怕什么来什么,曹军与丹阳兵在彭城相持住了。 “大哥,要不再次强攻吧,四门齐攻,我就不信攻不下来!”夏侯渊提议道,他性子急,最受不了这持久战。 曹仁伸手指向那高耸的城墙…“妙才,咱们的云梯都没这么高吧?强行攻城谈何容易?唉…” 一声感慨,望城兴叹! 曹操再度抬头,他凝望着彭城… 谁能想到,一座城郡竟能阻挡住他们曹军行进的步伐! 偏偏陶谦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打法是真的没有给曹操一丁点儿机会。 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来自兖州的快马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踩过无数泥泞…。 战马上的将军膀大腰圆,可日夜兼程的赶路,他整个人还是显得格外疲惫。 特别是迎着夜路中凛冽的寒芒,那如刀子一般的凉风刮在他的面颊上,整个人的脸色显得煞白如纸。 似乎因为看到了曹操、曹仁,战马上的将军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声高喊:“兖州急信,兖州急信…” 此言一出…曹操心头一颤,心里嘀咕,可别是兖州真的出什么事儿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兖州出事儿,那喊出的该是兖州急件,或者是七百里加急…可急信?这用词,就有点儿… 等信使更近一些,曹操与曹仁均看清楚,来人是曹仁的部将牛金。 曹操知道,曹仁特地派他将“诸葛亮”送往兖州陆羽的府邸。 等等,信?急信?难道是陆羽有信笺托牛金带回来? 心念于此,曹操赶忙迎了上去… 毕竟此前,每每遇到困境时,破局的往往均是“羽儿”,这次,或许也… 登时,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思虑的功夫,牛金已经翻身下马,朝曹操拱手一拜。“末将拜见曹公!” 曹仁迫切的问道:“可是兖州出事儿了?可是…袁术、刘表他们中有人奇袭兖州了?” “都不是,兖州无事!”牛金回了一句,旋即将怀中藏着的锦囊递向曹操。“是陆公子亲笔书信一封,要末将带给曹公!” …果然! 曹操接过锦囊,徐徐展开…里面是一片薄娟,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的确是“羽儿”亲笔所写,“羽儿”那篆体小字很好识别,颇有昔日恩师蔡邕“飞白书”的风采… 至于这信笺上的内容。 字字句句迅速的传入曹操的眼帘,曹操当即陷入了沉思。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夏侯渊、曹仁… 到底写的啥呀?他们也想看看哪! 可曹操根本没有把信递给他们的意思,他的眼珠子始终盯着上面的文字,沉思,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整整三十息的时间,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开,紧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这下,曹仁、夏侯渊更好奇了,能让心情乌云密布的大哥一瞬间豁然晴朗?这…信笺中到底藏着些什么? “好啊…”却见曹操双拳紧握,他的眼神布满了神采,因为笑的太过豪放,额头上竟隐隐爆出些许青筋。 过了许久,他才朗声道:“陆羽,哈哈…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攻心哪!咱们一筹莫展的彭城破局之策,就在这信笺的方寸之间!” 啊…啊… 曹仁与夏侯渊均是一愣。 陆羽擅长攻敌攻心,他俩是有所感悟的。 从游击战破黄巾就能窥探出些许端倪… 可…现在?徐州陶谦或者说丹阳兵似乎比蛾贼要难对付呀… 对付他们?要如何攻心呢? 思虑的功夫,曹操已经将陆羽的信笺展开,让曹仁、夏侯渊看清楚。 这信笺上一共四行,前面三行是三条谋略—— 其一,只诛陶谦,不问余党; 其二,善待已攻陷城池的百姓。 其三,攻敌为下,攻心为上! 嘶…这… 曹仁与夏侯渊一时间还没办法理解,毕竟这三条计略表面上看与彭城战事并无太大干系。 可曹操多聪明,只这三句话,沉思之下,他已经窥探出此间莫大的联系! 只诛陶谦,不问余党,这是要公开告诉兖州氏族,他们不会有事,让他们心安,让他们重新评估战况,给他们选择阵营的机会,也让陶谦众叛亲离。 善待已攻陷城池的百姓,这是要让徐州民心归附,让百姓们知道,曹操报仇归报仇,却与民秋毫无犯,以此…让彭城、下邳城的百姓更多的站在曹操这边,哪怕只是中立,这对曹军都是莫大的裨益! 至于攻敌为下,攻心为上,这是大抵的思路。 陆羽这提点在曹操看来恰逢其时,也让曹操的思路完全打开。 都说上兵伐谋,谋定而后动,这一次征讨徐州的过程,他的确有些急功近利了,起初定下的大方略,是以兵力与谋略的优势碾压之下迅速的克敌制胜。 可事实上,这并不可取。 因为…陶谦本身并不可怕,甚至,陶谦是各路诸侯中最弱鸡的那个。 而真正可怕的,或者说,真正能给曹操带来巨大麻烦的是陶谦身边的人,是徐州治下的百姓,是氏族的帮扶,是民心! 只要让氏族与百姓与他离心离德,莫说是彭城,整个徐州一如探囊取物! “哈哈…” “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大笑,笑声格外的晴朗。 诚然,与羽儿接触久了,以曹操的睿智,他能感受出来羽儿在谋略上并不见得多么的出色,甚至,随便一个谋士都远远强于羽儿。 可羽儿最厉害的地方,是对时局的洞悉与人心的揣摩,这点…在曹营中更显得弥足珍贵。 而更让曹操震惊的是,提出这样的破局方略,陆羽本人却在千里之外的兖州。 身处千里之外,却能洞悉徐州局势,羽儿不简单哪。 当然,除了不简单之外,曹操还体会到一丢丢的阴险与狡黠,这很符合羽儿一贯的风格,开个玩笑,曹操的这个长公子肚子里都是“坏水”! 心念于此,曹操当即吩咐道:“妙才、子孝,你们即刻去喊来公达、志才…这彭城战事,我要重新部署。” “喏…”曹仁、夏侯渊答应一声,急忙去办。 与此同时,曹操的眼眸顺着信笺下移,敏锐的他注意到信笺第四行的四个字,也是最关键的四个字——立木为信! “哈哈…”曹操浅笑出声,他昂着头面向虚空,感慨道:“先秦时期就有一字千金、千金买马骨的故事,近来又有羽儿万石粮草换典韦,现如今,该轮到我曹操在徐州立木为信了么?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再度响彻。 这段时间愁云密布,数今儿个曹操的心情最晴朗了。 … 中军大帐。 在与戏志才、荀攸商议一些细节后,曹操当即吩咐。 “整个徐州张贴告示,此战我曹操为报父仇,只诛杀罪魁祸首陶谦一人,其余人等,均无罪!若然支持曹军者,我曹操感激不尽,待破徐州之日论功行赏。纵然不支持也无妨,我曹操对天发誓,此战只诛杀祸首,绝不牵连!” “此外,凡是我曹军攻取过的城郡,三年内田税减半,分发无主土地,开仓放粮救济穷人。所有百姓、官兵只要不阻挠我大军行进者,我大军非但秋毫不犯,反而重重有赏,若然因为战事损毁百姓房舍,我军加倍赔偿!” “至于赏钱、赔偿,从今日起,整个徐州即刻兑现。”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最后一句话徒然冷冽了许多。“告示上再加上一句,诛杀陶谦,献上陶谦首级者,赏千金,食扈万户!” 讲完这些,戏志试眼珠子一转,适时补充,“除了已经攻陷的城池、州郡张贴布告外,彭城、下邳城也要将这告示射入城中,用无头之箭,避免伤及百姓,也让百姓与氏族们意识到,咱们曹军乃是正义之师!” 嘶… 曹操与戏志才的话落下,整个曹营中军大帐沸腾了。 此时此刻,曹仁与夏侯渊才体会到陆羽那信笺中字里行间的良苦用心… 妙,妙啊! 这是要把陶谦给逼入绝境,把万人拥簇的他给逼到众叛亲离。 如此分化、离间、拉拢氏族与民意的计略简直妙不可言! 曹仁与夏侯渊眼眸中都闪着光,陆羽这招…绝了呀!哈哈,陆羽这小子,坏的很! … … 这边,曹操开始有条不紊的施行攻心计略。 反观另一边,风平浪静下的兖州,暗地里汹涌的潮水即将降临。 子时一刻,万籁俱寂… 陈留郡,南城门。 距离城门约有千米的位置,一队七、八千人的军团悄然而来,他们中大多是骑兵,可每匹马的马蹄处均裹上一层粗布,马嘴处也裹上了马嘴笼,这都是为了尽量压低声响。 军团中,有一文质彬彬的儒生格外显眼。 “奉先,前面就是陈留郡的南城门,我已经与孟卓约好,三举火为号,他便会打开南城门迎我军入城!” “今早,他还传出书信,说是成功策反了陈留郡所有的氏家大族,而周边各郡、县的太守、县丞,我也一一接触过,就等陈留郡陷落,他们就会遥相呼应,响应奉先,如今那曹操是众叛亲离,此一战可定兖州!” 说话者正是陈宫,自打投靠吕布后,他还从未让吕布失望过。 成功策反张邈,更是为吕布打开了入主兖州的大门! “有劳先生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吕布吧!” 提起方天画戟,吕布的的眼眸渐渐的眯起,终于…终于要有一座自己的城池了么? 这些年寄人篱下,处处受人排挤,遭人白眼,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日子要结束了么? 在吕布看来,陈宫的到来,就好像是黑暗中一朵璀璨的灯火,为吕布,为他麾下并州兵的弟兄们带来黎明前的曙光,而今晚…这一朵火焰即将绽放,即将点燃成熊熊烈焰! “奉先,不可大意!”陈宫最后嘱咐。“听闻曹操手下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唤‘陆羽’,此子为曹操立下了不少功劳,孟卓也言此子不可小觑,奉先,你若攻入城中,首先要控制住他,千万不可让他逃了!” 讲到这儿,陈宫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曹操极看重此子,那此子就是咱们的一个重要的筹码,咱们与曹操少不了一场大战,堆积的筹码越多,胜算越大!” “先生放心,布知道该怎么做。” 吕布手中方天画戟向前挥动,“弟兄们,开工了。” 哒哒哒… 尽管马蹄被布裹着,但数以千计的战马前行,依旧发出响彻的轰鸣,而现在…已经不用在意那么多么?纵然…有人察觉不对,也为时已晚! 吕布眼眸锋锐,赤兔马每一步踏出,他的心情都会激动一分。 结束了,无家可归,四处流窜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 “城下何人?” “特奉张太守令,前来换防陈留守军!”吕布大喊道… “暗号呢?”城楼上声音再度传来。 吕布一挥手,当即三军甲士将手中火把举起,放下,再度举起,再度放下,一连做了三次… 这是——三举火为号! 吕布嘴角一咧,贪婪、嗜血、饥饿、渴望的眼眸隐隐浮现,他大喊一声:“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耽误了换防,这罪责你可担得起?” 话音刚落。 一如计划中那般,“砰”大门敞开。 “哈哈哈哈…”吕布那猖獗的笑声响彻此间…“给我冲…” 方天画戟再度高高提起,月色下战戟的锋芒处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吕布一马当先率领并州狼骑冲入其中。 “陈留郡,兖州,我吕布来了!” 一句狂啸…漆黑的夜也遮不住他眼神中的贪婪与锋芒。 却在这时。 “嗖嗖嗖嗖…” 破空之声骤然而起,离弦之箭裹挟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力量,犹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呼啸射来… “啊啊啊啊…” 顷刻间,并州狼骑倒下一片,这些重伤在地的并州狼骑…惨叫着、哀嚎着。 与此同时。 “哗啦啦啦啦!” “杀呀,生擒吕布小儿,杀呀!” 南城门火光大起,杀声震天,数不清的曹军从四面齐齐杀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无死角的朝吕布军爆射而来。 这… 吕布的脸色霎时间犹如白纸,他四处寻觅,仰天长呼:“孟卓何在?孟卓何在?” “哈哈哈…”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城楼上传来。“张邈那厮,正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这吕布小儿!” 说话者正是如今陈留郡的主心骨曹纯… “吕布小儿,你这‘里应外合’图谋陈留的计略,便是三岁小儿都能识破?竟也敢在陆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属实可笑!今儿个,就让你尝尝瓮中捉鳖的滋味儿!” 一言蔽… 埋伏在周围的兵马朝并州军呼啸杀来… 其中…一咆哮声格外响彻。 “哇呀呀呀…”一魁梧壮汉持双戟直冲吕布,“听说你小子挺能打的嘛,来跟俺典韦过过招!” … … 多本 (); 第一百零二章 无双战神与古之恶来 “哼!” 望着魁梧壮汉疾驰冲来… 吕布发出一声冷哼,他双腿夹紧赤兔马,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在他眼里,整个大汉,论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 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魁梧,但一样不堪一击。 握紧方天画戟的手更用力了一分,舔舔嘴,面目狰狞,终于…他挥起了方天画戟朝来人砸去。 “跟我过招?找死!” 高手对决,不需要什么花招,兵器碰撞,干就完了! 两声爆喝之后,吕布与典韦拼杀于一处。 吕布一冲,他身后的并州狼骑便各个气势如虹了起来,红着眼睛,犹如下山猛虎,纷纷举起战戟,浑然忘记了如今处还在包围之中。 数千并州狼骑,全力发出的冲刺,威势十足,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 至于缘由,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吕布必能斩下贼首,擒贼擒王,贼首一死…纵是有埋伏又如何? 这些年,他们并州狼骑中的埋伏还少么? 哪一次,不是因为他们将军的无双武技,化险为夷呢? 但…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吕布是无双战神不假,可他的对手,又岂是泛泛之辈! 无双战神与古之恶来…注定是一场恶战。 … “老子打的就是你…”典韦发出大吼。 参加这次包围之前,陆羽就告诉他,敌阵中有个很能打的叫吕布。 他很好辨认,胯下的马是红色的,二龙斗宝亮银冠,武器是方天画戟,嗓门很大,喜欢带头冲锋。 陆羽交代给典韦的任务,不是打赢他,而是拖住他… 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陆羽实在判断不出,吕布的武技到底有多牛逼?万一…一戟直接把曹纯、曹休给秒了,那别说十面埋伏,就是三十面埋伏也要被瓦解。 纵观曹营中能跟吕布掰掰手腕的也只剩下典韦了。 当然…对于典韦而言,什么叫拖住?这分明是陆羽公子看不起他…他在龙骁营每天他吃五斤肉,难道…只是为了拖住敌人么? 典韦这次是卯足了劲儿,要把吕布给干翻在地。 他的想法很单纯,不这样,对不起陆羽每天给他的五斤肉! 此刻的典韦毫不犹豫,犹如一头蛮牛一般,与吕布大战了三十余个回合… 吕布双臂都麻了,这种感觉只有曾经虎牢关下与张飞张翼德大战时才出现过。 眼前这恶汉的力量好大呀! 为确保典韦的安全,陆羽特地给典韦配上了重甲,几十斤的重甲加于身上,又是骑马。 按理说典韦应该是犹如罐头一般固定在马上,莫说是身体的辗转腾挪,就是想抬抬脚都十分费力。 可典韦托着几十斤的铁甲,浑然没事儿人一般,他的行动虎虎生风,身子腾挪辗转,身上战甲不断的摩擦发出金铁的交鸣,手中的双戟连续不断的攻向吕布的要害…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辆重装坦克。 当然…吕布的战斗力也不容忽视,他的力量略逊于典韦,可身体的灵活程度,与武器的结合程度,甚至是骑术均胜于典韦! 这也让他在整个交锋中始终占据着上风,典韦被压制了… 可…压制归压制,吕布若想战胜典韦,一百回合之内,根本没有可能。 “吃老子一戟…” 被压制的典韦气的鼻子都歪了,这一刻,他爆发了,他一戟格挡住吕布的方天画戟,另一戟直插吕布的心脏之处。 很明显,一戟的力量是隔挡不住吕布的画戟,而典韦的打法是“强击”,俗称“以命换命”…吕布的方天画戟若要劈中典韦,典韦的单戟也必定同时洞穿吕布的胸膛… 如此不惜命的打法,整个大汉,也唯独他典韦这么一号。 战戟越来越近,典韦那犹如猎豹一般的速度,还有那铁塔一般的魁梧身材,以及…月色下,身上链甲折射出来的幽蓝光线,整个就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许多原本还在交战的士卒…这一刻,默契的退后,均目睹着城门下这场巅峰对决… 若然吕布胜,则并州狼骑还有一线之机,若典韦胜,那兖州官兵士气高昂,吕布与并州狼骑将陷入绝境。 “你这是要?同归于尽?” 吕布喃喃开口,他下意识的收回方天画戟格挡,可高手对决,他的攻势一减,换来的就是典韦狂风骤雨般的连翻进攻。 势大力沉的双戟一戟比一戟刚猛,一戟比一戟迅捷…竟是逼的吕布连连后退。 近距离交战,赤兔马的速度发挥不出来,被人埋伏…又难免分心! 最终…典韦弃马,整个人朝吕布飞撞而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势…究是吕布也没有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两具肉体相撞到了一起。 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停下了… 因为,他感觉上半身被一头牛撞到,骨骼都要碎裂了。 得亏他反应的够快…爆退而去,究是如此,他感觉喉咙里黏稠稠的,连连咳出鲜血, 对面的典韦,也不好受… 很显然,他没有料到吕布的身子也格外的结实,犹如一个钢板一般,吕布咳出鲜血的同时,典韦喉咙里也涌上了丝丝血迹。 “你…你过来呀!” 典韦指着吕布,还要再打…只是,如今的他已经迈不动脚! 吕布没胜,典韦也没败… 可现在两人都无法动弹,剧烈的身体碰撞,使得两人短暂的失去了战斗力。 而这…对并州狼骑而言,无异于士气上天崩地裂一般的打击。 并州狼骑这几年之所以名头响彻,那首先取决于他们的将军吕布,两军阵前,阵挑敌将,军队的士气自然提升至顶点,冲锋之下,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可…今儿个情况截然不同,吕布将军不仅没能阵斩敌将,反倒是与敌将两败俱伤,那么…并州狼骑的主心骨可就没了! 就在这时。“吕布已经重残,还等什么…斩下吕布首级者赏千金!” 曹纯高呼一声,顿时,留守在陈留的数千兵马齐齐朝并州狼骑杀去。 此刻…传说中的神话,被吹捧到云端的无双战神吕布重伤,这让所有甲士看到了战胜他、取下他首级的可能! 这下,曹军将士们一个个士气如虹,他们挥舞战戟、挺出长矛,连续不断挥舞乱刺,整个陈留城下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戮,一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特别是龙骁营骑士,他们好似浑然不怕死一般,哪里敌人多就往哪里冲,争先恐后,口中还喊出各种古怪的声音。“一个,两个…七个,八个…十五个!” 或者是“一亩地,两亩地,三亩地…五亩地” 这是陆羽定下的规矩,战场上取下一个头颅,除了原本功勋的奖励外,还奖田地。 这个时代,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卒,对田地的渴望是近乎痴狂的,谁不想家里有几百亩隆田,也学那些大氏族一样,收田租…当收租大佬,吃香的喝辣的… 只要几百亩地,这辈子,孩子这辈子,孙子这辈子,世世代代都有了保障! 而在龙骁骑中,能最直接获得田亩的方法只有一个——杀敌立功!割下敌人的头颅! 在龙骁骑的冲锋下,四处埋伏的兖州守军也一队队的从敌军两翼杀出,他们配合默契,骑兵只是在外围将敌人的活动范围不断的压缩,弓弩手则朝敌人密集处连番不断的放箭! 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与并州狼骑就快绝望了… 这一刻,他们多么希望看到“光”,看到能逃出去升天的光芒! 这一个不平凡的夜,就快要迎来它的终章。 …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入陈留郡太守府的阁院。 陆羽起了个大早…直到今儿个,他才打算回家。 穿好衣服,在几名甲士的护送下,陆羽快步往自家府邸行去。 一些起的早的百姓看到了陆羽,心里嘀咕着,“这位陆公子不是两日前被打了五十军棍么?” 还有的百姓窃窃私语。 “五十军棍,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半个月下不了闯!怎生他…走的这步子龙精虎猛、六亲不认的?” “难道…没打?” “不对呀,可…这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啊!听说他姐姐蔡昭姬都差点哭晕过去!” 面对这些交谈,陆羽也懒得解释,转过一个街道,就来到了“蔡”府门前。 此时,幽幽的琴声在府邸中回荡,琴声悠扬,就像是轻音乐一般格外的惬意、安恬。 这般景象倒是与昨夜南城门的森然肃杀之象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诚然… 昨夜的大战消息还封锁着。 百姓们并不知道。 昨夜…妄图来攻取陈留的吕布,陷入了陆羽与曹纯早已设计好的埋伏之中。 十面埋伏,瓮中捉鳖。 在曹纯、曹休、典韦等人连翻的冲杀下,吕布损兵折将,若不是胯下赤兔马跑的极快,若不是高顺的陷阵营与张辽的骑兵纷纷加入战局,营救吕布,怕是一代无双战神已经殒命在这陈留郡南城门下。 一大清早,曹纯就派人将昨夜发生的一切,连带着这几日他与陆羽的谋划悉数告知蔡琰… 当得知陆羽弟弟没事儿,那五十军棍不过是做做样子,来犯之敌已经溃败的消息时,蔡琰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弟弟没事儿就好… 不过,聪慧的蔡琰还寻觅到了另一层味道,或许…她这做姐姐的眼泪也是弟弟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因为高兴,蔡昭姬翻出了父亲留下的焦尾琴,一大清早就抚了起来。 琴声和缓、悠扬…由低到高,仿似一条小溪一般,缓缓流淌。 蔡昭姬芊芊细手轻抚琴弦,整个人显得别样的恬静… 陆羽款款踏入其中,昭姬姐姐的琴技那自是没的说…听说,六岁时,她就能听出断了的琴弦。 呼… 轻轻一声呼气,陆羽笑吟吟的朝她走来。“昭姬姐,今天这琴曲似乎不合时宜,不如弹奏一首森然肃杀之气的破虏令如何?” 唔…听到了陆羽的声音,蔡昭姬款款抬头,眼前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陆羽弟弟还能有谁? 她豁然起身,原本想去一把抱住陆羽,毕竟…几年来,还从未这么长的时间与弟弟分开。 尽管,这个时间也不过才三日! 可…脚步刚刚迈出一步,她又收了回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羽弟还知道回来呢?” 俨然,蔡昭姬生气了… 这个嘛,陆羽懂,听曹纯、曹休讲…这三日昭姬姐可流了不少眼泪,现如今…责骂自己两句发泄一下,陆羽能理解。 陆羽挠挠头。“昭姬姐…实在是事发突然…” “事发突然?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嘛?”虽是责怪,可因为蔡昭姬的声音太过悦耳,这责骂…就像是情人之间故作的嗔怒一般。 “昭姬姐,我错了…这总行了吧?” 陆羽凑头凑脑的到她的面前,缓缓的抬起手,拇指、食指抵在了昭姬姐的下巴处。“姐,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接下来…是不是能笑一个了!” “你…噗!” 先是斥责,可最后看着陆羽的动作,还有那眼巴巴的神色,实在是憋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若是被别人出手这么调戏,蔡昭姬早就要喊人了,保不齐,一巴掌都扇过去。 可陆羽弟弟嘛,习惯了…小时候,羽弟每次惹自己生气,都是这样子,只要自己一笑,一切的生气与烦恼就全部消散了。 “这不,一切都好起来了嘛…”陆羽也笑着说道。 蔡昭姬微微蹙眉,故作严肃。“以后可不许这样,纵然需要姐姐的眼泪,你提前告诉姐姐一声即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能视而不见么?” 呃…陆羽感觉昭姬姐姐在唱歌。 本想再宽慰两句… 却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走来。 “蔡琰姑娘,陆公子,门外…丁夫人求见!” “丁…丁夫人?”蔡昭姬微微一顿,连忙反问:“哪个丁夫人?” 印象中,陈留郡能叫得上名号的夫人里,姓丁的夫人可并不多,唯独两个…其中一个是夏侯渊的夫人丁香,另外一个是兄长曹操的正妻,名唤——丁蕙! 难道… 不等蔡昭姬细想,丫鬟如实禀报。“是曹州牧的夫人…” 竟是… 兄长曹操的正妻丁夫人来此,蔡昭姬哪里敢怠慢,她慌忙收起焦尾琴,快步往正门行去。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转… 丁夫人? 这个…无论在演绎中还是正史里,均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曹操正妻丁夫人?这个连曹操的面子也不给的丁夫人?她咋来了? 按照正常的节奏,不应该是曹纯、典韦、曹休他们来讲述下昨晚的战况么? 一时间,陆羽有点搞不懂了… 这是?啥情况啊? … … 多本 (); 第一百零三章 哪家姑娘敢嫁他? 丁夫人,丁蕙,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 她是洛阳富商丁家的长女,她的姨娘是曹操的亲娘,只是早早的病死,曹操很小的时候就是继母抚养长大,丁家与曹家的关系从上一代开始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除此之外,丁家的小女丁香也嫁给了曹操的好兄弟夏侯渊。 要知道,丁家小女丁香可是让曹操魂牵梦绕的女人,曹操痴恋人妻,与这个丁家小女,也就是夏侯渊媳妇的关系重大,这些以后会在番外篇专程写到。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在古代提到休书,往往都是男人把女人给休了,可…如果按照历史正常的轨迹,丁夫人可是要把他曹操给休掉的… 一个能把“人妻曹”给休掉的女人,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必定不简单哪。 陆羽眼珠子一转,他心里嘀咕着,这么一大早丁夫人就到,多半昨夜城南战事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耳中吧? 的确,消息是封锁住的。 再加上古代城郡分为内城和外城,在内城居住的“贵族”根本不会晓得外城的战事。 除了曹休特地派龙骁营骑士第一时间把战况禀报给陆羽、蔡昭姬外,纵是曹操的正妻丁夫人也不知道。 只不过,她此行前来的目的,与这战事无关。 “小女见过丁夫人。”行至这位尊贵的夫人面前,蔡昭姬赶忙行礼… “不用这么见外。”丁夫人扶起蔡昭姬,“你是夫君故人之女,你弟弟此前在剿灭黄巾军、收编黄巾军的过程中又立下了许多大功,夫君临行前特地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俩,我可是把你们姐弟当成一家人,千万不要行礼了。” 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丁夫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知书达理,眉目疏朗,显得气质格外的沉稳。 偏偏沉稳中还带着一股强大的女人的气场, 话说回来,能把人妻曹休了的原配正妻…想想气场也要直逼天穹。 “有劳兄长与嫂嫂惦记了。”蔡昭姬抬起眼眸。“嫂嫂来此,可有什么事儿?” 提到这个,丁夫人示意随行丫鬟退下,左右环顾,见此间厅前唯独剩下她们两个,才小声开口道:“昭姬姑娘的弟弟呢?” “他…”蔡昭姬回头,身后并没有陆羽的身影。 她们方才还在一起的,此番来的急…多半是陆羽没有跟来,又或者是女眷见面…陆羽弟弟刻意的避开了? “他呀…刚刚回来,多半是疲倦,回屋休息去了吧?” “也是…听闻他被打了五十军棍,这小小的年纪怎么能扛得住呢?”丁夫人的面颊上先是露出一抹担忧,可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起来。 “可…昭姬姑娘啊,纵然你弟弟此前立下过不少功劳,却也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无法无天哪!” “夫君总是提及你弟弟陆羽,说他很聪慧、很机敏,格局很大…是一块璞玉,可是昭姬姑娘,哪怕是一块璞玉,若是任由他野蛮生长,肆意胡闹,也会遗祸无穷的!” 讲到这儿,丁夫人顿了一下,下一句话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当然了,若是细心雕琢的话,璞玉就会变成一块瑰宝。昭姬姑娘,你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吗?” 啊…啊… 蔡昭姬樱桃小口微微的张开。 懂,她倒是能听懂,可这…什么情况啊? 陆羽弟弟怎么就野蛮生长?怎么就肆意胡闹?怎么就遗祸无穷了?难道是…三日前的大闹太守府? 可…那不是… 蔡昭姬猛然意识到,丁夫人或许是误会了,她此番来是兴师问罪的呀! 意识到这点的蔡昭姬就打算开口解释… “丁夫人,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哪知,蔡昭姬的气场在丁夫人面前矮了十几个段位,她的话还没开口,丁夫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压住了她。 “我这并不是要斥责你们的意思,只是…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长姐如母,你这当姐姐的一路把弟弟拉扯长大,又当爹又当娘,我哪会体会不到你的苦衷呢?” “孩子越聪明越难管教,这点我深有体会,你看卞氏生下的丕儿、植儿,哪个不是难管教的孩子?” “像陆羽这样的,一定让你操碎了心吧?” 讲到这里,卞夫人“唉”的一声长叹口气,接下来的话更添了几分语重心长。“陆羽现在已经十五了,这个年纪都要成亲了,昭姬姑娘可想到了这个?” 这… 哪跟哪呀? 蔡昭姬眉头凝起,怎么这话题绕着绕着就到了陆羽弟弟成亲这件事儿上,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纪,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蔡昭姬还想开口解释…可丁夫人的声音像是连珠炮似的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昭姬姑娘且看看你这弟弟,这个年纪如此无法无天,竟为了一点小事就登门太守府,听说还将张邈太守打伤,这要传出去…必定落个脾气怪戾的名声。” “如此一来…世家子弟,名门望族,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他?没有人嫁给陆羽,难不成你这做姐姐的还要陪伴他一生一世?照顾他一生一世么?” 一生一世嘛… 其实,也不是不行。 这是蔡昭姬下意识的心声…可,哪里有这么严重,纵是退一万步,真的没有人愿意嫁给给羽弟,她蔡琰,情愿陪弟弟一生一世! 可很快…她收回了这个想法。 她比陆羽弟弟要大,而且还是五岁,又是姐弟…在古代女子大夫君五岁那是极其罕见的,再加上姐弟恋、师徒恋那是大禁忌。 蔡昭姬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她情愿把伤痛留给自己,也不能让羽弟的名声受到一点点的珠链。 嗯… 一定要让陆羽弟弟娶到世家大族的女孩儿! 一定要让陆羽弟弟娶到数不清的美娇娘… 蔡昭姬的心头这个想法越发坚定,可…当务之急,得解释一下呀… 不能让丁夫人,让这些世家大族误会了弟弟。 “丁夫人,可否听小女一…” 同样的开口,同样的被强势的丁夫人的话给压了回去,一个恬静优雅,一个豪迈十足,单单在气场上,蔡昭姬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昭姬姑娘,你可知道…你弟弟得罪的、打伤的张邈…是什么人物?” “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太守,昔日…夫君入主兖州,除了受到隐麟的指点外,就数济北相鲍信兄长、陈留郡张邈太守助力最大,可以说,若然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夫君坐拥这兖州之地。” “再加上,张太守是夫君的太学同学,六年同窗,情同莫逆…夫君出征徐州前还反复交代,此行凶险,若然他有什么不测,让我带着一家老小投奔张太守,张太守必不负夫君。” “如今…你那陆羽弟弟与张太守闹到这般地步,若然夫君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昭姬姑娘要他如何处理呢?” 又是连珠炮似的发问,在丁夫人面前,蔡昭姬就好像是一个小学生一般…偏偏,她心里有话却没机会开口,好难受啊… “昭姬姑娘,你可知道我那昂儿…就是夫君的长公子曹昂。” 提及曹昂,丁夫人难掩满腔的赞美之情。“昂儿知书达理,仁义礼孝,到哪里,都是好评如潮,早在半年前,夫君更是与张太守定下婚约,明年就要完婚呢!” “昭姬姑娘你想想,一个人人称颂,人人喜欢的公子,又能娶到张太守的女儿,整个兖州谁不羡慕呢?” 曹昂是曹操的长子,刘夫人所生。 而这刘夫人原是丁夫人的侍女,先后生下长子曹昂、次子曹铄,只不过…在生曹铄时难产死掉了。 丁夫人对曹昂、曹铄视如己出,只是可惜,曹铄因病早夭… 可以说,曹昂就是丁夫人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寄托。 此番,丁夫人来此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曹昂与张邈女儿的婚事上。 夫君曹操器重陆羽,可陆羽又与张邈交恶,作为曹操的正室夫人,丁夫人必须来化解了这仇怨,如此…才能让昂儿如愿娶到张邈之女,赢得兖州氏族的支持。 当然了,与曹昂、陆羽这个年龄相仿,且待字闺中的女子,除了张邈之女外,还有曹操最喜欢的长女曹沐(清河长公主,没有记载名字,就取名沐吧!),与夏侯渊的侄女儿夏侯涓。 可以说,这三个千金大小姐,是所有兖州男人心仪的对象。 “昭姬姑娘,我来这边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其无外乎,是让你好好的管教下你那弟弟,纵是聪慧可也不能放肆,纵是机敏也不能失了礼数。” “得罪张太守对他的名声没有好处,若然真的传开,受到兖州氏族的抵制,那到时候你这弟弟怕是只能娶到一个寒门之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昭姬姑娘甘心么?”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弟弟已经被杖责五十,算是受到了惩罚…那不妨,登门去向张太守致歉,也算是化解开这个仇怨。” 终于…丁夫人把话讲完了,她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女人,她讲话时,蔡昭姬是不可能插进去话的。 而现在,是该解释一下了吧? 蔡昭姬徐徐请丁夫人坐下。“夫人先坐,容我向夫人娓娓道来…这中间可大有缘由呢!” 话音刚起… “咚咚咚…咚咚咚…” 府门外传来巨大的敲门声,蔡昭姬与丁夫人是在距离府门不远处对话的,故而听得格外清晰。 不等门子开门… 门外曹纯的声音已经传来。 “蔡姑娘、陆公子,快开门哪。” “城南大捷,张邈私通吕布,陆公子算无遗策,将计就计,那吕布小儿溃败逃窜,所属兵马已经不足三成!” “如今的陈留郡化险为夷,陈留郡无虞了!” … 啊…啊… 这一道道声音传入丁夫人的耳畔。 什么?什么情况? 丁夫人能听出这是曹纯的声音,曹纯是夫君信任的族弟,他的话自然值得信服… 可他口中提到的几点…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张邈私通吕布? 陆羽公子算无遗策?将计就计?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邈…夫君的同窗、挚友怎么会背叛夫君?私通吕布?陈留郡原本…身陷险境之中么? 等等,丁夫人猛然意识到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如果曹纯那“算无遗策,将计就计”八个字所言非虚,那…三日前陆羽大闹太守府,将陈留太守张邈打伤,可就意味深长了呀! … … 兖州,距离陈留郡不远的范县。 此间县长名唤靳允,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至于缘由,无他…他的母弟妻子被陈宫设计偷偷掳走。 听闻吕布部将侯成、魏续率军杀来…陈宫也已经发出最后的通牒,若然范县不降,那么…范县攻城之时,靳允的家小将身首异处。 而与范县县长靳允情况类似的还有许多县令、县丞。 联合兖州氏族,突袭陈留郡是陈宫的第一个计划; 将各地县长、县丞的家小掳走则是陈宫的第二个计划。 在他看来,若是陈留郡能攻陷,兖州氏族归附吕布,顺理成章…不怕这些县城不望风归降。 即便是不能攻陷陈留郡,那…就以大军压境,以他们的家儿老小相威胁,也会是别样一番光景。 如今…陈留郡没攻下来,大军损失惨重,这无疑打乱了陈宫原本的计划,但战败后的谋划…也是杀招。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县的县丞家小都被吕布掳走,恰恰…范县的县长靳允就是倒霉的一人,与他同命相连的还有东阿县的县丞! 而现如今,站在靳允面前的这个男人,刚刚在三个时辰前割下了东阿县丞的首级… 如今就摆在靳允面前的案牍上。 程昱恰恰在东阿县盗墓… 谁曾想…听到当地县丞打算把东阿县献给吕布的消息,当即提起匕首,一刀没入了那县丞的脑袋,之后…程昱面无表情割下县丞的首级,以“发丘印”的印绶控制住了东阿郡的局势,随后带着“发丘令”与“县丞首级”赶往附近的范县!范县与东阿县均是兖州腹地的交通要道,不容有失… “程司马呀程司马,你这是在逼我呀…”靳允开口了。 没错,站在范县县令面前的正是龙骁骑的军司马程昱… 如今,前线的情报还未传回,他们只知道,吕布昨夜突袭了陈留,如今陈留郡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有失,再负隅顽抗,可就有点儿螳臂当车的味道了。 程昱深吸一口气,凝眉道:“听说吕布掳走了你的老母,咱们大汉以孝治天下,按理说,我不该劝说你什么。” “可现在非常时节,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能够平息天下的必是曹公,得主者猖,失主者亡,张邈背叛曹公投靠吕布,我料定他必死于非命!若然此刻,范县响应吕布,兄台无异于自取灭亡!我是在救兄台呀!” 言及此处,程昱将“发丘印”的印绶摆放在案牍上。 这“发丘印”可不得了,曹操曾密信告知各州郡,携带此印绶可小范围的调动当地兵勇,可开山破石,可调集一切资源,诸郡县若不听从,可先斩后报! 如今,一个发丘印,一个东阿县丞的首级,这于范县县令靳允而言无异于雷击。 程昱适时继续开口:“今日拂晓我便收到我家陆公子的密信,吕布联合张邈图谋陈留郡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早已设下埋伏,让我相机行事…现在的吕布必定已然溃败!” “并州狼骑虽然骁勇,却比不过我家公子料敌于先、料事如神,更比不过曹公的用兵、用将,当此时节,正是你向曹公表忠心的时候,你守住范县,我守住东阿县,整个兖州交通咽喉便被咱们掐住,纵然有首鼠两端之人妄图联合吕布,也将被我俩掐断他们的联系!此乃盖世之功!你要好好考虑!” 呃…考虑么? 靳允一怔,他很明显的能感受到程昱的胸口藏着利器呢,他丝毫不怀疑,若然他不答应,程昱一刀也会把他的脑袋给割下来。 “我…我从来不敢怀有二心哪!” “好!那从现在起,范县兵马由我节制!”程昱提起发丘印在他面前最后晃了晃,“你的决定,我会如实禀报给陆公子,由他替你向曹公请功。” 一言蔽,程昱就去紧急调动兵马… 敌军压境务必要给予迎头痛击,以此加强兖州腹地各郡县的信心。 而…所谓的今早收到陆公子的印绶,这都是程昱编出来的,陈留郡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 但…打从心底里,程昱一百二十个相信他们龙骁骑的统领,相信那个让他无比佩服的公子——陆羽! … … 多本 (); 第一百零四章 曹家有女初长成 部署的功夫,并州兵已经杀到了范县境内。 程昱假意投降,实则布下埋伏,大破侯成、魏续率领的并州兵…做完这些,他又马不停蹄的往东阿线赶。 为了防止吕布、陈宫抢先攻破东阿县,程昱专门派遣一百龙骁营摸金骑兵队伍,截断了黄河上的仓亭津渡口。 一时间,整个范县、东阿县连成一线,固若金汤,所有人早就做好了坚守城池的准备。 而这两个最重要县城坚如磐石,也给予了其他城郡莫大的鼓舞与支持,局势不明朗,更多的城郡没有选择投降,而是选择了观望! “糟糕…” 望着黄河上仓亭津渡口布满的兵马,陈宫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先生,不过是区区百余兵马而已,依我之见破他们如探囊取物…咳…咳咳!” 吕布提起方天画戟就打算再战。 哪怕距离战败,已经五、六个时辰,他不服,他还是不服。 陈留郡中埋伏,杀出一个武功不弱于他的恶汉就罢了,偏偏…派出的几路兵马均铩羽而归,整个兖州境内,便是一个郡县都没能攻下,如今连黄河沿岸都布有埋伏?这是天要绝他吕布么? 吕布不服,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只是,昨夜与典韦的那一战,与兖州官兵的拼杀,让他现如今的虎口依旧隐隐作痛,胸腔内的一口气也没有顺下来。 而其中,吕布最无法忘记的是曹纯在城楼上的喊话——“你这‘里应外合’图谋陈留的计略,便是三岁小儿都能识破,竟也敢在陆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属实可笑!” 陆公子…就是陈宫先生提到的那个十五、六岁,曹操委以重任的少年嘛? 他…他… 每每想到这个名字,吕布就感觉背后有一根钉子一般,如芒在背。 “咳咳…”吕布再度剧烈咳嗽了起来。 “奉先,这东阿县看起来也布有埋伏,依我们如今的兵力硬攻的话损失极大。”陈宫眉头紧锁,“如今扭转战局的方略,唯独只剩下一城!” “先生说的可是鄄城?”吕布脱口问道… 鄄城是兖州的治所,政治、文化的中心,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便是为此,曹操特地派遣驻守鄄城的乃是最信任的别部司马荀彧。 而这点,陈宫是知道的… “不!”陈宫摆摆手。“驻守鄄城的是荀彧,此人心思缜密,怕是收到陈留遇袭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已经加强戒备,以他的性格不会有丝毫漏洞,以咱们如军的兵力怕是没有机会…不过,我方才已经致信一封给给豫州刺史郭贡,此人最擅长趁火打劫,多半他已经着所部十万大军兵法鄄城了!” “先生,你的意思是…咱们就为他人做了嫁衣?”吕布的脸色格外的难看。“郭贡?什么东西…不过是由当地名士推举出来的豫州刺史?他凭什么…白赚了鄄城!” “奉先!”陈宫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认清现实,咱们现在吃不下兖州,当务之急,咱们只能把兖州的水搅得更浑,以此才能觅得生机!” 讲到这儿,陈宫眼眸中寒芒阵阵,他的语气也愈发的严肃,愈发的一丝不苟。“奉先,听我的,把鄄城留给郭贡的十万大军,而咱们去攻濮阳城…那里驻守的将军乃是夏侯惇,此人有勇无谋,最容易作为突破口!而濮阳城囤积着整个兖州的粮食,乃是兖州命脉!” 夏侯惇?吕布听说过,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二流武将…凭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挑下夏侯惇的首级易如反掌。 “就听先生的,本侯这就手刃夏侯惇,夺下濮阳城!” “哈哈哈…”陈宫笑道。“对付一个区区夏侯惇,何须奉先亲自出马,只需略施小计,夏侯惇必被擒拿!” 言及此处,陈宫的眼眸抬起朝北望去,一连四道计略,前两道败了,剩下的两道…也该起到一定的成效了吧? “哼”一声冷哼,陈宫的眼眸凝起,他心头喃喃自语:“曹操…对了,还有那个斜地里杀出来的陆羽!这兖州的乱局,才刚刚开始,咱们走着瞧!” … … 望着吕布大军退去,东阿县城楼上的程昱总算是长长呼出口气。 至少在他盗墓所在的这片土地周围,局势稳定住了,还真是神鬼保佑… 呼…呼… 别看程昱表面上淡定自若,眉头都不皱一下,可实际上,他也在赌…这其实是一场豪赌。 要知道,即便他程昱相信陆羽… 可,如今陈留郡的情形如何谁也不知道! 若然陈留郡已失,那…并州狼骑士气高昂,兵锋所致,未必破不了他建立起的东阿县、范县的防护。 不论如何,吕布终究是退了,程昱咽了口涂抹,如释重负啊! “报…程司马。” 就在这时,陈留郡的信使终于进入了城池,急忙前来禀报。 “兖州急件,吕布联合陈留太守张邈意欲谋取陈留郡的计略,被陆羽公子识破,陆羽公子将计就计…昨夜辰时,陈留郡南城门外布下十面埋伏,吕布军大溃!损伤过半!” 唔…闻言,程昱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这算是…意料之中么? 不,这‘特喵的’就叫做惊喜? 程昱的眼眸徒然睁开,“哈哈”,那张犹如在寒冰中浸了一万年的冰冷面颊这一刻总算是舒展开来,拔云见日,程昱笑了…笑的别样开怀! “陆公子,方才有那么一刻…我也曾对你产生质疑!” “可是…呵呵,不提了,你是谁啊?发丘中郎将,就连鬼都怕你叩门,区区一个吕布、一个张邈能奈何的了你么?哈哈…” 挺起腰板儿,望着吕布的并州骑兵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程昱的眼眸也不由得眯起。 他开始细细的思虑起如今的局势。 陈留郡大捷,又有陆羽坐镇其中,料得无虞… 兖州的治所鄄城,驻守之人乃是荀彧,想破他守的城,可并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还有一城于兖州局势也是至关重要——濮阳城! 没错,正是濮阳城…这是兖州的屯粮重地,也是兖州的种粮重地,若然丢了濮阳城,那…兖州官兵的粮草将一下子告急!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驻守濮阳城的是曹操的族弟夏侯惇,更重点的是,陆羽曾多次向他提到过,夏侯惇就是个深渊巨坑。 嘶,想到这儿,程昱倒吸一口凉气…不妙,濮阳城,不妙! … … 陈留郡,蔡府,大堂内。 前后厅连接处的丁夫人觉得她的腿有点抖,甚至有点儿站不稳的感觉,若不是一旁蔡昭姬将她扶住,保不齐,她就要一个踉跄跌倒了。 至于缘由,如今这正堂内… 夫君曹操的族弟曹纯将军正将昨夜发生的事儿向陆羽娓娓道来。 其中有几个关键词,几个句子,让丁夫人有一种“气抖冷”的感觉。 张邈…她与夫君曹操都无比信任的陈留太守张邈,也是她养子曹昂的“准”岳父…竟然会背叛夫君,私通吕布? 如果这种话是出自别人之口,那丁夫人必定不信。 可…曹纯是谁?夫君的族弟,值得信任的虎骑统领,他既然说张邈反叛了,那必定就有十足的证据,再加上…吕布昨夜杀来,这就让人无法不信服了。 天哪… 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夫君这是所托非人哪,竟…竟还说什么但凡有事,让她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张邈,张邈必不负他…不负才怪! 真要选择信任张邈,投靠张邈,保不齐…曹操这一家老小,就要被吕布当做人质了。 越是往这边想,丁夫人越是觉得遍体生寒… 而与此同时,她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陆羽,他…若不是他识破了吕布、张邈的阴谋,那如今的陈留郡怕是已经破了,她丁氏怕都要成为吕布的阶下之囚了。 甚至…这更会威胁到前线的夫君曹操。 想到这儿,丁夫人不由得羞愧了起来… 方才,方才她还责备陆羽来着,还说他…说他会留下不好的名声,陈留郡的大家闺秀没人敢嫁给他,说他只能娶一个寒门之女。 现在看来…谁家的姑娘要能嫁给这么个聪慧、机敏的少年,那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夫人…若是累了,蔡琰扶你去里屋休息…” 见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蔡昭姬一边搀扶,一边开口问道… 噢… 恰恰这么一问,丁夫人更不好意思了,她感觉都没脸与昭姬姑娘再开口细聊…好羞愧啊。 自打曹纯进入府邸开始,丁夫人那傲人的气场一下子泄气了,就好像一个女人,原本36d,往那一杵,自然走路、说话都带风,这就是绝对领域的自信。 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漏气了,只剩下一对a了,除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外,哪里还有气场?还有自信? 如今的丁夫人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刚刚斥责的人,现在成英雄了,要不是陆羽,陈留郡就没了,兖州就凉了,她自己个儿都要变成阶下囚了,这种心情…五味杂陈哪。 “昭姬姑娘…还…还真的是教弟有方啊!”丁夫人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 “哪里的话,这都是兄长与夫人对弟弟的栽培…”蔡昭姬很会说话,就这么一句话,完全缓解了丁夫人的尴尬。 丁夫人银牙咬住红唇,似乎是做了一系列的心理斗争,总算是让心情平复了下来。 下一息,她眼眸复杂的望向蔡昭姬,双手同一时间握住了蔡昭姬的芊芊玉手。 “我真的要替夫君,替陈留郡,替兖州城的百姓谢谢昭姬姑娘和你那弟弟…” “若不是你们,我怕是要沦为阶下囚,我那夫君怕也将无家可归。” “不夸张的说,令弟是我与夫君的救命恩人哪…” 说着话,丁夫人就打算给蔡昭姬欠身行礼… 蔡昭姬哪里敢受,赶忙将丁夫人扶了起来。 当然了,丁夫人的举动并不过分,救命之恩,那情同再造…何况,这还关乎兖州呢。 “丁夫人,哪里的话…弟弟也不过是…是…”蔡昭姬本想谦虚两句,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谦虚了。 总不能说,陆羽弟弟识破张邈、吕布的阴谋是巧合吧?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呢?蔡昭姬都觉得很假… “昭姬姑娘就不要谦虚了。”丁夫人提起她的手,满面的柔和目光。 突然间,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昭姬姑娘的弟弟这么优秀,这般有出息,又接连立下这许多大功,又到了适婚年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娶个姑娘…便宜了她们。” “这点儿上,当姐姐的可得跟你提个醒,得从长计议…不过,我夫君的一房妾室刘夫人生下的曹沐正是金钗之年,倒是与你那弟弟颇为般配呢!” “噢,昭姬姑娘放心,刘夫人早亡,沐儿算是我一手养大的,算是夫君的嫡长女了,也不算委屈了你那弟弟。如此一来,你与你兄长,与嫂嫂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岂不绝美?” 讲到这儿,丁夫人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又展现出她那雷厉风行的一面。 “昭姬姑娘若是满意,嫂嫂来安排,权且安排沐儿每日寻昭姬姑娘学学辞赋,也顺道让她与你弟弟接触、接触…接触的多了,这情义自然就培养出来了嘛!” 啊…曹沐?兄长的女儿? 这… 蔡昭姬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曹沐的名字她倒是听说过,金钗之年,容貌绝美,又是兄长曹操最喜欢的妾室刘夫人所出,丁夫人抚养长大,算是兄长最疼爱的女儿了。 若是让羽弟娶了她,倒是… 蔡昭姬陷入沉思…别说,如此一来,羽弟成为兄长的女婿,当对他未来的帮扶无异于是一大助力。 陆羽弟弟总是担心兄长疑心,若然有这一层关系,那还有什么可疑心的呢?羽弟再献计献策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只是… 起初,蔡昭姬对这一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可…想到最后,她心头生起一抹莫名的情绪,像是不舍,可仅仅“不舍”两个字又不能完全诠释出她的心情,总之,就是特别揪心,像是有许多双手在撕扯她的心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蔡昭姬的心情,丁夫人笑着说道。“也不忙于这一时就下决断…” “明日吧,我就让沐儿来这儿跟昭姬姑娘学学礼数、学学文采,若然她与你弟弟彼此满意,咱们再去细谈也不迟。”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蔡昭姬连忙颔首。“一切全凭夫人做主…夫人安排什么,蔡琰就做什么。” 丁夫人很满意的望了眼蔡昭姬,心里嘀咕着,怪不得陆羽这么出色,有这么个天下闻名的才女当姐姐,哪里能不出色呢? … 这边,丁夫人与蔡昭姬款款而谈。 另一边,曹纯将如今收到的情报正向陆羽娓娓道出… 其中包括吕布大军损失过半,包括他们大举奇袭各州郡铩羽而归,包括程昱斩杀东阿县县丞建立起东阿至范县一线的防护。 曹纯算是知无不言,虽然说名义上他是陈留郡的主心骨,可实际上,若非陆羽的缘故,陈留郡保不齐已经异主了。 在他看来,陆羽才是此间最重要的那个主心骨。 当然了,曹纯禀报的这些均是利好…陆羽一一听过,表情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些都没什么,可偏偏,当陆羽听到最后两条,他有些不淡定了。 “陆公子,刚刚收到的可靠消息,豫州刺史郭贡带兵十万杀往兖州的治所鄄城。” 曹纯的话快速传出… 嘶,陆羽轻呼口气,在陆羽的印象中,鄄城的防护不过四千守军,好在…守城的是很靠谱、很靠谱的荀彧荀文若。 “除此之外,吕布与陈宫集结所有残兵杀往兖州的屯粮重地濮阳城。” 曹纯的声音接踵而出。 而这个声音传入陆羽的耳畔,陆羽的脸色一下子凝起,才是让他最担心的。 尼玛呀,驻守濮阳城的这货,这辈子压根就没打过胜仗,他的智商…陆羽很怀疑,根本就是充话费送的! “曹纯将军,你且驻守陈留郡,我带龙骁骑得去趟濮阳城!” 濮阳城?曹纯一怔…这不是夏侯惇驻守的城池了?关键是…吕布手下并州狼骑正压往濮阳。 这个时候,那边极度危险! 当然了,曹纯哪里知道,陆羽这一趟根本不是去守城,他是去救人的! ——夏侯惇要瞎,瞎侯惇要凉! … … 多本 (); 第一百零五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论及统略,荀彧自然没办法与征战沙场的夏侯惇相比,论及守城,武将夏侯惇理应比谋士荀彧更擅长。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儿。 凭着陆羽脑海中的记忆。 郭贡的十万大军与吕布的并州狼骑同时压往鄄城、濮阳城,荀彧与夏侯惇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结果也是天差地别。 荀彧的作法是坚守城池,而夏侯惇的做法则是主动出击。 陆羽心头暗呼一声。 “你妹啊…”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夏侯惇一旦主动出击,那凭着陈宫的谋划,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破城,什么声东击西,什么调虎离山…哪怕是不善谋划的陆羽都能列举出一大堆来。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据《三国志》、《后汉书》中有关夏侯惇驻守濮阳城的记载。 这一场与吕布、陈宫的对战,夏侯惇是交足了智商税,先是被调虎离山,丢了濮阳城… 急怒之下的夏侯惇反攻濮阳城,又被箭矢射中了一支眼睛。 所谓、演绎中提到的,夏侯惇是被曹性射伤的眼睛,然后一口吞掉,开启狂暴模式…那均是杜撰的。 真实的故事,就是在濮阳城下,夏侯惇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二级伤残将军。 甚至在最后夏侯惇还被吕布的部将给擒住了。 “乖乖…好一个拖油瓶啊!” 越是这么想,陆羽越是觉得间不容发,凭着夏侯惇的智商,估计等他与龙骁骑赶到时濮阳城已经丢了… 那么,现在要做的,至少得拦住他,不能让他反攻濮阳城! “曹纯将军,濮阳城多半要丢…夏侯将军或许会被擒,我若是不去…他怕是就要彻底凉了。” 陆羽指的“凉”不是“死”的意思,而是瞎,夏侯惇摇身变成瞎侯惇。 呃…陆羽的话,让曹纯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莫名的,他竟然也有些心慌。 “陆羽公子,事…事关濮阳城,事关夏侯将军,可不能乱讲啊…”曹纯急忙说道,语气中竟磕绊了一下。 呼…陆羽轻呼口气。 “曹纯将军你试想一下,吕布当初与张邈密谋奇袭兖州,如此大的阵仗都没有放出一丁点的消息。” “可现在呢?豫州刺史十万大军进攻鄄城,吕布并州狼骑进攻濮阳城,为何这么快…这消息就传到你、我耳中?” 这…曹纯一顿,他心里嘀咕着,难道这是对方有意为之?是算计? 不等他开口,陆羽的话继续传出。 “这就是陈宫的高明之处,陈留郡遇袭已经让整个兖州人心惶惶,如今又有十万大军兵发鄄城,守城的却是一个谋士与四千兵勇?这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夏侯将军又是个急脾气,为了能尽快的腾出手驰援鄄城,面对吕布的进攻一定会迎头痛击,力求速战,如此一来,陈宫就能利用到这点,一边诈败拖住夏侯惇的主力兵马,另一边偷袭城池,迅速的谋下濮阳城。”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不是我诋毁夏侯将军,凭他的脑子也就跟吕布半斤八两,哪里是陈宫的对手?” 曹纯长呼口气,即便陆羽已经讲的足够清楚,足够明白,可他还是不相信夏侯惇会战败,濮阳城会丢。 要知道…夏侯惇在谯沛武人心目中那一贯是战神般的存在。 战神…会输么? 得亏陆羽不知道曹纯心里这么想,否则他一定“呵呵”了… 夏侯惇?战神?应该多加两个字才更适宜——“常败”战神! 就在这时… “报,濮阳城急件…”一名甲士匆匆而来,斥候是刚刚到的,还没落马就有甲士接过他怀中的信笺,急送往这边。 曹纯打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上面的内容中明确提到,夏侯惇要陈留郡坚守城池,而他则率军速战迎击吕布,战胜之时驰援鄄城,解荀彧之危! 这是摆明了要出城迎敌… 若是按照陆羽的预测,夏侯将军是要落入圈套啊! 这算是不幸言中了么? 曹纯眉头紧蹙,脸色煞白,这一刻他陷入了深深的、无以名状的悲鸣之中,他更是意识到,或许陆羽这次的预测也会全部正确。 “曹纯将军?可是濮阳城丢了…”陆羽急忙问道… “还没有。”曹纯的语气凝重。“只是…夏侯将军打算出城迎敌,给予吕布迎头痛击。” 呵呵,还迎头痛击…陆羽就“呵呵”了,在坑人这点儿上,夏侯惇还真是不让人失望。 “曹纯将军,这相当于濮阳城已经丢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为今之计…我带龙骁骑去拦住夏侯将军,不能让他一气之下再度反攻濮阳城,尽可能的避免损失,保存力量!” 若是去打仗,凭着陆羽怕死的性格,那铁定有多远躲多远。 可拦住夏侯惇就不同的了,至少…不会与敌军正面碰撞。 再说了,若是能拦住,那就保全了更多的有生力量,吕布区区一座城郡不足为虑,可若是夏侯惇再折进去了,那对士气的打击就无法弥补了! “不行!” 却在这时,曹纯的声音再度传出,他拦在了陆羽的面前,“陆羽公子是大哥器重的人,我绝不允许陆羽公子去冒险…” 呃…这就很尴尬了。 凭着陆羽这细胳膊细腿儿也推不开行伍出身的曹纯哪,关键是,再晚那么一刻,夏侯惇真的就变成瞎侯惇了! 刚刚想到这儿,曹纯补上一句。“除非,我与陆羽公子一起去。” 此言一出…陆羽怔住了,不过细细想想,倒是也行…曹纯方才提到过,范县至东阿一线,程昱建立起了铁桶般的防护,陈留郡整体的局势是稳定的。 就算把驻守此地的曹纯换成曹休问题也不大… “曹纯将军,那就让文烈暂时守城,咱们轻装简行,尽快赶往濮阳城!” 说是轻装简行,陆羽就不会骑马,坐起马车…再快又能快到哪儿去呢? … … 兖州,鄄城。 荀彧坐在衙署中,从黎明起,他就没有合过眼… 一封封的军报连续不断的传来,他的面颊始终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不时的站起身来,左右踱步,不时的隔着窗子望向苍穹。 感受着外面吹来的劲风,荀彧口中喃喃:“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陈留郡、范县、东阿县…百里外的风声到底如何了呢?” 自打拂晓,有斥候将吕布奇袭陈留郡、并州狼骑大举进攻范县、东阿等县城的消息传来,荀彧已经紧张了足足半夜…他在等,等接下来的消息。 这中间,荀彧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七百里加急将兖州变故发往徐州禀报曹操,让曹操大军放弃徐州即刻回援。 或许,现在的兖州…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了。 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兖州的隐患不在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而是在区区一个流亡中的吕布,在陈留郡内部的张邈呢? 谁又能想到,名士边让会好端端的死于途中,还传出这是曹操的阴谋,而这,正是让兖州氏族与曹操决裂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呈危急存亡之秋啊… “报…已经探明范县、东阿县情况…”有斥候匆匆赶来… “快讲!”荀彧当即迎上… 斥候顺了下气,朗声道。 “并州狼骑大举压境,东阿县县丞意欲献城,恰被在此处的龙骁营司马程昱识破,他当机立断割下东阿县县丞的首级,又亲赴范县,说服范县县丞靳允,消除他的迟疑之心。” “如今,整个东阿县、范县的兵马由程昱统筹调配,此间连成一道防线,牢不可摧,未有一城一县失守!” “好…”不等斥候把话讲完,荀彧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案牍上。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东阿县与范县不丢,那兖州腹地就不会沦陷,整个局势也不至于崩盘。 呼…荀彧长长喘出口气,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多半儿! “报…”就在这时,又有斥候驾马而回。“陈留郡有急件传来…” 这是荀彧派出的斥候,尚未赶至陈留郡,就碰上了陈留郡送信而出的信使,他急忙将信使带来。 “在下陈留郡斥候。”信使拱手一拜,禀明身份… 荀彧一把将他拉起,语气无比的焦急的问道…“陈留郡境况如何?” 这才是荀彧最关心的问题,作为兖州的经济中心,交通要害,曹操的家小更在其中,陈留郡不能有失啊。 “回禀荀司马…”与荀彧的紧张截然相反,信使的表情坦然许多。“陈留郡无恙,陆羽公子识破了张邈与吕布的图谋,将计就计在南城门布下埋伏,大败吕布军!” “除此之外,曹纯将军雷厉风行抓了几十个参与叛变的官员,拉到城中广场杀鸡儆猴,陈留郡局势已经稳住了!” 呼… 如释重负,荀彧是如释重负啊…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他的表情也一如拔云见雾。 如果说程昱的举动让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一多半儿,那么…陆羽的部署与曹纯大破吕布这点,则让这块重石安稳落地。 陈留郡没事儿就好,兖州…一切就还能控制的住。 荀彧当即吩咐。“即刻再发文书往徐州,就说局势稳定住了,无须曹公大军尽数撤离,只需派遣一队兵马回援即可!” “喏…”几名文官答应一声,就去草拟文书。 这已经是三个时辰内的第二封急件,先后两封急件,内容均是急报,可急报的内容可谓是太天差地别。 谁人不知,如今徐州的战况也处于关键时期,攻下彭城…下面的下邳城犹如探囊取物。 若然依着第一封急报,曹操全部撤离,那之前攻下的东莞郡、琅琊郡、东海郡可就又要再度拱手让人了。 而依着这封最新的急件,吕布中计大败,损兵折将,士气低落,曹操无需大军撤回,只需要调回几万兵马足够应对,这丝毫无碍于徐州的战略,最起码…留下的兵马足够守住已经攻陷的三城。 “荀司马…这信…”信使似乎还有话讲,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有话不妨直说。”荀彧挥手示意。 “荀司马,就在我赶来鄄城前,陈留郡那边又得到一则情报,豫州刺史郭贡率军十万前来攻鄄城,而吕布带着残兵向濮阳方向攻去。” 唔… 荀彧一怔,他的眼眸微眯。 为何?身处鄄城的他,并没有听到风声呢? 鄄城在陈留与濮阳城的中间,距离濮阳城并不远,故而…这一则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绕过鄄城,抢先传入陈留的啊。 只有一个可能… 这是敌军故意散播出去的? “不好…” 想通这一节,荀彧眉头紧锁,下意识的脱口道。“濮阳要丢…” 诚然,陆羽判断出濮阳要丢是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而荀彧能判断出这点,则是出于对夏侯惇性格的了解… “糟糕…”双手连连握拳,荀彧的脸色并不好看。 濮阳城是兖州的粮仓啊,这年头,只要有粮食,不过两个月…足够吕布筹集一支万人兵马! 唉…唉… 荀彧一声叹息,在他看来,濮阳城陷落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当务之急,是要将夏侯惇接回,避免他急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传令…即刻发兵一千去濮阳城接应夏侯将军,若然濮阳城已失,务必拦住他,千万不能他再反攻濮阳城!” 啊… 这话脱口,周围的信使一愣。 这不对呀? 吕布是残兵败将,夏侯惇是曹营最骁勇的将军?濮阳城照理说不该丢的? 反倒是鄄城,豫州刺史郭贡率军十万前来,此间驻守的不过四千人?这要…如何抵挡?荀司马不该先忧心这里嘛? “荀司马,当务之急…应该先守住鄄城了!” “鄄城有我在,不会有事,反倒是濮阳城要出大事儿!”荀彧的语气愈发的严肃… “噢…”信使一拍脑门。“忘记禀报荀司马了,陆羽公子与曹纯将军率龙骁营骑士已经赶往濮阳城…”被荀彧这么一提醒,信使猛然想到了这一条。 已经去了? 荀彧表情一顿,继而点了点头,他心里嘀咕着。“…隐麟多半也预测到濮阳城要丢,他这是去救夏侯惇哪!” 呼…轻呼口气,听到陆羽的名字,总算让他那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分。 “荀司马?还要派兵去濮阳么?”有副将询问道… “去…即刻就去,务必配合陆公子行事!”荀彧的语调加重,他感觉现在,真的是在与时间赛跑… 隐麟哪隐麟,你可得加足马力…快点儿,再快点赶到夏侯惇那边! 想完这些,荀彧的眼眸缓缓睁开,他这边的境况也并不轻松。 豫州刺史郭贡十万大军压境…破局之策,只能是… 诚然,荀彧有赌的的成分,可这种时候,唯有兵行险着! … … 多本 (); 第一百零六章 风云突变濮阳外,小雪降,倒春寒 徐州,彭城。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刘备站在城头,他先是望了一眼城下数不尽的曹军,又回望城楼上那些没有锋矢的弓箭。 还有那最关键的…弓箭上捆绑着的布满密密麻麻篆体小字的布绢。 这已经是三日以来曹军的第无数次向城中齐射。 没有锋矢,无疑,曹军的目的不在伤敌,而是在于动摇军心、民心。 刘备不用看也知道,这布绢上书写的,必定是极端不利的文字。 譬如…曹操那一句句“掏心窝子”的话,什么为报父仇,只诛陶谦,其余人无罪; 什么诛杀陶谦后,整个徐州三年田赋减半,开仓放粮; 什么投降的士卒,提升一级,投降的武将,连升三级! 这布绢上的寥寥数语,让陶谦如坐针毡,也让刘备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攻心术,好一招攻心术啊!” 刘备眼眸眯起…他无奈的用手捶着城墙,他刘备善于藏心术,而似乎曹操攻心术的段位要更胜一筹。 此刻的刘备也在怀疑,他背弃了公孙瓒,来此营救陶谦,这徐州来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尽管已经立春,可徐州的天气并不晴朗,昨夜竟还降起了小雪。 曹军似乎刻意的放空了一座城门,让那些东莞城、琅琊郡、东海郡的残兵败将退入彭城,而与之同时,他们也给坚守的彭城带来外面更多的信息。 “什么?曹操真的开仓放粮了?与百姓秋毫无犯?” “竟…竟还张贴告示,减免田税也是真的?” “那…投降的兄弟真的…真的都官升一级了么?” 百姓与兵士纷纷的议论起来,这一刻…他们那颗坚守的心尽皆动摇了。 更多人意识到,曹操并没有像古代那些嗜血杀神一般,动不动就坑杀降卒,就屠戮百姓… 与之相反,他竟真的会切切实实的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想。 要知道…这可是在曹操“死”了亲爹的前提下呀,如此大的仇怨,他都能这般咽在心底,或许…徐州交由曹操统治也不错? 有这样想法的兵士、百姓越来越多,甚至一些氏族已经秘密派人偷偷的溜出城,去试着与曹操接触。 陆羽那“只诛贼首,善待百姓,攻心为上”的计略已然初见成效。 局势大好,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这要再围上个把月…彭城将不攻自破! … “真是难熬啊…”城楼上的刘备再度叹息一声。 他不由得眺望着远方,口中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高看了吕奉先?难道…他并没有去偷袭兖州?” 刘备的眼眸眯起,这一刻,他有些慌乱。 诚然,他背弃公孙瓒,放弃平原相,名义上是来此相助陶谦,可实际上刘备有赌的成分,他何尝不想谋下徐州这个中原粮仓呢? 便是为此,当刘备听说兖州名士边让惨死于河内,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中间的诡计。 似乎…曹嵩的死,曹操征徐州,曹操与陶谦的两败俱伤,这些都是为了一个人做嫁衣——吕布吕奉先! 吕布麾下并州狼骑必会东出司隶奇袭兖州。 而这时候,曹操首尾难顾必定回援,徐州陶谦亦大伤元气,对于他刘备而言,这中间定有图谋徐州的机会! 没错,刘备有赌的成分,事实上,当今乱世,若不靠赌的,他从何赚取一州之地呢? 只不过…时至今日,为何兖州的情报还没有传回? 吕布到底有没有奇袭啊?现在的兖州到底姓吕,还是姓曹? 呼…刘备呼出一口浊气,彭城就快顶不住了,若然徐州已失,那他刘备这次的计划就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甚至还会落下一个“背弃”之名。 如今的刘备别看外表冷静,可实际上,他的后背全是湿的… 冷汗直流。 “大哥…此前不是有消息传回,吕布已经东出司隶。”关羽一缕长长的胡须提醒道。“并州狼骑一贯骁勇,又是奇袭,兖州的守军也不过两万人,更多是步兵,想拦住吕布无疑于痴人说梦。多半兖州已经被攻陷,捷报正在路上呢!” “啊…”一旁的张飞才不管那么多,他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管他兖州沦陷不沦陷的,大哥,你放句话,让俺带兵冲下城去,俺必定捅那曹操一百个透明窟窿!” 张飞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事实上,此间彭城统军的乃是陶谦麾下丹阳兵统领曹豹,而他看不上刘、关、张三人,自不会分兵给他们,刘备能统筹的唯独从平原带来的一千人而已。 “三弟,不许去!”刘备一把拉住张飞。“且再等等,二弟说的有道理,或许这捷报已经在路上了。” 刘备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曹操,而是徐州,好铁用在刀刃上,花钱花在裉节儿上! 呼… 刘备口中喃喃:“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倒春寒,小雪降,如今这徐州天寒地冻的,曹军怕是也颇为艰难吧?胜负之术,看来要等兖州的局势传回了。” 一言蔽… 刘、关、张兄弟三人转身回屋,彭城的城楼上属实很冷。 … 同一时间…徐州与兖州的交界处。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望无际…洁白的新雪并无被践踏、破坏的痕迹… 只是在大雪覆盖的官道上,“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小雪中,一人一马飞驰而过,马上的信使早就冻僵了,座下的马匹似乎是不久前才在驿馆更换过的。 可即便如此,它四个蹄子上也沾染了大量的积雪,口中不断的打着响鼻,又寒冷,又疲惫。 官道的附近,有村民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嘀咕着,“赶路…赶这么急么?” 当然急了…他是兖州的信使,他必须将兖州的局势尽快的报送给曹操,若然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在他离开此间官道后不过一个时辰,又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他是兖州境内徐州的眼线… 兖州的局势对陶谦、对刘备而言,同样重要。 快到了,信使与信笺就快到徐州了。 … … 兖州,濮阳城外,五十里处。 一支曹军在此安营扎寨,中军大帐的旗帜上书写着“夏侯”二字,这军寨正是夏侯惇率领的青州兵。 此时,中军大帐的夏侯惇眉头紧锁,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你(李)奶奶的…吕布小儿竟敢诈我!” 就在两个时辰前,夏侯惇还在与吕布厮杀,人都说吕布无双飞将,可面对他夏侯惇却是节节败退,依着夏侯惇的脾气,大胜之势…哪里会放过吕布? 他还琢磨着速战速决剿灭了吕布,率军前去驰援荀彧驻守的鄄城呢。 可追着追着,有骑士传报,濮阳城丢了… 直到此时,夏侯惇才意识到中计,大意了呀… 他太傻了,吕布根本不是打不过他,丫的,他就是诈败,这是…调虎离山! 夏侯惇读书少,可族弟夏侯渊、曹仁经常提到陆羽撰写的那本《三十六计》,其中第十五计不正是调虎离山么?这次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呀! “砰…”的一声,夏侯惇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整个桌案都在不断的颤抖。 呼…呼… 长长的喘息声。 “大意了,(李)奶奶的大意了。”夏侯惇猛地给了自己胸口一拳,濮阳城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里囤积着兖州的粮草,是兖州兵粮重要的补给之地。 如今吕布夺下兖州,那凭着这些粮草,不出两个月,足够他筹集一支骁勇的军团。 “唉…”一声长叹,夏侯惇咬牙切齿,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儿。 昔日在衙署议事时,陆羽苦口婆心的劝大哥曹操换人驻守濮阳城,是他夏侯惇一意孤行非要守这边,还立下军令状… 夏侯惇不怕死,却是个极要脸面的人,现在看来,尽管不想承认,可陆羽这小子还是算准了,若然当初听陆羽的吩咐,让子孝(曹仁)守濮阳城,而他夏侯惇去攻徐州,依着子孝沉稳的性子必定不会中计,也不会有濮阳城的陷落。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夏侯惇气的是垂头丧气直跺脚,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回攻濮阳,夺回濮阳,戴罪立功! “休整一日,明日黄昏,三军攻城,夺回濮阳!” 夏侯惇眼眸中闪过一抹锋芒,他脾气暴躁,却是个十足的、铁骨铮铮的硬汉,在吕布手下跌倒,就一定要在这里再站起来。 “将军放心。” 一旁站出一名高大汉子,他名唤夏侯廉,乃是夏侯惇的族弟,也是颇为器重的副将。 “今日不过是将军一时大意,陈留郡传来消息,说是两日前吕布曾溃败于此,损兵折将…如今他即便是夺得濮阳城,可麾下甲士必定不多,明日攻城,可一战而定。” “好!”夏侯惇重重的点了下头,他还是一个很自信很自信的人… 阵挑吕布,他有这个自信,攻回濮阳城,他也有这个自信。 就在这时。 “禀报将军…”另一名副将大步迈入大帐。“门前有三十余并州兵,他们自称是吕布的手下,一个个均反绑着双手,说是吕布暴虐、早晚必败,特来抢先投降将军…还说,他们在濮阳城内有内应,可赚开城门,助将军擒获吕布!” 这… 副将的话传入夏侯惇的耳畔。 夏侯惇凝眉沉思,可不足五息的时间,他豁然起身。“好,好…哈哈哈…这是老天助我戴罪立功,夺回濮阳!” 夏侯惇的眼眸中冒着绿光,机会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要证明自己,至少…要证明他的守城能力并没有陆羽说的那么不堪! “吕布此人反复无常,本将军就寻思着,并州狼骑怎么会效忠这么个首鼠两端之辈?果不其然…他不得人心,哈哈,并州狼骑的心不在他那儿,如此…夺回濮阳城易如反掌!” 说着话,夏侯惇就大踏步向外走去,要去亲自替这些降卒松绑。 “大哥…” “将军。” 夏侯廉与韩浩异口同声,两人互视一眼,还是韩浩站出一步。“将军?会不会…这又是那吕布使出的奸计?” “哼…不过三十余人,反绑双手?没有武器,这是什么奸计?”夏侯惇颇为云淡风轻的摆摆手,“退一万步说,纵是奸计,本将军会怕了他们不成?” 说话间,夏侯惇已经走出了大帐,径直朝降卒那边走去。 夏侯廉与韩浩急忙追了上去,多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 曹营大寨内。 三十余名降卒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这是我家夏侯将军,还不叩头!”有甲士见夏侯惇走来,当即提醒这些降卒。 三十余降卒即刻叩首,满满的臣服、效忠之意。 “夏侯将军,那…那…吕布贼人反复无常,赏罚不明,我等愿弃之投靠将军,助将军赚开濮阳城门,诛杀此贼!” 为首降卒大声喊道… 声情并茂,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任谁都能看出,他与吕布之间必定仇怨极深… “诸位壮士无需如此,既是弃暗投明,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先为诸位壮士松绑。” 夏侯惇满心欢喜,大踏步走到他们身前。 “谢将军…” 降卒再度叩首,他们的面颊上异常的诚恳,可…就待夏侯惇走到他们中间开始松绑之时,这三十余降卒的嘴角齐齐的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紧接着,“嗖”…的一声,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挣脱了绳索,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齐刷刷的从鞋子里抽出一柄柄软剑。 软剑,这是这个时代很罕见的兵器,却在刺杀、劫持人质时往往会收到奇效! 他们的动作一气呵成,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显然…此前就练习过无数次。 再加上太快、太突然了,究是夏侯惇都没有反应过来,待他想要拔出佩刀时,一柄柄软剑已经抵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刻,曹营将军夏侯惇被劫持了。 … 而与此同时。 一支五百骑的队伍正朝这边呼啸而来。 因为当中有一辆马车的缘故,他们骑行的速度无法提至最快。 好在陈留郡距离濮阳城并不远。 一日的行程,他们已经靠近了濮阳城…这五百骑中有三百骑来自龙骁营,其余二百骑则是虎豹骑中的“虎骑”战士,为首带着纯银色头盔的战将正是虎骑统领——曹纯。 而驾乘马车的大汉面目狰狞,眼露凶光,正是典韦… 此刻的他提起马鞭,一鞭鞭的抽打在马儿身上,恨不得要抽死这马儿,马儿吃痛也跑的更快一些。 这一路上,典韦已经累死了三匹战马。 至于缘由… 肉眼可见,马车内的公子陆羽正在连翻吩咐:“快,再快一点儿!” 坦白的讲,陆羽是真的担心,如今的局势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去晚了,夏侯惇…连同他那支数千人的兵马就要魂归濮阳城了。 而现在的局势…远比陆羽想象的更恶劣一分,诚如他之前提到过的那句话——瞎侯惇要凉! … … 多本 (); 第一百零七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 兖州,濮阳城,城楼上。 “先生,你这一计妙啊!”月色下,吕布眼眸张开望向身侧的儒雅男人,似乎很享受着站在自己城池城墙上的时刻。 “哈哈…”这个儒雅男人正是吕布的谋主陈宫。 此时陈宫浅笑一声。“夏侯惇有勇无谋,能算计他一次,就能算计他第二次,不足挂齿…” 此刻,他们已经得到情报,诈降的三十名并州兵已经得手,夏侯惇被劫持了。 接下来… “哈哈…先生且等候我片刻,让我出击一举剿灭了夏侯惇,在兖州树起威名!”吕布接过属下递来的方天画戟,就打算一鼓作气剿灭曹军。 闻言,陈宫挥手拦住吕布。 “不忙…我已经部署张文远就埋伏在曹军军寨附近,夏侯惇已经被劫持,待得曹营寨门大开,他自可一鼓作气全军突击,绞杀曹军!” “夏侯惇手下大多是青州兵,是步兵,只要寨门一开,整个曹军哪里能拦住的并州狼骑?” 不愧是陈公台,好缜密的部署,吕布连连点头… 陈宫的计略,这几日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反败为胜,逆风翻盘,这一套套缜密的计略,属实让人目不暇接! “哈哈,既先生早有部署,是布多虑了。”吕布将方天画戟再度递给侍卫,他的眼眸渐渐凝起,望向远方。 夏侯惇已经被劫持,只要曹军寨门敞开,骑兵冲步兵。 这一战,无论怎么打都是完胜。 那高挂着“夏侯”旗帜的曹军营寨,今夜必将倾覆。 呵呵,张文远的月牙戟想必已经磨刀霍霍了吧? 想到这里,吕布的眼眸中杀意愈浓。 … … “将军被劫持了?怎么办?” “快…快围住他们。” “速速放了夏侯将军,可放你们一马!” 曹军营寨内,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传出,可无有例外的是,每一道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慌乱,整个曹军大寨已经陷入了慌乱之中。 这倒是很符合青州兵的特点,顺风浪,逆风投…但凡遇到点逆境,那必是一泻千里。 此刻,所有的副将、甲士面露难色、神色慌乱,尽管他们青州兵的数量百倍于这些“降卒”,更是将他们团团围住,可…夏侯将军还在他们手里,所有人投鼠忌器啊。 “都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先给你们将军一刀!” 说话间,为首降卒的匕首更贴近了夏侯惇的脖颈,夏侯惇已经能感受到此间森寒的凉意。 “你奶奶的,要杀就杀…” 依着夏侯惇的性子如何能从? 可现在…他被麻绳反绑,纵是想挣扎也没有机会… “哈哈哈哈哈…你嚣张什么?夏侯将军,你可要认清形势,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只待宰羔羊罢了。只要老子想,轻轻的动下手腕,你即刻就去见阎王了。” 言及此处…降卒头子冷然瞪向周遭兵士。“我最后说一遍,放下兵器,否则…” 见所有人依旧没有放下兵器的意思,降卒头子的匕首刻意轻微的没入了夏侯惇的脖颈,很浅,但已然有滴滴鲜血流出。 “别…别…别伤我家将军。” 果然,这招很好用,副将夏侯廉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他急忙吩咐周围的青州兵。“都放下武器,这是军令,放下武器。” “你们…”夏侯惇还想说什么,可匕首几乎贴着他的脖颈,但凡稍加用力,鲜血就会大量流出。 而这些并州“降卒”似乎也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一块抹布填入了他的嘴中。 夏侯惇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群降卒再度环视眼前的曹军士卒,很好,所有曹军已经放下了武器…呵呵,这在战场上,无异于放弃了抵抗。 “现在,你们将寨门敞开,撤去门前的所有‘拒马’!”降卒头子的声音继续传出。 呃…寨门敞开?撤去‘拒马’! 所谓拒马,是古代一种木制的可移动的障碍物,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镶嵌带刃、刺。用以堵门,阻止行人通过,也用于战斗,以阻止和迟滞敌人军马的行动,并可杀伤敌人! 这是步兵为数不多可以有效对抗骑兵的军械… 登时,夏侯惇的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这种关头,他那并不聪明的脑子反倒是机灵起来了… 打开寨门,撤去拒马,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那必定是敌军有所埋伏…吕布的骑兵要杀过来了。 “唔唔…唔唔。 夏侯惇拼命的用力发声,试图阻止手下,可此时此刻,他的嘴巴被抹布堵住,唯独剩下这毫无意义的“唔唔”乱叫。 “哼,还愣着干嘛?想让你们将军死嘛?” 降卒头目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左右使了个眼神,“唰唰”两柄软剑再度拔出,同时架在了夏侯惇的脖颈之上。 凭着他们眼中的寒芒,谁都不会怀疑,若然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夏侯将军就真的身首异处了。 “速速…速速去打开寨门,撤下‘拒马’!” 夏侯廉也彻底的慌乱了,他与夏侯惇名为主将与副将,可实际上,夏侯惇是他的族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夏侯惇仗义的性子还总是帮助他,两人情同手足…他怎么能看到夏侯惇惨死于自己面前呢? “还愣着干嘛,快…快去啊!” 又是一声吩咐,这下…又几名青州兵快步跑出,直接打开了寨门,就要一一散开寨门前罗列着的密密麻麻的“拒马”。 呵呵… 看到这一幕,三十名“降卒”嘴角勾起,哈哈,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果然…陈公台不愧为将军认定的谋主。 就在他们打算发出响箭,招呼五里外的骑兵冲杀而来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骤然响彻。 这是一道道格外清脆的马蹄,划过了寂静的夜,脆生生的传来,三十名“降卒”尽皆一愣,不对呀,响箭还未发出,张辽的骑兵不应该来的这么快呀? 思虑的功夫,约有两百人的骑士迅速的闯入了曹营大帐,而为首高举的两展大旗,其中之一是“曹”字大旗,另外一展旗帜则高书——“龙骁”二字! 降卒也做过一些功课,在曹营中有如此旗帜的,除了那支神秘的龙骁骑?还能有谁? “龙骁骑?他们怎么来了…是来救援的么?” 降卒头目先是一怔,可很快,他的眉毛舒展开来,夏侯惇还在他手里,数千青州兵都投鼠忌器,又来了两百骑士?又能奈何的了我们? 这边,三十余降卒还在凝眉,另一边,龙骁骑队伍中,迎面走出一骑。 与其他骑士有些不同的的是,马上有两个人,一个略显瘦弱,却清秀异常,另一个面目狰狞,大半夜看到他,犹如看到鬼了一般。 后者自然是古之恶来的典韦,前者清秀少年则是陆羽。 陆羽不会骑马还要尽快赶路,那么…就只能骑着典韦,啊不…准确的说,是让典韦骑着马带着他一起来了。 还好,赶上了… 呼…陆羽长呼一口气。 随便看看四周,也知道此间的情形,特别是夏侯惇口中被塞了一块抹布,脖子上架着最少三把兵刃,不夸张的说,他周围的敌人随便用力一下,夏侯惇就真的凉了。 话说回来,根据古籍文献上的记载,夏侯惇的确有被吕布手下士卒给劫持过,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劫持时竟是这般狼狈模样。 陆羽与典韦翻身下马,径直往夏侯惇这边走来。 “停下…若然不停下,你家将军可就没了!” 降卒不怕陆羽,毕竟长的人畜无害,看小胳膊小腿儿也没啥力气,他估计一个能打十个。 可不怕陆羽并不代表不怕他身边的那货… 膀大腰圆,一双战戟虎虎生威,特别是那眼芒一如地狱中走出的罗刹一般,似乎…一个打他们三十个问题不太大。 “踏踏…” 听到他们的话语,陆羽与典韦均脚步一顿。 这让本紧张至极的三十余降卒长长的呼出口气…原本生起的一抹怯弱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可原本正在卸去“拒马”的青州兵却也停下来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想让你们将军活命就撤去所有拒马,老子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降卒头子大吼一声… 青州兵一愣过后,赶忙就要去继续拆卸“拒马”! 而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响彻于此间营寨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甲士捡起武器,紧闭寨门,如有违抗者——斩!”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者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此时,他的表情一丝不苟,眼眸格外的深邃,而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与他那并不魁梧的身体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 夏侯惇起先还是一惊,他心里嘀咕着龙骁骑怎么来了?陆羽怎么来了? 如今此间凶险异常,吕布的骑兵很快就会杀来…他自是死不足惜,可陆羽来这儿干嘛,这不是在明送嘛?杀一送一啊! 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夏侯惇发现,他错了,这不是杀一送一,这是杀一送二,因为…他注意到,陆羽身后曹纯也来了。 要知道,如今的曹纯可是陈留郡的主心骨,他若然有失,那…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夏侯惇心头疾呼,偏偏话说不出口,整个人憋得面红耳赤。 “哈哈哈…”降卒头子咧着嘴,发出一声大笑,不是他小看陆羽,这个年龄…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能指挥的了青州兵? 不过很快,他的面颊恢复了冰寒,那嚣张的话语接踵传出。“老子最后说一遍,即刻打开寨门,撤去所有的拒马,否则你们的夏侯将军就殒命在这儿了。” 匕首朝着夏侯惇的脖颈又深入了一点儿,新的血液顿时流出,血量依旧是不多,却很殷红,降卒头子力度把握的刚刚好。 夏侯廉登时慌了,他不敢冒险。“快…快撤去拒马!” “谁敢?”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你…谁啊?”夏侯廉一惊,说实在的,他真没见过陆羽,要不是…陆羽身后跟着一个魁梧大汉,跟着龙骁骑骑士,他保不齐都要把陆羽当成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了。 “在下龙骁营,陆羽!”陆羽的声音继续传出。 陆羽? …夏侯廉一顿,这个名字不陌生啊,龙骁营统领好像也叫陆羽,可…这种关头?青州兵要被龙骁营节制么? “龙骁营什么时候能管我们青州兵的军务了?” “自然不能!”陆羽下意识回道,不过,他很快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旋即高高的举起,“不过,曹公有文书在此,若有急事,我可直接调动各营兵马,若然不从,可先斩后报!” 陆羽的声音再度扬起…言语中多了几分冷冽、几分坚决。 曹操的确给过他文书,让他可以调动地方兵马,这是方便盗墓、倒斗时开山铺路用的。 可调动地方兵马与调动各营兵马,那可就是两个概念了… 陆羽现在可顾不了这么多,他还真不觉得,会有人逐字逐句的看上面的文字,再说了,不是陆羽鄙视夏侯惇,他这青州兵里识字的估计一个巴掌都没有! “全部给本将军捡起武器来!” 陆羽的话音落下不久,曹纯踏步走出…他的声音比之陆羽更加雄浑有力。 以此同时,“嗖”的一声,他拔出佩刀,扯开嗓门连翻嚷嚷着。“曹营中,没有武器者,即刻格杀!” 这… 如果只是陆羽,或者是所谓曹操的文书,那…夏侯廉与青州兵多半会持保留态度。 可曹纯是谁?那是曹操、曹仁、夏侯惇均颇为器重的族弟,是虎骑的统领…他的话哪怕在夏侯惇的军营里,分量也很重! 可…若然真的提起武器,那…完全不顾夏侯将军的安危了么? 夏侯将军…还…还在被人劫持呀! “疯了,你们都疯了不成?你们竟要捡起武器…夏侯将军还在…还在他们手里啊…”夏侯廉喊得撕心裂肺,“夏侯将军是曹公的族弟,你们…你们怎么能弃他的安危于不顾呢!” 霍…遇到个棘手的。 陆羽眉头一挑。“曹纯将军,把这个违抗军令的家伙拉下去!” 大敌当前,陆羽的语气丝毫不客气… “得令!”曹纯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甲士将夏侯廉带走…一下子,陆羽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这也能让他更好的去判断,如何救夏侯惇? 当然了,两世为人,这些并州劫匪的心思,陆羽多少还是了解的… 这年头当兵,谁特喵的也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无外乎是为财、为名、为利… 这些劫匪真要杀了夏侯惇,那他们铁定走不出这曹营大寨,也就是说…夏侯惇是他们活命唯一的砝码,他们才不敢真的要了夏侯惇的命呢!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此刻,就是比谁更不要命,当然了,陆羽觉得对方这三十余人一定比不过自己,因为,陆羽不要的是夏侯惇的命,而他们不要的却是自己的命! “呵呵…” 陆羽眼眸微眯,来吧,互相伤害呀,看谁硬?看谁横?看谁不要命? … … 多本 (); 第一百零八章 陆羽——真·狼灭 “你们闹够了没有…”这群并州兵已经彻底的凌乱。 自打这个叫做陆羽的少年来了以后,好像,所有人都无视他们了一般,妹的,你们的将军夏侯惇还在老子手里呢! 并州兵头目提高嗓调,冷冰冰的吩咐道。“老子不是来跟你们过家家的,我最后说一遍,放下武器,打开寨门,搬走所有拒马,否则,这一刀下去你们将军会死!” 这话脱口,整个曹营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所有人都目光直勾勾的望向陆羽,似乎…此时此刻,这个年轻的公子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在短暂的沉默后,陆羽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砍哪,你们倒是砍哪…别只动嘴,有能耐你们动手啊?” 陆羽眼眸凝起,狠狠的瞪向这群并州兵,旋即破口大骂,“别让我鄙视你,你们有这个胆子嘛?切…就只敢往夏侯将军的脖子上轻轻的抹一下,流出这么点儿血,你们诈呼谁呢?” “呵呵,快砍哪,砍完以后事情就简单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当然了,你们也别想死的太轻松,反正我们这么多人,为将军报仇嘛,同仇敌忾的…每人刮你们一刀,听说凌迟最多能割三千多刀,也算是为我们将军报仇雪恨了!” 这… 三十名并州兵尽数一怔,这少年不按套路出牌呀。 随着陆羽的话继续,当听到凌迟,听到三千多刀时,这些并州兵竟莫名的感觉到一抹毛骨悚然,浑身有点疼,特别是柔软的部位。 月色下,这群并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手,而他们面颊上的愁容,又哪里能躲得过陆羽的眼瞳呢? 陆羽心里嘀咕着,果然,他们也怕死,怕死就好办了! “你…你…”并州兵的头目想反驳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不说话,陆羽的话却是接踵而出。 “切,只知道动动嘴皮子,那谁不会呀?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的小孩儿么?你们压根就不敢伤夏侯将军,更别说置他于死地了?” “谁…谁说的!”此刻,这名并州兵的头目浑身都是汗,汗流浃背,汗流不止… 可这句回话,寥寥三个字却说的磕磕绊绊。 “那…砍呗!”陆羽抿了抿嘴唇。“最好朝着脖子砍,一刀下去,夏侯将军纵有九条命也没了?” “如果你们觉得太快了,也可以朝着肚子砍,不过…可能一刀不足以致命,当然,这也无所谓,你们可以再补上两刀。” 讲到这儿,陆羽轻拍了下脑门,他在琢磨着,还有什么方式能砍死夏侯惇呢?最好…再残忍一点儿! 略微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们肚子也不敢砍的话,那好办,背对着夏侯将军,从背部,一刀、两刀、三刀、四刀连城线!最好刀刀朝心、肝、脾、肺、肾上砍,别千万别砍不死闹出笑话!” 陆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一边说,还一边挥动着胳膊,指导着他们怎么砍…怎么砍的痛快,怎么一刀毙命! 霎时间… 夏侯惇和他的小伙伴儿…啊不,是夏侯惇和他周围的这群并州兵已经看呆了… 除了他们外,青州兵、龙骁骑…就连曹纯、典韦都看呆了。 陆羽这是压根不在乎夏侯将军的命啊… 最尴尬的当属夏侯惇了,听这口气,陆羽已经不能单纯的评价为是一个“狠人”哪,简直是“狼灭”呀,你妹的,咱俩多大仇、多大怨哪? 不就是…此前衙署议事时,你坚持要让子孝守濮阳,我嚷嚷了你两句嘛? 至于记仇记到现在?至于这么狠的么? 当然,夏侯惇不知道的是,这才哪到哪了?通过对方的表情…吃准这群贼人心里的陆羽,接下来要说的话,更会让他心头一阵哇凉! “你们这些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挟持夏侯将军做人质,还妄想以此要挟,让我们打开寨门、放下武器,撤去拒马?” “别以为我不知道,吕布多半已经埋伏在周围了吧?只等拒马一撤,寨门打开,并州骑士就要冲锋而来,在场的曹军哪里还能活命?” “哼…只不过…你们小看我们了。我身边的诸位将军,我身后的诸位青州军的勇士,他们身背讨伐叛逆的重任,难道会因为一个将军,而放过你们?而放下武器?而打开寨门?” “砍哪,你们倒是砍哪!别墨迹了,磨磨蹭蹭的像个女人一样,你们速速把夏侯将军给宰了,然后我们大家伙儿一拥而上,把你们给活剐了,来呀,互相伤害呀!”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目光望向夏侯惇,继续感慨道: “有的人死重于泰山,有的人死轻于鸿毛,夏侯将军你是吾辈楷模呀,你的死必定重于泰山!明年,啊不…是从今往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带着弟兄们去祭拜你,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我们哪!” 保佑你妹… 如果此刻给夏侯惇一把刀,他这一刀下去,陆羽估计会死。 夏侯惇本来挺无畏的,可听陆羽这么一番话,他突然很不想死,或者说…他想临死前,怎么着也得把陆羽这小子给一块儿带走! 而此时,陆羽猛地转过身。“曹纯将军,别跟他们墨迹了,速速带人将他们绑了,今夜,咱们就开始多人运动之——凌迟!” “你看夏侯将军脸不红、气不喘,也不说话,他这是慷慨赴死,他这是支持咱们的决定呀!” 这话脱口,陆羽不断的朝着曹纯使着眼色。 意思很明显,这群劫匪已经被唬住了,别愣着了,上啊… 当然了,曹纯根本没有体会到这一层含义,可陆羽不断的使着眼色,让他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当即,他的心一横,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其实不是眼泪,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夏侯将军,从明年起,每一年我都与陆羽公子一道为你扫墓…” 话音刚落… “都给本将军上,抓活的,凌!迟!” 嗖嗖嗖… 连续不断的佩刀拔出,在典韦、曹纯的身先士卒下,一干龙骁营骑士踏步上前,青州兵的甲士们互相看看,也拔出佩刀跟着往前冲… “杀…杀…”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嗒嗒…” 月色下,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降卒尽数跪倒在地。 特别是方才那猖獗至极的并州兵头目,此刻,他的身子像是软了一般,磕头如捣蒜,就快趴在地上变成一摊烂泥了。 “将军…公子,求…求…求你们饶过我们吧,咱们…咱们在吕将军手下也不过…不过是当兵吃粮,犯不上…犯不上到这一步,犯不上同归于尽哪!” “求…求你们赐给我们几匹马,我们这就回老家,再不敢与将军…与公子为敌!求求你们就把我们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好悦耳的声音哪… 方才有多嚣张,现如今,他们就有多怂… 陆羽心头长呼口气,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是真的怕不要命的,无疑,陆羽是更不要命的那一个人! 反正就不是他的命… 退一万步说,纵然不慎…牺牲一个夏侯惇,换取青州军的保全,在老曹那儿也能说的过去。 这当中陆羽有赌的成分,可似乎赌赢了。 而此时,陆羽的耳边“咚、咚”的声音持续的不绝于耳,这些并州兵脑袋一次次的重重砸在地上,额头上都能看到淤青一片。 与此同时,曹纯、典韦、龙骁骑、青州兵也均停下了脚步,变故来的太快…他们有点懵! 此刻,他们不敢上前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陆羽…均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哎呦,我就说嘛…都是当兵的,咱们犯不上互相伤害!” 陆羽开口了…“弟兄们,先收回武器吧,这些兄弟既有改过之心,咱们也该给他们个机会!马就算了,太贵给不起,不过…我更会给予你们一些的盘缠,都回老家去吧…谁家还没个老娘呢?” 陆羽安慰起这群并州兵来了,他抬起眼眸,做出一副猛然间注意到夏侯惇的样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取下夏侯将军口中的抹布,我说了不算…让他说,夏侯将军一诺千金,他说放你们,才是真的放你们!” 这下,并州兵再不迟疑,急忙小心翼翼的取下夏侯惇口中的抹布。 “夏侯将军,小的们…” “你奶奶的…”不等他们开口,夏侯惇就要破口大骂,可陆羽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着眼色。 “奶奶的,哈哈哈…不打不相识,陆羽公子说的对呀,跟那吕布有什么好的,本将军给你们准备好盘缠,都回家孝敬老母去吧!” 这话脱口… 并州兵们如释重负,连忙解开了捆绑着夏侯惇的绳索,夏侯惇舒展了一下胳膊,顿时感觉很轻松。 而就在此时,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浮现。 “来来来,本将军说你们两句…” 这些并州兵哪敢忤逆夏侯惇的意思,急忙围了过来,可迎头就是夏侯惇的一拳。 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接把那并州兵的头目给击飞三米远…咚,咚,从空中重重的砸下,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全都散架了一般。 没有绳索束缚住夏侯惇的手脚,他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连续几拳又打在几名并州兵的身上,这些并州兵五脏六腑都感觉要碎裂了,惨…惨不忍睹。 此刻,无数青州兵已经围了上来,夏侯惇却是一挥手,示意大家伙儿不用帮忙,他今儿个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这不巧了嘛,方才的猎人,这一刻变成待宰的猎物了,方才的猎户正好变成刽子手! 在夏侯惇看来,要不是他大意,这三十个杂碎,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咚,咚…又是两拳。 陆羽感觉这贼人的肠子都要被夏侯惇的铁手给掏出来了,当即闭上眼,很暴力啊。 而这些并州兵自觉逃命无望,纷纷望向陆羽… “你…你不是说夏侯将军一诺千金嘛!” 呵呵,这很傻很天真的话传出,陆羽就“呵呵”了,夏侯惇一诺千金,千你大爷的! 果然,什么样的将军教出什么样的士兵啊,跟着吕布,俨然这群并州兵的智商也不咋高,太天真了…他随口编出的鬼话也能信? 当然了,夏侯惇是不是一诺千金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侯惇是个暴脾气…从他敢把眼珠子给吞进肚子里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半刻钟…足足半刻钟。 月色下的曹营变成了血腥屠戮的杀场,而三十余并州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哪里还有呼吸? 死绝了,好快呀…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夏侯惇的效率好高呀! 而解决了这群杂碎,夏侯惇的眼眸望向陆羽这边。 “小子,很好!” 这算是夸奖么?可…为何用小子这样的称呼?陆羽怎么听得这般悚然呢? 果然,陆羽的感觉没有错,夏侯惇脸色一变,他的眉头紧紧的凝起,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陆羽的面前,表情格外的冷峻。 “刚刚,我记得你是怎么说来着?朝我夏侯惇的脖子上砍一刀,九条命也没了?这话是你说的吧?” 说话间,夏侯惇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陆羽。 啊… 考虑到夏侯惇一刻钟就要了三十多个贼人的性命,而且这三十余人死状极惨,陆羽下意识浑身一个哆嗦,这货…不是要卸磨杀…啊呸,这货不是要秋后算账吧? 霎时间,整个曹营内,除了遍地的血腥味道,整个一股冰冷的气氛蔓延其中,陆羽莫名的感到很冷,凉风嗖嗖的,整个天地间都变得很诡异! 曹纯也是一愣,见夏侯惇如此表情,他赶忙解释道:“夏侯将军…方才陆羽公子是…是在…” “闭嘴!” 不等曹纯把话讲完,夏侯惇一句话压了过去,他的眼眸微眯,语气更添了一分严肃。“小子,我记得你还说,若是往本将军的肚子上砍一刀,可能不会死…还需要再补上两刀是吧?” 呃… 这特喵的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啊? 夏侯惇眼眸中凶茫毕露,陆羽嗅到了一股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味道,不妙啊! 陆羽提高音调,大吼一声。“夏侯将军,你这是过河拆桥…” 这话一脱口,众人莫名的为陆羽捏了一把汗,敢在军营中直面顶撞夏侯惇的,往往下场都很惨… 曹纯也是浑身一哆嗦,如今夏侯惇盛怒之下,陆羽如此顶撞,这是在作死啊! “夏侯将军…”曹纯赶忙继续劝道。“陆羽公子这次本意是好的,再说了…他是你的恩人哪!” “恩人?哼…”夏侯惇没有理会曹纯,朝向陆羽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铁青。“小子,作为我的恩人,就能说出让他们从背后砍我,一刀、两刀、三刀、四刀连城线,往我的心、肝、脾、肺、肾上去砍,好一个恩人,好一个‘恩重如山’哪?” 呃… 陆羽哑口了,这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 而夏侯惇的话像是连珠炮一般。“怎么着?本将军还冤枉你了不成?” “咱们俩无冤无仇吧?你却唆使我手下的士卒,眼睁睁的看着贼人要我性命,至死方休…呵呵,你还真是不让本将军‘失望’啊!” “哼…”夏侯惇厉声道。“好一个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小子,来人,取我飞龙枪来!” 飞龙枪是夏侯惇的武器…当初,有副将不遵军令、贻误战机,夏侯惇曾用飞龙枪的枪杆活活打的他皮开肉绽,至今下不得床! 如今飞龙枪一处,问题严重了呀… 谁能料到,夏侯惇会如此这般的生气? 当然了,多少能够理解,生死一线、命悬一线之际,陆羽非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属实有点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味道。 曹纯想拦,想劝,可夏侯惇力气大,一把将他推开。 营中将士已经将“飞龙枪”给递了过来。 这长枪夏侯惇从小学武时就常伴左右,别看是一杆枪,说是比他亲兄弟还要亲都不为过,整个青州兵军营都很熟悉。 “飞龙枪”一出,事情就有点不好控制了。 猛然间,夏侯惇提起长枪,锐利的眸子里寒芒阵阵。“小子,敢对我的命熟视无睹,敢教唆我的兵不救将军,你到底多大的胆子?” 说着话,长枪出手,长枪一端的锋芒处正对着陆羽。 你大爷! 此刻的陆羽惊呆了…内心中由衷的就是五个大字——我日你妹的! 早知道如此,他陆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夏侯惇要瞎,瞎侯惇要凉…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嘛?日你妹! 陆羽就想开口,夏侯惇这丑恶的嘴脸,他必须给揭露出来。 哪知道,还不等陆羽开口,夏侯惇手上一个腾挪辗转,这下变成他握住了枪头,反倒是将枪杆递到了陆羽这边。 他的声音接踵而出。 “你是龙骁营统领,在我青州军中并无官衔,如此这般,教唆我麾下青州兵不救将军,这是胆大妄为、落井下石!” “不过,如果有我的信物那就不同了。” “今日,我送给你这柄跟随我三十年的‘飞龙枪’,整个青州军营,整个谯沛军营,谁都识得此飞龙枪!见此长枪如见我夏侯惇本人!” “凭此飞龙枪,你可以在我军中对任何人‘胆大妄为’、‘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谁若是敢诋毁、责骂你一句,呵呵,你可以告诉我,本将军即刻把他给捅了!” “只要这飞龙枪在你手里,你就是在我军中犯下再大的‘过错’,本将军也饶你无罪!” 啊…啊… 陆羽感觉人都傻了?啥意思,这是峰回路转了么? … … 多本 (); 第一百零九章 飞龙神枪赠陆羽,一记闷棍砸夏侯 陆羽这边还在愣神儿,夏侯惇的脸几乎就快贴到陆羽脸上了。 直到这时,他才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小子,这次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虽不仗义,可你做的很对!” 呃… 陆羽下意识的接过长枪,有点儿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侯惇的智商怎么突然在线了?这时直接开窍了?他竟然能理解,此间总总行为是在救他? 陆羽这边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而与之同时,所有青州兵都惊呆了,夏侯将军竟然笑了?跟随这位将军也这么几个月了,似乎…他从未对人笑过。 “好了…” 将飞龙枪交给陆羽后,夏侯惇当即吩咐道。“吕布小儿竟敢派人劫持我,此仇不报,我意难平,哼,即刻点兵,本将军要趁夜反攻濮阳城!” 在夏侯惇看来,打死三十多个并州兵不算啥,关键是这口气得出。 只是,陆羽与曹纯来这边的目的,恰恰与之截然相反,他们要阻止夏侯惇反攻濮阳,酿成更大的损失! “弟兄们,校场集结,随我…” 不等夏侯惇一句话喊完。 “咚”的一声脆响,夏侯惇感觉后脑勺中了一记闷棍,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扭过头,可看清楚击晕他的人,夏侯惇的瞳孔瞪大,整个人无比的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之所以夏侯惇诧异,是因为击晕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虎骑统领曹纯。 当然,这是陆羽与曹纯一路上商量好的,夏侯惇此人性格执拗,他在濮阳城吃了大亏,必定要找回来,这点儿,别说是陆羽,就是曹操来了都没用。 与其去做那毫无意义的“劝阻”,还不如用更直接的方式,一闷棍上去,他好,我也好! 简单,省事儿。 当然了,这样一击闷棍,直接让青州兵的甲士们大惊失色… “他…他怎么打晕了夏侯将军?” “要不要…把他抓起来呀?” “就咱们还想抓人?没看到他身边那壮汉么?你觉得…咱们能过得了他那一关?” 青州兵开始低声耳语… 陆羽则是朝曹纯使了个眼色,曹纯心领神会。“我与陆羽公子奉曹公之命将夏侯将军带回鄄城,尔等即刻收拾行囊,准备撤离…” 讲到这儿,曹纯有些担心青州兵的甲士不服他。 却在这时,陆羽直接提起了那重重的“飞龙枪”,口中喊道:“你们将军说了,见此枪如见他本人,全军撤回鄄城,违令者,斩!” 这下…再没有一个人敢质疑曹纯,质疑陆羽。 毕竟,这枪…还是方才夏侯将军亲自赠给他的,所有甲士亲眼所见,只是…没有人能想到,这第一次使用,是在这种情形下。 月色见昏… 整个曹营数千将士有条不紊的撤离,而曹纯、陆羽与龙骁骑骑士走在最后,当然了,他们之后还有人… 虎骑的将士…如今正埋伏在暗处,所谓虚张声势! … 距离曹军营寨五里处,张辽带着数千骑兵早已蓄势待发。 就等天上的响箭信号,即刻冲锋,一鼓作气荡平曹军。 可…足足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响箭呢? 根据斥候传报,那些诈降的并州兵早已得手,夏侯惇已然被劫持,但曹军军寨的大门打开又关上,撤去的拒马又再度被摆回,这是何故呢? “将军,还不进攻么?再等…天就要亮了!”有副将提醒张辽… “再等等!曹军大门紧闭,拒马也没有撤掉,如今强攻的话损失太大!” 张辽也很着急,可现在局势并不明朗,不能冒然前进。 再说了…计策是军师陈宫定下的,军师三令五申必须见到响箭才能进攻,这是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如今的并州狼骑可再经不起半点损失了。 “报…将军!”就在这时,有斥候疾驰而来。“情况有变?” 唔…有变? 张辽一怔,急忙问道:“不是已经成功劫持了敌将夏侯惇么?如何有变?” “是…是劫持了夏侯惇没错,可…”斥候有些更咽。 他打探到的情报太过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他自己都不信。 “曹营…曹营将士们一拥而上,他们…他们完全不顾及他们将军的死活,咱们…咱们的三十余弟兄尽数被诛杀了,曹营将军夏侯惇…他也…也安然无恙!” 什么? 张辽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怎么会?哪有这样的士卒?丝毫不顾及主将的安危么?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是从古至今传下来最精辟的战法,夏侯惇被劫持,曹军没有乱作一团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怎么还会…一拥而上,对劫持熟视无睹?这…这完全违背常理啊! “你说的话可当真?”张辽再度问道。 “末将亲眼所见…全部,全部属实。”斥候信誓旦旦… 呼…张辽长呼口气。 如此看来,军师的计略彻底失败了呀?不过…张辽猛地想起,军师陈宫还提到另外一点,若然有失,让张辽就近埋伏起来! 依着夏侯惇的急躁性子必定会急怒之下反攻濮阳,而此刻的濮阳城早已布下了重重埋伏,张辽只需要截断其退路,如此也能大破曹军。 说起来,陈宫是个布局极其缜密之人,每一个计略的制定,他往往会反复在脑海中推演,模拟各种情形,劫持成功、赚开寨门,有对应的方略,劫持失败,也有失败的应对。 在张辽看来,目前的局势依旧在军师的掌握之中。 “军师早已料到如今的情形…我等就近埋伏即可!待得夏侯惇攻濮阳城中计再杀出,截断其退路!”张辽当即吩咐。 可话音刚落… “报,报…急报!” 又一名斥候迅速的赶来,因为张辽与曹营只相差五里,派出的斥候又多,故而曹营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斥候的禀报也十分密集。 “可是夏侯惇率军来攻濮阳城?”张辽当即问道,言语间,还带着十足的亢奋。 哪曾想,斥候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曹军退了,他们丢弃营寨,抄小路往鄄城方向退了,看样子是…是放弃了濮阳城!” 啥? 张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依着夏侯惇的性子怎么可能退呢?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冷静了?或者说…这个夏侯惇还是之前那个被军师的调虎离山之计给耍的团团转的夏侯惇么? “不对呀…”张辽猛地摇头,“怎么,怎么就退了呢?” “难道是…有高人?” 嘶…张辽猛的伸出这么个想法,或许夏侯惇军营中有高人指点! 这边,张辽陷入沉思,斥候则继续提醒道:“张将军,曹军扬长而退,我军是否追击?” “不忙着追!”张辽摆摆手,继而吩咐道:“先去曹营周围与曹军退军之处查探一番,看看他们是否有埋伏?” 依着张辽的判断,若是夏侯惇有高人相助,又岂会不沿途设下埋伏。 如今这个时节,可不能孤军深入,像奉先那般中了敌人的十面埋伏之计。 “喏…” 几名斥候答应一声,急忙翻身上马,迅速的前去打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斥候赶回。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敌军在沿途布有埋伏…究是傍晚,可丛林中尘土飞扬、飞沙走石,想来是骑兵,听声响,根本判断不出有多少敌兵。” 呼… 张辽再度呼出一口浊气,算对了,得亏没去追! “传令下去,即刻退回濮阳城,敢私自追逐曹军者,斩!” “喏…”众将领命,调转马头就准备撤离。 临行前,张辽颇为不甘心的眺望了眼远处的曹营,心中喃喃:“怎么…军师这次又算错了!” “等等,这陈留郡南城门布下的埋伏与此间曹军的退兵是否有联系呢?”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张辽的心头浮现,陈留郡布下将计就计、十面埋伏的高人…与如今识破军师计略,劝夏侯惇撤离的高人…或许本就是同一人。 呼… 想到这儿,张辽疾呼口气,会是谁呢? 总不至于是曹操…他回来了吧? … … 曹操,当然没有回来。 此刻的曹操正站在彭城外的曹营中,眺望着眼前的城郡… 而他的身旁,戏志才、荀攸表情肃然…他们正在商量如何破城的方略。 如今,越来越多的百姓、氏族站在了曹操这边,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徐州兵叛入曹营,有的氏族更是承诺,会在曹军攻城时给予帮助。 这民心、氏族自信、军心算是基本上斩获了。 彭城嘛围围了这么许久,也是时候该一鼓作气攻取下来。 曹操与戏志才、荀攸商讨均是攻城的细节。 却在这时。 从兖州而来的快马如旋风一般踏入曹军的营寨。 刹那的功夫,就在营寨中踩出了无数的泥坑,马上的骑士迎着白茫茫的小雪,任由冷风如刀一般的刮在面上,依旧不敢停歇翻身下马… 他的口中呵着白气,融化了飘来的雪絮,雪絮融为冰水落在他的眉梢上,落在了他那风尘仆仆带着疲倦的面容上。 马上的信使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吼:“急报,急报…兖州急报!” 一听到“兖州急报”这四个字,曹仁脸色都变了,赶忙亲自拉住马的缰绳,而信使整个人一顿,歪斜的落马。 曹仁将他搀扶住,他则迅速的将怀中的竹简递给了曹仁…口中连连呼喊着。 “兖州遇袭,吕布主力兵马勾结张邈夜袭陈留郡,并州狼骑四散分开去取兖州腹地各州县…各郡县局势如何?尚不明朗!” 这话脱口,曹仁霎时间面如白纸,接过竹简的手不自觉的在颤抖,他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才茫然抬头。 口中连翻惊呼…“出大事了!” 他豁然起身,急忙去寻曹操。 …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信笺经曹仁之手递到了曹操这边。 迅速的展开,这信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操整个脸色煞白如纸,他的瞳孔骤然瞪大,拳头不自禁的握紧。 “糟糕,吕布竟奇袭了兖州!” 诚然,之前曹操也担忧过兖州,可他担心的诸侯是刘表,是袁绍,是公孙瓒,是袁术…万万没想到,真正的豺狼竟是吕布? 话说回来…这些年的吕布,先后投身袁绍、袁术、张杨…并没有自己的地盘,似乎存在感并不高啊! 他…他怎么就能联合兖州氏族,甚至,与之勾结的还是…还是曹操最信任的老同学——张邈! 曹操的神色肃然,他迅速的扫过竹简上的每一行字。 原来,名士边让死了… 由此引出兖州氏族对曹操的猜忌,连带着…吕布顺理成章的与他们勾结,好阴损的手段哪! 曹操多聪明,字里行间很快就发现这中间的总总图谋,可,吕布能谋划出这般缜密的计略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吕布身边或许有高人相助。 至于这个高人是谁,他还无暇思索,因为…比这更重要的是如今兖州的局势到底如何? 信是荀彧发来的,他并没有直接讲明兖州的局势,只是做了最坏的分析…让曹操早做准备,随时回援。 当然,凭着荀彧的性格,他必定还会再寄来第二封,第三封信笺! 到时候…局势就更明了了。 可…关键问题是,若然吕布与张邈里应外合已经谋下了陈留,连带着一鼓作气谋下兖州,继而挥师东进,他曹操将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况! 这…极端不利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更重要的决断,围了这么久的彭城,眼瞅着就要攻下来了…若然兖州有失,曹操要放弃彭城么? 若然放弃,那这些时日的攻伐,俘获的民心、氏族之心可就都要付之东流了。 “明公?何事如此慌张?”戏志才看出了曹操的不对劲儿,急忙问道… “兖州遇袭了!”曹操努力的让语气平淡一分,只不过,他如今那煞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自己,他用手扶住桌案。“张邈误我,张邈误我!” 他本想将张邈狠狠的大骂一顿,最起码宣泄出他心头的不满,可…总归,这已经于事无补。 此刻的曹操心态有些失衡,甚至有些心急如焚。 “我曹操用人不疑,可没想到,在识人上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张邈误我,张邈害我呀!” 在他看来,吕布与张邈联合,那谋下陈留几乎是十拿九稳…陈留一丢,那兖州腹地的郡县或许会纷纷响应啊! 无力感,如今的曹操整个人散发出的就是一股无力感。 其实,丢失一城一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曹操对自己的否定,以及…对陈留,对兖州丧失了信心。 “大哥,即刻回援吧…”曹仁连忙提醒道。“兖州是我们的大后方,弟兄们的家儿老小都在兖州呢,不容有失啊!” “不可!”却在这时,一道冷然的呵斥冲天而起,发言者,正是此间东征的总军师戏志才。“明公可还记得陆羽献出的那谋取彭城的三策…” 曹操怎么会不记得。 只诛贼首不问旁从;善待徐州百姓;攻敌为下,攻心为上。 这些字,字字珠玑,曹操一辈子都不会忘。 “志才,你想说什么?” “明公!”戏志才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正是因为有了明公的用人不疑,才会采纳陆羽提出的这三条计略,也正是因为这三条计略,才有了现如今彭城的即将陷落,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明公且不可因为张邈一人就妄自菲薄,局势尚不明朗,陈留郡如何?兖州如何?谁也不知道…或许,主公留守陈留,留守兖州的贤才、猛将已经化解了此间危机!” 一字一顿,句句铿锵有力… 戏志才的话对曹操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局势上的被动不可怕,心中乱了,一切才全都乱了,不就是一个老同学的背叛嘛,不至于影响到曹操的判断! 除此之外,戏志才有一种感觉,要知道,能提出破彭城三计的陆羽也在陈留郡哪。 尽管戏志才与他并没有太多接触,甚至此前衙署议事,两人还剑拔弩张… 可…曹操力排众议,采纳陆羽的提议,所产生的影响,一次又一次的让戏志才震惊。 哪怕是现在,也正因为陆羽的方略,彭城的民心、氏族之心、军心已然哗变,这是要不攻自破的前兆。 如此多的功勋,如此缜密的心思?陆羽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么? 重用陆羽,曹操的识人之术又岂有丝毫的问题? 如今,曹操在用人、识人上怀疑自己,心病还需心药医,戏志才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曹操恢复自信! 而这一剂猛药,不正是陆羽么? 当然,戏志才越是这般深入的去想,心头的感觉越是强烈,有陆羽在,或许…陈留郡将无恙! 呼,此刻的曹操亦长长的呼出口气。 方才因为张邈的缘故,太过激动了,的确有些妄自菲薄了。 他想通了,同窗张邈算什么? 大胆启用年轻的羽儿,不正是因为他的慧眼识人,他的知人善任,他的用人不疑,才卓有成效缔造出如今的局面么? 想通这点,曹操那因为自我怀疑而萎靡不振的样子一下子荡然无存,他的眼眸中不再惊恐,他整个人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魏武扬鞭、挥斥方遒的枭雄! “志才说的对,局势尚不明朗,即刻回援放弃唾手可得的徐州也不明智,且再等等,等荀司马的下一封书信!” 而就在这时。 又一封书信传来,只不过,这次的书信并不是兖州的快马,而是豫州的快马。 这是曹操派往豫州的细作发来的急件… “…曹公不好了,不好了,豫州刺史郭贡趁火打劫,兴兵十万进犯兖州,兵锋直指的是鄄城!” 霍,十万大军?指向鄄城… 指向荀彧驻守的鄄城么? 原本面色舒缓的曹操,登时眉头再度凝起。 现如今,他还能等到荀彧的下一封书信么?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章 泄露天机,单骑赴会 兖州,鄄城! 这里是兖州的治所,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政治地位均极其的重要,而此刻的兖州正处在风声鹤唳之中。 至于缘由,豫州刺史郭贡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没有选择即刻攻城,而是安营扎寨,似乎有所图谋。 而此刻,鄄城内的一间驿馆内,传来巨大的咆哮,直震得整个驿馆的房梁“咯咯”作响。 “(李)奶奶的,曹纯那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砸晕我?我的枪呢?本将军这就去揍他!” 咆哮着的正是夏侯惇,此刻的他刚刚从闷棍中醒来,正直急怒,左右环顾,已经开始去寻找自己的飞龙枪了。 可惜的是,飞龙枪早就不在他的身边了。 “大哥…飞龙枪,你…你已经赠给陆羽公子了呀!”一旁的夏侯懋连忙提醒… 噢…夏侯惇一拍脑门,一闷棍下去有点恍惚了,把这事儿给忘了,“那…我那饥渴难耐的大刀呢?” 说话间,夏侯惇就要去拔刀… 闻言,夏侯懋赶忙一把将他拽住。“将军,这次…你…你错怪子和(曹纯)将军了。” “错怪特奶奶的…”夏侯惇尤自气不打一处来… 夏侯懋则连忙解释。“将军被击晕带回鄄城,自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在方才…咱们的暗哨也回来了,他们均提到了…敌军见我军撤离,撤去了所有的埋伏,遥遥一看,濮阳城下都是埋伏呀…” “数不尽的弓弩手,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就好像是十面埋伏一般,距离城池二十里处还有一支骁骑,统领的是张辽张文远,想来…他是要等咱们反攻濮阳城时断了咱们的退路,前后夹击呀!若然我军深陷其中,那定是九死一生…” 言及此处,夏侯懋浑身都在哆嗦,现在想想后怕呀…若然真的一根筋的跟着夏侯惇反攻濮阳,那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哎呀…活着真好。 夏侯懋顿了一下,见夏侯惇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才继续开口道。“这次,多亏了子和将军的一计闷棍救了大哥,救了咱们全营的弟兄们哪。” 听到这儿,就算夏侯惇的智商是充话费送的,他也大致能搞懂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珠子连连的转动,似乎…经过昨夜的生死一刻,又挨了一击闷棍后,他整个人开窍了不少,眼珠子一定。 料敌于先,还能把他夏侯惇的冲动行为也一道预测到,还有…那一记闷棍… 呵呵,曹纯哪有这个脑子?这个胆子?他能部署出这么缜密的谋划?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多半是陆羽教唆他这么做的,是陆羽让曹纯给自己一闷棍的。 好家伙,这小子是真的“胆大妄为”。 夏侯惇感觉他真的醉了… …刚刚才赠给这小子飞龙枪,刚刚才说他就算再胆大妄为,自己也不会怪罪,呵呵…敢情换来的就是一记闷棍! 心念于此,夏侯惇嘴角勾起,严肃的表情上竟隐隐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小子…” 正常来说,“小子”这样的称呼是骂人的,可在夏侯惇这儿,至少对陆羽的“小子”的称呼是个褒义大于贬义的词,是夸他的。 粗人讲话没那么多礼节,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就在这时,“咚咚咚”城外鼓声如雷,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云霄,这么大的声音,凭着夏侯惇的判断得有大几万人! “怎么回事?”夏侯惇急问身旁的夏侯懋… 夏侯懋如实回道:“是…是豫州刺史郭贡率十万大军前来攻鄄城,如今正列阵在城下,击鼓、喊杀以壮声威呢!” 霍…豫州十万大军,真的来了? 夏侯惇眉头一紧,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急皱起眉头。 “陆羽那小子呢?荀司马呢?”夏侯惇接着问… “应该…应该在城楼上吧?”夏侯懋回道… 夏侯惇直接翻身下床,将铠甲提起,一边向外走一边穿戴,与此同时,他的话语格外急促。“领路,带我去城楼上!” 如今这种守城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少得了他这个常败将军呢? … 黑云压城,风声鹤唳。 此时的鄄城城头旌旗林立,布满檑木巨石,弓箭刀枪… 曹纯正在调动兵马,紧急布防,荀彧与陆羽则望向前方…郭贡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十万人的队伍,以千人方阵排开是浩浩荡荡,中军两排大鼓敲得是“隆隆”作响,整个一副不夺此城誓不罢休的气场。 面对如此数量的兵马,城楼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特别是陆羽,尼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的阵仗,心脏还有点儿受不了了呢。 “算上青州兵,我军共计有多少兵马?荀彧询问身旁的副将…这名副将名叫曹安民,是曹德之子,曹操的亲侄儿。 曹操将他安置于荀彧身边,一来让他学学治理州郡之道,二来,让他协助荀彧驻守鄄城。 “禀报太守,共计步兵七千,骑兵一千…”曹安民如实讲。 “那就是八千咯!”荀彧的眼眸依旧严肃,他细细的评估着此间战力,八千对十万,配合城池的坚固倒是还有一战之力,只是…鄄城的弓箭、军械是按照四千守军配备的,若是八千人守城,消耗的数量会翻一倍,补给的捉襟见肘才是让荀彧最担心的。 他能守住半日,却守不住一整日啊! 最关键的是,当此时节…鄄城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濮阳城已经丢了,如今的鄄城就是一道屏障,他若是再丢了,那兖州北境就彻底沦陷了,此间影响要远比濮阳城的陷落更严重的多。 “荀司马,你看…他们在耀武扬威。”曹安民指着城下的十万大军。“料想,他们与吕布、张邈一早就谋划好的,此番意图必是不破城誓不罢休,荀司马身系兖州安危,需早做打算哪!” 曹安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守不住,那一定要掩护荀彧撤离,叔父曹操不在,荀彧就是兖州的主心骨,他只要在,兖州就在。 只是…曹安民提到的“誓不罢休”这点儿…陆羽挠挠头,他下意识的脱口道。“我看未必是誓不罢休。”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在《三国志》中有记载到郭贡此人。 虽只有寥寥几笔,可他的性格却阐述的十分清晰,此人多疑谨慎,同时又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投机者,他不敢妄动,更说不上是不破城池誓不罢休。 当然了,这些都是陈寿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陆羽也不知道。 不过,都这档口了,权且当成是真的吧。 陆羽正打算开口,细细的给大家描述下这位豫州刺史郭贡… 却在这时。 敌军传令兵齐声高喊。“请颍川荀文若下城一叙!” “请颍川荀文若下城一叙!” “请颍川荀文若下城一叙!” 一连三声高呼,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闻言,荀彧凝眉,陷入短暂的思索,而陆羽的眼眸却是连连眨动,精光闪烁。 在他看来,这…是个机会,是个退敌的良机! “荀司马…这…”曹安民试着询问… “不可!”几乎同时,一道巨大的咆哮声从城楼的阶梯处传出,众人寻声望去,却不是夏侯惇还能有谁? 而此刻,夏侯惇的嚷嚷声再度传出。“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不可!” 简洁明了,夏侯惇脱口而出的十个字,讲述出了所有守军的心声。 谁人不知道,荀彧是曹操亲选,镇守兖州,他若是下城与敌一叙必定十分凶险,这是千万不能前去的。” 荀彧则面色微顿,他没有慌着回答,而是转头询问陆羽。“陆公子觉得呢?” 闻言,陆羽笑笑。“我觉得倒是可以去!” 啊…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荀彧一个文人,单人赴会?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特别是夏侯惇,他搞不明白?陆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什么时候也跟文若有深仇大恨了么? 就在所有人惊诧之际,荀彧嘴角微扬,挥手示意。“陆公子不妨细细说说?” 这个嘛… 陆羽试着按照《三国志》中对郭贡的描述,解释道:“郭贡此人与张邈、吕布等人,并不是平素就有勾结的,他来此的目的其实是浑水摸鱼…” “这种人俗称投机者,越是在城下耀武扬威,擂鼓阵阵,心里越是犯嘘,特别是如今咱们的陈留郡守住了,兖州腹地的诸郡县也守住了,更是让他心头忌惮,不敢上前。”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讲到。 “他命传令兵提出要与荀司马一叙,那是想要探一探咱们的虚实,这于咱们而言倒是一个机会!” “趁着他如今还没打定主意,荀司马是有机会能说服他的,至少让他感受到鄄城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攻不下来!” “如此这般,即便不能让他为咱们所用,至少,也可以让他保持中立,若然不敢赴约,他才会料定咱们兵力不足,下令攻城也将再无顾忌!” 一番话,陆羽说的是言之凿凿。 可事实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大家也能听懂,可…真的让荀彧单人赴会,所有人心头还是有点犯嘘。 反倒是荀彧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陆公子提到的,正是我荀某想说的,这次与陆小兄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讲到这儿,荀彧当即吩咐。“准备开城门,我一人去赴会…” 单人赴会么? 曹安民表情一顿。“不如,让我挑选几名精锐的甲士护卫在荀司马左右,也好…” “不用!”荀彧摆摆手。“甲士再多,还能多的过郭贡的十万大军么?” 语气坚决,荀彧整个人气定神闲… 这么一股浩瀚的气场,让陆羽顿时感觉荀彧整整长高了三十厘米,两米一的气场霎时间铺面袭来。 “文若…我觉得还是…”夏侯惇也还想劝。 荀彧直接打断。“我意已决,再说了…”讲到这儿时,荀彧眼眸抬起望向陆羽。“陆公子与我的判断一般无二,这也让我更添了许多信心!” 别人不知道,荀彧可是知道陆羽的真实身份。 他可是隐麟哪…世人称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泄露天机”,荀彧自己的判断,隐麟的言语,双重保障下,荀彧料定不会有事! 看着荀彧这般慨然行去的样子,一股英雄气扑面而来,这般气概莫说是文人,就是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这样的武者也是望尘莫及。 咦… 猛然间,陆羽想到了什么,这郭贡既是谨慎多疑,那何不…故布疑阵呢? 心念于此,他小跑到荀彧身旁,与他一道下楼梯。 一边下楼,陆羽一边提醒道。“荀司马不妨试着主动提及豫州的防护?吕布能偷袭兖州,那…会不会有人惦记着他郭贡的老家豫州呢?” “豫州与荆州、扬州又接壤…似乎袁术与刘表交战之所距离豫州并不远哪…” 陆羽这么讲,其实有很大的猜测成分… 郭贡在《三国志》中只出现了这么一次,就是现如今十万大军兵压鄄城的这一次,之后…他的行动轨迹毫无记载,这属实诡异。 试想一下,在诸侯混战的当下,一个拥有十万大军的军阀莫名的突然没有任何记录了,那…是因为什么? 多半是因为他很快的沉没在了历史的车轮中,而以此去推断,能将这支十万人的军团不漏声色的剿灭,或者吞下的…当世之中,唯有那么几人,考虑到地理位置,要么是刘表,要么是袁术! 便是为此,陆羽笃定,必定有人惦记着郭贡的豫州… 依着郭贡谨慎多疑的性子,荀彧若不漏声色将话题引向豫州。 郭贡会如何呢?多半会意识到…袁术、刘表才是他最大的威胁,然后…放弃兖州,撒丫子跑路了吧? 当然了,这些都是猜测,陆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恰恰就是这个猜测,让荀彧脚步一顿。 陆羽的提醒,让他的脑海开始飞快的转动。 刘表与袁术是在南阳交战的,而南阳隶属于豫州…原本,郭贡有十万大军驻守在豫州,故而,刘表、袁术尚有些顾虑,有些忌惮,不敢太过嚣张的在豫州攻伐! 而如今,十万大军进犯兖州,袁术和刘表还打什么?反正都是争地盘,如今豫州空虚,打下这里不香嘛? 可以说,陆羽的提点,让荀彧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这也让他能看的更远,算的更远。 呼… 荀彧疾呼一声,心头暗道:“隐麟不愧是隐麟哪”! 或许在计略上,荀彧自问不输于他,可在格局上、在眼界上,两人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呀! “哈哈…” 荀彧当即浅笑一声,如果说此前单人赴会,他只有七成把握能退兵,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能退敌军! 稳,简直是稳如狗… 荀彧再度意味深长的凝望向陆羽,旋即作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陆公子提点,荀彧受教!” 一言蔽,荀彧转回身子快步往城门外走去,此刻…城门一开,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临了。 当然… 荀彧与陆羽说了些什么,城楼上的夏侯惇是不知道的,可…他越想这事儿越觉得玄乎。 一个谋士单人赴会,迎面十万大军。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这特喵的不是在送嘛! …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陆功曹神乎其神,荀文若牛掰轰轰 城门打开,荀彧徐徐走出,单人匹马直面数万敌军,整个人气定神闲。 临步入豫州兵的中军大帐,荀彧还不忘回头朝城楼上的陆羽、夏侯惇等人挥手示意。 这份气概,究是两世为人的陆羽也深深的被折服,下意识的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说空城计中诸葛亮在城楼上抚琴已经够装逼了,那么…荀彧支身赴敌营,深处敌阵,面色如常,气场两米一,此番已经不能用装逼来形容了,简直就俩字——牛逼! 如果非要再加上几个字,那一定是牛逼轰轰挂闪电。 待得荀彧步入帐中… 整个城楼上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半刻钟,一刻钟; 半柱香,一炷香… 夏侯惇左右踱步,他心里发毛,慌得厉害,究是昨日匕首架在他脖颈上,也没有这般心慌意乱。 陆羽的眼珠子则是紧紧的盯着城下豫州兵的中军大帐,尽管《三国志》中提到过,荀彧出道之时有这么个高光时刻。 可如今,这件事儿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且关乎整个鄄城,整个兖州的局势,关乎数万生灵,陆羽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试想一下,若是敌人点名要见的是他陆羽,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果然,太出名了也不好啊! 要知道,对方是十万人哪,这不是一个数字,而是活生生的十万敌军。 攻城器械摆在眼前,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此间的压迫感让陆羽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太年轻哪。 这么些个敌军,莫说是攻城了,就是每人撒上一泼尿,都能汇聚成一条护城河了。 … 城楼上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与寂然,整个守军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道声音,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外,这周围是落针可闻的静谧。 反观…城楼下,豫州兵中军大帐,荀彧与郭贡却是在帐内谈笑风生。 荀彧那两米一的气场,兼之谈笑自若,不漏声色的将豫州兵疲倦之师与鄄城内严阵以待的曹军将士做出了鲜明的对比。 陈留战事,十面埋伏,杀得吕布损兵折半… 兖州腹地,吕布几路兵马铩羽而归,这些经由荀彧细腻的描绘出来,直让郭贡的心头连生怯意… 当然,郭贡更笃定的是鄄城早有防备,荀彧也必定有所倚仗,否则…他又如何能做到大军压境时面不改色,支身赴会,谈笑风生呢? “荀司马,我听闻献上十面埋伏,陈留郡破吕布者乃是曹营中的一个年轻人,听闻曹州牧封他做幕府功曹,可有此事?” 郭贡将心头好奇的一点抛出。 也不怪他好奇,自打发兵往兖州攻来,一路上连番不断的情报,几乎每一条都提到了一个关键少年的名字——陆羽! 没错,若然不是有这个家伙,兖州的局势绝不会像是如今这般坚如磐石,他郭贡此番投机也不至于顾虑再三,投鼠忌器。 “陆功曹啊…哈哈…”荀彧一缕胡须。“这位年轻的幕府功曹哪里只是如今立下大功呢?” “郭刺史岂不听闻,昔日我家主公以区区千余骑兵重创三十万蛾贼,更是将百万黄巾收为己用,这中间的谋略又怎么少得了陆功曹的参与?” 唔… 郭贡一怔,在豫州时,他还犯嘀咕呢,曹操怎么就在兖州崛起了呢? 怎么就打的三十万蛾贼屁滚尿流?逼的他们主动投诚,一波赚到几十万兵马?又怎么养活了这几十万大军呢? 作为一州刺史,郭贡太清楚,这年头招募些兵勇就够难了,养活他们更得费老大劲了。 而招募兵勇的方法,无外乎两个,要么凭借以往的军旅生涯,要么得积极联络地方门阀,恰恰曹操在两头不占的前提下,一波纳降几十万… 那时郭贡就琢磨着,曹操身边必有高人。 敢情,是这个幕府功曹——陆羽啊! 郭贡抬起头来,当即有些恍然大悟。“这位陆功曹看起来深不可测呀!” “这才是其一…”聊到陆羽,荀彧的话可密了起来。“郭太守多半也打探到我家主公在徐州的战况了吧…” “噢…”郭贡脱口道,“听说曹州牧已经攻取了东莞、琅琊、东海三郡,彭城也围了许久,听闻民心浮动,大量的士卒投靠曹军,看样子很快彭城也要攻下了,而后面徐州的治所下邳城,不过是探囊取物!” 言及此处时,郭贡的眼眸中闪烁出羡慕的神采…曹操这是要做大的节奏呀。 荀彧却是笑道。“郭刺史的情报是打探出来的,故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太守还不知,我家主公缘何能在徐州战事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如何?”郭贡好奇的问道… “这又得提到我们曹营的这位陆功曹了。”荀彧如实讲。 其实,他感觉与郭贡的对话很轻松,因为扯到陆羽身上,说的都是事实,完全没有需要杜撰的地方… 一下子炼狱难度降低为新手难度了… 再说了,毕竟是陆羽嘛,隐麟哪,料敌于先、料事如神是他的强项啊! 塑造出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郭贡投鼠忌器,哪里还敢觊觎兖州? “来…郭刺史,今日我向你细细道来,这陆功曹是如何献策?如何助我家主公在徐州战无不胜!” 呃…别说,荀彧这么一讲,郭贡还真的好奇起来了。 两人单单聊陆羽,聊徐州就聊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当然了,荀彧自然是好好的包装了一番陆羽,什么“三策定徐州”,什么“立木为信攻人心”,总之…说的是神乎其神。 真论起来,郭贡在舌战上的级别跟荀彧差远了,聊着聊着,就陷入了荀彧的节奏,一下子对这个陆羽陆功曹这个神话一般的存在充满了敬畏。 这还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吧? 如此老道的计略,便是那些自诩智略超群的谋主也比不上吧? “荀司马口中,这陆功曹如此厉害,倒是让本刺史想要登门讨教。”郭贡笑着说道… 几句话,荀彧已经成功捧出了一个曹营中的“神话”。 “其实原本让陆功曹下来一趟,与郭刺史聊聊倒也没什么…”荀彧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啥? 郭贡一惊,他连忙问道:“陆功曹在鄄城?” “是啊!”荀彧颔首。“陆功曹不像我呀,他身系兖州安危,要批阅的公文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他若在,将士们的士气就在,他若是支身下来,将士们也不会同意的,自然不能与我这无用之人一般说下来就下来咯!” 乖乖… 郭贡倒吸一口凉气,敢情如今驻守鄄城是这么个神话一般的人物。 怪不得荀彧有恃无恐,也怪不得他谈笑自若,气定神闲,这是有倚仗啊! 再联想到陆羽那一桩桩事迹…接连让黄巾军,让徐州陶谦,让吕布都吃了大亏…郭贡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拎得清的… 真要攻城,他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比陶谦、吕布更出色。 “哈哈哈…”郭贡苦笑道。“我来此也是听说吕布奇袭兖州,我与曹公是好邻居呀,怎么能允许这贼人偷袭呢?如今…吕布已退,局势大定,自然也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荀司马,咱们相谈甚欢,下次,下次有机会本刺史一定登门拜访,连带着拜访下这位神乎其神的陆功曹!” 说到这份儿上,荀彧觉得已经稳了,不过…他还是将最后的杀招一并道出。 “郭刺史是要返回豫州么?” “正是…”郭贡回答着,别说…这两个字脱口,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那…郭刺史可一定要加快行程啊!”荀彧云淡风轻的提醒道。 “这是为何?”郭贡连忙问… 荀彧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我方才在城楼上与陆功曹攀谈,他提到…袁术与刘表交战之所是在南阳郡,而南阳郡隶属于豫州,若然他们趁着郭刺史来兖州‘平叛’之际挥兵北上…那郭刺史的豫州可就危险了呀!” “兖州之所以能抵御住吕布的奇袭,那是仰赖陆功曹的智略…可郭刺史这儿…怕是没有这般杰出的谋主了吧?” 嘶… 言及此处,郭贡倒吸一口凉气。 糟糕… 他猛地反应过来,他只想着来兖州浑水摸鱼,可万万没有顾虑到自己的豫州周围也是强敌环伺… 刘表还好,可那袁术…绝不是省油的灯啊! 偷袭豫州,这种事儿,他真的做得出来。 心念于此,郭贡朝荀彧拱手道:“多谢荀司马…多谢陆功曹的提点,军务繁忙,我这儿就不留荀司马了!来人…送荀司马回城!” “喏…” 几名甲士答应一声,赶忙恭敬的将荀彧送出大帐。 而此刻的郭贡脸色铁青,他连珠炮一般的吩咐:“即刻返回豫州,要快…要快…要快…” 一连三个“要快”,足以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说起来,郭贡来兖州的时候心情颇为愉悦,以为要大捞一笔,谁能想到,走的时候这般十万火急! … 城楼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此间的气氛变得越发的冷峻。 原本大家伙儿还在等待,紧张的等待。 不知是谁疾呼一声。“出来了,荀司马出来了…” 众人急忙扒到城墙上,果然,荀彧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依旧是气定神闲,连带着还有几名甲士恭敬的跟在他的身后,将他护送到城楼下时,才迅速的撤回。 夏侯惇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荀彧没事儿,他竟还活着?虽然有些吃惊,但打从心底里,他是高兴的。 而几乎就在荀彧入城的档口,又有一名守军高呼一声。“你们看…豫州兵撤退了,他们…他们拔营撤退了!” 因为太过惊讶,喊到最后他的语调已经有些嘶哑。 这一刻,所有人顾不上去看荀彧,纷纷转头望向豫州兵的营寨,果然…敌军正在迅速的撤离,还是极其狼狈的那种。 他们甚至丢下了许多不易携带的辎重,轻装简行,快步离鄄城而去。 在所有人看来,整个画面无比玄奇,无比匪夷所思… 有那么一瞬间,夏侯惇、曹纯、夏侯懋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真的…十万大军真的退了,眼睁睁的在自己的面前,在八千守军的注视下退了。 诚如陆羽方才提到的那般,真…真就是荀彧一人退了十万大军! 牛逼呀…单单“牛逼”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荀彧了…简直是小母牛骑海燕——牛逼上天了。 欢呼,待得敌军退的远了,整个城楼上霎时间欢呼雀跃起来… “退了,真的退了…” “敌军退了…退了!” “守住了,咱们守住了…” 唯独陆羽,呼…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间凶险哪。 不过,总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郭贡的撤离标志着整个兖州的局势稳定住了。 不过是丢了一个濮阳城,这完全是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 踏踏… 回到城内的荀彧,脚步变得厚重许多,速度却是变缓了许多。 他没有登上城楼与众人汇合,而是独自一人赶往衙署,待步入书房后,“啪”的一声,他整个身子瘫软了似的坐在竹椅上。 方才在十万军中有多么的气定神闲,如今的他就有多么的虚脱… 荀彧不是神,他也有恐惧,有惊怖,外表的气场不过是遮掩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罢了… 面对这么多人,这么多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莫说是文臣,就算是一身是胆的武将也该害怕了吧?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荀彧需要一些时间来缓一下。 在他看来,方才几个时辰的交谈,并不轻松啊…每一句话,均在心头思虑再三,所消耗的精力,外人如何能体会呢? 呼…又一次呼出口气,荀彧试着扶着竹椅坐起身子,如今的局势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 荀彧当即提笔,开始撰写文书,他要把如今的局势如实的报送给徐州前线的曹操。 荀彧知道,比起他自己,徐州的曹操更迫切的想要知道此间的局势。 说起来…此前,已经有两封书信发往徐州,第一封陈明兖州局势间不容发,让曹操随时准备撤回; 第二封是讲明陈留郡危机已解,局势大致稳定,可稍缓驰援,静观其变; 现在…是第三封,荀彧要告诉曹操,整个兖州不过只丢了濮阳一城,大局稳定… 且吕布大军亦被重创,短时间内威胁不到兖州,让曹公相机而定! 荀彧知道,“相机而定”…这四个字对前线的曹操来说格外重要。 当然,除了这些,荀彧还将陆羽如何救夏侯惇?如何保全青州兵?如何助他退郭贡?陆羽手下的程昱如何立下的汗马功劳,尽数娓娓写出… 这些是陆羽与龙骁营应得的,这也有利于曹操对局势的判断。 “荀司马可还无恙?” 落笔时,荀彧听到书房外的一个声音,这是曹安民的嗓音。 “无恙…”荀彧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招呼曹安民进来,旋即将写好的竹简递给了他。“安民,这个交给你,你亲自往徐州跑一趟,七百里加急第一时间交给你叔父!” 讲到这儿,荀彧不忘再三提醒。“此事事关重大且十万火急,你务必亲手交到他的手上,万不能有失!” “喏!”曹安民接过竹简,小心翼翼的收好,快步撤出书房… 望着曹安民的离去,荀彧突然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回想一下整个兖州乱局,这中间的凶险程度远远胜过此前危机的十倍、百倍… 若非陆羽,若非龙骁骑,若非曹纯、若非典韦…若然他们中…有一个环节出现了一丁点儿纰漏,局势极有可能瞬间倾覆,兖州易主并不是危言耸听…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的连锁反应… 荀彧不敢想… 若真有那时,曹操不得不放弃徐州大好的局势,即刻回援…而那时与吕布的博弈亦会凶险十倍、百倍!说是危急存亡也不为过呀! 呵呵…荀彧勉强笑出声来。 得亏陆羽在,得亏隐麟帮助的是曹操,荀彧感觉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不少。 话说回来,隐麟都表现到如此地步了,曹操也该能看出些许端倪了吧? 当然了,依着曹操的聪慧,哪怕是看破也不能说破吧? 心念于此,荀彧一缕胡须,整个心情爽然了不少,在兖州,这日子过的属实刺激极了。 … “哒哒哒。” 疾驰的快马从官道上一闪而过,所有人关注的兖州情报正送往徐州。 当然,递送情报的不止是曹安民一个… 陶谦安插在兖州的信使,他们马似乎更快一分。 而此刻的陶谦与刘备尚未料到…彭城、下邳城,乃至于徐州,即将——大祸临头!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陶徐州乐极生悲,曹孟德黑云压城 徐州,下邳城。 陶谦的长公子陶商前来拜见父亲时,惊讶的发现,一连病了几日的父亲,今日竟在庭院中赏花、喂鱼…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病容,整个人心情也似乎大好。 “父亲病好了?”陶商上前站在陶谦的身侧。 “哈哈…”陶谦浅笑一声,也不回答,待喂完手中鱼食后,才转过身,拍拍陶商的肩膀,笑着说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病虽没好,可有喜事传来…这双腿、双手就闲不住,想出来走走。” 喜事? 陶商眼珠子一转,这段时间,曹操大举压境,连破三城,眼瞅着彭城就要被攻陷了,下一个…就轮到这下邳城了?哪还有什么喜事? 真要论起来,最大的喜事当属…平原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赵云前来助战,可事实上,他们只有一千兵,杯水车薪,哪里能拦得住曹操呢? “不知,父亲提到的喜事是?”陶商好奇的问道… “哈哈…”陶谦摆摆手,示意下人都退下,此间水榭前便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直到这时,陶谦刻意的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曹操就要退兵了…” 啊…退兵? 陶商一愣,如今的曹军势如破竹,莫说是破彭城,就是攻破下邳,一鼓作气夺下徐州都不在话下?退兵…除非曹操的脑袋被驴踢了,佛最…他们怎么可能退兵呢? “父亲,这…” 不等陶商开口询问,陶谦的话抢先而出。 “商儿,五日前父亲就收到兖州的急件,这是咱们在兖州布下的细作传来的…”陶谦的嘴角始终勾起,言语间带着轻微的笑意。 提到关键之处,他加重了语气。“吕布率并州狼骑奇袭兖州了,整个兖州大乱,听闻,吕布手下的陈宫联合兖州当地的氏族,更是请豫州刺史郭贡率十万大军出征兖州,哈哈哈…如今的兖州正直混乱,曹操怎么能不退兵呢?” 什么…陶商一怔,竟有此事? “父亲…既是五日前的信笺?为何现在才告诉孩儿呀…” “哈哈…”陶谦抖了抖衣袖。“我就是看看,咱们徐州有多少人首鼠两端…”说着话,陶谦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递给了陶商。 陶商打开一看,上面记录了许多名字,以及…他们与曹操书信往来的时间,这些名字,他并不陌生,大多是是徐州的官员。 呼…陶商长呼口气,想不到父亲还算计到了这些,那么…他是在装病? “父亲,原来…你没病!” “…是有些人有病,咱们得等曹操退兵后,给他们好好治上一治。”陶谦的眼眸微微的眯起。 诚然,他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可在治理州郡,在揣摩人心上,他有独到的见解。 自打五日前,上一封急件传回,陶谦就料定曹操必定回援。 而他这一回援,彭城之围解了不说,那些已经攻下的城池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再攻回来。 何况,他陶谦还有刘、关、张三兄弟,这徐州的局势一下子就明朗了不少。 “哈哈哈哈…”陶谦再度消除身来。“我料定曹操退兵也就是这两日,商儿准备摆宴,为咱们的丹阳兵,为刘、关、张庆功!” 正直大笑… “…明公,有兖州的信笺传来!”水榭外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陶谦与陶商并不陌生,乃是陈登陈元龙,是陶谦提拔的典农校尉,主管一州的农业生产。 除了这一层身份外,他还是徐州名士派的领袖。 要知道,徐州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派系错综复杂,核心分为三个派系,以陈登为首的名士派,以糜竺、糜芳为首的庶人派,还有以陶谦老家将领曹豹为首的丹阳派。 陶谦最器重的是名士派与丹阳派,反倒是对庶人派有些冷落… 再说陈登,因为颇有见识,如今多事之秋,陶谦将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有什么事可以有个人商量。 “兖州信笺?”陶谦微微一顿,继而招呼陈登步入水榭。 陈登赶忙递上书信,陶谦则招呼他不用,让他直接念出来…此间没有外人,陶谦没必要藏着掖着。 再说了,他大概能猜到,此信笺无外乎撰写的是如今的兖州有多么的混乱? 还有哪几座城池姓曹?有哪几座城池已经改姓吕?哪几座城池姓郭? 当然,这些都是陶谦喜闻乐见的… 陈登也不迟疑,当即展开竹简,徐徐念道:“明公在上,特斩获兖州情报,吕布联合兖州氏族偷袭陈留郡,于陈留郡南城门大战,吕布身中埋伏,并州兵损伤过半,仓皇逃窜!” 什么… 这话脱口,陶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偷袭…还里应外合,一个小小的陈留郡都没打下来么? 陶谦的表情僵住,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懵…他有一种搞不清状况的感觉。 陶商的心头则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继而,他觉得有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疼…现在还不疼,就是有点莫名的担心与恐惧。 陈登的话还在继续。“并州兵兵发五路进攻兖州腹地诸郡县,于范县、东阿遭遇阻截,曹军早有准备,并州兵铩羽大败!兖州腹地诸郡县无虞…” 兖州腹地也…也无虞? 此言一出,陶谦腿已经软了,他年龄大身子骨并不好,“啪嗒”一声,单腿直接跪地。 但他强行搀扶着墙壁站起,嘴巴嗫嚅了一下,却发现喉咙已经堵住,发不出声音,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情浮现于脑海。 陶商则是重重的凝着眉,他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 陈留郡没有攻下来也就罢了,兖州腹地的诸郡县全都守住了?不是奇袭嘛?不是偷袭嘛?这偷的是哪门子袭? 再说了,曹操倾全力攻徐州,留守兖州的似乎没有多少兵马呀? 陶商尤自不可置信,他摇着头仿佛在说,这是假的,这统统都是假的。 陈登的话还在继续,这次,不单单陶谦与陶商的脸色不好看了,就连陈登的话语也变得磕绊了起来。 “郭贡举十万大军兵临鄄城,驻守鄄城的荀彧亲自下城与郭贡一番细聊,十万豫州兵当即…当即撤离,退…退回豫州,竟与兖州秋毫无犯!” 啊… 陶商感觉自己快尿了。 这什么情况?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这么秋毫不犯的就退回去了?他感觉郭贡很坑,他感觉十万豫州兵更坑…简直是深渊巨坑! 而此刻的陶谦已经怔住了,他想的更远,若是…陈留郡无恙、鄄城无恙,那些郡县无恙…曹操哪里还需要撤退? 曹操若不需撤退…那…那…彭城的陷落不就是板上钉钉了么? 而下邳城的陷落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陶谦瞪大了眼睛,他的双目这一刻失去了神色,水榭中很暖和,可似乎这一股股暖流完全无法消散他心中的寒冷。 因为局势的大反转…因为预料到徐州的沦陷,陶谦的泪水已经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嗒”落下。 他感觉心也在滴血,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曹操一刀一刀的给刮下来… 终于,受不了如此打击的陶谦“噗”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他整个人也像是一摊软泥似的跌倒在地。 “爹,爹…” 陶商急忙去扶… 陈登也打算去扶,却看到了竹简上的最后一条,准确的说是唯一一条“好”消息。 可似乎… 哪怕是这条好消息,也不能弥补之前三条坏消息所带来的悲怆!更不能扭转局势! 诚然,吕布攻取了濮阳城… 但曹军原本驻守的将军与将士并没有受到丝毫重创,也就是说,曹军在兖州的实力现如今保存完好。 反倒是吕布…连翻的大败,损兵折将,再加上郭贡的撤离使其成为了孤军奋战,所获得的无外乎一座城池而已… 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这兖州的局势竟神奇般的稳住了! “来人…来人…” “快,快传医官,快传医官哪!”陶商还在喊叫,声嘶力竭的大喊。 陶谦则努力的睁开眼,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吩咐道:“快…快派使者…再…再去请袁绍、袁术、刘表、公孙瓒救援徐州。” “他们…他们都…都觊觎徐州,必定…必定不会看着曹操夺下徐州,而无动于衷!” 细若游丝的声音,唯独他的儿子陶商能听到。 “唉…” “唉…好…好!”连连的哀叹,陶商表面答应,其实,他心里头清楚的很。 该派使者的早就都派过使者了,该来的早就来了。 更何况曹操为报父仇,又与民秋毫无犯,道义…道义是站在他那边的呀… 现如今…不会有援军了…徐州完了! 这边,陶谦父子泣泪连连… 与之相反,陈登却是紧紧的眯起了眼睛。 他是个聪明人,他父亲沛国相陈珪也是个聪明人,现如今陶谦可谓是大势已去,徐州异主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种时候,对他们陈氏而言至关重要,该重新挑选主子了呀… “曹操…” 陈登心头喃喃… 兖州,能在极端不利的境况下转危为安,曹营中卧虎藏龙,不简单哪…或许,也是时候该与曹营联系一下了吧? 心念于此,陈登的眼眸缓缓的抬起,隔着窗子眺望向西边彭城的方向。 想必,彭城就要改姓“曹”了吧? … … 彭城外五里处,如今的曹军已经将营寨退后了五里,所有的甲士都整装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即刻就放弃徐州退回兖州。 这是曹操做出的万全准备,在这之前,他已经收到了荀彧两封书信,其中第一封荀彧的亲笔书信中,许多句子不时的在曹操的脑海中浮现。 ——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 ——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要地也,今虽残坏,尤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不回援。 别看文绉绉的,其实荀彧第一封信笺中要表达的就是——兖州局势不明,老曹你得做最坏的打算,放弃徐州,回来驰援兖州! …兖州是你的大本营,又是交通要地,纵是放弃徐州,也必须稳固后方,如此才能成大业! 曹操原本也打算如此,早就点好兵马准备放弃徐州退回兖州。 可…就在几日前,他收到了荀彧的第二封信,打开一看却是陈留局势稳定,陆羽将计就计大破吕布。 最夸张的是,原本正在盗墓的程昱听闻局势有变,当机立断斩杀一县丞,劝说一县令,建立起一道铁血防线,一时间,整个兖州的腹地坚如磐石! 兖州大部稳定,这也给曹操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曹操不由得感慨,陆羽、程昱、曹纯…龙骁骑这次都立下大功了… 荀彧的信笺中也点明他最新的观点——静观其变! 可…偏偏吕布进攻濮阳城与豫州刺史郭贡十万大军兵发鄄城的消息再度传来,这让原本喘出一口大气的曹操再度蒙上了一层阴影。 濮阳、鄄城…若然此二城有失,那兖州将再度陷入乱局。 若非荀彧信誓旦旦的提到那么一句“静观其变”,曹操早就放弃徐州,率军回援了… 彭城固然重要,唾手可得的徐州也很重要,可…诚如荀彧所言,兖州是大后方,是关键的关键,更加不容有失。 终于… 兖州的信使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曹仁第一时间传报曹操。 曹操等不及亲自出去迎接,隔着老远,曹操就看清楚了信使的模样,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侄子曹安民。 此番荀彧派曹安民来送信,料得必有深意,而此信必定十万火急! “安民侄儿,文若可有书信带来?” 曹操亲自帮曹安民牵马…曹安民翻身下马,急忙从怀中取出竹简递给曹操,“书信在此…” 曹操则忙不迭的打开… 一旁的曹洪性子急,却又认识的字不多,索性问道:“安民,兖州局势如何了?” “局势稳固…豫州刺史郭贡十万大军退去,吕布攻下濮阳城,但麾下损兵折将,其余城郡均尚在我们手中,短时间内无需担心吕布的进犯。”曹安民尽量的喊得声音大一些,尽管疲惫…可他知道,兖州的消息能鼓舞此间士气! “那…元让呢?”听闻濮阳城陷落,夏侯渊忙不迭的问道,眉宇间尽显担忧之色。 “夏侯将军也无事…”曹安民如实回道。“此前他中计丢了濮阳城,更是大意之下被吕布的手下劫持,是陆羽公子救了他,如今…夏侯将军与青州兵都驻守在鄄城,未有伤亡!” 呼… 此言一出,夏侯渊、曹仁、曹洪如释重负。 吕布奇袭,丢个城他们能接受,可…若是夏侯惇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了。 这边…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曹安民… 另一边,曹操已经将整封竹简悉数读过。 当看完最后一个字时,曹操那乌云密布的面颊顷刻间拔云见日,久违的魔性的笑声再度浮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出,一旁的戏志才连连问道。“明公何故发笑?” 曹操则是一边笑,一边答道:“吕布小儿妄想图谋我兖州,却不想我在兖州留下了文若与陆羽两人,哈哈,吕布小儿机关算尽,损兵折将也不过才谋下了一座城池!” 曹操怅然的大笑了起来,声贝越来越高… 丢一座濮阳城,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曹操能接受…何况,吕布军损兵折将,他们现在想必也并不好过。 此番…除了夏侯惇外,荀彧、曹纯,特别是陆羽这边,又是一连串的功劳…好啊,好啊! 曹操的拳头猛然握起,他的眼眸徒然望向另一侧彭城的方向。 后方稳固,没有后顾之忧的曹操是可怕的,他可以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彭城了…“嗖”的一声,他腰间的倚天剑脱壳而出。 “传令三军,即刻造饭,三个时辰后,围三缺一,总攻彭城!” “喏!”此言一出,所有将军齐齐拱手应喝,这一天天的担惊受怕,倒是忘了,眼前还有个岌岌可危的彭城呢? 呵呵… 总算是等到攻彭城的时候了… 这一战,曹军士气如虹,这一战,彭城人心离散,这是一场还未开始,就注定结局的战斗,彭城乃至于徐州必将陷落! … “杀呀…” 黑云压城,这次狩猎的一方换成了曹操! 在曹操看来,这是久违的拔云见日。 …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花前月下?还是一对冤家 “杀…” “杀…” 随着数以万计,十万计的曹军全面攻城,整个彭城陷入了一片火海。 西城门、南城门、北城门,三路齐进,势如破竹。 而令人惊诧的是,本该固守彭城的徐州兵,大量的畏缩不前…他们不想去送死,更不想沦为曹操道义之战的牺牲品! 整个徐州兵的士气几乎坠入谷底。 “不好…有细作打开了西城门…” “不好,有细作打开了南城门…” “不好…北城门上抵挡不住了!” 一句句的极端不利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彭城。 细作么?根本不是什么细作,是彭城内的氏族命族人打开了城门,迎接曹军入城! “杀…” “冲进去!” 曹军的士气愈发高昂…百姓们默契的退回自己的家中,而曹军在街巷中遇到了最后一股负隅顽抗的敌军队伍! 没错…他们是曹豹与他的丹阳兵,这是陶谦从老家召来的兵马,他们对陶谦的忠诚一如谯沛武人之于曹操。 只不过…如今的局势下,离心离德的氏族、保持中立的百姓,士气低落的甲士…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曹操,彭城沦陷已经不可避免。 “顶住…顶住…”曹豹还在负隅顽抗。 战火燃烧,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怒吼…从九天俯瞰,可以见到绿色与黄色的交融,数不尽的身着绿色铠甲的青州兵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直直刺入彭城的心脏地带。 徐州兵、丹阳兵瞬间就被撕开一个裂口,而这个裂口还在深入,还在扩大,就像是被蚁虫啃食的堤坝,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在夏侯渊、曹仁、曹洪的带领下,曹军气势如虹,毫无畏惧的朝这些螳臂当车的丹阳兵冲去,有的冲锋过猛,陷入了丹阳兵的包围之中,身边的敌人前仆后继,无穷无尽,但…曹军将士的战戟也愈发的嗜血、锋芒! 这里,没有弱者的悲呼,只有强者的怒吼。 数十万曹军宛若乘风破浪的战舰,在彭城中肆意纵横…所遇到的顽强抵抗不过一个时辰就化为乌有。 至于缘由,在抛去了士人的支持,抛开了百姓的助力,曹豹与丹阳兵,哪里还是曹操与青州兵的对手? 尽管是攻城的一方,尽管对彭城内并不熟悉,可此刻的曹军宛若不可战胜的存在。 … 东城楼上。 刘备正眯着眼睛凝望着彭城的战场,整个面颊低沉且凝重。 西城门、北城门、南城门均已沦陷,为今只有东城门…还掌握在刘备的手中。 “大哥,再不去支援,整个彭城就没了…”张飞紧握着丈八蛇矛,他连连嚷嚷着…要不是刘备拦着他,他早就去与曹军厮杀了。 “站住,不许去!”刘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决。 “诶呀!”张飞气的直跺脚,仗打到这份儿上,他心里憋屈死了…眼瞅着彭城就要丢了,还不上…大哥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三弟,大哥说的对!”关羽一手握着青龙偃月刀,一手轻捋了下长须。“我们不过两千兵,曹军将近十万人,纵是驰援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那…就不管了?”张飞依旧嚷嚷着。“那咱们守个什么城?都当缩头乌龟算了!” “三弟你看这边…”刘备一把抓住张飞,他的手指向东城门,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其它三个城门已经沦陷,唯独东城门在我们的手里,若然放弃东城门去驰援丹阳兵…那,丹阳兵就没有退路了!” “还有那些想要逃出城的甲士、百姓、氏族也将没有退路,咱们不是不去征战,而是守住这唯一的退路…这是比征战更重要的地方。” 刘备的语气凝重,很罕见的,他以如此沉重的方式与两位贤弟交谈。 的确,虽然大部分的氏族与百姓或者倾向于曹操,或者保持中立。 可…依旧有一些氏族与百姓选择从东门逃窜而出,陶谦仁义,对百姓素来不错,一些百姓与氏族受到过陶谦的恩惠,自不忍背弃。 而在刘备看来,这些人都是他需要拉拢的… 借着掩护他们出城,可以顺带着赚到一大波民心。 之后徐州的乱局,这些人心…或许能帮到他刘备。 当然,如今的刘备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做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赚取人心、逆风翻盘的机会。 心念于此…刘备扯着嗓子大喊道。 “百姓们快从东城门逃窜,我已经在沿途派人准备好口粮,足够你们逃到下邳城…” “快…快走啊!” 言及此处… 不少百姓深深的动容,他们此前就受到过陶谦的恩惠,以为陶谦就够仁义了,没想到,当此危难之时,这里还有一个人如陶谦般仁义,而他的名字叫刘玄德! “大哥,我去指挥百姓撤离。”关羽请命道… “俺也去!”知道大哥用意的张飞也不添乱了,嚷嚷着也要去帮忙。 “不用去了…”刘备眼眸凝起,他指着东城门的方向。“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百姓了,看起来,更多的百姓选择留下,选择站在曹操那边。” 心念于此,刘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今百姓逃亡的数量与他的预期相差甚远…这足以说明,曹操此前的谋略卓有成效! “好厉害的攻心术啊!” 刘备不禁感慨… 与民素昧谋面,却能让民心归附,如此攻心手段,属实厉害呀! 心念于此,刘备不由得高看曹操一眼,可他又觉得,凭着对曹操的了解,他应该是想不出如此攻心术,这很不符合他那“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性格… 那…就是,曹操身边有能人指点哪! “唉…”刘备摇摇头,心头颇为无奈,当初他效力于公孙瓒,任平原相; 而曹操效力于袁绍,任东郡太守。 那时候的两人半斤八两…可两年间,曹操的际遇让刘备羡慕啊… 而如今的曹操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反观他刘备自己呢?除了身旁的关羽、张飞、赵云三个兄弟外?还有什么? 老天为何就不能赐给他刘备一个谋主呢? “二弟、三弟、子龙,你们看…丹阳兵也朝这边撤离了。” 刘备提醒道。“如今百姓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咱们与丹阳兵一道弃城离去,权且先退往下邳城,与陶徐州见面后再做计较!” “好…”关羽、张飞、赵云齐齐的答应一声,刘备所属两千军即刻撤离彭城,这一战,他的兵马分毫未损,却因为守住了东城门,赚得了一大波人心。 只是,哪怕是撤离时,刘备也想不通。 缘何吕布偷袭兖州,竟到最后雷声大雨点小,甚至都不需要曹操回援?这属实太过匪夷所思! 当然了,有这个想法的何止他刘备一个? 上一个生出这般想法的,还是如今正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徐州牧陶谦! … … 兖州,陈留郡。 局势稳定,陆羽也没必要在鄄城待着了,留下两百龙骁骑协助守城,陆羽带着另外一百龙骁骑退回了陈留郡。 说是带着一百龙骁骑,其实…就是陆羽害怕,有一百余弟兄们保护,心里安稳不少。 当然了,典韦在身边,陆羽一路上更踏实,他感觉自己这波人打几百个不在话下! 不过… 一路上,陆羽能感受出典韦有心事儿,可问他,他又不讲…只说没事儿。 这倒是让陆羽有点搞不懂了。 像是典韦这样武力值爆表,但心思单纯的人,照理来说不应该钻牛角尖,心里也藏不住事儿,似乎不该有啥烦心事哪? 罢了…回去再说吧。 此刻的陆羽没有想这么多,他也不会理解典韦的心情。 如今的典韦心心念念的就一桩事,打败吕布! 典韦是一个尚武的人,上一次与吕布交手,他没赢,吕布也没输。 可…严格的说起来,若不是典韦用以命换命的打法,他还真不是吕布的对手。 在人与兵器的结合上,在人与马的结合上,典韦差的何止是一个档次!他说能仰赖的…或者说他唯一的优势无外乎一身蛮力罢了。 一路上,典韦一边趋驰马车,一边琢磨着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如何战胜吕布! 陆羽在问过典韦几次后,索性也不问了,这家伙真要肚子里藏着啥事,还真不好套出来。 只不过…现如今,比起典韦心事儿,更让陆羽在意的是回家! 没错,正是所谓——回家的诱惑… 要知道,家里还有昭姬姐呢,这么多天陆羽在外面,想必…她一定会担心吧? 回到陈留郡… 如今的陈留郡是曹休在主管,别说…主管的还不错,整个治安井然有序,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陆羽琢磨着,敢情…曹休还有治理州郡这方面的才干呢? 思虑的功夫,马车已经停到了蔡府。 陆羽示意门子无需通传,自己径直走了进去…问过几个仆人后才知道,近来昭姬姐的确颇为担心自己,许多晚上都睡不着,独自在月下发呆… 不过好在这几日,昭姬姐突然找到一件事儿做,这也让她忙碌了起来,无暇在去担忧弟弟陆羽… 至于这件事儿嘛,陆羽一听就觉得昭姬姐很擅长,就俩字——教书! 就像是私塾里的先生一样教弟子读书,不同的是…昭姬姐是一位罕见的女先生。 至于她的学生嘛,陆羽知道其中一个是“诸葛亮”,这是陆羽主动提到过的…要从小养成,不能让孔明长歪了! 可另外一个是谁呢? 听仆人讲,竟然还是个十五、六的女孩儿?呃…不对,这个年纪…应该说是女人。 在汉代,女子的法定婚龄是十五岁前,若然这个年纪还不嫁人可是要罚巨款的…这都要嫁人…或者是已嫁人的小少妇了,哪里还是什么女孩儿? 出于好奇,陆羽悄悄的行至书房附近,打算偷偷听听昭姬姐姐是怎么讲课?会不会像他爹蔡邕那样,讲课前先弹琴一首,下课时再弹琴一首,纯手工上(下)课铃。 也顺道看看这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容貌如何?气质如何? 缓缓的靠近书房… 陆羽听到其中,一个男声提问:“敢问女先生?这六艺,又当如何细解呢?” 这声音陆羽记得,是“诸葛亮”的声音,很清脆… 只是,想不到…这十二岁的诸葛亮,很爱提问嘛!所谓敏而好学… 说实在的,对于陆羽而言… 把“诸葛亮”掳到身边,没错,是少了一个未来的劲敌。 可陆羽多少有点儿内疚,毕竟…诸葛亮不去拜师水镜先生,不去学这几年…他还是诸葛亮么? 陆羽是真的怕他长歪了呀…看到他如此好学,陆羽心头还颇为欣慰,至少以后,给自己写个檄文问题不大! 而就在这时… “沐儿,你可知道六艺何解?” 蔡昭姬的声音款款传出,把问题抛给了另一个人… 沐儿?陆羽微微一愣?哪门子的沐儿呀?夏侯沐?荀沐?没听说过呀! 陆羽思索的功夫,这个被称作“沐儿”的女子落落大方的回道:“女先生昨日就讲到过,所谓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礼’不单指礼节,还包括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只有掌握礼节、礼数,才能在各种场合显得从容有度;” “‘乐’是吹、拉、弹、唱,把写好的辞赋谱成曲子,一起唱和,音乐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懂‘乐’理就不至于让生活太沉闷。” “‘射’就是射箭的技术,讲究稳、准、狠;‘御’则是驾车的技巧,这是士大夫必备的生活技能。” “‘书’则是指书法与文采,它是人的第二张脸,能体现书写者的修养与身份。” “‘数’不光指算术,还有阴阳、星像、立法之数等,除此之外,数还指代一个人的涵养度,数字越大容量越大,在面对事情时,只有平时积累够了足够的‘数’,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一席话款款从这沐儿的口中传出… 有理有节,从容有度,关键是…她丝毫没有女子的胆怯与娇柔,整个人气场十足,甚至…比昭姬姐还要足。 谁呀?这哪家的大家闺秀啊? 陆羽不由得心里嘀咕起来。 诚然,随着陆羽不断立功,身份、地位的不断提高,主动与蔡昭姬接触的所谓“上流社会”的女眷也越来越多… 谈的投机,让自家女儿来昭姬姐这儿学学文采也并不奇怪。 可这位“沐儿”属实让陆羽有些惊艳到了…不单单是她从容大方的语态,还有她的知书达理,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翻版的昭姬姐嘛… 当然,如果她不是对儿a的话…那会更吸引陆羽! 心念于此,陆羽隔着窗户悄悄的探出头,打算看看这位沐儿,最关键的是看看她是“对什么”…却就在这时… 这位“沐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敏锐的感觉到了窗口处的动静,当即朝窗子那边扭过头,正与陆羽四目相对。 “你是谁?” “胆大包天,竟敢不经允许偷听女先生讲课?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呃… 被这么一道厉声呵斥了一番,陆羽有点懵… 这谁的府邸?这…特喵的是我的府邸啊!乖乖的…敢情你这小沐儿…是喧宾夺主呢? 念及此处,陆羽背过身,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紧接着,他索性直接张口问道:“本公子还想问你呢?这是我家府邸,你谁呀?你爹谁呀?” 一下子,整个书房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蔡昭姬回头,正看到陆羽与沐儿四目相对…似乎是因为看到陆羽,她愣神了一下,羽弟…回来了? 可也只是愣神儿了一下子,蔡昭姬心头暗道一声“糟糕”… 毕竟丁夫人有言在先,又有意撮合弟弟与兄长的长女… 为此…蔡昭姬想到过无数种让曹沐与陆羽见面的场景,花前月下的有,在水一方的也有,可唯独…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属实“剑拔弩张”呀!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一时间,蔡昭姬都不敢告诉陆羽…这是兄长曹操的女儿,更是丁夫人为你选的媳妇呀!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国有六职,百工为首 “这里的主人?你以为你是谁呀?”曹沐哪里有认输的样子,“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女先生!” 呵呵…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眼前的这姑娘分明就是一个刁蛮妮子嘛,这种女人谁娶回家谁倒霉! 陆羽索性直接转头望向蔡昭姬。“昭姬姐,这丫头片子谁呀?咱们家这学堂,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来的。” “你…”曹沐俏眉紧紧的皱起,毕竟是曹操最心爱的女儿嘛,又从小养在丁夫人身边,说是嫡长女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么些年,陆羽还是第一个说她是“丫头片子”,说她是“三教九流”的男人。 当然了,在陆羽看来,这丫头性子刁蛮些,可长的还可以。 三千青丝柔顺的顺着香肩滑落,一身紧身的素色裙袍,漫过蛮腰,齐至娇臀…勾勒出极其完美的身材,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对c呀。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营养与她的身材,陆羽已经能称呼她为见过女人中最强那啥了! 只是,这刁蛮性子是真的不讨喜,这要放在以前,就是上赶着追过来,陆羽都不带睬一下的,未来…谁要娶回家,简直是娶了一个祖宗! 曹沐还想张口… 却被蔡昭姬的声音抢先压了下去。“羽弟、沐儿都少说一句…” 蔡昭姬先是向陆羽介绍到。“这位姑娘是兄长的长女,名唤曹沐,丁夫人吩咐她来姐姐这边学习诗书礼仪的。” 介绍完曹沐,蔡昭姬又向曹沐介绍道。“他是我弟弟,你应该听到过他的名字,你父亲亲自任命的幕府功曹——陆羽!他没有也说错,这府邸本就是他的,他也是这里的主人!” 啊…啊… 此言一出,曹沐与陆羽都是一惊。 很明显,曹沐的反应更大一些他…他就是陆羽?父亲…总是交口称赞的陆羽? 说实在的,曹沐有些失望,因为自打父亲曹操入主兖州以后,忙于军务、政务,回府的时间本就很短,而回来与母亲丁夫人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昭姬教出来的孩子,再看看咱们教出来的昂儿,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望尘莫及啊!” 俨然,在丁夫人与曹沐的心目中,陆羽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总是能受到父亲的交口称赞… 而父亲素来很少夸人,曹沐寻思着这陆羽必定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文韬武略… 可今日一看,他的模样,他偷听的行为… 失望,属实有些失望了。 就他?也能让父亲总是交口称赞?就他…也能把曹昂哥哥比下去?甩出十几条街? 曹沐心头生起了无限的质疑…当然更多的,他对父亲曹操称赞陆羽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反观陆羽他也很惊讶… 昭姬姐口中所谓兄长的长女,那不就是老曹的闺女么? 曹沐…这个名字,陆羽有些陌生。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曹比较有名的三个女儿,是嫁给汉献帝刘协的曹宪、曹节、曹华…特别是曹节,被后世称为“献穆皇后”。 可事实上,初平四年,曹宪、曹节、曹华…还没出生呢! 那么…如今老曹唯一的一个闺女,那只有清河公主了,想来,这曹沐就是清河公主… 提起这位清河公主,陆羽并不陌生,因为是曹操最喜欢的刘夫人所生的缘故,从小便受到曹操的疼爱,甚至都不舍得把她给嫁出去… 直到豆蔻年纪,也就是五年后,曹操才将她嫁人,嫁给的是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结果,夏侯楙镇守关中时飘了,三妻四妾,玩起多人运动来了…这位清河公主就联合小叔子诬告陷害自己的丈夫… 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其实很正常,可考虑到清河公主联合的是自己的小叔子,陆羽顿时脑海中就填满了一首激情澎湃的歌曲——“东京很热”, 满满都是“夫前侵那啥”的画面哪… 怪不得从小就这么刁蛮,敢情是她呀。 把曹沐与清河公主对上号,陆羽心里嘀咕着,这种女人…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不去招惹,更不要想入非非。 … 见两人表情骤变,均是沉默了下来,蔡昭姬心里可还惦记着…丁夫人是要撮合他们呢! 念及此处,蔡昭姬索性说道:“羽弟,有许久没有上过姐姐的课了吧,一起坐下来听听吧?” 呃… 陆羽有点恍惚,他现在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东京很热”,昭姬姐再让我去上课?脑海中想到了一间教室…画面十分刺激。 再度想入非非了。 “沐儿你也别站着了,坐…”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 曹沐则是意味深长的瞪了陆羽一样,“哼…”一声冷哼,气嘟嘟的坐了下来。 倒是诸葛均,目睹了他们的剑拔弩张,心里多少有些悸动。 原本,因为这些时日兖州的变故,坊间各种各样的传闻,俨然都把陆羽传成了一个神乎其神的大英雄、谋圣、战神! 可今日在这书房内,陆羽能跟一个小女子争辩,一下子坊间传闻中那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人设突然崩塌的,反倒是多了一抹人情味儿… 有趣,有趣… 诸葛均眨巴着眼睛,说实在的,他倒是挺期待与兖州的大英雄陆羽公子同窗学业。 “羽弟这是不给姐姐面子咯?”蔡昭姬见陆羽没有坐下的意思,补上一句… 陆羽无奈,就找了个座位也跪坐在那儿。 没错,就是跪坐,私塾里弟子学业时都是跪着,这是规矩… 唯独蔡昭姬是站着的,见陆羽乖乖跪好,蔡昭姬开始讲今天的课程。 “方才沐儿解释过了君子六艺,可若要成为‘帝之辅弼,国之栋梁’,除了君子六艺、四书五经外,还要掌握‘百工’中的一、两门手艺,如盖房子、箍桶、织席等,如此不单能解决生活必须,还可以为百姓做一些实际工作。” 其实,今日蔡昭姬原本计划讲的不是“百工”课,可因为陆羽的出现,她又心系丁夫人的嘱托,故而调整为“百工”。 百工嘛,这是要“动手”的课程,如此课堂上有更多合作的机会,也能让陆羽与曹沐更多的接触,更多的亲近。 做陆羽的姐姐,属实不轻松呀…真的是为这弟弟操碎了心。 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周礼·考工记》中开宗明义就解释过‘百工’,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百工’是咱们大汉农业帝国的重要行业,它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也和军事等特殊需要紧密相连…” 听到这儿,陆羽打了个哈欠,这些他知道,不过听昭姬姐姐再讲一遍也不错,所谓温故而知新嘛,除了有点犯困,其它的倒是没啥。 当然了,犯困…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上课就犯困,一下课就精神。 陆羽这边犯困,诸葛均仔细的做着笔迹,他是兄弟三人中最愚笨的,偏偏还要扮演最聪慧的二哥孔明,时时刻刻都不敢大意。 唯独曹沐,听到女先生对“百工”如此重要的论断,她当即摇了摇头,反问道: “女先生,可这百工无外乎是做一些‘箍桶’、‘织席’之事,而皇帝与诸侯王的分内之事是坐而论道;士大夫们的职责是实现治国之道;这些建房屋、修道路、生产物质、开发器械,都是下人做的,也自有下人们为我们做,为何我们还要亲自当成一门课程学习呢!” 此言一出,蔡昭姬微微一顿,陆羽也是一愣。 陆羽琢磨着,这妮子的想法很危险哪,怪不得长大了能干出夫前侵…啊不,是设计陷害夫君之事。 准确的说,她的想法有点印度“种姓制度”的味道,而且还很明显、极端! 蔡昭姬本想回答,可见陆羽的表情骤变,索性笑着说道:“羽弟?沐儿的这个问题,你可能回答?” “这很简单!”陆羽一边打着哈欠,眼睛都未往曹沐那边瞟去一眼,口中则取笑着说道。“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足见你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啊!” 什么… 曹沐有点生气了,因为是曹操嫡长女的缘故,很多事情曹操与丁夫人都顺着她,她想学诗词,丁夫人便帮她请先生,她想要学武,曹操也安排亲卫教她些许武功,可以说,从小到大,曹沐受到了不少名师指点,可…陆羽却向她说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种话,这…这… 曹沐感觉心中燃起了一缕缕怒气火焰,就要呈燎原之势了… “哼…” 不过,终究是在女先生面前,曹沐努力的克制住心头的怒气,她反问陆羽。“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才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呢?” 针锋相对,气氛斗然变冷。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他…一个在舌战环节把名士边让给辩到挂机的男人,如今…与一个小女子舌战?呃…字面意思上的“舌战”…千万不要多想。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你方才也说了,皇帝与诸侯王的职责是坐而论道,士大夫的职责是治国之道,百工是下人,也就是匠人们的职责!这话没错!” “可…作为臣子,作为有识之士,帮助陛下统治万民,至少你得懂得如何跟匠人们打交道,你得知道制造一辆车、一艘船需要多少时间?多少人工?多少材料?花费多少钱?若然这些都不知道,你如何指挥匠人?如何安排特定的人去办特定的事儿?他们欺你外行,偷工减料,中饱私囊怎么办?这些…都是学习‘百工’课程的必要性!”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语气提高了一分。 “何况,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只有这四者相互协调,才能打造出性能最优良的器械来,比如战国时期郑国的刀、宋国的秤、鲁国的匕首、吴越的剑,都是天造地合、材料与工艺完美的结合!” “换句话说,同样是战戟,哪里的锻造技艺更精良?同样是衣服,哪里编织的更舒服,这些你一窍不通,如此的话,凭什么替君王治理好国家?凭你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嘴巴吗?” 因为对历史上的清河公主并无太大的好感,所以,陆羽的话也冷冽了一分,严肃了一分。 这可属实吓了蔡昭姬一跳…让你解释,可没让你驳斥呀?羽弟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蔡昭姬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唉,羽弟与曹沐姑娘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不可避免的要以不愉快告终了。 果然… “哼…”一声冷哼。 “胡言乱语,巧舌如簧…”曹沐留下这么八个字,快步跑出了此间书房…往蔡府门外跑去。 “呜呜…” 自以为文采辞赋、见识广博,却让这陆羽给驳的哑口无言…曹沐心头委屈极了。 最关键的是,他,他还凶我!他…讨厌极了。 一路上,仆人能看到,曹沐不住的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哭了,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她这一刻真的哭了,“陆羽…陆羽…你…你就是个…是个…” 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羽的斥责哭泣… 还是因为陆羽的缘故,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学识还差得远,心灵上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总而言之,从蔡府跑入门前马车,一路上,曹沐的眼泪滚滚滑落… 当然了,她哪里知道,因为是女子,纵是从小有教书先生教导… 可教书先生对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女孩子嘛,随便学学就好…难不成,以后真的能协助君王治国理政不成? 从这点儿上看,陆羽那句“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倒还真没说错… 只不过,有那么点儿扎心了。 … “沐儿,沐儿…”蔡昭姬急喊几句,可她的声音哪里能拦得住曹沐的脚步呢? 转过回廊,再也看不到这个小丫头了。 蔡昭姬扭过头来,瞪了眼陆羽。“你呀…一回来就闯祸,这下,姐姐得去兄长府上,替你给丁夫人赔罪去了。” “这有什么赔罪的?”陆羽不屑一顾。“舌战嘛,若是连这点口诛笔伐都扛不住,还学什么诗书?学什么礼仪?心理素质也忒差了…” 陆羽还幸灾乐祸起来了。 扭过头,正看到了尤自在座位上端坐、气定神闲诸葛亮,陆羽笑着问道:“孔明?你说呢?我做错了没?” “这…”诸葛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一个是曹操眼前的红人,一个是曹操最疼爱的长女,他哪里敢对这事儿评头论足。 只是…陆羽方才一席话,倒是让诸葛钧对他更佩服了一分。 能妙策安兖州已经够出色了,偏偏舌战过程中,陆羽这“百工课”的重要性讲的也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一时间,倒是让诸葛钧对“百工”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些…需要动手的地方,他竟变得心向往之。 当然了,更多的是,他觉得陆羽属实厉害呀,这种感觉,除了在二哥诸葛亮身出现过以后,还是第一次在外人身上出现! “好了,课就到这儿吧!”蔡昭姬吩咐一声。“孔明,回去可要加把劲儿,可不能下次连君子六艺都解释不出来!” “徒儿知道了!”诸葛均答应一声,恭敬的退了下去。 其实…还远没到下课的时间,曹沐的离席算是意外,可…陆羽的回来,蔡昭姬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上课呢。 许久不见羽弟,她们姐弟俩也该好好亲…亲近、亲近。 这么多天不见,蔡昭姬心中有担忧、有嗔怒、有疼惜、有思念…这些情绪总是要宣泄一下的。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娶妻?弟弟还小,把握不住 诸葛均退去,整个书房便只剩下陆羽与蔡昭姬两个人。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教室,让人遐想连篇的教室… 蔡昭姬见诸葛均走远,才开口道:“上次不是说过了么?你去做什么时,就不能提前告诉姐姐一声嘛,一走就是十几日,姐姐这心里担惊受怕的,何况这次…这次…” 话讲到后面,蔡昭姬的眼眶中竟是泪意连连…她用丝帕擦拭了一下,勉强平复了下心情,方才继续开口。“这次还是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万一有个闪失,你让姐姐怎么办呢?” 讲到这儿,蔡昭姬伸出食指与中指在陆羽的额头上狠狠的点了一下。 “姐…疼…疼…”陆羽故意这么说…其实一点儿也不疼,而且昭姬姐的芊芊玉手,按的很舒服… “疼才能长记性呢!”蔡昭姬又在陆羽额头上“狠狠”的点了一下,“你这小弟弟最是不听话了!” 言及此处,蔡昭姬故意转过身背对着陆羽,一副嗔怒的模样。 陆羽眼珠子一转,原本该去安慰的,可莫名的…他的耳朵里浮现的是昭姬姐姐方才的那句话——你这小弟弟最是不听话了? “小弟弟”?陆羽琢磨着,昭姬姐就没试过,她怎么知道不听话呢? 当即,陆羽微微一笑。“昭姬姐,我保证下次一定听话,特别听话。” 说着话,陆羽双臂从背后搭在了蔡昭姬的肩上,旋即,还主动的帮昭姬姐缕着头发。 当然了,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是有些亲昵的,几乎陆羽的胸膛是贴着昭姬姐姐的香肩,有点儿肌肤相亲的味道… 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动作已经算是平平无奇了,比这更亲昵的动作也多了去了。 蔡昭姬最受不了陆羽这样子了,她素来疼爱这个弟弟,只要他认错…不用几句,大多数时候蔡昭姬也就原谅他了。 “唉…”她叹出口气。“每次不听话时就这样,也就是我是你姐姐,处处顺着你…下次…算了,姐姐是管不住你这小弟弟了,不过…” “姐姐有打算找个人好好的管管你,咱们府邸也正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呢…” 啊…啊… 陆羽有点意外?昭姬姐这意思是…要给自己娶媳妇?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话说回来,如果再娶来一个,那这府中的主人有一男二女,怎么有点三那啥的味道啊? 咳咳… “昭姬姐,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惦念于儿女私情…”陆羽凑头凑脑的到蔡昭姬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咱们府邸就你一个女主人就够了…” “是么?”蔡昭姬冷冷的反问一句…“我又管不住你,可不得找个美娇娘来管管你了?” “不过…男孩子早晚都是要娶妻的,娶妻娶贤…往往成亲过后,心就定了,做事也沉稳了,话说回来…” 讲到最后,蔡昭姬一本正经的扭过头。“羽弟,你觉得沐儿怎么样?” 噗…噗… 陆羽刚刚吞下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曹沐?清河公主… 不怎么样,实在不怎么样… “咳咳…”连续的咳嗽过后,陆羽颇为严肃的对蔡昭姬说道。“昭姬姐,纵然真的要给咱们府邸填上一方女主人,那一定…不能是曹沐!” “为何?沐儿是兄长的嫡长女,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你又被兄长器重,如此对你未来的仕途不是大有裨益么…依我看,你俩是天造之合了!” 天造之合…合她二大爷的,是八字不合才对! 可…这要怎么解释呢? 陆羽犯愁了,总不能说,这妮子…史书上风评不好… 那么… “咳咳…”陆羽又是一声轻咳。“昭姬姐,我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唔… 陆羽这么一句话,蔡昭姬好奇的把耳朵伸了过去。 陆羽的嘴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一道轻微的声音徐徐传出。“曹府的水很深…弟弟还小,把握不住。” 这么说,陆羽觉得已经够客气了,陆羽其实内心中想说的是…清河公主曹沐很坑,坑起丈夫来简直没得商量。 而且…老曹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哪? 真要娶了曹沐…陆羽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几个小娘! … … 陈留郡,曹府。 说起来,曹府与蔡府距离很近,只相隔一条街道而已。 可就是这么一条街道,曹沐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整个马车内湿了一片。 说起来,曹沐的心理素质是真的不够好,还没被陆羽数落两句,心态就已经崩了。 “呜呜…”一边往曹府内走,曹沐尤自呜咽着。 “沐妹?谁招惹你了?”正在庭院练枪的曹昂注意到了曹沐,急忙放下长枪,快步跑至曹沐身旁。 见曹沐尤自梨花带雨,曹昂皱起眉头。“沐妹,你就说是哪家的公子?哥哥这就去揍他一顿,给你讨回这个公道。” 之所以曹昂直接问的是哪家的公子?是因为…曹沐从小大大咧咧,寻常的女孩子哪里能惹哭她?便是寻常的公子哥,被她欺负哭的很多…能让她哭的稀里哗啦这还是第一次! 谁有这个本事?曹昂好奇了起来。 “是…是那蔡…蔡府的公子,名唤陆羽的!”曹沐总算念出了陆羽的名字… 啊…啊… 曹昂一怔,这名字很耳熟啊,等等…爹与娘经常拿“别人家的孩子”去鞭策他,似乎…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也叫“陆羽”啊。 这一下子… 曹昂愣了一下,很明显,这是同一个人哪! 他迟疑了,要知道,陆羽可是让爹爹和娘都赞不绝口的公子?更是爹爹器重的幕府功曹,妹妹被谁欺负不好,怎么偏偏被他欺负了? “哥…你就说帮不帮我?”不等曹昂迟疑,曹沐开口了。“他太嚣张了,一张嘴上不积一点儿德…哥,你可否去替我揍他一顿,像咱爹年轻时揍袁术一样。” 十余岁的公子哥打架,这在陈留郡并不罕见。 至于曹沐提到的那句“像咱爹年轻时揍袁术一样”,则是有一次夏侯渊讲述给他俩的一则,关于曹操年轻时的“光荣事迹”! 昔日,入太学以前的曹操与袁绍、袁术在同一家私塾上学,而之所以能结识这一对袁氏兄弟,甚至到后面关系匪浅,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初见时的不打不相识。 那时候,曹操是个“魔兽少年”,袁术也不是啥好东西,在私塾中见到曹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瞧,他就是我家对门那个太监的孙子…嘿嘿,哈哈…” 曹操受到无端的羞辱,他的性格不会允许他用高贵的隐忍姿态与对手抗衡; 也不会用牧师般的容忍使得对方自惭形秽… 按照曹操那愣头青的性子,只要用拳头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当时,曹操跨过几个学生,冲过去就把跪坐的袁术压倒,骑在他的身上一边打一边喊。“打死你,打死你!” 袁术被压住无力还手,只得抱着头大叫“太监的孙子打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直到私塾的老师赶到时,两人在罢手… 袁术捂着痛处咬牙切齿的瞪着曹操,让他放学别跑,曹操则是不甘示弱,用谯县口音回道:“跑的就是龟儿子!” 然后就是放学时分,袁术喊上袁基和袁绍,三兄弟一起拦住了曹操。 洛阳东西街中间的火神寺门前,三对一群殴进行的如火如荼…曹操一个打三个,自然不是对手,可他愣是咬住了袁术的左手食指,就像是老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开… 时至今日,袁术左手食指关节处还有一道牙印,这是曹操留下的。 夏侯渊把这个故事讲给曹昂、曹沐,本意是让他们意识到,小孩子不要一冲动就打架…可谁曾想,曹昂与曹沐把年轻时的老爹当成榜样了…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是问题么? 根本不是问题! 此番,曹沐被欺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大哥效仿昔日的父亲一般,狠狠的揍陆羽一顿。 当然了,曹昂的本意是拒绝的,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真要动手…还是对父亲器重的陆羽动手,后果或许会很严重,可终究…挡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 当然了,曹昂嘴上答应,其实…他没打算真动手,就是打算拦住陆羽,让他给妹妹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大哥,你到底还去不去了?”曹沐拽着曹昂,可怜兮兮的。 “走…咱们现在就去!陆羽得罪了妹妹,怎么着也得给妹妹讨回这个公道…”曹昂回了一句,就打算出府门… 曹沐都算好了,正面闯蔡府肯定不行,可陆羽不是幕府功曹嘛?就守在他办公的路上,截下来…揍一顿! 陆羽瘦胳膊瘦腿儿的,一定不是大哥的对手。 却就在这事… 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谁得罪你了?你要找谁讨公道?” 说话间,一个妇人款款走出,眼眸凝起,脸色有些冷然,俨然,她听到了这一对兄妹的对话。 曹昂与曹沐抬起头来,均是一顿…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娘亲——丁夫人丁蕙。 “都给我回来…”丁夫人的话愈发冷冽… 曹沐与曹昂不敢违拗泱泱的退了回来。 丁夫人则连翻斥责起他们。“整个陈留郡,你们找谁的麻烦不好?偏偏找陆羽的,你可知道…陆羽是谁?” 谁?不就是…父亲器重的幕府功曹么?可…那也不能欺负妹妹呀! 曹昂挠挠头… “她是…”丁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本想说,陆羽是她好不容易为沐儿选的夫君。 可…又觉得这事儿还没谱呢,赶忙话锋一转。 “他是咱们兖州的英雄,若然不是他施计退了吕布、退了郭贡,保全了整个兖州,你们俩,还有娘,还有数不尽的叔伯、兄弟都要沦为那吕布、郭贡的阶下囚了!” “你们竟还敢找他的麻烦…为娘说你们什么好呢!” 丁夫人的语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听得曹昂与曹沐均是浑身一哆嗦… 陆羽是英雄?还退了吕布、郭贡? 吕布并州狼骑,郭贡十万大军…这个曹昂是知道的,可…非常时期,为保安全,他与妹妹被关在曹府,只知道,敌军退了…却并不知道首功之人,竟然是…是陆羽? 不过,母亲从来不说假话,她既然这么说…那… “咕咚”一声… 曹昂与曹沐几乎同时咽了口口水,心里嘀咕着,得亏…没去劫下陆羽,否则就酿成大祸了。 实际上,他们的计略漏洞百出,真要去劫陆羽,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孩儿知错…”曹昂即刻低头认错… 曹沐则是银牙咬着嘴唇,眼神中格外的倔强。 “知错,就去把功课再做一遍,不做完不许吃饭。”丁夫人对曹昂视如己出,一贯疼惜,并不舍得罚的太重。 至于曹沐… “沐儿,你跟我来…”丁夫人冷冷的吩咐一句,旋即往一旁的屋中走去。 曹沐凝着头,她的心情很复杂…倒不是因为被母亲责怪,主要是因为…这个陆羽。 他…他竟这么厉害?那…那或许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胡搅蛮缠、信口雌黄咯?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曹沐的牙齿更用力了一分,她感觉嘴唇上很疼,可比起这股疼,心中似乎更难受一些。 … 厢房内,丁夫人屏退众人,唯独剩下她与曹沐两人… 她压低声音问道。 “听闻今日陆公子回陈留郡了…” “嗯…”曹沐颔首。 其实,今儿个丁夫人是特地安排曹沐去蔡昭姬那边的。 因为她事先得到了陆羽回来的消息,根据她的判断,依着陆羽对蔡昭姬这个姐姐的依恋,必会第一时间回府,那…沐儿就能与他相见了吧? 凭着沐儿的容貌、才学…正常来说,理应能让这陆羽感到惊艳的吧? 可是…从方才曹沐的话语来看,似乎,这两个小家伙的初见,并不愉快呀… “今天在蔡府都发生了什么?”丁夫人示意曹沐坐,这一对母女耐心的聊了起来。 曹沐将今日发生的事儿娓娓道出… 包括陆羽蹑手蹑脚的在书房外偷听,被她撞破还嚣张跋扈,最后提到百工课…一番论断,驳的她哑口无言,还说她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与男人该有的风度。 这些话脱口,丁夫人一个劲儿的摇头,“沐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这样一副刁蛮脾气呢?” “这蔡府本就是陆公子的府邸,莫说是偷听,就是他把书房砸了,只要他高兴,你也不该驳斥,更不该与他剑拔弩张。” “至于这百工课…唉…” 丁夫人顿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好不容易说服了蔡昭姬撮合她们,竟是因为沐儿的表现就快要功亏一篑了… 这么好的女婿可再去哪找呀? 丁夫人心里苦啊…“沐儿,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年与‘百工’课的渊源?” 唔…父亲? 曹沐抬起头,一下子好奇了起来,丁夫人则继续讲。 “我也是听你父亲跟我讲起的,那时候他入太学,本以为军事课的野外拉练是最苦的,可比起‘百工课’,那是连万一的苦难都比不上,可以说,‘百工’课的修习是你父亲太学四年中最脏、最累、最苦的时期。” “那时候的‘百工’你父亲一连选了好几样,什么木工,什么砌房子,什么铸造,本想着能学多少学多少,可试过才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就以木工而言,木工是力气活,可需要的技巧远在力量之上,你父亲在烈日下与张邈对坐拉大锯,劈开一根根长长的木料,每拉半个时辰,就要用锉刀锉锯齿,使得锯齿锋利,还要学会拉墨弹线,墨线没弹好,弄得满手满身都是墨汁!” 讲到这里,丁夫人顿了一下,这桩事…曹操向她讲起,她听得是蛮心疼的。 “可也正因为这样,你父亲学会了用凿子、用刨子,学会了打眼、做隼、钻洞,你父亲曾说,隔行如隔山,攻得了城池,却未必能做得好木匠…” “还有制炼课上,你父亲忙着拉风箱,装模作样的加炭火、看火候,手脚笨拙的从火炉中夹出通红的铜条,抡起大锤,跟张邈你一下我一下的狂砸,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可最后的结果呢?木工上,好几天才做出几张摆不稳,站不直的小板凳,坐上去,摇摇晃晃散了架,整个人摔在地上,制炼上,做出的剑不像剑,矛不像矛,也不像镰刀,只能放回去继续煅烧,夹出来再捶再打,又做成了另外一件四不像的铜疙瘩。” “更别说盖房子了,你父亲砌的房子,门窗预留的洞口不是大就是小,还明显是歪着的,房顶没盖好,整个房子就坍塌了下来,你父亲被土块与石块埋在下面,同学们慌忙来抢救,他却是拍拍衣服,一瘸一拐的继续拿起工具重新砌墙…最后砌成了跟猪圈差不多大小的房子,这已经将他折磨的筋疲力尽。” 原来,昔日里父亲与百工课还有这么多的渊源… 一时间,曹沐听得入神… 可似乎,父亲虽然学百工,却没有完全学会,那…又与陆羽的论断有什么关系呢?“百工”真的那么重要么? 就在这时,丁夫人一边轻轻的拍着曹沐的肩膀,一边继续道。“你一定好奇,为什么你父亲在百工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却一定要坚持?” 言及此处,丁夫人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 “这…恰恰是因为…”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陆羽有毒,让人迷恋,让人迷惘 百工课,从来不是无用功。 太学生中,可不只是曹操从“百工课”中受益匪浅,譬如曹操的同学胡母班就热衷于编织篮子,虽然最后也没搞懂经纬线,全是跳着编织,但也是乐在其中。 而袁术则编得一手好席子,他经常说刘备是织席贩履之辈,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刘备编得席子很低级,难登大雅之堂。 而他袁术编得席子就不一样了,他成天跟宝贝似的坐在屁股下面炫耀… 哪怕是时至今日,他依旧极度喜欢百工中的编织,无论是在家还是打仗,一有空就来那么两手,不编那么两下…浑身都不舒服。 就连临死前,他睡得那张丝绸衽边的竹席就是他本人的杰作。 (这个现在还在博物馆里…袁术纯手工编织。) 当然,太学开设百工课的目的,也并不是让学生真的去做木匠、石匠,除了让他们略懂一些,不至于被人忽悠外,更多的是让这群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太学生从此不敢轻视有一技之长的普通民众。 而这也恰恰是曹操从中领悟到的… 纵观曹操争霸的过程,在知人善任这点上,他做的格外出色,让适合的人做适合的事,农田水利如此、锻造如此、盖房子如此、耕种养蚕也是如此? 从事这些的官员,有大量的原是匠人出身,他们在曹营中往往拥有很高的地位,这也能从侧面说明,曹操重视这些匠人。 而造成这点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曹操曾亲力亲为,去选修过百工的这些课程。 丁夫人将这些总结出来,娓娓讲述给曹沐。 直到这时,曹沐才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幼稚… 陆羽说的没错,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一窍不通,如何跟匠人打交道?又如何统筹派遣他们? 还有陆羽的那句——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 之前只觉得是悖论,现在再细细的琢磨,曹沐只觉得博大精深。 而丁夫人的话还在继续。 “你父亲曾说,若有机会再上一次太学,他一定选修更多的‘百工’课程,每一门课程都对如今的行军打仗、治理州郡至关重要,特别是…” 丁夫人顿了一下…曹沐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出来了,她忙不迭的问…“特别是什么?” “是锻造…”丁夫人如实讲… 的确,曹操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好好钻研百工·锻造这门课程。 要知道…昔日,凭着一块天降陨铁,他与匠人合作成功锻造出了两柄武器,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削铁如泥,斩石断金… 可为何天降陨铁…就这般的削铁如泥,谁也不知道?对此,曹操太感兴趣了…他只恨自己懂得百工·锻造常识太少了。 试想一下,若是有一大堆如此陨铁材质铸造成的武器,斩石断金,削铁如泥,那曹军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了? “锻造是么?”曹沐银牙咬着红唇… 这一刻,不单单她对“百工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是对陆羽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此前,她有多抵触,多讨厌,现在她就有多好奇… 话说回来,这样一个懂谋略,布大局,还对百工有着真知灼见的少年,谁不感兴趣呢。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沐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丁夫人一跳。 “你…” “娘,过几日我再去蔡府,我也要学百工课程中的‘铸造’这一项…”曹沐语气坚决。 “可…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铸造?”丁夫人反问。 曹沐笑笑。“娘不是刚刚说了嘛,学就不代表一定要会,能粗略的了解一些,能体会匠人们的辛苦,就足够了呀!” 说着话,曹沐嘴角勾起,这一刻,乌云密布的心情豁然晴朗了起来。 一时间,她变得很期待明日…很期待见到那个,让人无比好奇,让人产生浓厚兴趣,让人渐渐有些迷恋的公子——陆羽! 他…有毒! … … ——“吾兄在上。” 陈留郡,蔡府中的一间厢房,这是诸葛均的房间,月色见昏,烛火下的诸葛均正在写一封家书,这是寄给他二哥,真·孔明的家书。 通过几日的观察,诸葛均能感受到,无论是蔡琰还是陆羽,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 尽管他很愚笨,但…蔡琰与陆羽总是耐心的教授他许多知识,蔡琰教的大多是诗书礼仪,而陆羽教的更多是一些兵法。 不同的是,对《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缭子》、《鬼谷兵书》完全看不懂的诸葛均竟能看懂陆羽提供的这《三十六计》。 这里面的文字浅显易懂,事例也是生动有趣,他很快就能体会中间的道理与博弈,不说融会贯通,最起码…诸葛均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进步。 在他看来,陆羽与蔡昭姬就宛若父母之于孩儿一般,不断的教授愚钝的自己更多的学识。 这些…纵是昔日大哥诸葛瑾、二哥诸葛亮、叔父诸葛玄也不曾做到。 有那么一个瞬间,诸葛均觉得这里其实也不错… 这蔡府就像是他自己的家一样,而蔡琰师傅与陆羽师傅…就像是他的亲人。 还有最夸张的一点…是信任。 蔡府中的人完全把诸葛均当成是自己人,从不限制他的自由,甚至平日里还会给他钱币,让他肆意去花… 总而言之,诸葛均体会到了在琅琊郡诸葛家的府邸都没有体会到的温情。 至于…这信,就更别提了,他想寄给谁就寄给谁,不会有丝毫阻挠…也不会有丝毫猜忌。 当然了… 诸葛均是没办法体会,陆羽对他这份良苦用心的缘由。 毕竟…在陆羽看来,这是诸葛亮啊,好好培养一下,未来…治国理政有人帮忙了呀? 行军打仗也有人帮忙了! 就算他这边的培养,比不上人家水镜先生…可最起码最起码,凭着诸葛亮的底子,写个檄文骂骂人,舌战搞一搞,问题不大吧?毕竟他有着灵活的舌头… 当然了,可能是发育比较晚,现在的“诸葛亮”,在陆羽看来,距离开窍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诸葛均望着竹简上第一竖行的“吾兄在上”四个字。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他在诸葛家几个兄弟中是最愚钝的,又一贯不善于言辞,若是说弟弟安好什么的,难免俗气,倒是不如,把他心里想的给书写进信里。 落笔… ——“兄曾言,兖州乃四战之地,群雄逐鹿,并非良地,且近来必陷入危机,局势未明。” ——“近来,兖州遇事颇多,外地进犯,危急存亡,愚弟本以为兖州将如兄长所言一般,陷入动乱,卷入危机,但,因为一少年陆羽之缘故,擒张邈、破吕布、退郭贡、稳诸县,兖州已然转危为安。” ——“愚弟如今就居于陆羽府邸,因假借兄长名讳,他们均颇为照顾愚弟,愚弟此间一切都好,如今想想,兄长提出的那兖州四战之地的言论未必成真。有此陆羽在,或许,兖州将成为天下间最安逸之州郡,兄长与两位姐姐不妨也来此地避乱时祸…”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 写完了这些,诸葛均心情舒缓了许多。 他刻意不避讳此间文字,是因为他能感受到陆羽对他的信任,同时…他也十分信任这府邸内的每一个人。 诸葛家原是徐州富商,陈留郡内也有诸葛家的店铺,送出这么一封书信并不难… 可…诸葛均总觉得这信中还差了点儿什么。 对…百工! 那日,陆羽公子提及的百工理论,让诸葛均眼前一亮,似乎…上一次有人这般重视百工的学识,还是二哥诸葛孔明! 心念于此… 诸葛均赶忙在信笺上又添上一行。 ——“几日前与陆公子同习于书堂,他曾言及‘百工’理论,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四者协调,器械优良…愚弟颇觉得眼前一亮,他之谈吐、学识亦让愚弟深深佩服,若然真兄长在此,想必将会与之成为挚友,相交莫逆!” 写到这儿,诸葛均缓缓的阖上了竹简…待得明日一早去东市时交给自家店铺即可。 想必…二哥孔明会很快看到的吧? 念及此处,诸葛均微微颔首,有那么一刻,他也搞不清楚,当初…替二哥来这兖州,是对是错! 倘若…今日在此的是二哥,那或许…又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吧? 再倘若,未来的某一天,他与二哥孔明分属不同的阵营,那…他又要如何抉择呢?至少…他诸葛均决计做不出背弃陆羽,背弃女先生的事儿。 … … 徐州,彭城。 这一场攻方与守方的大战陷入了尾声,清点兵马,曹军的损失并不大。 当然,这多亏了彭城内各大氏族的暗中支持,以及民心。 如今的曹操正站在城楼上,感受着微风,享受着此间的一切。 “明公,已经探明,刘备所部两千余人并没有参与守城,而是坚守住东城门,与丹阳兵一道撤往下邳城…”戏志才将斥候探来的情报讲给曹操听。 闻言,曹操点了点头。 “这刘备,不简单哪!” 他不经常夸人,可刘备的这个做法让曹操不得不侧目,不费一兵一卒,却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丹阳兵,有点儿能耐。 同样的,这也让曹操更怀疑刘备此行来救援徐州的动机。 “主公,接下来…”戏志才本想张口提醒。 “哈哈哈…”曹操笑着抢先一步回道:“志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念及此处,曹操当即吩咐左右。“即刻传令下去,与此前东莞城、琅琊郡、东海郡一般无二,开仓放粮,各城门处布置粥棚每日施粥救济穷苦百姓,除此之外,我军士卒不得劫掠百姓财物,不得践踏百姓田粮。”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语气更加重了一分。“除此之外,凡是攻城时摧毁、焚毁的房屋,一缕加倍赔偿,凡是帮助过曹军的氏族另有封赏,还有帮助过咱们的百姓,精选无主耕地赐给他们。” 大方略一如既往,照例还是陆羽提到的那老三样——只诛贼首,善待百姓,攻心为上。 如今这“立木为信”的手段曹操是玩的愈发纯熟了。 “喏…”几名心腹侍卫领命就去安排… “哈哈…”戏志才则是笑出声来。“我还道明公会稍微减少一些恩赏,没想到对彭城百姓、氏族的恩赏更胜以往。” 曹操转过身,笑着望向戏志才。“这算什么,不过是些许钱粮罢了,咱们的目的是整个徐州,徐州民心的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讲到这儿,曹操见戏志才的袜带开了,主动的蹲下去,伸开手就要帮他系上… 古代人的鞋子上是没有鞋带的,可袜子上均有长长的袋子,有时候一不留意就容易松开。 “明公…”戏志才就打算蹲下,哪有主公给属下系袜带的道理呀? “你不要动…”曹操则吩咐道,说话间,他迅速的系好…一边笑一边起身。“志才呀,徐州战事能打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也功不可没…” “不敢…”戏志才拱手。 “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曹操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了,除了你的功劳之外,你知道军中还传扬着什么…” 这…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明公说的可是‘陆羽三策定徐州?’” “哈哈哈…”闻言,曹操大笑…“没错,若能谋下徐州,你与陆羽均是首功之人,他善攻心,你擅谋略,相得益彰,天下无敌!” 言及此处,曹操笑着大踏步在城楼上走了起来… 戏志才回味着曹操这句话,是啊,他擅谋,擅谋者上兵伐谋无往而不胜,而陆羽…擅长攻心,攻敌攻心,这是比上兵伐谋更厉害的手段。 哈哈…浅笑一声。 戏志才笑着摇了摇头,曹操拿陆羽与他摆到一块…若然在两个月以前,他一定颇为不屑,可现在…戏志才觉得,他才是那个高攀的人。 论及格局,他与陆羽差着境界呢! 只是,见识到了陆羽“攻敌攻心”的计略,见识到了陆羽妙计安兖州的谋划,再考虑到他的年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戏志才心头已经升腾许久了。 今时今刻,倒是有些不吐不快的味道… “明公…” 戏志才急追上曹操几步。 “还有事?”曹操脚步一顿… “明公,我有一个猜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戏志才说道… 曹操眼眸微眯,他似乎猜到了一些,当即反问道:“可是关于陆羽?” “是…”戏志才颔首,继而直言道:“陆羽去年是十五岁吧,今年十六岁…我记得去年时,隐麟最后…” “嘘…”不等戏志才把话讲完,曹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却比出一个“嘘”的手势,他左右环顾,确定无人注意这边,才悄声道:“看透未必要说透,我早就知道了。” 说着话,曹操伸开腿,指了指自己的脚。“志才啊,你知道…为什么人的脚永远比脸要白么?” “为何?”戏志才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小声说道:“因为,它总是藏着的…万一露出来,它很快就比脸黑了!哈哈…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大笑着跑开了,这一刻,他哪里还有枭雄威武霸气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一个乐在其中长不大的孩子嘛! 当然了,戏志才哪里知道,他不过在第二层,曹操早就在第五层了… 陆羽的身份又岂止是隐…嘘…岂止是这一个呢? 他还是“羽儿”呀,他还是曹营的长公子呢!而这…才是让曹操更欣慰的。 … 一边快步,曹操一边继续吩咐。 “休整一日,明日兵发下邳城!” 风声中,曹操的声音极富穿透力,而伴随着风声,这句话传到的每一个角落,大家都能体会到此刻曹操那兴奋、高亢、狂喜的心情。 的确,彭城已破,下邳城的门户已然洞开,徐州…陶谦,是时候要做最终的决战了!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州如棋,高手频出,纵横博弈 下邳城,城楼上。 如今,整个下邳城一片风声鹤唳,彭城的沦陷,无疑让下邳城…甚至是徐州的局势彻底翻转。 似乎…这里的局势已经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在不断进行。 此刻,城楼的一角,刘备站在这边,眺望着远方…烟尘滚滚,飞沙走石,再加上那万余马蹄的“隆隆”声,这标志着曹操的大军就快到了。 “好快的进军速度…” 刘备的面颊上不露喜怒,浑然好似什么都发生过一般,颇有一股大难临头面不改色的豪情。 他极善于藏心术,很难有人真的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想法。 关羽、张飞均去操练士卒…如今,刘备的身侧唯独站着赵云一人。 “主公,在下有一事藏于心中许久,时至今日不吐不快。”赵云开口道… “子龙,有话不妨直说。”刘备转过身面向赵云,语气颇为和缓。 赵云眺望了眼远处的飞沙走石,口中言道:“在下始终不懂,袁绍、袁术虽陷入战局,可他们坐拥几十万兵马,随便抽出一支都足够解徐州之围。” “可他们彼此观望,不肯发兵援助徐州,主公兵不过两千,将不过关、张、赵…却何以敢对抗曹操的十万大军呢?” “何况如今,战局每况愈下,曹军压境,任谁都能看出下邳城早晚必落于曹操之手,主公何必还要坚持驻守?螳臂当车?迟迟不弃之而去呢?” 这个问题一出,刘备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精神为之一振。 “好,问得好,子龙若不问,我早晚也会告诉你。” 刘备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了许多,语气也更添了几分一丝不苟。“方今天下,各路英雄豪杰,皆以兵马权谋称霸一方,而我刘备在兵马上远不及他们,但我有两样,他们没有。” “其一我以仁义为立身之本、待人之道,在我看来,天下大乱,首先在于人心的丧乱,欲治乱世必先收人心。我必须以仁抗不仁,以义拒不义。” “其二,我身为汉皇后裔,除贼扶汉是我毕生心愿,那陶谦是先帝钦命,素以仁义治政,我助他便是扶汉,而曹操名为报父仇,实则惦记着徐州,意在取天下,耿耿野心,诚然,他用一些伎俩赚取到百姓与氏族的支持,可即便他能骗过所有人、所有百姓,却骗不过我刘备,我举兵抗曹,那就是以仁抗不仁!以天下大义拒枭雄之不义…” 讲到这儿,刘备提高了嗓调。“纵然此下邳守卫战不胜,我也要让世人看到,让他们意识到一件事…” “何事?”赵云急问。 “正道的光,终究要照在大地上,正道不灭,大义永存!” 一言蔽,刘备的眼眸变得坚毅,刘备的身姿变得挺拔…同样的,这一番话也让赵云对他心悦诚服! “主公…我懂了,我这就练兵、备战!”赵云的语调也变得哽咽、沙哑了一分,显然他的心被触动了。 “去吧…”刘备招招手,赵云提着龙胆亮银枪往城下跑去。 呼…待得他走远,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藏心术大师,一大翻说辞,差点把他自己都说服了,不过…有一点赵云说的极对,乱世之中,他刘备兵不过两千,将不过关、张、赵…能干什么? 不来徐州放手一搏…他还有机会么? 就在这时… 两个文人迅速的登上了城梯朝刘备这边快步走来。 看到此二人,刘备的的眉头微微的挑起,更打起了二十分的精神,也快步迎了上去。 而他的声音却是刻意的压低。 “公祐,子仲,你们总算来了,事情进行的还顺利么?” 此二人中,被刘备称作公祐的乃是孙乾,称作子仲的乃是糜竺,他们均是徐州庶人派的代表人物,而刘备从踏入徐州起,率先接触的就是此庶人派。 刘备可是做足了功课,徐州…说是大粮仓,实际上是一个大染缸,其中的派系错综复杂的很,而因为丹阳派与名士派的打压,庶人派在徐州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以说,此前的秘密接触中,孙乾与糜竺已然成功被刘备拉拢,站在了他的这边。 “主公,陶徐州的病并无起色,只是…事情出了一些变故。” 孙乾如实道:“似乎…名士派的陈硅、陈登父子更倾向于献城投降,而丹阳派的曹豹则坚持抵抗…而最不容小觑的是…” 不等孙乾开口,刘备脱口道:“是陶徐州长子陶商吧?” 没错…孙乾想要提到的最大变故正是陶商。 这位徐州的长公子,刘备此前与他接触过,本以为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公子,谁曾想高手过招,寥寥几句话刘备就看出这个陶商并不简单。 刘备精通于藏心术,如何会看不出低他一个段位的陶商…他的藏心之术呢? 他与丹阳派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将徐州拱手让人的,无论是曹操…还是他刘备。 “主公且附耳过来…我听说…” 糜竺招呼一声,刘备急忙靠近了几步,糜竺将打探到的情报向刘备娓娓道来… 而刘备的眼眸也渐渐的眯起,渐渐的添上了一分锋芒。 果然,陶商打算试探他刘备呢? 只是…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试探呢?刘备不由得陷入沉思… “主公…”孙乾又提出了一个他心头的疑问。“若要实施主公的计划,那首当其冲的,的确保下邳城能守的住,曹操…他真的不会攻城么?” 这个问题一出,糜竺也望向刘备… 俨然,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格外关注。 说起来,刘备来徐州的目从来是与曹操一样,只不过,曹操是明面上的谋徐州,刘备是藏心术下的谋徐州… 他有他的计划,而诚如孙乾的这个疑问,他的计划是建立在下邳城没有被曹操攻破的前提下。 这… “公祐,你且放心,曹操不会攻下邳城的。”刘备的话斩钉截铁… …孙乾微微一怔,连忙追问:“为何?” 刘备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悄然浮现。 “因为,我对曹操了解,对曹操身边的那个高人也足够的了解,攻下下邳城,谋下徐州的确看起来很好,可事实上,这于曹操弊大于利!这点,纵然是曹操看不出来,可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定能看出来。” “呵呵…他会阻止曹操攻取下邳城的。” 讲到这儿,刘备转过身,负手而立。“先按照计划进行吧,这下邳城归属谁手,咱们就拭目以待。” 诚如刘备所言,此刻…下邳城明里暗里波涛汹涌! … … 徐州,下邳城。 久违的飞沙在这座富庶的城郡之地激荡。 滚滚黑烟铺面而出,这宛若奏响战争的号角,带着凛冽的杀机飘荡而至! 不过片刻的功夫… 烟尘滚滚,数不尽的曹字大旗映入城楼上无数守军的眼中。 十万人的军团在曹操的率领下,出现在下邳城下…看样子,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曹军,这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的兵马… 每一个甲士,他们的甲胄均显得有些残破,可…与之相反是军阵的格外整齐,他们的衣袍侵染上了敌人的鲜血,还有那矫健的马蹄,不住的嘶鸣。 这让所有下邳城的守兵不由得为之一振… 曹操能看到城楼上那一排排露出怯意的徐州兵,自然也能看到当中站立的是一个儒袍男子,看样子也就是三十岁。 当然…如果此前陶谦病重奄奄一息的情报不假,那这儒袍男子多半便是他的儿子陶商。 除他之外,刘备、关羽、张飞伫立在城楼上格外醒目与显眼。 但…唯独有些特别的是,整个下邳城上所有的守军均身着白袍… 曹操有点搞不懂,这陶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即… 曹操给身旁的曹仁使了个眼色,曹仁纵马而前,他喊一句,传令兵跟着喊一句。 “事已至此,陶谦老儿还不速速出城投降…” “若然不降,城破之时,你陶家满门一个不留。” 这是常规操作,打仗嘛,总是要讲规矩的,所谓先礼后兵,先问问你投降不投降… 当然了,这就是例行公事,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陶谦不会投降的,曹操也不打算让他投降。 却在这时… “咚…咚…”下邳城的大门敞开,不知何时,陶商从城楼上走了下来,竟是独身一人从城门内走出… 这…曹操微微有些诧异,这是干嘛?不会真的投降了吧? 此时的陶商一身孝袍,在护城桥上朝着曹军恭敬的作揖行了一礼,姿态极低… 旋即,他扯着嗓子大喊道:“曹公亲自来讨,我与父亲自知不敌,只得出城乞罪,曹公…可否出来一叙?” 闻言… 曹操骑着马在一干亲卫的护送下,徐徐向前,距离护城河还有二十步的位置停下脚步,曹操挥动马鞭。“汝等?何罪?” 陶商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乞罪道:“曹老太爷从徐州琅琊郡出发,我父亲想借机结交曹公,所以我们全家老少像伺候王公一般…不对…是像伺候自己的父亲一般伺候曹老太爷,临行时,我父亲还赠送了价值十万钱的礼品,并派部将张闿护送…” “万万想不到这贼人见财起意,竟谋害了曹老太爷,使我父亲铸成了大错,陷于无义之绝境。” 讲到这儿,陶商声泪俱下,整个面颊上饱含愧疚、懊悔之意。 “大错已经著成,我父亲如今躺于病榻之上,身患绝症,恐时日无多,可他尤自泣泪不止,觉得对不住曹老太爷,他让我等均穿孝服、让下邳城百姓也穿孝服,算是为曹老太爷服孝!” “曹公啊,我下邳城南连江淮、与豫州接壤…北境尽数归附于曹公,绝无抵抗之心,还望曹公网开一面,至少让我率军南下…去将那贼人张闿从袁术军寨里揪出,把他刮心取肝,到时候将这心、肝连同下邳城一并奉上!” 陶商这边声泪俱下,曹操却是在观察,他在观察整个城楼上… 不对呀,太安静了。 若然陶商真心臣服,那城楼上的守军怎么会如此静谧,他们心头多少该有些悸动的吧? 那么… 城楼上是有埋伏的? 呼…曹操轻呼口气,得亏他曹操没有盲目大意,若然再靠近一步,就进入城楼上弓箭手的射程了吧? 等等… 还不只是弓箭手! 曹操敏锐的注意到陶商言语中提到的几句看似无心的话语。 “下邳城南连淮南,与豫州接壤”… 还有,那一句“将贼人张闿从袁术军寨里揪出。”这两句话均是意味深长啊! 曹操眼眸眯起,略做沉思。 短暂的几息时间,曹操豁然明朗。 霍,原来如此… 曹操猛然意识到,陶商这是在提醒…提醒他曹操下邳城特殊的位置,下邳城南面可是与袁术接壤,袁术号称淮南破坏王… 的确,以曹操如今的实力,与袁术接壤,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原来…陶商名为乞罪,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在于提醒他曹操这下邳城的位置呢… 这下,曹操迟疑了。 攻下下邳城很简单,可事实上…攻下下邳城后面的麻烦事儿就多起来了,袁术与曹操那是新仇旧恨,他属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怪不得陶商敢下城乞罪,原来…是有所倚仗啊。 曹操这边如此想,陶商却是逐步加重了语调。“曹公明鉴,我父亲虽然有罪,但是出于有意献宠,无心获罪呀。乞求曹公看在这一节上,稍恕我与父亲的大罪,暂且退兵,容我与父亲杀贼自赎!” 一言蔽…陶商双膝跪地,低着头,做出一副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的姿态。 而曹操这边… 沉默,许久的沉默…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整个护城桥周围陷入了沉寂。 直到,五十息过后,曹操终于开口了。 “陶商,你父亲一向故作韬晦,虚伪、险恶!他纵使部下杀害我父,这悲剧就是他一人酿成的,如今你巧舌如簧?我岂会信你?” “哼,我跟你明说了吧,看在你披麻戴孝的份儿上,我不为难你,赶紧回去备战,十日之后我要拿下下邳城。” “到时候,我会取下你父亲的首级告诫我父‘在天之灵’…你如果知趣,就回去割下汝父之头颅,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 “另外,劳烦你转告城中的百姓,我曹操这次征讨徐州只诛陶谦一人,不问余党,凡我所过于民秋毫不犯,琅琊郡、东海郡、彭城就是明证,让他们放心,我曹操不会多杀一人。” 言及此处,曹操挥挥手,驾马退去,大军就地驻扎… 而陶商,望着曹操渐渐走远,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别样的光芒。 他心里嘀咕着,曹操…你应该能听懂我话的意思吧?若然听懂了,那十日后退兵的,该是你曹孟德了吧? 留下下邳城,将下邳城作为你与袁术地盘的缓冲地带,这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徐州暗藏杀机,曹操虑千里问计 曹军暂缓攻城…安营扎寨,整个下邳城被团团围住。 此间局势变得愈发紧张了起来。 回到寨中的曹操翻身下马,他的表情凝重,而曹仁连忙追上,他的心头却满是好奇。“大哥,你为何不下令趁势攻城啊?咱们疾行而来,不就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徐州么?” 闻言…曹操脚步一顿,鞋子与石阶摩擦了片刻,消去了鞋底的泥泞,他看了看自己的脚,感慨道。“我发现陶谦、陶商这一对父子,也很擅长隐藏,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啊!” 讲到这儿,曹操一边卸下披风,褪去铠甲一边继续说道。“我方才仔细看了,虽然这下邳城关遍插白旗,但城楼上却安静的可怕,每个甲士严阵以待,目露凶光…不出所料,每一杆白旗下面都暗藏着强弓劲弩…” “你看陶商表面上卑躬屈膝,出城乞降,实际上故作韬晦,暗藏杀机,方才我若是再向前走一步,怕就已经死于乱箭之下了!” 啊…啊… 曹仁一怔,有这么凶险么? “大哥,这陶家父子既如此,那更应该下令攻城啊!” “攻不下来的…”曹操摆摆手,继续向大帐方向走。“别看陶谦病重,这下邳城是做足了守城的准备,再加上身处下邳城的守军大多是陶谦最信任的丹阳兵,这里的氏族、百姓也大多受到过他的恩惠,城中居民会与他共存亡的!” “下邳城城又高、护城河又宽,这里远比彭城的局势要复杂的多,没有那么容易攻下来。” 曹操又是一声感慨… 闻言,曹仁摇了摇头。“大哥,你这话不对,陶谦再是顽抗,不过是两万守军,我们十万精甲,岂会拿他不下?何必要再给他十日考虑的时间呢!” 这话脱口,曹操脚步一顿,继而转过身,“志才,你说说看?我为何要十日后再攻城?” 这… 戏志才微微迟疑了一下,继而开口道:“明公此前率领大军虽是连战连捷,可攻城器械却折损了不少,今日一看,这下邳城高三丈有余,比那彭城还要坚固,需要赶制出一批新的云梯、加固冲车,也就是说,攻城器械少说也得十日才能到!”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回首望向那坚固的下邳城,继续道:“恰恰这下邳城与彭城不同,这于陶谦,于效忠他的门阀是背水一战,所谓哀兵必胜…这是一场硬仗,咱们是不是围三留一就不那么重要了,能决定胜负的就是这些攻城器械!” 哈哈哈… 戏志才这一番话,曹操当即笑出声来,可笑声过后,他又把头转向荀攸那边。“公达,你觉得呢?” 此时的荀攸本在思虑,被曹操这么猛地一提醒,当即抬眸,索性把心头的想法讲出来。“明公真的打算十日后攻下邳城么?” 唔…这话脱口,曹操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以正常的语气反问道:“公达觉得我攻不下来么?” “不…”荀攸摆手。“我最担心的是主公攻下来了呢?” 啊…啊…曹仁一怔… 攻下来?这不是皆大欢喜么?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有点听不懂这些军师的话了 而荀攸的话还在继续,只不过…这些话变得严肃了起来。“下邳城与淮南袁术的地盘紧邻,夺下徐州后,明公势必是要回兖州解决吕布,那时候…袁术会不会趁虚而入?刚刚谋下的徐州会殊死抵抗么?徐州是不是又要再兴兵戈,城头的大王旗又是否会更换呢?这些,都是明公需要考虑的呀!” 霍…曹操轻呼口气,再望向荀攸的眼眸添得了几分赞许。 过得片刻,曹操才开口道:“志才有真·谋略,公达有真·见识!走…咱们入帐内好好的商议下,十日后,这下邳城攻还是不攻?” 诚然… 哪怕下邳城背水一战,哪怕陶谦父子做出了万全的准备。 可只要攻城器械一到,曹操攻下下邳城依旧是易如反掌,可…还是陶商与荀攸提到的问题,这么早就与袁术接壤,并不明智… 当今天下,尽管曹操崛起的速度肉眼可见,可事实上,最强的两股势力依旧是袁家兄弟。 所谓先易后难,这么早就与袁术接壤,摩擦…乃至兵戎相见并不明智啊。 再说了,袁术什么人?曹操最了解…他连老大哥袁绍都不放在眼里,能看得起曹操这么个宦门之后?能甘心曹操坐稳徐州? 这已经不是风险了,这是绝大的威胁呀! 似乎,将下邳城作为曹操与袁术地盘中间的一个缓冲地带,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曹操的顾虑除了袁术、陶谦外,还有一人… 正是因为这个人,才让曹操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 … 徐州,下邳城。 今日,听闻曹军没有即刻攻城,陶谦的病情竟有些好转… 服过药后,他即刻让长子陶商去请刘备,他有意将下邳城这烫手的山芋转交到刘备的手里。 而陶商一边派人去请,一边吩咐曹豹在房舍外布满刀斧手。 这徐州,陶谦舍得让,陶商可不舍得让,在他看来…下邳城短时间不会有事儿! 而他的对手,不单单是明面上图谋徐州的曹操,陶商隐隐觉得,刘备的动机更加不单纯,最近他就与庶人派的糜竺、孙乾走的很近。 今日,正好借父亲之口试他一试,若然他敢受这徐州印绶,那…就留他不得。 不多时…刘备支身前来,看着倚靠在床榻上面色煞白的陶谦,刘备当即拱手一拜。“拜见陶公…” “玄德呀,我都这副样子了,你就莫要多礼了。” 陶谦伸手示意刘备坐下…“今日,这里没有外人,老夫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玄德公好好聊聊。” 唔…没有外人嘛? 刘备左右环视,的确,这一方住所内唯独陶谦与他的长子陶商,可…住所外呢? 刘备的感觉素来精准,他的耳朵很大,能听到数十米外的风声,他的感官惊人,能感受出这四处弥漫着的杀气… 那潜藏在暗处的刀斧手,刘备岂会没有察觉? “陶公,你可要保重身体呀…”刘备拜道… “玄德公,你看看这天下…”陶谦几乎是用尽全力发出声音的,这已经是病重之人的极限,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不大。 “而今天下分坏,纲常崩溃,能匡扶汉室者非玄德公这样的英雄不可呀!” “陶公…”刘备似乎意料到陶谦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儿,急忙站起。“陶公且听备一言,备早就知道,天下之大唯徐州牧陶恭祖最是宽仁厚道、爱民如子,刘备想,若是连陶公这样的仁德君子都无法生存的话,那么…大汉还有什么希望?大汉又要何时才能振兴?” “刘备无尺寸功德,唯有忠勇二字,我助陶公,不单单是救徐州,更是救世道良心,救大汉天下!陶公切莫繆赞…” 一言蔽,刘备再度拱手长拜… “说得好,说得好…”陶谦显得有些激动,他急忙吩咐:“商儿,快把印绶取来…” “是,父亲。”陶商答应一声,迅速的从后厅将一个黑色的锦盒取出,这锦盒刘备见过,其中装填的乃是徐州牧的印绶。 刘备正想开口,陶商已经将印绶递到了他的眼前,陶谦的话接踵而出。“玄德公,现在,我就把这徐州牧的印绶,这徐州五十万百姓托付给你了…明日我就上奏朝廷,表奏你为徐州牧!” “不可!往往不可!”刘备豁然倒退…连翻推开这锦盒,尽管…他心向往之,可现在,不能…也不敢! “刘备万万不敢!” “有何不敢?”陶谦指着窗外。“连…连曹操那样的奸雄都能坐拥兖州,坐拥徐州大半,玄德公身为汉室后裔,德行操守皆具王室风范,为何就不能统领徐州?说是徐州,其实如今也不过下邳、广陵两郡之地了呀!还望玄德公不要推迟…” “是啊…玄德公。”陶商很谦卑的举起印绶,再度递到刘备的面前。“这徐州牧非玄德公莫属!” 刘备还是推迟。“我…我不是曹操,在下协助陶公是为了救徐州,不是为了图徐州,陶公…陶公子,请你二人万万不可陷我于不义之地?” 唔… 闻言,陶商眼珠子转动,到手的徐州,这么大的诱惑,刘备都不要嘛?难道…此前是错怪他了? 陶商这边还在思虑,陶谦却是苦口婆心。“玄德啊,你就为徐州的百姓想想,担此重任吧?” 呼… 刘备摇头,其实他内心中太想拿这印绶,他也太渴望下邳、广陵这两郡之地,可…现在,他必须克制自己,克制自己的欲望。 “禀曹公…”刘备再度拱手。“我刘备今日有言在此,一旦曹操退兵,下邳城转危为安,在下即刻离去,绝不停留!” 一言蔽…刘备徐徐退去… 这一退,退的是慷慨大义,退的是凛然正气。 待得刘备走远… 陶谦方才开口询问陶商。“商儿,我就说你错怪玄德了吧?他与曹操不一样,他是仁人君子,不会图谋咱们的徐州!” “唉…”讲到这儿,陶谦长长的叹出口气。“曹军十日后攻城,以你和曹豹的才干,不足以守住城池,为今之计,给玄德加派人马吧。整个徐州内,也唯独只有他能与曹操一争高低!咳咳咳…” “父亲放心…”将陶谦又咳嗽了起来,陶商急忙去拍父亲的后背。“孩儿谨记…” 尽管,对刘备的疑心散去一些。 父亲的徐州也没有让出去,但这并不能就说明他刘备的忠义…还需要再试。 可陶商还是有些担忧,担忧刘备是伪装出来的… 陶商徐徐退出此间屋落… 曹豹早就等在这边。“长公子…为何不‘摔杯’呢?” 呼…陶商轻呼出口气。“刘备仁义,不忍得徐州,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打算再试他一试,这次你去…” 说话间,陶商将徐州牧的印绶递给了曹豹。“你就说,白日里是我父亲考虑的不周全,如今是夜深人静,若然玄德答应受此印绶,你曹豹与所有徐州兵、丹阳兵均听其号令!你就说这是父亲秘密安排的…” 讲到这儿,陶商嘴角一撇。“我倒要看看,这刘备是真仁义,还是伪君子!” 念及此处,一抹精光在陶商的眼角骤然浮现。 而此刻的刘备早已退回馆驿,孙乾早就等候于此… “主公,徐州兵大部已经成功策反,如今…他们均效忠主公。”孙乾悄声讲道。 徐州兵大多出身底层民众,与庶人派关系最是密切,有糜竺、糜芳、孙乾的相助,拉拢他们并不难…而这是刘备要谋取下邳城的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则是分化丹阳派,让关羽、张飞、赵云以将领的身份渗入丹阳派的将领中…树立威望! 除此之外,徐州内部的名士派也要积极拉拢… 呵呵,在刘备看来,陶谦让徐州他不敢要,要了也觉得不踏实,反倒是自己动手谋下来的,心安理得! “按计划进行,务必小心,不漏声色!”刘备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面颊上没有半分喜色,他的眼眸永远就好像是湖水一般——清澈、宁静,波澜不惊。 … … 下邳城外,曹营大帐。 此刻的曹操正面色凝重的提出他的顾虑。 “志才、公达,我从来就不担心陶商,留下下邳城与广陵郡做淮南的缓冲地带也并非不可…只是…” 曹操顿了一下,旋即才念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让他颇为重视的名字。“只是…刘备在下邳城内呀!此人素有大志,我料定他背弃公孙瓒投靠陶谦必有所图…” “这一对陶家父子虽不简单,但未必是他刘备的对手,若然这下邳城归于刘备,那…” “主公是担心刘备做大?”荀攸反问… “没错,我与此人讨董时期结识,他胸腔中满满的英雄气概,我从未小觑过他…而他或许是比袁术更可怕的大患!”曹操将心头想的娓娓道出…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攻下下邳城弊大于利,即便会与袁术的底盘接壤,曹操依旧扬言要十日后攻城的缘故。 这… 戏志才与荀攸均陷入沉思,所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陶家父子、刘备、袁术…乃至于下邳城、徐州看似明朗的局势,实际上暗潮汹涌… 曹操与一干谋士不得不谋定而后动…可偏偏局势的复杂程度,让他们均在权衡! “明公…”思索了半天,依旧不得解的荀攸索性开口。“明公何不发快马询问下荀司马的意见。” 言及此处,荀攸继续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荀司马在兖州鄄城,想必从他的角度分析,能得出更正确的决断…况且,鄄城与陈留郡也不远,明公问询荀司马,他必定会与陆功曹一道商议…” “他们商议之下做出的决断,或许会比咱们三个故步自封于这方寸之间,要明智许多!” 呵…好主意呀! 曹操一拍脑门,只想着这下邳城攻还是不攻,倒是忘了兖州还有荀彧、陆羽两个“谋主”呢!而他们均是更擅长宏观战略的制定! “若非公达的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曹操称赞一番,旋即就要亲笔书写一封信笺,而荀攸赶忙帮曹操磨墨。 不多时,书信完成,卷起竹简… 曹操大声招呼道:“安民何在?” “末将在!”曹安民一直守在大帐门外,听到伯父传唤,急忙进入其中。 “安民,再辛苦你一趟,七百里加急将这竹简送回兖州,交到荀司马手里,他看过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喏…”听曹操这语态严肃,曹安民不敢迟疑,赶忙快步退下,翻身上马… “哒哒哒…” 迎着倒春寒中微微飘落的雪花,曹安民一人一马再度踏上了返回兖州的征途,与上一次相似的是,他的怀中依旧揣着竹简,不同的是,这次的竹简变成了伯父曹操亲笔所书… 似乎,就连曹安民的马儿也深知此间干系重大,奔腾起来,犹如旋风一般… 两日即可到达! 而此时的荀彧在鄄城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严格意义上讲,他其实是个死人! … … 多本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下如棋,隐麟为执棋者 兖州,鄄城,衙署后厅。 所有的甲士都站的远远的,纵是荀彧最心腹的人,也不知晓今日荀司马会见的是哪位客人。 一张桌案,两人跪坐,荀彧在左,客人在右…有些怪异的是,客人头戴斗笠,而斗笠下遮着一层黑纱。 荀彧徐徐将茶盏倒满主动的推到客人的面前,客人接过也是沉默不语,或者说他在等荀彧先开口。 “几日前明公寄信与我,言及德公子要来,我还有些担心…可今日见到了德公子,总算是心里的石头全盘放下了!” 荀彧徐徐开口,就这么一番开场白,让一贯善于言辞的荀彧也思索了许久。 毕竟,按照如今的局势,曹德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现如今的这个档口,他不易露面,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 若然曹嵩与曹德没死的消息传出去,那于战事而言…曹操攻下邳城,三军将士的士气势必会受到影响。 而于大局而言,各路诸侯也会以为被曹操给耍了。 “荀司马,曹德与曹老太爷一早就亡命于琅琊郡,陆公子派壮士典韦救下来的是‘魏德’与阿翁‘魏老太爷’,能见到荀司马,魏德三生有幸啊!” 曹德取下斗笠… 荀彧点了点头,很好,曹嵩与曹德最好永远死去,至于…魏老太爷与魏德公子,行走于兖州倒是也无妨。 几日前,曹操的书信中提到了这点… 让荀彧给曹老太爷与曹德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这个不难…但是很麻烦,不过,凭着荀彧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几天就能完成。 “曹…不,魏德公子不妨在鄄城住上几日,其它的我来安排…”荀彧笑道… “那就有劳荀司马了。”曹德起身恭敬的拱手致谢… 荀彧去扶,哪知这曹德竟是依旧弯腰,依旧拱手。 “魏德公子这是何故?”荀彧连忙发问… “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曹德的眼神变得十分恳切,他的腰弯的像是一座拱桥。 “德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是荀某力所能及,必定予以安排…” “是…”曹德顿了一下。“荀司马可否能安排我去见一面…我与阿翁的救命恩人?” “你想见陆功曹?”荀彧反问…当即有些犯难,陆羽身为龙骁营统领,又是幕府功曹,兼之发丘中郎将… 他身边的人太多、太杂,让曹德与他见面风险很大。 万一有人认出了曹德,那于大局不利呀! 曹德看出了荀彧的难处… 可他依旧坚持。“我来此之前,阿翁就曾言道,除了新的身份之外,务必要去拜谢恩公,救命之恩,情同再造,还望荀司马体谅我与阿翁叩拜恩人的心情。” “这…”荀彧左右踱步,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还在评估这中间的风险… 见?还是不见呢?这是一个问题! 这事儿看起来不大,可关联不小,荀彧不敢答应,可…毕竟来人是曹公的弟弟,又是曹老太爷的嘱托… “德公子,这样…拜谢就不必了,待得我这两日安排好你与老太爷新的身份后,我亲自带你去趟陈留郡,你也不要暴露身份,只在我身边扮一侍卫即可,近距离的看下陆功曹就好,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闻言… 曹德整个人激动、亢奋了起来。“多谢…多谢荀令君。” 他知道荀彧的难处,可救命之恩?他与阿翁怎么能连恩人的面貌都不知道呢?这…这要如何在心头感激? 能近距离的见上恩公一面,这于曹德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德公子这几日就待在衙署吧,能少出门还是少出门,更不要与人交往。”荀彧不忘苦口婆心的提醒。“哪怕是有了新的身份也一样,现如今的中原是多事之秋,明公这儿经不起丝毫的波澜与祸乱哪!” “魏德谨记荀司马的教诲!”曹德再三拱手拜谢。 “喝茶,茶都要凉了。”荀彧帮曹德添上茶… 这添茶的功夫,他把这个事件在脑海中完完全全的又过了一遍…回过头来,越是品味这中间的细节,荀彧内心中越是感慨,越是惊诧连连。 陆羽,亦或者说是隐麟,他究竟是如何玄奇的一个少年呢? 整个事件中,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精准的预料出曹嵩、曹德身处险境,派典韦去暗中护卫,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了。 可偏偏最厉害的环节是下一步,他将曹嵩、曹德惨死的消息放出,却将活着的曹嵩、曹德藏匿于泰山脚下。 不夸张的说…恰恰是这一步棋盘活了曹公的局面,或许,从他预料出曹嵩车队会被劫掠起,就已经开始部署谋取徐州的计划了… 这般格局,这般眼界,谁能匹敌呢? 而如今,徐州大半落入曹公之手,兖州后方稳定,首功之人…又舍他其谁? 呵呵,荀彧内心中不由得感慨,天下如棋,隐麟为执棋者。 念及此处,荀彧的眼眸微眯,现在的年轻人,思虑如此缜密,不服不行呀! 等等… 近来听说,陈留郡的丁夫人让长女曹沐拜师蔡琰姑娘,此举意味深长啊,曹沐金钗之年,倒是与陆羽的年龄颇为相仿! 可话又说回来… 荀彧琢磨着,他与唐氏还有个闺女呢,丁夫人想当隐麟的岳母,荀彧还琢磨着,能当隐麟的岳父呢? 送闺女去拜师蔡琰姑娘,这种事儿,荀彧觉得他也能做出来…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 … 陈留郡,蔡府。 “哈欠”久违的睡了个饱觉,在丫鬟的服饰下,陆羽穿好衣服,漱了漱口…就准备走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还是回家舒服啊,他这偏挑剔的嘴,也只有昭姬姐亲手烹饪的食材,才能吃的津津有味。 有一说一,这年代的饭菜是真的清淡,而且以清蒸居多,离开了一些特制的手法,这饭菜简直是难以下咽。 陆羽推开房门,就打算去吃早饭,今儿…昭姬姐的学堂照例开课,吃过早饭后,陆羽还要去陪着与昭姬姐一道“调教”…不对,准确的说,是教授并不聪明的“小孔明”知识。 说起来,陆羽是真的把“诸葛亮”当儿子养了,养儿防老,未来能过的怎么轻松,就看这儿子,啊呸,就看这孔明能不能扛起大梁了。 怀揣着诲人不倦的心情,哪知道…房门推开,迎入陆羽眼帘的是一个女人…她就在门前等着陆羽,而且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不是昨夜的填房丫鬟; 也不是昭姬姐…而是陆羽有点不愿意看到的一个女人——曹沐! 乖乖,敢情上次舌战…没把辩服气呀?还敢来? “怎么?一大清早…来我这儿干嘛?不会是打算把我这屋舍给一把火烧了吧?”陆羽索性问道… 不是危言耸听,考虑到历史上清河公主的种种彪悍事例,他真觉得,这事儿曹沐做得出来。 哪曾想,曹沐一言不发…只是银牙咬着红唇,踟蹰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我…我想学百工?” 啊…啊… 陆羽有点儿恍惚,这妮子两天前不是还扬言,这百工都是下人做的,满满上位者的那种丑恶姿态与嘴脸。 难道…想通了?知道“百工”的重要了? 这就变得孺子可教起来了? 呵呵,陆羽伸了个懒腰,“好说呀?想学百工找昭姬姐去学呗,寻常的织席、编篓什么,昭姬姐都会…对了,你们女孩儿该学学女红,这也是百工中的一种?” 随便敷衍两句得了,都是在陈留郡混,两家府邸又离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哪曾想,曹沐直接快步跑到陆羽的身边… 其实,这本没什么,可考虑到她对c的傲人身材,陆羽感觉眼有点儿晕,有这么十几年没见过这种晃动的名场面了! 不多时,曹沐与陆羽只有一步的距离,她依旧很自信,那啥一挺…“我想要跟你学,我想学锻造。” “我也要造出郑国的刀、宋国的秤、鲁国的匕首、吴越的剑…我要锻造出让世人都侧目的神兵。” 啊…啊… 陆羽感觉耳朵里出现幻听了,曹沐学锻造?一个女孩儿学锻造?学你二大爷的锻造呀! 看着她那细胳膊、细腿、细腰,除了胸前的呼之欲出外…哪里像是能锻造的样子? 打造靠的是八块腹肌,靠的是比陆羽大腿还要粗的胳膊,压根就不靠“胸”,陆羽心里嘀咕着…别说是对c了,就算是对d也没用啊! “算了吧…”陆羽当即拒绝。“你不合适…锻造,是男人的专属…换一个吧?” “不…我就要学锻造。”曹沐还来劲儿了,“两天前可是你说的,学习百工未必要精通,可一定要懂,只有这样才能与匠人打交道,才能指挥他们,才不至于被他们哄骗,怎么现在又说不能学了?” 嘿…这一番话把陆羽给辩的哑口无言了,好灵活的舌头啊。 这妮子是用他陆羽的话反击陆羽…敢情,你是姑苏慕容氏的吧,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玩的贼六啊。 好吧… 陆羽也不阻挠了,他微微摊手。“我先告诉你,学锻造是很苦的,有时候为了锻造一柄兵刃、一个材质,或许要连着几天不能合眼,这中间的困难超乎你的想象,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了。” “若是不难,本姑娘还不学呢!”曹沐嘴硬起来… 成…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陆羽也不反驳,直接让她跟着自己,早饭也顾不上吃了,陆羽索性直接带着这位未来的清河公主去看看…什么特么的叫锻造! 一听是真的锻造,曹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跟着陆羽… 一路上有关锻造的知识问东问西,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这让陆羽连翻感慨,这就是女人!孔子说的没错,女人…麻烦哪! … 陆羽在龙骁营内设有专门的锻造坊,目前来看是主要为摸金校尉提供装备的… 类似于洛阳铲此类的盗墓、倒斗工具,消耗起来很快,需要的材质又必须是上好的镔铁,故而,锻造坊每天都很忙碌。 不过,此番陆羽带曹沐去的并不是龙骁营的锻造坊,而是自家后院。 这里也设有一个小型的锻造间,内置熔炉,打铁、锻造器具也一应俱全。 与龙骁营内锻造坊有些区别的地方在于,这里只有五、六名匠人,但…他们均是龙骁营中最出色的匠人。 至于他们的目的,更多的是魏羽口中所谓的“实验”! 要知道,曹操此前有过吩咐,凡是上好的镔铁优先给陆羽的龙骁营送来,而龙骁营真正用到这些上好镔铁的地方,便是陆羽家后院的这方寸之间。 如果兑换成等量的财富,这一个小小的阁院每个月消耗的金钱已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只不过…目前看来,陆羽的“锻钢”大业进展的并不顺利。 这主要是因为,尽管陆羽有着丰富的锻钢理论知识,化学元素表也能罗列的一清二楚。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亲手去尝试过锻钢,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单凭理论、单靠书本可不行,得实践,实践中的许多细节是书本中无法记载的。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就是这个道理。 比如这锻钢,虽然理论陆羽清楚,也均教授给了这些铁匠,无外乎是将生铁炼成液态的熟铁,再将熟铁倒灌入生铁发生氧化反应。 可实际上,真正实践的过程中,往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火候的把控;液态熟铁的控温;还有氧化反应时外界的温度,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总总一百多条,每一条都足以影响整个锻钢的结果,而这些,书上不会特别的记载。 可,哪怕是进展的缓慢,陆羽还是持续不断的将最上好的镔铁给运过来,继续去尝试。 陆羽的心态已经调整到最好的程度,炼钢这种事真的不是一蹴而就,人都说滴水穿石,陆羽就不信,日积月累,还锻不出钢来! 咦… 带着曹沐来到后院时,陆羽正看到典韦也在这儿,陆羽还以为这几天他在龙骁营,或者是回家孝敬老娘去了,没想到怎么在这儿… 关键是,这两天…蔡府的厢房也没听说典韦住进去呀? 似乎是因为锻钢时的全神贯注,典韦并没有注意到陆羽的到来。 陆羽则是询问一名正在休息的匠人。“典都统什么时候过来的?” “噢…公子。”匠人双手握拳算是给陆羽行了个礼。“典都统来这边已经有整整两天了,他一来就问…公子提出的那削铁如泥的钢到底锻造出来了没有?我们如实说没有,他则是询问了一些细节后就亲自去锻钢!” 啥?典韦还会锻钢呢? 陆羽微微一愣,不等他回过神儿,匠人继续道。“我们原本也以为典都统是外行,可谁想到,他竟然对这锻造颇为熟悉,很多东西稍加提醒,他就全部了然,问过后才知道,他早年从军前一直以锻造为生,也怪不得练就了这一身力气。” 这倒是不假,往往从事锻造的匠人,力气都很大…八块腹肌很帅气,肱二头肌更是强壮的像头牛。 这倒是解开了陆羽的一个疑问,怪不得典韦力大无穷,原来不是天生的,而是一锤子一锤子练出来的。 可…陆羽还是满心的疑问? 典韦好端端的来炼什么钢?要知道,他可是陆羽安排的龙骁营的武术教头,每天操练龙骁营的骑士也很重要啊? 当然了,就连陆羽都不知道是,之所以典韦来这儿锻钢,源于他的一个执念! 老实人的执念最是可怕,也最是能缔造出不朽的传奇。 而典韦的执念嘛,就要从那个风声鹤唳、杀意盎然的夜晚开始讲起。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章 神器出世,这特喵的就叫惊喜 那一夜,典韦永远无法忘记… 哪那一个执念,典韦埋藏于心头。 就在不久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留郡南城门下,他典韦与吕布针尖对麦芒,大战一场。 两人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可典韦尚武,在与吕布交手之前,他原本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凭着绝对的力量,不会有人是他双戟的对手。 可与吕布的交手,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弱点与差距! 无论是马术、还是人戟合一,吕布的兵马娴熟、无双武技纵是他典韦再练上五年、十年也未必追得上。 想要战胜吕布,想要击碎这个执念,就只能另辟蹊径。 昔日陆羽公子提到过这锻钢,陆羽公子曾言道,若是能锻钢成功,那以钢为基,锻造的武器必能斩石断金、削铁如泥。 诚然,他典韦人戟合一的本事比不上吕布,可若是兵器的锋锐程度远胜吕布,甚至如陆羽公子所言,精钢战戟若是能劈碎吕布的方天画戟,那…两人未来的交锋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便是为此,便是心存战胜吕布的这股执念,此刻的典韦全神贯注的盯着熔炉,盯着其中铁质的变化… 这已经是两天来,他第无数次的尝试用液态的熟铁灌入生铁…他记得很清楚,此前十三次全部失败了,而这第十四次,他做出了全新的调整,会成功么? 反观典韦,他依旧没有注意到陆羽。 那匠人则还在向陆羽细细的讲述。“典都统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觉,累了就在熔炉旁的地板上躺一会儿,饿了随便塞进肚子点儿什么,他…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讲到这儿,匠人眼眸转向典韦。“唉…咱们锻钢这么久,都知道,纵是陆公子的方法不错,可这锻钢步骤复杂,需要反复的尝试,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典都统似乎有些急于求成了。” 言及此处,匠人似乎意识道自己休息够了,当即再度朝陆羽拱手。“陆公子,在下先去协助典都统了…” “去吧…”陆羽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待得匠人步入典韦的身旁,两双眼睛均凝视向熔炉,其中的每一个变化尽收眼底,目不转睛… 熔炉旁很热,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匠人已经汗流浃背,而典韦更夸张,汗水浸透的衣服上几乎贴身,勾勒出健硕的八块腹肌。 整个身躯处处凹陷的就是四个字——孔武有力,而坚毅的眼眸中似乎也有两个字在不断的闪烁——坚持。 呼… 陆羽长呼口气,一时间,他很佩服典韦… 想想也是,他跟昭姬姐愉快的玩耍时,典韦在锻钢; 晚上,他跟填房丫鬟学新的姿势时,典韦还是在锻钢,虽然学新的姿势也很累,可想想典韦…陆羽感觉腰上顿时变得有力气了不少,天晴了,雨停了,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转过头,正看到曹沐那惊骇的目光… 尽管距熔炉还有一定的距离,可她身上的香汗不断的流出,上半身有点湿身的味道。 当然,曹沐还顾不上这些,让她惊诧连连的地方在于,为什么…熔炉旁那么炙热的温度,这几个大汉能抗住? 他们就算是铁做的,也要融化了吧? 还有… 为什么,他们都能做到,为了锻造一种材质,数天来都待在这边,甚至连最基本的吃饭、睡觉都能放弃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看到没?”陆羽适时开口…余光瞟向曹沐,这边也很热,曹沐的上半身一湿,轮廓就显得格外清晰,这难免让陆羽的眼眸中一阵恍惚… “你刚刚也听到了,这就是锻造!” “不夸张的告诉你,哪怕是典韦这样,在这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每天不睡觉,可还是一次次的失败,距离成功依旧很遥远。” “但他可贵的地方,就是每次失败没有气馁,而是再度一次次的重复,这不过是为了那渺茫的成功的希望,现在,你觉得锻造…或者说,还觉得‘百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是一件下人该做的事情么?” 陆羽觉得有必要给曹沐普及下新时代的“工匠精神”,工匠嘛,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最可贵的人! 当然了,他这说教似的话语宛若一枚枚针扎在了曹沐的身上… 疼吗?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让她感觉无比的羞愧。 她突然感觉到,为什么陆羽如此看重“百工”?如此重视匠人?她也能体会到了,为何郑国的刀、宋国的秤、鲁国的匕首、吴越的剑名噪一时,能世人称为天造地合。 还有…陆羽提到的那十二个字——“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这中间也蕴含着大道理呢? 怪不得…娘和爹这么喜欢陆羽? 他的身上的确有一种魔力,能让匠人们为他拼命,而这些是源自于他对百工的了解与对匠人的尊重。 恰恰是这种魔力,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一番感慨,曹沐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却在这时… “成了,成了…” 突然间,典韦惊叫一声,继而一跃而起,这下…所有人的匠人迅速的围了过来。 果然,这次在典韦的控温下,液态的熟铁与生铁的反应极好,黑色生铁的每一个位置几乎完全被被红色的液态熟铁给侵蚀、覆盖… 此间的匠人锻钢多日,成果如何?坚硬程度如何,几乎一眼就能判断出个大概,而这一次镔铁的反应,是这几个月来最值得期待的一次。 大量的气体从熔炉中冒出,就像是热水沸腾一般…很快,所有匠人配合起来,有人负责控温,有人负责观察,而典韦则凭着他的经验开始指挥… 渐渐地,温度刻意的降了下来,这是典韦的经验,要在生铁与熟铁融合之后,给予其一定凝结的时间… 待得这些铁凝固,典韦才用钳子将一块红通通的不明材质从熔炉中取出。 看到这一幕…陆羽和曹沐都有些激动,这种见证奇迹时刻的画面,让他们憧憬、让他们浮想联翩。 “这…这是已经…”曹沐下意识的开口,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还是吃了不懂锻造的亏了… “嘘…别打扰他们。”陆羽提醒道,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要让典韦与这些匠人全神贯注。 历史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故事可并不少见… 而此时,典韦在反复观察过这通红的不明材质后,当即吩咐。“过水…” 这是最后一步,让完成氧化反应的钢彻底冷却。 哗…哗啦啦… 大桶大桶的水浇灌在这通红的不明材质上,陆羽远远看着都紧张极了,可现在…典韦比他更紧张十倍,一百倍… 只差最后的验证了。 “锤子呢?”典韦当即吩咐一声。 “这儿呢…”有匠人提起锤子给典韦送来。 “再来一柄!”典韦试了试锤子的重量有点轻,凭他的力气左右开弓问题不大。 噢…俨然,匠人们有点吃惊,不过…还是按照典韦的吩咐,将另一柄锤子递了过来,然后…就是连续不断锻造时的“咣、咣”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羽看的真切,典韦左右开弓,两柄铁锤连续不断的开始对这全新材质进行锻造。 强横的力量与剧烈的打击感,一如某种传说中的锻造神技——乱披风锤法! 按理来说,正常人能提起一个锤子都不简单了,可典韦同时操纵两柄大锤,就好像是手提两只小鸡一样,运转如飞。 这让一袋米都抗不到五楼的陆羽佩服至极。 典韦打造的似乎是一柄匕首,这个更容易打造一些,锻钢嘛,最后的成果还是需要验证的,用匕首来验证就足够了。 若是一柄精钢锻造的匕首连寻常的镔铁都震不碎,那怎么看,都算是彻底的失败了…费尽心力锻造的成果也将没有任何价值。 “咚咚!” “咣咣!” 苍穹下,不断的打铁声连续不断的传来,典韦挥汗如雨,浑身浸满的汗珠也更彰显出他独有的阳刚魅力。 陆羽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曹沐也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白兔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此时此刻,曹沐感觉这些年受到的教育完全都无用,从一位位大儒身上学到的知识没有任何价值,也比不上此间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突然能体会,为何陆羽说她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呵呵,现在想想,这根本不是讽刺,保不齐还是对她的夸奖呢? 半瓶子晃荡?曹沐觉得自己半瓶子都没有…又从哪晃荡呢? 服了,彻底的服了… 她承认,陆羽比她有见识、有学识太多了,他的才学更是胜过自己百倍、千倍!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莫说是早饭,现在,就连午饭的时间也过去了,陆羽与曹沐非但不饿,反倒是精气十足,他们太期待最终的结果。 终于,足足四个时辰,典韦总算锻造完成,得亏是他是双锤齐上,否则…最少还得再多两、三个时辰。 “来…” 刚刚完成“新作”,典韦就迫不及待的将这“精钢匕首”提起,身旁的匠人心领神会当即取了把铁剑来,以此试试这匕首的威力。 典韦则是摆摆手。“用锤子!锻造用的最坚硬的锤子!” 啊…工匠们一愣,锤子的材质要强于寻常的长枪、战戟,若是拿锤子与铁质匕首碰撞,那一个瞬间铁质匕首就被碾成粉碎。 真的要拿这个试嘛… “没事儿,就用这个…来…”典韦也不墨迹,又大嚎了一声。 匠人们看他坚决,其中一人提起锤子,两人均是卯足了劲儿,抡起胳膊… 按理说匕首不足以发挥出一个人全部的力量,可锤子自上而下,力道何止千斤? 不过,典韦有一种感觉,这次的钢质匕首,它一定能行! “来…” 又是一声吆喝,说时迟,那时快,匕首与重锤已经碰撞到了一起,因为均是卯足了力气,顿时间匕首与重锤交汇出火花飞溅…所有人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结果如何呢?”陆羽小声嘀咕一句,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 而与此同时,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厚重的铁锤竟被这小巧的匕首震荡的裂开了丝丝缝隙,“咔嚓”、“咔嚓…”这是镔铁裂缝时的声音… 紧接着,“砰啷啷…”的声音猛然传出,整个铁锤的前段一角竟被匕首的一击震的完全碎裂。 虽只是一角,可…事实证明,成功了,锻钢成功了! “成了…”陆羽一跃三尺,花费了这么多钱,消耗了这么多镔铁,耗费了这么多精力,这钢总算是练出来了。 这一刻,陆羽兴奋至极,他真想写一本书,就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激动之余,他也往典韦那边跑去,而身后的曹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说,在她的认知里,一把匕首震碎重锤,似乎并没有什么…至于这么高兴么? 她哪里知道,这小小的钢质匕首,论及锋利程度已经不弱于他父亲的倚天、青釭二剑… 她更不会知道,锻钢技艺的完成,对整个龙骁骑,乃至整个曹军意味着什么。 至于她父亲曹操铸造倚天、青釭后对外宣称的什么天降陨石,那都是哄人玩的。 其实,无外乎是机缘巧合… 倚天剑与青釭剑的出世,乃是因为一次的锻造坊失火后,熊熊烈火中发现了两块格外僵硬的镔铁,而这也算是巧合之下,完成了生铁与熟铁的相融。 真要论及锋利程度,究是倚天、青釭都必能比得上典韦的这柄匕首。 此时的典韦兴奋之余,看到了陆羽朝他这边跑来,先是微微一惊,继而一把将他抱起,整个人显得颇为亢奋。 “陆公子,成了,俺成功了…” “若是以此精钢锻造出一对手戟,俺就再也不怕那吕布小儿了,哈哈哈哈…纵是在马术上,那吕布小儿还胜我一筹,可仗着神兵之力,俺必能砍下他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 典韦整个人兴奋极了,情不自禁的把陆羽往天上抛… 要知道,若非陆羽公子提供的这个思路,他哪里能寻觅到如此轻松战胜吕布的方法。 反观陆羽… 他总算是知道,典韦为啥拼了命一般的锻造,原来是为了打赢吕布呀?还真是个老实人执拗的执念! 等等…典韦刚刚提到了什么——“纵是在马术上,那吕布小儿还胜我一筹!” 马术? 陆羽琢磨着…凭什么典韦要在马术上要略逊吕布一筹呢?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嘛? 钢都能锻造出来,锻造个铁马镫,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要知道,铁马镫对骑术的加成,可不亚于精钢战戟对战力的加成… 嘶…这么一想。 顿时画面就来了,典韦脚踩风火轮…啊不,错了,是典韦脚踏铁马镫,手持精钢双戟,这尼玛…古之恶来已经不是步战无敌了,就连马战也要无敌的节奏呀! 此时此刻,陆羽就想隔空跟吕布掰扯一句—— ——吕布同学,请你告诉我,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曹安民推门活见鬼,陆公子摇身变恩公 兖州,鄄城。 荀彧正在与曹德交谈,见恩公这件事,曹德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荀司马,可否快些安排呢?阿翁来信又提到了这桩事,我与阿翁对见陆公子一面均是望眼欲穿哪!” 看着曹德渴望的表情,荀彧无奈的摇摇头。 陆羽在陈留郡,而他们在鄄城,这不是过家家,说离开鄄城就离开鄄城。 要知道,北边还有濮阳城的吕布虎视眈眈呢,不做好万全的防护,荀彧哪里敢走开呢? “德公子,说起来,你若是早来个十日、八日,陆功曹还尚在鄄城呢,也不至于如此的望眼欲穿了。” “唉…”曹德也无奈的摇摇头,“我只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这边拜谢恩公,不过…荀司马可否给个时日,我这边也好给阿翁回信一封让他安心。” 时日嘛… 荀彧眼珠子转动,微微思虑起来。 其实吧,说走也能走,如今濮阳城附近斥候传回的消息,一切相安无事,吕布与陈宫正着手招募兵马,安抚民心,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度进犯,再加上鄄城的防护森严,算是万无一失。 只是,荀彧还是有些担心曹德与陆羽的见面,要知道,曹嵩可是在陈留郡有老宅的,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曹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等荀彧从沉思中走出… “荀司马,荀司马…徐州急件,十万火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按理说,荀彧特地吩咐过,是不许人进入衙署后院,可…事急从权,当前线急件传来,所有的规矩都必须让步! 这本没什么,可这道清脆的声音,荀彧并不陌生,甚至…曹德也不陌生,不正是曹安民发出的么? 如今,徐州局势间不容发,曹安民又对鄄城衙署颇为熟悉,听闻荀司马在后院,故而直接闯入推开大门。 而这不推开还好,一推开之下,曹安民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爹,爹…” 惊叫出声,曹安民的双眼瞪得浑圆硕大,一如见了鬼一般,而他的嘴巴也同一时间张开,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至于缘由,曹安民看了他的父亲,那个消息中,在琅琊郡遇难的父亲… 而他,如今正好端端的跪坐在屋内与荀司马攀谈。 这…这… 对曹安民来说,父亲出现在眼前这桩事犹如一道惊雷,太过玄奇,太过不可思议。 … 要知道,曹嵩、曹德活命之事,知道的人不多,曹操是一个,荀彧是一个,陆羽是一个… 为了避免风声传出,就连曹安民都不知道他爹还活着。 也难怪,如此情形下见面,会如此这般的惊讶连连。 “吾儿安民…” 很明显,曹德也没想到,他儿子曹安民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爹…爹,真的是你?”曹安民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他的整个眼眶中满是泪花。 这种感觉无以名状,同样的,这种感觉美妙绝伦。 “嘘…”当属荀彧反应最快,他疾步跑到门前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才长长的喘出口气,关上了门。 旋即再度比出“嘘”的手势,将所有门窗全部检查了一遍,方才退回原位。 这个举动曹德能明白,但…曹安民有点诧异,父亲没死,父亲无事,这不…这不是一件应该大肆庆祝的事儿么?怎么…荀司马这般隐秘与小心翼翼呢? 不等曹安民开口询问,曹德率先开口了。“吾儿安民,这些年在你伯父身边历练,身子骨属实结实了不少呀,但遇事还是要先好好的想一想,大喊大叫的,不够成熟!” 循循善诱… 父子相见,曹德当先提点起儿子来了。 “父亲,您怎么…怎么会在这儿,您不是在琅琊郡就…就遇…”曹安民本想说“就遇害了么?”可话到了嘴边,觉得不吉利又咽了回去… 荀彧则抢先答道:“琅琊郡时,你爷爷、父亲的车队被劫掠是真的,可你爷爷、父亲却是安然无恙,此前,他们一直被藏在泰山郡。” “可…可明明那时的消息传来,阿翁与爷爷…” 曹安民一时还没搞明白这中间的联系。 曹德直接打断:“安民,别大呼小叫的,救下你爷爷和我的是陆羽公子,他提前判断出了车队会被劫掠,故而派遣勇士暗中保护,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爹在这里看到你。” “至于你说的消息,那是假消息罢了,这也是陆羽公子计策的高明之处,他要趁着这桩事,替你伯父谋下徐州,这么说,你可能懂了?” 被亲爹提醒到这份儿上,就是榆木脑袋,曹安民也全懂了。 “原来…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阿翁与荀司马的会面如此隐秘,倒是孩儿…孩儿有些冒失了。” 一时间,曹安民很惭愧… 差点大呼小叫,破坏了陆羽公子,不…是破坏了恩公的计划。 “安民你千万记住。”荀彧不忘继续提醒道。“在这道门里,你们是父子,可出了这门,你父亲与爷爷便已经惨死于琅琊郡,眼前的这位是泰山郡的商贾,与你伯父相交莫逆,他名唤魏德,而远在泰山郡的老者名唤魏嵩,泰山魏氏一族的后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没落的贵族!” 噢…噢…曹安民听不懂这些,却连连颔首,魏德、魏嵩,这都不重要…只要,只要父亲与爷爷没事就好。 饮水思源… 曹安民当即想到的是让父亲与爷爷绝处逢生的…恩公陆羽! 一时间,曹安民对陆羽感激涕零,他恨不得即刻去面见陆羽,在他的面前好好的磕上几个响头,否则…怎么能按捺住悸动的心情呢? “对了,安民…你方才说徐州急件?十万火急?”荀彧猛地想到了此前曹安民喊出的话… 噢…曹安民这才回想起来。 赶忙从怀中取出大伯曹操亲笔书写的竹简,递给荀彧。 曹德则缓缓起身,“若是谈军务,我就先行告退了…” 曹德显得很懂规矩…说起来,他与曹操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性格差异极大,曹德更像曹嵩,为人圆滑,待人客套,时时刻刻把规矩放在眼里,反观他哥哥曹操,就有些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的味道了。 荀彧则是一边看着竹简,一边开口:“德公子是曹公的弟弟,不用这么见外,再说了,此竹简的要旨在于问计,并不是什么军机要密…” 唔… 曹德闻言重新坐回。“可是兄长遇到了什么难处?” “是有点小的难处。”荀彧如实讲。“如今的局势德公子多半也该知晓一些,曹公在前线,距离完全攻克徐州只剩下下邳与广陵两郡,而咱们兖州则还有一只饿狼盘踞在北境的濮阳城。” “如今摆在曹公面前的是两个选择,其一先破徐州,其二先平定后院,曹公这儿有些迟疑了,故而发笺来问…德公子觉得呢?” 荀彧没有把信笺的内容完全讲完,比如…下邳城与袁术的淮南之地接壤,这点儿就刻意的隐去,哪怕是曹操的弟弟,多少还是有些保留。 这… 曹德则琢磨着,这种事荀司马似乎没必要跟他商量吧? 荀彧颍川才俊,智谋之名传遍中原,他对局势的判断定然十分精准,自己的意见似乎并不重要。 “荀司马说笑了,我一贯愚钝,怎么敢回答这个问题呢?”曹德摆摆手。“荀司马大才世人皆知,想必早有韬略,还是荀司马直接回答兄长,助兄长渡过这两难之境为妙!” 哈哈哈哈… 闻言,荀彧笑着说道。“诚如德公子所言,我的确有个想法,但未必精准…若要验证,怕是得去趟陈留郡找那陆功曹聊聊了!” “在制定大战略上,陆功曹可远胜于荀某啊…” 唔…一提到陆功曹,曹德的眼珠子猛然睁大… “那…荀司马的意思是?” 不等曹德把话讲完,荀彧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德公子就委屈一下,且扮做一侍卫好了,咱们即刻出发,德公子就要亲眼见到你与老太爷的这位救命恩人了!” 讲到这儿,荀彧不忘回头提醒曹安民。“安民,方才我说过的话务必记住,不过,你们父子相见,必有许多话要讲,从这里到陈留郡得一日左右,沿途马车上就把该聊得都聊完了,等到陈留郡后,你务必要记住,你父亲与爷爷已经死了…你悲痛欲绝!” “末将明白!”曹安民拱手一拜… 荀彧即刻准备马车,一行三人在数百甲士的护送下,迅速往陈留郡方向行去。 又到了宏观层面的战略抉择问题,而这个,在荀彧看来,正是陆羽最擅长的。 … … 一支百人的马队出现在了通往陈留郡的官道上。 马车内,曹德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儿子曹安民讲。“吾儿安民,你可还记得,你爷爷总是教诲咱们的话么?” “爷爷总是教诲,咱们曹氏族人务必做到——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孩儿绝不敢忘。”曹安民答得很快,语气斩钉截铁,就好似这四个字已经深深的嵌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曹家自从曹腾那一代起,就有两个传下来的光荣传统。 其一是隔辈儿亲,比如曹腾对曹操,曹嵩对曹昂与曹安民… 特别是前者,很少有人知道,曹腾这位被天子尊称为帝之辅弼的、儒门敬重、又权倾朝野的大宦官… 他每次回家后,总是会让孙儿曹操骑在他的脖子上,心甘情愿的当大马。 至于曹嵩也继承了曹腾的优良传统,对曹昂、曹安民极度溺爱… 至于这传统之二,则是曹腾留下的、曹嵩坚守的“知恩图报”四个字! 曹氏一族素来重恩,这点儿曹操做的不算好也不算坏,而曹德与曹安民却极其看重。 “没错…是知恩图报。”曹德继续教导曹安民。“陆公子救了你阿翁,救了你爷爷,那对咱们曹家是没齿难忘的大恩,你…” 不等曹德把话讲完。 曹安民抢先说道。“孩儿本就想加入龙骁骑,在龙骁营中历练自己,如今…陆公子又救了父亲与爷爷,孩儿更得加入其中,哪怕是为陆公子做一个马前卒,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呼… 这话脱口,荀彧轻轻的呼出口气,心头暗道一声。“孺子可教啊!” 说起来,荀彧与曹安民之间的关系蛮微妙的… 自打荀彧加入曹营起,曹操就把曹安民交给他,名义上,荀彧与曹安民是上下级的关系,可实际上,两人更像是师徒,荀彧自然希望曹安民出息。 而凭着荀彧缜密的心思,他能判断出来,龙骁营是个能立大功、能光耀门楣的好去处… 曹安民若是能加入其中,比在他身边要强百倍,更是在未来能立下不少奇功。 刚刚想到这儿,曹德开口了。 “荀司马,听闻这龙骁营乃陆功曹麾下军团,选拔严苛,吾儿安民加入龙骁营之事,还望荀司马美言几句了。” 荀彧微微一笑。“一定,一定!” 其实,荀彧还想说,让他荀彧的女儿拜蔡琰姑娘为师,这事儿…还望德公子与老太爷帮着向曹公美言几句呢? 当然了…这个人情赚下了,女儿拜师之事之后再说也不迟。 … … 咣,咣… 陆羽府邸的后院已经开始新一轮的锻钢。 有了典韦那次成功的经验,之后的锻钢就容易许多…只是,典韦锻钢过程中,很多东西是凭着自己的感觉与经验… 很难真正的总结出来。 这成了制约龙骁营大规模锻钢的一个阻碍…简单点儿来说,就是现在能不能锻钢成功,还是看脸,看天,有极大的运气成分。 不过,基本上…在大量镔铁的熔炼下,已经有一批钢成功的炼出,开始铸造各式兵器,大约能铸造五十柄锋利的兵刃。 比如,典韦的双戟… 陆羽直接让他给自己多打造一套,偷了一套还有一套,省的没了武器影响战斗力。 其它的,像是战戟、长枪什么的,均试着打造一些,让一些龙骁营的骑士们尝试一下,毕竟钢枪、钢戟与铁枪、铁戟还是有些不同的,首当其冲更重了。 这需要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适应… 至于…古之恶来的马战难题,也就是铁马鞍的问题。 陆羽只偷偷的命典韦给自己打造出一套,这是刻意为之。 铁马镫不像是锻造钢枪、钢戟…其它诸侯就算知道曹营的武器牛逼,可不懂锻钢术,想模仿也是鞭长莫及… 可…铁马镫就不同了,这玩意,太容易模仿了…不夸张的说,今儿个陆羽给全体龙骁骑的将士们佩戴上,不过两个月,天下所有军团就都佩戴上了。 所以…陆羽权且先让典韦打造出一套,平时也不用,就等与吕布交手时关键时刻再用手… 这就像是氪金送神器…我平常砍砍杂鱼不需要使用,真的遇上高手了,再把氪金送的神器拿出即刻,你吕布武力值再高,我v10神兵在手,神镫在脚,脚步带风,一刀999,你能扛得住么? 至于铁马镫的大规模使用时机。 陆羽琢磨着,至少得用在一场关键的战役中! 如今…蔡府后院锻造坊如火如荼的进行,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曹操的女儿曹沐经常会出现在这边,时而观察,时而记录… 陆羽也懒得搭理她,只要不去烦自己就行。 一天后… 有人匆匆赶来后院的锻造坊禀报陆羽。“陆公子,荀司马有事求见…说是关乎徐州局势?” 唔…徐州局势? 若不是这一声通传,陆羽差点把远在徐州的老曹给忘了… 敢情,这段时间关注的点儿全在锻钢上,徐州的战事如今到什么程度了?陆羽竟然完全不了解… 陶谦凉了没呀? 或者说…徐州让给大耳朵刘备了没呢? 这点…对陆羽而言,很重要!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陈留郡,蔡府… 蔡昭姬早就布置好了前厅,吩咐丫鬟给荀彧奉上茶,紧接着,就守在院门前等着弟弟的到来。 荀彧坐在其中耐心等待。 而曹德与曹安民也守在门外,特别是曹德,他低着头,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不过,他的余光时不时的瞟向院门,就快要见到恩公,内心中难免一阵悸动。 就在这时… “羽弟,你可来了,荀司马已经等许久了…”总算,陆羽出现了,蔡昭姬赶忙迎上,一边替他整理了下衣衫,一边小声埋怨道… 如今,荀彧在曹营的地位很高,他也是蔡琰佩服的才俊,让这么一个大人物等羽弟许久…蔡昭姬觉得挺失礼的。 “噢…这不来了么?”陆羽朝昭姬姐微微一笑。“后院的锻造也正直关键时期呢,稍微有点抽不开身…昭姬姐先不聊了,我去见见荀司马!” 说着话,陆羽就踏步越过院子往屋内行去。 见陆羽到来,蔡昭姬总算是放心了,当即徐徐往伙房的方向走去,她要为弟弟与荀司马亲手准备些许点心。 不过,在院内的曹德听到陆羽与蔡琰姑娘的对话,确定来人就是恩公后。 当即无比激动的一眼望去,可就这么一望,他整个人懵住了,下意识的他转过身,避免陆羽看到自己的面颊。 因为走的急,穿过阁院时,陆羽没有在意守在此间一角的曹德、曹安民两人,直接踏入了正堂。 得陆羽完全走过,曹德才转过身,探着脑袋朝里面望去。 这个行为,一旁的曹安民倒是并不惊讶,这是荀司马事先安排的,只远远看恩公一眼就好,尽量避免与人相见,泄露身份! 这么去想,父亲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恰恰这时候,曹德双手伸开,紧紧的扶住了曹安民的肩膀。 紧随而至的是一番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颇为有利,颇为笃定的话语。 “吾儿,千万记住,无论如何你也要加入龙骁营!” 眼神恳切,语气凝重… 曹安民浑身一哆嗦,这么重的语气,有点奇怪呀? 不怪曹安民这般想,他爹曹德之所以这么说,可不仅仅因为陆羽是恩公的缘故,更多的是曹德认出了陆羽… 不,他哪是陆公子啊?他分明就是隐麟哪! 初平二年末,曹德奉阿翁之命带着金银玉帛,带着粮草无数特地赶去徐州的彭城郡接济隐麟姐弟,顺道询问,那时屈居于东郡的大哥曹操今朝的破局之策… 而恰恰是隐麟的寥寥数语,助大哥谋下兖州,打破局面。 曹德永远不会忘记隐麟的面颊,还有那深邃的眸子… 而今日,昔日以言赠曹德的隐麟…不正是方才匆匆步入正堂的恩公陆羽陆公子嘛。 天哪,隐麟竟是身处在大哥的帐下,大哥…大哥多半浑然不自知吧? 这… 之所以曹德刻意的转过头,他不想让隐麟认出自己,他更不敢直接道出隐麟的身份,保不齐…隐麟正在下一盘大棋,千万不能被自己突然的举动给破坏了。 让儿子曹安民加入龙骁营,那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在隐麟手下做事,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而当务之急… 除了提醒儿子曹安民外,就是去趟徐州,哪怕冒着一些风险,也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曹操啊! 隐麟在侧,大哥可不能浑然不自知,而错过这“安天下之才”! 呼… 此刻,曹德的胸脯跌延起伏,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的眼眶不住的去望向陆羽,啊不…是望向隐麟的背影! 恰恰就是这么一望,正在侧身与荀彧行礼的陆羽露出了他胸前的那块玉佩。 这玉佩不露出还好,一露出之下,曹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失去了神色,他双腿不受控制一般的往大堂方向又急迈了几步,恰恰是这几步的距离,让他看清楚了玉佩上刻着的篆体小字——吉利! 没错…曹阿瞒,曹吉利的“吉利”… 此时的陆羽在拱手行礼,没有注意到门外曹德的举动,可荀彧属实吓了一跳,他最担心的就是曹德冲进来直接喊出一声“恩公”,平生变故。 要知道…陆羽虽然知道曹德没死,可紧随陆羽而来的护卫,他们不知道…陆羽或许不会泄露出去,可万一其他人泄露出去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荀彧当即走到门前朝曹德使了个眼色,紧接着迅速的关上了门… 而此刻的曹德还怔怔的愣在原地,整个样子就好像是大晴天里被滚滚的天雷给劈中了一般。 玉佩,上面刻着“吉利”的乳白色玉佩… 曹德对这玉佩太熟悉了,这是大哥曹操的生母丁氏留给他的,而上面的“吉利”二字,是大哥的小名,大哥曹操本叫曹瞒,小字吉利。 之所以曹德对这玉佩熟悉,那是因为,昔日里,父亲曹嵩为合‘好事成双’之寓,专程让曹德的生母邹氏效仿丁氏,也给曹德配了一块同等材质乳白色的玉佩。 曹德下意识的从怀中取出了他的那块玉佩,而这块玉佩上也刻着两个字——无忌! 曹德,字无忌! 诚然,曹操“吉利”的小字有大吉大利之意,而曹德“无忌”的小字则是父亲曹嵩对他寄予的六个字——不猜忌,不忌惮! 往深层次说,是让他不要猜忌兄长,不要忌惮兄长,寓意兄友弟恭。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曹德曾听大哥曹操提到过,昔日在时任顿丘令时,他把这“吉利”玉佩送给了一个顿丘县的女子,算是私下里缘定终生。 而后面因为宋皇后案的牵连,为了保护这个女子,曹操返回帝都时并没有将她带在身边,也没有将她的事禀明父亲,唯独告诉了曹德这个弟弟…让他有机会留意这个女子,而那时的曹操还告诉了曹德一桩事,那就是离开顿丘时,这个女子已经怀有身孕。 顷刻间,总总的线索犹如珠子一般被一条线完全贯穿。 难怪此刻的曹德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羽是隐麟…这个消息已经够劲爆了! 可…比起隐麟是大哥曹操的私生子,似乎…上一条消息的份量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事儿太大了,大到曹德完全不敢做决断,他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两桩事告诉阿翁曹嵩,告诉大哥曹操! 踏…踏… 向外迈出一步,曹德感觉双腿都是软的,若非证据确凿,他尤自不敢相信。 换做是谁?也不敢相信吧? 恩公陆羽是隐麟…而隐麟是…是他曹德的亲侄儿,隐麟还该叫他一声叔啊! “咕咚”一声,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呼…呼… 连续的喘气声不断的传出。 “父亲…恩公就在里面,不至于…不至于这么激动啊!”曹安民赶忙扶住父亲曹德。 他心里嘀咕着,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至于激动到无法呼吸吧? 曹德则是摆摆手。“为父…为父先走一步,吾儿安民…你…你务必记住一定要加入龙骁营,一定,一定!” 这… 曹安民顿了一下。“父亲,荀司马虽是关闭了门窗,可议事过后,恩公还是会从院中走过?父亲不再多看一眼了?” “不用看了!”曹德摆摆手。“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所谓更重要的事儿,自然是指代先回泰山郡见父亲,再去徐州见大哥,这事儿太大了,曹德不敢写于信中,唯有亲自前往。 恩公陆羽… 啊不,是隐麟,他…他是曹家的种儿啊!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太见外了,都是自家人,这份情义远比“恩公”这样的身份要深厚太多了。 “父亲,这么急?”曹安民还是有些不解,一贯遇事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父亲,怎么如今变得这般慌张、这般紧张。 曹安民有些搞不懂了… “吾儿,为父再多唠叨一句。”曹德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嘱咐道:“若然加入了龙骁营,那是你的福气,无论何时一定要保住陆公子的周全,哪怕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因为…因为他是…” 曹德差点就脱口把一句“他是你哥哥啊”喊出。 终究是临到嘴边,急忙改口。 “因为,因为他是咱们曹氏一门的恩公,咱们曹氏一族子弟务必遵守便是——知恩图报四个字,你可听懂了!” “孩儿谨记!”曹安民连忙答应… 曹德颔首点头,最后拍了拍曹安民的肩膀,快步从此间阁院走了出去。 一边走,他还在一边琢磨着这事儿,琢磨着要怎么跟阿翁,跟大哥提起… 等等… 猛然间,曹德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他好像记得,来陈留郡的路上有人跟荀司马提起过,丁夫人故意让沐儿拜蔡琰姑娘为师,意欲以此接触陆羽,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谊… 沐儿…大哥的长女——曹沐! 陆羽…或许是大哥的长公子——曹羽! 这… 曹德倒吸一口凉气,嫂嫂啊嫂嫂,你这不是胡闹嘛!这要真两小无猜了,怕是大哥把你休了的心都要有了。 嫂嫂一意孤行,大哥若再不知陆羽的身世,那…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当即,曹德再不敢迟疑,飞也似的朝门外马车方向疾奔而去。 当然了,曹德也是急糊涂了,这乳白色玉佩他都认识,大哥曹操如何能不认识呢? … 阁宇正厅,当中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瓜果点心,有奉上的热茶。 丫鬟们安排好了这些均徐徐退下,整间阁宇唯独剩下陆羽与荀彧两人,两人分别跪坐在桌子的两侧。 “陆功曹,好久不见哪!”荀彧客套了起来… “荀司马主管鄄城事宜,又操持着兖州北境的防护,是个大忙人…哪像我闲人一个,咱们俩自然不多见了!”陆羽笑着回道… 讲到这儿,他主动把荀彧面前的茶盏给推进了一分。“荀司马来这儿多半不是聊家常的,不妨直言,徐州局势如今到哪一步了?可是曹公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小子… 荀彧心里琢磨着,想多跟他客套两句,拉拉家常…陆羽是一点也不给机会,当即荀彧也不迟疑,从袖中取出曹操的亲笔书信,递给了陆羽。 “陆功曹且看这个…” 陆羽徐徐展开,上面是曹操的字迹,内容嘛…则是以曹操的口吻陈述出一个难题,询问下荀彧的意见。 而趁着陆羽看竹简的功夫,荀彧大致讲述出徐州如今的局势。 “最近多事之秋,来自徐州的情报我均命人封锁起来,没有传播出去,陆功曹多半并不知晓徐州那边发生了什么吧?” “五日前,依着陆功曹提出的三策为辅,彭城民心、氏族之心归降,曹公攻陷彭城,并没有损伤太多的兵马,休整一日,四日前兵临下邳城,如今徐州大部落入曹公之手,所剩下的唯独徐州的治所下邳城,以及紧邻下邳城的广陵郡。”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似乎要给陆羽一些时间让他去记录一下。 “噢…”陆羽点了点头,反问道:“下邳城与广陵郡就是曹公信中提到的那紧靠淮南袁术领地的地方吧?” “没错。”荀彧如实讲。“诚如曹公信中所言,如今天下兵马最多、实力最强者依旧是袁绍、袁术,曹公与袁术又分属不同阵营,依咱们如今的实力与袁术接壤,继而兵戎相见似乎并不明智,曹公的意思是…” 不等荀彧讲完,陆羽直接开口。“是缓冲地带吧?曹公想要与袁术地盘中间多一个缓冲地带,这样会避免不少麻烦。” 一边开口,陆羽一边点头。 尽管有关老曹征讨徐州的这段历史,因为陆羽的出现,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曹操没有屠城,也没有因为回援兖州,从而失去了已经攻陷的徐州之地,更是保全了大部的兖州之地… 这算是极其乐观的局面了… 如今要抉择的,无外乎是要不要一鼓作气夺下徐州,与袁术掰掰手腕。 亦或者是,保留下邳城、广陵郡做缓冲地带,以此就能避免与袁术的地盘截然,相安无事,更可以腾出手回援料理兖州后院的吕布。 曹操的想法没有太大的问题,设置缓冲地带是一个不错的决断。 这就好像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大国之间都会夹着小国,这并不是说大国灭不了小国,而是大国间彼此的默契,以小国作为缓冲地带,不至于把两国的关系闹得太僵,更是能避免不必要的摩擦,积蓄实力。 只不过…如今的局面与春秋战国时的诸侯之争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陆羽接着看曹操的亲笔信,而荀彧的声音接踵传来。 “缓冲地带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偏偏如今徐州的局势错综复杂,不单单是陶谦父子、袁术与曹公的博弈,这中间均平添了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乃是刘备!” “曹公笃定,若然他撤军,那徐州的陶谦父子必定斗不过刘备,下邳城与广陵郡的归属多半也要交到刘备的手里。刘备此人人中龙凤,他有了两郡之地,这于我们而言是养虎为患,于他而言是虎入山林、蛟龙入海,怕在以后不好收拾了。” 荀彧把话讲完,曹操的亲笔信,陆羽大致也看完了。 其实核心点就在一个人的身上——刘备! 别说是曹操了,陆羽也知道这货岂是久居人下之徒?真要送他俩城,送他几万兵,那刘备将变得极度危险… 只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悲观。 因为,送给刘备两城是下邳、广陵,而送给他的这兵乃是丹阳兵,这就有意思了。 想到这儿,陆羽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是他陆羽鄙视刘备,实在是徐州的水很深,备备呀,你把握不住!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备备,你把握不住,我能! 攻不攻下邳城,这事儿看起来很复杂。 里面牵扯的包括陶谦父子、袁术、刘备…甚至,兖州北境的吕布也与这边有所关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不过… 若是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下,徐州这事儿就迎刃而解了。 想通这点,陆羽眼珠子一定。 荀彧始终望着陆羽,原本以为,哪怕是隐麟之才,可面对这种艰难抉择,也应该沉思一段时间,细细的思虑。 哪知道,陆羽直接脱口道:“荀司马多半已经想到答案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缓冲地带的确需要,至于陶谦父子,必定斗不过刘备…” “若我是曹公,索性就直接表奏朝廷,陶谦年迈、重病缠身不宜在为一州之牧,特举荐刘备为下邳太守,举荐关羽为广陵太守。” 啊…啊… 荀彧微微一愣,陆羽前半句话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留这两郡之地作为曹操与袁术之间的缓冲地带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后面,怎么陆羽这话锋一转,反而去成全刘备了? 荀彧正想开口细问,陆羽的话已经传出。“荀司马莫慌,且听我继续说完,表奏刘备暂代下邳太守、广陵太守,对曹营而言有三个好处!” 三个好处? 荀彧很想哭,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成全刘备还有好处?这不明摆着,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似乎,在这点儿上,他的想法与隐麟的想法产生了不小的差异。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第一,曹公向朝廷表奏刘备为下邳太守,这就占住了道义…刘备自诩为仁人君子,若然领下这下邳太守的官衔却反攻曹公,那就是不义,是恩将仇报,就失了道。就会被万民、被朝廷说唾弃…刘备是个聪明人,而道义又是他的立身之本,故而他当下邳太守一定会与曹公的‘徐州’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呼…荀彧微微颔首,陆羽这话一出,有那么点儿内味儿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荀彧的见解就不好,而是两人的思路截然相反。 荀彧的初衷是暗中协助陶谦父子驱逐刘备,故而他的计略也都是往这个目的上去靠。 陆羽的想法与他的想法截然相反,可目前听来,倒是也不失为一桩妙计。 “陆功曹,那其二呢?” 荀彧主动发问。 陆羽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开口。“其二,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敌人,刘备与曹公相敬如宾,相安无事,他不主动找曹公的麻烦,那…袁术会怎么想,袁术必定会找他的麻烦!” “如此说来,双方必定会有小范围、或是大规模的摩擦与碰撞,此消彼长,刘备与袁术互相消耗?谁人坐收渔人之利呢?” 嘶… 这话脱口,荀彧眼珠子猛然睁开。 妙,妙计呀! 刘备虽小,却有关、张之勇,仁义之名,他就像是一根针,很细,可真的被扎一下,却很疼。 袁术虽大,兵马虽多,那也就是头蛮牛,拿细针与牛角相撞,够他们彼此吃上一壶的,如此两败俱伤,曹公可就要坐收渔利了,顺带着,还借助刘备削弱了一波袁术… 就算刘备被袁术吞下也无妨…本来就是个缓冲地带,能多消耗一分就赚到了一分。 妙,荀彧越是细细的琢磨,越是觉得此计甚妙… 如果说方才陆羽口中的“其一”只是与自己扶持陶谦驱逐刘备的计划打个平手。 那么这其二,就远胜于他荀彧的谋略了。 一时间,荀彧对陆羽接下来的“其三”无比的好奇,只不过…这其三,荀彧似乎猜到了一些。 “陆功曹说的其三,可是曹公能趁着这个档口,率军回到兖州,集合优势兵力反攻濮阳城?一举剿除吕布这个祸患?” 荀彧主动问道…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转。“是,也不是!”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荀彧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当即提起茶盏,也抿了一口。“陆功曹,愿闻其详。” “哈哈…”陆羽笑着说道。“曹公自然是要回来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兖州,总不能留下一角便宜那吕布了!” “不过…我要说的第三点,不完全是这个…” “那是?”荀彧已经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而是…”陆羽把脑袋往荀彧这边探了一分,紧接着,他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人言徐州是个大粮仓,可事实上,徐州是个大染缸,不是我鄙视他刘备,徐州的水很深,他刘备把握不住!” 霍…徐州的水很深,刘备把握不住。 这话属实惊艳到荀彧了,陆羽好大的口气呀。 …陶谦能把握的住,凭什么刘备就把握不住呢? 若是这话是出自别人之口,荀彧直接就要摇头了,偏偏,以往的种种事例告诉他,隐麟之言必有缘由。 “陆功曹就别卖关子了。”荀彧主动帮陆羽斟满了茶水。“陆功曹不妨讲讲,这徐州的水有多深?他刘备如何把握不住的吧?”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陆羽再度提起茶盏,似乎是预料到,要解释这个需要费很多口舌,当即,陆羽先是反问。“荀司马可知道,陶谦手下有哪几股势力么?” 势力?作为一个颍川才俊,荀彧还真没特地去了解过陶谦,因为从一开始起,他就把陶谦列为中庸之主,不适合辅佐,…故而,连徐州内都有哪些官员,荀彧均不太清楚。 “陆功曹请赐教,荀某愿问其详。” 闻言,陆羽终于讲起正题来了。“别看陶谦手下的文武官员表面上和睦,可其中一共分为三股势力,以陈硅、陈登父子为首的名士派;以曹豹为首的丹阳派;以糜竺、孙乾为首的庶人派!” “而陶谦那老头治理徐州,让老家的丹阳派掌握兵权,同时表面上拉拢名士派,打压庶人派…可暗地里做的,却是借助庶人派打压名士派的勾当。” “简单点来说,陶谦在制衡上有一手,能让他信得过的唯有老家的丹阳派,而名士派与庶人派他明里暗里均被他打压与利用…这也无可厚非,只要是丹阳派掌军权,庶人派身份低微,自然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名士派与庶人派对抗还来不及,理当紧抱陶谦的大腿,也不会与他作对!” “可…若然陶谦父子落下帷幕,刘备登场,那于整个下邳城的局势,就是一番别样的光景了。” 陆羽说了一大堆话,嘴唇都干了… 荀彧却是一下子豁然明了,原来如此啊… 他是个聪明人,陆羽讲述徐州三股势力之际,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此间的危机。 当然,这个危机不是对曹操而言,是对刘备而言的。 呼… 荀彧轻呼口气,听闻陶谦如今已经病故,若然身死,刘备谋下下邳城,那首当其中,原本作为嫡系的丹阳派会心甘情愿的把兵权交给刘备么? 关羽、张飞能统领的了这些丹阳兵么? 除此之外,刘备若是重用庶人派必定得罪名士派,重用名士派也会得罪庶人派,谁不想趁着这个档口去分一杯羹呢? 诚然,刘备擅俘获民心,可这官场上的博弈与俘获民心完全是两回事儿,这中间的制衡远非他能把握住的。 这么说来…陆羽的话很有道理啊。 徐州,不单单是个大粮仓,还是个大染缸,军政分离,三股派系对立,纵然曹公向朝廷举荐,可他刘备这徐州牧的位置并不安稳哪。 整天面对这一大堆琐事,还有袁术的威胁,能做大、做强,能掣肘曹公才怪呢? 悟了,这一刻荀彧悟了呀,别说…陆羽的方法比起他的方法来,看似截然不同,实际上殊途同归,甚至…荀彧的方法有些急,而陆羽的方法不急不缓刚刚好。 不过…荀彧又想到了另一个难题。 徐州是个大粮仓,也是个大染缸。 诚然下邳城有名士派、庶人派、丹阳派…可彭城呢?东莞城呢?琅琊郡呢?东海郡呢?这中间的派系必定也是盘根错节异常复杂… 徐州的水很深,他刘备把握不住,曹公就能把握的住么? 万一已经攻陷的城池中出现反复,那…要如何是好呢? 心念于此,荀彧急忙问道:“陆功曹所言有理,可却引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徐州的水很深,曹公能把握的住嘛?” 啊…啊… 这话属实让陆羽惊了一下,差点忘了这茬了,老曹能把握住么? 当即,陆羽略微思索… 其实吧,能倒是能,就是得用点特殊的方法。 陆羽回想起历史原本轨迹下,曹操取得徐州后,他是如何应对这错综复杂的徐州内部各股派系之争?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曹操在徐州大兴屠城,史书记载“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所过多所残!” 如果按照那时的情况去想,三国第一屠刀曹操在治理徐州上难度无疑比现在更大。 也的确如此,单单一个徐州,在归附曹操后的三年内就爆发过五次以上的叛乱… 可转机出现就出现在第三年末,也不知道是谁教了曹操一招,一下子让徐州在未来的二十年再无叛乱。 而这一招乃是… … “荀司马,我这儿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唔…荀彧太有兴趣了,当即伸手示意。 “想不到陆公子还会讲故事,荀某很有兴趣…” “这是发生在远古八荒时期…”陆羽直接脱口。“那时候,整个大陆上有一个国度叫做‘龙国’,龙国原本很强盛,位列八荒之巅,万邦来朝…可很长一段时间,龙国因为闭关锁国的缘故,被其它国度渐渐超越,继而…那些过度开始欺负龙国,逼迫龙国签署了许多不平等的契约!” “其中有一条,是将龙国中一个叫做‘港’城的城池暂租给其它国度。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国迎来了一位又一位充满智慧的伟人,在他们的操持下,龙国愈发的强大的起来,自然而然,要把昔日暂租给其它国度的‘港’城给收回来!” 嘶… 别说,陆羽这故事,荀彧还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了,目前看来似乎这故事与治理徐州的问题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不过,既是出自陆羽之口…必定有所联系。 “后来如何?这个‘港’城收回来了么?”荀彧好奇的问道… “凭着龙国的强大,‘港城’自然收回来了,只不过在‘港城’收回来的初期,港城那边也如如今的徐州一般也是派系复杂,甚至许多百姓很担忧…” “担忧什么?”荀彧接着问,这故事越听越是入迷了。 “那时的港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繁荣的城池,且太久没有龙城接触,而龙城尚处于发展时期,论及繁荣程度远远比不上港城,港城的百姓担心从此港城就不再繁华,生活也比不上以前美好!”陆羽如数家珍… “最后的结果呢?”荀彧好奇的问道,尽管是远古八荒的故事。 可诚如陆羽所说,这港城与徐州城还真的有一些相似之处。 港城繁华,龙国尚处于发展时期,故而有此担心… 而徐州是天下粮仓,百姓富足,但兖州贫困,徐州人可不也有担心么?而且还有相同的错综复杂的派系… 这不,满满的都是联系。 一时间,荀彧很想知道,龙国与港城最后的归宿如何? 而陆羽的话接踵而出,他的语调也下意识的变得高昂了许多。 “龙国不愧是远古八荒中最伟大的国度,其中一代代的伟人们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篇章,至于‘港城’,也是一位伟人提出了一个方式,恰恰是这样一种方式让港城与龙国携手共进,共创辉煌!” 陆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洪亮… 到得最后,荀彧都被他的声音感染,似乎…这是一种强大的自豪感哪。 荀彧还嘀咕着,远古八荒的事儿,陆羽怎会如此自豪,身临其境一般呢? 除此之外,荀彧更在意的是,那位伟人提出的方式又是什么呢? 不等荀彧开口… 陆羽的话已经传出,六个字,却是无数人智慧的结晶——“港城人治港城!” 而这… 恰恰就是历史上让徐州叛乱不再,恢复繁荣的方式。 也就是现如今在陆羽看来,曹操治理徐州的不二法门与最终方略——徐州人治徐州! …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月旱七州蝗,此诚危急存亡 ——港城人治港城。 这六个大字宛若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荀彧眼前一亮。 “陆功曹的意思是,治理徐州也效仿远古八荒时期的龙国与港城,行那‘徐州人治徐州’之法?”荀彧急问。 他感觉好像已经获得了一枚钥匙,而这把钥匙能否打新的篇章,值得一试。 “没错…”陆羽点头。“所谓徐州人治徐州,也称徐州人制徐州!第一个治是治理的治,第二个制,则是制衡的制!” 陆羽继续道:“丹阳派、名士派、庶人派并不是只存在于下邳城,而是广泛存在于徐州的每一个州郡,与其卷入这股势力的旋涡,不如放开手脚,让徐州成为曹公手下的自治州!” “只要徐州能给曹公提供士卒、粮食、军马、器械就好,其它的政权、兵权统统都可以归属于徐州帮…这就是所谓的徐州人治徐州。” 陆羽这里引用了一个“徐州帮”的概念,徐州帮指代的便是丹阳、名士、庶人三派! 荀彧还在细细的揣摩着这番话,而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并不给荀彧太多细想的时间… 又或者说,陆羽打算把所有的话全部讲完后,让荀彧连起来一块儿想。 “方才说到的是徐州的治理问题,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徐州的制衡问题,也就是所谓的徐州人制徐州…” “其实很简单,曹公与荀司马可以同时拉拢丹阳派、名士派、庶人派三股派系,丹阳派的兵权不变,名士派的行政之权也不变,与此同时赋予庶人派监督彻查之权。” 陆羽的这套理论,说白了,就是让公检法与行政部门完全分离… 互相制衡,互相制约。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旋即继续开口。“这样一来,用名士派的行政之权可以制衡丹阳派的兵权,用庶人派的监督之权可以制衡名士派的行政之权,最后是用丹阳派的兵权制衡庶人派的监督之权…” “彼此制衡,相得益彰,如此一来,不论是哪个城郡,三股派系都想在曹公面前表现,哪个又会在背地里捅刀子呢?” 这… 可以说陆羽的话让荀彧是越听越有兴趣,过程中,有那么锻造的一刻,荀彧会觉得不切合实际,可现在所有的话尽数听完,细细的品。 他突然发现,陆羽的话不单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其中还包含着许多有关“制衡”的大道理。 徐州人治徐州,徐州人制徐州…荀彧是越琢磨越觉得有滋味儿。 他的目光一亮,他隐隐觉得,这个方略,可行,能行! 说来也奇怪,复杂的徐州局势,这个让刘备把握不住,让曹公踟蹰再三,让他荀彧也反复思索找不到最优解的难题,竟然在陆羽这儿说的这般透彻… 荀彧心头对陆羽的佩服又添了一份,其实还是那两点,陆羽在洞悉力与判断力是,让人鞭长莫及呀! 见荀彧沉默,陆羽主动问道:“荀司马觉得这徐州人治徐州的方法如何呀?” “好!极好!” 究是荀彧,此时此刻竟然也说不出太多能抒发自己心情的辞藻。 就如陆羽提出的这方法一般,简单,却极富有成效。 “陆功曹…”荀彧站起身来。“今日荀某属实受教了,这表奏刘备为下邳太守、徐州人治徐州的方略我即刻就致信于曹公,想必他在徐州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吧?哈哈…” 微微的一缕胡须… 荀彧这是打算回府了,毕竟,他回去还需要将今日陆羽的话细细的总结一番,寄送出去,这…也不并不轻松啊! “对了…荀司马…”陆羽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也补上一句。 “陆功曹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曹公么?” 呃… 话到嘴边,陆羽却最终咽了回去,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方才心里想到的一番话,不能这么明白的讲述出来。 陆羽当即改口道。“也没什么,就是盼着曹公早日回兖州,尽快解决吕布这个隐患…” “这个呀…”荀彧颔首,继而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陆功曹放心,待得荀某的这封书信,你的这两道妙计送至徐州,凭着曹公的睿智…多半立时就能定下战略,待得他安顿好徐州各郡,到时候自少不了回来解决吕布这个隐患!” 其实,陆羽想说的是,让曹操回来的再快一点… 现在是一月,最晚在四月前必须打赢吕布,这个很重要。 至于缘由,陆羽突然想到了《资治通鉴》中关于初平四年的一则记载。 初平四年的四月初,天降大旱,整个大汉十三州四个月不见分毫甘露… 直到八月末才迎来了第一场雨。 而这最直接的影响是干旱与蝗灾,往往大旱伴随着的就是蝗灾,蝗虫特别喜欢温暖干燥的环境,干旱也会使得他们大量的繁殖、迅速的成长。 旱灾与蝗灾,两重灾害之下,今年注定…七月的粮食是无法收获的… 而如今兖州大量的存粮均囤积在濮阳城,换句话说,若然四月前曹操打不下吕布,收不回这些粮食,那今年整个兖州将再度遭逢巨大的粮灾。 《资治通鉴》中记载的,初平四年七月份的一斛粮食价格已经飙升至七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挖个中山靖王后代的墓,算下来里面所有的金银珠宝也不过几千万,都不够买几斛粮食的。 最夸张的是,这次大旱的范围是整个十三州,蝗灾的范围则是整个中原七州,所谓“七州蝗”… 不夸张的说,别看曹营现在的局面大好,若然真的在四月前打不赢吕布。 那么…今年将掣肘于粮草,完全没机会处理吕布的隐患,这要再拖上一年,又是许多新的变故呀! 唉…偏偏这事儿还没法直接说。 总不能跟荀彧或者老曹讲。 《资治通鉴》上可写着呢,四月以后要大旱了,持续到八月,滴雨不下,河流干涸…粮食绝收! 真要这么说,估计,老曹与荀彧得把他陆羽当成一个神经病了。 如今,也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下荀彧…让他劝老曹快点儿回来。 “荀司马千万多提到一句,让曹公早会,迅速的解决吕布的隐患…”陆羽不忘再次嘱咐一番… “荀某记下了,陆功曹若是没有别的事,荀某就告辞了。”荀彧拱手。 陆羽也拱手回礼。“我送荀令君…” 推开了大门,荀彧左右环顾,本是去寻曹德,可哪里有他的身影? 整个院落,唯独曹安民一人。 此时的曹安民快步上前。 “末将曹安民,拜见…陆功曹…” 曹安民差点就喊出拜见恩公了,话到了嘴边,还是克制住了。 说起来,这还是陆羽第一次见曹安民,小伙儿长的很帅呀,至少比那诸葛亮帅多了…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很多古籍中记载的,诸葛亮可是个大帅哥呀,难道是因为年龄太小的缘故,没长开。 “咳咳…你就是安民公子啊,失敬失敬…”陆羽回了个礼… 提起曹安民,首先想到的是宛城一战时。 当曹操犯下了所有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当张绣降而复叛,当典韦殿后战死,当曹昂战死,间不容发之际,曹安民将自己的马交给了曹操后也战死,唯独曹操逃了出去。 在陆羽看来,能在战场上做出把马让给别人的举动,那就相当于把活下去的希望交给别人,把自己的命留在这一方战场。 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还真不多,对于老曹而言,曹安民算一个,曹洪算一个,还有…济北相鲍信也算一个。 这些人,陆羽都很钦佩。 “不知安民公子如今任何职呢?”陆羽好奇的问道… 他想挖人。 这种视死如归的勇士,有一个是一个,陆羽都想挖到龙骁营。 “末将…” 曹安民本想说在荀司马手下任一牙门小将,哪知道荀彧抢先一步。 “陆功曹啊,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儿呢…” “安民公子此前一直在荀某手下做事,可荀某这边多是文职,倒是耽误了他的一身武艺…”讲到这儿,荀彧主动请求到。“不如,就让安民公子加入龙骁营可好?一来是为陆功曹冲锋陷阵,二来也能不辜负他这一身武艺,陆功曹觉得如何呢?” 嘿… 陆羽还以为是荀彧这双慧眼看穿了他想挖人的心思,才刻意这么讲的。 当即大喜。“荀司马既割爱,我这儿自是求之不得。” 一言蔽,陆羽转身望向曹安民。“安民公子,这样吧,今日收拾一下,明日去龙骁营军寨找文烈将军报道?如何?” 文烈是曹休的字,尽管陆羽是实际上龙骁营的统领,可平时训练士卒、统兵作战的均是曹休,故而,陆羽直接安排曹安民去找曹休报道! 这话脱口… 对于曹安民来说,这简直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能在恩公手下效力,这不单单是全了阿翁与爷爷所托,更是…更是他自己的梦想啊! 再说了,龙骁营什么地方?抛开一天一斤肉不提,单单龙骁营成立起,立下过的那些功劳,数都数不清… 不夸张的说,龙骁营是整个曹营每一个小卒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曹安民愣住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那兴奋的心情。 荀彧抢先一步反应过来,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陆功曹收你入龙骁营,这是你的福分,还不快谢过陆功曹?” 噢…这下,曹安民才反应过来…“谢陆功曹,末将必定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呃… 这么一讲,整的陆羽有点尴尬。 这些武人动不动就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一个个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点儿都不心疼的嘛? 话说回来,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在家与姐姐愉快的玩耍,就当是养个孩子一样般的教教小孔明兵法,该吃吃该睡睡,每天晚上还能学习下新的知识,难道远离战场的这些不香嘛? 生活可不止是战场,还有诗和远方的呀! “唉…”陆羽心头叹出口气…他感觉他的境界又升华了,他扶起曹安民。“好了,记得明日按时报道…文烈将军带兵挺严格的,做好心理准备。” “末将遵命…”曹安民又是拱手一拜。 陆羽再度仔细的看了看他,有点当军人的模样了… 很好,龙骁营又新增一员… 陆羽琢磨着,该怎么形容曹安民呢? 说曹安民是猛将,骁勇善战有点夸张,索性就称他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侠将好了。 … 这边,荀彧与曹安民徐徐退出蔡府。 陆羽则是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他开始冥想,又或者是,是琢磨新的问题。 别看如今的局势一片大好,可因为四月的大旱,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急转直下… 陆羽必须把局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比如…曹操能如期归来,但攻濮阳城时遇到新的问题! 陈宫和吕布一文一武,兼之并州狼骑,八健将,他们俩配合起来,纵是兵力少一些,可倚靠着充足的军粮、坚固的城池,真要强攻的话,曹军未必能攻得下来。 而站在陈宫的角度去分析,吕布的优势是粮草充足,曹军的劣势是缺粮。 只要陈宫脑子不被驴给踢了,他一定不会主动出击进攻曹操,而是选择坚守城池…甚至坚壁清野! 这一来二去,时间拖延下去,濮阳战事变成持久战,四月大旱,六月飞蝗,七月绝收之下,这对于老曹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呼… 想到这儿,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怎么琢磨着,有一种危急存亡之秋的感觉…” 陆羽小声抱怨道… 纵观大汉旱灾频繁,可真要论起来,这次覆盖十三州的大旱能被封为旱灾之最了。 真到七月以后,那不止是兖州缺粮,就连其余各州郡,就连黑市也会缺粮,现如今…谁都等着今年的丰收呢,就是黑市手头上也都不富裕… 当然了,除了濮阳城! 这就有点尴尬了,等到七月,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陆羽估摸着都得把程昱给从盗墓领域给喊回来,让他兼职做一波厨师,保不齐,还能整出点儿人肉包子渡过灾荒呢! 啊呸…还人肉包子呢! 太特喵的想当然了,粮食不丰收,没有面,哪来的人肉包子! 一想到程昱那毛骨悚然的人肉干,陆羽感觉早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当务之急,得早做准备呀,得屯粮,得变出来一些可再生的粮食。 正在这时… 陆羽看到了“诸葛亮”,这小子,整天就背着个小书包,快快乐乐的上学堂,快快乐乐的下学堂,无忧无虑啊… 这种时候,陆羽满脑子都是搞粮食的事儿,看到他这副模样,莫名的想要揍他一顿! 本琢磨着把诸葛亮忽悠过来,能帮上大忙,能让自己轻松一点儿,可敢情这来的是个拖油瓶啊… “孔明…”陆羽疾呼一声。 诸葛均听到陆羽的呼喊,急忙恭恭敬敬的跑了过来。 在他看来,蔡琰与陆羽都是他的师傅,在这个时代师傅就相当于父亲,陆羽是爹,蔡昭姬是娘… 这样的比喻一点儿也不夸张。 “陆师傅有何吩咐?”诸葛均连忙问道。 呃…陆羽顿了一下,旋即开口道:“看你整日不开窍的样子,今儿个,我带你学习些书本以外的知识。” 啊…书本以外? 诸葛均微微一愣,这是干啥呀?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情,陆羽笑道:“别怕,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今儿个,你陆师傅带你去学一门手艺——大变存粮!” 没错,陆羽就是要去变粮。 人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今儿个陆羽就要试试这“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之大变存粮!”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襄阳城水镜八奇,陈留郡油炸蚂蚱 襄阳城,一方驿馆。 真·诸葛亮坐在窗前,正手捧竹简一字一句的看上面的文字,这是三弟诸葛均寄来的书信。 说起来,这还是兄弟分开以后,第一次收到三弟的书信。 诸葛亮本事满心欢喜,可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诸葛亮的脸色肃然,大为吃惊。 诚如他此前的预料到的,兖州的确陷入了乱局,曹操攻徐州、陈留太守张邈背叛、吕布率并州狼骑奇袭兖州、豫州刺史郭贡浑水摸鱼。 整个兖州,俨然一副狂澜既倒的既视感。 可…偏偏均弟的书信中提到,这些危机均被一个人化解。 陆羽,曹操的幕府功曹陆羽…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比之这个名字更让他震撼的,是这个名字背后处理兖州乱局的凌厉手段。 从陈留设伏,到稳住局面,再到救回青州兵,这一桩桩一件件… 均好似未扑先知一般,甚至,这就像是他编制了一张大网,只等着吕布往里面跳。 整个兖州乱局来得是波涛汹涌,去的是云淡风轻,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不可思议,属实不可思议,诸葛亮默默的将“陆羽”这个名字记在心间,似乎…均弟的书信中提及,他的年龄并不大,只长他诸葛亮三年而已,可如此年龄,就这般老谋深算了么? 诸葛亮反复将均弟的信笺读了许多遍。 而其中,陆羽对“百工”的讲解也让诸葛亮豁然明朗。 说实在的,诸葛亮今年也才十三岁,毕竟年龄还小,纵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最起码…在“百工”一项上他原本并不看重。 这也与诸葛家这些年来发迹,诸葛亮从小养尊处优有关… 很多“百工”均有下人主动去做,给诸葛亮造成的最直观的感觉便是“百工”无用,是下人做的东西。 可现在仔细的揣着三弟书信中,陆羽关于百工的论断,特别是那一句“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一下子让诸葛亮觉得这“百工”中藏着大学问,也让他对这一门学问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陆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子?” 许久过后,诸葛亮放下手中的竹简,喃喃自语… 当然,竹简中诸葛均还特地提到,陆羽与蔡琰姑娘对他均颇为照顾,就好像是恩师对待弟子一般严苛却满是关怀,字里行间,诸葛亮能感受到三弟在他们身边,每一天无论是学识上,还是见识上均受益匪浅。 除此之外,诸葛亮自动忽略了诸葛均提到的另外一条,让他与两位姐姐也赴兖州的事宜。 诸葛亮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些年,他早就将自己的未来规划而出,拜师襄阳城远近闻名、且有着真才实学的水镜先生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诸葛亮才不会认为自己规划的道路会比不上均弟这从天而降的“奇遇”! “均弟啊,兖州局势稳定,陆公子与蔡姑娘对你又颇为照顾,为兄就放心了。” 讲到这儿,诸葛亮眼眸抬起,望向苍穹,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为兄依旧觉得,那陆羽纵有些才学,也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远不如精通奇门八阵、五行数术的水镜先生这儿…能学到更多的本领。” “均弟啊,且走着看吧,为兄也不敢笃定…这条披荆斩棘的路走下去就一定能优过你,且拭目以待吧,希望十年内咱们可以较量一番,也看看咱们兄弟,是谁走出的才是一条正道、正途!” 言及此处,诸葛亮就打算落笔给诸葛均回信… 却在这时。 “孔明…”诸葛亮的姐姐诸葛若雪闯入此间。“已经确定了,后日,水镜先生司马徽要在一众求学的弟子中挑选八人收为关门弟子,襄阳附近的隐士庞德公与名士黄承彦后日也会来相助好友。” “酒肆、茶摊上,有人提出水镜先生之所以收八名弟子,乃是源自于一个方士对他的提点,八名弟子,所谓水镜八奇!也不知道这坊间传言是真是假。” 诸葛若雪将打探到的情报娓娓道出,能够获得这些情报可花了他们不少粮食。 呼… 听到这儿,诸葛亮轻呼口气,反问道。“长姐,参选的人中怕是有许多世家子弟吧?” “诚如孔明所讲。”诸葛若雪点了点头。“的确有很多世家子弟,荆州牧刘表的长公子刘琦,庞德公的之子均会参加,还有当地颇为才名年轻才俊的庞士元,号称是游侠剑客的单福…罗列下来,足有百余人,可谓强手如云,孔明可有把握从中脱颖而出…” 把握么? 哈,诸葛亮浅笑出声,他只知道水镜先生不慕名利,断然不会因为学子的家世就破例收为弟子,说到底还是要比拼真正的才学… 而这次招募弟子,水镜先生又刻意的加上了一个年龄限制,要在舞象之年下。 都到现在这份儿上了,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若然不能成为这水镜八奇之一,那以后的路可就窄了呀! 难道,真的要灰溜溜的退回兖州,投奔均弟么? 心中虽是这么想,诸葛亮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明日如此多的青年才俊,哈哈,长姐与二姐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的挑选一下呀!” 这…一下子,诸葛若雪面颊上殷红一片,这都什么时候的天儿了,孔明还有功夫取笑两位姐姐呢? 这是成竹在胸么? … … 兖州,陈留郡。 今天的陆羽带着诸葛均,没干别的,就大肆的采购了,东市买胡麻、西市买油菜、南市买茶籽、北市买红枣。 趁着干旱还没到,粮价还没涨,陆羽真想囤个几仓库的,可关键问题是,你想买,压根没有那么多量去卖。 这就尴尬了,去年粮食本就紧张,老曹盗墓赚到的钱采购的粮食也大多囤在濮阳城,搞得市面上粮食都很紧俏,大家都等着今天七月份的大丰收呢。 只是…四月大旱,六月飞蝗,七月的丰收就别想了,属实有点儿难受。 至于…陆羽买这些奇奇怪怪食材的缘由,是因为他要炼油,炼植物油。 如果再深层次的去挖掘,那就是陆羽想要油炸蚂蚱!全民油炸蚂蚱! 当然了,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陆羽琢磨着,七州蝗是在六月底,那么…四月、五月就是蝗虫的发育期。 发育期不去针对一下,对战期肯定不好打了? 恰恰,最好的针对蝗虫发育的方式不是十万鸭军,是兖州、徐州城内几十万的百姓,他们可比鸭军厉害多了。 当然,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让他们干和鸭子一样快乐的事情,把蝗虫当美味佳肴。 前世作为一个吃货,陆羽对华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美食还是颇有研究的,比如…后世的人简直把蝗虫当成一道美味了,至于做法先将蝗虫洗干净用油炸,撒点孜然粉、鸡精、味精、辣椒面就可以直接吃了,佑酒食用味道更加。 在《食用昆虫与菜谱》一书中介绍,蝗虫体内含有蛋白质735%,氨基酸18种,总含量为203%。 除此之外,蝗虫体内还含有维生素b1、b2、e、a、胡萝卜素和丰富的多种维生素、四种脂肪酸以及丰富的微量元素,不仅能果腹,简直是大补啊! 甚至都能让一个萎靡的男人重振雄风了。 陆羽前世比较穷,往往去饭店吃饭只能点的起西红柿炒鸡蛋,要能吃上一盘价值七十多块钱的炒蝗虫,那简直犹如过年一般快乐。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无法体会到这种美食与快乐。 其实,说这么多,很简单,陆羽琢磨着,反正他是拦不住蝗虫吃庄稼,那么,忍无可忍的人类只能去吃蝗虫泄恨了。 当然,这中间有一个大前提,不是每个种类的蝗虫都可以吃的,常食用的种类也就是中华稻蝗与东亚飞蝗… 其中,最好吃、最饱满的当属中华稻蝗了,肚子鼓鼓的,叫的声音很洪亮、很好听,就是咱们大中华稻田中的这种。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若然蝗虫形成大规模的蝗灾后,那就不能吃了,这时候的蝗虫成群在一起,有毒! 所以…就简单了,既然“七州蝗”是在六月底,那几十万百姓可以在四月、五月、六月上中旬去捕捉中华稻蝗嘛… 这玩意繁殖的又快,营养价值又高,凭着大中华百姓的吃货属性,保不齐还能给吃成濒危保护动物了。 当然了,要让百姓们自发的去捕捉蝗虫、以蝗虫为食…汉代固有的烹饪方式清蒸肯定是不行了,必须得炸…这就是所谓的油炸蚂蚱! 而要做到这点,那首当其中的就要榨油,动物油成本太高,百姓们接受不了,就只有榨植物油了… 故而今儿一天陆羽带着诸葛均逛了四个市场,就是为了把所有能榨油的食材采购一空。 “公子快看,我这儿有上好的胡麻…” 有小贩看陆羽一身绫罗绸缎,觉得是个大财主,赶忙热情的迎了上去。 “全要了…统统包好,给送到城东蔡府。”陆羽大手一挥,都懒得去问价… 胡麻就是通俗意义上的芝麻,是张骞出使西域引入中原的,这玩意很油,俗称芝麻油,能榨出来的油量很大,陆羽极乐意多收一些。 “公子我这儿还有三马车的油菜…” “油菜挺好,也全部给送到蔡府,还有,如果最近还能搞到油菜,有多少我要多少。” 陆羽的语气依旧很霸气,掏钱的时候更霸气… 这样的客人,哪家商贾都喜欢,都恨不得亲上一口。 当然了,油菜花也是榨取植物油的一种重要材料,而且…这玩意种的人很多,量贼大…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更是有专门的篇章,详细记录了榨菜花油的方法! 除此之外,陆羽将市面上红枣、江淮一带种植的茶籽一并收购一空,前者是为了枣油。 《齐民要术》卷四“枣油法”中提到过:“枣油,捣枣实,和以涂缯上,燥而形似油也,乃成之。” 由此可见枣油的酿制方法最是简单,甚至大汉一些地方已经开创出了这个流派,只是没有普及罢了,后者茶籽榨出的茶籽油有一股浓郁的茶香,方法也是大同小异。 总而言之,陆羽今儿个是豪掷千金,把市面上能看到的胡麻、油菜、红枣、茶籽洗劫…啊不,是采购一空。 很豪,壕无人性。 诸葛均和他的小伙儿都惊呆了,买东西可以这么买的么?不问数量,不问价钱,直接就全部买了? 最关键的是付钱的时候,一袋一袋的五铢钱,都不问用不找零的! 诸葛均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发生了一些偏差,在他的印象里,越有钱的人家往往越抠门才对,所谓,钱都是抠出来的嘛! 作为曾经徐州首富的诸葛家对此深有体会… 他就很节省,他二哥、大哥、叔父都很节省… 可陆羽就好像跟钱有仇似的,不花出去不痛快! 当然了,诸葛均不懂啊… 陆羽现在也很苦恼,他是穷的只剩下钱了,一大堆金银珠宝整天在府邸里晃得眼睛疼。 关键是,别看这些金银珠宝现在很拉风,可事实上…等大旱、蝗灾将领,这玩意买不到几斛粮食,说白了就是纸… 经常打麻将的观众老爷都知道,先赢得都是纸,后赢的才是钱。 再说了,就算有缺钱的时候,不是还有程昱的摸金小队嘛,不是还有中山靖王那二百多个不成器的儿子嘛。 不差钱,一点儿也不差钱,现在豪掷千金就当是洒洒水咯。 看到最后,诸葛均实在是忍不住问道:“陆师傅,咱家…究竟有多少钱哪?” 这个嘛…陆羽略作思索,如实回答。“估计够买下来整个陈留郡所有的宅子了,保不齐,还能再富裕点儿!” 呃…诸葛均顿时有点恍惚,他觉得他们诸葛家就挺富了,可似乎…跟人家陆羽比,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也难怪,诸葛家做的是正经买卖,陆羽做的是无本万利的不正经买卖。 “那…陆师傅,咱们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粮食干嘛,而且这些粮食…似乎并不容易果腹呀。” 按照诸葛均的想法,就算是屯粮也该囤“五谷”——稻、黍、稷、麦、菽,才对…哪有胡胡麻、囤油菜花、囤茶籽、囤红枣的… 倒不是这些不好,这些玩意不耐储存哪! “哈哈…”看着诸葛均很傻很天真的眼神,陆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旋即伸出手敲了下他的脑门。“孔明啊孔明,要不就说你不开窍呢,读死书,死读书没有用的!”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待会儿我就告诉你,咱们采购的这些胡麻、油菜花、茶籽、红枣,它们要如何储藏?” 想到这榨油,陆羽突然很怀念那些炒菜的味道了… 他感觉,来到大汉,最能对得起的是自己裆部的那啥…最对不起的就是舌头了。 没有大油烹炒的菜肴能叫做菜肴么? 大汉所谓的烹饪方式——清蒸,从今儿个起,拿走拿走,滚一边儿去! 大火爆炒,油炸香煎才是烹饪界的王道! … … 荆州,襄阳城。 数不清的梧桐树像伫立在田野间的美丽少女,树头举着一束束灰褐色的花苞,翘首期盼“春风”这个聚少离多的梦里郎。 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庄舍就在这襄阳城外的乡野之间,诸葛亮与两位姐姐诸葛若雪、诸葛若兰一路走来,只觉得此间心旷神怡。 而此时,庄舍前已经聚满了前来拜师的学子。 看到这一幕,诸葛亮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知道,一场能决定这些才子未来的入学考核即将开始。 水镜先生的弟子,坊间传言的方士指点,未来的水镜八奇… 还真是让人心驰神往啊!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事关骨科,这事不小 池塘倒映着蓝天,白云在河水中游曳。 襄阳郊外的山野之间,河流之畔,一百余学子正跪坐在竹席上。 每个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自备的桌子,而桌子上均有书童分发下的一折竹简,竹简中的内容则是水镜先生设下的一道考题。 有些让人意外的是,此间的主人水镜先生司马徽,以及传言中参加这次弟弟子挑选的隐士庞德公、襄阳名士黄承彦均没有出现。 诸葛亮原本还有些紧张,这些与他年龄相仿的士子,每一个人眼中都透漏着无限的自信与势在必得。 当然有一人格外显眼,他其貌不扬,五官单独摆放出来很丑,可凑到一起更丑,简直长的就像是开玩笑似的。 方才听士子们交谈,诸葛亮知道,他就是襄阳城内颇有才名的丑俊,名唤庞统庞士元。 “还真是各路神仙哪…”诸葛亮低吟一声。 而这时,书童大喊一声,“现在可以开卷了…” 开卷便是展开竹简开始答题,原本还在互相张望、亦或者是小声议论的学生们登时安静了下来,徐徐展开面前的竹简。 可…这不展开还好,展开之下,登时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考题。 与此同时,小书童继续朗声道。“先生说了,你们想要来这山间竹舍学些什么,不妨均写入这竹简中…” 唔…诸葛亮眼珠子一定,小书童说的简单,可总结出来是四个字——何以致学! 而这就是今天的考题。 可…要怎么写呢? 诸葛亮陷入沉思,正常而言,书写的答案,所谓的求学内容,理应是诗书礼仪、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兵法韬略,可若是这样必定与其他人写的大同小异,那结局必是铩羽而归。 水镜先生昔日放话出来,是要挑选有慧根的八名弟子,而评估一人的慧根…是否可以简单规归结为与众不同。 诸葛亮何其聪慧?简单的分析,他就已经能判断出,这看似轻巧的题目,其中藏着玄机呢? 作为考生,如果只去想自己要写些什么,或者很坦诚的把自己心头的想法写出来,那就落入陷阱了。 真正该考虑的是别人会写什么。 心念于此,诸葛亮环伺左右,他左边不远处跪坐的是荆州牧刘表的儿子刘琦,以诸侯之长子的身份,他书写的内容必定是坐而论道、感化百姓一类的; 右手边是蔡瑁之子,而他多半会书写学习兵法韬略,指挥千军万马; 正前方不远处是隐士高人庞德公的儿子,隐士之子前来拜师,那书写的必定是与隐世截然相反的内容,譬如救世之法,譬如为臣之道… 当然,在座的几乎都是襄阳城的世家子弟,他们能书写的内容大差不差,无外乎此前想到的那几项,那…对于自己而言,要写出什么新颖的呢? 诸葛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偏偏越是刻意的去想,越难从这方寸之间思索出答案。 还是太患得患失了… 呼…轻呼口气,诸葛亮努力的让自己沉下心来,试着去以平常心应对面前空白的竹简。 恰恰就是这呼气间,诸葛亮想到了一日前均弟的那封书信… 没错,所谓大智若愚,最新颖、最正确的答案不就在那信笺的字里行间么。 而其中,那位叫做陆羽的公子不正是在某些领域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么? 何不… 心念于此,诸葛亮提笔,两个大字跃然浮现于竹简之间—— ——百工! 世家子弟谁会把“百工”放在眼里? 而水镜先生精通奇门八卦,如何能不精通于百工之学?以此作为“扣门石”再合适不过! 呼… 想到这儿,诸葛亮呼出口气,心里悬起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多半儿。 若非一日前看到均弟的书信,若非看到了陆公子对“百工”独到的见解,他诸葛亮怕是也将如其他学子一般落入俗套,或者是纠结不已,踟蹰再三。 人言国之六艺,百工居其一,可如今对“百工”有独到见解的诸葛亮,却想要稍加修改一番,所谓——国之六艺,百工为首! 念及此处,诸葛亮再度落笔,在“百工”两个大字下,又加上了这八个篆体小字,国之六艺,百工为首! 落笔,起身,诸葛亮是此间答得最快的一个。 见他起身,身旁的一干士子均下意识的望向他,有些惊讶,如此重要的测试,这么快就交卷了么? 诸葛亮眼眸微眯,握紧竹简的手又添上了一分劲力,他毫不犹豫的问道。“敢问这位童子,可否交卷?” 震惊四座… 惊讶之后,一些士子纷纷议论,这人谁呀?这才多少功夫,能写几个大字?交卷,呵呵,怕交的是白卷吧? 庞统庞士元也抬起头来,那有些难看的眼睛望向诸葛亮,心里却嘀咕着,“他写的是什么呢?” 当即余光瞟向诸葛亮,待得诸葛亮靠近他的身边,庞统故意伸脚,诸葛亮大意之下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竹简也掉了出去。 庞统早有预谋的站起,旋即拾起竹简…给诸葛亮递了回来。 可就是拾起竹简的功夫,庞统看到了诸葛亮竹简上的答案——百工,国之六艺,百工为首! 这么…简单的么? “兄台,抱歉…”庞统故意道歉道… “无妨…” 诸葛亮回了一句,旋即将竹简交给了小书童。 小书童也有些诧异,可既已交卷,按照规矩,他必须把这竹简送入庄舍让司马先生品评,当即转身,快步跑了过去。 诸葛亮则是坐回自己的座位耐心等待,庞统的心头却是遐想连篇… 百工?虽是个新颖的答案,可未免格局太小了,呵呵…大丈夫处世,当立不世之功,当平步青云直通云霄,哪有那闲暇的功夫去做‘百工’呢? 格局,格局小了呀! 心念于此,庞统收回了思绪,专心去做自己的答案,他想学什么?他想学的是大丈夫处世之道… 而这些,那一干世家子弟、凡夫俗子如何能想到呢? … 春季依旧寒冷,几缕寒梅还在盛开,就在这百余名士子答题之际,竹舍之内,三名中年男子与一名八、九岁的女孩儿正处于其中。 似乎…三名男子正在津津有味的攀谈着什么。 “水镜兄,你这题目可不简单哪。”说话的这名男子乃是居住于岘山南沔水鱼梁洲上的隐士庞德公。 他从来没有进过城府,平日就在田里耕作、弹琴、读书,便是与妻子也是相敬如宾,一年一次。 而他有个儿子,颇为厌倦那隐世的生活,今日也来参加水镜先生的考验。 究是庞德公一贯隐世,可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庞德公难免多言语了几句…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这次说话乃是襄阳城的名士黄承彦,他的妻子是荆州上将军蔡瑁的姐姐,再加上他本人也颇有才学,故而在整个荆州颇为有名,是与水镜先生司马徽、庞德公齐名的人物。 此番,他除了自己来到这儿外,还带了九岁的女儿黄月英,顺道,让她见识下这荆州的青年才俊如何答出一个妙笔生辉。 “诶呀!”庞德公摆摆手。“你这题考的云里雾里,莫说是这群士子,纵是我这老头子,怕是也答的不合你心意啊!” 此言一出,水镜先生司马徽总算开口了,他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很好,不合心意很好!” 嘿… 庞德公摇了摇头。“我让水镜兄品评的是这题难于不难,水镜兄却说好与不好?这怎么行?” 司马徽点了点头,继续答道:“你刚才说的话也很好…” 好,好,好…他好你也好! 黄承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水镜先生司马徽有个习惯,凡是说话爱说“好”字,比如问他某个人如何?他从不直接品评,只是说“这个人好,很好”…换作下一个人,还是一样。 黄承彦都习惯了,所以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好好”先生,这个在襄阳士人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好好先生司马徽。 三人正聊到高兴处,“先生,有人交卷?” 唔…这下,司马徽不说好了,他有些惊讶,不光他惊讶,庞德公与黄承彦也很惊讶,如此郑重其事的考核,这么快就交卷,未免有些太糊弄了吧? “递给我看。”司马徽吩咐道… 小童急忙双手捧着竹简递了过去。 一旁的黄承彦、庞德公也凑了过来,而映入他们眼帘的答案是硕大的“百工”二字,连带着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国之六艺,百工为首! 霍…竟有学子要来学百工? 不等司马徽开口,“哈哈哈…”黄承彦一缕胡须笑出声来。“这个士子倒是与月英想到一块儿去了。” 言及此处,黄承彦抚了下他身侧女儿的脑袋,继续说道。“月英最惦记着想学的,不也是你那墨家机关术嘛,而学好墨家机关术,百工是基础中的基础啊…哈哈…水镜兄,看来月英有个伴儿了!” 此言一出…哈哈,司马徽也笑出声来,他看了眼竹简上的名字——诸葛均! 没错,诸葛亮刻意把名字填写成了诸葛均,这算是对兖州均弟的一种保护。 而好好先生司马徽,这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只给出“好,极好”的评价,他点了点头,眼眸望向窗外,口中说道。 “这个叫诸葛均的小子有点儿意思!” 几乎与此同时,黄承彦身侧的黄月英也眨巴了下眼睛。 她心里嘀咕着,士子中竟还有如此重视百工之人,看起来…司马叔叔这边墨家机关术的学习…要有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儿了。 … … 徐州,下邳城外,曹营大寨。 此刻中军大帐中的曹操尤自左右踱步,是战是退,他还是做不出决断。 下邳城内的细作传来消息,陶谦的病情又加重了,而随着陶谦病情的加重,长公子陶商与刘备的博弈也要进入最关键的时期。 至于他曹操,现在倒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撤军吧,又有些忌惮刘备,攻城吧,却又些担心后院吕布尚未平定,与袁术地盘接壤又平生事端。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新的难事。 这两日,曹操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撤军后徐州治理的方略,可不想还好,一想之下不单单是伤脑筋,简直是脑壳儿疼啊。 越是对徐州了解,越是知道,徐州内部可不省心哪…每个州郡里,派系林立各股势力错综复杂。 尤以庶人派、名士派、丹阳派为首,之前陶谦治理徐州,他们还算是相安无事,曹操以绝对优势的大军压境,也勉强还能镇住场子,可若是…率军回援兖州后。 这三股势力可就热闹了…拉拢哪一股?打压哪一股?会不会他们中有人背后捅刀子,这些都是问题。 而若是不闻不问,随便派过去几个州牧,多半会被徐州帮的这三股势力排挤,甚至死于非命! 到时候这徐州就不是个大粮仓,而是个大染缸了。 “怎么办呢?” 曹操是越想越头疼… 有那么一刻,曹操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说起来,这是老毛病了,从二十多岁就开始,曹操每每想到烦心事时就会头疼… 而原因,就不得不提到曹操十几岁时的一桩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几岁的曹操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时,个子却好像是三九天麦苗一样儿没什么动静。 面色黝黑,矮小精干,总比同龄的孩子身高相差两岁的光景,简直和他那太监祖父曹腾一模一样。 曹嵩担忧啊,养父曹腾童年就失去了“小乌龟”,影响了发育,可他的职业是做宦官,矮一点儿无所谓,可曹操不行啊,骑马打仗够不着镫子,做官治世压不住气场,就连袁术人前人后也给曹操起了个外号叫——“大半截”! 为了让曹操长高一些,曹嵩听信了一个土办法,每天晚上叫上府邸里的管家,一人按住曹操的头,一人抓住曹操的脚,两人拼命的拽,要给曹操拉拉身体。 那是一段对曹操而言,十分灰暗的日子,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像是曹操的眼睛注满了无奈,可结果依旧是成效甚微,曹操还是长不高,还是被袁术戏称为“大半截儿”。 一年后曹嵩放弃了,可拉身子的副作用出现了,一年以来,曹操每天夜晚被拉头,拉脚丫子,整个人都被拉扯,给他留下了头疼的隐患! 时至今日,每每惆怅不已,思虑繁多之际,曹操就容易头疼。 如今,又开始发作了。 看着大哥这副难受的模样,一旁的曹洪开口道: “大哥,其实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麻烦。”他似乎有独到的见解,朗声道:“咱们直接一鼓作气把下邳城攻下来,连带着把下邳城兵权、政权收入囊中,谁敢不服就杀了谁!” “至于那袁术,他来任他来,留我曹洪在此守城,保管他来一次,我把他打回去一次,等哪天大哥不高兴了,一声令下,我带兵直接端了南阳断了他袁术的后路!” 呃… 本以为曹洪是真知灼见,敢情是胡搅蛮缠。 曹操也是醉了,真要这么容易,哪还会在这下邳城下耽搁这么多时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本以为你是最强王者,奈何…你只是个青铜啊,唉… 曹操觉得脑袋更疼了。 而就在这时。 “禀报明公…”几名甲士匆匆进入大帐,他们走近了曹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寨门外有个中年男人,他自称是泰山郡的商贾,与明公相交莫逆,叫什么…魏德!” 魏德?泰山郡? 起初,曹操还没反应过来,可“刷”的一下,他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此前寄信给荀彧,让他替弟弟曹德、阿翁曹嵩改名换姓,而弟弟曹德不正是…改名为魏德了么? 可…这军营重地,人多眼杂…他…他怎么来了? 曹操顿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别说,这冷汗一出,脑袋倒是不疼了。 可转念一想。 不对,曹德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一定是哪里出大事儿了。 呵呵,可不是出大事儿了么? 曹操现在还不知道,他那正室夫人就快把他女儿许配给他儿子了!这个事儿事关骨科,似乎…也挺大的呀! …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骚操作之…私生子如何变世子? 曹德守在曹军营寨的门前,左右踱步,整个人显得有些慌张… 他没有大哥曹操这般沉稳,心里总是藏不住事儿,何况现在在心里藏着的还不是一件事儿,而是…三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得隐麟者可安天下的“隐麟”是陆羽; 第二件事儿——陆羽带着的那块“吉利”玉佩,他哪里还是陆羽啊,他是曹羽; 第三件事儿——嫂子乱点鸳鸯,曹德来之前还听说,曹沐最近三天两头的往陆羽的府邸跑,一待就是一整天,这是要出大乱子的节奏呀! 一路乘马车而来,曹德感觉自己都要憋出内伤来了,实在是不吐不快。 终于,寨门打开… “德公子,来这边…”几名甲士小声招呼一声,引着曹德步入寨中,几人均是沿着寨墙内侧行走,刻意挑选的都是人少的地方,颇为小心翼翼。 这点,曹德能理解,大军中不乏一些谯县出身的百姓,很多都是见过曹德的… 若然他活着的消息让这些人知道了,那大哥曹操高举的“大义”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转过几个弯儿,进入一间角落里的营帐,而曹操早就在其中等待。 曹操先是向几名甲士使了下眼色,这些均是曹操的心腹亲卫,当即会意,默契的退出,守护在离此间很远的位置。 直到这时,曹操方才开口。“德弟,你不该来这儿的!” 是啊,如今什么情形,莫说是徐州还余下两个城池,纵然是徐州全部攻下来了,曹德也不该出现在这儿,这是极大的忌讳。 俨然,曹操有些责怪这个弟弟的味道,可偏偏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这是只有至亲之人相见,才会浮现出的光芒,说到底,曹操在意着这个弟弟呢! 若非德弟的横空出世,阿翁曹嵩哪里会让他曹操无法无天,可以说,德弟从小就替他分散了不少火力呀! 心念于此,曹操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张开双臂一把将差点就见不到的曹德给紧紧抱住。 “德弟,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内疚啊,曹操打从心底里内疚… 诚然,陆羽的计略堪称完美,假借阿翁与弟弟的假死,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如此,上奏朝廷,各路诸侯谁若是公然支持陶谦那就是与天下公理为敌。 曹操也如愿打下来了徐州四个城郡,占据徐州大半,可…委屈的却是尤自活着的阿翁与弟弟呀,他们必须改头换面,他们必须告别昔日的圈子、朋友…这是做出的巨大牺牲! 此刻,就是一向不喜欢哭的曹操,眼眶中丝丝泪痕竟莫名浮现而出。 “德弟,德弟…” 他连续不断的拍打着曹德的后背,轻呼着,曹家祖传下来的是隔辈儿亲不假,可兄弟之情亦显得弥足珍贵。 “诚如大哥所言,我的确不该来此,可…事关重大,若然不把此事告诉大哥,我心难安呐!便是为此…纵是长途跋涉,纵是冒些风险,我也必须来…” 曹德一句话说的极其笃定。 这更让曹操意识到,德弟此行必事关重大。 “德弟,坐下来,慢慢说。” 曹操示意让曹德坐下,曹德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就把心头想说的全盘道出。 “大哥…我来这儿,是有三件大事儿要告诉你…” 三件?曹操一怔…这么多十万火急的大事儿么? 不等曹操反问,曹德的话继续传出。“第一件事儿,陆…陆羽公子,其实,他…他就是隐麟哪!” “昔日…我奉阿翁之命去徐州彭城接济隐麟姐弟,就是他的一番话让大哥入主兖州,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隐麟的样子,愚弟…愚弟永远不会记错,他…他就是…” 不等曹德把话讲完。 嘘,曹操比出食指,示意曹德不用继续说了… 他则是当先跪坐在竹席上,等曹德也跪坐下来后,才缓缓开口。“德弟,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向外人提了…” “早在昔日他提出破黄巾、纳黄巾法门时,我就有所怀疑,再加上隐麟的特性太过明显,姐弟同行,还有年龄,早在半年前我几乎就笃定他便是月旦评中提及的,那‘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可…” 不等曹操把话讲完,曹德抢先问道:“大哥一早就知道了?那…大哥是刻意装作不知道?” “哈哈…”曹操摆摆手,笑着说道。“德弟无需纠结于此,陆羽是不是隐麟重要么?哈哈,重要的是在他的谋划下,咱们坐稳了兖州,如今又将徐州四郡收入囊中,更重要的是陆羽是我的幕府功曹!” “只要他不想说,我曹操可以糊涂一辈子,可以替他瞒着一辈子!再说了,德弟呀德弟,经历了琅琊的变故,你难道…还没有悟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么?” 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 曹操的话于曹德而言无异于醍醐灌顶,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昔日,曹仁将军将隐麟提出的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带给他与阿翁,可…他们全然没有当回事儿。 结果呢?琅琊变故,车队劫掠,死伤一片哪…若非隐麟早有预料,他曹德如何还能活着?如何还能在这里再度见到大哥呢? 懂了,大哥的想法是对的… 隐麟的名头太过响彻,特别是那有些玄奇色彩的“泄露天机”,哪个诸侯会放任隐麟效力于他人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儿个这八个字,曹德是彻底的悟了。 “大哥是对的,愚弟只是没想到大哥一早就知道隐麟的身份…还专程跑来提醒。”曹德感慨道。 曹操则是主动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到了曹德那边。 “德弟说有三桩要事?这第一桩事关隐麟,那第二桩,第三桩呢?也是十万火急么?” 噢…曹德拍拍脑门,也顾不上喝,急忙开口。 “第二桩也是关乎陆羽的,他…他脖颈间带着一块乳白色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是‘吉利’二字呀…” 这几乎就是另一种说法的阐明。 ——大哥呀大哥…陆羽是你儿子啊!是你与那顿丘县的女子生下的、遗落在民间的长子啊。 这边,曹德说的无比急切…整个人都往曹操这边靠近了几分,在他看来这桩事,比陆羽是隐麟更重要十倍、百倍! 而大哥曹操的反应也该是脸色骤变,拍案而起! 可…大出曹德意料,曹操这边听着是云淡风轻,甚至…他的眼眸都没有一丝的变化,都没有眨动一下。 这… 曹德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意识到,糊涂了呀,他都能看出来陆羽带着的乳白色“吉利”玉佩的来历,大哥曹操又怎么会看不出呢? 等等… 曹德的眼眸猛然抬起,与曹操四目相对。 没错,如果…大哥曹操早就认出了这块玉佩,那…那陆羽的身世大哥岂不是早就知道了,可为何…为何时至今日并没有告诉他呢? 当即,曹德的心头生出了无限的好奇。 “大哥…” 不等他开口,曹操的话抢先一步。“德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何时至今日,我并没有告诉‘羽儿’他的真正身世!” “为何呢?”曹德的脑袋再度向前探,整个脑门上全是问号。 “时机不到…”曹操吟出这四个字… 当然了,曹德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苦呢,羽儿这么出色,他巴不得尽快与他相认,可一来,他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曹休许多次。 根据曹休的回话,陆羽对他的这位生父依旧报以莫大的仇恨,强行相认,曹操怕适得其反… 毕竟… 陆羽如此机敏、聪慧,他这脑子能助曹营腾空万里,若要心生抵触,让曹营一败涂地怕也只是一息之间,曹操不敢赌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曹操担心的… 而这点,通过曹操的脸色与语气,曹德一下子明白了,大哥是有意栽培公子羽做世子啊! 若不是如此,那根本没必要隐瞒,直接表明其私生子的身份就好,反倒是…若是计划要让他做世子,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在汉代,世家大族里,莫说是私生子了,纵是庶子都没有做继承人的资格。 直接表明陆羽身份,相当于将他直接踢出了继位者的行列,礼法之下…就是这么的无情。 而严格意义上讲,曹操并没有嫡子。 只不过,曹昂是刘夫人所生,刘夫人早死,丁夫人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可以算是一个嫡子。 而陆羽从小生活在民间,再想得到一个嫡子的身份可并不容易,大汉对礼法看的很重,若冒然废去嫡子,那是要引发祸乱,引起麾下将士暴动的。 当然,曹德这么想,并不代表曹操也是这么想… 曹操哪里是有意让陆羽做世子啊? 在他看来,这世子之位简直就是为“羽儿”量身定制的,非他不可。 曹操是个有雄心的人,他对继承人的要求很严苛,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继承他的步伐,继续壮大这份基业的人。而不是一个中庸之主,一个会败了他拿命拼下来基业…礼法下的继承人。 只是这些,他曹操又能向谁人诉说呢? 如今,面对曹德,曹操也算是敞开心扉,坦诚相见了。 “大哥,原本这话愚弟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问大哥一句。”曹德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大哥可是有意栽培陆羽做世子?” 曹操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曹德继续问。“大哥还是顾虑他的出身咯?” 曹操还是没有回话,依旧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个其实并不难…大哥是当局者迷了!”曹德当即站起身来,语气中竟带着些许笃定。 好办? 曹操一怔,“德弟?你的意思是?” 曹德脱口道:“大哥与袁本初是少时玩伴,如何忘了那袁本初的出身?” 唔…曹操一愣,曹德这么一提醒,曹操恍然回想起了什么。 十几岁时,曹家与袁家都住在洛阳东街,是门对门的邻居。 而那时候袁术作为袁家嫡子,人前人后称呼他的大哥袁绍是“小娘养的”,并时常当着袁绍的面儿说什么“礼不下庶人”。 而袁家嫡、庶子之间的变化,也就是袁绍、袁术身份的变化发生在太学前。 要知道,太学这种地方,堪称仕途的直通车,纵然是名门望族,庶子也是没资格进去的。 可袁绍,准确的说是袁绍他爹袁逢愣打出了一波极限的骚操作,把庶子身份的袁绍给硬生生洗成了嫡子待遇。 也正因如此,袁术才收敛了一些,在长大后,袁绍有资格去顺利继承了家族的一大笔名望! 当然,袁术不服,总是背后说他坏话,以致于兄弟决裂,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嘶…曹操细细的品味着曹德的话,心头思虑万千。 而曹德的话接踵而出。“袁绍怎么从庶子变成嫡子,这还是大哥讲给我的,大哥总不至于忘了吧?不就是因为‘过继’了那么一下么?” 没错,袁绍与袁术均是袁逢之子,袁绍是庶出,袁术是嫡出且母亲是公主。 但偏偏袁逢能看出来,长兄袁绍更有才能,为了能给他一个好的出身,让他顺利上太学,进入仕途,袁逢就把袁绍过继给了自己的哥哥袁成一房… 兄长袁成无子,故而袁绍就变成了嫡长子,在身份上已经能与袁术平起平坐。 而袁成早死,他死后,袁逢又以袁成将嗣子托孤为由,将袁绍再度收为儿子,这么绕了一圈,袁绍的身份就从庶出变成了嫡出,从庶子变成嫡长子。 这种极骚的操作,就好像是一个人原本是事业编制,事业编制的待遇肯定比不上公务员编制,于是他就主动请求下基层去村镇锻炼几年。 如此一来,身份就转移成公务员编制,等历练的时间到了,再回去原本的单位,身份就从事业编制摇身一变成为公务员编制了。 不算太精准,但大体思路是没错的…当然了,对于现在而言,是鼓励下基层为群众办实事的! 话说回来,曹德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陆羽不是私生子嘛? 私生子也不怕! …先过继过来,成为曹操为‘亡弟’过继的一个儿子,多一门香火,然后陆羽就成为曹德的嫡子,然后再过继回去,这不就约等于是曹操的嫡子了。 如果再参考下陆羽的年龄,这嫡子中间还能多加个字——嫡长子! 当然了,这一套操作是没问题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其他人的态度,亦或者是曹氏、夏侯氏族人的态度,这事儿只要他们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反之,若是族人都不支持,那必定是举步维艰! 而想要族人的支持,那陆羽就得立下更多的功劳,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成为曹营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如此一来,到时候怎么操作,还不是曹操说了算! 嘶…曹操思索了良久,终于,他的眼眸徒然睁开,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曹德的肩膀。“德弟,还真如你说的那般,当局者迷,哈哈哈,你可帮为兄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呵呵…难题么? 曹德觉得这事儿其实没那么难,凭着陆羽的聪慧机敏,凭着曹操暗中的扶持,立下更多的功勋,建立起足够大的势力,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只不过,曹德这儿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毕竟陆羽是曹氏一族的恩人哪,本来把人家当恩人,敢情现在,还能短暂的做一次“隐麟”的爹。 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哈哈哈…” 曹德也笑出声来… 偏僻的营帐内,这一对兄弟笑的格外开怀。 对了… 曹操猛然想起,德弟说的是三桩事?如今,这第一桩,第二桩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不小的惊喜,那么第三桩事是什么呢?保不齐还有惊喜? “德弟?你方才提到的第三桩事,又是什么呢?”曹操急问… 呃… 这一下子让原本正笑意连连的曹德哑口了,“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就打算提及那桩就快要成为既定事实的违背伦理之事。 而这不脱口还好… 一脱口之下,曹操怕是登时就要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所谓——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曹操:我儿子娶我女儿?我特么… “大哥,愚弟也是听说,近来曹沐那丫头总是三天两头往陆羽的府邸跑。” 毕竟是侄女儿,说的太难听了,也开不了口。 曹德尽可能的把语言组织的委婉点儿。 啊…啊…曹操微微一愣,什么意思?他有点没搞懂… “沐儿往陆羽那边跑什么?”曹操反问。 “这…”曹德心一横,索性开口道:“嫂嫂让沐儿拜师蔡琰姑娘,说是去那边学习文采礼仪的,可实际上…陈留郡谁人不知,嫂嫂是有意让沐儿与陆羽亲近,造就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谊,她想让陆羽公子当大哥的女婿啊!” 啥?曹操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猛地掐了下耳朵,很疼… 这一刻,曹操回过味儿来了…你妹的,我儿子要成我女婿了?这…这特么的什么玩意嘛? 原本心情还晴空万里的曹操,霎时间,整个脸全白了,整个面颊上写满了诧异!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的,他决计不信,保不齐还要拉出去打上五十军棍,再用鞭子抽打。 可这话是从亲弟弟曹德口中说出的,而曹德刚刚才从陈留郡回来,这事儿的真实性就…毋庸置疑了呀! “诶呀。” 曹操重重的一甩手。 …丁蕙啊丁蕙,你这妇人…不是胡闹,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 曹操心里嘀咕着,我儿子娶我女儿…我…我… 有那么一刻,曹操都不知道,自己该称呼陆羽什么了,羽儿?贤婿…贤你二大爷的婿! 突然间…他想放狠话骂丁蕙几句。 可丁夫人一贯强势,且丁夫人的姨娘就是曹操他亲娘,而且当年曹氏一族被宋皇后案牵连之际,丁家也没少花钱上下打点,真要去骂丁蕙,曹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娘。 “诶呀,愚蠢,愚蠢至极!” 当即曹操也顾不上曹德还在大帐内,大喊道。“来人,来人…” 门前的甲士听到这喊声,以为是什么急事儿,急忙跑了过来,却见此刻的曹操面颊上充血了一般,脸红到了耳根,他的眼睛更是瞪得硕大,就好像眼前有怪物。 “曹公?” 两名心腹甲士拱手一拜… 曹操的脑子则是在飞速的运转,他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件事相关的人,或者说,能解决这件事的人悉数在脑中过了一遍。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过后。 曹操当即吩咐。“你们即刻八百里加急去趟兖州,去见元让,把我的话原班不动的告诉他…就说他儿子夏侯楙(mao)正直婚配的年纪,我曹操有意将沐儿许配给‘子林’,如此一来,曹氏与夏侯氏就能亲上加亲!让他着手准备媒人、聘礼即可,下个月就完婚!” 夏侯楙字子林,乃是夏侯惇的长子,仪表堂堂且颇有武略,算是曹操颇为喜欢的一个侄儿。 俨然…如今的境况,不把夏侯楙推出去是不行了。 夏侯氏族人中与曹沐年龄相仿的也唯独夏侯楙一个,就算是替“羽儿”挡枪也必须得他上了。 说起来,被逼入绝境的曹操只能下一盘大棋,为了避免丁夫人乱点鸳鸯,为了避免他的儿子摇身变成他的女婿,只能围魏救赵了!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吩咐,让两名心腹甲士都有点懵。 其中一人拱手道。“曹公,镇守兖州…陆功曹、荀司马、曹纯将军、曹休将军、程昱司马均立下了赫赫功勋,似乎唯独夏侯将军没有寸功,反而是丢了濮阳城,此时…若是发出这样一则婚讯,会不会…惹人非议呢?” 曹操是个能听人劝的主公。 故而,他告诉手下的心腹甲士,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对,可以私下里告诉他,不会怪罪。 便是为此,甲士觉得这事儿有待商榷,便直言讲出。 按照以往的经验,不管曹操最后是否采纳,均会思虑一下,重新的权衡利弊…可,这一次,有些不同。 “我意已决,你们即刻出发…不可妄自非议。”曹操提高了音调,语气颇为坚决,不像是能商量的语气。 这…甲士们尽管还有些踟蹰,可见曹操罕见的这般坚决,转身就去办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等等…”曹操却是喊停,他琢磨着甲士会有如此疑窦,那其他人更会有疑窦,甚至夏侯惇都不敢接这道“命令”。 当即,曹操的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 “若是有其他人问起你们此事,就说我曹操说了,元让是我族弟,此番失城,本就心灰意冷,正好以此让他振作起来。”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若是元让问你们,你们只说,胜负乃兵家常事,濮阳城一战不用在意,让他着手准备儿子的成亲事宜即可,除此之外,传我军令再额外拨给元让三千兵马,官升一级。” 呃…这… 尽管曹操多了些看似“合理”的解释,可两名甲士却更懵了。 似乎,哪里不对呀… 夏侯将军这是,越打败仗…官儿反而做的越大的节奏呀。 尽管不明所以。 “喏…”两名甲士还是答应一声即刻去办。 曹德则是在一旁狂咽了一口吐口,这些甲士不懂大哥的良苦用心,他懂啊,为了把长女曹沐嫁出去,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就在这时… “禀报曹公…”又一名甲士来到了大帐的门前,隔着门子喊道:“曹公,兖州急件,是荀令君亲笔所书…” 一听到荀彧的书信,曹操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的信来了,那多半是关乎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徐州局势,荀彧与羽儿定是商量出什么来了… 曹操本想吩咐,召集各部将军、谋士中军大帐议事…可刚想脱口,正看到了曹德。 诶呀,方才的事儿急糊涂了,差点忘了德弟还在身边。 曹德哪里会看不出大哥的意思呢… 当即悄声道:“大哥去忙军务吧,这边的事儿已经解决,愚弟就先回兖州泰山郡回禀阿翁,若是阿翁知晓隐麟是他的孙儿,还连翻在大哥这儿立下大功,不知道该有多欣喜呢!” 说罢,曹德就打算先行一步… “德弟。”曹操连忙喊住。“你稍等片刻,我派人沿途护送你…” 其实曹操想说的不是这个,“咳咳…”他轻咳一声,走到曹德的身边压低声音道:“羽儿的身份告诉阿翁也无妨,可…我那夫人要将沐儿许配给羽儿之事,千万,千万不要告诉阿翁!” “阿翁的身体不太好,不能让他因为这个再气出病来。”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曹操是觉得这事儿就离谱,除了离谱外,还有点儿丢人,总不能把人丢到亲爹那儿吧? “愚弟记住了。”曹德拱手辞别,在几名甲士的护送下快步往营寨大门方向行去。 咳咳… 而曹操清了清嗓门,浑然好似没事儿人一样。 “兖州的信使与书信在哪?”曹操问道… “均在中军大帐,等候曹公。”甲士如实回答。 “好…”曹操颔首,继而吩咐道。“即刻去各营让子孝、子廉、妙才来中军大帐议事,此外…也去请戏志才与荀公达,告诉他们,文若终于来信了!” “喏…”甲士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迟疑急忙去办。 曹操则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调整好心情,接下来,该关乎大局了。 处理完儿女情长的问题,定下了羽儿成为世子的方式与方法,那么…只剩下面对眼前下邳城的难题,曹操又恢复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枭雄模样。 而随着荀彧的来信,这下邳城是战是留,也该做最后的决断了… “走…” 曹操大踏步往中军大帐方向行去,他要先看看荀彧的这封信,看看里面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 曹营大寨,中军大帐。 曹操在询问过信使一些关乎兖州的局势后,示意信使下去休息。 此刻曹仁、曹洪、夏侯渊、戏志才、荀攸都尚未到…曹操已经忙不迭的打开了竹简,粗略的扫过其中的文字。 而这不扫还好,一扫之下。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竟爽然的笑出声来,至于缘由,他的一双眼珠子被信笺中的内容完全吸引…着信笺…是陆羽提出的方略,荀彧总结归纳记录下来的。 可字里行间多少带着几许玩味… 比如,那一句徐州很乱,刘备把握不住,还有那句,刘备把握不住,曹公能! 结合整篇文章,有趣,有趣,曹操觉得有那么点儿内味儿了。 带着笑意,曹操继续往下看…而这才是信笺中的核心内容。 不过几行,霎时间,他整个人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一把将竹简举高。 眼眸微微眯起,布满血丝的瞳孔掠过之处,竟见这竹简中提出了八个意味深长的字眼——徐州自治,彼此制衡! 嘶…这是要解答,如何治理徐州的问题么? 说起来,这是曹操如今面对的两大难题之一… 曹操记得他此前寄过去的信笺中并没有提到这点,而这个难题是最近才发现的,倒是不想,羽儿倒是提前想出对策来了。 至于这个对策嘛… 徐州自治?自治? 曹操微微陷入沉思,大汉推行的是郡国并行制,无论是州郡、还是属国均受制于朝廷,亦或者说受制于某些诸侯。 自治,自己治理嘛?这词,这方略,曹操还是第一次听到,属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紧接着往下看… 徐州人治徐州,徐州人制徐州人! 曹操的眼眸徒然张开,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是个聪明人,单这两句话的水平就很高,把问题与解决方式阐述的很到位。 徐州的问题在于地方氏族的盘根错节、派系复杂,在于权利的分配,分配自己人多一些,徐州的土著就会不满意,从而埋下隐患! 可若是分给徐州土著的多一些,那徐州似乎…又脱离了曹操的管控。 可是…羽儿提出的这徐州人治徐州? 从字面意思来看,并不复杂,就是曹操把军权、政权全部还给徐州人… 如此,权利分配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但… 尽数委任出去,那徐州还是曹操的么?这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带着这样的怀疑,曹操接着往下看… 就这么一看的功夫,两个字映入眼帘——制衡! 荀彧将陆羽的见解总结的十分到位——徐州,三股势力,彼此制衡,三足鼎立,相得益彰! 嘶… 曹操多聪明,他一下子就从这当中寻觅出一些内味儿来了。 “丹阳派、名士派、庶人派?羽儿是要让这三股势力彼此制衡,三足鼎立么?” 这个观点很新颖,让曹操眼前一亮。 他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信全部读完,可…竹简很长,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头,曹操耐心的,一字一段的看。 而接下来的大段内容,均是荀彧总结的“徐州自治”、“彼此制衡”的观点,曹操越看越如醍醐灌顶…越是拍案叫绝。 “妙哉,妙哉!” 这一封回信中,陆羽的思路固然极其新颖,可荀彧的总结、归纳更可见文笔功夫,激动之余的曹操双拳紧握“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向案牍。 他懂了,完全懂了,此前…他与戏志才、荀攸提起徐州治理时,总是围绕着徐州权利的分配。 可是这些,都没有切中要点。 而陆羽的话、荀彧的总结中,一个“自治”,一个“制衡”,只这四个字、两个点就完全将徐州的局势迎刃而解。 军权,政权,呵呵…他曹操根本没必要去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只要徐州这三股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们谁也吞不下谁,彼此制衡,那…他曹操就是徐州的无冕之王,就是徐州四郡的背后主宰!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再度响彻整个营盘。 名士派、庶人派、丹阳派,三股势力明争暗斗,背后的靠山或者说背后的黑手都是他曹操,这样一来…他们必须要巴结曹操,必须要好好的表现自己,谁还敢在背后捅刀子呢?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所谓狗咬狗,一嘴毛! “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儿,曹操再度发笑,他觉得这方法妙极了,徐州人治徐州,徐州人制徐州人,这个方法可行,这个方法能行! 似乎是因为这魔性的笑声太过声震瓦砾、响彻全营,曹仁、曹洪、夏侯渊、戏志才、荀攸赶到大帐时,均是用一种极其诧异的目光望向曹操… 他们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开心事儿? 才能让此前几日脸色始终保持乌云密布的曹操一下子面颊上如拔云见日、晴空万丈…都能笑出如魔鬼一般的声音了。 顷刻间,曹仁、曹洪、夏侯渊、戏志才、荀攸均想要异口同声的问一句—— ——“曹公,何故发笑?” …… …… 多本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走刘备的路,让玄德无路可走 “你们来的正好…且听听这治徐州的方略。” 见曹仁、曹洪、夏侯渊、戏志才、荀攸步入大帐,曹操的笑意稍减,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打算从东莞郡、琅琊郡、东海郡、彭城中挑选出有才干的名士作为郡守,此外,设置专门的监察机构,从庶人中挑选能服众的行监察之事。”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继续道。 “至于本地的徐州兵均交给他们原本的将领,也就是从丹阳走出的那些将领,如此一来,三者相互独立,互不参与又互相制衡,有要事时均直接向我曹操禀明,所谓徐州人治徐州,亦所谓三足鼎立!” 嘶…曹操的话脱口,曹仁、曹洪、夏侯渊还在思索。 戏志才与荀攸却是眼珠子一定。 他们俩绝顶聪明,从曹操的话语中,哪里会找不到关键点,徐州人治徐州,核心…无外乎“制衡”二字,彼此制衡,曹公得利。 “明公,此计甚妙…”戏志才略作思索后,当即脱口道。 尽管,还没有实践,可这个方法几乎吃透了这群徐州帮的心里,戏志才觉得可行性极高。 不过,戏志才敏锐的察觉到,似乎还漏了一点儿,他不慌着提出,而是先行反问。 “明公,这就是文若从兖州传来的书信嘛?” 说是荀彧的书信,可大家心如明镜,依着荀彧的性格,必定会与陆羽商议。 而这种把敌人的内心揣摩的死死的谋略,颇有几分陆羽一贯的风格。 “没错,文若这信总结的好,而陆羽能定出此谋,足见其洞悉力惊人…”曹操忍不住称赞道。“他们两人的合作甚妙!” 呼… 戏志才轻呼口气。“明公,不过…此计是妙,唯独缺了一条。” 唔…曹操抬头。“志才不妨直言。” “彭城!”戏志才点明。“其它城池若如此行事都没有问题,可彭城不同,彭城紧邻的下邳城并未收归咱们的手中,故而彭城除了自治外,还必须加上一条!” “驻军。”不等戏志才开口,曹操当即明悟… 驻军,正是驻军。 当然了,这个驻军与徐州人治徐州的大方略并不违背,只是派遣一个心腹之将驻军于城外,并不过问彭城的治理,只应对突发事件,只抵御下邳城的进犯而已。 顺道,还能对彭城、东莞郡、东海郡、琅琊郡产生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让他们始终记住,这里的主宰者是曹操! 想通了这点,“哈哈哈哈”…曹操再度爽然的笑出声来。 所谓画龙点睛…戏志才的补充无异于陆羽计略上的点睛之笔。 他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志才啊,我收回方才的话,哈哈哈,荀司马、陆功曹还有你这位戏军师,你们三个合作定出的计略才是相得益彰、天衣无缝,有你们在,我曹军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再度响彻营盘。 曹操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而此时此刻,他是真的高兴…从昔日一个靠老大哥袁绍接济,帮他驻守南大门的看门狗,一跃成为如今横跨两州之地,麾下十万精甲,谋士如云的一方诸侯。 回想这一路走来,委实不容易。 可当真到如今这个局面,也难怪曹操满怀欣慰呀!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正是从隐麟…啊不,是从羽儿提及的入主兖州开始的嘛。 哈哈,这不,一切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曹操在笑,戏志才在笑,看透一切却不说透的荀攸也在笑,似乎…慢慢琢磨出此间精妙的夏侯渊、曹仁两人亦是频频颔首点头。 唯独曹洪,他还没搞懂这些人的笑点在哪?当即敲敲脑袋…他搞不明白啊,这笑个锤子呀? 说了这么多,没一句关乎正题的,这下邳城到底是攻是留?要不要与袁术接壤?这…这问题还没解决呢?有啥可笑的? 心念于此,曹洪开口道:“大哥,你们笑甚?这…这下邳城到底攻不攻啊!” 啊… 被曹洪这么一提醒,大家伙儿才意识到,这徐州四郡治理的难题解决了,那还有一个难题,下邳城攻与不攻的问题,这…要如何解呢? 而能献出守城之计的荀彧与陆羽…他们的这封书信中可有破局之计? 当即,所有人把目光望向了曹操…曹操则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哈哈,这个其实更好办,细作传言徐州牧陶谦已经病入膏肓,多半也就这几天了,不出所料这段时间刘备与那徐州长公子陶商的博弈要开始了,而这陶商怎么会是刘备的对手呢?这下邳城看起来该改姓刘了,哈哈…哈哈…” 啊…啊? 闻言,曹洪再度挠头,大哥曹操的话没毛病,刘备入主下邳城…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可,笑啥呀? 这是好事儿么? 前段时间,大哥把这刘备吹到天上,如今刘备这厮再白捡两座城,那不是一下就强大起来了,万一日后变成大哥的心腹大患可怎么办? 曹洪正想把心中的疑窦全盘问出,曹操的话却是抢先一步。 而恰恰是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犹如晴天霹雳。 “我打算按照陆功曹与荀司马商议出的对策,亲自上书朝廷奏请天子,敕封刘备为下邳城太守,敕封关羽为广陵郡太守,同时也把这道上奏文书誊抄一遍送给刘备,哈哈…想必,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吧!” 嘶…闻言,戏志才与荀攸眼眸微眯,他们在揣摩着曹操的这句话。 曹操的意思…或者说陆羽与荀彧意思竟是把下邳城、广陵郡拱手让给刘备? 这是已经确定要让刘备做曹公与袁术之间的缓冲地带么? 当然,上书朝廷表奏刘备为下邳太守也有好处,就是曹公再次占据了公理,若然刘备反攻曹公,那他就是背信弃义,就失去了人心。 依着刘备的做事风格,他宁失城,也绝对不会失去人心的。 可…曹公怎么突然就放心刘备了呢? 之前,不是担心刘备虎入山林、蛟龙入海么?如今… 戏志才与荀攸均有些疑惑不解。 …曹操一眼就看出了他俩心头的疑窦。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志才、公达,放心好了,这徐州四郡咱们治理起来都如此大费周章,更别说是他刘备了?徐州人治徐州,徐州人制徐州人?他刘备能吗?他刘备敢么?哈哈哈…” 讲到这儿,曹操爽然一笑,他试着去学着陆羽信笺中的口气说道:“不是我鄙视刘备,这下邳城内的水可比咱们那四个城郡的水深多了,三股势力错综复杂,他刘备把握不住!哈哈…” 一言蔽,曹操再度大笑。 一边笑,一边接着道:“就让他刘备给咱们当徐州南境的看门狗吧!” 嘴上这么说,曹操心里嘀咕着。 谁还不是从看门狗做出来的? 只是…他曹操幸运之处在于有隐麟…啊不,是他曹操幸运之处,在于十六年前种下了一颗种植,去年,这种植发芽了! 哈哈,说白了,曹操有算无遗策的亲儿子的相助,可他刘备有什么? 老天还能给他降下来一个能纵观全局、谋划出成功路线的私生子么? 哈哈… “子孝…” “末将在。” “我给你三万兵马,在彭城附近安营扎寨,你无需过问彭城的治理,只需要紧紧盯着下邳城,盯着刘备与袁术即可!” “末将领命…” “传令三军,明日大军返回兖州,咱们凯旋了!”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徒然增加了几许锐利,凯旋…也等于该料理下那个偷袭兖州的卑鄙小人了吧? … … 徐州,下邳城,城头之上。 曹营处,鸣金收兵的声音此起彼伏,曹军正在迅速的撤退。 只是这撤退的气势有点怪异…照理说,别人的撤退都是垂头丧气,可曹营的撤退…退的是昂首阔步,甚至…还有鼓声阵阵,以壮声势,一如攻城一般。 这一幕,属实把城头的刘备看乐了… “不愧是曹孟德呀…” 无奈的感慨一声。 之所以要感慨,倒不是因为曹军退了,刘备感觉空虚了。 而是源自于一封书信,一封曹操派使者送入下邳城递给刘备的书信。 此间扬言——“陶徐州时日无多,曹某大仇已报,无意下邳、广陵二郡,特此退兵。玄德仁义之名布满天下,曹某即刻奏请朝廷,请天子赐予玄德为下邳太守、赐云长广陵太守,玄德无需致谢,尔若安好,便是晴天!” 还…还…尔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信不长,杀伤力也不大,可侮辱性太强了…刘备很快意识到,他被曹操给摆了一道。 “我#%&@!” 要不是顾虑自己的人设,刘备真的就想破口大骂了。 损,阴损,不仅阴损,而且绝… 曹操这是走自己的路,让他刘备无路可走啊。 “主公?何故脸色骤变,那曹操上报朝廷表奏主公为下邳城太守、云长将军为广陵太守…这不是挺好的嘛?倒是省了咱们一番功夫…” 刘备身侧的糜竺疑惑的问道… 他想不通,这大好事儿…似乎没必要脸色如此难看吧? 而且,曹操与朝廷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自打天子迁都长安,李傕、郭汜把持朝廷以来,主动派使觐见天子的,唯独曹操独一号! 李傕、郭汜觉得曹操这人很上道,竟是默许他的使者与朝廷往来… 曹操也因此颇为受益,此前他的兖州牧是民选的,道义上站不住脚,可当曹操的使者与朝廷往来频繁之后,天子特地下了一道诏书赐曹操兖州牧,一下子,名正言顺了。 故而,此番…曹操上书朝廷表奏刘备为下邳城太守,在糜竺看来,这是大好事呀,名正言顺的入主下邳城,这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唉…”哪知道,刘备再度唉声叹气。“子仲啊,你哪里知道,曹操这小小的一封奏书?几乎能要了我刘备的命啊!” 啊…啊… 糜竺大惊失色,这… 不等他开口询问,“咳咳”刘备轻咳一声继续解释道。“你试想一下,他曹孟德表奏我为下邳城太守,若然朝廷发下诏书当真赐给我下邳城太守,那…我是受还是不受?” “为何不受?”糜竺急问。 “只要受了这诏书,那世人皆知是他曹操帮我在先,对我有举荐之恩。那时的我坐拥下邳,还如何去反攻彭城?东海郡、琅琊郡、东莞郡?莫说是反攻了,就是与曹操决裂,天下人也会戳我刘备的脊梁骨…而我…” 讲到这儿,“唉…”刘备又是一声长叹。“乱世之中,我刘备唯有仁义立足,如何能为了反攻徐州,而失信于曹操,失义于天下呢!” “呵呵…与其说曹操奏请天子,给我讨来个下邳太守、广陵太守,还不如说…他是奏请朝廷,给他曹操讨了个徐州牧呢!我不攻徐州,徐州稳如泰山,他曹操这真正意义上的‘徐州牧’可比一个虚名要重要多了!” 侃侃一大翻话…直是吓得糜竺脸色发白。 “好…好阴损的诡计!” “哼。”一声冷哼,刘备颇为无奈的握起拳头砸向城墙。“这攻敌攻心的计略,近两年来曹操可没少用啊…” 嘴上这么说,刘备心中觊觎的却是曹操麾下的那个所谓“高人”、“能人”! “但是…好在主公不用再顾虑曹操,如此一来,与陶商公子的博弈,赢面无疑更大了许多…”糜竺这话,算是安慰。 “陶商公子?”刘备摇摇头。“我从未将他当做过真正的对手…只是…” 言及此处,刘备磕绊了一下。“只是,以后咱们这下邳城、广陵郡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刘备意识到了摆在眼前的两道危机。 第一道是与徐州长公子陶商的博弈,虽然陶商并不难对付,可他手下还有一支效忠的丹阳兵,以及丹阳兵的将军曹豹… 徐州兵容易策反,但丹阳兵很难策反…曹豹也没有那么容易交出兵权。 何况,除了庶人派支持他刘备外,名士派始终保持着微妙的中立关系,这点…也让刘备忧心忡忡。 而第二道,则是袁术,刘备不去反攻徐州,那…在袁术看来,敌人的朋友那就是敌人。 袁术号称“淮南破坏王”,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与他的摩擦在所难免! 别看白白捡到了两个城,以后与他袁术打斗的时间还长着呢…说他刘备是夹在两大诸侯间求生存…一点儿都不为过。 甚至一个不好,他刘备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 “唉…”叹息,无奈的叹息,这一次,刘备感觉自己真的是被彻彻底底的摆了一道。 就是不知道,摆他这一道的人是曹操呢?还是那个帷幕后的高人? 就在刘备唉声叹气之际… “大哥,大哥…” 急促的脚步声从城梯上传来,回过头,来此间的却不是关羽、张飞、赵云三人,还能有谁? 见到刘备,张飞急忙嚷嚷着。 “大哥,陶谦那老头又喊你过去,听说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次多半又要是让给大哥徐州!大哥这次千万不能再让了。” 在张飞的眼里,此前,刘备已经让过两次徐州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 只是,张飞哪里知道,那时的时机尚未成熟,若是不让徐州,他刘备与陶商的博弈,胜面并不大。 而如今情况就不同了,在庶人派的帮助下,张飞、关羽几乎完全接手了徐州兵,而丹阳兵虽勇,数量却不足以造成威胁,再加上名士派…在保持中立。 如今的筹码,已经…足够了,是时候谋下这下邳城了! “陶商公子呢?”刘备不急不躁,反倒是先问陶商。 “他也在陶徐州那儿…”关羽提醒道。 “好!”刘备点了点头,他先是闭上眼睛轻轻的呼出口气,继而眼眸徐徐睁开,此间眼芒中多出了几许锐利与锋芒。 ——“二弟,精选五百甲士,你们就守在屋外,若有动静即刻闯入其中。” ——“三弟,你带兵团团围住衙署,里面的风声不许传出分毫,更是不许一只鸟从中飞出去。” ——“子龙,你陪我一道去见陶徐州!” 罕见的,刘备如此这般的雷厉风行。 他的眼眸依旧凝起,眼芒渗人。“你们务必记住,若然陶商不动手,你们也不许动手,若然陶商先对我不利,你们也…不用!客气!” 提及最后那四个字“不用”、“客气”之时,刘备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此前陶谦两让徐州,他刘备是不敢要。 而这次,不管陶谦让不让徐州,他刘备是要定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大哥放心!”众人拱手…迅速去办! 小小的一座下邳城,一时间风起云涌、杀机四伏…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章 韭菜炒腊肉,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 兖州,陈留郡,蔡府后院。 “哐,哐,哐…” 不断的有打铁声传来,自打第一块儿钢被典韦成功锻造出来后,这里熔炉又添了三个,原本仅占一个院落的锻造基地,增设为三个院落。 这都是陆羽吩咐的,他对锻钢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 除此之外,锻钢实验基地又调配来不少新的匠人,均是龙骁营内最杰出的铁匠… 整个后院已经从原本的五、六个匠人,增设到二十、三十个匠人。 因为锻钢的技艺还并不成熟,成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故而,陆羽还没在龙骁营内的锻造坊开始大规模炼钢。 这也是为了尽可能的不要浪费那些上好的镔铁。 据荀彧所言,曹营这边的镔铁储备已经见底了。 照理说,这锻钢理应是一群糙老爷们的事儿,可偏偏这后院,几乎每天天一亮就会有一个落落大方、自信俏丽的女孩儿赶来这边…直到日暮降临时才会离去。 因为四个熔炉的缘故,后院的温度极其炙热。 身处其中,每一天这位姑娘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汗水浸透,而此间的尘灰也将她那白皙的面颊…染得灰蒙蒙的,宛若一个乡下丫头。 此间的所有匠人都知道,她乃是曹公的长女,蔡琰姑娘的女弟子——曹沐! 因为陆羽的缘故…她是铁了心要学锻造。 陆羽哪里能拦得住这位曹府的大小姐,索性就让她去后院跟这些匠人们学… 让陆羽意外的是,这丫头还挺有手段的,愣是拜师典韦,让典韦亲自教她。 不过,凭着她那细胳膊细腿,别说是锻钢了,就连个铁块都搬不动。 原本以为…这丫头兴奋劲儿过了,就知难而退了。 可没曾想,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搞懂这“百工·锻造”科目是决不罢休。 “典师傅?这次的火焰温度控制在蓝白色是么?” 曹沐一边观察着熔炉内的铁,一边询问典韦… “对,是蓝白色,风箱正在增加温度,要让他变成纯白色。”典韦耐心的解答道。 说起来,这位一贯大大咧咧的古之恶来,面对曹沐时竟罕见的很耐心,至于缘由,曹沐每天来这边时,总能从曹府偷一些上好的狗肉。 而典韦最喜欢吃的就是狗肉了… 一来二去,自然与这小姑娘打成一片。 “那这次锻造就与第一百四十三次锻钢时的温度一样了,也是由蓝白变成纯白…那次的锻钢可是成功了的。”曹沐一边说话,一边将这些内容记录在手捧着的竹简之上。 她搬不动铁、锻不了钢,不代表她就不能去学锻造… 典韦是用经验锻造,而她就把典韦锻造时的每个细节全部记录下来,什么时候用多少温度,风向增温的速率,还有镔铁在熔炉中对应的变化,事无巨细…一一记录下来,回去再慢慢的总结。 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对锻钢大有裨益。 为何这次锻造成功?为何这次锻造失败?两次失败中火焰与镔铁有什么相同的反应?成功的例子里有哪些是相通之处! 正因为曹沐那细致入微的总结,如今的锻钢已经规避了至少三十种错误,成功率从原本的两成多一点提高到了三成。 当然了,这个时代没办法去具体衡量温度,甚至…外界的温度、风向、雨雪都会对熔炉内的火温产生影响。 但…众所周知,火焰是有八种颜色的——即红、橙、黄、绿、青、蓝、白。 如果再引申下去,在物理学中,火焰是物质的原子,撞击磁场的频率不同,产生的光波不同; 单位时间转换外来能量的能力不同,共计会产生八种颜色; 不同原子间电子轨道的弧度不同,反射的光也不同,所以我们会可见不同颜色。 当然…这些物理知识,典韦与曹沐不可能了解。 他们只知道,在熔炉里火焰的不同颜色对应的是不同的状态与温度,而这很有利于曹沐的记录。 她这套“控火之术”已经足足记录了七十多个竹简,而这个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 就在这时… “咦…” 典韦猛地抬头,鼻子很明显的动了一下。 曹沐有些诧异,要知道,典韦在锻钢时,那几乎是全神贯注,外界再大的声音他好似完全听不到,而这个气味儿… 曹沐的小鼻子也动了动,好香啊…这种香不同于熏香、不同于香囊,是那种醇香的感觉,让人食指大动,肚子竟都有些“咕咕”叫了起来。 “这是…” 不等曹沐回过神儿来,只听得院落外,“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似乎…他们奔向的是隔壁一间院落… 蔡府很大,前庭后院,足足有八、九个院子,而曹沐印象中… 似乎除了正堂、陆羽的寝居、蔡琰师傅的寝居、还有专属下人的院落外,其余院子基本上都是空着的… 而隔壁那一间也是空着的呀… 还在思索,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还愣着干嘛?快去看哪…陆羽公子在榨油呢,他说这是纯天然植物油…哎呀,可香了!” “快去,快去…隔着老远就闻到这香味儿了,真想尝上一口啊!” “陆公子说了,今日府邸护院、丫鬟、杂役每人都送上一小桶…” “哎哟,话说回来,这玩意除了香?还能干点啥呀?” 一句句的议论声传出… 陆羽正在隔壁的院落里榨油。 这一边,两间院落打通成为了锻钢实验基地,隔壁的一间院落闲着也是闲着,陆羽索性就改成了油坊…尝试着去榨油。 其实,榨油并不难… 比如榨芝麻油,也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胡麻子”油,可以用《齐民要术》中的方法——“煎麻油,水气尽无烟,不复沸则还冷。可内手搅之。得水则焰起,散卒不灭。” 说人话——就是一个字:炒… 这与动物油的提炼方法颇为相似,这对于陆羽雇佣的这些伙夫而言是小菜一碟。 不过…他们很意外的是,动物之外?这胡麻竟然也能出油?好神奇啊… 当然了,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根据《农书》、《天工开物》的文献记载,陆羽简单的绘制了一套木制压榨器械。 交由匠人完成,以此来从“油菜花籽”、“茶籽”、“红枣”榨取油分,原理其实就是利用木楔产生的巨大压力将油榨出! 在大汉,炒动物油已经出现,可榨植物油还很罕见,最早的榨取植物油还要往后推移到东晋时期。 正常来说,胡麻每石可得油四十斤,油菜花籽每石得油二十七斤,“茶籽”、“红枣”稍微少一些,也有十几斤。 不过…因为经验并不丰富的缘故,此时的陆羽得油量基本上得打上一个折扣。 “好香啊…” 典韦的鼻子特别灵,这股子比狗肉还香的香味儿,属实受不了。 曹沐则是小声嘀咕一句。“这陆羽…又再搞些什么名堂?” 眼眸望向隔壁的院落,可仅仅只是一眼,曹沐摇了摇头,她是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姑娘,既决定要学锻造,那就一定要把锻钢这一项做到极致… 当即她收回了心神。“典师傅,风向已经许久没动了,熔炉内镔铁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 这一句话直接把典韦,连带着一干匠人的思绪给收了回来…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他们还在炼钢。 “典师傅,诸位师傅,你们多半也知道,这上好的镔铁本就昂贵且稀少,咱们这边是炼一块儿少一块儿,故而…还是要珍惜一下的。” 呃… 这话无疑是提醒大家。 隔壁再香也与炼钢无关,这么贵的镔铁材质每一块的浪费都是暴殄天物啊。 “曹姑娘说的是…”一名老匠人蹲下身子,收回心神再度投入了对镔铁的观察之中。 而包括典韦在内的其它诸人也迅速的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熔炉内呈白色火焰,镔铁颜色通红,有铁皮掉落…生铁正在与熟铁相融发生反应。” 有匠人大喊一声,曹沐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提起笔一一记录了下来。 得亏他是女子,心细,匠人们说的简单,可她记录的却是颇为细致—— ——“液态熟铁与生铁相融,生铁表皮从外到内开始脱落,产生白色气体,火焰温度与状态呈乳白色…” … … 人言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榨油的香味儿完全不亚于酒香。 “孔明,看到了没?这就是榨油!” 陆羽指着那些…正在从木制器械中榨出的滴滴油脂,提醒诸葛均。 诸葛均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以前只听说过熬制鱼油、大火炒油…可,用木制器械榨这些菜籽油,属实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 此间阁院,第一次看到这植物油榨取的又岂止是诸葛均一个。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整个院落围满了人… 除了蔡府的下人外,蔡昭姬也早就赶到这边,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香气扑鼻的不明液体,除了蔡昭姬之外,还有荀彧、夏侯惇、曹纯…他们都闻香而来。 不夸张的说,整个陈留郡的东城都闻到了这里的香气,出于好奇,谁不想来看看,陆功曹在搞什么名堂? 只是,能进来蔡府的毕竟是少数! “你这是啥呀?这么香?”匆匆赶来的夏侯惇,有点受不了这个味道,连忙问道… “油!”陆羽如实回答,似乎觉得逼格有点不够,又补上一句。“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 霍…油箱?出炉? 夏侯惇挠了挠头,他心里琢磨,能不能说人话。 一旁的荀彧一缕胡须,好奇的补上一问:“这油?除了香气外,还能做什么?” 荀彧对香味儿很敏感,所谓荀令留香,他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有超过三十多种香料… 可似乎,没有一种能比得过这油的香味重,特别是胡麻油…简直香气逼人! 说起来,今儿个一早荀彧本是要回鄄城的,可因为这香味儿,他特地赶来了蔡府想要一窥究竟。 这个嘛… 陆羽微微一顿,下意识的脱口。“能吃啊…炒菜吃,炸鱼吃,煎肉吃!” 吃?难道不是喝吗? 这个时代,还没有炒菜、炸、或者煎的概念,荀彧下意识的觉得这玩意是液体啊,怎么能用“吃”来形容呢?应该像是水一样去喝、去饮用吧? 不等荀彧继续开口,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 “今儿个难得各位来到我这儿,这样吧,我就给诸位露一手!” 别看陆羽现在是在榨油,可实际上,他是为了未来的油炸蚂蚱做准备,当然了…除此之外,陆羽还有一个想法。 所谓榨油,低情商的人榨的才是油?高情商的人,榨的是人情世故! 陆羽有个想法,他想要借着这油炸蚂蚱的机会,垄断老曹这边的油坊,让所有人都知道油这玩意能炸蚂蚱,而蚂蚱能果腹! 如果能做到这一步,那距离顺理成章发动整个兖州的军民、百姓去全民捕蝗就简单了。 陆羽始终惦记着这所谓的“六月,七州蝗!” 要知道,蝗虫的危害是很大的,兼之大旱将至,除非能在它们尚处于幼虫时期将之扼杀,否则真的繁衍起来那数量惊人,十万鸭军也无可奈何。 而且,长成的蝗虫一旦聚集,他们体内会释放出挥发性化合物“苯乙腈”,而蝗虫在遭遇攻击时会立即将“苯乙腈”转化为剧毒化合物“氢氰酸”。 可以这么说,等这些蝗虫发育起来了、成灾了,吃是别想吃了…驱赶也极其困难。 办法,就只有趁着他们幼虫或者发育时期,将他们抓住,一锅炸了,当然…如果一锅炸不下的话,那就两锅。 只不过,这桩事儿…陆羽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必须有一些合伙人,而荀彧、夏侯惇、曹纯他们,有的人手上有兵,有的人手上有权,大小长短倒是刚刚合适。 说起来,至于兴建油坊、人情世故这一环,其实陆羽不差这点儿本金,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夏侯惇、荀彧、曹纯他们也都能捎带着赚上一笔… 官场上有句话——你有我有,大家才能做朋友,没有利益的捆绑,如何…让彼此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呢? 至于分出去点钱,陆羽还真不在意,毛毛雨拉。 只要能让大家伙儿勠力同心渡过蝗灾,连带着,大家变成捆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似乎…因为陆羽的话,大家伙儿还有些诧异? 露一手?啥叫露一手? 陆羽想露哪一手啥? 不等他们细想,诸葛均直接给陆羽递来了一口大铁锅… 没错,正是大铁锅! 按照历史的记载,汉代压根就没有大铁锅,这年头的锅称为“镬”或者“釜”,都是蒸菜、煮饭用的,根本就没有炒的概念! 这口大铁锅是陆羽前几天专门让典韦抽空帮着锻造的。 当然,大铁锅问世,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 “这是什么?”夏侯惇当先好奇的问道,第一印象,他竟然感觉这大铁锅是一个盾牌。 咳咳…陆羽敲到了下铁锅的背面,然后咧嘴一笑。“这东西叫做锅,专门炒菜用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这玩意能干嘛了!” 说着话,陆羽招呼诸葛均,“孔明,去把我准备好的腊肉与韭菜拿来。” 韭菜起源于大华夏,《山海经》载:河北、陕西山野多韭! 可见,从很早的时期起就有韭菜了,而腊肉更是周朝时期就风靡一时… 今儿个为了展示这植物油的妙用,拉这些个韭菜…啊不,是拉这些个文武入坑,陆羽必须要露一手厨艺了——韭菜炒腊肉!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氪金玩家,构建命运共同体 一个穿越者穿越到古代,最深有体会的地方往往是在饮食上。 试想一下,一个在前世吃惯了炒菜,吃惯了各种调味料的现代人,突然来到了一个连锅都没有,连炒菜都没有,连各种调味料都没有的时代,那会是何等的痛苦? 每天的食物不是煮出来的就是蒸出来的… 用时尚一点儿的话来说,那就是万物皆可煮! 陆羽是吃的够够的了… 故而,此刻,不单单是别人,就是陆羽自己都对这口大黑锅,这韭菜炒肉充满了期待。 “咳咳…” 陆羽撸起了胳膊,挽了下袖子,“我要开始了。” 所有人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蔡昭姬揉了揉眼睛,她有些不可思议,从小就没做过饭的羽弟,竟然…竟然要亲自做饭? 荀彧则是敲敲脑门,他心里琢磨着,隐麟是个全才啊…就连做饭都会么? 思路的功夫,陆羽提着那口大黑锅,诸葛均则是将事先准备好的石头搬了过来,搭好了一个三角形的简易灶台,底下铺好炭,樵木,陆羽则是将大黑锅架了上去。 其实,府邸中是有灶台的,可为了“装逼”…啊不,是为了更直观的让更多人见识到油、铁锅、炒菜…陆羽选择就这么露天的做。 当即,他用一把稻草点着了这些樵木和黑炭…火焰在大铁锅底部烧了起来。 “这玩意也能煮饭?”夏侯惇则是对这口大黑锅很感兴趣。 要知道,平日里行军打仗,造饭是以“什”为单位的,每一“什”会背一个煮食的陶罐,可有一个问题,陶罐很容易破碎…可若是换成鼎又太沉了。 倘若能用陆羽做饭的这个铁玩意,方便携带不说,还很结实… 甚至,还能当一件防具。 虽然不知道陆羽接下来要做什么,可夏侯惇已经对这个大黑锅很感兴趣了。 “煮饭?那就没意思了?”陆羽摇摇头,旋即微微一笑。“今儿个,我给你们展示一下,这油的妙用!” 说着话,陆羽将一勺刚刚酿制出来的芝麻油倒入了铁锅中,待得大火将油熬制沸腾,陆羽将那些均匀切成小薄片的腊肉放了进去。 顿时,油香与腊肉的香味儿融为一体,四溢的香气飘荡开来,让所有围观之人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从未炒过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闻到这股诱人的、热腾腾的香气。 热油下锅,陆羽先是将腊肉一顿翻炒,说是腊肉,可这腊肉的材质并不是猪肉,而是鹿肉… 紧接着加入些许酱料,这是在周代就出现的调料,是古代为数不多能出味儿的调味品,当然,这个时候这玩意不叫“酱”而是叫做“醢”(hai)! 腊肉翻炒均匀之后,韭菜下锅…顿时,一股韭菜独有的气息瞬间弥散在四周。 “咻…” “咕噜!” 到处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围观的夏侯惇、荀彧、曹纯…甚至是蔡琰,她们…那不争气的眼泪正在从嘴角往下流。 她们的目光更是死死的盯着锅里面的腊肉炒韭菜… 这香味儿绝了呀! 再度翻炒了几下之后,腊肉炒韭菜便出锅了,陆羽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别说别人,他都馋了。 这是日思夜想的炒菜呀… 咳咳,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推广与普及油的概念。 将这一锅炒菜倒入盘里,陆羽询问一旁的诸葛均。“孔明,看明白了么?” 诸葛均颔首点头… “这么多人,再多炒几锅!”陆羽当即吩咐一声… 啊…啊…诸葛均一愣,旋即无可奈何,只好站在这铁锅前去试上一试。 陆羽则是端着这热乎乎的韭菜炒腊肉先到了蔡昭姬的面前。 “昭姬姐,试着尝尝?”陆羽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这一下,夏侯惇有点羡慕,这么美味的菜肴没有第一个去品尝,有点可惜。 “咕噜…”蔡昭姬咽了咽口水… 可…荀司马、夏侯将军、曹将军都在,她一个女子哪好意思先去品尝呢? 当即摆摆手,“羽弟,先让荀司马与两位将军尝尝吧…” “没事儿的。”陆羽笑着直接拒绝了,当即主动拿筷子夹起一块腊肉,吹了吹,继而送进了昭姬姐的嘴巴里。 啊…蔡昭姬微微一愣。 这到嘴边的肉再不吃就显得有点矫情了,当即小口咀嚼了下,心里却是暖暖的。 当然了,陆羽与蔡昭姬的这个举动,简直让在场所有人满满的吃了一大口狗粮,顿时,他们感觉都饱了! “怎么样?昭姬姐…”陆羽笑着问道… “好吃!”蔡昭姬点了点头,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这么多外人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夸得太多。 可…真的好吃呀! 蔡昭姬感觉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甚至,她竟还想尝尝那韭菜的味道。 陆羽似乎读出了她的心意。“昭姬姐,韭菜就不要吃了…那玩意对男人的身体好,女人嘛,还是少吃点儿!” 韭菜这玩意太“阳”了… “噢…”蔡昭姬轻呼一声,也不介意,直接示意让陆羽去招待客人。 夏侯惇早就等不及了。 “让我也尝尝啊…”他已经凑了过来,主要是这味道太诱人了。 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比如…一些观众老爷顿顿吃龙虾、吃鲍鱼,吃燕窝,家里穷的都只剩下钱了,鼻子和舌头早就被养叼了,再吃个韭菜炒腊肉肯定是索然无味。 可夏侯惇他们不一样啊,天天不是吃蒸的就是吃煮的,还是白水生煮,一点儿味道都没有,闻到这韭菜炒肉的味道,怎么能不激动、不亢奋呢? “咕咚”… 夏侯惇很不文雅的直接拿手去抓起一块腊肉,一口吞下。 嘶…这一刻,他的确很想保持作为将军的威严,可事实上,这玩意太特喵的香了,怎么能这么香?为什么这么香呢? 刹那间,夏侯惇感觉味蕾简直要上天了,嘴里满是香气,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一旁的曹纯、荀彧看着夏侯惇这般陶醉的眼神,也有些按捺不住,不过,他俩斯文许多寻来了两双筷子,很斯文的夹了起来… 嘶…几乎与夏侯惇相同的反应。 他们感觉,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不仅香,而且有味道! “这么好吃…” 曹纯感慨道… “别慌…”陆羽微微一笑,“这才哪到哪了!” “孔明…” “啊…”突然喊到诸葛均,诸葛均吓了一跳,他方才才炒出一盘韭菜腊肉,正准备盛出来呢,说实在的,用这油去炒菜,似乎…并不难,而且有一个特点就是炒熟的速度很快! “接下来,炸鱼!”陆羽当即吩咐道… 这个之前,陆羽告诉过诸葛均…炸鱼更简单,往铁锅里倒满油,然后,把鱼取出内脏,洗干净后放里面炸就行了,待得两边金黄再捞出来! “好…好…”诸葛均答应一声,尽管有些笨拙,不过,因为操作起来并不难,倒是也不至于太过紧张。 当然了,他身边还有很多正在榨油的伙夫呢,看到这边用这么新颖的方式造饭,早就按捺不住…要来试一试了! 这下,诸葛均倒是乐得清闲,只需要把陆羽教他的讲述给这些伙夫即可。 其实…陆羽还准备了好几样菜肴呢,单食材就一大堆。 既然要与眼前这三位合伙组建一个商业联盟,那么…这一顿饭,陆羽可是提前做足了功课。 “昭姬姐、荀司马,夏侯将军、曹将军…时间还早,咱们不妨慢慢品尝,今日,必让你们食指大动!” 陆羽开口道,讲到这儿…他一伸手。“外面凉,咱们屋里请!” … 韭菜炒腊肉,韭菜炒鸡蛋,炒鸡,油炸鲫鱼,这些菜肴出锅时…除了一阵山呼海啸之外,它的香味儿也随风传入了旁边的院落。 “诶呀,真特奶奶的香啊!” 典韦闻到了肉的味道,而且…比狗肉都要香。 他将熔炉中成功炼制出的钢取了出来,迅速过水凝固,继而挠挠头,望向曹沐。“沐姑娘,这块炼成了,今儿个要不就到这儿吧,总结这锻钢的具体步骤也不在这一天、两天!” 曹沐哪里看不出,典韦是馋了,馋隔壁院子里的香味儿呢… 其实,不只是典韦,她曹沐也被这扑鼻的香气一次次的吸引。 “这陆羽公子…真是的…” 曹沐小声抱怨一句… 这么香气扑鼻,可让人怎么安心锻造嘛? 无奈的一摊手,继而说道:“辛苦典师傅了,那我…明天再来吧!今日锻造成功了两次,失败了两次,晚上回去后,我好好总结下。” “好…”典韦点了点头,旋即洗了下手就往隔壁跑去,这诱人的香味儿,实在是让人都要窒息了! 曹沐则将今日记录的两个竹简小心翼翼的收好,也往门外走去…恰恰看到一旁的院落围着许多人,登时好奇…忍不住也靠了过去。 眼前可见,院落中有一些男人在用木槌一槌一槌的压榨着什么,一声撞击一声呐喊,而木制器械下,一滴滴液体不断的流出。 曹沐好奇,香气就是从这些液体中蔓延而出的么? 就在这时… 一阵扑鼻的香味儿传来,连带着还有鱼的味道。 “不要抢,不要抢,都有,都有…”曹沐看到了诸葛均正在分发着什么…仔细一看似乎是一只只焦黄色的小鱼。 鱼?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曹沐好奇又往前凑近了两步,这下被诸葛均看到了。 “让开,让开…”诸葛均推开面前的人流,快步走到曹沐的面前。“沐姐,快吃鱼…” 在曹沐的印象中,这个傻乎乎的叫做“诸葛亮”的弟弟还是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 吃鱼? 曹沐打量着他手中金灿灿的鱼,前后左右均看了一遍,整个鱼似乎都硬了一样,焦焦的…她小心翼翼的接过。 “这个?能吃么?怎么跟寻常的鱼不太一样呢?” 寻常的鱼是指的蒸的鱼,或者把鱼切成断煲成的汤…那种鱼与炸鱼简直是两种不同的味道! “沐姐别担心,我亲手炸的!”见炸鱼上有些胡,诸葛均轻轻的吹了下,吹走了那糊掉的部分,继而笑着说道。“沐姐快尝尝,可美味了…也不用怕里面的刺,都是酥的。” 呼… 曹沐轻呼口气,很拘谨的咬了一小口,紧接着,眉头骤然舒展开来,好吃…焦焦的、脆脆的,特别好吃… 如果食物特别好吃,往往人们会用双挑眉的动作来表示,曹沐双挑眉的这个细微的举动自然被诸葛均尽收眼底。 “沐姐这段时间学习锻造之术必定十分辛苦了,若是饿了…随时来隔壁,我给沐姐炸鱼吃…” “对了,沐姐看到了吗?陆师傅教我的,那些都是榨出来的油,用这些油不仅可以炸鱼,还可以炒出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沐姐随时来,我…做给你吃。” 可能是因为看到陆羽与蔡琰总是撒狗粮…让诸葛均也想有这么个姐姐。 而蔡府虽大,可…有机会发展为姐姐也只剩下曹沐了,故而,诸葛均莫名的开始对曹沐关切了起来。 这… 曹沐顿了一下,她一来没想到,诸葛均竟是这样健谈,二来她也没想到,那闻着如此香醇味道的油,竟…能做出这般多的美食? 噢…曹沐似乎想明白了点儿什么,锻造是百工中的一项,而厨艺…似乎也是百工中的一种! 如此说来,陆羽公子这百工之术倒是各个精通了? 好厉害呀!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曹沐款款转身… 可刚刚转过去,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转了回来。“对了,你那…炸鱼能再给我几条么?我想让娘、让哥哥也尝尝。” “好说…好说!”诸葛均显得颇为大方将盘子里的炸鱼尽数的倒入了一个很小的竹筐里,递给了曹沐。“沐姐,慢点儿走,不过,陆师傅说了,这炸鱼若是放的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我这儿还忙,就不送你了!” 一言蔽,两人道别,一人往曹府方向行去,一人则又加入了厨庖的队伍中。 … 蔡府,偏厅内。 饱了,已经很饱了… 荀彧、曹纯、夏侯惇互相看看,今儿个真的是从下午吃到了黄昏。 夏侯惇揉揉肚子,好特娘的舒服啊! 这辈子,还从没有吃到过如此饕餮盛宴… 荀彧则是在细细的琢磨,陆羽榨出的这油、还有锻造的那口大铁锅,的确能改善饮食的方式与习惯… 可…他的目的只有这个么?毕竟隐麟的名头太过响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也很有逼格… 荀彧觉得,隐麟不至于为了舌头的满足就特地榨油、造锅,如此兴师动众! 他必定还有所目的。 当即,荀彧抬起眼眸望向陆羽,很期待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咳咳…” 果然,一声轻咳后,酒足饭饱,陆羽开始说正题了。“荀司马、夏侯将军、曹将军觉得我这油榨的如何?” “很好啊…”夏侯惇忙不迭的开口道… 他自诩小半辈子,也吃过不少美食了,可…这炒菜、炸鱼依旧惊艳到他了。 “那…几位觉得…”陆羽眼珠子一转。“我若是开设油坊,在兖州、在徐州卖这油?可有收益?” 这… 夏侯惇与曹纯彼此互视,说起来这也算是一门很新颖的好生意吧,应该能赚到一些吧?可…凭着陆羽的脑子会想不到,犯得上问他们? 当即,两人的眼眸中闪过狐疑。 荀彧眼眸则是徒然睁开,他还是觉得不对,陆羽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卖油呢?他可从来不缺钱哪! 而就在这时,陆羽再度开口。 “几位,我打算开个油坊,将这油推广出去…我敢笃定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可有兴趣?咱们四人合作一把?” 合…合作? 三人均是一愣,还没搞明白,陆羽到底这葫芦里卖的时什么药。 而接下来,陆羽细细的解释道。 “咱们这油坊共同出钱,谁出的多,谁就占得份额多,未来享受的收益就多,权且就称之为股份!” “…三位,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有没有兴趣呢?” 严格地说起来,榨油不是目的,油炸蚂蚱也不是最终目的,人情世故才是陆羽眼中核心中的核心、关键中的关键。 别人不知道,陆羽可十分清楚眼前这三位的能量。 一位是未来的尚书令,总览政务; 一位未来的大将军,统辖曹魏兵马; 最后这位,则是未来虎豹骑的统领,牛逼轰轰,赫赫功勋! 陆羽琢磨着,老曹毕竟性格多疑,他陆羽要想在曹营里稳如泰山、不受猜忌,那一定得用利益把自己与这三位“大拿”捆绑在一起… 所谓——只有利益的联系,才能构建起命运的共同体! 当然了,之所以…陆羽选择他们。 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眼前的这三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穷逼!且性格执拗,从不捞偏门! 想与穷逼一道构建起“命运的共同体”,那么…不用嘻嘻哈哈的,直接用正道的光,正道的钱把他们砸到自己这边吧。 今儿个,陆羽就当次氪金玩家… …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穷不怕,去当中间商赚差价 曹营中,若论最富裕的当属要钱太守——曹洪。 可若是论最穷的,那无疑便是赫赫有名的——夏侯惇。 倒不是曹操对夏侯惇不好,相反,曹操对他几乎比亲兄弟还要亲,两人经常同乘一辆车,甚至,夏侯惇是除许褚外唯一一个能随意出入曹操卧室之人。 再加上,曹操的女儿曹沐出现问题,曹操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把她嫁给夏侯惇的儿子。 可…夏侯惇还是很穷,纵观一生从来没有采购大宅子,没有乘坐过豪华车驾,甚至都没有给儿子留下太多的财产!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钱去哪了? 原来,夏侯惇把获得的赏赐,包括每年的俸禄全部分给了手下的弟兄们,便是为此,夏侯惇在军营中极有声望,屡战屡败,但战士们依旧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而俨然…作为兜里比脸都干净的穷逼,夏侯惇也不是没想过赚一些钱,可歪门邪道不屑于去做,正经生意,他脑子里也没有那根筋! 便是为此… 陆羽这么一说,特别是提到这“稳赚不赔”的油坊买卖,夏侯惇第一个心动了。 而曹纯与荀彧虽不至于像夏侯惇这般一贫如洗,可也不富裕。 曹纯也喜欢把封赏分给手下将士,荀彧则是不屑于私相授受,俸禄的钱财也大多支持了一些落寞的颍川才俊。 不夸张的说,陆羽提出的“合作赚钱”的方法,他们俩也心动了。 当然了,且不说这油坊不油坊的,凭着陆羽这机敏、聪慧的脑瓜子,跟他一起做生意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穷,从来不是原罪,穷的原因是你没跟对人。 想通这一节,荀彧的眼珠子一转。“陆公子,只需要掏钱就能获得等额的收益是么?” “没错!”陆羽信誓旦旦。“权且定为十万钱一股好了,要买多少‘股’就看你们了。” 其实…陆羽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三位一个比一个穷,真让他们拿出太多也不可能,陆羽早就决定不管他们拿出多少钱,将油坊一半的收益分给他们… 这分的不是钱,是人情世故啊! “十万钱?”荀彧眼珠子一转,凭他的俸禄一年也有几百石,考虑到现在的粮价很高,十万钱一股,他还拿得出来。 虽然对这所谓“股份”的概念,还不太了解,其实也无所谓,知道享受油坊的收益就行了。 “这样吧。”荀彧眼眸定了定神儿,“我投五十股好了!” “我也投五十股!”曹纯朗声道… 前段时间陈留郡大胜吕布,曹操特地嘉奖给曹纯一些金子,折合下来,五十股还是能买得起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夏侯惇。 夏侯惇挠挠头,他也想买五十股,可…他的兜真的比脸还干净,自己的钱早就分给手下弟兄们了,没这么多钱哪! 这… 一下子,夏侯惇踟蹰了起来。 “陆功曹,可不可以赊账啊?” 夏侯惇有些不好意思,陆羽微微一笑,“夏侯将军要赊账自然可以,不过…其实我这儿有一个比赊账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夏侯惇竖起耳朵,很好奇,很期待…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转。“这不马上就二月中旬了嘛,天气也要转暖…这田地中会生出大量的蝗虫,蝗虫啃食庄稼,影响农户与咱们的田赋,恰恰这蝗虫我还有些特殊的用处。”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 “这样吧,夏侯将军…若然你能带给我些蝗虫,我就给你些钱币如何?每只蝗虫我出一百钱?夏侯将军权且当为秋收时的庄稼做件好事儿!” 考虑到这个时候的钱很廉价,所谓的一百文就约等于前世的两毛钱,两毛钱一只蝗虫,这样算算还是很赚的。 最起码前世,陆羽经常去的一家餐厅一盘“爆炒飞蝗”就要七十多块钱…而且还不还价。 呼…一百钱一只蝗虫? 夏侯惇开始用那并不聪明的脑子去细细的计算,算了半天,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竟是算不出个所以然。 当即转头问向荀彧。“荀司马,你帮我算算,我若是要买五十股,得抓多少只蝗虫!” 呃…荀彧微微一愣。 一股十万钱,五十股就是五百万钱,一只蝗虫一百钱,那…五十股就是五万只蝗虫。 嘶,荀彧倒吸一口凉气,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呀,就是夏侯惇发动手下所有的甲士都去抓蝗虫,怕是这五万只也不好凑集吧? “荀司马,你倒是算出来了没?多少啊?”夏侯惇急问道… “五万只…”荀彧如实回答… 啊…夏侯惇整个人一愣,顿时,他感觉他满脑门都是蝗虫,飞过来飞过去的,嗡嗡的厉害,脑壳也疼的厉害。 “咳咳…” 陆羽看出了夏侯惇的尴尬,当即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夏侯将军,其实…五万只真的不是很多!” 一边开口,陆羽不忘朝夏侯惇使着眼色,意思很明显,待会儿私下里咱再说… 荀彧与曹纯哪会看不懂呢? 当即…很识趣的起身拱手告辞。 夏侯惇穷,他们都理解,同是天涯大穷逼嘛…就算是陆羽赠给他点儿,荀彧与曹纯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陆功曹、夏侯将军,荀某告退了…” “陆功曹,夏侯兄,我也告退了!” 两道声音,荀彧与曹纯快步退出了此间阁宇,如今…整个院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是从下午足足的吃到了黄昏…天都快黑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陆羽示意夏侯惇坐,他主动帮夏侯惇倒了一碗茶,“夏侯将军,其实这五万蝗虫好办,甚至…莫说是五万,便是十万,五十万也好办!” 蝗虫繁衍的速度很快,若是再加上干旱…只要人手充足,几个月间逮个十万、几十万的幼虫还真不在话下。 若然真有五十万,保不齐还能一定程度遏制蝗灾的发生呢! 只是,这逮飞蝗要讲究方法… “陆功曹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夏侯惇被陆羽说懵了…关键是,他对这蝗虫的数量压根就没什么概念。 陆羽则是靠近了他一分。“夏侯将军,你觉得一只蝗虫一百钱价格如何?” 唔…夏侯惇轻呼口气。 他比较耿直,不喜欢说假话。“我觉得有些昂贵了,对于寻常农户而言,便是三十钱,他们都会去捕捉!毕竟…他们就算不赚这三十钱,闲着也是闲着。” 三十钱约等于前世的几分钱,这个钱去捕捉蝗虫,那已经算是很廉价、很廉价的劳动力了。 可事实上…夏侯惇说的没错,就算是再低…依旧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至于原因,每天耕地的时间就那么三、四个时辰,其他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多抓只蝗虫还能多赚到一笔呢?怎么想也是稳赚不亏! 说到底,这都是“穷”字逼出来的… “这不得了…” 陆羽一摊手,很仔细的提醒道。“我给夏侯将军的价格是一百钱一只,而农户们,三十钱就会趋之若鹜…夏侯将军可以把这消息散播出去,让整个兖州的百姓帮你抓呀,每抓一只你给他们三十钱,如此一来,你不是还能从其中赚到七十钱嘛?” “五万只蝗虫对你…或者对你手下的甲士们而言是个很大的数目,可…若是对整个兖州、甚至整个徐州的农户而言呢,莫说是五万蝗虫,便是十五万,五十万…都不在话下!” 不能小看人民群众的智慧… 只要钱到位,别说是蝗虫了,就是要蛇…都有人敢铤而走险的去捕捉! 讲到这儿,陆羽的胳膊搭在了夏侯惇的肩膀上。 接下来的话更添了几许意味深长。 “夏侯将军,你且算算…这事儿你要做的量足够,可是能发家致富的呀!五万只蝗虫你就能赚到三十多万钱,若是十万只,二十万只,五十万只呢?” 几十万钱,甚至几百万钱在陆羽这儿是洒洒水,可在夏侯惇这儿,可就是真的钱了,足够诱惑! 嘿… 别说,尽管夏侯惇算术不好,可每只蝗虫能赚七十钱,这个还是了然的! 若是发动全城的百姓去做,那能有多少只蝗虫,能赚多少钱? …到时候,保不齐这油坊都不是五十股的问题了,而是一百股,二百股… 而到时候油坊分下来的钱再奖励给弟兄们,岂不是皆大欢喜。 夏侯惇感觉他自己真是个机灵鬼。 不过…此间,得感谢陆羽给的这个机会啊… 虽然不知道陆羽要蝗虫干嘛,可…俨然,能把这好事儿交给他夏侯惇,足见陆羽这人不错,值得深交! “陆功曹…你仗义啊!”夏侯惇猛地起身,旋即重重一掌压在了陆羽的肩膀上。 巨大的力量,让陆羽浑身一软,整个人差点被压了下去。 你二大爷的,真用劲儿压呀… 陆羽心头叫苦不迭。 夏侯惇却是一拉将陆羽拉起,“哈哈”大笑了起来。“陆功曹,你这脑子好使,人也仗义,可这身板太差了,去我青州兵营里练上几天如何?保管你身子骨结实一圈儿!” “呵呵,算了吧…”陆羽摆摆手。“最近还有事儿要忙…就不去你那儿锻炼了!” “不就是收集飞蝗这害虫嘛?话说回来…你要这么些个蝗虫干嘛呀?”夏侯惇好奇的问道… 别说,因为陆羽给了他个合作共赢、生财之道的手段,一下子夏侯惇感觉两个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陆羽的目的之一也算是成功达成。 说白了,花这么多钱换蝗虫,本就是陆羽想要救济夏侯惇,可偏偏还不能直接送,让人家夏侯惇觉得是施舍就难看了。 送钱也得送的有技巧啊,索性让夏侯惇去当中间商赚差价去吧… 如此一来,他会觉得这是他自己赚的,当然了,也有一部分陆羽仗义的缘故,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更上一层楼。 别看夏侯惇常败将军,这兄弟比较特别,越是大败升的越快… 陆羽还想在未来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呢! 至于抓蝗虫,顺带着做吧,除了人工捕蝗之外,陆羽也想不出其它的方法。 比如什么十万鸭军、五万鸡仔、六万青蛙的… 陆羽要能搞到这些,还会担心七月的粮荒?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兖州穷的只剩下人了,人不去捕蝗,兖州的庄稼就凉了! 再说了,人家鸭子、青蛙的也不去麦地里呀… 在河里、湖里游来游去不香吗? “夏侯将军就别问了,总之,最近挺忙的…很多烦心事儿!”陆羽无奈的一摊手… “说说呗…”夏侯惇好奇了,正所谓两人一旦建立起金钱的联系,那就是命运的共同体啊!不夸张的说,这一刻,夏侯惇已经把陆羽当成好兄弟了。 见陆羽心中有事儿,夏侯惇自然想要帮上一把。 “唉…”陆羽叹出口气,还是在忧虑,怎么渡过四月的旱灾,六月的飞蝗呢?除非… “夏侯将军,我有一个想法,想要在兖州推广旱稻梯田…可首当其冲的需要一个池塘!围湖造田,还需要许多地方的支持…” 陆羽提到旱稻梯田是一种栽种水稻的方式! 围湖造田,梯田种植,如此旱稻的种植方法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水分的丢失与维持水分的吸收… 这些稻子也能够最大程度的通过自身的调节忍受较强的干旱! 四月初雨水断,七月底才会迎来甘霖,纵是没有蝗灾,怕是小麦、谷物的收成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莫说是颗粒无收,就算是收成腰斩…那今年、明年可就都难熬了。 预防万一,陆羽有意推广围湖的梯田旱稻,旱稻一般在四月插秧,七月中旬就能收获,不论怎样,能暂时的缓解下粮食的难题。 而且,稻子因为是围湖,湖中的青蛙、鸭子都更容易协助对付飞蝗,稻子抵御蝗灾的能力也更强一些。 陆羽心头大致有了个基本的思路,只是如今就缺一个池塘去付诸于实践了… 说起来,兖州很大,可真要找个适合的池塘并不容易啊! 这个嘛… 夏侯惇没有答话,而是把陆羽这个想法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当然,他并不知道即将迎来四个月的大旱,可…凭着陆羽一贯的做事风格,他推广这什么“梯田旱稻”必有缘由。 当然了,现在的夏侯惇纵然是有心帮陆羽,也没有这个能力,说到底,还是穷啊,围湖造田…兖州哪有什么湖? 除非截断大河的水形成湖泊…可那照样还是需要钱,一大笔钱。 两人正聊的火热… 忽的,院落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侯将军,夏侯将军可在此?” 是两名甲士快步跑来… 夏侯惇朝门外望去,来的两名甲士他不陌生,是大哥曹操身边的心腹侍卫,而他们来的这么匆忙?还是来陆羽的府邸寻他夏侯惇…必定是十万火急之事! 说归说,笑归笑,一旦到了正事儿上,夏侯惇的脸色骤然一变,变的严肃了不少。 “我在这儿呢?这么急,可是前线出了什么急事?” 夏侯惇也不在意陆羽就在身旁…直接发问。 两名甲士抬眼环视周遭,见到陆羽略微踟蹰了一下。 夏侯惇则是摆手。“陆功曹不是外人,有事直说…” 呃…两名甲士互视一眼,旋即开口道。“曹公有令,将嫡长女曹沐许配给夏侯将军的长子夏侯楙,让夏侯将军安排媒人上门提亲,准备聘礼,下月两人就完婚!” 啊…啊… 这话脱口,不单单夏侯惇懵逼了,陆羽也懵逼了… 陆羽感觉,他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曹沐…就是经常往他府邸跑的那个丫头,要嫁人了?夏侯惇的长子…好倒霉呀! 这是陆羽下意识的反应… 夏侯惇却急问道:“大哥…这是为何呀?” 甲士们按照曹操的吩咐回道道:“曹公说了,胜负乃兵家常事,夏侯将军…濮阳城一战不用在意,着手准备儿子的成亲事宜即可,除此之外,曹公令再拨给夏侯将军三千兵马,官升一级。” 呃… 陆羽感觉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尽管,他知道…夏侯惇这个将军比较牛逼,越是打败仗官升的越快… 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且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陆羽感觉还是有点懵! 丢个濮阳城,儿子就能娶清河公主?自己还能官升一级,还…还额外奖三千兵马? 那…要是把兖州全给丢了,尼玛,曹操是不是得把这兖州牧和所有兵马全部都奖给他呀… 很古怪,很玄奇,很匪夷所思!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觉得…与夏侯惇建立起经济上的联系,成为命运的共同体,这一步…尽管亏了点儿钱,可…真特么的香啊!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遇陆羽误终身,不爱红装爱武装 陈留郡,曹府,曹沐挎着一个小木箱子从后门回来。 这段时间,往返于曹府与蔡府,早出晚归的,母亲丁夫人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毕竟是女孩子,要注意一些影响,故而,曹沐每到傍晚都是从后门溜回来的。 每次回来后,她都会把那些记录锻钢过程的竹简带入寝居,摆放在地上一一分类与总结。 曹府的规模很大,纵是后门,也有一对石狮子、金字牌匾。 陈留郡离洛阳很近,又不太显眼,故而,这府邸本就是昔日的大司农曹嵩储藏钱财的地方。 作为帝国的财政部长,他兜里的财富根本不可估量,而这陈留郡的宅府也修的气派异常。 今儿个曹沐回来的有点早,一想到这个,难免小嘴一噘,心里埋怨陆羽几句。 与以往一样,她迅速的抱着小书箱回到了自己的阁宇,每当这个时候,阁宇内的丫鬟就会替她取下书箱,再取出此前记录的竹简,摆满整整一地…让小姐去总结、研习。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曹沐需要根据自己白日的记忆去反复推算,这熔铁锻钢的每一个步骤。 不夸张的说,曹沐学锻造不过几日,可属实用心了,理论知识总结了一大堆。 “咦?” 今日有些不同,曹沐回来时,院落内没有丫鬟相迎,甚至连护院都没有,她们人呢? 曹沐眉头一凝,不等细想,却看到她的寝居中,她的母亲丁夫人面色铁青的走了出来,板着脸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曹沐微微惊讶,母亲的脸色挺吓人的,她连忙行礼。“沐儿拜见母亲…” “怎么这么晚回来…”丁夫人开口道… 啊…啊… 曹沐微微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是母亲要她去拜蔡琰姑娘为师,再说了,这些天不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的? 可…丁夫人气场太强了,曹沐不敢争辩。“今日功课学的久的,故而回来的迟了一些。” “功课?看你这身子脏兮兮的,这是学功课的样子么?”丁夫人面色一凝,语气斗然变得更冷了。“这是锻造去了吧?” “母亲…我…”曹沐还想解释,其实也没啥解释的,她昔日里就跟母亲提到过想向父亲年轻时一样去学习百工,学习锻造…怎么今日母亲的脸色不对呀!” “唉…”却在这时,丁夫人长叹口气,她有一种机关算尽,沐儿却不争气的感觉。 “沐儿,你说你一个女孩子,纵是学百工,那编席、织篓、绣花、厨庖,哪样不能去学?偏偏学什么锻造?现在倒好…浑身灰头土脸的,像是一个…一个乡下的丫头,如此模样…还…还怎么…” 丁夫人本想说,还怎么吸引陆羽,还怎么与陆羽两小无猜…” 可…终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娘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这么个…唉,罢了…” 丁夫人都想哭了,他拿起娟帕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罢了,沐儿,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再去蔡府了,更不许去学那锻造了,你父亲已经将你许配给夏侯将军的长子夏侯楙,今日特地派信使传信…让夏侯家准备下聘呢,以后…你得安下心来呀!” 啊…啊… 曹沐一惊,许配?父亲把她许配给夏侯楙? 这… 不怪她惊讶,就连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的,诚然,沐儿到了适婚的年龄,古代女子往往十二岁就嫁人了,类似于曹沐这样十五岁还未嫁的,按照大汉的律法,是要罚巨款的! 当然,曹家不在乎这点钱,却不得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十五了,还没有嫁人,是不是身子哪里有问题呀? 是不是不能生育啊?是不是与别人有染哪…这些坊间的传闻传播的速度很快,所谓人言可畏! 当然了,按理说夏侯惇的长子夏侯楙也不错了,可偏偏近来,陆羽这个横空出现的少年太过闪耀了,一桩又一桩的功劳,一次又一次的谋划,莫说是夏侯楙这样同龄的男子,就是兖州的文武才俊也都是望尘莫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选女婿也一样,见过这么杰出的陆羽了,夏侯楙可不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嘛? “唉…”丁夫人无奈的又是一声叹息。 可偏偏…沐儿不争气呀,若然她与陆羽关系更好一些、更亲密一些,丁夫人也好向夫君曹操提议,也敢向夏侯惇解释,至少争取一下。 …可现在,沐儿前些时日才与陆羽剑拔弩张,最近又沉迷于这锻造之术,哪里…哪里有半点儿女人味儿啊,这分明是个女汉子嘛,陆羽…又怎么会瞧得上她呢? 无奈…一想到这儿,丁夫人的眉宇间就饱含无奈。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陆羽…这么好的女婿白白丢了,只能怪女儿不争气,没有把握住机会,而如今既然要嫁夏侯楙,那蔡府肯定是不能再去了。 即将订婚、完婚的闺女,天天往另一个男人的府邸跑?这成何体统?这要传出去,保不齐…都要出现沐儿不自爱,不洁身的传言了。 “之前的事就不说了,从今天起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丁夫人捂着眼睛,透着惋惜的色彩。“为娘这是对你好,既有了人家,以后就好好的相夫教子,学业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若是还想读书,就读读《女戒》,从中体会‘三从之道’与‘四德之仪’!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入了夏侯家的门,很多事…我与你父亲都不便去管,你这性子又执拗的很,娘担心哪!” 《女戒》是文学家班固的妹妹班昭写出来的,主要讲述的就是女子的三从四德,这也是每个女人在出嫁前,母亲均会苦口婆心的话… 当然了,别看曹氏与夏侯氏亲如一家,事实上,丁夫人是看不上这些武人的,她更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文采飞扬的青年才俊,可…唉…想到这儿,难免惋惜于陆羽,丁夫人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以后娘也不多想,你也不要多想了,记住了么?从明天起不许再去蔡府了…” 在丁夫人强大的气场面前,曹沐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她的心头却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丁夫人见女儿不说话,抬高了语调。“你…你倒是说句话呀!” 曹沐这才昂起头,“娘,恕女儿难以从命。” 呼…这句话脱口,丁夫人大惊失色,印象中这还是沐儿第一次忤逆她、顶撞她! 曹沐的话还在继续。“娘,我去蔡府不为别的,只为百工锻造一科,昔日陆公子的一番责骂点醒了我。”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只有天、地、人的配合无间,才能锻造出让世人瞩目的兵刃,为此…我特地投身这百工当中,去窥探这百工中锻造一科的门道…” “如今,女儿锻造的修习正处于关键时期,女儿做的也是一件非常之事,若然成功,那关系着父亲手下数以万计将士们的性命,关系着父亲兵马的战力…关系着父亲的军队能否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昔日父亲在太学时百工科目的遗憾,女儿…女儿想要,想要替她弥补!” 这… 丁夫人几乎要跳起来了,她气呼呼的道:“陆…陆羽公子他说的是没错,可…可锻造是男人的事情啊!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因为他的一番话就…就去做?” “你可是要马上嫁人了,怎么能总是往其它男人的府邸跑,若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夏侯家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想?难不成,你是要逼着你夏侯伯伯拒绝这门婚事,从此…再也嫁不出去了嘛?” 闻言,曹沐抬起头,她一把取下了发钗,漆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目光格外的坚定:“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谁稀罕呢!女儿…女儿做事只凭本心,如今…女儿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锻造,娘说什么也没用!至于…夏侯家的婚事,等我这几天忙完后,我亲自去向夏侯伯伯解释!女儿告退了!” 看着曹沐背着小木箱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寝居,紧紧的闭上门、闭上窗子… 丁夫人内心中五味杂陈,她的胸脯不断的起伏着,好像徒然增加了一个罩杯一般,可很快,“扑哧扑哧”连连的喘了出去,那罩杯也如泄了气的皮球完全蔫儿了。 “沐儿…沐儿…你…你…” 丁夫人双拳紧握,纤细的手掌愣是青筋暴出,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她养了这么大的女儿都白养了。 沐儿的性子还是像她娘,像刘氏… 可紧接着,丁夫人的双手又松开了,她哭了,她一时间很后悔自己那自作聪明的安排。 “沐儿,我沐儿这是怎么了…陆羽的一番话,就…就让他如此痴傻了么?” 一贯如铁塔般傲立着的丁夫人,此刻,一边弯腰,一边垂泪…她的口中不住的喃喃。“怎么会这样呢?不过是…不过是与陆羽接触半月,那个…那个听话的孩子变了,变了…” 蹒跚的越过门槛,如今已经是入夜十分,春天的伊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温暖,丁夫人含着泪,无奈、彷徨、失落的消失在了这院落之前,沐儿…再也不是那个听话的孩子了! 难道是——一遇陆羽误终身! … 闺房内,此刻的曹沐眼眶中也是通红,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 或者说,这泪到底是因为不能去锻造流的?还是因为…自己即将嫁人,再不能有什么其他的幻想。 过了好半晌,曹沐才缓缓站起,打开了木箱,很熟练的从中取出了竹简。 呼… 幽气轻呼,她将书架上之前的竹简一一展开,下意识的到:“熔铁锻钢,十一日,成功一百五十四次,失败三百七十次!镔铁凝固时…” 寂静的放射内,唯独她一人的声音悠然回荡。 她似乎习惯了这种深夜中的用功,抑制着心头那不愉快的悸动,缓缓磨墨,第二提笔。“今日四枚熔炉,成功两次,或许是室外温度适宜,又或许是…” 冉冉的烛光,曹沐的眼眸里泛着光,她是一个执着的人,是个坚毅的人,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她心头怀揣着一个愿景,不实现,那是决不罢休! 她要把这镔铁锻钢的成功率提高到九成以上,她要用行动告诉陆羽…她并没有那么不堪,她想做的事儿一定都能做到! 而这个过程中,她注定孤独… … … 一大清早,陆羽就闻到了香儿味儿,芝麻的香味儿,不用想…后院一定又开始榨香油了! 说起来,这种味道偶尔闻一次还挺好的,可…若是天天闻,就有点腻了。 陆羽琢磨着…反正现在榨油已经实验成功,可以在城南挑选一处,设立专门的油坊。 想到这儿,陆羽就往后院行去… 路过“锻造实验基地”时,正看到了里面曹沐与典韦在交谈着什么… “这丫头,来这么早啊!这么有心劲儿的么?” 这几天,陆羽对曹沐的固有印象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这丫头似乎也不只像…历史上联合小舅子诬陷丈夫那么可恶… 最起码,人家做事儿很执着呀,从学习百工之术的锻造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一个女孩儿家家的,从早到晚守在熔炉边儿上! 想想,陆羽就感觉她的身子必定湿了一片! 微微点头,陆羽也不停留… 锻造这边,暂时调来典韦,料想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虽然锻钢的成功率还是一个老大难的事儿。 对镔铁的消耗更是一个可怖的数字,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步来。 对此,陆羽看的很开… 当然了,如果说锻造是烧钱的…那隔壁的这个院子,酿油可就是赚钱的营生了… 荀彧与曹纯很讲信誉,一大早就把各自入股的五百万钱派人给送来,其实也就相当于前世的几万块钱,对荀彧、曹纯而言还能负担得起。 至于…油坊的负责人,选谁好呢? 刚想到这儿,陆羽看到诸葛均已经来到了这边,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指挥着工人榨油。 这小孔明,很勤快嘛… 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与陆羽的偶像诸葛亮还有巨大的差距,可陆羽发现,他很勤奋,也很用功,所谓勤能补拙。 或许只是缺乏一个开窍的时机吧?陆羽心里琢磨着…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线,诸葛亮会拜师水镜先生司马徽…可能在那里开窍也会容易一些。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演绎中往往把诸葛亮传得神乎其神,可真正的历史上,诸葛亮没那么神…刘备的谋主是法正啊,而诸葛亮更擅长的是治理州郡、招募兵马,妥妥的后勤部长啊! 这个功能倒是与荀彧颇为类似…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想,诸葛亮在谋略的学习上不算出众,也还能解释的通! “陆师傅…”注意到了陆羽在院门前,诸葛均一路小跑着赶来。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旋即很赞许的拍了拍诸葛均的肩膀。“孔明啊,好好干,这油坊能不能发扬光大就靠你了,眼下咱们不要急,一步一步来,你要做的是琢磨怎么在同等数量的食材下酿出更多的油…等到咱们的油坊真的开张,我会记住你的功劳!重重提拔你的!” 陆羽记得,上一世,他领导总是喜欢这么忽悠他… 加班时这么忽悠,安排重活事儿也这么忽悠,就连婚假减半、陪产假全免时也是如此忽略的。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一听到这种话就异常亢奋,嗷嗷叫着,觉得升职加薪指日可待,让领导把工作统统都交给自己吧…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很傻很天真哪! 而现在,似乎…这套先进的忽悠人的方式又用在诸葛亮身上了。 以后是不是要重重提拔,是不是会记住他的这份功劳,这都不重要,先给他画出一张大饼,所谓画饼充饥,人…一旦有饼,啊不…是一旦有理想,那就与咸鱼有本质的区别了,甚至一跃变绿成为韭菜! 嗯…孔明啊孔明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果然,诸葛均颇为亢奋的回道:“陆师傅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我一定尽心尽力,请陆师傅放心。” 陆羽很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九、十岁的小屁孩,能说出这番话,果然古时候的男孩儿早熟,让人欣慰呀! 韭菜就要从这么小开始培养…这样长大了,才方便一刀割了! 就在这时… “羽弟…羽弟…”却听得昭姬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羽急忙转身,却见她快步迈入此间阁宇,语气颇为急切。 “可找到你了,程司马在前厅等羽弟许久了…”蔡昭姬提醒道… 程?程司马? 陆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最近称呼挺多的是荀彧荀司马…哪来的程司马呀? 等等…陆羽猛的意识到,他龙骁营里还真有一个军司马程昱,只是常年在外…常年跟亡灵打交道,存在感不高! 当然了,程昱与荀彧虽均是司马,可军司马与别部司马那级别可差着呢! 等等? 程昱咋来了?前前段时间不是盗墓盗的正风生水起… 前段时间,不是稳定住了兖州腹地的郡县,建立起了范县到东阿县的防护,劝退了吕布,刚刚才受到嘉奖? 按理说,现在局势稳定了,应该重操旧业干回摸金校尉的老本行了呀,他来这儿干嘛? 心中这么想…陆羽急忙转身,快步的往前厅走去… 中原鬼见愁登门必有要事,这得见哪!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板斧防蝗抗旱,摸金营再填新丁 陈留郡,蔡府正厅。 “陆公子…”见到陆羽快步走入,程昱起身行了一礼… 说起来,这个连鬼都不怕的狠人; 这个危急关头面对叛乱的县令,面无表情一刀就割去其头颅,提起来就往门外走的猛汉; 这个…吃人肉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狠人、狼灭… 见到陆羽时竟罕见的表现出了极其恭敬的一面。 这不单单是因为陆羽对他有提携之恩,更是陆羽让他内心中藏着的胆识与才干能够毫无保留的去施展、去发挥,完全不用顾虑别人的态度与看法! “程司马来这儿应该是有要事吧!”陆羽一边落座,一边请程昱座,连带着,还主动帮程昱倒满了一盏茶,双手提起递到了他的手中。 尽管这二位,论身份…一个是发丘中郎将,一个是摸金校尉,按理说是上下级,可陆羽从未把程昱当做外人,自然也犯不上去摆那上位者的臭架子。 “谢公子!”程昱轻轻的抿了口茶,继而开口道:“这次来拜见陆公子,乃是为了复命…” 复命?陆羽有点没搞懂。 程昱连忙补充道:“是关于摸金的,承蒙陆公子看重,让我担任这摸金校尉。” “四个月来,还从未向(发丘)中郎将复命,这是清单…” 程昱将一封竹简递给了陆羽,与此同时详细的讲解道:“我共计盗王侯陵寝八座,富商豪族陵寝十七座,获得金银、珠宝七十五箱,名贵器物十三箱…还有许多先秦时期的名剑、名器,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铜板、镔铁、矿石…” 程昱的话一句句的脱口,陆羽一边看着竹简上罗列的零零总总金银器皿、名贵宝物…一边听程昱的话,他算是琢磨透了,敢情…程昱就是来装逼的呀。 陆羽都没想到,程昱干摸金这行不过四、五个月,收益竟这般丰厚,乖乖…金银珠宝七十多箱,陆羽都算不清楚这到底是多少钱,能换多少粮? 关键是程昱还不是全职干摸金这行当,吕布奇袭兖州,各郡县首鼠两端之际,他还能抽出个时间,手起刀落干掉一个县长,劝服一个县丞,稳住局面… 这是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两手抓,两手硬… 这也是他最牛逼轰轰、最人才的地方! “程司马放心,你这些功劳本公子记着,曹公也会记着,待得他回来必定会有更重的封赏。”陆羽这次不是画饼…凭着程昱的功劳,曹操赏赐什么都不过分! “陆公子误会了,昱不是来请功的。”程昱摇头道…“若要封赏,那帝王陵寝里的随便一件宝物都远胜公子、曹公赏赐的数倍,昱又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呃,也对呀! …陆羽本琢磨着,程昱这装逼装的就快飞龙骑脸了,他倒是不想请功,可关键是这功劳太大了,想不请功都不行啊。 不等陆羽继续开口。 程昱抢先道:“陆公子,我来这边有一桩要紧事请教,按照陆公子的吩咐,这四个月以来盗得的财物一半送入兖州库房,另一半尽数被我藏在一处山洞里。” “可如今这财物太过庞大,一来摸金营驻守财物的人员严重不足,能守住这些财物已经是极限,更莫说是勘探、打听、盗墓、倒斗…” “二来,这些财物已经快要堆积如山,那小小的山洞都要放不下了,我特来此就是为了问询陆公子,这些财物是否要送来龙骁营呢?” 将盗得的财物一部分运来上缴给兖州库房,另一部分储存在别的地方,这是陆羽之前的吩咐… 程昱做的很好,只是…谁也没料到他盗墓的效率比“胡八一”、“胖子”他们高太多了。 庞大的数量,就连山洞都要储存不了,乖乖的! “这样,程司马,我这就写一封手书,你待会儿拿着去曹休将军那儿再讨一百龙骁骑,你手下的的摸金营人数是少了一些…” 此前,陆羽只考虑的是盗墓、倒斗,没有考虑过这些金银珠宝挖出来以后的问题。 储藏需要一些兵马,兑换成粮食也需要人,还有勘探、放哨、打听…哪哪都需要人,这么想想,摸金营是一个有纪律的组织啊! 而摸金营原本的一百人就有点不够看了。 而如今,一千龙骁营战士中,锻造坊那边抽出了一百人转为工匠,摸金营再扩编为二百人,能调配的便只剩下七百人,算算,倒是也足够了,兵马贵精不贵多嘛!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这些金银珠宝的运送。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运送,此前,陆羽之所以要留下一部分财物,就是为了在应对突发事件时手中有更多的筹码… 现在看来,刚刚好。 “程司马…”陆羽开口道:“这些金银珠宝不用运往龙骁营,这段时间…你与弟兄们也稍微休息一下,暂时不要再去盗王陵了…” 啊…不盗王陵,程昱眉头微紧,四个月以来…月色之下,万籁俱寂的时刻,去王侯陵墓中“搬东西”,这几乎成为了他与摸金营的日常。 与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斗智斗勇,与那些前人设下的机关博弈,真要有一天不去了,他和弟兄们难免手痒痒啊。 “陆公子…” “程司马先你且听我把话讲完。”不等程昱开口,陆羽抢先开口:“程司马,这段时间,我要你们摸金营办三件事,这三件事可比盗墓重要百倍!” “三件事?” “没错,第一件是屯粮。”陆羽的脸色变得严肃,他很少用这样郑重的语气与自己人交谈。“我要你们把储藏的金银珠宝全部拿出来换成粮食,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不论价格多高,只要能买到,全买!买到以后照例全部都藏起来!” 陆羽语气凝重的说道… 啊…这… 程昱眼珠子转动,继而微微摇头。“陆公子,现在屯粮时机似乎并不太好…如今旧粮紧俏,新粮还没下来,粮价正是处于一个极高的时期,哪怕要屯粮,我提议也到七月丰收之后,那时候同样的金银能买到的粮食怕是多出了三倍不止。” 程昱心思细腻,为人却颇为爽快,他把心中想的娓娓道出。“除此之外,据我所知,尽管曹营的粮食大多囤积于濮阳城,可其它各郡、各县粮库依旧储存着足量的粮食,撑到七月兖州粮食丰收应该不是问题…除非…” 程昱顿了一下,继续道:“除非曹公要打濮阳城,要去与吕布决战,那粮食才会捉襟见拙…只是,似乎如今这个时候去进攻并不明智,曹军的劣势是缺粮,吕布军的优势是粮足,以己之软打敌之长,胜负之术难料啊” “…不如等到秋收之后,曹军粮草充沛再去攻吕布,吕布的优势将变成他的劣势,曹营的劣势反而转化为优势!如此一来,胜负之术就倾向于咱们这边了。” 不得不说,程昱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富含真知灼见。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听,去分析,都极有道理,可…有一个他不知道,而陆羽知道的大前提,今年七月没粮啊… 旱灾加上蝗灾,就算有能收获的粮食也是微乎其微,真到那个时候,吕布的优势只会更大,而曹操的劣势就不只是劣势,甚至要转变为溃败之势! 这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咳咳…”想到这儿,陆羽一声轻咳。“你按我说做就行了,先莫问那么多的缘由,买就对了,咱们钱来的容易,花钱的时候也大方点儿,千万不要小气。” 讲到这儿,陆羽笑着拍拍程昱的肩膀。 程昱还是一头雾水…明明相差几个月,却能获得相差三倍的粮食,干嘛非要这时候买呀? 只是…程昱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头雾水来的早了一些,因为…陆羽接下来的吩咐,让他更有些找不到北了! “刚刚说的屯粮是第一条,第二条,程司马你派人分别去并州、扬州大量的采买一些旱稻、水稻的种子,这个要快;”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程司马你与摸金营务必想办法多搞到一些鸡、鸭、鹅、青蛙一类的…将它们分布于兖州与徐州四郡…我有用!” 这… 果然,陆羽的话直接让程昱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如果说第一条高价屯粮,那还可以归结为有钱任性,那…第二条,购买旱稻与水稻的种子则就有些看不懂了呀! 中原人吃面食居多、田间种植的是大量的小麦、大豆… 而稻米,中原地区很少种植,一方面是水稻需要围湖造田,中间没那么多的湖泊,故而栽种起来很麻烦,另一方面,水稻的收成还比不上小麦呢! …而并州的旱稻,虽然不挑地方耕种,甚至一定程度上能耐得住干旱,可…关键问题是,它不好吃啊! 试想一下,能耐得住干旱,那变相的说明稻米中水分的严重不足,硬的很…同样是小麦和稻米,自然选小麦的人多。 再说了,旱稻这玩意,无论是口感与收成都远远比不上小麦,有那功夫多种点儿小麦不香吗?除非是并州、雍凉这种贫水之地,否则…谁会去种这玩意? 当然… 程昱不看好的原因在于这玩意不好吃,性价比低… 而陆羽看好的原因恰恰是在于水稻防蝗,旱稻防旱… 现在高喊着不好吃,是因为百姓们有选择,当真那么一天来临,蝗灾、旱灾齐至,庄稼绝收…摆在你面前的要么啃树皮、抛野菜…要么吃这口感并不佳的稻米,是个人也会选择后者吧?这不关乎别的…唯独关乎一条——活命! 在陆羽看来,培养百姓捕捉幼年期的蝗虫、啃食发育期蝗虫的习惯是第一步,或许能一定程度的遏制蝗灾,解决饥荒… 但…万一遏制不住,那至少要保证水稻的产量,而湖泊中鸭子、青蛙,这些蝗虫的天敌就能产生极大的作用。 而大旱之下,能不依赖降雨,且四个月就能够丰收的农作物选择并不多… 唯独并州的旱稻! 推广水稻与旱稻…在程昱看来是莫名其妙,在陆羽看来却是势在必行。 “陆公子…这屯粮我能理解,这购买旱稻、水稻是为了多一种粮食的收获,我也能理解…可这鸡、鸭、蛙…购来干嘛?家禽、水产价格昂贵不说,采购到的难度也极大呀!” 程昱提出了他最后的质疑… 当然,他有一种感觉,今儿个,他的疑问是得不到回答了,一如此前的问题一般,陆公子多半又要三绕其口。 果然,陆羽的回答依旧是避重就轻。 “程司马就别问这么多了,几个月后,你自然就知道了,至于…这些鸡、鸭、蛙能采购到多少就采购到多少,他们投放的地方尽量是一些湖泊水稻种植之地…我会想办法,在四月前尽可能多的在兖州范围内,推广、种植上水稻!” 呼… 得了,程昱知道今儿个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不过,既是陆羽的吩咐,他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领命。“陆公子放心好了,既是把这些事安排给我,那…昱必不负所托!” 讲到这儿,程昱忍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虽然这几件事儿…是有些玄奇,不过…料得陆公子必有所缘由,程昱一定不辱使命!” 程昱代表他的摸金营接下了这个花钱的任务,有那么一瞬间…程昱想到了四个月前。 那时… 初入龙骁营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直到当晚跟着曹休将军来到了一座王侯陵寝前… 说实在的,那时候的程昱像是现在一般茫然,可当真把这陵寝中的财物给搬出来后,程昱感觉心头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从此以后,他就走上了那条“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不归路! 试想一下,今日接受的命令虽然没有盗墓、倒斗那么灵异,却也是玄奇的很… 当然了,想通此间的程昱已经不觉得这事儿很玄奇了,在陆羽手下…干点儿什么玄奇的事儿、灵异的事儿,简直都是司空见惯,平平无奇! 就在程昱拜别之际… “什么事儿如此玄奇呀?”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羽转头一看… 当即明悟,敢情,昨天那档子事儿…把这老头给漏了。 嘿…他找过来了!正好!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除非老天有眼,旱三月蝗遍野 ——“什么事儿,如此玄奇?” 能问出这么一句话的,证明这老头刚来没多久… 果然,正缓缓迈入正厅的是一个年纪不小,却极其精神的老者,轻暖的皮袍,锦绸的袖带,无处不凹陷出这老者殷实的家底。 他正是卫弘,陈留首富。 昔日曹操陈留起兵,可没少受到他的资助,而今…陈留太守张邈已死,卫弘顺理成章成为了陈留郡士人与商贾联袂推举出的新的太守。 而他,陆羽也不陌生,早年时期…他就帮助过卫弘,随口的一句提醒,于他而言,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而后,在谯沛军营时,陆羽又与他相遇,卫弘是为数不多知道陆羽真实身份的人。 到陈留郡后,陆羽和蔡昭姬还在卫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呢。 “卫老,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见到卫弘,陆羽当即起身… 鼎鼎大名的卫弘,程昱也并不陌生。“后辈程昱拜见卫老…” “哈哈…”卫弘显得很高兴,“仲德也在呀…”与程昱打了个招呼,卫弘的眼眸再度转向陆羽这边,谁曾想第一句话却是:“陆公子,你不厚道啊…” 这话一脱口,程昱登时觉得他在这儿有点儿多余,很碍事…当即拱手道:“陆公子,卫老,程昱就先告退了…” 卫弘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想跟陆羽私下里聊聊。 而陆羽拍了拍程昱的肩膀,意味深长。 程昱知道,陆羽是在提醒他那三个任务,程昱不敢怠慢,回了个坚定的眼神,旋即…快步退出了此间阁宇。 程昱一走,卫弘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熟悉的那句话,还是熟悉的味道: ——“陆公子,你不厚道啊!” 厚道? 陆羽感觉额头上有三根黑线,厚道能当饭吃么?厚道能解决蝗灾、旱灾的难题么?厚道有个毛线用。 心里虽这么想,陆羽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的。“卫老,别慌,坐下聊…天色还早,咱们慢慢的聊,细细的聊!” 其实卫弘来此的目的,陆羽已经猜到了个九成九。 见卫弘缓缓坐下,陆羽抢先问道。“多半是荀司马向卫老提起了我那油坊生意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陆羽都闻见卫弘身上的香味儿了,这股子很有特色的妖香,唯独与荀彧长时间待在一起才会染上… 陆羽对此很敏感,十分怀念的“六神花露水”的味儿… 而荀彧能给卫弘聊到的,无外乎是投资油坊的事儿,看起来,卫弘也想掺和一股了,商人逐利,这是天性。 “哈哈。”卫弘一脸笑意。“你做油坊?到处拉人投钱,怎么不喊我呢?若非与文若方才攀谈时聊到了这事儿,老头子我还蒙在鼓里呢,有钱一起赚哪!否则…就显得有些不厚道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这已经是卫老第三次提及“厚道”二字,他是有多看好这门生意? “卫老,我正打算登门去拜访你呢。”陆羽附和一声… 卫弘则是摆摆手。“你看你,脑袋瓜这么聪明、机敏…可这做生意,眼光却是差了点儿,元让、文若、子和…他们才有几个钱了?” “再说了,这榨油、卖油靠的是什么?是商铺啊!我卫弘生意遍布兖州…各郡县都有商铺,你只管榨油出来,卖的事儿交给我,这不简单?何必要舍本逐末…与元让、文若、子和他们纠集在一起?” “论及治国、打仗他们是内行,可论及这做生意赚钱,呵呵,不是老夫自吹自擂,他们连我卫弘的一根小拇指头都比不上。” 很显然,卫弘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什么是“榨油”?什么是“入股”?什么是“分红”?陆羽提出的这些新潮的词汇,他均搞明白了。 作为一个商人,嗅觉往往是格外敏锐的,这香油只在鼻息间闻上那么一闻,他就感觉这中间的利润很丰厚啊! “不愧是卫老,晚辈受教了…” 得了…卫弘这番话直接把陆羽给说服了。 他眼珠子一转,本还想着怎么去推广油,现在好了,天上掉下个卫老板,陆羽有技术,卫弘有市场,珠联璧合,这是要发的节奏啊… 当然,除了纯粹的卖油外,还有一点格外重要,未来要搞出什么油炸蚂蚱的,有卫老这么多商铺去推广,成效必定能快许多倍! 不过…卫弘忽略了一点… 陆羽微微一笑…“卫老,你能入股我这油坊,我是高兴都来不及,不过…这做生意嘛,不止是赚钱,更重要的是交朋友!你说说是也不是?” 唔… 卫弘微微一愣,他多精明啊,陆羽一句话…他就懂了个七七八八。 哎呦喂,倒是小看这油坊了,除了赚钱的营生,这油坊还能赚到不少人情世故呢,这么想想…陆羽这一手把夏侯惇、荀彧、曹纯与他自己捆绑到一起,稳赚不赔! “哈哈哈哈…” 搞清楚了陆羽的目的,卫弘一缕胡须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陆羽也笑着说道:“其实,能让卫看好我这油坊生意,我很高兴啊?” 出乎意外,卫弘摇了摇头…“我哪里看好了!”直接故弄玄虚起来了… “那…难道卫老看好的是我那大铁锅的生意?”陆羽接着问。 卫弘再度摆摆手,“陆公子啊陆公子,坦白的说,这油坊,这大铁锅,我都说不上看好,当然也说不上看衰,但是…我唯独看好的是你这个人哪!哈哈哈…” 嘿…这老头。 陆羽心里头琢磨着,以前还小觑他了,现在越看越觉得,他长的挺奸诈、很鸡贼呀。 … … 徐州,下邳城。 第一次坐在下邳太守的座位上,刘备感觉如梦似幻。 其实,如今他的境况并不乐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赌赢了。 背弃公孙瓒,南下徐州,这是拿自己立身之本的仁义在豪赌啊,正常来说…如今成功谋下下邳城,理应高兴才对。 怎奈…这下邳城太守的座位还没焐热,袁术就派使者前来,陈明要联合进攻徐州北境的曹操… 刘备怎么可能答应呢? 朝廷颁下来的这下邳城太守的位置是曹操替他讨来的,这么快就恩将仇报的,他刘备日后将如何在天地间立足。 只是,如果忤逆袁术,那势必就得罪了他,可以预见的是双方的兵戎相见哪! “唉…”刘备叹出口气,这一刻,他觉得这下邳城太守的位置属实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一点儿也不轻松啊。 “朝廷搬来旨意,大哥顺利成为徐州牧,这是好事儿呀!” 关羽安慰道…“再说了…陶商已经被幽禁,如今下邳城、广陵城没有人是大哥的对手,如此局势下,大哥如何唉声叹气呢?” “就是,就是,二哥说的对啊!”终究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张飞附和着… 他最喜欢说的三句话就是——俺也一样; ——大哥,二哥说的对呀; ——二哥…大哥说的对! 很简短,却很富含哲理,大智若愚! 刘备摇了摇头:“前门去虎,后门进狼,呵呵,怕是要不了多久袁术就要派大军兵临城下了…而咱们这儿…一盘散沙,难,委实难哪!” 刘备提到的一盘散沙,是他遇到的下邳城治理的一系列难题,这让刘备一个头两个大。 事实上,除了庶人派比较听话外,名士派与丹阳派很难管教,也不服他刘备,特别是丹阳派的曹豹,名义上是张飞的下级,丹阳兵也归张飞调遣… 可实际上…丹阳兵是只认曹豹,只听曹豹的,且格外团结。 几次张飞想要发火,都被刘备与关羽拦住了,刚刚谋下徐州,又强敌环伺,内部这微妙的团结不能被打破呀。 “特奶奶的…”张飞挠挠头,他能听出刘备的话外之音,这些时日,他领丹阳兵也没少受委屈。“俺就说,俺直接斩了他曹豹,到时候…一个个就都听话了,大哥、二哥却非得受他们的鸟气!” “三弟,你少说两句。”关羽依旧保持着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 只是,他心里也不舒服。 要不是丹阳兵有八千多人,人多势众又异常团结,忌惮于他们的哗变…哪需三弟?他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也不是吃素的。 有那么一瞬间,关羽觉得当太守也没啥好的,还不如昔日扬刀立马想砍谁砍谁?哪像是现在憋屈至极! “这群徐州帮,特奶奶的…”张飞尤自气不过。“同样是徐州,怎么曹操那儿就没卵子事儿…也没听彭城、琅琊郡传出…曹操受制于徐州帮,生一肚子鸟气啊!” 嘶… 张飞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刘备与关羽的眸子徒然睁开。 就是啊,同样是徐州,同样是根深蒂固、错综复杂的徐州帮,为何曹操攻下的四郡就风平浪静,没有一丁点的抵触情绪呢? 要知道…这种抵触情绪不是用兵马的多少强行镇压,而是由内到外,真的没有,属实没有…曹操竟与徐州帮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好玄奇的一件事儿呀! 这… 刘备的眼珠子一定。“二弟…” “大哥…何事?” “加派人手去探探他曹操是怎么治徐州的?”刘备当即吩咐道,一边言语,心头尤自嘀咕着。 同样是外来者,同样是徐州帮,凭什么…他们三兄弟就活该受这一肚子鸟气,而曹操那边却风平浪静、高枕无忧。 人和人的际遇真的就相差那么大、那么远么?凭什么! “大哥…”张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当即好奇的问道:“你说那濮阳城的吕布能是曹操的对手么?” “多半不能。”刘备无奈的摇摇头。 “为何呀?”张飞倒是喋喋不休了起来… 这次不用刘备回答,关羽抢先一步。“三弟,曹操数万大军回援,在兵力上已经形成了绝对的优势,所缺的无外乎是粮草,而吕布的优势则只剩下了粮草。” 讲到这儿,关羽顿了一下,继续道:“可…若是七月农收,曹军将不再受制于粮草,吕布大军唯一一个优势也将失去,这濮阳如何能守得住呢?除非…” 讲到最后,关羽欲言又止… 张飞敲敲脑门,更是好奇了。“除非什么?” 关羽望向刘备,刘备却是隔着窗子望向虚空。“除非老天有眼,大旱三月,飞蝗遍野,如此这般…那吕奉先或许才有机会逆风翻盘!” 唔…张飞那晃动的眼珠子微微的凝起。“大哥、二哥…你们早说呀,这还不好办…俺张飞仰天大啸三声,保管他老天爷三个月不下雨!” 呵呵… 张飞这话脱口,刘备与关羽都乐了,三弟还是天真烂漫哪…不过,纵是戏言,却让他们的心情晴朗了不少、轻松了不少。 刘备心里嘀咕着…老天爷呀,你要能听到我三弟的长啸,也开此眼。 让他曹操也感受下绝望的滋味儿吧! … … 徐州,琅琊郡。 此时的衙署正在进行一场选拔…结果已经落定。 “公推民选,琅琊郡太守、琅琊郡监察校尉人选已经出炉…” 曹操亲手将琅琊郡太守印递给了这位新一任的太守,他是琅琊郡名士派的代表人物…在氏族圈子里声望极高,又极富才干…曹操很满意。 待得他跪领琅琊郡太守印绶后,曹操又将一枚全新镌刻的印绶递给了眼前的另一名青年才俊… 印绶很气派,上面刻有一对玉麒麟,而上面字却很简单——监察! 没错,这就是曹操从庶人代表中选出来的监察校尉,级别不高,却可以对曹操直接负责…只要有充足的证据,可以弹劾任何一个琅琊郡官员,却唯独不能弹劾当地掌握军权的将军。 而掌握军权的将军听命于太守,却能对监察校尉行驶监督、制约的权限,也可以直接向曹操禀报! 三权分立,三股势力彼此制衡。 这是陆羽提出的设想,而曹操将之完全实践。 偏偏徐州帮对此完全没有丝毫抵触… 大家都获得了一定的权利,对彼此也均有一定的监管与限制,这个局面…不单单曹操,就算是徐州帮内部也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特别是丹阳派,因为陶谦之死,陶商被幽禁,各地丹阳派的将士们同仇敌忾了起来,坚定的站在了曹操这边,效忠于曹操。 当然,对曹操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们不闹事,能按时给我缴纳田税、输送兵马,高举“曹”字大旗。 纵是徐州自治,徐州人治徐州又如何? 不过… 倒是因为在各郡挑选太守、监察校尉、各地将军… 曹军凯旋回兖州的时间一推再推。 “大哥,荀司马又发信来催促大哥尽快回援了。”夏侯渊将刚刚收到的信笺递给了曹操… 曹操粗略的看了一遍。“我看这信笺中的表达,不像是文若的意思,更像是陆羽那小子催咱们尽快回去解决兖州后院的吕布吧?” “是啊…”夏侯渊点了点头。“这陆羽想不到也是个急性子,这次催的这么急…可纵是我都能看出,新粮未下、时机并不成熟啊,如今兖州的粮草仅足够勉强撑到七月丰收时节,拿什么去打呀?不如等秋收之后可一鼓作气攻下濮阳车。” …曹操轻轻的呼出口气。 夏侯渊这么说反倒是提醒他曹操了,依着陆羽的聪慧、机敏…夏侯渊都能想到的事儿,羽儿怎么会想不到呢? 那么…他为何还要坚持急攻吕布呢? 换句话说,他必定是预感到了什么,难道是某种不详! 这么一想,曹操觉得还真不能耽搁太久了,必须即刻赶回去。 原本,他还想途径泰山郡时去拜见下自己的老爹,可…现在,曹操改变主意了,琅琊郡这边的事一了,即刻大军回援。 “妙才,我让你打探的,最近陆羽在干嘛呢?”曹操反问道… 这个… 夏侯渊挠挠头,他很快想起来了。“最近陆羽公子榨出了一种叫做植物油的食材,正在与卫老合作,开设油坊,在整个兖州贩卖呢?听说…荀司马、元让、子和也投进去一些钱…” 嘿… 夏侯渊这话脱口,曹操乐了。 羽儿卖油,这倒是没啥…别说是植物油,就是羽儿能从水里面榨出金子,曹操都不奇怪。 再说了,盗墓虽然来钱快,可王侯的墓总归有限,不能靠这玩意过一辈子呀,用正道的方式赚些钱也无可厚非。 可…除了卫弘外,荀彧、夏侯惇、曹纯也投入了一笔。 这就意味深长了呀…有点意思。 “哈哈哈…”曹操乐了,原本他还嘀咕着,怎么帮羽儿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呢?现在好了,羽儿一个油坊,解决了大问题啊! 正常来说,凭着曹操生性多疑的性格,别人若是与自己的心腹大将、心腹谋士捆绑在一起,他必定勃然大怒,猜忌再三…可陆羽不同,他是曹操内定的世子啊,曹操巴不得,他能把自己麾下所有的文武全部都笼络到一起。 这于曹操理想中的大业很有好处! “有你的…哈哈…”曹操自言自语道。 夏侯渊没有听清楚,反问道:“大哥,你刚说什么?” 噢…曹操摆摆手,直接转移话题。“我是问你,沐儿呢?我特地让你打探有关她的消息,现在她怎么样了,可做好嫁给子林的准备了?” 这…提到曹沐,夏侯渊有点难以启齿了,怎么说呢? 当然,这副表情哪里能逃得过曹操的眼睛。 “怎么回事?哪里出乱子了么?” “噢…大哥…”夏侯渊凝眉道:“听闻,元让派人去下了两次聘礼,可每一次都被嫂嫂给拒绝了,听说是沐儿极排斥这门婚事!嫂嫂无奈…只能等大哥回去后再做计较…” 什么? 这话脱口,曹操的脸色都变了,这事儿可大了呀! 曹沐要接受了夏侯楙还好,若然不接受,曹操心头才担心呢。 可千万不要去了陆羽府邸一段时间,真的对陆羽生出什么爱慕之情…若然两人再青梅竹马一下?那…那就糟了! “砰”的一声,夏侯渊也没料到,大哥曹操竟是双拳紧握猛地砸向案牍,整个桌案都在颤动,方才晴朗的面颊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胡闹,胡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我即刻书信一封,妙才你马快,现在就去送到我那夫人手里,让她收下元让的聘礼,挑选良时为沐儿完婚…” 讲到这儿,曹操的心情一下子紊乱了。“传令下去,即刻三军开拔,返回陈留郡,若不亲眼看到沐儿大婚,我心里委实不安生!” 霍…夏侯渊一愣,大哥好大的气性啊! 似乎…这事儿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有那么一瞬间,夏侯渊感觉…这曹沐不会是大哥捡来的女儿吧?这…这般嫌弃的么? 只是,夏侯渊哪里知道… 曹操这段时间,心里念叨着的最多的就是曹沐与陆羽了,若然真的酿成大祸,曹操肯定不舍得打断陆羽的腿,但…她一定会打断曹沐的腿的,一定会的!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陆羽行医,专治肾虚 油坊成立了… 因为卫老的大力推广,不过二十日,整个兖州大街小巷上遍是油香,连带着,一并售卖的还有一口口大铁锅。 说起来,卫弘不愧是陈留首富,生意遍布兖州,他的商铺、酒肆、当铺几乎开在了兖州的每一个郡县,甚至很多人口密集的村落中都有他的分号。 而普及、推广这油与大铁锅也很简单。 炒菜…当众炒菜,什么韭菜炒鸡蛋,什么韭菜炒腊肉,还有炒鸡,炒鹿肉…正所谓万物皆可炒! 这些自然难不倒卫家酒肆里的大厨,当然了…随着炒菜的数量增多,他们发现。 似乎…不只是可以炒些韭菜、腊肉…其实,什么都可以炒,只要是菜、只要是肉…往这油锅里过一下,那浓郁扑鼻的香味儿让人沉醉呀! 除此之外,还有炸…起初是清一色的炸鱼,不过后面,各路大厨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肉呀、菜呀,都加入了炸的行列! 食材过油与不过油那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只要炸那么一下,就会很香。 各郡县的大厨脑洞大开,短短的二十天里已经研究出了五十多种炒菜,二十多种可炸的食材… 蘸上酱料,咬上一口,美滋滋啊! 渐渐地,他们还发明出更高端的炒法,比如…先煎后煮,先炸后煮,先炸后炒等等,原本的汤中多了许些油脂,一下子变得香喷喷的,让人食指大动! 关键是油与大铁锅并不贵,陆羽与卫弘商量再三,铁锅算是平价出的,得确保更多的人用上这玩意,当然,这是一个圈套,只要一用… 他们就离不开油了! 所谓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油的利润,卫弘坚持要定的高一些:一倍! 在他看来,这玩意未来会变成硬通货,而凭着他门几个合伙人的能量,在兖州与徐州垄断这门生意并不难。 看着是油,其实是座金山! 感受着市面上氏族们、百姓们对大铁锅与油的趋之若鹜,每天的供不应求,几乎让诸葛均与油坊连轴转…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羽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玩意赚起钱来,该不会比盗墓更快吧? 终于…到了分赃…啊呸,是到了分红的时候了。 卫弘派人送到了蔡府整整四箱子黄金,折合下来得有几百万五铢钱。 “陆公子,看…这是七成的收益!”卫弘解释道。“我的那三成已经扣除了,而这些里面包括你的四成、元让的一成、子和的一成、文若的一成!” 之所以卫弘这么讲… 是因为收益的分成是之前就说好的,抛开所有的运营成本后。 油与铁锅的收益,陆羽占四成,卫弘占三成,夏侯惇、荀彧、曹纯各占一成。 当然了,账是卫弘算的,钱是卫弘收的,这中间有没有水分就难说了,毕竟无奸不商。 不过…即便如此,摆放在陆羽面前的四箱黄金,还是很晃眼睛… 尽管知道是黄铜,可这些兑换成五铢钱,哪怕是一成也足够抵消荀彧、夏侯惇、曹纯投资的那五十万了! 还真的是一本万利呀… 这一刻,陆羽切身感受到了,垄断市场简直太爽了! 当然了,陆羽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他表现的很淡定。 “有劳卫老帮个忙…从中摘出两成分别派人给曹纯将军、荀司马送过去…”陆羽朗声道。 这…卫弘眼珠子一转。“陆公子拉他们入伙不就是为了赚这人情世故嘛,如此一来,自己亲自去送岂不是更好?” “下次吧…最近挺忙的。”陆羽摆摆手。“这次,我只亲自去给夏侯将军送就好。” 机会多得是… 之所以这次只挑夏侯惇去送,三个原因,第一个…夏侯惇是他们三个当中最粗的大腿,有机会当然该多亲近亲近; 其次…夏侯惇还欠陆羽五万只蝗虫呢! 当然了,现在还没开春,数量稀少…不容易捕,不过…陆羽得提醒下夏侯将军! 按照陆羽的想法,若要向百姓们、士卒们普及蝗虫能吃的知识,这五万只蝗虫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第三条则是,陆羽还没收到夏侯惇投资的钱呢,如此大前提下,先给他分红,这行为够不够仗义?夏侯惇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是不是也得感动的稀里哗啦? 毕竟…陆羽要的是人情世故,感动…很重要。 “送钱可是个好差事呀,陆公子既然让我去当这个好人了,我也就不推迟了…” 卫弘摆摆手。“正好,最近元让家就要迎来喜事了,他一贯清贫,正缺少这儿子娶亲的钱呢,你这趟去正是及时雨啊!” 嘿…儿子娶亲? 差点儿忘了这茬了,曹沐要嫁人了呀。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她这段时间并没有怎么收敛哪! 每天依旧是一早就来蔡府,到傍晚时才回去,整天还是待在熔炉那边…浑身湿漉漉的。 这…陆羽琢磨着,她总是往自己这儿跑,夏侯惇会不会介意呀? 会不会觉得,他陆羽是隔壁老王呢? … … 夏侯府,天已见昏。 按理说,这种时候都要睡觉了,不应该来叨扰,可…陆羽寻思着是送钱来的,索性就趁着晚上给夏侯惇一个惊喜。 从马车中走下,陆羽命人将半箱金子给搬进去。 正常的府邸会有门子向老爷禀报,可夏侯惇家太穷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哪像是儿子即将大婚,迎娶曹操女儿的样子? 有点儿寒颤哪… 要不是再三确认,陆羽都要怀疑来得是一个寒门子弟家了。 看起来,史书上记载的夏侯惇清贫是真的,主要原因,还是把钱都分给麾下的弟兄们了,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精神,陆羽很佩服。 只不过,他琢磨着,他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陆羽就这么带着一干仆人鱼贯而入… “陆公子…”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陆羽回头一看,是夏侯廉… 昔日在濮阳城夏侯惇被劫持那次,陆羽与夏侯廉见过一面,他是夏侯惇的弟弟,看起来,他也住在这儿,果然…夏侯家是真的穷,这哥俩都住一块儿的。 “夏侯将军,好久不见哪…”陆羽朝夏侯廉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夏侯廉则是笑着回道。“不知陆公子这么晚到访,有何要事啊!” “你大哥呢?”陆羽指了指身后的箱子。“今个儿,本公子给他来送一箱子惊喜…” 夏侯廉探头望了过去,箱子是阖上的,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当即有些失望。 “陆公子,诶呀…不巧了。”夏侯廉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我大哥刚刚进了小妾的房间,就是刚刚…几乎与陆公子进门是同时了。” 夏侯廉特别强调了“小妾”与“刚刚”这两个词,他侧过身来,意思很明显。 他大哥夏侯惇要跟小妾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今晚怕是不好见了… “噢…”陆羽饶有兴致的抬头望了一眼那间阁宇,心里嘀咕着,真的很不巧啊…不过,能在这么清贫的府邸做小妾,想必这位小妾也是真爱吧? “看来,来的属实不巧了!”陆羽一摊手,颇为无奈。 送钱虽然是好事儿… 可打扰了人家夏侯惇做羞羞的事情就不好了,万一再落个什么病根儿…那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是啊…不过,如果陆公子能等一会儿的话…倒是还有机会能等到我大哥出来…” 夏侯廉提醒道:“我大哥从小习惯一个人睡,来这小妾的房间也就是…呵呵,陆公子也不小了,自然懂的!待得事罢,自然也就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想不到夏侯惇还有这习惯。 一个人睡,那这小妾的房屋不就相当于是一处窑子嘛,想来来…舒服了再离开,唯独不同的是,这里不用讨钱,全程免费…! “咳咳…”轻咳一声,浮想联翩的画面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陆羽感慨道。“只可惜夏侯将军是刚进去…怕是要等许久了!” 陆羽心里嘀咕着,夏侯惇战场上这么猛,又是把中箭的眼珠子给拔出来,又是吞下去的,想必身子骨一定很好吧,想必会很久吧? 这要等到啥时候了呢?要不要…先走呢? 正在思虑的档口… “嘎吱” 就在陆羽的眼前,这屋舍的房门开了,从其中…夏侯惇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出来,看样子容脸色光焕发眉宇间却又带着些许深沉,简直像极了男人“贤者时刻”的样子。 陆羽本是一喜,没白来…等到了。 可又一琢磨…不对呀?好像哪里不对呀! 等等…夏侯廉说陆羽进府门时…夏侯惇才入小妾房间的,而陆羽走到这边也就百息的时间,也就是说…夏侯惇从进小妾房间到出小妾房间,一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呃…两分钟? “咕咚”一声,陆羽一口吐沫咽进了肚子里,两分钟?不不不…准确的说是一分四十秒,如果再算上脱衣服的时间,聊两句的时间,以及穿衣服的时间 …那…夏侯惇剩下的时间也就十几秒? 或者是…五秒真男人? 乖乖… 陆羽感觉他打开了一扇有关夏侯惇新世界的大门,好大的反差呀,战场上的猛男夏侯惇竟是一个五秒男?这… 当然了,此刻…除了陆羽表情有些惊诧外,夏侯廉的表情也很惊诧,显然…他不是经常守在大哥小妾房间的门外,此番不过是凑巧了。 只是…他也很惊异,大哥这次…啊不,是大哥这段时间都好快呀! “诶,陆功曹怎么来了…”夏侯惇注意到了陆羽,直接朝陆羽这边走了过来。 啊…啊… 登时陆羽还有点尴尬了,五秒真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陆羽看到了呀,这就有点难为情了呀,不会被灭口吧? 这一刻,陆羽的脑还在飞快的转动,他回想起历史上夏侯惇儿子虽然挺多的,但均是早年所生。 似乎在入主兖州后,夏侯惇的某些功能好像停滞了一般。 这段时间,他的族兄族弟曹操、夏侯渊、曹仁等人,一路不停的生崽儿… 而夏侯惇却突然断了,可能是前期使用过度…生崽生的太多了,影响后期的发挥,也有可能…夏侯惇身上有某种男性疾病——肾虚!早泄! 不论哪一条,陆羽觉得反差很大… “夏侯将军,要不…咱借一部说话?”陆羽道… 唔,夏侯惇顿了一下。“无妨,都是自己人,有话不妨直说…” 呃…陆羽踟蹰了一下,才开口道:“夏侯将军,我这儿有个偏方,你不妨试试看…” “每天准备10克黄精,20克枸杞,20克桑葚,10克龙眼肉…呃,最好再加上20克红枣,与一、两片花旗参,冲水代茶饮!”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夏侯惇一人能听到。 “如此这般饮用,十五天到三十天,夏侯将军这肾…啊不,是身子就会有明显改善,无论是时间的持久,还是体虚这一项,都极大的改善…” 讲到这儿…陆羽还打算继续说,夏侯惇却是眉头一凝,下一刻…他一把用胳膊搭在了陆羽的肩膀上。 都提示到这份上,纵是夏侯惇的智商捉急…也能听出来,陆羽这是给他下药,要治他那肾虚、早泄的毛病呢! 而这…的的确确是夏侯惇心头永恒的痛… 不知道为什么,从入主兖州以后,夏侯惇就感觉很虚,特别是晚上在床笫之间时虚的格外厉害,而行床笫之事时也是一次比一次时间短,夏侯惇都无语了。 只是…碍于自己将军的身份,他也不好意思去求问… 他更不想被人议论,这么牛逼轰轰的将军,却是一个肾虚的男人! 故而…妻子死后,夏侯惇都没有再续弦,只是纳了一房小妾,而白日里…他不许小妾出门,实际上…就是他想要遮掩那“肾虚”的事实… 此番被陆羽悄声点破,夏侯惇索性直接拉着陆羽往一旁角落里。“陆功曹,借一部说话…”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谁刚才说都是自己人,无所谓来着? 敢情…意识到他陆羽精通男科,就变成借一部说话了? “将军…慢点,慢点!你抓的我胳膊有点疼!” 陆羽几乎是被夏侯惇给提着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甚至现在都没有心情问陆羽此行的目的,因为…此刻夏侯惇的内心火急火燎的,“陆功曹,你方才说的10克黄精,20克枸杞,20克桑葚,10克龙眼肉、20克红枣、一两片花旗参,冲茶带水是干嘛的?” 尽管四周无人,可夏侯惇的声音还是很小,他想要再度确认。 很难想象,一个在战场上大大咧咧,暴躁无比的将军,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细声细语在与陆羽交谈。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我这方子是专治肾虚、不举、早泄的…似乎,看夏侯将军的神色,这三样都有吧!” 呃…夏侯惇一愣,有点尴尬呀… 可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陆羽既已经知道了,且他又懂这些,那何不好好请教请教呢? “陆功曹,你说的这偏方当真有效么?”夏侯惇接着问… 陆羽都快忘了,他来此的目的是送钱的… 而现在,他整个人就像是像个老中医,专门来治男科一般! “有效,我保证有效…夏侯将军不妨试试看,这些药物均是大补阳气,不过…其中有一味药‘花旗参’较为名贵,也可以替换成党参,再加入点儿甘草中和药性…以此每日服用,不出一个月,夏侯将军必定龙精虎猛,重振雄风!” 陆羽可不是瞎逼逼的,前世…他有一个朋友就患肾虚、不举、早泄这样的病症。 呃…真的是一个朋友!不要多想! 为了帮助这个朋友,陆羽是遍寻名医,而最后…还是一位老中医提供的药方,药性温和,见效极快… 陆羽那个朋友以此药方…以茶带水,不出一个月真的就重振雄风了。 仔细要论一下,陆羽的那个朋友也是一袋米都抗不到五楼,身子骨跟夏侯惇比差远了。 故而…陆羽笃定,按照这个冲水的方子,夏侯惇也将重塑昔日雄风! … … ps: (方子真实有效,读者们可以记录一下,女读者们可以帮男朋友记录一下…亲测,见效极快) 多本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儿媳往我家跑,你竟不介意 “陆功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若这方子有效,那…”夏侯惇的眼眸中带着火花,很炙热。 像是能把人顷刻间给融化掉。 陆羽挠挠头。“夏侯将军,我就是把这方子说出花儿来…你不试也白搭呀。”讲到这儿,陆羽一边轻拍着夏侯惇的后背…一边安慰道: “其实啊,在大自然中有一种动物他们是森林之王,看上去威风凛凛,可实际上他们也很快,也就三、五息的时间吧…所以呀,这事儿夏侯将军不用自卑,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强悍的身体与武艺,自然会从其他的地方找回来一些,否则…让我们这些战五渣怎么活下去呀!” 安慰之余,陆羽想到的是非洲草原上的狮王索罗大帝,平常牛逼轰轰挂闪电,见一个雄狮干掉一个,可与雌狮那啥时,往往帅不过三秒。 陆羽都能从纪录片中那些母狮的眼神里看出失落与意兴阑珊。 当然了,如果真的要让陆羽选择,强健的身体与刚强的肾,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陆功曹…”夏侯惇的话变得信誓旦旦了起来,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很低。“你记住咯,若是这方子有效,那我夏侯惇感谢你一辈子,不…我得感谢你八辈祖宗!” 呃…陆羽有点懵,夏侯惇夸人的话很别致啊。 “好了,好了…我来这儿可不是行医的,夏侯将军…快去看看,我专程给你准备的惊喜!” 陆羽再度拍了拍夏侯惇的后背… 两人又朝方才的位置走了回去。 “打开…” 陆羽一声吩咐。 “砰…”的一声,箱子打开,而映入眼帘的是灿灿夺目的光芒。 金子,都是金子啊… 夏侯惇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打这么多场战斗,有时缴获的战利品也不少,可…当真这么多金子,大半箱子就摆在自己眼前时,夏侯惇整个人还是颇为震撼。 当然,这股震撼才刚刚开始… 因为陆羽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的怔在原地,呆若木鸡! “夏侯将军,这些个…是咱们油坊这一个月以来收益的‘分红’,都是你的。” “这个月听卫老讲,因为要推广,所以生意其实也就是一般…下个月,只会比这更多。” 啊…啊… 陆羽的话一句句的传入夏侯惇的耳畔,啥?他说啥? 这些金子都是分给他夏侯惇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羽好像提到了,就这还是生意不好的情况下,下个月,还会更多! 乖乖…这油坊怕不是个金山吧? 夏侯惇已经懵了,那并不聪明的智商,此刻…竟也开始浮想联翩! 等等…夏侯惇猛然想起,他不能要啊…人家荀彧、曹纯是拿五十万钱换来的一股,可他…一串五铢钱都没给过陆羽,凭什么…能赚到这油坊的收益呢? 不对,不行! 夏侯惇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况且…我压根就没给你钱,自然也算不上你那所谓的‘入股’…” “诶…”陆羽微微一愣。 果然,夏侯惇脸皮还不够厚,不过…陆羽早就预判到了他的预判。“我可没说…你入股了呀…” 一句话把夏侯惇给整懵了… “那…那这些金子是?” “你该收收,你不是还欠我十万只蝗虫呢嘛!那十万只蝗虫…就算是你的股份了!” 啊…啊… 短暂的愣神儿过后,夏侯惇明白了,敢情陆羽的意思是把这蝗虫的收益都给算进去了。 等等…哪里不对呀? 夏侯惇眉头一挑。“不是…五万只嘛?” “夏侯将军要再问,那就是十五万只了。”陆羽咧嘴一笑,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嘿…敢情被这小子给算计了一道。 “十万就十万吧!”夏侯惇嚷嚷着。“我早就在各郡县发下告示,只是现在…还没开春,地里的哪有什么蝗虫,我可说好了…若是地里一共都没有十万只,那你可别怪我捉的少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他只盼着整个兖州连十万蝗虫都没有呢… 当然了,如果这边几十万农户,要重视起来去捕蝗,那大量的蝗虫极有可能会被扼杀在幼虫的时候,发育不起来,更别说聚集了,当然,这是一步大棋,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来。 … “陆功曹,今儿个高兴,你就别走了,就在我府上,让你尝尝我们谯县的好酒!” …一听谯县的好酒,陆羽登时有兴趣了。 他在上辈子曾听说过一个美丽的传说,驰名中外的“古井贡酒”,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末时期,便是起源于沛国谯县。 相传谯县有一口老井…井中的水格外甘甜,便有人开设酒坊以此水酿酒,取名九酿春酒。 因为酒水醇香,故而风靡大汉,而谯县的官员将此酒上贡给天子…天子龙颜大悦,故而此酒又称为“古井贡酒”,所谓古井贡酒,年份原浆! 不等陆羽去细细的遐想… “大哥…”一旁的夏侯廉开口。“咱家的酒都给将士们分完了呀…” “不是还有两坛子九酿春酒么?”夏侯惇嚷嚷道… “可…可那是两坛子三十年的陈酿啊…” “哈哈…今儿个是双喜,不…是三喜临门,今日不喝这三十年的陈酿,更待何时?” 夏侯惇眉头一挺,“廉弟快去拿…今儿个我要与陆功曹不醉不归!” 啊…三喜? 陆羽微微一愣,他琢磨着…夏侯惇儿子大婚是一喜? 收到这么多钱财也算是一喜? 那第三喜在哪?总不至于是那个让夏侯惇重振雄风的方子吧?乖乖的…这也可以? 摇了摇头,陆羽索性也不去想了。 夏侯惇则是与陆羽勾肩搭背的往里厅走去,两个人就好像是亲兄弟似的… … 三叠小菜,两壶烫酒,一张案牍,夏侯惇与陆羽分坐两旁。 “干了…” 夏侯惇颇为豪爽,言语已经有些磕绊了起来,像是微醺。“喝了这一樽,还有三樽…” 陆羽倒是清醒一些,汉代受制于酿酒工艺,纵是古井贡酒… 度数也差得远呢,大致就跟以前的啤酒差不多… 这个度数的酒水,按理说陆羽是醉不了的,可毕竟两大坛子,此刻陆羽都感觉微微有些恍惚。 “陆功曹啊陆功曹,你可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了!”夏侯惇开始说醉话了… “燃眉之急?”陆羽反问… 按照他的想法,夏侯惇多半指的是儿子大婚的事宜。 话说回来,谁家娶媳妇不花钱呢?故而…这多半箱子的金子正是及时雨! 果然,“哈哈哈”…夏侯惇大笑出声,似乎话题也围绕着儿子的大婚! “大哥就要回来了,听说他是特地为了参加子林与沐儿的大婚…这是高兴事儿啊!” 夏侯惇豪饮一樽… “陆功曹啊,不瞒你说,我正愁着怎么去跟嫂嫂下聘礼呢?之前两次下聘都被嫂嫂给回绝了,说是等大哥回来再说…可方才妙才带信回来,说是大哥已经吩咐的让嫂嫂收下聘礼,挑选良辰吉日,怕是这婚期已经不远了。” “竖起来…因为之前两次的聘礼实在太过寒颤,你这一箱金子倒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只不过…也只能用一少部分。” 一少部分?陆羽有点没听懂…儿子大婚,多大的事儿,这种情况下,还有必要如此小气的么? 正想发问,哪曾想,夏侯惇抢先问道: “陆功曹,虽说沐儿是我侄女儿,可平日里接触的少,听说她总是往你府邸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你倒是给我讲讲沐儿怎么样啊?” 呃…这话问出,陆羽有点尴尬。 他琢磨着,曹沐的准公公问自己…说他儿媳妇天天往自己家跑,一待就是一整天在,这话怎么听着像反话呀?都有点“麻豆川媒”的味道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连忙反问道:“夏侯将军是责怪我咯?” “不!”夏侯惇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准儿媳往你府邸里跑,我并不介意…” 啊…“咕咚”一声,陆羽咽下一口口水? 陆羽感觉他自己都要快要“介意”了,坊间可有传闻,他陆羽是隔壁老王,就连陆羽都琢磨着,他完全符合隔壁王叔叔全部的特点,可关键是…他跟曹沐真的是清白的! 看到陆羽这副表情,夏侯惇“哈哈”大笑。“陆功曹啊,你!我还不放心嘛?凭着你立下的功劳,若是想娶大哥这长女,那哪里还能轮得到子林这臭小子?哈哈…尽管坊间有些风言风语,可我从不介意,那些宵小之徒也休想因为这个离间咱俩的关系!尽管你姓陆,我复姓夏侯,可咱俩的心贴在一起,坚如磐石!” 嘿…这话说的。 陆羽顿时觉得这段时间的付出是值得的,真的好值! 夏侯惇都要与自己称兄道弟了。 “咳咳…”一声轻咳,陆羽笑道:“夏侯将军既然这样,那我就向你讲讲曹沐这丫头吧…” “以后不要称我夏侯将军了…凭咱俩这交情叫叔、伯都行!”夏侯惇一拍陆羽的肩膀…直接更进一步了。 等等…陆羽琢磨着这称呼不对,他有点亏! 他姐姐蔡琰叫老曹是兄长,你夏侯惇叫老曹也是兄长,凭什么我陆羽就得叫你叔啊?这辈分儿乱着呢! “呵呵…”陆羽苦笑一声,也犯不上去反驳,以后该叫将军还叫将军好了,千万别把自己辈分儿喊低了。 “曹沐这丫头啊…哪哪哪都好…特别是…” 陆羽差点就脱口——特别是那36c的傲人那啥… 话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咳咳,特别是她的性子很豪爽、很执着,想要做一件事儿,那是真的能耐住性子,纵是万分辛苦也在所不辞!” 提及此处,陆羽想到的是曹沐学锻造的过程,哪有这样的女孩儿呀,原本看不起百工,可真的要学习锻造术时简直想是不要命一样! 当然了,这也是让陆羽对曹沐印象大为改观… 其实,要不是第一印象不好,总惦记着她长大后联合小叔子陷害丈夫的黑历史,陆羽…觉得曹沐还是很不错的,要身材有身材,要坚韧的性格也有坚韧的性格! 当然了,她的这些比起昭姬姐姐来还是差了一截儿,主要是刁蛮了点。 不过…那对c的倚仗与对a对垒比较时,战力依旧碾压呀! … 有关曹沐的话题,陆羽与夏侯惇只聊了寥寥几句… 之后…两人从天南地北聊到了行军打仗,聊到了军饷、军资…也聊到了曾经的荥阳之战、濮阳之战! 酒过三巡,夏侯惇已经有些明显的醉意… 而这时候,恰恰聊到的是一个话题——兵! 当然,在夏侯惇眼里,也可以用两个词来代替——战友,亦或者是兄弟! “陆功曹啊,你可知道我夏侯惇有多缺钱么?”借着醉意,夏侯惇当先开口… 陆羽还嘀咕呢,为何这一大箱金子,夏侯惇只打算用一小部分给儿子完婚…那其他的呢? 或者说,难道夏侯惇还有外债? “我还正想恭喜夏侯将军呢,贵公子迎娶曹府千金,可喜可贺呀…等到大婚之日,我再送上一份重礼,比今天这份儿多!” 陆羽笑着说道,说白了,他就是想再送给夏侯惇点钱。 都这关系了…你缺钱,说一声,哥们这儿有啊,不差钱! 夏侯惇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 讲到这儿,他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似乎有心事,他提起酒樽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方才开口道。 “濮阳之战因为我的疏忽…因为我大意轻敌中了吕布小儿那调虎离山之计,守城的一千余将士死战…逃出来的不足三百人。” 似乎是提到了伤心事,夏侯惇又倒了一樽酒水,再度一饮而尽。 “你可知道,这死掉的七百多弟兄,他们的家小有多难过?多痛苦?多伤心嘛?”夏侯惇又要倒酒,陆羽一把抢过酒壶,再这么喝就真的醉了。 夏侯惇也不介意。“七百个兄弟里,有三百二十七个弟兄,他们是家中唯一的男儿;有四百三十二个弟兄,他们尚未娶亲;有一百二十个弟兄他们还没有你大呢;还有十七个弟兄的父母听闻噩耗,重病卧床,奄奄一息!” 讲到这儿,夏侯惇握紧酒樽的手在不住的发颤… 他在为自己的大意懊恼不已! 陆羽能感受到,他虽是常败将军,却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 怪不得…屡屡战败,可手握的兵马越来越多,官衔越来越大,诚然这有曹操器重他的缘故,却与将士们的爱戴也脱不了干系。 陆羽这边还在细细的思索…夏侯惇的声音再度传出。 “曾经,就像今日这般,我也与弟兄们一起开怀畅饮过,那时我问他们当兵是为了什么?有新兵说什么建功立业、光耀门楣;有的说是为了填饱肚子;可唯独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兵的回答让我现在都不能忘记。” “他…他说他窝囊了一辈子,想要在临死前留下点儿什么,他想昂着头回到自己家里对自己的婆娘说一句——你男人出息了!” 讲到这儿,陆羽能注意到夏侯惇的眼角已经开始泛起朵朵泪花… 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竟然快哭了。 “夏侯将军,后来呢?那老兵呢…”陆羽接着问… “他…他战死了,濮阳之战时,为了掩护小股部队的撤离,他选择殿后…然后死在了乱枪之下。”夏侯惇抹了把眼睛,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给陆羽递了过去。“这是他最后写出的一句话,让逃出的弟兄们带给我…” 陆羽接过血书,缓缓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而且歪歪扭扭并不漂亮。 很明显,这老兵没读过几年书,可…偏偏上面的字眼——“将军,告诉我婆娘,他男人也出息过,他男人绝不是个孬种!” 哗… 这几个字看在眼里,就是陆羽也不由得心头一阵悸动。 口中直呼“好样的呀…” 夏侯惇“唉”的一声,再次感慨道:“这是在濮阳战场,因为我的疏忽而殒命的将士们,可…在此之前,跟在我身边或战死,或饿死的兄弟太多了,我唯有将大哥给我的封赏、将一场场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给这些死去弟兄的家小。” “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舒坦一些,大哥经常告诉我‘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我觉得…大丈夫在世,首先要做的是铭记而不是忘记…” “倘若真的有夏侯惇战死的那一天,九泉之下我见到他们,我必须能拍着胸脯告诉他们,你们的家小一切安好,我夏侯惇从没有忘记你们,也绝不会辜负你们!” 双拳紧握…夏侯惇的情绪到了顶点。 他醉了,也唯独在这半醉半醒之际才能将心头埋藏的这些合盘讲出。 尊敬…敬佩! 除了敬佩外,此刻的陆羽没有任何其它的情绪。 他总算是懂了,为何在收到如此庞大的一笔金子后,夏侯惇会呆若木鸡,会瞠目结舌,会亢奋连连,会激动不已! 但最终他只敢将一小部分用在自己家…因为,他的肩膀上担着的不是某个人、也不是几个人,而是…那些逝去弟兄们的托付啊! 这些钱的出现,持续不断的出现,能让夏侯惇长长的喘出口气。 那些战死弟兄家小的生活有保障了…甚至说,他们能过的好一些了。 夏侯惇整个军旅生涯所追求的不就在于此么?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原本真的把夏侯惇想的简单了,他对夏侯惇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那古籍文献中。 可…夏侯惇不是文字,也不是记录,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他是一个鲜活的人哪! 纵是常败又如何? 在曹营将军里,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配的上那“大将军”的称号! 沉默,整个屋子格外的沉默… 似乎是过了许久,有一炷香,两炷香那么久… 眯了会儿眼睛的夏侯惇清醒了一些,似乎也意识到方才话太多了。 “哈哈…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怎么尽说些伤心的话了…怪我,怪我,我自罚一樽,自罚一樽!” “夏侯将军,今儿不喝了。”陆羽将酒坛子收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再喝天就要破晓了,我该走了…回见!” 真不能再喝了… 倒不是费酒,陆羽觉得有点费眼泪… 这种战场上的情义太容易惹人泪目了! …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沐·百炼钢不如绕指柔 蔡府,后院… “哐,哐,哐…”锻造、打铁的声音不断传出,频率似乎比以往要更密集一些。 而此刻,几十名铁匠早已吃过了热腾腾的早饭,一月如一日般的尝试着将镔铁放入熔炉中,用那老方法锻钢。 小小的一座院落,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打造出的超过两百柄精钢战戟,超过一百柄佩刀。 似乎每一个匠人都卯足了劲儿,而他们眼中的炙热远胜从前。 “这几日天稍微暖和了一些,熔炉内的温度要控制一下…” 曹沐与往常一般无二,早早的来到了这院落,她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那四个大熔炉,然后细致的向匠人们提醒着什么… 不过,今日与以往不同,她始终皱着眉,显得忧心忡忡! 而此间匠人大多知道,曹公明日就回来了,他是特地赶回参加女儿与夏侯家公子的大婚。 这位曹府的千金大小姐就要嫁人,所谓出嫁从夫,怕是从今往后,就再难出现在这熔炉之旁。 别说…这么些时日都习惯了有她在一旁记录,提醒… 这突然要走,难免有些不舍得… 说起来,每天早晨,曹沐总是会在大家伙儿到来之前,第一个赶到这边,除了将曹府的一些珍奇的肉食、点心摆放在桌子上,也会将昨夜自己汇总出来的一些锻钢成功或者失败的地方例子,用深入简出的话语讲述给大家伙儿听。 起初,大家还听得漫不经心,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在锻钢时,若是规避这些风险,往成功的经验这边靠,往往成功的几率会高尚许多。 而一个月来,锻钢的成功率也的确在一天天的飙升! 从三成,到四成,然后是五成… 中间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瓶颈后,待得曹沐再度将全新的理论总结出来,匠人们听过后…再与他们的实践相结合,锻钢的成功率直接跳过了六成来到了七成、八成! 而今日… 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曹沐已经将锻钢过程中完整的步骤,包括一百多处细节,两百多处需要规避的错误操作完全归纳,甚至…锻钢中五个大的时间节点,火温的几处关键变化,一一讲述给大家伙儿,几乎已经算是保姆级的锻钢教学。 甚至…在锻钢过程中,她还会细细的提醒。 所有匠人都知道,曹沐是想要在大婚之前完成镔铁锻钢百分之百的成功! … 清晨笼罩下的白雾渐的变成了露珠… 所有人卯足了劲儿,他们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此刻与曹家大小姐共同的美好回忆,也要帮她完成这个梦想! 百分之百的成功的梦想! “都吃饱了吧?来…提起精神来,今儿个一共锻造十二块镔铁,均是镔铁中材质最上佳的!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典韦大喊时,不忘深深的望了曹沐一眼。 他的话粗中有细,意思很明白,翻译成粗口就是——特奶奶的,都给俺听好了,今儿个一块儿也不许失败! 可怕呀… 放在二十多天以前,一百块镔铁能炼成三十块钢,这里的铁匠们都要烧高香了,而今天,他们挑战的竟是全部成功! 而此间的差距,所有人都很清楚,便是曹沐那总结而出的理论与他们实践不断的融合! 同样的…他们也知道。 今日若是达不到这个目的,怕是明日起…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诸位匠人师傅,咱们今儿个也都加把劲儿,争取不出现任何失误…”曹沐一句话落下,一个个匠人已经各位各位,各行其是。 而曹沐说话时,余光下意识的瞟向了一旁的院落。 那里是如今在整个兖州,声名赫赫、日进斗金的油坊实验基地。 由“诸葛亮”负责,他也如曹沐般会在隔壁院落从早到晚不断的尝试那单位粮食下榨出更多油的方法… 其实,诸葛均做的内容与曹沐相似,也需要大量的实践,记录下每一次酿出的油量,反复总结,然后用新的方法再去实践,严格地说起来,与这锻钢的方法倒是殊途同归! “呼…”曹沐微微呼出口气,眼眸中多了几许神伤。 她也知道,等父亲回来后,怕是就不会再允许她这般的肆意妄为… “你小子,以后…也要加把劲儿呀!” 喃喃细语… 渐渐的,曹沐的眼眸再度移开,这次望向的是阁院中间的一间院落,那是陆羽的寝居。 听闻,陆羽昨日是醉醺醺的回来的,想必…现在还没睡醒吧。 “这陆羽…”提到这个名字,曹沐想说很多话,她能在这边坚持下去,不就是因为陆羽曾经的那翻斥责么? 她尤自记得,陆羽说她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说她什么也不懂…说她幼稚。 能坚持到今天,曹沐心头潜藏着的是不服与不甘,他想要证明给陆羽看,她才不是“一瓶子不满”呢,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儿,她不仅要满,而且要溢出来! 当然了,曹沐对陆羽又是心存感激的,若是没有他的那翻痛骂,曹沐哪能意识到这锻造中蕴含的大学问呢? 如何能体会到匠人们…哪至于每一个下人的不易? 又如何能收敛起那大小姐的脾气,与匠人们打成一片,亲密无间。 话到了嘴边,曹沐有许多话想说,却唯独只吟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虽只有三个字,却意味深长。 典韦注意到了曹沐,以及她目光所在的方向。 典韦挠挠头,当即将熔炉交给一个其它的匠人,旋即站起身来走到曹沐的身旁。“俺替你去请陆公子吧?” 啊…曹沐微微一惊,“请他?干嘛请他?” 嘴上虽硬,可眉宇间的期待已经暴露她内心的想法。 “噢…”典韦语气平淡的说道。“今日或许是沐姑娘最后一次在这儿,理应让陆公子来瞧瞧,瞧瞧沐姑娘这一个月以来为咱们这锻钢带来了些什么…再说了,今儿个既是追求全部成功,那更得喊陆公子来见证下这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啊!” 最近跟曹沐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典韦感觉自己变得有文化了许多,甚至…都学会揣测别人的心里了。 像是什么“奇迹”这类的词汇,他原本压根就不知道啥意思。 可随着成功锻钢的比例一天天增高,典韦下意识的认识了“奇迹”这两个字,甚至,现在给他块石头,我都能在地上把这么两个字写出来。 “好…好吧…”曹沐银牙咬住红唇,既是最后的一天,那索性就让陆羽看看,她还是不是一个月前…那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幼稚的女孩儿! … 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陆羽,一大清早就被剧烈的敲门声闹醒。 摸摸脑袋还有点儿恍惚,昨个儿九酿春酒喝的不少,晕乎乎的…连带着,愣是还喝出一股对夏侯惇的佩服,这么想想,好不划算哪! “谁呀?”随口这么一问。 “末将典韦!” 啊…陆羽赶忙起身,典韦不轻易来这儿,更不会选择在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他来这边必有缘由。 “可是锻造坊那边出什么事儿了?”陆羽打开门,急问道… “是有点事儿。”典韦的语气很平淡。“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望陆公子去后院一窥究竟…” 说着话,陆羽跟着典韦快步的赶到了后院熔炉这边。 “哐哐哐”依旧是有打铁声… “唰唰…”微风与火焰碰撞也会出现几缕细微的声响。 而院落中,一如既往还是二十多个匠人,还有这群五大三粗匠人中格外显眼的红衣少女——曹沐。 这段时间,陆羽没顾得上关注这边,看曹沐的样子黑了呀,像是晒得。 太阳的照射与熔炉中炙热的温度,几乎让她整个人黑了一圈… 不过还好,底子好,完全不影响她的容貌。 只是,她那挥汗如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曾经养尊处优大小姐,活脱的一个乡下姑娘啊! 究是挥汗如雨,她依旧时不时的走进每一处熔炉,时而弯腰去窥探其中的火焰,时而去手中的竹简里寻觅着什么,更是时而会嘱咐这些匠人们一些东西。 让陆羽意外的是,匠人们竟均会欣然接受她的嘱咐,在锻钢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做出些许改变。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陆羽一直关注的是油坊,倒是把这锻钢的进度忽略了不少… 现在都不知道,成功率几何了? “典都统?你喊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看锻钢么?” 在陆羽看来,就不是第一次锻钢出来,新鲜劲儿早就过去了,不过是成功率的问题,没必要特地拉他过来见证吧? 说实话,这里挺热的,陆羽感觉裤子都快湿了。 “陆公子看就是了…”典韦指着一处熔炉。 却在这时… “成了,沐姑娘快看,成了!”一名匠人手舞足蹈起来…曹沐徐徐跑了过去,这匠人则从熔炉中取出了锻造好的钢… 隔着老远,陆羽能看出来…此间匠人锻钢的过程很熟练,比曾经的典韦都要娴熟! 这…不就炼出来了?这…也没啥呀? 陆羽回过头望向典韦,似乎对他的目的还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陆公子不妨继续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沐姑娘,这里也成了!”又一名匠人吆喝道…他们习惯了,每次成功都先喊曹沐过来看一下,因为…她会记录一下上面的色泽、火焰、纹理… 曹沐点点头示意可以过水凝固了… 匠人便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嘶… 此时此刻,陆羽生出一个脑回路很清奇的想法,这曹沐不会是社交牛逼症吧? 一个月…就与这么多匠人打成一片?今儿个…难道…典韦是让他来看曹沐装逼的?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沐姑娘,这里也锻造成功了,就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所有步骤精确到毫厘,分毫不差!”又一个偏远一点儿的熔炉处,匠人的声音喊出… 等等…陆羽琢磨出点儿内味儿来了。 三次锻钢全部成功?这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么… 不会吧? 不等陆羽细想… “我这儿也成功了!”又一个匠人开口了,也就是说,四个熔炉第一波锻钢,全部成功了? 陆羽很惊讶,特别惊讶… 要知道,这特喵的是古代呀,这里没有精细化的控温熔炉,也没有智能化的器械操作,所有锻钢的过程全部是人工完成的。 而且,典韦第一次锻钢成功时就提到过,这锻钢的过程别看简单,可其中有上百种变化…每一种出现偏差,都有可能对镔铁的材质产生巨大的影响,从而功亏一篑。 也就是说,真要按照流水线、系统化的攻略、步骤一步步的完成锻钢,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陆羽的眼眸望向了曹沐,望向了她手中捧着的竹简… 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曹沐竟然将这不可能的步骤全盘梳理总结了下来,成为了一份行之有效的攻略! 这… “咕咚”一声,陆羽一口口水下咽,现在,他总算是知道典韦喊他来干嘛了… 这小小的阁院,这二十余匠人,一个少女…他们正在创造着一个奇迹,而此间全盘统筹、指挥若定的正是昔日里他重重斥责过曹家嫡长女——曹沐! “陆公子…”四块精钢炼成,典韦还想说话… 陆羽却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开口,全明白了,已经全明白了… 不过,第一炉全部成功,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打算继续看…继续看下去! 一个上午,锻钢进行的颇为顺利… 让陆羽意外的不单单是八块精钢全部锻造成功,还有…这锻钢的速度! 没错,每一处熔炉,几乎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完成整个熟铁与生铁的融合,就能凝固成钢,而且每一处熔炉锻钢所需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流水线、系统般的速率呀! 陆羽原本打算让人送来些食物,可典韦拒绝了…这边的匠人一天只吃两顿饭,开工时一顿,傍晚下工时一顿… 听到这儿,原本还有饥饿的陆羽也浑然饱腹了一般,这一刻,他愿意陪着这群匠人,陪着曹沐去继续见证奇迹。 当然,或许曹沐与这群匠人还没有意识到,她们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 钢…钢枪、钢戟、钢刀… 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科技树上碾压般的存在! 一如曾经铁器取代青铜器时那般,铁器如何碾碎青铜器的,那么…钢质结构的兵器就能如何碾碎铁器。 百炼精钢,如此兵刃之下,这是能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如钢铁般坚韧的百炼之师的基础啊! 这么一想,陆羽都替各路诸侯感到颤抖。 一个少女,几十名铁匠,属实将要让各路诸侯由衷的颤抖了! … 整整一日,原本计划锻造十二块精钢,愣是超额完成了,今日锻造了十六块精钢。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锻钢的成功率百分之一百! 事实摆在眼前,这让陆羽陷入了深深的、无以名状的震撼、良久的震撼。 这个数量,足够打造四十多柄精钢战戟,一百多柄精钢佩刀! 就连陆羽都忍不住要对曹沐、对这些匠人竖起大拇指,这已经不能用牛逼来形容,这是小母牛跳舞——左一个牛逼,右一个牛逼! 黄昏来临,报食了一顿,到下工的时间了,所有匠人都没有走,他们一一走到曹沐身边,与她交谈着什么… 眼神中却饱含留恋。 而曹沐的眼眶早就热泪翻滚… “陆公子,明日沐姑娘怕是就不能来了…”陆羽身侧的典韦难得的语气更咽… 这时,陆羽才意识到,似乎…明日曹操就凯旋回来了。 他若是回来,怎么会允许即将嫁人的女儿天天跑到陆羽的府邸呢?更别说…去做那完全没有女人味儿的锻钢了? “唉…”典韦长叹一声。“若然不是沐姑娘每日的记录,每晚回去后的总结,次日告诉我们需要规避的地方,锻造坊是不可能实现今天的成绩…” “这权且…”讲到这儿…典韦踟蹰了,在陆羽印象中,这个铁骨铮铮的壮汉,今日还是第一次说话时这般磕绊。 终究,典韦还是开口了。“这权当是我们这些匠人送给沐姑娘最后的礼物吧…” 一言蔽,典韦从陆羽的身侧走开,他走向曹沐,一言不发… 或者说,他害怕一旦开口,就止不住的泪目了。 典韦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匕首的锋芒被藏入鞘中,可这枚匕首陆羽一眼就认出,这是典韦锻造出的第一块儿钢,以此打造的第一柄匕首! 这于典韦想必有特殊的意义吧? 此时的典韦将这匕首塞入曹沐的手中,紧接着转身快步走开了… 古之恶来,从不在人前落泪。 望着典韦离去的背影,曹沐紧咬嘴唇的牙齿松开了,她小心翼翼的怀抱着这匕首,口中呼喊道:“典师傅,一直以来,谢…谢谢你…” 这一刻,从陆羽的视角,他能看出,典韦哭了…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典韦真的哭了。 而此刻…陆羽觉得,他…也该跟曹沐说点什么… 然后,做点儿什么了! … … 多本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袭红袍,英姿飒爽 “喂…”陆羽缓缓的走到曹沐的身后,轻呼了她一声。 “我名唤曹沐,可不叫‘喂’。” 哪曾想,曹沐抹了把眼睛,转过身双手一掐腰,面对陆羽整个人傲娇起来了。 “一整天没来打个招呼,我以为你没注意我呢?”陆羽继续说道。 “注意到了呀!”曹沐眼珠子一转。“只是,在这锻钢上,陆公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理睬你也没用呀!” 说着话,曹沐一摊手… 嘿,这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陆羽被摆了一道…登时乐了。 曹沐这回答,显然是一早就想好的,敢情这妮子…还生着气呢? 气性可够大的… 两人一开口就是这么剑拔弩张,周围的匠人只觉得自己很多余,当即…拱手告辞了。 一时间,此间院落,只剩下了陆羽与曹沐两个人。 “恭喜了啊…” “恭喜?”曹沐眼珠子上瞟。“我恭喜你才对吧?锻造坊是你建的,这锻钢的方法也是你提出的,到时候…在父亲面前请功,自然也是你陆功曹大功一件?我不过是陆功曹手下的一个匠人嘛,哪里敢让陆功曹恭喜呀!” 阴阳怪气的… 陆羽心里嘀咕着,这丫头心里到底有多怨恨哪?不就是当初数落了两句…犯得上这样?女人哪…唉… 陆羽真的是无奈了,谁让人家是功臣呢。 功臣任性点儿,没事儿,陆羽不跟她一般见识。 当然了,陆羽又怎么能体会到,曹沐这一个月以来坚守着什么,她的内心又有多么的强大! “既然沐姑娘不领情,那就换个恭喜吧,恭贺新婚,早生贵子啊!” 陆羽这边索性转移了话题,他正想借此话题多聊两句呢,比如,说说她那位准岳父,人还是不错的,多半是不会欺负你这儿媳的。 “我嫁人你挺高兴的嘛?”曹沐白了陆羽一眼。 “其实也没有特别高兴,只是一般高兴,为你高兴嘛!”陆羽笑着回道。 “切…”哪曾想,曹沐直接转过身子。“本姑娘若是不想嫁呢?” 啊…陆羽有点懵。 夏侯楙虽然没见过,可听说长的还是很帅的,人也挺能打的,又是夏侯惇最器重的儿子,再说了,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想嫁?不至于吧? 见陆羽这边表情骤变,曹沐当即转移了话题,又感慨起来了。“陆公子,你可知道,我这一个月为什么还坚守在这边么?” 登时,陆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丫头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陆羽无奈呀,除了那一对36c…陆羽觉得自己完全看不上曹沐啊,强扭的瓜可不甜。 正想开口…曹沐的声音再度传来。 “一个月以前,我还是一个对锻造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可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仅熟悉了这中间的每一个步骤,还将你锻钢的思路与匠人们的实践总结成了有据可依的文字,你看这个…” 曹沐随手打开了几卷身侧桌子上摆放着的,厚厚的一叠叠竹简… 陆羽这才注意到,这么厚厚一沓竹简竟然都是曹沐的记录。 乖乖的…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陆羽感觉她最起码写的得有几万字。 “这三十五卷记载的是第一次到第三百二十次锻钢成功过程中,每一次火温、质地、色泽的变化!” “这一卷,是根据之前三十五卷归纳总结而出,将整个锻钢过程细分为三十四个步骤,每一个步骤只要严格按照这些成功案例的操作手法,就是再愚笨的工匠锻钢出来也会极其容易。” 讲完这些… 曹沐挥手再度指向一旁,那是更庞大的一叠叠竹简。 “这九十二卷则是记载的从第一次锻钢失败到第九百二十次锻钢失败的过程,同样,里面也涵盖了火温、质地、色泽的变化,甚至…每一次失败缘由,我都重点标注。” “而这一卷,是根据九十二卷锻钢失败的例子总结归纳而出,记录了锻钢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百三十处细节,以及…二十一处十分关键的能直接左右成败的地方!” 讲完这些…曹沐将那两卷总结的竹简递给陆羽。 陆羽则一一翻开,这不翻开还好,翻阅之下,陆羽是惊诧连连… 好细致呀! 几乎是保姆级、胎教式的教科书了… 或许,也唯有女孩子那细腻的心思才能把这件事做到如此程度,归纳的如此细腻、精辟…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不夸张的说,当今天下,谁若是能获得这两卷竹简,那…他就掌握了这个时代兵器铠甲类科技树的顶端,兵锋所指,无往不利! 呼…又是一声长叹。 陆羽心里捉摸着,怕是曹沐都不知道,她总结归纳的这两卷竹简,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沐姑娘…我…”陆羽正想开口,虽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可他又被曹沐打断了,此时的曹沐背对着陆羽缓缓向前走了三步,停住脚步,转过身,像是刻意的与陆羽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的话开口了。 “陆公子,我能坚持到今天,能做到今天的这一步,我不为别的,我只为问你一句,我这百工锻造的科目算是完成了么?我曹沐到底有没有…你昔日说的那么不堪,那么幼稚!” 咕咚,陆羽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声音清晰可闻… 这一刻,他真的是醉了。 谁能想到,他陆羽当初不过是逞口舌之利,数落了曹沐一番,可曹沐却为了让陆羽正视,或者说为了让他道歉…就付出如此多的坚韧、如此多的心血,如此多的坚持… 执拗啊…这丫头委实执拗啊! 当然了,昔日…陆羽数落曹沐也不能全怪他陆羽。 至少,写《后汉书》的、写《三国志》的都得出来背锅,你妹的…要不是因为他们写清河公主的黑料,陆羽也犯不上对她第一印象这么不好,更犯不上第一次见面就与她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当然了,目前看来…结果是好的,愣是逼出了一个锻造大师! 此刻的陆羽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为我之前数落你的话道歉…你很坚韧,你是我见过所有女孩儿中最坚韧的!”陆羽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是嘛?”曹沐笑了,笑的格外灿烂,一个月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笑。 她所图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锻钢的成功,而是陆羽的道歉,是陆羽的认可。 或许是因为,陆羽是第一个责骂她的人,或许是因为陆羽立下过赫赫功勋,纵然是作为女子,曹沐也渴望强者的正视… 总之,陆羽的道歉与认可,在她看来,弥足珍贵! … “沐姑娘,明日你父亲就回来了,你的婚事…”陆羽又把话题转移了过来。 没曾想,陆羽的这个话题曹沐根本就不接… 她反倒是问道:“陆公子,镔铁锻钢,本姑娘算是帮你立下一个功劳吧?” “算是吧。”陆羽如实回答…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曹沐接着问… 怕什么来什么,陆羽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这妮子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你娶我之类的,陆羽会疯掉的。 “咳咳…” 一声轻咳,陆羽索性回道:“只要不是让我娶你,其他的什么事儿都好说!” “你…”曹沐一愣,她都没料到陆羽会这么说…“你…你疯了吧?谁?谁要你娶我呀?你这是自作多情!” 一边说话,曹沐俏眉一蹙,当即朝陆羽这边走近了许多,陆羽真害怕…这妮子可千万别来个霸王硬上弓。 好在,让陆羽担心的事儿没有发生。 曹沐只是轻声的说道:“我真的不想嫁人,我还没准备好,你能帮我么?” 啊…陆羽有点懵? 不想嫁人?没准备好是啥意思?就像是…穿越前那种大龄女青年?单身贵族?平日里过的很小资,经常能去旅个游、喝喝咖啡什么的,完全不用因为带娃烦恼? 是这个意思嘛? 陆羽反问。“为何不想嫁人呢?” “陆公子,你不是蛮聪明的么?这都不懂?”曹沐皱了皱眉。“本姑娘可是要锻造出当世最强神兵的人,若是嫁人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言可畏,堵住他们嘴巴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嫁!” 霍…陆羽当真还小瞧曹沐了,因为他的一番话,培养出了一个锻造大师还是其次,关键是人家的志向都变大了,像那对36c一样大…不爱红装,爱武装了! 这…陆羽向谁说理去。 最关键的是,昨晚他还在夏侯惇家里,跟曹沐的准岳父说“恭喜恭喜”,还要送一份大礼呢! 一时间,陆羽有点懵… “你到底帮不帮啊?”曹沐银牙咬住红唇,一袭红袍在微风中格外的飒爽! 反观陆羽陷入了沉思…良久的沉思。 曹沐见他一言不发,心一横…直接胡搅蛮缠起来了。 “你若是不帮,我就对外人说…早就与你私定终身的…那些该做不该做的事儿,咱俩统统都做过了,我看那夏侯楙还敢娶我?” 噗… 陆羽感觉他体内一口老血就快喷出来了。 这话真要传出去,陆羽丝毫不怀疑老曹与老夏侯会打断他的腿的,一定会的。 “沐姑娘,你这是威胁我!”陆羽眉头微微的凝起。“本公子可不喜欢被人威胁。” “哪里是什么威胁?这分明是帮你呀。”曹沐眼珠子连连眨动。“你想啊,典师傅是龙骁营的都统,又是武官教头,他哪有功夫帮你打理锻造?” “可除了典师傅外?还有谁能服众?能让这一干锻造坊的工匠们心悦诚服…” 讲到这儿,曹沐前胸一挺,右手拍了拍胸脯。“只有我曹沐呀!也只有我掌管锻造坊,锻造精钢兵刃的品质,才能让你放心。” 讲到这儿,曹沐眼珠子再度连连眨动。“陆公子,你放心好了,本姑娘对你没兴趣,本姑娘只对镔铁、精钢感兴趣,本姑娘是要锻造出让世人瞩目的神兵的人,当然了,这些都怪你…你得负责任!” 霍… 陆羽是委实无奈了,敢情这一切都怪我咯? 唉… 果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一旦涉及到女人,总是会变得莫名其妙的麻烦! … … 当夜,回到房间的陆羽是辗转反侧。 说实话,曹沐的一些话还是有理的,他陆羽能离开曹沐,可锻造坊能离开么? 从锻钢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一、二,有没有曹沐…锻钢的成功率怕是得腰斩。 锻造坊太需要这样一个心思细腻、能吃苦、又善于归纳总结,还有着超强的自信与“社交牛逼症”的女人了… 这么想想,曹沐还真是个人才呀!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明儿老曹来了,他陆羽要怎么说? 还有夏侯惇那儿…又要怎么说? 要知道,夏侯楙可是老曹亲选的女婿,再加上今儿个…夏侯惇的聘礼丁夫人已经收下了,这要再闹出个退婚… 保不齐人家夏侯楙一拍桌子大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想必到那时,陆羽就醉了。 “难搞啊…难搞!”辗转反侧… 就在这时。 “哐哐!” 轻微的敲门声。 “谁呀?”陆羽当即问道… “陆公子,孔明在前厅等了许久,说是有要事求见!”这个声音脱口,陆羽听出来了,说话的是曹休安排的宿卫,保护陆羽安全的。 可…孔明求见? 隔着窗子陆羽看了看天,这都子时一刻了,诸葛亮这时候来干嘛? 难道是油坊那边有什么急事儿? 心念于此,“让孔明稍等我片刻…”陆羽赶忙穿上衣服,披上褂子,推开门往前厅走去。 说起来,这段时间… 油坊的生意大获成功,自然有“诸葛亮”的一份儿功劳,这让陆羽对“诸葛亮”的看法有些改观,他果然在钻研这一项上有点儿灵性! 而如今,他已经是陆羽油坊中不可或缺的人才…整日除了早课外,一天要么待在城南的油坊,要么在后院研究如何增加产量…也算是妥妥的大功臣一个。 以前看到他,陆羽总是十分嫌弃…现在,能赚钱了,也就越看越顺眼了。 思虑的功夫,陆羽已经走到了前厅,而诸葛均早就在这边等待着他。 见他在使眼色,陆羽吩咐身边的护卫都退下,这偌大的前厅一时间只剩下陆羽与诸葛均两个人。 “可是油坊出了什么事儿?”陆羽当先问道。 “不是油坊。”诸葛均咬着牙,似乎…有些话想要开口,又在挣扎。 陆羽哪能看不出他的这副模样。啥情况啊? “孔明,有话不妨直说,看你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我…我…”诸葛均还是欲言又止。 “你要不说,我可走了。”陆羽转身就要作势离开… 这下,诸葛均直接脱口了。“陆师傅可否…可否帮帮沐姐,她…她不想嫁给那夏侯楙,求陆师傅帮帮他吧!” “啪嗒”一声,诸葛均直接跪了… 乖乖的,这下,陆羽更凌乱了! 从诸葛均的眼神中,陆羽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想法,你妹的…孔明啊孔明,你特喵的才多大呀啊?就学会早恋、学会泡妞了? 还泡的是老曹的嫡长女,曹府的水有多深?你特喵的能把握得住嘛? 当即… 陆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一刻,他琢磨着自己要是诸葛亮他爹,一定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特喵的算是什么事儿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就这样了? 陆羽凝眉问道: “你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 … 多本 (); 第一百四十章 永远的敌人,永恒的利益 “陆师傅,我跟沐姐没在一起呀…”诸葛均还在辩驳… 当然,他们的确没在一起,曹沐哪里能看上傻乎乎的诸葛均呢? 只是,两人每日待着的阁院相连,时不时的,诸葛均就会炒上一些丰盛的菜肴给曹沐送过去,他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之所以这么做是源于看到蔡昭姬与陆羽的姐弟情,诸葛均十分的心向往之。 时不时的总是会想起自己的两个姐姐,也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 而这种心里,自然而然让他把曹沐当成了姐姐。 “唉…” 陆羽很无语,还特喵的姐姐,陆羽压根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纯粹的姐弟情? 顿时,看着诸葛均,他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不听话了,娶了媳妇忘了爹的感觉。 这特喵的什么事儿嘛! 此刻陆羽的心情就犹如曾的经曹操一般,当曹操听到丁夫人乱点鸳鸯谱时,心情的无语程度几乎与现在的陆羽一模一样。 “这事儿我记住了…”陆羽随口敷衍一句,“快回去,早点儿睡吧,我听卫老讲,最近商铺中的油已经供不应求,明儿个,你油坊的任务还重着呢!” 这…诸葛均低着头,想问却又不敢问。 陆羽师傅这是答应他了么? 抬起头,诸葛均还想说点儿什么,只是,陆羽已经走远了。 … … 兖州,濮阳城。 城楼之上,一个高大魁梧、器宇不凡的武者与一个儒家男人正迎着凛然的夜风,交谈着什么。 “先生,听说曹操回兖州了…这可比你预料的要快上许多。” 这武人正是吕布,而他身旁的则是陈宫。 “奉先,我属实没料到,徐州这么复杂的局势,他曹操如此迅速的就能解决,甚至…整个徐州四郡没有生出半点的叛逆。” 陈宫双手按着城墙,连连感慨道。“而曹操厉害的地方还不止于此,那一步奏请天子,赐给刘备下邳太守,赐给关羽广陵太守,委实高明啊!” “先生?这…又如何讲?”吕布的智商自然是无法理解曹操的这一番骚操作。 甚至,他还觉得曹操很傻,让朝廷赐给刘备下邳城太守,这不是养虎为患嘛? “奉先哪,只有能看懂曹操的这几部棋,才能意识到他的高明之处,若然连这高明之处都意识不到,那想要战胜他无异于痴人说梦!”陈宫没有解释,而是又是一番感慨。 陈宫了解曹操,也了解吕布… 吕布这辈子是不可能意识到曹操这几步棋走的有多高明的。 “先生?那…曹操带回数万兵马,会不会即刻进攻濮阳城呢?”吕布接着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听说,曹操此番加急赶回是为了他女儿曹沐的大婚?这…” “大婚,可笑,可笑!” 陈宫一缕胡须,浅笑着说道:“咱们看到的是曹操想让咱们看到的,曹操是一代枭雄啊,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女而星夜兼程的赶回…呵呵,依我看,他这是剑指咱们濮阳城呢,不过…” 话讲到一半儿,陈宫卖了个关子。 吕布有点着急。“先生,这话你别说一半儿呀!” “哈哈哈…”陈宫大笑,待得笑声落下,他才徐徐分析道。“不过…依我之见,曹操进攻咱们濮阳城,多半还是会在七月!” “如今时节,曹营的兵粮都集中在咱们濮阳城,其余诸郡不过是只能勉强维持罢了,七月丰收,兵粮充沛,对于他曹操而言时机也就来了…” 讲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趁着如今的安稳时节征募甲士、训练士卒,濮阳之于兖州虽然不大,可城高河深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攻陷!” “何况,不是还有奉先你嘛,曹营诸将,哪有人是你的对手?” 陈宫这话是想让吕布增加些许信心…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今日曹军势大,保不齐明日就是灭顶之灾呢? 再说了,论智谋与武技的结合,陈宫自诩…他配上吕布不属于曹操麾下的任何文臣、武将的搭配! 濮阳城一战,胜负之术还未可知呢! 只是… 陈宫的鸡血或许在以往能增加吕布的信心,可现在…吕布的脑海中总是不时的回忆起,昔日陈留城下的惨败。 诚然,那一次惨败…有他中了十面埋伏的缘故。 可,曹营中杀出的那魁梧壮汉更是让他忌惮的存在! 那千斤臂力,那精湛的双戟…与他吕布大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甚至到最后…竟还能打出玉石俱焚的招式,不容小觑呀! 听说曹营内称呼他什么“古之恶来”的…这是一战打出了声名啊! 呼… 吕布轻呼口气,不过,这段时间,吕布也不是没有进境。 典韦的打法在他的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上次有些突然,吕布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可实际上…吕布已经琢磨出一套克制的打法。 双戟虽强弱点在短,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吕布完全可以仗着方天画戟的长度拉开空间与他对垒,没必要与上次一般近战搏击! 再加上在马术上、武技、甚至是弓箭上,吕布均胜过他,扬长避短,下次与他对垒…吕布自诩还是能稳操胜券,甚至能斩其于马下。 只是… “先生…”吕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狐疑。“近来先生的几次预判都错了,那曹操的决策总是能出乎先生的意料…这次…” 吕布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宫料定曹操会在七月后攻濮阳,可…凭着曹操的诡计,结合这段时间的出乎意料,会不会算准了他陈宫的心思,提前发起进攻呢? 若然是这样…那吕布军准备不足,极有可能吃大亏。 嘶…别说。 吕布这么一提醒,让陈宫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眼眸微微的闭起,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奉先,我之前有一个计略是应对曹操大举压境的?” 唔… 吕布也来了精神,当即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陈宫的话还在继续。“曹操若急攻濮阳城,那粮草就是其软肋,他必想速战速决,而咱们可以利用这点!” 讲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继续道:“听闻濮阳城的田氏一族与夏侯惇关系不错,颇得他的信任,若然他为我们所用,向曹操献上假情报呢?如此一来…曹操心急必定信任田氏,而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啥…田氏? 吕布挠挠头。“先生方才还说田氏与夏侯惇交好,他会与咱们联合么?” “呵呵…”陈宫笑了,一边笑一边捋须。“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且多派出些细作吧,若然曹操七月前来攻濮阳,那…就依此计行事!必然他曹阿瞒有来无回!” 霍… 吕布的眼珠子一定,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 … 兖州,陈留郡。 曹操回来的日子按理说是在明天,可这个夜晚,曹操已经出现在了曹府。 生性多疑的他一贯不走夜路,可这一次,事出紧急,曹操满脑子想的都是沐儿与羽儿,对此,他是心急如焚,更是不惜走夜路! 说起来也奇怪,昔日经历过那么多场大战、小战,即便是前线的战况再不利,他曹操最多也就是脸色难看,万万说不上心急如焚。 可现在呢?很明显,曹操有点紧张,有点慌乱,而最核心的,是他不知道羽儿与沐儿如今发展到哪一步? 当然了,曹操有多心急,多慌乱,就说明他对陆羽有多在乎… 说起来,曹操身边的人不少,可又能向谁说起这中间的苦衷呢? 一如往常… 曹沐今夜回来的不算早,她与陆羽交谈过后,将所有记录锻钢的竹简一一整理好,才返回曹府。 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她,从来是一个细心的人。 今日的曹府似乎也与往常一般无二,还是那熟悉的石狮子,还是那熟悉的微微的灯火,就快要入夜了。 踏踏… 轻轻的迈入后门。 曹沐就打算回自己的寝居,区别于以往,今晚…她不打算再去总结、归纳…她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父亲归来,必有一番争执啊。 步入曹府,转过正前的回廊,路过正厅,再走几步就到了她自己的阁宇。 却就在这时。 “刷”的一声,四周火把同一时间举起,无数的火把将漆黑的曹府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曹沐的面前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母亲丁夫人,她的眼眸有些复杂,嘴唇微微的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止住了。 而她的一旁,一个中年男人脸色铁青的望着曹沐,一双剑眉几乎凝成了倒八字,整个脸上就写满了“嗔怒”两个字… 而这个男人,曹沐一点也不陌生,正是他曹沐的父亲曹操啊! “一个女儿家,这么晚回来?还有没有点儿礼义廉耻了!” 冰冷的话语从曹操的口中传出。 曹沐有些害怕,父亲的威严,让她本能的心生怯弱,让她低着头,牙齿不自禁的咬住嘴唇… 而这时的曹操也在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身上一处处云彩,俨然是出汗时留下的,而面颊上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头发更是因为被汗水浸透而显得蓬乱不堪… 这…这还是他养大的沐儿么? 怎么几个月不见,她…她就变成了这副狼狈模样? 关键是,这副模样让曹操心疼,可…他不能表现出丝毫心疼的模样,为了羽儿,也为了沐儿,他必须得狠下心来。 “阿…阿翁…”曹沐喃喃开口,带着些怯巍巍的声音… “带到正堂!问话!”曹操依旧是那冷冰冰的声音,犹如浸了万年的寒冰一般! … 曹府,正堂。 “都退下,关上门窗!”曹操依旧铁青着脸。 所有下人迅速的离开,此间正堂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而其中的唯独曹沐、曹操、丁夫人三人。 呼…一声长长的呼气过后,曹操站起身来走到了跪着的曹沐面前。 轻轻的问道:“你与陆羽发展到哪一步了?” 啊…啊? 这话脱口,曹沐直接懵了,这一刻,她意识到父亲似乎误会了。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女儿与陆公子没关系,他…他最多算是我百工课程的指路人罢了,正是因为他,我才开阔的眼界,打开了心胸,也见识到了锻造的精妙,百工的广阔。” 霍…还百工,还锻造? 还开阔眼界,打开心胸,曹操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就差褪去衣衫了呢? 曹操眉头一紧,过去的就过去吧,他既然回来了,那…必须拨乱反正,斩碎一切孽缘。 “沐儿,站起来吧!”曹操吩咐道… 曹沐徐徐起身。 曹操的声音却是同时传出。“以前的事儿,父亲权当不知道,三月二十五是个良辰吉日,这是我与你娘给你选定的成亲的日子,这一天你嫁给子林,在此之前,哪里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准备成亲时的礼仪。” 原本以为,这话脱口,这事儿就尘埃落定了…曹操的心也算是踏实下来。 哪曾想,“我不嫁,更不可能被困在家里!” 曹沐昂起头来,语气格外坚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到你自己做主…”曹操拳头不自禁的握起… “砰…”的一声,曹沐却是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曹操还以为女儿是要以死相逼,登时吓了一跳,哪知道…曹沐却是将匕首一把插在了桌案上。 这是今日典韦送给曹沐的这个匕首,此间饱含的,是典韦对这个女徒弟的感激与情义。 那每日的狗肉,典韦都记在心头呢! 锋锐的匕首完全没入了桌案的木头里…剧烈的“砰砰”声,震得案牍尤自颤动连连。 几乎同时,曹沐开口了。 “父亲,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最近在锻造的是什么?” 说话间,曹沐三步并作两步的取下正厅悬挂的一柄佩剑。 这是一柄铁剑,曹操喜欢在除卧室以外的各个阁宇均悬挂着一些武器… 这是因为他曾读到荆轲刺秦王时心有余悸,而这些武器可以增加他的安全感,若有刺客,也可以直接取下武器防身!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拔出佩剑的却是女儿曹沐,此刻的曹沐,将这长剑横着摆放在桌案上… 曹操不明所以,沐儿到底要干嘛? 出于理智,曹操想去阻止她的行为,可出于好奇,曹操想要窥探清楚这中间的究竟… “砰…”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曹沐提起那精钢匕首,从上而下直接划向长剑。 刹那间,长剑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击一般,顷刻间从中撕裂开来,继而…碎裂! 没错,就犹如大锤砸向了长剑一般,这小小的匕首划过之处,长剑的剑身完全碎裂! 这一刻… 整个正堂安静极了,落针可闻的静谧。 曹操、丁夫人均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这匕首,还有这从中被劈断,尤自碎裂的长剑! 以及…那目光坚毅,牙齿紧咬着红唇,眼芒却无比倔强与不屈的女儿—— ——曹沐! 曹操的眼珠子徒然瞪大。 这匕首,就是沐儿口中,她锻造的成果么? … … 多本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能在曹府悬挂的佩剑,那选用的均是最上好的镔铁。 佩剑被匕首震碎了,这… “咕咚!” 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很罕见的,曹操的眼眸中变得惊诧,变得不可思议,天哪… 敏锐的曹操一下子就觉察到这匕首大有玄机,呼…轻轻的呼出口气,曹操顿了一下,“来人!” 踏踏。 几名甲士迅速的闯入,方才听到兵刃碰撞的声响,他们已经靠了过来,等候在门前,此刻曹操一声呼喊,哪里还敢停留,迅速的踏入其中。 “即刻,取倚天、青釭二剑来!”曹操直接吩咐… 那锋锐的匕首震碎的毕竟只是铁剑,若要检验它的成色到底如何?那…必得用倚天、青釭来试! “喏…”几名甲士匆匆退出后。 整个正堂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曹沐依旧是牙齿咬着红唇,丁夫人依旧是花容失色,而曹操那铁青的面颊中,多出了几许期翼的光芒。 这一刻,曹操浮想联翩,沐儿…沐儿去陆羽的府邸不过一个多月,难不成,她真的锻造出如此神兵了么? 难道…她真的只是…只是纯粹的为了锻造?绝无半点儿儿女私情嘛?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误会了他么? 曹操的眼眸松动了一些。 “沐儿,坐…” 短短的三个字,可听在丁夫人,听在曹沐耳中犹如和煦的春风一般。 … … 陈留郡,夏侯府。 后厨之地,夏侯惇与夏侯廉围着一个火炉,上面有一口大铁锅,而锅内正在熬药,准确的说,不是熬药,而是小火熬水。 只是水中多出了几许中药… 10克黄精,20克枸杞,20克桑葚,10克龙眼肉,还有20克红枣…与一、两片花旗参! 说起来花旗参,夏侯惇遍寻药铺都没有找到,不过也无妨,陆羽说了,可以用党参代替。 至于克,原本夏侯惇还有点懵,啥叫“克”呀… 好在陆羽特地提到了,“克”与“两”的兑换比例… 陆羽这小子总是喜欢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计量单位,兑换起来挺麻烦的,不过…因为怀揣着对“恢复雄风”的梦想,夏侯惇很乐意去尝试。 他再也无法忍受时间短、身子虚…还有小妾那欲求不满的眼芒。 “好了没呀,陆羽不是说了,冲水即可嘛?有必要熬这么长时间么?”夏侯惇眼巴巴的望着大铁锅里的水… “陆公子还说…小火慢熬可以发挥药性,大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等会儿!”夏侯廉回道… 夏侯惇唯独将这方子告诉了夏侯廉,主要是这个弟弟一直在追问。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一幕。 “廉弟啊,你跟哥说实话,你这么关心,是不是也不行?”夏侯惇像是找到了患难与共的战友… 啊…啊… 夏侯廉有点尴尬,他其实想说,我就是再不行,也至少比你持久吧? 可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怕夏侯惇揍他。 “大哥,人到中年…谁还没点儿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呢?这药方…陆羽说的这么神,咳咳,主要是,我有个朋友…他比较虚!” 此言一出,夏侯惇狠狠的瞪了夏侯廉一眼,你妹的,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我吧? 越是这么等,越是焦急的很… 夏侯惇忍不住又问道;“陆羽只说小火慢熬一会儿,可这一会儿是多久啊?诶呀…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冲水喝了。” 讲到这儿,夏侯惇等不及了。“盛出一碗,我尝尝!” 夏侯廉索性拿勺子盛出一碗递给了大哥… 夏侯惇喝了一小口…“诶呀…”他瞳孔一紧,惊叫一声。 夏侯廉赶忙问:“大哥,这药效这么厉害的么?一口就让大哥…如此亢奋哪?” 夏侯惇则是将碗放在桌子上,旋即伸出拳头猛地砸了下夏侯廉的脑门。“笨蛋,是太烫了!” 讲到这儿,夏侯惇又把脑袋凑到桌子边儿上,眼巴巴的等着这药凉了… “大哥,要不咱兑点儿凉水?”这次换夏侯廉急不可耐了。 “怎么能兑凉水呢?”夏侯惇又没好气的瞪了夏侯廉一眼。“陆羽怎么吩咐的,咱们就怎么做,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呃…夏侯廉有些尴尬,可等待的时间总是很长。 “大哥,刚刚你尝的那一口啥味儿啊?”夏侯廉对这泡水中药太好奇了。 夏侯惇“吧唧”了下嘴巴,略作思索。“像是农家的山泉水一样,有点儿甜!” 这中药的确会有些甜,陆羽交给夏侯惇药方时就少说了一句——糖尿病患者慎用! … … 距离夏侯惇府邸不远处还有许多间夏侯府,比如夏侯渊,他也住在这附近。 不过,他们府门的牌匾上均会写着某某将军府! 这一处是夏侯恩的府邸。 作为曹操的族人、曹营小一辈出类拔萃者,夏侯恩颇受重用,甚至…曹操将自己两柄宝剑之一的“青釭剑”交给他保管。 也正是因为这样,后世给他取了一个格外响亮的称号——长坂坡剑圣! 仔细品品,竟与十里坡剑神这称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还是第一次在陈留郡,这个时辰被叫醒…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听着甲士的通传,当听到曹操要他带着青釭剑去曹府时。 夏侯恩被惊到了… 就快到丑时了,这么晚?带剑去?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应该是那边出事儿了! 当即,他不敢迟疑,急忙取下青釭宝剑快步往曹府行去… 青釭剑在夏侯恩的手中,另一柄倚天剑则是在军营,甲士匆匆取回,正好与夏侯恩碰到了一起。 倚天、青釭齐出?这…夏侯恩心头的好奇更浓郁了。 迅速的步入正厅。 环视周遭,正厅中没有太多的人,唯独曹操、丁夫人还有…曹沐妹子,而地上有一柄碎裂的铁剑,桌子上则没入一把锋锐的匕首。 一副打斗的痕迹?可…曹操不至于打曹沐妹子吧? 夏侯恩有点晕,凭他的智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叔父…” “曹公…” 夏侯恩与甲士分别双手捧起倚天剑、青釭剑,递到曹操面前。 曹操没有接过,而是缓缓走到桌案前从案牍中拔出了那精钢匕首… “你们,拔剑!” 一声吩咐… 夏侯惇与这心腹甲士不敢迟疑,纷纷拔出了倚天、青釭二剑。 曹操也不墨迹,当先朝甲士吼道。 “接我一刃!” 说话间,曹操双手用力匕首从而上下径直朝那甲士劈了过去,甲士急忙横起倚天剑格挡… 哐…哐啷啷啷啷! 兵刃碰撞,摩擦,激荡起绚烂的火花,那金属交汇的声音响彻整个曹府。 曹操的眼珠子徒然眯起,他太想亲自试试这匕首究竟有多锋锐? 紧接着,让曹操不可思议的一幕再度发生了,匕首与倚天剑碰撞,剧烈的声音下,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下,两柄武器竟浑然无事一般! “相安无事么?” 轻声喃喃… 的确,匕首没有震碎倚天剑,而倚天剑也没有震碎匕首… 这… 这个结果让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他的胸口跌延起伏,像是内心中受到了巨大冲击。 倚天剑…这可是曹操手中的神兵啊,削铁如泥,斩石断金… 怎么会…会连这一把匕首都无法劈碎呢?这匕首难不成…真的… 当然,一次还不够! 曹操担心有甲士不敢用全力的缘故,当即朝夏侯恩吩咐道。“子云,来,用青釭剑试试我这匕首,用全力!” 霍… 原本也处于惊诧之中夏侯恩,被曹操猛地提醒,下意识的提起了青釭剑朝曹操手上的匕首方向劈去。 曹操横起格挡,如此姿势他能够感受到夏侯恩施展的力道…也能更清楚的感受出青釭剑的威力。 要知道,青釭剑的锋锐程度可是尤胜倚天剑一筹的,几乎没有兵刃能挡得住青釭剑的一击。 “哐啷啷啷啷…” 绚烂的火花再度摩擦碰撞而出,金属交汇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熟悉的配方,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青釭剑也…也没能震碎这匕首。 夏侯恩尤自不可思议,原本单手挥剑变成了双手,更添上了几分力气。 可无论力气多大,这匕首就好像是磐石一般坚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直到最后曹操都感觉手臂被震得酥麻,而手握的匕首却完全没有丝毫的裂缝,更没有丝毫的磨损,就好似…这匕首与青釭剑用的是相同的材质一般。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咕咚”一声,曹操下意识的又咽下一口口水… 可怕,可怕呀! “收剑…” 随着他的一声吩咐,夏侯恩收回青釭剑,此刻,他的眉毛几乎凝成了倒八字。 削铁如泥的青釭剑竟…竟有劈碎不了的武器,不可思议…委实不可思议! 这一刻,曹操的胸口跌延起伏,过得许久,他那悸动的心情方才平静了下来。 “沐儿,这匕首是用何材质锻造的?” “钢!”曹沐开口了。“这是陆羽公子发明的,他提出了让这镔铁变得更坚固的方式,也就是所谓的锻钢,如何将生铁炼制成熟铁,如何用熟铁反灌注于生铁,这些大方向都是陆羽公子定下来了!” “女儿佩服他,将他视为师傅,视为引路人,也深知这钢对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故而每日去蔡府后院去尝试提高锻钢的成功率,如今…女儿总结出一套方法,能让镔铁锻钢的成功率提高到九成,据我估算,不出一年,父亲将士们就都能换上这削铁如泥、斩石断金的钢枪、钢戟、钢刀!” 镔铁锻钢? 曹操眼前一亮,尽管此刻他的内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可他还是尽量的克制下自己的情绪。他凝视着曹沐,还有一些事,他没有问明之前,不敢表现出太过的激动。 “你的意思是?现在…每一块镔铁都能锻造成像这匕首一样的神兵?” 曹沐自然明白曹操的心思,当即回答道:“我们不会用镔铁锻造匕首的,太过浪费了,可…锻造出的钢枪、钢戟、钢刀,它们的威力丝毫不弱于匕首!” 曹操颔首点头,心里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现在…他丝毫不怀疑女儿去蔡府的目的。 原来不是谈情说爱,也不是去胡闹,而是真的是去行这锻造之事? 最终的成果也是斐然! 这点,可比年轻时候在太学尝试锻造未果的曹操要出色的多。 而她口中这所谓的钢枪、钢戟、钢刀…若每一个都犹如这匕首般锋锐,都不弱于倚天、青釭之利,那…对他手下军队战力的加成会是何其恐怖? 猛地,曹操想到了吕布,吕布手下不是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陷阵营么? 听说这支部队以步兵为主,可俨然堪称是骑兵队伍的杀手,而他们的盾牌、铠甲、兵刃无一不是上好的镔铁炼制… 若然有这精钢武器?那…兖州兵、青州兵、谯沛兵未必破不了他们的盾牌,击不穿他们的铠甲? 想到这儿,曹操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等等,突然间,曹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若然陆羽的意思是让沐儿主管这锻钢事宜,那…她若是将沐儿嫁给了夏侯楙,还怎么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抛头露面? 还怎么能一门心思的从事此锻钢事宜呢? 再加上,从方才与曹沐的对话中,他能看出来,曹沐一门心思完全在这锻钢之上,他对陆羽的情义根本不是什么儿女私情,更多的是徒弟对师傅、对引路人的那种感激之情… 如此这般… 呼…曹操呼出口气,他心头生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要退婚,沐儿不能嫁呀! “沐儿,我最后问你一句…”曹操的语气凝重了起来。“你与那陆羽属实没有什么吧?” “父亲小看女儿了,女儿是要做欧冶子,是要做干将,是要做公孙冶这样的锻造大师,儿女情长什么的女儿根本就不在乎!” 不等曹操开口,曹沐直接发誓。“父亲在上,女儿发誓,若然跟陆羽不清不楚,那必定黄沙盖脸、不得好死!若然去蔡府有除了锻造之外有其它目的,那女儿注定孤独一生!” 讲到这儿,啪嗒一声,曹沐跪下了。“请父亲允许女儿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吧,这于锻造坊百余铁匠,于父亲而言都是有益无害的呀!” 动容…此刻,究是曹操也不由得动容了。 他没有即刻回答曹沐,而是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沐儿,这个年纪时,你比你父亲要强的多!” 一言蔽,曹操直接大踏步走出了正堂…一边走一边吩咐。 “即刻让陆功曹来书房见我,即刻!” 锻钢… 这于曹操而言关系重大,现在的他满脑门有太多的好奇,太多的问号要询问…不对…不是询问,而是请教羽儿。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而现在的苍穹,皓月当空,明星闪烁,天正寒,夜正深! … … 多本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阳师陆羽,大道阴阳无极太一 丑时一刻,这个时间,往往是睡的最熟的时候。 鸡鸣狗盗之徒偷东西、采花大盗做一些无法描述的事情,往往都是这个时间。 蔡府的灯早就熄灭了。 只有一处阁院,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月色下,隔着窗子,遥遥可见,蔡昭姬正坐在桌案前默写着什么。 她一直都有个梦想,将曾经蔡府的三千卷藏书、诸子百家的著作都给悉数默写下来。 昔日,董卓与李儒在洛阳一把大火焚烧了帝都的同时,也将太学内的藏书一并焚烬,而收集这些藏书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呀。 蔡昭姬心头一直有个梦想,想要有朝一日重建太学,让天下的士子心头再度出现那个寄托。 这个重建太学的梦想她只对弟弟陆羽提到过一次… 只是,也唯独只能是提及一下,想要付诸于实践太难了。 且不说重建太学,单单是将失传的这些古籍默写出来,究是过目不忘的蔡昭姬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且一卷一卷,一篇一篇的来。 她常常一写就忘了时间,写到深夜时分。 “唉,今日默书,方恨千卷诗书未能全记!” 幽幽的一声感慨… 似乎是累了,蔡昭姬放下了手中毛笔,口中喃喃… 可眼眸再度望向这些文字却又感慨万千:“这熟悉的文字,承载着父亲的记忆,父亲走了,这世上我便只剩下羽弟这一个亲人了。” 蔡昭姬其实还有个妹妹,只是…洛阳一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而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妹妹很有可能已经…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蔡昭姬强自打起精神,她打算再默写一卷。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开门声以及急冲冲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问门子。“陆功曹已经睡下了么?” “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了。” “可…曹公有令,即刻让请陆公子去曹府啊…”声音急促了起来。 闻言,蔡昭姬猛地睁开眼,一双眸子里满是困惑与惊愕… 发生什么了? 等等… 兄长回来了么?蔡昭姬一愣…兄长的性格她多少了解一些,似乎从不走夜路的?这是…连夜赶回来了?还…特地请陆羽弟弟过去? 这…必定是急事吧? 心念于此,蔡昭姬豁然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甲士看到了她急忙行礼。“蔡姑娘,实在抱歉…可…曹公有令要即刻见陆公子,这…” “劳烦稍候片刻,我去喊他…” 说着话,蔡昭姬款款朝陆羽的屋舍那边行去。 … 此时,陆羽的寝居很安静,这些天事儿太多了,又琢磨着怎么帮曹沐退婚… 陆羽睡得并不踏实。 一直以来,蔡昭姬生怕陆羽睡得不好。 又知道弟弟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必须多睡眠。 故而,她特地吩咐过下人,要求入夜后陆羽的寝居这边要绝对的噤声。 哪怕是侍奉的填房丫鬟,也绝不可在陆羽弟弟睡熟后发出丝毫声响。 偶尔,蔡昭姬会来检查… 当然,也会偶尔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今夜,陆羽这寝居外突然传出细碎的脚步声,尽管刻意的压低了脚步,这声音却还是传入了里屋。 不久,外头传来甲士的声音。“谁?如此大胆…蔡姑娘有吩咐,这个时候…” 话说了一半,甲士哑口了,因为…在他眼前出现的正是蔡琰。 “兄长请弟弟过去…说是有急事!” 蔡琰轻柔的声音传来… 一下子,方才还在熟睡的陆羽豁然而起,他被惊醒了。 老曹回来了?夜晚回来的? 陆羽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当即抚着额头,有触觉呀…生性多疑的老曹竟然会走夜路,这不科学呀? 陆羽这边还在思虑… 而外头的声音却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去喊羽弟…” 话音刚落,陆羽早就穿好了衣服,披了一件袍子,匆匆的走了出去,正碰到迎面走来了昭姬姐。 见到昭姬姐那略带疲倦的面颊…陆羽登时会意,姐姐多半也在深夜默写古籍了! 陆羽一脸责怪的说道。“昭姬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你早点睡,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可要检查你…是不是睡了!” 一番话脱口…陆羽朝门外行去。 他早就盼着老曹回来了,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如今已经三月,再晚…就赶上旱灾、蝗灾了,到时候…他老曹拿什么去攻濮阳城? 快步走出,上了一辆马车,“哒哒”的马蹄声在黑夜格外响彻,一行人即刻驶向曹府! … … 曹府,书房。 曹操早就在这边等着陆羽,因为心头有太多的问号,他等的并不踏实,左右踱步…不时的望向窗外。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想不到曹公是夜行赶回陈留郡的…”进入书房后,陆羽当即拱手。 曹操转过身,一挥手。“坐…” 他先跪坐在桌案的一旁,而陆羽则跪坐在另外一旁,护送的甲士早已退远,整间书房唯独曹操与陆羽两人。 “要不要喝口茶提下神儿?”曹操替陆羽斟满了一碗茶水。 陆羽摆摆手,“不用…” 紧接着,他揉了揉眼睛,打起几分精神。“可算把曹公给盼回来了。” 这句话,曹操知道陆羽是什么意思,这小子还惦记着急攻濮阳城呢。 当然,如今的曹操脑海中有关陆羽的问号太多了,这也是一项,他打算一个一个挨着问。 “说说吧…为何这么急着想攻濮阳城?” 曹操把脑袋向前凑过去一分。 “还有,最近你这边可古怪的很哪,与卫老开设油坊,让元让广贴告示捕捉蝗虫,让程昱高价屯粮,还四处购买旱稻与水稻的种子,鸡、鸭、青蛙等家禽,这些都古怪至极,是否也与急攻濮阳城有着联系呢?” 陆羽从来没有低估过曹操,在兖州,他的一举一动不可能瞒得过曹操的眼睛,当然,陆羽也没想瞒着。 比如此前盗墓的金银,还是老曹让他自己留下一半儿以作军资的。 只是…此番,曹操连续问出这么几个问题,陆羽琢磨着要如何回答呢? 四月中原大旱,六月七州飞蝗,七月庄稼绝收…这些《资治通鉴》中记载的内容,要以什么形式告诉曹操,同时让他信服呢? 陆羽这边还在思索。 曹操的话却是接踵而出。“陆功曹啊,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的性子我了解,凡是你做的事儿都是有目的的,决计不会仅凭喜好,无缘无故!”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变得更凝重了一些。“我军如今缺粮、掣肘于粮草,吕布军却粮草充沛、以逸待劳,现在急攻濮阳城远比不上七月粮食丰收后急攻濮阳城胜算大,这点,妙才都能看得出来,又何况是你呢?” 曹操顿了一下,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显然,他并没有责怪陆羽的意思。 “说吧,无论什么原因,我都想听听!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这… 陆羽眼珠子不断的在转动着,一息,两息,足足十息的时间,他的眼珠子一定。“曹公可听说过春秋战国时齐国的‘邹衍’?” “邹衍?”曹操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是谁呀? 似乎…有点印象,是诸子百家中一个流派的创始人,但…曹操主要研习的是法家与兵家的著作,再加上大汉推崇的入学,其它学派,曹操也就是一知半解。 “不怪曹公不识得此人,他是阴阳一派的创始人,俗称‘阴阳家’,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便是他主张的观点。” 陆羽说了一大堆…曹操不以为然,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觉得这阴阳家一派故弄玄虚,沽名钓誉。 可…这阴阳家学派与陆羽最近的行为有何关系呢? “陆功曹,这邹衍与急攻濮阳城有何关系呢?你不妨直言!”曹操索性直接问… 陆羽则是一本正经的回道: “不瞒曹公,‘阴阳家’的术数中,有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种,而我曾读过一些‘天文历谱、五行推算’的著作,特别是其中的五运六望,阴阳五行,我也略懂一些。” 霍… 登时曹操抬眼望了陆羽一眼。 他心里琢磨着不会吧,陆羽养在恩师蔡邕的家里,从小与贤妹蔡琰为伴,虽然恩师不排斥诸子百家,但他最推崇的是儒家、道家学派… 如此大环境下,陆羽竟还对阴阳家一派有说了解?虽是略懂,可陆羽口中的“略懂”,与字面上的“略懂”是有差别的! 能让陆羽说出略懂的,他必定有所深耕,有所钻研。 当即,曹操觉得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陆功曹?你不会是算到了什么不详吧?” 也得亏坐在眼前的是他的羽儿,若是其它一个自诩阴阳家一派的家伙,曹操保不齐一耳光就扇过去了。 曹操可对阴阳家没什么好感,就觉得这一派都是忽悠,大忽悠! “曹公,还真是算出来的…大道阴阳,无极太一,天地阴阳,相克相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夜观星象,结合天文历术,算到四月中原将有一场大旱,四个月滴水不下,庄稼绝收,飞蝗遍野…便是为此,我…我才…” 陆羽本想说,我才劝曹公早对濮阳城用兵,才提前做出一系列的防护,所谓防范于未然! 可转念一想…这事儿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万一你信誓旦旦的保证,可压根没有大旱,资治通鉴上记载错误了…那陆羽跟谁说理去呀? 装逼可以,但是要适度! “咳咳…” 一声轻咳,陆羽继续道:“曹公,当然我这阴阳学说、奇门遁甲、星宿仆算也未必就一定精准,但…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万一…真的如星相、卦象所说呢?” “若然中原真的大旱,那今年之后…整个中原都将受制于粮草,便是有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是无用?更别说去反攻濮阳城…保不齐,到时候吕布与陈宫都能仗着濮阳城的屯粮对咱们发起反攻了?” 一连无数句的提醒,陆羽尽量把事态说的紧迫一点,把阴阳家学说讲的故弄玄虚一点,想要把老曹给忽悠瘸了,那首先…得能唬住自己吧? 当然,陆羽不擅长说假话,这一番话若是细想,漏洞极多! 可…曹操不这么认为呀,珠玉在前,羽儿以前哪一次预测不是别出心裁,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再加上他方才提到的——大道阴阳,无极太一。天地阴阳,相克相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不像是随口杜撰出来的也… 那么,就是他真的推算出来的。 正常而言,曹操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言,可偏偏这神鬼之言出自于他最器重的羽儿,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万一成真了,那兖州的变故就大了。 “陆功曹…”曹操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的话更添了几分一丝不苟。“依你的推算,中原大旱有几成的可能性!”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七、八成还是有的。”陆羽回答的信誓旦旦。 曹操凝眉沉思… 别看陆羽说的神乎其神,可他曹操不得不去统筹考虑,毕竟…至少在二月、三月降雨的次数并不少,这大旱哪里有半点的预兆,若是羽儿推算错误了呢? 这一刻,曹操总算是懂了,为什么陆羽只是私下里在防蝗、在推稻、在屯粮,说倚靠的唯独他手下的程昱与夏侯惇而已… 这种事儿,若是告诉他曹操不是更简单么? 可…这种仅凭预测就做出决断的事儿,曹操还是有些迟疑。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的眼珠子一定,似乎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陆功曹,若是依你的谋划,即刻去进攻吕布,那咱们大军出征的粮食从哪来?你应该知道,各郡县的存粮仅仅能勉强支撑到七月,若是支援大军,那…可就是钱一凡而动全身了,保不齐会激起民变的!” 是啊…曹操思虑的没错,也很周祥。 本来粮食就不够,还去打仗,那粮食从哪来?还不是从各州郡,从百姓们手里征来? 而百姓们会心甘情愿的交出粮食么?肯定不会… 他们只会说曹操是耗子捣猫蛋——没事儿找谁事儿干! 早不进攻濮阳,晚不进攻濮阳,偏偏挑如今旧粮紧俏、新粮未下,这最紧张的时期去进攻濮阳,这不是扯蛋么! 曹操的眼眸望向陆羽,很想知道,攻濮阳城这桩事儿,他有没有什么后手?或者说…在后勤补给上有没有什么妙招。 而与此同时,陆羽的眼眸徒然睁开… 一句话脱口,而恰恰是这一句话,让曹操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让他当即心头就下定决心急攻濮阳城,与吕布决一死战! … … 多本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替儿子谋下,这铁打的江山 陆羽从曹府出门时,天都快破晓了,好漫长的一个夜晚哪。 曹操没有直接表态,到底是急攻濮阳,还是缓攻濮阳? 不过…从他的眼神中,陆羽觉得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呼… 忙活了一夜,总算是不虚此行,有所收获呀。 不过,陆羽琢磨着…见曹操这一趟有点儿怪异,没错…曹操竟然决口没提曹沐之事,这很奇怪! 凭着曹操的眼线,他岂不会知道曹沐整天往陆羽的府邸跑; 岂会不知道她在从事与女孩子完全不搭的锻造一行; 又岂会不知道,曹沐十分抵触与夏侯楙的大婚,甚至…打算退婚这一遭? 可为啥只字不提呢? 奇怪…奇怪。 陆羽心里琢磨着,总不至于,是老曹想通了,同意曹沐退婚了吧? 这…就有点扯蛋了呀。 摇了摇头,困意袭来,“啊~”陆羽打了个哈欠,先不想那么多了,去睡个回笼觉再说。 … 这边,陆羽从曹府徐徐退去,曹操的心头尤自悸动连连。 陆羽的话实在是太玄奇了,特别是那阴阳家的学说,玄而又玄,但凡换一个人给曹操献上这一番道理,曹操决计不信。 可偏偏,言出这番话的是羽儿啊… 纠结,曹操感觉他很纠结。 可偏偏…陆羽的最后一句话又时时的回荡在他的脑海——“如果曹公信得过我,攻濮阳城的粮食问题我来解决,不论是否大旱,是否蝗灾,粮食我均足量供给前线,分毫不差,愿立下军令状!” 曹操记得陆羽方才是这么说的,一边说,还当真立下军令状了。 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更让曹操不敢大意。 甚至,因为这档子事儿,曹操都没心情去论及“锻造坊”,也没工夫去说“曹沐的退婚一事”… 呼…轻轻的呼出口气。 曹操当即呼喝一声:“来人。” “曹公…”几名甲士踏入书房,此刻的曹操精神尤自振奋,完全不像是一整夜都没睡觉的模样。 “你们去给沐儿带句话,就说退婚之事,让她去找陆功曹商量,至于锻造之事,也让她与陆功曹全权商议即可,只是以后不可总是往蔡府跑。” 曹操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 可意思却极其明显,尽管他没有与陆羽提及这桩事,可曹操已经做了最大的退步。 夏侯家的这聘礼收下了,那么…退婚,就是个麻烦事儿,何况对方还是族弟夏侯惇呢?曹操可拉不下这张脸! 陆羽这么聪明,又是因为他兴建的锻造坊才惹出的这些事儿,索性让他去帮沐儿处理好了。 至于锻造坊的话,究是退婚过后,女儿家总往别人家府邸跑,也难免引人非议,去龙骁营军营处锻造的话又太远了。 不如,在城中任一选取一处地点兴建锻造坊,让陆羽负责,让沐儿当掌事,也就避免惹人非议。 当然了,在曹操看来,只要不是沐儿与羽儿搞在一起,别的…都不是啥大事儿! 他心头高高悬着的石头也就能落下一多半儿! 当然了,在这个大前提下,这些事儿都好办。 唯独陆羽这阴阳家流派的星宿占卜之事…玄之又玄。 哪怕羽儿信誓旦旦的提出由他供给粮草,甚至立下军令状,那急攻濮阳城之事,究是曹操还是迟迟不能做决断。 不过… 原本左右踱步的曹操走回桌案前,提起了陆羽亲笔撰写的那张“军令状”,他又读了一遍,继而摇摇头,紧接着将这娟布放火盆中烧掉了。 冉冉火焰,袅袅黑烟,徐徐升腾。 曹操心头喃喃。 陆羽是他曹操的儿子,完成了军粮重任那是功,可即便没有完成?何必要领罪呢? 阴阳家学说也好,暗中筹粮也罢,说到底不还是为他曹操,为了他们曹营的大业嘛! 而最关键的是,羽儿可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如此说来,这份忠心更显得弥足珍贵! 军令状?呵呵… 何必学他们立什么军令状!那是约束外人的东西! 只要他曹操不说羽儿有过,那…谁人敢说? 心念于此,曹操继续吩咐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凉了,你们即刻守在文若、公达、志才的府邸门前,待他们醒来,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此寻我,商讨进攻濮阳之事!” “喏…”侍卫答应一声即刻就去办。 当然了,之所以曹操喊陆羽喊得这么急,而喊荀彧、荀攸、戏志才又这么缓,这就要论及那四个字“亲疏有别!” 大晚上扰人清梦总是不礼貌的。 何况,曹操又是一个极重视礼贤下士的人,但…如果喊的人是自己儿子的话,那就无所谓了,曹操礼贤下士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替儿子谋下一个铁打的江山嘛! … … 回到蔡府,昭姬姐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陆羽随便吃了几口,困意连连本想去睡觉。 哪曾想…程昱的书信来了。 这可让他又提起了精神。 陆羽可是答应老曹要帮他筹集濮阳一战的粮草,而筹粮的重任就在程昱的身上。 无论是短线的屯粮,还是长线的种粮。 “羽弟,这段时间我可听闻程司马又是派人去扬州,又是派人去并州,你到底吩咐他干嘛去了呢?” 餐桌上,一听是程昱的来信,蔡昭姬也好奇了起来。 “昭姬姐就莫要问了,过段时间你自然就知道了…”陆羽卖了个关子,接过程昱的书信,朝昭姬姐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跑开了。 “这…”蔡昭姬眉头微簇。“羽弟是越来越大了,有些事情,连我都不能讲了么?” 莫名的蔡昭姬心头五味杂陈… 既盼着陆羽弟弟快快长大,却又害怕真的长大后,陆羽弟弟就不属于自己了! 唉…这种心情格外惆怅! 只是,蔡昭姬不知道的是。 陆羽之所以一些事瞒着她…是为她好。 现在的兖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陆羽不想散布太多的恐慌,特别是不想让昭姬姐带着恐慌的情绪生活。 昭姬姐是个大才女,不应该被这些琐事烦恼,她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文采上! 步入书房,陆羽缓缓展开了竹简。 果然,程昱没有让他失望,交代的几件事儿都办的十分漂亮,他在扬州买到了大量水稻的种子,在并州也买到了旱稻的种子。 要知道,兵荒马乱之际,买到这些十分“偏门”的种子可并不容易,程昱果然是个人才,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放心。 而且,不单单是种子,高价屯粮程昱也办的不错,从信笺中的内容来看。 不说多,最起码… 大军进攻濮阳城一个多月的粮食足够了。 后面的,以后再说… 至于鸡、鸭、蛙这类蝗虫天敌,倒是没有采买到太多,这也可以理解,这年头…能吃糠咽菜都不错了,谁家还有老母鸡早就宰了,也屯不到现在了! 万事俱备,那么现在… 摆在陆羽面前就是另一个问题了,种植旱稻、水稻… 旱稻还好说,找一些土壤中水分含量充沛的地方种植即可,最好能形成梯田,最大程度的利用土壤的水分。 可…水稻就麻烦了,需要湖泊呀… 兖州只有土坑,哪里有什么湖泊? 唉… 轻轻的一声长叹,陆羽眼珠子转动,寻思着…这湖泊该怎么办? 却就在这时。 “曹姑娘…” 陆羽听到门前甲士的声音。 曹姑娘?这不明摆着来人是曹沐嘛,能大摇大摆,把这蔡府就快当成自己家的女孩儿,除了昭姬姐外也只有这位曹家的千金大小姐了。 “陆公子呢?” “在书房,曹姑娘稍后,容我去通传一声。”甲士回答道… “让她进来吧!”隔着门子,陆羽直接吩咐。 曹沐抬起头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走了进去。 “陆公子,早啊…” 呃…这话脱口,陆羽有点懵!节奏不对呀? 印象中,这丫头还是第一次跟自己问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这儿很忙,十分忙,格外的忙,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吧,不需要刻意套近乎。” 陆羽随口道… 曹沐也不介意。“今天天气不错,配本姑娘出去一趟呗?”依旧是嘴角勾起,露出了欣欣然的笑意。 当然了,这笑容中多出一丝狡黠。 “什么意思啊?”陆羽看看天。“我怎么看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啊?你打算让我陪你去哪?” “夏侯府啊…”曹沐微微一笑。 “去那儿干嘛?”陆羽疑惑不解… “退婚!”曹沐一掐腰,一边笑一边开口,语气笃定:“我爹说了,以后在城南兴建一处锻造坊,由你负责,我来做掌事,镔铁的事儿不用陆公子操心,我爹完全提供,除此之外…这退婚的事儿,我爹让我跟你商量,刻意采取一些极端手段。” 其实曹操派人传得话,意思没有这么狂暴…无外乎是曹沐添油加醋了一番。 讲到这儿,曹沐眨巴下眼睛。“话说回来,不就是退个婚?这还商量什么?我哥就在门外呢?带了不少人…咱们直接去夏侯府退婚就完了!” 这… 陆羽感觉自己有点恍惚,这特喵的是你傻还是我傻呀? 退婚?还叫人…这尼玛是打群架吧? 曹沐是不知道当年纳兰嫣然退婚…啊不,是当年某些很牛逼的人物被退婚,后果有多严重? 这可不是“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能阐述的,保不齐都得被嫉恨一辈子,你大爷的… 陆羽心头无语。 偏偏听曹沐的意思,提出让陆羽帮着退婚这事儿的还是老曹,这就有点尴尬了。 “还愣着干嘛,咱们走啊,你就往那一杵,我来说。”曹沐依旧掐着腰。“我知道夏侯伯伯家挺穷的,这不我把我这些攒下的钱全盘带出来了,再加上我娘给的,应该…可以了吧?” 呵呵… 陆羽现在满脑子都是某部穿越前很火小说里的退婚片段,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陆羽竟然当了这个恶人。 “退婚,这事儿不小,得从长计议,我想静静。”陆羽开口道。 “谁是静静啊?喊上一起去呗?”曹沐眼珠子眨动了几下。 呼… 陆羽长呼口气,他感觉他去年买个表。 罢了,既然老曹已经把这事儿给安排了,那…硬着头皮也得做…不过,退婚嘛也讲究方法的!所谓辩证法与方法论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去锻造坊取几柄钢枪来…” “啊…”曹沐一惊。“不至于真动手吧?” “打你个锤子。”陆羽白了曹沐一眼。“与其送钱,不如送些许神兵…利器!不过,今儿个不能去,最少得缓几天!” “为何?”曹沐好奇的问。 陆羽眼珠子一定。“你就按我说的做,保管帮你把这婚给退了,连带着,还让那夏侯楙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对了,以后在我面前别大呼小叫的,你爹不是说了嘛,以后这锻造坊我负责,而你只是个掌事!” 曹沐沉默,这一刻,她忍了,只要能退了这婚,就算是当陆羽的下属也没什么! 当然了,即便如此… 陆羽还是感觉累,心很累。 果然…曹家的水太特喵的深了,自己怎么就一头栽进去了,你大爷的! … … 曹府,书房。 “陆功曹的话,方才我已经全部讲述了一遍,诸位不妨说说看,这阴阳家学说,是该信还是不该信,这濮阳,是当急攻还是当缓攻!” 方才,曹操已经把昨夜陆羽的话向荀彧、向戏志才、向荀攸讲述了一遍。 当然,与曹操第一次听到时的反应类似… 荀彧、荀攸、戏志才觉得这事儿也太扯了,陆羽的这番话从上到下浑身都是破烂,啊不,是浑身都是破绽。 阴阳家也不是神,哪能好端端的就算出了四月大旱,六月飞蝗,七月绝收! 这也太扯蛋了吧? 关键是,按照这段时间的气候,完全没有征兆啊… 荀彧、荀攸、戏志才的眼眸中闪过无数狐疑! 可偏偏… 一来说这话的人是陆羽,珠玉在前,他此前的预判还从未出现过纰漏; 二来,陆羽已经秘密派人筹备对抗飞蝗,应对旱灾、囤积粮草的举措… 三来,从曹操徐州退兵起,陆羽就一个劲儿的催促曹操尽快凯旋,反攻濮阳,难不成,他一早就洞悉了什么? 这种种迹象的加持下,怎么愣是有点诡异的味道呢? 荀彧、荀攸、戏志才彼此互视… 一时间均是细细沉思,沉默不语。 “我起初听到时,也觉得匪夷所思…”曹操感慨道。“可…偏偏陆功曹信誓旦旦,还提出由他筹集攻取濮阳的军粮,这是势在必行啊,他还从未如此这般郑重其事过,如此…” 这话脱口,戏志才眼珠子一转,当即朗声道: “明公,珠玉在前,陆功曹此前的每一次献策、献计,每一次行动均对我军产生过积极且深重的影响,戏某思虑再三,从陆功曹这话中…体会出三层含义!” 三层含义? 这话脱口,众人均望向戏志才,想要听听他的高见。 “咳咳…” 此刻的戏志才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一袭鞭辟入里、又让人信服的理论脱口而出。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 整个曹府书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均焦距在戏志才的身上。 而戏志才眼眸微眯,朗朗开口。 “一则…咱们且先以陆功曹的确是这阴阳家流派,也的确推算精准来讲。” “五气八运也好,阴阳五行也罢,但凡陆功曹算对了,那如今的境况就是三军缺粮不假,可四月大旱,六月飞蝗,七月绝收后,粮草只会更加的捉襟见肘。而吕布军在粮草上的优势非但不会缩小,且会无限的放大,如此说来,与其缓攻濮阳,不如急攻!” “两害相权取其轻!况且,若这一切推算均是真的,那咱们大军攻濮阳就不是一个选择,而是迫在眉睫,要知道,濮阳城内的存粮是能够解旱灾、蝗灾的燃眉之急。”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语气更添了几分严肃。 “二则,咱们以陆功曹这阴阳五行推断错误来讲,七月丰收,我军粮草充沛,诚然,那时吕布军的粮草优势不复存在,可那时的我们就处于明处,我们能想到七月攻吕布,他吕布小儿与陈宫老狗如何会想不到呢?” “那时候的他们必定早已招兵买马,修筑城池,稳固人心,且以逸待劳做出了万全的准备,那时候…即便能啃下这块骨头,咱们的牙也得磕掉几颗。与其这样,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吕布如何能想到,咱们缺兵少粮却会大军压境呢?或许…陆功曹那阴阳家的论断,其目的不外乎于此。” “三则…” 不等戏志才开口,曹操与荀彧、荀攸眼眸均凝了下来,他们在细细的思索戏志才的话。 说来也奇怪,说来更慌谬,这看似…无比荒诞的阴阳五行学说,曹营中最有智谋的四人竟然在此议论连连,遐想连篇。 “志才,你的第三条,可是关乎陆羽的那番筹粮之语?”荀彧敏锐的从戏志才的眼眸中寻觅到了什么,当即反问… “正是!”戏志才颔首道:“咱们之所以本计划七月攻濮阳城,受制之处便是粮草,可陆羽信誓旦旦的提出他能解决粮草难题,既…粮草难题已解,那今日攻濮阳城与三个月后攻濮阳城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凭着陆功曹以往的种种预测、种种对时局的洞悉、种种推断,戏某料定他绝不会妄语。而他说粮草无虞,那想必是他早就想到了筹粮之法,他一定能筹集到粮食,供给前线。” 霍…霍… 戏志才的话很直接也很特别,总结起来就是陆羽是不是阴阳家不重要,他如果算对了,这仗该打;他哪怕是算错了,这仗也能打;何况,他又表示能筹到粮,所有的顾虑全盘取消,还等着什么,干就完了。 看着戏志才一副撸起袖子就打算干的模样,曹操、荀彧、荀攸竟莫名的深受鼓舞…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们的脑门中浮出——这濮阳不急攻还不行了! 当即,曹营最聪明的这四位,竟没有一个人提出任何质疑。 当然了,这就涉及到一个风险的问题,陆羽那玄之又玄的阴阳家身份在前,戏志才鞭辟入里的话在后,这时候谁要是反驳…容易背锅呀! 万一四月真的大旱,六月真的飞蝗,七月真的绝收,那这锅…不会是陆羽背,也不会是戏志才背,更不会是曹操背,而是提出质疑的倒霉蛋儿去背。 敢情功劳你们去领,背黑锅我来?荀彧、荀攸都是聪明人,还不至于犯这个低级错误。 “公达觉得呢?”曹操把眼眸望向荀攸,这个一贯不苟言笑的谋士。 而此时他的眼眸在转动。 “明公,克敌讲究出奇制胜,若是进攻的时机都被别人看透了,那如何能称得上一个‘奇’字,即刻攻濮阳出乎咱们的意料,也出乎敌人的意料,这便是所谓出奇制胜,足够打他吕布与陈宫一个措手不及,而这种情形下,他们更有可能会犯错,也更有可能留给我们破城的机会!” 荀攸总是这样,嗓音很低,声音也不大,甚至还有些徐徐清风的味道,却足以让曹操下定了决心。 “哈哈哈哈…” 曹操笑出声来。“大家既都是这么想的,那咱们索性就以凯旋之师兵发濮阳城,一鼓作气剿灭吕布这个反复无常、背后伤人的小人!” “来人!”曹操大呼一声。 “曹公…”几名甲士迅速步入书房。 “传我军令,明日五万大军开拔,兵发濮阳城,妙才任先锋,子廉总督后军,中军我曹操亲自统领,不收回濮阳城,誓不罢休!” “喏!”曹操吩咐过后,甲士们拱手退下,即刻去传令三军。 戏志才、荀彧、荀攸则是彼此互视一眼,不知为何… 他们竟觉得,这一次,这看似极其不靠谱‘五气八运、仆算阴阳’之法,推断而出的反攻濮阳城,竟是稳如狗! 嘶… 一干人均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等等…还是荀彧想到什么,他提醒道:“明公此番回来不是为了参加长女与夏侯子林的大婚嘛?明日…就发兵濮阳么?” 大婚…提到曹沐与夏侯楙的大婚,戏志才、荀攸也均反应过来,为此…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份厚礼,还等着喝喜酒呢! 可…这个话题方才提出。 曹操却是挠挠头。“大婚?什么大婚?”曹操故作疑惑,一时间装傻起来了。“沐儿的大婚,我怎么不记得了,诶呀,最近太过操劳…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呃…这… 荀彧、荀攸、戏志才彼此互视一眼,他们似乎从曹操的话中体会到了什么。 明公这是翻脸不认账了么? 倘若真的如此? 那夏侯惇那儿…一时间,他们三个竟有些担心夏侯惇的情绪,万一曹操不认账,那依着夏侯惇的脾气想必得暴跳如雷吧? 噢…怪不得这一次,曹公没有点夏侯惇为先锋将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正在范县购粮的程昱接到一封熟悉的书信,急忙打开。 书信是陆羽发来的,而内容,程昱已经提前想到了。 从三日前曹操亲率五万大军兵发濮阳时,程昱就算到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说起来,整个兖州、徐州…如今能抽得出粮草的也唯独他程昱这边了。 这都是花正常粮价几倍的价格购置的粮草,这也几乎花光了他四个月以来,从王侯陵墓中盗出的所有金银。 程昱料到了…陆羽高价购粮此举必是驰援前线。 当然,为何不等到七月丰收,程昱也想过,但与戏志才的想法颇为类似,程昱觉得陆羽这是在下一盘大棋。 “各部都准备好了吧?”程昱的脸色不露喜怒…“十日内将所有粮草发往濮阳前线!” 程昱当即吩咐… 粮车、部队、推车的苦力,程昱是几日前就准备好了,早就等着陆羽的一声令下。 “程司马…”龙骁骑的一名百夫长望着眼前的粮车,疑惑的问道:“陆公子让咱们把粮食送到濮阳前线,可…听闻这次曹公出动了五万人,依着这个数量兵马的消耗,这些粮食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一个月呀!” “可…陆公子似乎向曹公保证的是,持续不断的供给粮食…那…以后的话…” 不怪这名百夫长担忧。 五万人每天消耗的军粮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上如今新粮未下,旧粮紧俏,粮价暴涨,程昱“倾家荡产”能买到的也就只能供五万大军出征一个月。 而这其实也是程昱担心的… 濮阳城有吕布、陈宫在,可不是陶谦那样的菜鸡,一个月内未必能拿的下来呀。 不过… 一想到了陆羽,程昱的眼眸中闪过几许信心。“先把这一个月的粮食送到再说吧,咱们要相信陆公子,他既然敢夸下海口那必定有所考虑,咱们就莫要操心了。” “末将有罪,末将不该质疑陆公子。” 闻言,百夫长拱手请罪… 程昱拍拍他的肩膀。“无妨,莫说是你,我也委实在担心后续粮食的供给问题,可现在…” 程昱顿了一下,回首望了眼空落落的库房,感慨道: “还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念及此处,程昱想到了什么。“对了,让你们派人去并州、扬州采买的旱稻、水稻的种子都到了么?” “就快到了。”百夫长如实讲。“只是…这种子运往何处呢?听闻这旱稻的种植需要土壤本身有一些水分,而水稻更是需要一处湖泊…可兖州…” 说白了,推广稻田,最核心的地方就是缺少湖泊… 旱稻的栽种之地,最好是围湖梯田,这样土壤中水分充沛,旱稻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能锁住这些水分。 至于水稻…没水?还稻个锤子呀。 百夫长本想说,兖州只有大河…压根就没有湖泊,更没可能围湖造田!去哪种呢?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刚刚才请罪不该质疑陆公子的。 呼…程昱呼出口气,他能体会出这百夫长的意思。 “逢山开山,无湖填湖,陆公子会想办法的,一定会的…他是谁呀?他是咱们龙骁营的统领,他是曹公的幕府功曹,他是让鬼都害怕的发丘中郎将呀,岂能被小小的一处湖泊给难住了?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 … 兖州,濮阳城,一处演武场。 “看我的,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一柄长枪犹如破晓之箭划过黎明前的黑暗,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子正在练枪,枪尖闪着银星,寒冷的朔风一吹,墙缝处愈加寒芒阵阵。 而这女子面前与她对练的乃是陷阵营的统领——高顺。 “枪,是百兵之王,刺出点王者的气势,快点,再快点,出枪要自信!” “枪术以拦枪、拿枪、扎枪为主,俗称拦拿扎!” “拦和拿属于防御枪术,拦可以格挡进攻,拿可以夺取敌人兵刃,唯有扎是进攻枪术!来…扎过来!” 高顺一边指导,一边与女子对练,似乎颇为轻松,左手时不时的抚着手中的长枪,动作轻柔,手指在枪身上一寸寸下滑,犹如抚摸情人的肌肤一般,眼中充满爱惜。 高顺的武器是枪,而他一直把枪看的比自己的妻子都重要。 而同样的,对面前女子枪技的指导,高顺也是毫无保留。 “扎枪,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枪威力最强。” “俗话说得好,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 “你的枪术太慢了,还是太慢了,师傅教你的什么?枪出如潜龙出水,枪收如猛虎归闸!” 嗤… 女子的枪尖划过空气,引发尖锐声响。 在刺出一记中平枪后,她立刻收起长枪,然后再次快速刺出,一出一收,动作连贯而又迅捷。 “不错,不错!” 难得的听到高顺夸耀面前的女子。 女子却是眉头一挑。“高师傅是你说的,出枪要自信,枪出如火,枪如我心,六尺之内,我是无敌的!” “哈哈哈哈…”闻言,高顺都被逗乐了,这妮子自信起来了,学的倒是挺快。 … 紧贴演武场的一处高台上,吕布与一名女子并肩而立。 这女子容貌说不上艳丽,或许是因为三十多岁的缘故吧,皮肤远比不上小女孩儿那般吹弹可破…可从那深邃的眼眸中能看出,这女子极其稳重,且经历过许多。 她就是吕布的正妻严夫人,吕布有一妻一妾,妻子严夫人是昔日驻守雁门时娶下的,这些年来与吕布颠沛流离,两人有一女,名唤吕玲绮。 而妾室则是大名鼎鼎的貂蝉,如今正直身孕,很少出门见人,听人说容颜绝美,艳丽程度能让月亮羞涩到躲进云层里。 如今的貂蝉正在琢磨着腹中胎儿的名字,男儿的话…貂蝉想将他的小名取为无双,女儿的话,小名就叫灵雎好了。 话说回来…此刻吕布与正妻严夫人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演武场。 至于缘由,无他,演武场上与高顺对练的乃是他们的女儿吕玲绮。 “不愧是我吕布的女儿,玲绮的枪技又进步了,哈哈,哈哈哈…” 吕布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严夫人则是摇摇头。“女孩子怎么能整天打打杀杀的呢?这成何体统啊,怕是个好人家都找不到了!” “怎么会呢?”吕布当即摆手。“玲绮这般年纪就这么能打,那以后定是万人敌,如此武技,依我看,日后,那是要嫁给隐麟之才,哈哈哈,他们一文一武,倒是般配呀!” 其实,坊间有这么个说法,谁家女儿如果特别的漂亮,或者特别的有才干,亦或者是有一技之长,那夸起来必须是,未来她一定能嫁给隐麟哪! 这就相当于夸人时总说,你儿子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一个概念。 吕布也就是这么一说,约等于夸奖自己女儿了。 “夫人,你看看玲绮这一招一式,这长枪犹如毒龙一般,来回穿梭,反复横刺,从破风之势可看…论及枪技,玲绮已经不弱于侯成、魏续等人,哈哈…高顺将军教得好,咱们女儿也极有天赋呀。” 吕玲绮自然是有天赋的… 或许是因为父亲是吕布的缘故,她几乎是天神神力,不过十几岁,论及力量,同龄男子中已经难寻对手。 之所以选择用枪做武器,而不是方天画戟…是因为方天画戟操作难度极大。 不仅是力量,更多的是技巧,不练上个十几年根本就耍不明白,对于女子而言,不如用这百兵之首的长枪更为合适。 “唉…”听着吕布夸奖女儿,严夫人长叹一声。 倒不是为女儿日后嫁人担心,其实也没什么担心的,最多也就是女婿受点委屈,受点儿皮肉之苦…严夫人如今最担心的是濮阳城的局势啊。 曹操率五万大军大举压境,纵然是她身居宅院也都有所耳闻,可现在的夫君吕布却不见丝毫担忧的神色… 甚至…还有功夫在这儿看女儿练枪,还能笑得出来…委实让严夫人看不懂了,可偏偏她是个女人,女人是不能够过问军务的,一时间心里别扭的很。 就在这时。 “温侯…”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吕布与严夫人同时转身,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吕布的谋主——陈宫陈公台。 “先生…”看到陈宫,原本还笑意连连的吕布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就像是如临大敌! 而陈宫的话却抢先一步传出。 “温侯放心,全部都安排好了,细作已经传回情报,不出所料,曹军虽来势汹汹却只有一月的粮草…” “一切尽在咱们的掌握,一月之后曹军必败,咱们必将生擒他曹阿瞒!” 信誓旦旦… “哈哈哈哈…”吕布大声笑道,陈宫在身边。 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迷之自信。 而陈宫这次的计略也委实惊艳到他了! 严夫人却是眉头一紧,一切尽在掌握?那么夫君与公台先生打算如何大破曹军?又打算如何生擒曹操呢? 真的…就如他们所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么?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隆隆沉雷响山谷,万顷怒涛击群山 濮阳城,城楼上。 吕布与陈宫迎着凛冽的风,遥遥眺望,不远处飞沙走石,尘烟漫天,数以万计甲士的脚步声,震得这濮阳城内外“隆隆”作响。 曹军来了,根据斥候禀报有四万甲士,八千骑兵,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吕布军的三倍。 可…整个濮阳城严阵以待,并未漏出丝毫的慌乱。 就在吕布身侧的不远处,张辽、高顺眉头紧锁,并州狼骑、陷阵营早已做好了守城的准备,檑木箭石就摆放在城楼上,随时能够殊死一搏! “来了!” 陈宫轻吟一声。 吕布则是冷笑道:“既是早晚会来,那早来也好!” 陈宫轻轻点了下头。“温侯,这第一场守城战务必拿下来,只有这样坚壁清野与粮食的紧缺才会让曹操变得急切,变得慌张,而曹操一旦慌了,咱们机会就来了。” 在陈宫的谋划中,只要能守住曹军的第一轮猛攻… 那么坚壁清野就会收到奇效! 熬过这最艰难的第一个月,曹军粮食见底,那时候的曹操必会急躁、必会心慌… 人一旦在心急之时,往往做出的判断就不那么精准,就会更倾向于铤而走险。 而那时候,陈宫布下的一张大网足以让曹操殒命濮阳。 “拭目以待吧,温侯,这一个月就靠你了,务必坚守!” 陈宫不忘去嘱咐吕布一声。 “哈哈哈哈…”吕布大笑。“有我吕奉先在,他曹操没那么容易破城!” 没错…吕布绝不是陶谦那样的弱鸡。 吕布麾下的将军们也远比徐州丹阳派将领要出色的多,更莫论他还有骁勇善战的并州狼骑与装备精良…没错,正是这个时代论及铠甲之固、兵刃之锋…能称的上第一特种部队的陷阵营。 若要守住一、两年或许吕布不敢打包票,可一个月,还真不在话下。 “来吧!呵呵…曹操,你手下青州兵、兖州兵、谯沛兵似乎并不擅长攻坚战哪,而我吕布可是打小在雁门关一场场与鲜卑胡狗的大战中走过来的!” “守城?呵呵…” 吕布轻吟一声,嘴角扬起,自信满满的笑意乍然浮现。 … 五日后。 太阳初生,迷雾渐渐的消散,沉寂数日养精蓄锐的曹军向濮阳城发起了总攻。 依旧是熟悉的围三缺一… 依旧是步兵四万,骑兵八千,先登兵两千,共计五万兵马,他们穿着绿色的铠甲,绿油油的就好像是地里的油菜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咚咚咚…” 随着擂鼓声有规律的奏响,曹军五万大军随之出动,漫漫绿色宛若茂密的丛林! 而城楼上吕布麾下,那一袭袭黑甲的并州兵在阳光的映衬下犹如坚石一般。 这是两支实力堪堪抗衡的大军,且不说曹军浩浩荡荡、气势如虹,并州兵严阵以待、杀气腾腾,单单作战的几名将军也是这个时代统率名列前茅的存在。 这边,曹军是曹操亲自指挥,夏侯渊率先锋军一马当先,他们掩护云梯、冲车队在密集的箭雨下不断前行。 曹洪率步兵压上,数不清的盾牌垒起阻挡起这漫天的锋矢。 另一边,吕布提起方天画戟就在城楼上,指挥若定… 他手下的将军张辽、高顺、侯成、魏续、曹性、成廉、宋宪哪一个也不是庸才。 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曹军兵士在盾阵的掩护下一步步的逼近城池! 每每跨出几步,总是会伴随着一声齐齐的巨大喊声。“杀…杀…杀…” 一架架云梯搭起,无数死士悍不畏死一般的向城楼上爬去。 “咚,咚,咚…” 冲车不断的冲击着城门… 终于,曹操与吕布的兵马隔着一道城墙交战在了一起,巨大的檑木从城楼上滚落而下,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箭矢与长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得整个濮阳城楼上不断的颤抖。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 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 整个濮阳城内外都被这种最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 一场攻城战,从破晓直杀到黄昏,双方几乎用出了所有的底牌。 濮阳城…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城楼上猎猎招展的‘吕’字纛旗已然残破不堪,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每一次曹军就要夺下城楼时,总是会被一柄方天画戟击落,这戟好似永远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劲力一般。 濮阳城下早已死尸伏地,血流不止,没有人顾得上去清理… 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在吕布、张辽、高顺等人的神勇下,那些刚刚登上城墙的曹军,即刻被无数并州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滚下去…” “死吧…”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况越来越激烈,这次的攻城战对于曹操而言,也进入了极其艰难的时刻,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曹军中军大鼓前曹操的面颊上。 此刻的他面色阴沉。 “想不到,吕布与他的并州兵如此神勇。”曹操感慨道。 “明公,天色见昏,不易再强攻了,将士们攻城攻了一天,士气早就消耗殆尽了。”戏志才在一旁提醒道… 他始终观察着战局,诚然…曹军攻城攻的损失惨重,可吕布的并州兵守城也守得并不轻松。 这一战的战损于双方而言,都很大。 而事实上,借着城墙的坚固、吕布的骁勇,如此攻坚战是不可能拿下濮阳城的,戏志才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鼓停!”曹操当即喊道,紧接着,他颇为不甘心的望向濮阳城,口中喃喃吟道:“鸣金收兵!” 四个字一出,戏志才长长的吁出口气,再打下去,战损就真的太大了。 “噔噔噔!” 铜钲碰撞的声音顿时响彻天穹,退了,在夏侯渊、曹洪等将军的指挥下,曹军有条不紊的退下了战场。 只是…许多将士们眼中饱含着意外与不甘。 不甘,是因为没有攻下此城,意外…则是吕布与他的并州兵好强…好强。 要知道,此前…他们听到的捷报,均是陈留城下,十面埋伏大败吕布,并州狼骑损伤过半,仓皇逃窜惶惶如丧家之犬。 在所有曹军将士的眼里,吕布与他的并州狼骑就是杂鱼一般的货色,谁又能料到,他们的战斗力如此恐怖? 那…问题来了? 昔日里,面对这样一支狼骑的奇袭?兖州是如何守下来的呢? 难道,仅仅只是凭着那个神秘的幕府功曹…他的一连串谋划与部署嘛? 许多将士们的脑门上不由得生出这么个巨大的问号。 他们对那个神秘的幕府功曹更好奇了! … 一场攻城过后,曹军与吕布军陷入了战略相持,曹军团团围住濮阳城,却一连几日再没有发起攻击。 惨烈的战损数字表明,一鼓作气、速战速决的构想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那么…此间濮阳战况就要陷入相持。 而这…不是曹操想要见到的,战略相持,除了考验他曹操与将士们的坚韧外,对粮食的考验无异于更大。 而这些恰恰是吕布如今手握的优势。 整个曹军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中,很多将士们嘴上不说,却都很担心粮食的供给! 要知道,幕府功曹陆羽派送来的第一波粮食也就只能再坚持十几日了。 … … 徐州,下邳城。 刘备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书信,准确的说,这是淮南袁术给他的最后通牒。 意思很明白,如今曹操与吕布决战濮阳,徐州必定空虚,袁术要联合刘备共同去进攻彭城,顺势收回徐州全境,平分徐州。 袁术的态度很明朗,也很强硬…你要么跟老子一起干掉曹操,要么,老子就先把你打下来,再去打曹操,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呵…”刘备苦笑,他有的选嘛? 他怎么可能背弃了自己立身之本的仁义,丢弃了赖以成名的信义,反倒是去与袁术同盟进攻名义上的“恩人”曹操呢? 打就打吧,已经别无选择了。 唉… 话说回来,曹操的菊…啊不,是明明曹操露出个破绽,偏偏还不能爆,委实难受啊! “大哥,俺就想不通了。”身后的张飞挠着头,在他看来,袁术咋咋呼呼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发兵,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根本就不是事儿。 张飞的脑回路比较清奇,纠结的反而是另外一桩事儿。 “大哥、二哥,你们说说呀,兖州传回的情报,曹操举大军进攻濮阳城,一场攻城战打了个昏天黑地,可为啥他曹操早不打吕布晚不打吕布?偏偏这个时候打呢?这不是瞎胡闹嘛!” 张飞嚷嚷着,这事儿,他已经纠结一早上了。 他尝试着去揣摩曹操的心思,可事实证明,他的智商并不足以搞懂这中间的联系。 “三弟?何出此言哪?”刘备反问道。“曹操这个时候为何就不能打吕布了呢?” “大哥,这不是你说的嘛。”张飞轻拍了下脑门。“曹操的粮食都囤在濮阳城,如今悉数落入那吕布小儿的手里,那还打个甚?” “现在吕布手下的兵肥的流油,曹操的兵却连肚子都填不满,这时候去攻城,若是吕布小儿关起城门、坚守起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儿,曹操这一拳砸在了龟壳上,只剩下手麻了!” “这不…咱们兖州的细作传来消息,前几天曹操攻城打了一天,愣是一个门也没攻破!这特娘的要耗下去,曹操不是完犊子了嘛?大哥你倒是说说,曹操这回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了?” 呵呵… 刘备被张飞的话逗乐了,可话糙理不糙… 似乎,曹操攻打徐州这个决策并不明智啊。 “大哥,话说回来,最近曹营的许多举动都透漏着古怪呀!”关羽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罕见的皱了皱眉…“根据咱们在兖州细作传回的消息,最近曹操派出了一股部队去并州、兖州采买旱稻、水稻种子。” “还贴出告示,整个兖州、徐州四郡招呼百姓捕捉蝗虫的幼虫,听说一只蝗虫去衙署能换到三十枚铜钱,除此之外…” 关羽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最近曹操派人疯狂的在黑市上收购粮食,不论是什么价格,全部采买,为此,很多黑市商人将粮食的价格已经飙到了天际,狠狠的宰了他一笔,如今什么光景,再有三个月就到七月,粮食丰收,新粮就下来了,他曹操这笔钱可花的有些冤枉了。” 熟读《春秋》的关羽,对很多细微的行为格外的敏感,特别是有关曹营的。 他敏锐的从细作的情报中抽丝剥茧,在这些曹营细微的举动上,提出了一连串自己的疑窦。 而这些提醒,让刘备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寻稻、除蝗、高价购粮,这不经意的三条举动串联在一起,让刘备不由得想的更多,更远了许多。 这中间如果说一定要有联系的话,刘备感觉…曹军这是在未雨绸缪,而顺着这个意思往下继续想,难道是在为旱灾、蝗灾做准备? 没错,旱稻对应的旱灾,除蝗对应的蝗灾…似乎…曹营真的正在为旱灾、蝗灾做准备! 刘备的眼珠子一定… 等等,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眸再度凝起,不对呀,蝗灾往往与旱灾同时出现,可是…旱灾的话? 如今是三月底,就在几天前还降了一场大雨? 所谓的旱灾,完全没有丝毫的痕迹,那么…蝗灾,这就更不可能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凡是降雨充沛的年份,很少出现蝗灾。 曹操这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才能做出如此荒诞的举动吧? 这是刘备一番思虑过后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刘备猛地摇了摇头。 而就是这么一摇头,他感觉是他自己的脑袋才被驴给踢了… 呼… 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 差点忘了,曹操身边有高人哪! 昔日入主兖州、破黄巾、纳黄巾、夺徐州、退吕布…哪一件事儿是能以常理推断的,正因为曹操不走寻常路,因为他背后的高人总是能看到更多、更远,曹操今日才能有如此成就,才能在这乱世夹缝中得以生存。 换言之,刘备才会与曹操走出了完全不同的际遇与轨道,事实证明,曹操的路线走的是一条大道,而刘备的路是越走越窄了。 那么… 刘备的眼眸一眯,这看似很不靠谱的旱灾、蝗灾… 刘备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心里已经做下决断。 “二弟,即刻起,咱们下邳城、广陵郡也开始悬赏蝗虫,价格压的更低一些,二十铜板一只蝗虫,只要百姓们捕捉到,各郡县衙署即刻兑换,不容有失!” 啊…啊… 刘备的话让张飞嘴巴霎时间张大,这是要惊掉下巴的节奏。 而关羽的眼眸也是明显的一凝,似乎…完全没有搞清楚,大哥这么做的缘由? 曹操的脑袋被驴给踢了? 难道,大哥的脑袋也被驴给踢了么? 不等他俩细想,刘备的话还在继续。 “除此之外,三弟你也去扬州购买些水稻的种子,至于旱稻,派人去趟并州也买到一些,等运回来后,即刻推广种植,咱们下邳城这边湖泊很多,种植水稻有天然的优势!” “至于…屯粮,这样…我去糜家与子仲(糜竺)商量下,让他无视粮价的高涨,也囤一些粮食,防患于未然!” 这话脱口… 关羽、张飞都懵逼了,大哥这是疯了么?难道是被曹操给传染了? 张飞眼珠子连连的转动着。 “大哥…这…” 他本想开口去劝,怎奈刘备长袖一甩。“三弟莫要要问,只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讲到这儿,刘备感慨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许多决策是对了,可…事实证明,曹操的每一次决策比我想的更周全,看的更远,这次…” 刘备顿了一下,微微一缕自己那性感的小胡子。“这次我就学他一次,且跟着他做相同的举动,我也想借此见识下,或许…大哥也能从中体会到,这些年曹操是如何崛起的?他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讲到这儿… 刘备嘴角微微的勾起,起初,还颇为鄙视曹操的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操作,可…没曾想,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刘备是越琢磨,越觉得这一番操作必大有缘由。 既然用我的方法没办法打败你,那就试试用你的方法好了,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谁还不会抄份儿作业呢? “二弟,派出更多的细作去兖州,密切关注那边的一些!” 刘备一句话颇为坚定,此刻…他的眼芒再度望向西北的方向,那里,濮阳战场处于相持局面,那么,曹操的粮食顶得住么? 这么高的粮价下,纵然是举全州财力购粮…囤积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几个月了吧?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今儿个,是做坏人的一天 兖州,濮阳城下。 曹军大寨,中军大帐。 “还有多少日的军粮?”每天曹操都会问这个问题。 不光是他,戏志才、荀攸、夏侯渊每日也会询问这个问题。 为此,粮官每天都要回答好多次,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今日也不例外,他当即脱口道:“还能撑十日,可…似乎,陆功曹那边…” 不等粮官把话讲完。 “大哥…”曹洪急冲冲的赶了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 说话时,曹洪注意到了粮官,到嘴边儿上的后半句话直接咽了下去。 曹操会意,当即朝粮官摆摆手,粮官识趣的退下。 此间中军大帐唯独剩下曹操与曹洪两人。 “查过了?”曹操意味深长的问道… “查过了!”这么一问,曹洪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派了几波人,明里暗里都去问过程司马了,可他那里别说是粮了,就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穷的是叮当响!” 程司马就是程昱,曹操五万大军此前的粮草就是他派摸金营的甲士们押送过来的。 按照这个思路,粮食即将耗尽,他该再送过来一批呀。 可…问题来了,曹洪都派了几波人,程昱不是不送粮食来,而是没法送…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那陆功曹那儿呢?可有什么大动作?”曹操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 这不问还好,曹洪的脸色更难看了。 “别提了,大哥…你猜怎么着?这陆功曹不是没钱,龙骁营里有的是钱,只是…他把最后的钱要么买了蝗虫,要么都分给一些重伤、或阵亡将士的家眷,咱们这边粮食都要见底了,他还这样搞,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嘛…” 买了蝗虫? 这个曹操倒是有所耳闻,这事儿还是夏侯惇着手去办的,在兖州,甚至徐州四郡均贴出告示,一只蝗虫可以去衙署兑换三十铜钱! 而这个钱自然是从陆羽的龙骁营里出了。 虽然,每一只蝗虫价格不算贵,比起一匹马动辄两百多万钱的价格,更是九牛一毛,可关键架不住量大呀。 听说兖州、徐州的百姓们为此都疯了,一天天的啥事儿不干尽下地里去捕捉蝗虫了。 想到这儿,有那么一个瞬间,曹操竟然莫名的心疼蝗虫。 想想也是啊,兖州将近两百多万百姓,一个个全去捕蝗虫,每人但凡能捕到一只,那一天就是百万只,不出几天,曹操觉得蝗虫都能灭亡了。 虽然说… 陆羽阴阳家流派的推算里有“蝗灾”这一项,拿钱调动全民的积极性去捕蝗,这也的确是一个可以遏制蝗虫生长,形成蝗灾的方法! 可关键问题是有点儿费钱哪… 再说了,那数以十万计,百万计死掉的蝗虫,它们能干点啥?总不能当粮食吃吧? 一想到这儿,曹操的心口莫名的感觉有点儿疼…主要是心疼钱哪,羽儿这钱花的好冤枉啊! 至于…另外一条。 正常来说,将士阵亡或者重伤,都会发给家眷一定的抚恤金。 可事实上,这个抚恤金很少,也就几斛谷物,几匹绢布,几袋五铢钱,莫说是让这些家眷能过一辈子了,便是能熬过去两、三年都不容易。 按理说,陆羽把钱分发给他们,本是无可厚非,还能体现出将领对属下的关怀,提高军队的凝聚力与士气! 可…偏偏这事儿发生在这个时节,前线都快揭不开锅了,这就有点… 曹操摇了摇头,感觉心头更疼了。 不对! 曹操眼珠子一转,陆羽手下的龙骁骑压根就没上过战场,不过是盗墓倒斗,或者护卫羽儿的安全,再或者锻造炼钢,这也能阵亡的? 或者说…这才能有几个阵亡的将士了?抚恤金才能发多少了? 不对,曹操觉得哪里不对。 “子廉?龙骁营打过仗么?他们怎么会有阵亡或重伤的战事呢?”曹操开口问道。 “不是龙骁营的甲士!”曹洪不假思索,当即回道:“是…是元让麾下的将士,似乎是濮阳一战阵亡的战士,几百人,陆功曹一一都额外发给了不少抚恤金。” 什么? 夏侯惇麾下的战事? 羽儿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的将士来了? 他…还真的是挺有闲心的呀! 一时间,曹操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说起来,他是因为陆羽的缘故才选择急攻濮阳城,陆羽也许诺在此期间筹措到军需的粮草,第一波粮食也的确筹措出来了,可第二波呢?曹操这边天天犯愁,白头发都长出好几根… 羽儿倒好?还有闲心去收蝗虫,去发给元让麾下战士们的家眷抚恤金。 要知道… 曹操与吕布如今的相持战,说到底就是看谁更能耗,谁能耗得过谁? 一旦一方耗不过对手了,那…就会出现漏洞,出现弱点,很有可能被对手抓住,一击毙命。 驰骋沙场十数年的曹操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为此,他忧心忡忡。 “大哥…”见曹操的表情颇为凝重,曹洪开口道:“要不要先撤去包围,退军十里,如此一来…万一陆功曹那儿粮食没按时送来也还能留有余地。” “再等等…”曹操摆摆手,若是别人负责粮草。 依着曹操谨慎多疑的性子,必定会退军十里,可那样的话…一口气也就泄了。 不过,此番筹粮的是陆羽,羽儿在此前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他值得曹操去赌这么一次。 等等,再等等… 羽儿或许能找到办法。 莫名的,曹操对陆羽始终怀揣着信心。 曹洪却是眉头一紧,他其实也挺相信陆羽的,可事实上…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陆羽也好、程昱也罢,哪怕是龙骁营内的钱… 真的花光了呀,除非陆羽是神仙,能变出粮食来! … … 兖州,陈留郡,龙骁营营盘处。 今日,陆羽罕见的出现在这边…如今,营盘内,上到曹休,下到普通士卒,七百龙骁骑均配备上钢枪、钢戟,钢甲。 这些均是一个月以来锻造坊赶制出来的。 钢枪、钢戟没什么好说的…无外乎是把铁变成钢,重量增加了一些,威力却增加了几倍不止。 适应了一个月,龙骁营骑士已经完全能够熟练掌握。 至于铠甲… 是宋朝时期“镜甲”类中的钢铁锁子甲… 这是陆羽特地绘制的一张锁子甲图,锻造的难度很大…不过曹沐不愧是要做那些传说中锻造大师的女人,紧紧琢磨了四、五天,已经开始尝试着锻造,并且…成功率惊人。 要知道,汉代的铠甲工艺还是很落后的,大多数,是以铁片进行退火脱碳,增加其韧性,以此防护身体。 而到唐代,更是多出了明光甲、三文甲、步兵甲、锁子甲等十三种铠甲。 不过…哪怕是唐代依旧很少选用钢这种材质。 究其原因,是因为钢太重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典韦,身上穿着四、五十斤的钢甲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比灵活的胖子还要灵活。 正常来说,穿这种钢质铠甲会让整个人笨重不堪… 陆羽绘制的这副钢铁锁子甲虽是宋代的款式,却融入了明代锁子甲的特点,大大的减轻了重量,每一副铠甲大致在二十五斤左右。 整个七百龙骁营骑士,从上到下均是一身漆黑,倒是有些唐朝时玄甲战骑的味道。 “陆公子,铠甲、兵器所有将士均已配备上,还有锻造坊也送来千套铁马镫,不过…依着陆公子的吩咐,并未给甲士们配备上。” 曹休将龙骁营的近况禀报给陆羽… 陆羽颔首… 铁马镫因为太容易被模仿,陆羽的打算是在一场关键的战役、或面对极强的对手时再使用…其实,与铁马镫类似的还有高马鞍,只是这玩意更容易被模仿,只要问世,那三个月在大汉就能烂大街! 故而,铁马镫几乎是完全被封存在龙骁营的库房里,陆羽偷偷的让典韦自己锻造出一副,权且平时试着带一下,习惯一下,万一遇到吕布…怎么着,这玩意也能加上许多战斗力! “那件事呢?办的怎么样了?”陆羽话锋一转。 曹休登时会意,回答道:“都办好了,二百余家,每家都派人去送上了大量的金银、布匹,不过…真的不用告诉夏侯将军么?” “不用!”陆羽摆摆手… 人情世故嘛,陆羽很擅长这个… 说起来,这是这段时间,陆羽让曹休去办的一件事儿,将一些钱财分发给夏侯惇麾下濮阳一战战死将士的家眷。 此前与夏侯惇喝酒,尽管…夏侯惇没有主动提及太多有关濮阳一战的故事。 可陆羽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后悔莫及,不单单是后悔出城追逐吕布而中了奸计,更是后悔,当初没有按照陆羽的提议,让曹仁去守城! 否则,这些弟兄们就不会死! 而这,才是一切的原罪,说到底夏侯惇心里不是滋味呀,内疚着呢… 恰恰这股子内疚,是可以利用的。 比如,用钱将夏侯惇对他们的内疚转移到陆羽身上,这一来二去,关系不就更铁了么? …便是为此,陆羽算是把钱替夏侯惇奖励给这些死掉的将士们。 当然了,花钱总是有点肉疼的。 咳咳… 陆羽一声轻咳。 “那些蝗虫呢?都装好了么?”陆羽接着问,这才是此行龙骁营的关键。 “是那些死掉的蝗虫嘛?”提到蝗虫,曹休有点懵。 他都搞不懂…为何夏侯将军麾下的甲士们会连续送来龙骁营这么多蝗虫…成千上万袋。 他更搞不懂的是,为何陆羽公子会吩咐…让他好好保存这些蝗虫! 难不成,这些害虫还有什么用? 当然…曹休是不会懂的… 这些蝗虫是宝贝呀,是肉呀! 要知道,它们可不是在蝗灾时捕捉到的,蝗灾时的蝗虫会含有剧毒,谁吃谁死! 但这些,大多是发育期,没有聚集成灾,也就没有什么毒性,属于肥硕的中华稻蝗的一种,味道还不错,更是能果腹的美食。 这么一想,陆羽竟然流口水了。 “共计多少袋蝗虫?” “怕是有上千袋,论数量的话,怕是超过几十万只…”曹休还是满脑门子的问号,陆羽既然提到这个,他索性提醒道:“昨夜还收到急件,今日还有会几百袋蝗虫送来…” “正好,等等它们!”陆羽笑了笑… 他心里嘀咕着,多了正好,这都是粮食啊! 其实,他都没想到,天气转暖这才多久了? 百姓们竟然捕捉到这么多蝗虫… 这要让它们野蛮生长,那兖州、徐州岂不是完蛋了嘛? 果然,世间一切事都可以遵循一个大准则——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只要能发动数以百万计的群众去做一件事,那别说蝗灾了,陆羽琢磨着,只要人民群众想,都能让蝗虫直接变成保护动物。 至于钱嘛…别看一只蝗虫一百钱币,这年头铜币真的不值钱。几十万只蝗虫支付的铜币都买不了五十匹马的,属实廉价呀! “曹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陈留郡处理件事情,等我回来后,新的蝗虫差不多也就到了,咱们也该往濮阳城出发了!” 陆羽最后嘱咐一声… 啊…啊…曹休还是有点懵,他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人家程昱往濮阳前线是送军粮,他们这算是啥?送蝗虫嘛?送百万蝗虫? 这特喵的也太扯了吧? 曹休还想问,陆羽却已经登上马车,驾驶马车的人正是典韦。 “得得得…” 随着一声马匹的嘶鸣,马车迅速的离开龙骁营的营盘,往陈留郡曹府方向行去。 在陆羽看来,今儿,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一天,今儿个也是做坏人的一天。 唉…尽管有些难受… 但这事儿必须的办,这婚也必须替曹沐给退了… 否则,对不起人家沐姑娘没日没夜…赶制出的这七百精钢战戟、七百钢刀、七百钢铁锁子甲。 诶呀,夏侯楙同学,面对疾风吧! … … 陈留郡,城南锻造坊。 硕大的一间宅府,比龙骁营校场还要大的阁院,这里是曹操专门成立的锻造坊。 陆羽负责,此间掌事为曹操的女儿曹沐… 区别于陆羽的甩手掌柜… 曹沐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如今的她已经不仅限于锻钢,她把更多的经历放置在兵器、铠甲的锻造上。 当然…陆羽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在不减少防御力的前提下,尽可能的让铠甲变轻。 而这…正是这几天,曹沐与一干匠人在不断尝试的。 “哐,哐,哐…” 锻造坊内不断的传出剧烈的声音,陆羽与典韦走进其中时,院落之内至少有十二个大熔炉,超过一百个匠人或在锻造,或在熔炼,各司其职。 其中有龙骁营的匠人,也有曹操为女儿精挑细选的名匠… 镔铁的库存已经严重不足,可只要曹操买到镔铁,均会第一时间送来这边,毕竟是亲女儿,明着暗着都亲着呢! “不错嘛…” 陆羽感慨道…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典韦经常来,很熟悉的介绍道:“陆公子你看,这间屋舍是专门储藏镔铁的,旁边的院落是尝试改良兵刃、铠甲的地方,里面的那间则是熔铁锻钢,锻出钢铁后,冷却半个时辰,这个时间的钢最坚固,直接就会锻造成对应的武器、铠甲。” 讲到这儿,典韦四处望望,去寻曹沐…可惜,根本没有她的人影。 “陆公子,这沐姑娘属实是个天生的锻造奇才,哈哈,她从未亲自锻造过,可讲起这其中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需要格外注意的技巧,均是如数家珍,便是咱们兖州最有名的铁匠与她切磋也要甘拜下风…”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没有亲自锻造过,反而成为锻造大师,这很牛掰么? 要知道,陆羽最佩服的一个伟人,他还从来都没有动过枪,可这辈子打过的胜仗、造就的辉煌,数都数不过来!曹沐这儿还差的远呢… “人呢?咱们都快逛完了,反倒是没找到咱们的沐掌事了!沐掌事人呢?”陆羽一摊手,四处张望。 典韦挠挠头,按理来说,曹沐应该在这边哪,她最喜欢观察匠人们锻造了。 可… 不等典韦开口。 “我说是谁呢,在咱们锻造坊大摇大摆的,一点儿没把咱们看在眼里,原来是陆公子啊!” 一道女声从两人的身后传出… 陆羽回过头,出现在眼前却不是曹沐还能有谁? 等等… 一段时间没见,陆羽差点没认出她来,那宛若瀑布一般的三千青丝不见了,转而变成了短发,十分干练的短发。 “哎呦,换发型了呀?”陆羽主动开口道。 “在这锻造坊,时不时的浑身都是湿的,长头发太不方便了。”曹沐语气成熟了许多,似乎…管理这么大的一个锻造坊,让她一下子就变得了一个爱锻造胜过爱男人的女强人。 “陆公子,尽管你负责咱们锻造坊…可似乎,你还没来过呀?今儿个…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此所为何事呀?” 曹沐笑着开口…还调侃起来了。 陆羽则是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我只说一遍啊,今儿个去夏侯府退婚,你要不去就算了,爱去不去!” 一言蔽,陆羽直接朝锻造坊大门处走去… 曹沐一怔,紧接着…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退婚…这事儿,她早就惦记着呢。 虽然父亲没有主动提及夏侯楙与她成婚的日期,夏侯家也不至于去主动询问,这事儿算是拖下去了。 可…这事儿这么一直吊着,曹沐心里不踏实。 嘿嘿,今儿个,总算等到了! “陆公子…” “陆功曹…” “陆!羽~~羽哥…你等等我呗!” 一连三个称呼,其实…曹沐就这一句陆羽哥叫对了,严格的论起来,陆羽真的算是她半个亲哥了!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左手画了一条龙,右手画一道彩虹 皓日当空,漫天云层。 陈留郡,一处破落的府邸门前,陆羽眨巴了下眼睛,那有些白皙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望向此间的牌匾——夏侯府! 这是夏侯惇的府邸… 上次来是晚上,陆羽还没有太直观的感受,可这一次,陆羽是切实感受到夏侯府有多穷了,实在是太穷了。 陆羽都不敢相信,统领数万青州兵,未来大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夏侯惇,他的府邸竟残破成这副模样… “唉…”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心里琢磨着,夏侯惇打仗不怎么厉害吧,可这把麾下兵士当兄弟,散尽家财,一生清贫的本事真的是独一档了。 上次,陆羽记得明明带来了多半箱金子哪,好歹名义上,夏侯惇也是该给儿子准备大婚的,就不能花点钱修缮一下么? 想到这儿,陆羽一摊手,颇为无奈。 不用想,夏侯惇又把这些钱都分给手下弟兄,或者是曾经那些战死兄弟们的家眷了。 还真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陆羽下意识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 却在这时,曹沐开口了,她显得很惊讶,虽然…嘴上说过无数次的退婚,可她还从未真正来到过这边,主要…陆羽不陪着他不敢! 夏侯惇这位叔叔…听说脾气蛮差的。 “这就是你原本要嫁的夏侯家。”陆羽提醒道。“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啊…曹沐微微一惊,看着这破败的门墙,这已经不是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的问题。 这是心头庆幸、后怕呀…嫁到这样的人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这也太差了吧?”曹沐小嘴一噘。“我感觉锻造坊就够脏乱了,可跟这里比…锻造坊都能住人了。” “走吧…”陆羽招呼一声,陆羽、曹沐连带着典韦…三人缓缓迈入夏侯府。 临进门时,陆羽不忘从马车中取去那杆长枪。 原本还没什么,可这长枪一拿,倒是有点砸场子的味道了! 曹沐都看呆了,心里嘀咕着…陆羽这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小身板,竟敢持枪进夏侯府,好刚啊? … 夏侯惇雇不起门子… 故而,大门随便进。 可…里面,还是有一些护卫的。 见有人来,当即,一干护卫跑了过来。 “此乃夏侯将军府邸,尔等何人不请自来?都围过来,擒住他们,让公子楙发落!” 宿位嘛,陆羽一点儿也不陌生。 他在自己家也有一大堆,谁若是敢闯蔡府,那估计…也和他们现在差不多的待遇。 只见为首宿位气势汹汹,手中早已拔出佩刀,身后七、八名宿卫也均握着刀鞘,随时准备拔刀的样子。 可…当走近,真的将陆羽三人围住,看清楚了陆羽的模样,为首宿卫有点儿懵。 眼前的这个少年好面熟啊,明明好像见过,可到底在哪见过,宿卫也说不上来,似乎是在军营里。 而看他的穿着,一身儒袍,长相倒是清秀,像是个文弱书生,可他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整个气场文不文,武不武的完全不搭! 要知道…在陈留郡敢持枪进夏侯府的?这小子还是第一个… 等等… 这宿卫头子眼珠子一定,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前这文弱少年他手中的长枪好像是…是夏侯将军的飞龙枪! 这宿卫头子回想起来了,他曾经一直在夏侯惇的军营中任职,因为表现出色才提拔为夏侯惇的宅府宿卫。 而这飞龙枪,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夏侯将军用了十余年的长枪,而在濮阳城失陷的那一夜,夏侯将军为报救命之恩将这枪赠送给恩人陆羽! 这么一想… 宿位头子想起来了,眼前的这清秀文弱的少年,不就是… 他还未开口。 陆羽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扫视了他一眼。 “我叫陆羽!我这枪叫飞龙枪!” “我身边的这位女子娘是曹沐姑娘!” “而我身侧的这位虎背熊腰的壮士,姓典,单名一个韦字!噢,对了,你叫什么?” … 第一句话——我叫陆羽,我这枪叫飞龙枪! 一下子就让这宿卫头子腿有点软了,心里头更是五味杂陈,来的果然是夏侯将军的恩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他一个宿卫竟对夏侯将军的恩人拔刀相向! 而第二句,我身边的这位女子是曹沐姑娘… 这句话脱口,这宿卫头子感觉自己再没力气站着,“啪嗒”一声,整个人半跪了下去… 曹沐是谁? 整个曹营里谁不知道,曹公的嫡长女就叫曹沐!而且…他们家楙公子即将娶的夫人不就是她么?换句话说,曹沐可是未来他们夏侯府的女主人! 顿时,这宿卫浑身就有点哆嗦了。 而第三个名字更夸张,典韦… 整个曹营谁不知道,这是古之恶来呀,这是能与吕布掰掰手腕的角色,看他这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样子,很明显一个能打他一百个! 跪了,双膝跪地… 宿卫是下意识的跪下的,这一刻,他正怕典韦那碗口大的拳头一拳把他击碎。 而…最,最,最,最可怕的是第四句——你叫什么名字? 宿卫懵逼了呀,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宅府宿卫,可眼前的这三位,哪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竟敢对他们拔刀相向… 不夸张的说,现在这个档口,这位叫做陆羽的公子拿飞龙枪捅他一万个透明窟窿,他都不敢动一下。 登时…这宿卫面上仿佛充了血,很艰难的道:“小…小的夏侯柜!沛国谯县人…” “噢,夏侯龟?”陆羽没有开口,反倒是典韦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眼眸眯成一条缝。“家里几口人哪?” “……”夏侯柜感觉自己快哭了,“小的…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下有…” “好了,典都统,别逗他了。”陆羽微微一笑,双手将这夏侯柜扶起。 人家也是职责所在,没必要斤斤计较。 “不用跪着了,起来吧…夏侯将军呢?楙公子呢?” 这夏侯柜小心翼翼的抬头,又环望了一眼典韦,见他没有揍自己的意思,方才开口道:“老爷的小妾病了,老爷带她去鄄城医治去了,我家公子在后院练枪。” “前面领路吧!”陆羽摆摆手。“既然夏侯将军不在,权且找你家公子商量点儿事儿…” “好…好…”夏侯柜不敢怠慢,赶忙在前方领路。 陆羽轻轻的触碰了下这飞龙枪,心里嘀咕着,果然,这枪挺好用啊! … 步入后院,果然,夏侯楙在练枪,陆羽能看出来他的枪法还不错。 只是…缺乏了一些灵性与章法,不免有些可惜。 陆羽、曹沐、典韦也没打扰他,等夏侯楙练完这一套枪法后,陆羽才鼓掌提醒他——不好意思,不怀好意的我们来了。 “公子,这位是陆功曹。” 夏侯柜向夏侯楙介绍起眼前的陆羽。 唔…陆羽? 这个名字,夏侯楙可没少听到。 最近,坊间到处都是陆羽的传说,起初还算的有那么回事儿,可传到最后已经神乎其神了。 比如,有人说吕布奇袭时,他在城头一手画了一条龙,另外一手画了一个彩虹,然后…神兵天降,将吕布大军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陈留郡才得以保全! 再比如,有人说面对并州狼骑奇袭兖州诸郡,他陆羽拔了一根毫毛,然后吹出了无数天兵天将,让并州兵畏惧不前,望而却步… 总之,有关陆羽的传说太多、太多了,当然,凭着夏侯楙的脑子,他还是能够判断出,这些都是假的,是百姓对于英雄的崇拜…继而延伸出的一系列夸大的传说。 偏偏…夏侯楙是一个颇为小心眼的人,他的年龄又与陆羽相仿,总是听人夸耀陆羽,心头难免对他有些抵触… 这就像是,一个父母总是在孩子面前去夸别人家的小孩,等有一天,这个孩子当真见到别人家的小孩,那…仇恨的种子可不早就埋下了嘛。 “家父不在,陆公子来这儿干嘛?”夏侯楙冷冰冰的问道,还是有抵触情绪。“我与阿翁可不一样,不会因为你的些许钱财、些许功劳就对你另眼相看,更不想与你结交!” 夏侯楙这意思很明显,他感觉陆羽给他爹钱是忽悠他爹呢。 而他现在的态度…就差下逐客令了。 嘿… 陆羽有点懵,他感觉自己好像吃了夏侯楙你家大米似乎,至于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嘛? 既然…你都这样了? 那…陆羽心头的负罪感反倒是一下子消去了不少,原本准备的一番和煦的说辞,顷刻间全部抛出九霄云外。 “咳咳…” 陆羽一身轻咳,当即指着身旁的曹沐问道。“夏侯公子,你可知道认识她?” “她?”夏侯楙摇摇头,他的性子是那种绝对领域的自我封闭,故而,他很少出门更,别说见过曹沐了。 一天天儿的,他整个人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所谓的社交牛逼症是截然不同的极端! “恕我眼拙,不认识!也没兴趣认识。” 噢…陆羽点了点头,索性开口道:“好吧,曹沐姑娘,人家对你没兴趣,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唔…曹沐? 夏侯楙一怔,没想到她就是曹沐? 那么…她就是…父亲与曹伯父商议的,自己那即将要过门的妻子么? 听说聘礼丁夫人都收下了,只待曹家那边挑选良辰吉时。 虽然有社交恐惧症,可…对曹沐,夏侯楙还是要展现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毕竟…她会在未来与自己共度一生。 “原来是沐姑娘,抱歉…在下久居府内,一门心思习武,很少出门,沐姑娘千万别怪我眼拙呀!” 夏侯楙突然的一番话,让所有人微微一愣,陆羽与曹沐对视一眼… 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态度和缓,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呀。 原本陆羽琢磨着夏侯楙如果就是个榆木脑袋,一门心思钻研在武功里,对儿女情长什么的一点也不不在意,那…退婚对于他而言,也就没啥大不了的,可能人家还不乐意娶呢?这不就皆大欢喜?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他的态度和缓了呀,也就是说,夏侯楙对曹沐还是有兴趣的!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呀! 曹沐一言不发,别看她平时在陆羽面前什么都敢说,可当真到这退婚的档口,自知无理的她沉默了下来…似乎,要让陆羽发挥。 毕竟…这事儿,父亲可是提到过的,让陆羽想办法! 就在这时,陆羽开口了。 “楙公子…我们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今日所请之事便与沐姑娘有关,只是此事…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这番话脱口,陆羽轻笑了一声,算求吧,这么说话太累了。 不装了,装正人君子太麻烦了,想怎么说怎么说,放飞自我,爱咋咋地吧,陆羽打算直接说重点了。 “有话不妨直说。”夏侯楙眼眸微眯,顿时,他的心头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我不装了,我摊牌了。“今儿我来这边,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我锻造坊的沐掌事与你解除这婚约!” “咔…”这话脱口,夏侯楙双手同时握紧,顷刻间,他拳头处的骨骼碰撞,不断的产生“咯咯”声响。 而与此同时,整个此间的气氛变得格外寂静。 看着夏侯楙强忍住的表情,陆羽是既同情又无奈,想不到…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没被别人退婚就不说了,竟然…还主动帮人退婚! 就是小说中,也编不出这么扯蛋的情节吧? 只是,没办法,今儿真的是来当恶人的,这点儿没得洗,当然了,夏侯楙的性子也是的确不讨喜。 “咳咳…” 又是一声轻咳,陆羽接着开口道:“楙公子,我知道这事儿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丁夫人那边聘礼都收了,整个陈留郡谁都知道…你们即将完婚!” “可…沐姑娘对我的锻造坊干系重大,她不属于你,而是属于锻造,属于所有的工匠,属于万千曹营将士…她的脑袋,她心思的细腻关系着整个曹营的霸业,暂时还不能有什么儿女私情…故而,今儿个这恶人我来做,你还是同意了解除这婚约吧!至于你父亲,我会另外去找他谈。” “陆功曹!”夏侯楙拳头紧握,那握紧长枪的手不自禁的发出阵阵摩擦声响。 曹沐属于锻造? 呸…这借口也太不用心了吧?一个女子怎么会与锻造相关? “你别欺人太甚!陆功曹!” “呃…”陆羽微微一顿,他心里琢磨,我就欺负你了,你咋地吧? 有能耐你咬我呀? 心念于此,陆羽余光瞟向了一旁的典韦,有典韦在,总是能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陆羽丝毫不怀疑,只要夏侯楙敢动手,典韦必定会犹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扔出去。 “当然了,退婚,无论从哪个层面去讲都是有些许不道德的,只不过为了锻造坊,为了曹公的霸业,这婚是不退不行的,也只能牺牲下你了,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两物,就当是赔礼吧?” 陆羽语气丝毫不惯着… 就像是在说,知道你不高兴,不高兴你也得受着! 为了多少给你点儿台阶,就送你俩东西,你收下来就当默认了,要识时务啊。 说着话,陆羽从怀中取出了两封竹简,横着摆放在夏侯楙的面前… 其中一卷竹简很厚,怕是少说也得有几千字,而最外围刻着三个字——金瓶梅! 陆羽一边回忆,一边写成本书,委实熬了一个通宵。 这是陆羽对夏侯楙的歉意,女人虽然没有,很黄很暴力的金瓶梅与卫生纸,啊不…准确的说是金瓶梅著作与丝帕还是能管够的,免得他释放不出洪荒之力憋出内伤来。 至于另一卷竹简稍微薄一些,不过,论及内容那就更厉害了。 这竹简上同样刻着三个字,而这三个字与“金瓶梅”那三个字的意境迥然不同,可细细的品味,却又殊途同归。 这三个字正是——杨……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身体被掏空?不,是恢复雄风 金,是金瓶梅; 杨,是杨家枪,按照陆羽的想法,毕竟人家夏侯楙丢了个媳妇,送人家本金瓶梅渡过漫漫长夜也说的过去。 至于杨家枪…乃是大宋年间天波府一门忠义杨家将使用的枪法,全称叫做“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别名“六合梅花三十六枪”。 相传这三十六手枪法每三手为一路,每一路又包含了一十二种变化,所以,杨家枪以此梅花三十六枪为母枪,变化无穷。 至于为何取名“六合”,那就更牛逼了。 这是因为杨家的祖辈老山王杨衮曾经走南闯北收集到了六种古传名枪的枪法,老山王将其精要与夏家北霸六合枪的要诀融合,自成一派,也就有了大宋这威名赫赫的杨家枪! 而这六种古传枪法包括东汉姚期所传的霸王枪,三国张飞所创的恒侯枪,唐朝敬德使的鼍龙枪,此为三“猛”枪法。 再就是蜀汉赵云创的七探盘蛇枪、隋唐罗成用的梅花枪、盛唐名将郭子仪的汾阳枪,是为三“巧”枪法。 杨衮把这些招式中去除繁冗,各删减为两路六手枪法,一家两路,故成一十二路、三十六手杨家枪法。 前世,陆羽在去开封市湖北岸天波杨家府游玩时,曾有幸看到过杨家后人耍这杨家枪。 说实在的,原本陆羽都不报什么希望。 毕竟,此前哪怕是去少林寺,哪怕是闻名中外的少林“七十二绝技”也是观赏的成分高,真要生死相搏,那甚至比不上一套军体拳。 可…这杨家枪属实惊艳到陆羽了。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枪枪逼人,招招夺命,那时的陆羽就直呼这才是国术应该有的样子! 专程请教,还花九九八专门购买了一本《六合梅花三十六枪》的真经秘籍。 当然…陆羽读过几遍,不过也仅限于读读,他自诩不是练武的那块料子,拯救世界和平的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 倒是没曾想,在古代…这玩意倒还有些用。 按照古籍文献上对夏侯楙的记载,他少年时期木讷一心学武,便是为此,处处被他的妻子清河公主压制! 可长大了…特别是成为一方将军后,那简直是放飞自我,娶了十几房小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便是为此,这金瓶梅,这杨家枪,陆羽也算是投其所好。 当然了,拿出来还不够,陆羽还是要细细的讲解一番。 “楙公子,这卷叫‘金瓶梅’,其实…我觉得它比女人更适合你,且不细说了,你看过后就知道,什么是新世界的大门!” 陆羽放下那卷《金瓶梅》的竹简,继而又提起《杨家枪》,笑着说道:“这个就厉害了,刚刚我看你练枪,基础很牢靠却少了几分神韵…而这本枪谱必能使你突破瓶颈,将枪法一跃升至为全新的境界。” 陆羽的话脱口,哪曾想…此刻的夏侯楙眸子里满是压抑着的怒意。 “陆功曹,还是把这些收回去吧,这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陆功曹一句话,两本书就能退掉的?哼…我且问你,今日你来退婚之事,可是曹伯父的意思?他知道嘛?” 嘿… 陆羽眼珠子一转,不得不说,夏侯楙这话问的还挺有水平。 可偏偏问题就在,陆羽没法去解释呀,从曹操对曹沐的话语中能听得出来,曹操是有这意思的,可…却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 毕竟老曹面对夏侯惇,他拉不下这张脸去退婚,这就是最尴尬的地方,坏人铁定还得陆羽做了。 “我知道你不服…”陆羽微微摇头,“不过,我锻造坊的曹掌事、我陆羽的好妹子要退婚,这忙我是帮定了。” 言及此处时,陆羽将飞龙枪横在了眼前… 作为夏侯惇的儿子,他不会不认识这把枪,而在夏侯惇军营里,见到这枪犹如见到了他们的将军。 “楙公子,不好意思!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当做是威胁,可世界上的事儿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我不想把话说的太白,但…如今的你的确配不上我这曹沐妹子,你们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陆羽做出一副反派的嘴脸,别说…以前看小说,主角总是被退婚,这去主动退婚还挺爽的,心里扑通扑通的,感觉贼刺激。 “陆!羽!”夏侯楙呲牙咧嘴,若不是顾虑眼前的飞龙枪,顾虑陆羽身后的彪形大汉,他早就要动粗了。 可事实证明,无论是飞龙枪,还是彪形大汉,都使得夏侯楙不敢动。 而与此同时,陆羽的声音再次传出。“当然了,退婚这事儿…也就是告诉你一声,这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之后,我自然会向夏侯将军陈明,不过…你可以拭目以待,现在的你真的配不上我这曹沐妹子!” 这已经是陆羽第二次将曹沐称作是妹子,别说,曹沐心头还有些小窃喜… 这陆羽不怎么适合当夫君,可当哥哥还蛮不错的呀? “妹子!走了…” 陆羽直接转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已经算是单方面强势的退婚了。 其实夏侯楙的态度根本不重要,陆羽也懒得睬他,可毕竟老曹与夏侯惇的关系摆在这儿,事儿嘛,不要做的太绝。 权当留下两本竹简,陆羽琢磨着,这夏侯楙若是看进去了,一定会感谢他的! 至于夏侯惇那边…陆羽嘀咕着,等见面再详聊。 踏踏… 陆羽、曹沐、典韦退出了夏侯府。 不得不说…他还蛮期待夏侯楙提出个三年之约啥的,最后愣是没有出现,更没有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豪言。 陆羽觉得夏侯楙是被退婚的人里最差的一届… “这就…退完了?”曹沐大眼睛连连的眨巴着,有些不可思议… 陆羽点了点头,“完了呀,要不然呢?就没啥深仇大恨的犯不上…” “可…”曹沐提醒道。“夏侯叔叔那儿…” “放心!你夏侯叔叔那儿我有安排…”陆羽拍拍胸脯,“当务之急,我得先帮你立下个大功,让夏侯楙那小子意识到,他配不上你!” 一言蔽,陆羽打了个哈欠,看看天,差不多也该动身去濮阳城了。 四月…大旱将至,濮阳城内外一定会有人等不及了吧,而破城的机会往往就出现在这不经意的毫厘之间! … … 鄄城,这里有兖州远近闻名的圣手神医,凡是他看过的病,往往药到病除。 如今的夏侯惇正带着小妾去拜访这位神医… 按理说,小妾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很低,让夏侯惇这样的将军亲自去带着求医,绝对是犯不上、甚至有违礼法的。 可…偏偏,夏侯惇内疚啊,这包含着两重意思。 前面一重…自打正室夫人死后,夏侯惇纳了这一房妾室,可每天晚上总是只有五秒真男人的时间。 那一个个朗月下,小妾渴盼与欲求不满的眼神,让夏侯惇对她愧疚连连。 至于,后面一重,就截然相反了。 “咳咳…夏侯将军…请附耳过来!”神医已经吩咐自己的内人去给夏侯惇的小妾上药,趁着这个档口,他压低了声音,向夏侯惇嘱咐道:“夏侯将军是武人,龙精虎猛、一柱擎天是可以理解的,可…凡是要有度啊!” “咳咳…”神医就快嘴巴贴到夏侯惇的耳朵上了。“这个房事啊,时间不宜太久,半柱香,最多一炷香就可以了,俗话说的好,过犹不及啊…此外,夏侯将军身子虽好,可也不要太用力了,更不能太频繁了,将军的妾室毕竟是女子啊,她可比不上夏侯将军这么强壮…将军可能听懂老夫的意思?” 呃… 神医的话传出,夏侯惇有点懵,敢情…小妾的病状是因为他造成的了。 他夏侯惇太猛了? “咕咚”一声,夏侯惇咽了口口水,有点意外呀? 当即…他眼眸下意识的望向了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水袋,这是一个月一来,他随身携带的水袋。 水袋中装填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药水… 准确的说,是陆羽开出的药方,让他夏侯惇每日冲水饮用,这二十多天过去了,夏侯惇都养成习惯了,渴了就喝上那么一口。 而神奇之处在于,随着每日的服用,那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荡然无存… 而且…每当晚上,夏侯惇就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不释放出去,憋的慌,都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最厉害的是,那啥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从原本的五息真男人,变成了五十息,一百二十息,五百息,一千息…直到几天前的那个夜晚,整个一个半时辰。 且不提让夏侯惇这样的武人…感受到了久违的腰疼! 没错是腰疼,而不是肾疼。 最关键的是,小妾竟受伤了! 这… 夏侯惇不明所以,好不容易恢复雄风,你…可不能受伤啊! 今儿个到这鄄城一问,才知道…竟是被他夏侯惇整伤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呀! 当然…比起尴尬,夏侯惇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有这么猛的么? 当然了,夏侯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羽…是陆羽这补肾的药方… 乖乖的,这小子能算计、会谋略、懂赚钱也就罢了,偏偏这玩意也懂,他爹和他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他来的? “呃…” 夏侯惇踟蹰了半天才开口道:“神医?我那妾室…当真是被我大力所伤么?” “诶呀…”神医摆了摆手。“人都说大力出奇迹,可…力道太大也是过犹不及呀,不过,老夫佩服将军哪,能造成如此创伤的,将军还是第一人,夏侯将军真乃神人也…” 其实,神医内心中想说的是,将军真乃神肾也…终究这话不文雅,想了想又咽进了肚子里。 “呃…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直接把夏侯惇逗乐了…这特喵的什么事儿嘛?以前…他用五息的时间伤人,现在久了,两个时辰也能伤人。 诶呀…这么想想,这事儿这么玄奇的么? 夏侯惇莫名的竟还有些小小的骄傲,小小的成就感。 他如捧至宝一般的将那水袋提起,打开…喝上那么一口。 陆羽的嘱咐,他不敢忘,每天冲水喝,而成效也真的是斐然。 顿时,一股药香浮现而出…夏侯惇一饮而尽喝的是畅快淋漓,神医的鼻子却是颇为仔细的嗅了嗅。 “将军,这水袋中…我闻到了黄精、枸杞、桑葚、龙眼、红枣…还有其他几位中药的味道,这些都是何物啊?”不愧是神医,单单靠闻,就确定了这水中包含的一些药物。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药物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药效——补气!大补! 难道… 神医敲敲脑门。“夏侯将军,难道…这就是你‘大力出奇迹’的原因嘛?” 一下子,神医整个人凑到夏侯惇的脸前。 夏侯惇一愣,看样子,这神医对这冲水补肾的药方有点儿想法呀。 就在这时… 神医开口了。“夏侯将军,你可知道,人有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主生育繁衍,又称生殖之精;后天之精源于水谷精微的化生,主生长发育,又称水谷之精或脏腑之精!” 啊…啊… 神医这话把夏侯惇给说懵了,你在说啥?能不能说人话? 似乎… 神医也看出了夏侯惇的疑惑,当即把嘴巴凑到夏侯惇的耳边,悄声道: “夏侯将军,不瞒你说,吾有一友…他感觉整天身体都快要被掏空,而且,那种事时,最多也只有维持二十息的时间,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讲到这里时,神医竟是意味深长的抬眼,望了下后厅的方向,而那里…他的夫人正在给人上药! 也就是这么一撇的功夫,神医的眼眸中闪烁出几许迷离。 “夏侯将军,我这朋友…急的很哪,在下斗胆问问夏侯将军这药水配方?” 已经开始变着花样要配方了… 依旧是耳熟能详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嘿,有那么一刻,夏侯惇觉得,因为陆羽这药方,他都能久病成医了…恰恰这个病对男人而言很重要! … … 兖州,濮阳城下,曹营大寨,军中大帐。 “还有几日的粮食?” 照例是曹操的每日一问… “还剩三日!”粮官如实回答,只不过,随着存粮的见底,粮官的表情也一日日的变得紧张了起来。“曹公,这可如何是好了,若是粮草耗尽…那…咱们大军可就不战而败了!” “可以用小斛分发军粮,暂时救一时之急吧!”曹操吩咐道… 按理说,只剩下三日军粮,正确且最稳妥的做法,必定是退兵… 否则,真等到粮食耗尽的那一日再行退兵,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罕见的,一向谨慎的曹操这次竟没有选择退兵,甚至…依旧是围城,没有退出半里。 至于缘由… 四月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可天气就好像是骤然大变了一般,特别是太阳,原本的和煦一下子变得炙热、干燥了起来。 三月频繁的大雨更像是一去不归,整个四月艳阳高照,莫说是雨水,就是河水也在消减,不过几日,已经有河流变得干涸。 这似乎…正对应上陆羽那阴阳家学派…所谓“五气八运”、“阴阳五行”的推断… 若然真如陆羽推断的这般,真的出现大旱,出现七月绝收。 那…就不是曹操退不退兵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了,而是吕布什么时候反攻,饥荒之下的兖州,有多少人会倒戈投向他吕布! 整个局势也将顷刻间逆转… 可以说,曹操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不能退呀…一退可就完全要呈现溃败之势了。 “曹公…若是用小斛发粮,那…或许将士们会有抵触情绪。”粮官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按我说的去做吧…将三日的兵粮分成九日份儿,自我往下,无论职级,均是小斛分粮!” “喏…”粮官答应一声,徐徐退下。 曹操身侧的戏志才眼珠子却是一转,待得听不到粮官的脚步声后,戏志才方才开口:“曹公是要取这粮官的首级嘛?” 嘶…心中的想法被戏志才说透,曹操微微一怔,转念又“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选择么?”曹操反问…“再坚持几日吧!” 之所以还能坚持,是曹操对陆羽的幻想… 他相信羽儿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一定能带着粮食过来。 戏志才却是无奈的摇头,吕布坚壁清野,闭门不战,这城强攻又攻不下来,相持的话,粮草又跟不上,还真是难受啊! 更难受的是,自打四月以来… 老天爷像是换了一副模样,真的是一滴雨都不下,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都是烈焰的气息,这…很不妙啊! 话说回来…陆羽承诺的粮食呢?它或者说他…在哪呢? 就在这时… 一斥候迅速的跑入大帐。 “禀报曹公,陆功曹带龙骁营正驶来咱们大寨这边…” 唔… 这话脱口,曹操与戏志才眼眸同时睁大。 “可有押送的粮食!” 曹操与戏志才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异口同声,两人彼此互视一眼,继而眼眸均望向眼前的侍卫,像是对这个回答无比期待。 斥候却是有些踟蹰,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有…也…也没有!” 啊…有?也没有?这是啥意思? 这到底是有没有啊? …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门父女双飞将,要钱太守要加钱 兖州,濮阳城! 望着将整个城池团团围住的曹军,城楼上的吕布与陈宫均显得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慌乱。 吕布身旁还站着他的爱女吕玲绮。 这一次,吕布是打算让她见见世面。 “玲绮看到了么?曹军数万大军围困咱们濮阳城,可爹与你公台叔叔却丝毫不惧!你可知是为何?”吕布开口道。 “凭着父亲的赤兔马与方天画戟,区区几万人,父亲必定还不放在眼里!自是不会害怕这些鼠辈,再说了,女儿也可助爹一臂之力呀!” 吕玲绮微微提了下自己手中的长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听到这儿,“哈哈哈哈…”陈宫一缕胡须笑着说道:“果然虎父无犬女!看来,咱们这濮阳城是一门父女双飞将了,哈哈哈哈…” “诶…”听着陈宫的夸奖,吕布笑着摆摆手。“我一直想让玲绮向先生多多学习智谋之法!” “从前我只以为,一个人若是统略与武技能到达巅峰,那普天之下莫有人可与之匹敌,可想想这些年的境遇,长安一败受困于贾诩,陈留郡一败又受制于曹操…布越发的觉得谋略要比武艺更重要!” 讲到这儿,吕布抚了下女儿吕玲绮的额头。“玲绮你要记住,可不能只向你高师傅学习枪法,时不时的也该去向你陈师傅修习兵书!” “是,女儿听父亲的,听陈先生的!”吕玲绮在吕布面前显得很乖巧,当然…吕布对这个女儿也格外的疼惜。 “哈哈哈…”陈宫一缕胡须,也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被团团围住,本该风声鹤唳的濮阳城,城楼上竟是一阵阵爽然的大笑,就好像,数万曹军,在吕布、陈宫看来弹指可破。 笑声罢,陈宫的眼眸眯起,一边望着围城的曹军,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接踵而出:“温侯,时机差不多到了…” 唔…吕布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先生是如何判断的呢?” “温侯且看…”陈宫伸手指向城楼之外,今日围城的曹军在造饭过后,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更明显的是,今日造饭的灶台比之前几日明显少了许多,而围城的兵力却没有丝毫减少。 要知道,行军在外,往往是以几个“什”为单位,每几个“什”中备有一些灶具,各什按时领粮,各什亦按时造饭! 特别是围城期间,做一次饭很麻烦,故而…会好几个“什”一起去造,吃大锅饭。 可若是灶台突如其来的变少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要么是撤兵了,要么是粮食发放的少了。 “曹军造饭的灶台只有前几日的三成,这说明曹操已经开始克扣将士们的军粮了。” 陈宫细细的向吕布提醒道。“这个时期,恰恰就是曹操最心急破城的时候,温侯,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曹操虽一贯谨慎,可如此时节之下,必定也会铤而走险!” 此言一出… 吕布的眼眸徒然睁开,“哈哈…”一声大笑,“终于等到了!” 他不忘看了身旁的吕玲绮一眼。 “玲绮,这一次可看好你公台叔叔的谋算,哈哈,这一次,曹操必定殒命于濮阳城!” 不夸张的说… 陈宫了解曹操,更是吃准了曹操…曹操此人谨慎多疑,宁人负我,勿我负人,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会铤而走险,那就是绝境中放手一搏之际! 诚如陈宫所料,历史上曹操的确很少冒险,而一生中最大的两次冒险,一在濮阳,一在官渡! … … 濮阳城外,曹营大寨。 陆羽与龙骁营来了! 这不是重点,在曹操与戏志才看来…重点是粮食来了没有? 有!还是没有?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曹操与戏志才很快就亲眼看到了答案。 在接到传讯后,不过半个时候,屯粮的营盘里,他们的确看到了龙骁骑护送着一个个麻袋,数以千计的数量…数百驾粮车。 若里面是谷子、小麦,怕是最少能再支撑二十几天。 可…当走进打开一看,麻袋里面哪里是什么谷物、小麦啊? 分明就是一只只死掉的蝗虫… 有的看起来很小,还处于幼年期,有的则很肥硕,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长大。 曹操总算是知道,陆羽花重金购得的蝗虫,它们去哪了?敢情…都在曹操眼前,都在这一方营盘了。 可关键问题是,这是虫子啊,在曹操与戏志才的印象中… 只有鸡、鸭这些家禽才会以蝗虫为食! 关键是…全营的将士可不是鸡、鸭、青蛙,他们是人哪,陆羽总不至于让人去吃这些虫子吧? “下官陆羽拜见曹公。” 正直曹操、戏志才沉思之际,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赶忙回头,迎面拱手的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羽(儿)…”曹操差点儿脱口念出了“羽儿”这个称呼,终究是反应很快,急忙改口。“陆功曹带来这数千袋蝗虫是何意啊?” 噢…陆羽微微一笑,如实的回道:“曹公,这些蝗虫便是我给将士们准备的口粮啊!” 呃…曹操感觉脑子有点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陆羽是把将士们当成鸡、鸭…这种家禽了么? 人怎么能吃蝗虫呢? 这要…逼着将士们去吃,保不齐三军都能发生哗变。 “人怎么能吃虫子呢?”曹操面色一冷,满脸的担忧。 他是盼星星盼月亮,谁知…盼来的是个寂寞呀。 戏志才也是敲着脑门,他倒是听说过,人饿了可以吃树皮、吃野草…甚至是动物的皮毛,都可以吃,但是…吃蝗虫,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陆羽知道,他们会惊讶…事实上,在陆羽第一次从餐桌上看到油炸蚂蚱时也很惊讶。 可一口下去…世界都安静了! “曹公,能不能吃,不妨先看看…” “埋锅!”陆羽一声令下。 曹休等人倒是有点犹豫,毕竟…这是在五万大军的军营里,在叔父曹操的面前,真的要吃蝗虫?万一…将士们中毒全倒下了怎么办? 这是曹休与龙骁营将士们从来不敢想过的。 不过…龙骁骑自上到下,素来唯陆羽之命是从,虽是心头有些战战兢兢…却也不至于违抗陆羽的命令。 于是乎…石头堆成了灶台,柴火和炭添了进去,生火! 因为是户外,所以不用担心排烟的问题,就算是有点熏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大家现在最关心的话题是这蝗虫真的能吃嘛? 看陆羽这一本正经埋锅造饭的样子,好像那么回事儿呀! 锅中倒入了大量的油… 一时间香气逼人。 紧接着,陆羽抓了一把蝗虫直接扔了进去! 此时,已经不只是曹操与戏志才,夏侯渊、曹洪、荀攸,连带着各营将领,不少甲士均围了过来。 当然,他们和他们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一双双质疑的眼睛“嗖嗖”的朝陆羽这边射来。 甚至,有些对虫子敏感的,感觉嗓子有点不舒服,想呕… 陆羽环视了他们一圈,既然你们不相信这玩意能吃,那就让你们相信好了。 火焰蹿了起来,顿时那烟熏缭绕扑面而来,胆子大,靠前想一窥究竟的将军们遭了殃,拼命的咳嗽…特别是曹洪,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这…这该死虫子,我这辈子若是吃上一个,我的名字以后就倒着念!” 曹洪嚷嚷着… 陆羽也不闲着,直接用手一把把的将蝗虫放入这大铁锅中,有龙骁营的甲士配合着陆羽,纷纷解开麻袋… 在陆羽的吩咐下也往锅里倒入蝗虫。 蝗虫与大油碰撞,顿时间沸腾了起来。 众人一通忙活,不过一会儿,更加浓郁的香味儿从锅内飘荡出来… 因为厨艺实在是不咋地,陆羽也不懂什么控温,就是大火烧的很旺,让铁锅内的油、蝗虫完全沸腾起来,直至锅中的蝗虫从绿色炸成金黄色! 哎呀… “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华稻蝗啊!” 陆羽心头嘀咕一声… 这玩意的营养价值直逼牛肉了,高蛋白、低脂肪,维生素A、B、C、D、E、F、G…陆羽也不知道到底含多少,总之比吃螃蟹、小龙虾要强多了。 别说… 陆羽这么一倒腾,香气逼人…竟然莫名的人让大家伙儿对这蝗虫多了一丢丢的信心。 原本心里的想的是,这玩意肯定不能吃,现在心里想的则变成了,这玩意多半不能吃吧? 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心态也多少发生了变化。 竟然还有些人因为这几天吃不饱,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快好了,快好了,稍作忍耐。”陆羽笑着说道… 生起的火也越来越旺盛,所有下锅的蝗虫几乎已经全部炸成了金黄色。 看到了眼前一锅这么多的量,陆羽感觉今儿个能够实现“蝗虫自由”了。 要知道,上辈子… 但凡是跟蝗虫能挂点儿钩的菜肴,在饭店里少说都是大二位数、甚至三位数。 比如“蚂蚁过雪山”一份一百四十五、“油炸飞虾”一份七十八、“金沙飞雁”一份九十六、“香辣蚂蚱”便宜一点儿也要七十! 更别说动辄大几百的“天鸡虾排”、南方名菜“沪上醉蚂蚱”…陆羽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作为一个很苦逼的学子,他肯定是不舍得吃这些的,毕竟还要攒钱买房子嘛。 当然了,这些年…省吃俭用是攒了大千千,可风云突变,这几年房价每平都涨了大几千…对此,陆羽很无奈,很想哭,仔细想想,还不如当初吃了算了。 “熟了”!终于,陆羽开口了。“用大漏勺将它们捞出来?” 大漏勺是陆羽转门画出图纸,让锻造坊给锻造的,要不然…这油很热,每一锅的蝗虫又很多,拿什么去捞出来呢? 听到陆羽的吩咐,一干龙骁营的甲士们又手忙脚乱起来… 说起来,这些龙骁营的骁骑上战场是一把好手,可这做饭属实没有经验,效率很低呀… 终于,“万众瞩目”下,第一锅油炸蚂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盛了出来,盛到了另一口大黑锅里,于是陆羽大声道:“谁要来试一试?” “……” “……” 沉默了…陆羽这话脱口,整个营盘一下子沉默了,古人对于新鲜事物,往往会抱有极强的警惕感,可能是因为前辈们留下的棒打出头鸟的例子太多了,已经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了。 陆羽环视周遭… 说实在的,他这一番操作,香肯定是足够香的,可…毕竟是虫子,还是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尝试过的虫子,一个不好拉肚子倒是其次,万一被毒死了怎么办? 一时间,倒是没有一个人敢做这第一个吃蝗虫的人。 陆羽眼珠子一转… 这一切,依旧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咳咳…” 一声轻咳…“曹将军。”陆羽给曹休递过去一个眼神。 当即,曹休就会意了,他拍拍手,紧接着有几名龙骁骑甲士搬出了一个小箱子,箱子打开…霍,是金子! 满满的一小箱金子… 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金子上面。 唔… 曹操与戏志才、荀攸不约而同的眼眸微眯,当即就琢磨出点什么来了… 这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所谓…立木为信? 果然,陆羽开口了。 “本公子最欣赏的是有胆识之人,谁若是敢第一个吃蝗虫,这一箱金子就都是他的了!” 霍…此言一出。 别说,很明显围观所有甲士整体向前移动了半步… 这么多金子,都够给老娘换上一套大房子了,再说了,这能换多少五谷啊,而代价,仅仅是吃蝗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少人纷纷迈出了第一步,可…一步还没迈实,转念一想,一连串的问题又浮现于脑门之上。 吃蝗虫会不会死啊? 我这么年轻还没有碰过女人呢…万一死了,好遗憾哪? 吃蝗虫死了?这陆功曹会把钱…交给俺家人嘛? 一个个想法出现在心头,一时间,原本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要钱要命,在这个时期,似乎…应该选择要命。 一时间,更多的人选择了观望! 而就在这时。 “踏踏”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大踏步的走了出来。“钱不钱的无所谓,陆功曹忙活半天,若是没有人敢尝,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俺来尝尝!” 此言一出… 所有人回过头来,却见人群中走出的…不是曹洪将军?还能有谁? 当然了,陆羽能看出来,他的眼睛中放着绿光,明明嘴上说的是吃蝗虫,可眼珠子始终盯着的是那一小箱子黄金! 这下子…曹操、夏侯渊乐了,甚至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奇怪,子廉是虽家境殷实,却一贯视财如命、且极为小气。 一箱子金子摆在这儿,别说蝗虫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想必他也会去做,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陆功曹,咱说话可得算话啊…”曹洪不忘提醒陆羽。 “一定算话!”陆羽微微一笑,“不过,我记得曹将军方才说…若是这辈子吃上一只蝗虫,那名字就倒过来写,诶呀…这个…” “这还不简单!”曹洪一本正经的说道。“吃一只是倒过来写,吃两只再倒过来一次,这不就又正过来了么?” 呃…曹洪这话,顿时间让陆羽无言以对…好清奇的脑回路呀! 说话间,曹洪已经走到了大铁锅的面前,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这里面有好多蝗虫啊,一个个金光灿灿、又硬邦邦的,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恶心哪? 甚至,香气扑鼻而来,曹洪竟有那么点儿垂涎三尺的味道,这几天,粮食收紧,尽管知道大哥有苦衷,可关键问题是他饿了呀。 “随便吃?”曹洪疑惑的问陆羽… 陆羽点点头。“请便,曹将军若是能吃完,那就吃完好了…这玩意我管够!” 蝗虫是肉啊,类似于牛肉,很撑肚子的好嘛,哪是那么容易想吃完就吃完的? “诶呀…”曹洪伸手提起来一只外酥里内、炸的浑身金黄的蝗虫… 放到阳光下,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皱着眉。“陆功曹啊,你可得记得俺,俺可不是为了你那点儿金子,是为了给你面子,为了你这面子,俺都不惜把命给豁出去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所谓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当然了,这个时代还是需要这样一些为了钱,能够舍得一身剐的勇士,若是没有他,保不齐今儿个这油炸蝗虫真的就无人问津了。 而就在此时… 曹洪将整个蝗虫塞入口中,“嘎吱”…众人能听到极其明显的“嘎吱”声,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心情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所有目光都焦距在曹洪的脸上,整个营盘安静的无法呼吸! 哪曾想,曹洪吧唧了几下嘴,这一口…他没有吐出去,也没有干呕,舌尖在口中搅动,过得许久,“咕咚”一声,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他咽了下去。 这已经够惊诧了,可偏偏…更惊诧的事儿发生了,曹洪不漏声色的又将手往锅中抓了过去。 只不过… 上一次,他抓的是一只,而这一次,他抓的是一把,满满的一把! 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着。“陆功曹,吃一只蝗虫的话是一箱黄金,那多吃几只,是不是得加钱哪!” 一时间,曹洪眼巴巴的等着陆羽的答案,若是吃得多赚的多,他感觉今儿个…他能把陆羽给吃穷咯!能给自己家吃出一座金山。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陈公台,请你正常发挥 得加钱? 这话脱口,围观所有人都有点懵?这是啥意思… 不好吃?还是不能吃? 其实…现在在曹操的眼里,他才不关心这玩意好不好吃,他只关心,这玩意能不能吃。 “曹将军,你且先说说它好吃吗?”陆羽主动问… 他感觉节奏不对呀,油炸蚂蚱,这玩意…虽然听起来挺扯蛋的,可一口下肚,那是满嘴留香,曹洪应该表现的很惊艳才对呀,怎么…这表情有点平淡了? 曹洪吧唧着嘴巴,一边继续往嘴中塞,一边回道:“不好吃,没滋味…就跟猪食一样!” 讲到最后,曹洪把嘴巴凑到陆羽耳边,悄声说道:“当然了,也可以很好吃,不过前提是,陆功曹,你得加钱!” 呵呵… 陆羽怀疑眼前的曹洪是“加钱哥”吧?敢情…讹到我头上来了,你爱吃不吃。 “要钱没有,难吃你可以不吃啊!” 陆羽这边说着话,曹洪手中的一把油炸蚂蚱已经吞了个干净,满手、满嘴都是油,他丝毫不在意陆羽的话,伸手又要往铁锅里去抓。 他是真饿了… 不多一会儿,又是一把满满的飞蝗下肚。 “嘎吱,嘎吱”…焦脆的声音不断的在曹洪口中回响,当然,曹洪身边不远处的曹操、夏侯渊也听得真真切切,看着他这副模样,这哪是不能吃的样子,这分明是… 此刻,大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答案。 难道?蝗虫过油后,真的能吃?而且…不光能吃,还很好吃?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曹操的脑门,此刻,无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渊、荀攸、戏志才,亦或者是围观的将士们,他们感觉都饿了! 毕竟…小斛分粮,一顿饭也就只能吃个三分饱,如今看着曹洪吃的这么爽,谁能不饿呢?甚至,一时间,他们心头均浮起一句话——曹洪将军,要点儿脸,行吗? 当然… 曹操并不在乎这油炸蝗虫的口味儿,他更关注的是这蝗虫到底能不能做粮食,能不能让曹军渡过眼前的粮荒! 最关键的是… 陆羽这次可带来了一千多袋蝗虫,倘若这虫子能当口粮,哪怕难吃一些,也足够他曹操阴霾遍布的心情一扫而空,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了。 “子廉,你且让开。” 曹操再也忍不住了,不亲自尝尝,他心里不安生,可此刻…曹洪的身子几乎把那一口大铁锅堵得严严实实,这是只许自己吃,不许他人吃啊! 只是… 大哥曹操这么一发话… 曹洪无奈,只能挠挠头撤开了原本的位置,临走前,还不忘又抓上一把,他感觉这玩意吃的好上瘾哪… 嘎嘣脆,这种口味儿…已经让他快要沉沦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第一口是怀揣着是“视死如归”…不,准确的说,是怀揣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心情,可实际上,一口下去,曹洪感觉还想吃第二口,第三口…他觉得吃多少都满足不了此刻饥肠辘辘的肚子。 此番让开,登时,曹洪竟还有些委屈了,诶呀…刚才吃的太少了。 与此同时,曹操已经走到了这口大铁锅的面前,看着这金黄色的油炸蝗虫,因为离得近,一股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细细的看,每一只蝗虫都炸的格外酥脆,再加上太阳光照射下反射而出油脂的色泽,竟然让人有一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只是…他依旧是虫子啊! 曹操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人,其实,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按捺不住了,都想去尝尝,只是碍于曹操在锅前,不好失了规矩。 可…每个人均是伸长了脖子,想近距离的看看,陆功曹这一番骚操作后,蝗虫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戏志才心里焦急啊,他恨不得去直接询问陆羽… 荀攸则显得淡定一些,只是…一贯沉默寡言的他,莫名的…那不争气的口水从嘴巴里留了下来! 武人吃不饱饿肚子,文官需要动脑子,吃不饱…不光饿肚子,还伤脑子。 夏侯渊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跃跃欲试,他从小性子就急,最受不得这个! “我来尝尝…” 曹操轻吟一声,旋即也从铁锅中取出一只蝗虫,好硬啊,硬邦邦的… 说起来,曹操曾在顿丘做过县令,也在济南做过国相,他对蝗虫…甚至他对蝗灾都不陌生,印象中,蝗虫是软软的,很恶心的虫子啊… 可这炸过以后,感觉完全不同,曹操甚至不会把它与‘恶心’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果然…世间万物都一样,一旦“硬”起来了,也就受人欢迎起来了。 曹操正准备将这金黄色的蝗虫塞入嘴里,一旁的甲士急忙提醒道… “明公,是否要验一下呢?毕竟是飞蝗,先确定无毒才好啊!” 大汉贵族一直有银针试毒的习惯,尽管后世看来,银针试毒很不靠谱,只能试出砒霜及其少量的毒物… 可考虑到汉朝这一代,被毒死的皇帝、王侯太多了,故而…凡是名门望族、贵胄子弟均有银针试毒的习惯。 而曹操回头看了这甲士一眼,又看了眼陆羽,最后望了一眼曹洪。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验什么验?陆功曹不远几百里将这些蝗虫送来?岂是为了害我?我信陆功曹。” 其实,曹操心里想的是…子廉已经吃了这么多,若是有毒,早就该发作了!现在安然无事,那必是无毒! 当然了,曹操这诡异的小眼神没有逃过陆羽的观察。 陆羽理解…老曹想表达的是,我曹操信得过你陆羽,小白鼠已经有了,且验过了! 这么看… 心腹甲士似乎是自找没趣,但职责所在,也就不再吭声。 陆羽却是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老曹还是很阴险的嘛。 说最感人的话,用最无知的小白鼠。 咳咳… 思虑的功夫…曹操已经将过油的蝗虫填入嘴中。 这东西才入口,一股酥脆、芬香的感觉,瞬间就刺激到曹操的味蕾… 要知道…便是在后世,蝗虫这种食材做成的菜肴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更何况是缺油少盐,以蒸煮清淡为主的古代呢? 别说炸蝗虫了,就是把拖鞋放到热油里炸上一炸,都是美味。 的确是这样,对于第一次品尝蝗虫的曹操,这味道,他微微一愣…这滋味儿,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呀。 带着重重的香味儿,带着丝丝的甜味儿,还有那种犹如吃鹿肉、狗肉时的嚼劲儿…竟是出奇的美味! 整个营盘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曹操,都希望从曹操的脸上找到答案。 而曹操却是不露声色,在众人的目光下,又将一只金灿灿的飞蝗填入嘴中,牙齿不断的咀嚼,舌头则去细细的体味… 这是用心去品尝,这么细品,曹操感觉比第一次的味道更好! 当然了,毕竟曹操并非出身贫困…有个大汉“财政部长”的爹,有个富户出身的亲娘,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 这油炸飞蝗的味道虽是出乎意料,倒也不至于表现的太过夸张。 可这就已经够曹操心里一颤… 要知道,如今的情形,别说是这等美食,就是陆羽能送过来几百袋树皮,曹操都要满怀欣慰了。 恰恰这油炸飞蝗,让曹操的眼前一亮。 几个下肚,曹操似乎也上瘾了一般,最开始还是很斯文的一个个的去取。 到最后,变成了用手抓,一抓一大把…甚至,将两、三个同时填入口中,去感受这股浓郁的香味儿,以及与之相伴的果腹感、满足感! 平时曹操吃饭,往往一边看兵书一边细嚼慢咽,可今日,一改常态,他风卷残云一口气吃了将近二十只… 方才感觉有一种浓浓的饱腹感。 甚至…曹操还打了个嗝,吃的太快了,也太干了,若是能配点上黄酒,效果更佳。 “曹公…如何?”陆羽笑吟吟的问道…“其实…这只是飞蝗的一种做法,也就是这前线不太方便,否则,我做一道‘濮阳醉蚂蚱’…保管曹公更喜欢吃。” 陆羽将南方名菜“沪上醉蚂蚱”改名为“濮阳醉蚂蚱”,算是合时宜… 而这个步骤其实也很简单,主要以腌制为主,所谓醉卤… 当然了…陆羽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曹操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凯旋回去后,你得专程做上一道,我可有些心痒难耐,翘首以盼了,哈哈哈哈…” 罕见的,前一个时辰还愁云密布的曹操,此刻竟豁然大笑了起来,似乎…他那满是阴霾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哈哈哈…”曹操尽量的抑制住心头的激动,他朝夏侯渊、荀攸、戏志才招招手,“都来尝尝,味道属实不错!” 这话脱口… 整个场面炸了,夏侯惇、荀攸、戏志才快步走向铁锅,而所有围观的甲士也纷纷围了上去,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并不意味着,不敢当第二个,第三个… 反正曹洪将军已经吃过了,曹公也已经吃过了,他们都没事儿,更没有中毒,还对这蝗虫赞不绝口,那还等什么…吃就完了呀,再不抢就没了呀! 不出曹操所料… 一哄而上,夏侯渊手快,抓了一大把,荀攸与戏志才比较要脸,没好意思跟将士争抢。 夏侯渊则是将手中的分给他们一些… “嘎吱。” 填入口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嘎嘣脆,鸡肉…不,这味道是鸡肉味儿无法比拟的。 “曹休将军,速速吩咐弟兄们埋锅,多炸一些…今儿这蝗虫,咱们龙骁营管够!” 陆羽不忘吩咐曹休… 而曹操却是意味深长的走到陆羽的身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了个眼神… 意思是这里乱,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陆羽点了点头,随曹操往大帐方向行去。 陆羽大概能猜到曹操想问什么。 无外乎这蝗虫的量?这蝗虫的供给,能支持多久? 这个陆羽算不出来,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去看,全民捕蝗,陆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这远比直接购买粮食要省钱多了。 至于…蝗虫会不会因为过度捕捉,被兖州、徐州的农户们捉成了濒危保护动物,产量大减,陆羽心里也没谱。 不过,凭着他的判断,蝗虫的繁衍、成长速度极快… 而且旱灾更会加剧他们的产量,短时间内供应上这边的军粮问题不大! 想通这点,陆羽主动开口道: “曹公不用为这蝗虫的供给量担心,至少一、两个月之内,它们还是能持续供给到前线,只不过…” 曹操的心思被陆羽点明,曹操扬了下手:“只不过什么?” “噢…”陆羽直接回答道:“只不过,要让将士们顿顿吃蝗虫,怕将士们会吃腻了…” 其实,陆羽担心的是营养过剩,毕竟这玩意大补啊,而且…必定会有极少一部分人对蝗虫过敏,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无妨…”曹操摆摆手…“前线战场本就不是享受的地方,能吃饱就不错了,怎么能挑三拣四的呢?” “再说了,如今粮食紧俏,故而权且将这飞蝗供给前线…若是以后粮食充沛了,便可以在整个兖州、徐州推广此油炸蝗虫的做法,以此…一来可防止蝗灾,二来也算是一种全新食材的补给!” 不愧是当过顿丘令和济南相的,第一时间,曹操想到的是供给前线,第二时间,便想到了预防蝗灾。 当县令、当国相那几年…曹操对蝗灾可谓是一筹莫展哪! …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隔着大帐的窗子,曹操望向了濮阳城。 粮食的供给问题暂时解决了… 可,还有一个问题,濮阳城内的吕布与陈宫没有给他半点儿机会呀,这要相持下去,鬼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而且…还有一个让曹操最忧心的点,四月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十几天了,还没下过雨呢! 万一真的如陆羽推算的那般大旱、绝收! 那… “陆功曹?这次…我小觑他吕布了,没想到这濮阳城还真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曹操一声感慨… 陆羽的眼眸也抬了起来,望向濮阳城的城楼,的确很高易守难攻啊,要不是因为这个,当初老曹也不会把粮食都囤积在这里。 再加上吕布那无双飞将的名头也不是盖的,强攻自然不可取!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宽慰道:“曹公,保持耐心…一旦没有耐心就会露出破绽,陈宫最擅长把握别人的心里了,面对这样的对手,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都有可能让局势翻转!” 耐心… 曹操眼眸凝起,他何曾不知道要有耐心,只是… “唉,也不知道七月前能不能将这濮阳城攻下来!” “应该…不至于到七月。” 陆羽眼珠子一转,“荀司马总是提到一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若然不出预料,陈宫应该能算到我军缺粮,而这…对于他是一次机会!一次一击必杀的机会!” 提及此处,陆羽想到了历史上曹操与吕布真正的濮阳战场… 那时候曹操的境况比现在更糟糕,整个兖州只剩下了三座城池,更别说什么粮草了。 而那种境况下,陈宫利用曹操急躁的心情布下了一张引君入瓮的天罗地网… 嘶… 陆羽眼眸微微的凝起。 他觉得…如果他是陈宫,按照如今的这个局势,忽略到蝗虫的信息差,他必定会料定此刻的曹操心急如焚,会选择铤而走险! 或许,陈宫还是会布下那张“引君入瓮”的天罗地网呢? 而这… 对吕布、陈宫是一次机会,对老曹又何曾不是一次机会呢? 心念于此,窗外的风骤然紧了一些,陆羽眼眸睁开深深的望向濮阳城,他自言自语道:“这特喵的也该起风了吧?” ——“陈宫啊陈宫…你正常发挥就好,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 耐心。 无论如何,陆羽的到来增加了许多曹操的耐心,最起码,暂时不用为粮食的问题担忧了。 不过…难受的地方在于,耐心并不足以拿下濮阳城。 终究曹操还是有些心慌。 当晚,大帐之内,曹操独自一人正在细细的品味着陆羽的话…不,准确的说,是陆羽引用荀彧的话——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青萍,微澜,所谓的时机,何时才会来呢? 曹操仰着头,隔着大帐的门仰望星空,感慨连连。 “大哥,大哥…”就在这时,夏侯渊急冲冲的闯入大帐,忙不迭的向曹操开口道:“田氏的族人偷偷的溜出了濮阳城,就在刚刚,他们带来了一封信,邀我们即刻出兵…他们已经控制了濮阳南城门,今夜就会为咱们打开城门。” 一句话讲到最后,夏侯渊的语气变得郑重了许多。“这可是一鼓作气攻下濮阳城的良机啊!” 呼… 田氏献城? 作为曾经与濮阳紧邻的东郡太守,曹操对濮阳田氏一族并不陌生。 田氏一族是濮阳城的首富,素来与夏侯家的几个族弟交好,这两年…曹操入驻兖州,田氏一族虽比不上陈留卫家对他财力上的支持,可大的、小的资助也从未断过。 可以说,濮阳的田氏一族,曹操与夏侯家都极信得过! “今晚攻城么?这么急?”曹操反问道… “没错。”夏侯渊提醒道:“信使就在外面,他说的十万火急,他们田氏已经买通南城门的守军,若不是今夜急攻,迟则有变哪!” 曹操眼眸一眯… 若然田氏一族献城的消息是真的,那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天降甘露。 不夸张的说,若是现在曹营的军粮短缺,他必定会毫不迟疑的学着霸王项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赌这一场。 可…刚刚陆羽带过来了足量的粮食,这就让曹操能够冷静下来,重新去估量,这桩事儿…值不值得去冒险! 粮草的充沛使他又变成那个睿智、冷静、谨慎、多疑的枭雄。 “妙才,你且先去稳住田氏信使。” “大哥…”夏侯渊还想劝。 哪知道曹操摆摆手,当即吩咐其它甲士。“速速传戏军师、荀军师来大帐议事…” “喏1”甲士领命就要去通传… “等等!”曹操却是急忙喊停,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一句。“把陆功曹也喊来…” 提到“陆功曹”三个字时,他格外的加重了语气。 很明显…这件事儿,他很想听听羽儿的见解,毕竟…就在几个时辰前,羽儿还提到过那句——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田氏献降?这算是“青萍之末”,亦或者是“微澜之间”么? …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中军大帐中,荀攸与戏志才已经赶来。 一路上,甲士已经将田氏献降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方才入帐,戏志才就开口道:“我早就有所耳闻,这田氏一族曾屡次资助曹公,更是与夏侯家关系莫逆,吕布又是新入濮阳城,这么短的时间内,料定不可能与田氏一族建立密切联系,甚至相互勾结,依我之见,田氏一族必是真心献城!而这于明公而言,是一次天赐良机啊!” 戏志才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甚至做出了无数次的推演… 可无论如何推演,他也推演不出…田氏一族会背弃曹营,投靠吕布。 闻言,曹操微微点了点头… 起初他对这事儿也有些怀疑,可越是细想越觉得,这反而是个机会,真的是个天赐良机! 毕竟,凭着田氏一族与夏侯家的关系,凭着田氏一族对曹营两年来的支持,他们值得信赖呀! “公达,你觉得呢?” 曹操转头望向荀攸。 荀攸摇摇头。“我说不好…” 他不是说不好,他是觉得这事儿有古怪,可又不好说古怪在哪?毕竟…荀攸也与田氏的族人接触过,虽是濮阳首富,可田氏族长为人谦恭有礼,憨厚老实,不像是首鼠两端之徒。 只是…如今这献城、请降,出现的时机太敏感了。 “公达不是说不好,是拿不定主意吧?哈哈…”曹操浅笑一声,他与荀攸的想法差不多… 既想赌这一次,又担心中计。 “明公!”戏志才再度开口,语气凝重。“战场上的时机往往只会出现在瞬息之间,若要把握时机,那自是少不得冒些风险…按部就班的话,只怕这濮阳城再围上一年、两年…都未必可破!” 讲到这儿,志才的语气变得凝重。“还望曹公速速做决断,一鼓作气攻下濮阳城!” 戏志才与郭嘉的性格、谋略特点,均颇为类似,他们擅长捕捉战机做出最迅捷的判断,除此之外,他们两个还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嗜赌如命。 一个赌徒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赌场上可以通杀的机会。 见曹操还是踟蹰不定,戏志才再度开口。“明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话音未落… “没错,曹公…的确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大帐门前传来,众人回头去看,姗姗来迟的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唔… 听到陆羽支持的声音,戏志才当即大喜。 “哈哈,看来,我与陆功曹是想到一处去了…” 这… 曹操眼眸微凝,如果陆羽也这么说的话…那… 曹操下意识的感觉这事儿变得更靠谱了。 荀攸则是眼眸凝起,他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毕竟对手是陈宫啊,要知道,在大汉,东郡才俊的名号可是能与颍川才俊媲美的,作为东郡才俊中给的翘楚… 田氏献城,这会不会本就是陈宫布下的一盘大棋? 想到这儿,荀攸本想开口提醒两句,可一个声音抢先传出。 “虽同样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我与戏军师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啊…啊… 戏志才有点懵,他感觉自己被打脸了,不过打的很轻,没有啥感觉… “陆功曹?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觉得田氏是在诈降?” “没错!”戏志才刚刚发问,陆羽即刻回答…“戏军师你想啊,此番田氏献城的这个行为,是不是与昔日吕布联合张邈谋取陈留郡时,我‘将计就计’大败吕布的那次,一模一样呢?” 此言一出… 曹操、戏志才、荀攸均是眉头一挑。 他们都是聪明人,无需太多的言语,哪怕只是微微的点拨,足够他们即刻间明悟。 那次…吕布是联合张邈图谋陈留郡,陆羽将计就计,让曹纯率兵提前设下埋伏,在陈留郡南城门大破吕布! 而这一次,是曹操联合田氏一族! 若然他吕布与陈宫将计就计,不照样也可以设下埋伏,将曹军引入城内,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么? 嘶…这… 这么一想,陈宫这次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的是陆羽昔日的计略…怪不得,一眼就被陆羽给识破了呢! 戏志才眼珠子连连转动,他微微颔首,似乎…陆羽的这个提醒,让他明悟! 但…仅仅一瞬间,戏志才摇了摇头,不对,哪里不对! 吕布才入主濮阳城多久了?哪是这么快就能与田氏建立这般亲密的关系,还让他们能做出背弃曹营,诈降之事?这根本不合常理。 “陆功曹?你觉得…田氏一族会背弃曹公投靠吕布小儿么?”戏志才索性把心头疑问全盘问出。 “会!”陆羽语气笃定。“田氏一族之所以两年来资助曹公,戏军师觉得是情义吗?” 这…不能戏志才回话,陆羽已经替他回答。。 “不,是利益!曹公的实力越大,地盘越稳固,他们田氏一族的生意也就能越顺畅,故而…资助曹公,田氏一族是有利可图的,可若是…吕布许给他们的利益更大呢?乱世之中,哪有永恒的朋友,有的无外乎是永恒的利益罢了!” 一番话脱口… 对于这乱世之中商人的投机行为,陆羽体会的极为透彻。 比如…刘、关、张在涿郡征兵买马时,凭什么…商人张世平与苏双屁颠屁颠的就资助镔铁、钱粮、战马,助他们锻造双股宝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 难道是“真爱”嘛,不!不!不!这也属于商人的投机行为。 只有刘、关、张把黄巾军在涿郡范围内给驱逐了,商人张世平与苏双才能恢复商路,从中牟利。 而所谓的资助,其实就是变相的保护费罢了。 都是乱世,谁又比谁干净多少呢? 田氏一族之于曹操,其实…也就相当于张世平、苏双之于刘、关、张,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投资成功了,一个投资失败了。 同样的,既然是投资,他们也可以选择去投资吕布,若然吕布做大,那田氏一族自然也会水涨船高,甚至一跃成为兖州的首富。 这一点儿都…没毛病! 毕竟这世道就这样,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谁是大王我投谁! 陆羽将心中所想总结成寥寥几句,简单的讲述给曹操、荀攸、戏志才。 核心要阐述的观点就是…这年头,谁都靠不住! “曹公,你可忘了?你昔日的同窗、挚友,帮助你入驻兖州的陈留太守张邈,他都能背弃你?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田氏呢?陈宫此人虽不苟言笑,可他的这张嘴厉害着呢!” “再说,田氏献城,早不献晚不献,偏偏挑在曹公军粮即将耗尽的时刻,这是陈宫算准了,此刻的曹公心急如焚,必定会铤而走险!他这是吃定曹公了。” 呼… 曹操呼出口气。 不得不说,陆羽成功说了他! 其实不光是曹操,此刻的戏志才、荀攸也十分信服… 果然,陆羽在揣摩人心这一项上,厉害呀!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陈宫谋划出此诈降的戏码,吕布联合田氏,这就是…就是想要曹操的命啊! 想明白这一层,曹操眉头一凝,俨然胸腔中多了几分怒火与恨意! 他现在最厌恶的就是信任之人的背叛! 呼… 重重的一声喘气,曹操的胸口跌宕起伏,过了几息的时间,他方才开口道:“如果是这样,那这田氏族人就该死!整个田氏都该死!” 曹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曹公…淡定,淡定!”陆羽宽慰道:“千万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智慧,也没必要去怨恨敌人,怨恨也会让曹公失去判断力,与其去愤怒,去怨恨,倒不如拿他来为曹公所用!” 这一句话…是陆羽脱口而出,好像是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看得太多了,张口就来! 不过…倒是颇合时宜。 闻言… 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而陆羽的这番话依旧在他的耳畔中不断的回荡、盘旋! 紧接着,他想的更多,更远…从濮阳城陈宫这“将计就计”,联想到了陈留郡下羽儿的“将计就计”,又想到了攻取彭城时的上兵伐谋、攻敌攻心。 一下子,曹操好似豁然明朗。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整个人大笑出声,手舞足蹈,高兴的像是个孩子。 这下… 戏志才、荀攸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不是攻破濮阳城了,不过是…识破敌人的奸计,似乎…也没必要这样大笑吧? 唯独陆羽,他的嘴角也微微的勾起淡淡的笑出声来,他琢磨着,老曹不愧是聪明人哪,多半是悟了! 的确,曹操悟了,彻底的明悟了。 陆羽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话中,不正藏着破敌之计嘛? ——与其去愤怒,去怨恨,倒不如拿它来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是声震瓦砾… 戏志才实在忍不住了,急忙问道:“曹公何故如此大笑…” “哈哈哈…”曹操一扬手,先是看了陆羽一眼,继而朗声道:“我笑那吕布愚蠢之至,陈宫自作聪明,我笑今夜的濮阳城,即将异主!” 啊… 戏志才还有点儿懵? 陆羽不是都说了,这是敌人的诈降! 若是诈降,如何能反攻下这濮阳城…呢…呢…等等… 戏志才猛地也想到了什么… 对呀,将敌人的计略为我所用,陈宫将计就计,咱们这边何不也将计就计呢? 田氏是诈降,那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照例派遣一队人马去南城门,主动陷入吕布的包围圈,诱出伏兵以此拖延吕布大军! 与此同时,调集主力兵马从东、西、北三处城门处同时攻城,曹操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且吕布的埋伏均在南城门,其余城门守备必定空虚,最多一个时辰,足够曹军破城! 那时候…从东、西、北三处城门杀入,一举剿灭吕布…这不正是将计就计嘛! 当然了,如果说是瓮中捉鳖也可以,只不过,这个小乌龟就从曹军…变成了他吕布与并州狼骑! 妙…妙啊! 戏志才为自己能想到这一计而兴奋不已,可…这个兴奋很显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 因为,此刻的大帐内不光曹操在笑,荀攸、陆羽也均在笑,此间一方空间…就好似是弥散在笑容的海洋。 而戏志才发现,他好像才是最后明悟的那个! 哎呀…年龄不大,反应怎么如此迟钝呢? 就在这时… 似乎是因为曹操那魔性的笑声太大、穿透力太强,都惊到隔壁的夏侯渊了…他一脸懵逼。 与他正在攀谈的田氏族人也是一脸懵逼。 夏侯渊尴尬的笑了笑,跑到曹操的大帐处。 “大哥…何故如此大笑啊?” 啊… 夏侯渊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让曹操一愣,他这才注意到,似乎太高兴了,笑的声音太大了,倒是浑然把田氏那信使给忘记了! 不过…曹操反应的很快。 “妙才,我是真的高兴啊,速速带我去见这田氏族人,有田氏相助…今夜必能大破濮阳!” “如此幸事之下,如何不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再度响起,曹操…还刻意的提高了笑的声贝,如果可以… 他愿意将这笑声让濮阳城内的吕布、陈宫都听到。 他曹操今儿个是真高兴啊! 只不过…这笑容中的含义嘛。 或许… 田氏信使能琢磨到第一层; 吕布能琢磨到第二层; 陈宫能琢磨到第三层; 哈哈哈哈…他曹操却早已琢磨到第五层了,再往上,就是羽儿所在的‘九霄云层’!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城郭之处,龙骁营杀意正浓 濮阳城,南城门,城楼之上。 这里明面上守备松懈,可实际上…此间弓箭檑木早就准备就绪,无数弓弩手严阵以待,田氏一族的族长站在城头,眼神凝重,像是有心事。 他身后不远处,陈宫早就站在这边,负手而立望着天,似乎是感受着此间的微风。 四月以来,天气和缓了不少,夜晚十分凛冽的劲风也变成了徐徐的微风,任凭其吹拂着,还挺舒服的。 说起来,与此间潜藏着的凛然杀机迥然不同,陈宫整个人显得格外淡定。 “踏踏踏…” 一阵极为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众人耳畔。 无数人朝着城梯望去,一抹银红相间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吕布穿着他那身标致的铠甲,手中紧握的方天画戟在月色下渗出凛然杀机… 腰间虎纹绶带之上悬着的佩剑格外醒目。 今日,他虽然没有挂人主披风,但是几十年如一日在雁门战场练就的铁血杀戮气息,足以让此间守军呼吸停滞。 同样,今日的他早已蓄势待发,誓要报昔日里…陈留郡大败的耻辱。 “温侯不去埋伏?怎么来城楼上了?”看到吕布,陈宫问道。 “先生…”吕布的眼眸显得颇为凝重,“这前半夜都快过去了,曹营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们真的会来么?” “再等等。”陈宫依旧显得气定神闲。“除非曹操找到了新的粮食,否则,他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陈宫的眼眸凝起,眉宇间,整个人显得颇为笃定。 似乎,是见吕布那凝重的神色不减,陈宫踮起脚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奉先放心好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曹操!” 没错,陈宫是第一个看清曹操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把曹操看懂的人。 却就在这时… “唰…” 曹营中浮现出一小撮火把,紧接着…可以清楚的看到,曹营中的兵马正在迅速的往南城门这边集结。 “来了…来了…” 这下,第一个激动起来的是陈宫,一改方才的淡定,此刻的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终于…终于有这么一天。 他陈宫有机会能战胜曹操,能擒住曹操,他要向曹操证明,他陈宫的道才是正确的! 而此刻的吕布怔住了,不光他怔住了,这些埋伏了大半夜的甲士们一个个都怔住了… 曹军,不…是曹操真的来了?往南城门这边攻来了! 他…即将落入这事先就做好的埋伏中了么? 短暂的惊诧过后,吕布与并州狼骑一个个均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此间埋伏的每一个人,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 曾经在陈留郡被十面埋伏时,他们有多惨…今日,他们就有多愤怒?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曹军也必须感受痛苦,感受到那股绝望! “温侯…”陈宫最后嘱咐道:“曹操就快来了…速速去准备吧,这一战务必要生擒曹操!” 生擒… 这是陈宫对吕布的嘱托,也是陈宫心中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站在高处,看着被捆绑的曹操跪在自己面前。 然后陈宫指着曹操的鼻子告诉他,他是错的,他的错在于说出了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更大的错则在于,让他陈宫从效忠到背弃。 “先生神算,此战,布必将那曹操擒于先生面前,任凭先生发落!” “温侯,你需千万记住。”陈宫转过身,没有再去讨论之前的话题,而是颇为严肃的说道:“生擒曹操并不止是为我,你要知道,活着的曹操至少能换到兖州半境的城池!” 霍…拿曹操换兖州的城郡么? 此言一出,吕布对陈宫是佩服更甚,甚至是五体投地,公台先生是在下一盘大棋呀! 拱手一拜,吕布迅速的往城楼下跑去,这一夜注定是场大战。 … … 曹营大寨,无数甲士迅速的集结,明面上三军集结的方向是南城门。 可实际上…更多的兵马、攻城器械已经悄然的往其余三处城门输送。 只不过,曹操做的很隐秘,每一批马的马蹄上都裹上了布,甚至每一只马的嘴巴上都裹上了马嘴笼。 他更是下令,除南城门集结的甲士外,各处不许露出一丁点火光。 看着大军井然有序前进。 曹操眼眸微眯…他环视身侧的陆羽,连带着,望向陆羽身后那蓄势待发的七百龙骁营骑士。“陆功曹,龙骁营去南城门,真的没问题么?” 言语间,曹操都替陆羽,替龙骁营感到担心。 “曹公放心好了。”陆羽浅浅一笑… 之所以曹操会这么问,陆羽会这么答,是因为…这场大战中。 陆羽主动请缨,让龙骁营去进攻南城门,去主动陷入吕布的重重埋伏中,以此拖延住敌军主力,给其余各城门攻城的将士们争取时间。 按理说,龙骁营骑士均是曹操的谯沛老乡,曹操本意不想让他们送死…可,陆羽的眼眸太坚定了… “我相信我手下的这支骁骑!” 陆羽的回答一如既往。“时间太久的话…或许不行,可拖住吕布大军一个时辰,龙骁营还是能做到的!”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语气更添了几分严肃与一丝不苟。“曹公,一个时辰内务必破城!” 了然,曹操能明白陆羽的意思… 说白了,去南城门的这支兵马就是此战唯一的牺牲品,可即便是牺牲品,他们所担着的任务也极重,需要拖住敌人! 而身陷重重埋伏一个时辰,这已经是龙骁营骑士们的极限了吧? 若然这个时辰内,其余三处城门攻破,各营兵马驰援龙骁骑…或许,他们还会有一线生机。 不过… 曹操始终想不通,为何这个任务,羽儿要主动请缨… 显而易见,这会损失惨重啊! “真的,不用亲自带兵去吗?”曹操沉吟了许久,方才询问道。 “曹公去了反而危险,交给曹休将军与典都统吧…龙骁营骑士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陆羽当即回道… 是啊… 龙骁营配备着精钢战戟、钢刀、钢甲,每日被武术教头典韦蹂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早就已经蜕变了! 如今…一个个跃跃欲试,“嗷嗷”叫的想上战场,立下赫赫功勋,光耀门楣。 可事实上,在陆羽麾下,别说是战场了。 …就是打个山贼,曹操都舍不得派他们去! 一身精良装备,浑身都是力气…平时被典韦蹂躏,他们也想蹂躏别人哪! 故而…此番,可不是陆羽主动向曹操请缨… 而是龙骁营自上到下,全营七百将士向陆羽请缨。 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样子,陆羽也不忍心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既然想打,那就打呗… 为此,集结之前陆羽亲自给他们炒了几大锅飞蝗,遥祝他们此战过后——“飞蝗”腾达!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他把手搭在陆羽的肩膀上,“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其余三处城门还需要我临阵部署,南城门这儿就交给你了!” “必不辱使命!”陆羽拱手… 曹操再度拍了拍陆羽的肩膀,点了点头,旋即翻身上马…带着一干亲卫驾马往西城门方向行去。 濮阳城的西城门是距离南城门最近的一个城门,这里是否能第一时间攻下,对于今晚的大战至关重要! 望着曹操渐行渐远… 陆羽转过身朝七百龙骁营的骑士们走去,此时的他们还未上马,每人手中的精钢战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森寒。 呼… 陆羽轻呼一声,旋即吩咐道:“上马甲!” 没错,锻造坊这段时间除了打造出精钢武器、精钢铠甲之外,也按照陆羽的图纸锻造了七百套铁质马甲。 说实在的,这套马甲的锻造…几乎让“锻造小天才”曹沐的头发都掉了许多,全是一夜夜愁的。 要知道…马甲的锻造可比铠甲要复杂许多倍。 每一匹马需要锻造的防具就有六处… 保护马头的“面帘”;保护马颈的“鸡颈”;保护马胸的“当胸”; 保护躯干的“马身甲”;保护马臀的“搭后”;以及竖在尾上的“寄生”,共计六部分组成。 之所以没有选用钢,是陆羽与曹沐测试过的…钢甲太重了,对马匹是极大的负担。 不过…哪怕是铁质马甲在这个时代也可谓超前了。 根据古籍文献中的记载,全副武装的“甲骑具装”,是东晋十六国到南北朝时期才出现的。 陆羽提前绘制出来,锻造坊费尽心力的打造,目的…无外乎是保护这七百兄弟! 在陆羽看来…若然有一天,龙骁骑迫不得已真的要上战场… 依着陆羽比较怂的性格,肯定只能有多远躲多远去。 故而,陆羽只能用这种方式减少阵损… 一是铠甲,二是马甲,骑兵嘛,只要马不死,人能活下来的几率就大大的增加。 陆羽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双甲在身,弟兄们…生死就各安天命了! 不多时,七百龙骁营甲士已经将马甲在战马的身上裹好,使战马除耳、目、口、鼻以及四肢、尾巴外露以外,全身都有黑色铠甲的保护… 只不过,在漆黑一片夜色下,很难看清楚战马身上披着什么。 看着龙骁营甲士们严阵以待。 呼… 陆羽再度呼出口气。 他没有说太多矫情的话,鼓舞士气这一项,曹休比他要做的要出色的多。 不过…陆羽走到了典韦的面前,声音低沉的问道:“马还可以吗?” “曹公的马自是好马…只是这马不听话,不让给他戴马甲!”典韦回答道… 这样啊…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 典韦身前的这只马不是他平日里骑的那只,乃是曹操的坐骑… 这马,曹营中的许多人都识得,吕布那边也有人识得! 因为今晚特殊的计划,今儿个典韦要骑曹操的马。 “陆公子,其实,这一身披风也不舒服…太小了!” 典韦身上穿的也是曹操的披风,披风将他那膀大腰圆的身躯与裹挟的钢甲给完全遮掩住…只是小了点儿,就快遮掩不住了! 近距离的话,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可远距离…大家只会感觉骑黄马、红披风的是曹操! “典都统,这次许你用上那铁玩意…”陆羽接着开口… 啊… 典韦一愣,当即挠挠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可看陆羽指了指他身边的包袱,登时会意。 “那镫子啊…哈哈…”典韦大喜,他已经适应多很多次铁马镫了,这玩意对他骑术的加持无法估量,只不过,不知道为何陆公子不让露出来! “能踩着这镫子,俺心里踏实多了,莫说是一个吕布小儿,便是再来一双,俺也不怕他!” “哈哈…”陆羽笑道…今个儿陈宫是在下一盘大棋,可他陆羽何曾又不是在下一盘大棋呢? 见典韦全副武装到位… 陆羽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去吧,皮卡…啊不…错了,是去吧,古之恶来! 今儿个,关门放狗,只不过谁是狗,谁咬谁还说不定呢? “弟兄们,活着回来,我为你们庆功!”陆羽感觉自己挺不善言辞的,憋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 可这么一句,够了。 “我等…必不辱使命!必不辱陆公子之名!”龙骁营甲士们那齐刷刷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一言蔽, “得得得”…战马嘶鸣! “哒哒哒”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濮阳城外,唯独南城门这一边声势震天,今日…这南城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 当夜,濮阳城南城门内火光漫天,整个城门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火是与龙骁营一道进入南城门的另外三千青州兵放的… 龙骁骑不过七百人,人数太少…会让人疑心。 故而,除了七百骑兵外,曹操另外拨了三千青州兵由曹休一道统领。 熊熊烈焰… 这是曹操与田氏一族原本的计划——点火为号,同时…这也是曹休刻意为之,他要告诉将士们,城门大火,不留后路,这一战破釜沉舟! 此时进入南城门…为首那身披红色披风,骑跨着棕黄色战马的正是“曹操”! 里应外合的濮阳田氏出现了,暗号也对上了,只是…与之同时出现的是漫天的箭矢与各个街巷杀出的数不清的并州兵! “曹阿瞒,想不到你愚蠢至极,中了我陈宫的十面埋伏之计尤不自知,还焚烧城门,哈哈哈…今日,你是插翅难飞!” “糟糕…中计了!” 曹休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完全没有一丝慌乱,甚至…他的余光还瞟向了一旁的“曹操”…只是这个“曹操”的块儿实在是有点儿大,手腕都快有他曹休的大腿粗了。 这不重要!夜色下的陈宫不可能注意到这点! 当然了,埋伏是意料之中的…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拖住敌人。 只不过,三千青州兵并不知道这些,俨然,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慌乱! “诸将士莫慌,一切均在曹公与陆功曹意料之中,今日…我等在此死战待援!若是我死了,由副将指挥,若是副将死了,由千夫长指挥,若是千夫长死了,还有百夫长、什长、伍长,还有你们每一个龙骁营骑士、青州兵战士!” “来这儿的没有一个孬种,只要我们这边不倒,今日濮阳城必定攻陷,今日此战,有进无退!前军若退,后军可即刻斩杀,我曹休若退,尔等亦可斩之!” “众将士随我杀!” 说话间,马蹄声响彻,七百柄精钢战戟,七百全副武装的钢甲骑士已经迎上了四面的敌人,顷刻间,杀声震天! 青州兵还有点儿懵,他们这是中埋伏了么?怎么感觉…好像是敌军中埋伏了似的,龙骁营这群骑士打就打吧,“嗷嗷”叫什么呀… 青州兵是不可能理解的… 几个月来,龙骁营的这群将士天天不是被典韦虐,就是适应这精钢战戟、精钢战甲… 这就好像是你一身神装,一刀999… 偏偏,没怪让你砍,寂寞不? 甚至…这已经不是寂寞能形容的了,这是空虚啊…空虚、寂寞、冷! 好不容易今儿个能验证下这几个月武艺的精进,神兵的精进,哪一个不是跃跃欲试呢? “杀呀…” “杀呀…” 七百龙骁营骑士与五千并州狼骑碰撞到一处。 照理说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可…龙骁营骑士依旧是无所畏惧。 七百将士,慷慨勇武之气震荡九霄,直接将敌人的喊杀声掩盖。冲天的煞气铺展开来,令五千并州狼骑呼吸急促,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七百人,而是数以万计的虎豹骑。 吕布军只知虎豹骑骁勇,殊不知…龙骁骑之勇不弱于虎豹骑! 黑夜之下,濮阳之城。 锋芒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大地之上开始不断闪烁。 几乎同一时间… 濮阳城东、西、北三处城门同时出现了数以万计的曹军将士,而这也拉开了攻城战的篇章! “全军突击,拿下濮阳城!” 曹操骑在战马上指挥着兵马冲锋,一架架云梯早已蓄势待发,攻城车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而此刻…东、西、北三处城楼上驻守的并州兵合计起来不超过千人。 如何能挡住三万余曹军将士的强攻呢? “一个时辰!破城!”曹操看了看天,冰冷的语气传出,不容置疑! 此刻…从九天俯瞰,一道道火光从濮阳城四周升腾而起…宛若巨浪翻滚,排击在大地之上,承载城墙的大地开始震动。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奶奶的,俺还没过瘾,你跑甚? 濮阳城,南城门内。 四面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杀声震天动地。 战戟与战戟碰撞。 战马与战马碰撞… 锵啷啷啷,两簇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篇夜空之下碰撞、交汇! 火花熄灭之际,曹休领着七百龙骁骑战士,已将面前的第一波并州狼骑尽数屠戮,遍地尸横,遍地碎甲,这一方土地顷刻间已经被染红。 而七百龙骁骑战士手中的钢戟… 锋芒处不断的滴落着敌人的鲜血。 后队的并州狼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本能的挥舞着长矛、长枪、战戟格挡…可顷刻间,他们手中的兵戈被从中切断! 连带着数百人的身体自胸腔裂成两半,无数战马沐浴鲜血,还在原地茫然旋转,不知道何处才是前方。 这… 啥情况啊? 后队的三千青州兵都已经懵逼了,这龙骁骑也忒猛了吧? 迎着漫天的箭矢与并州狼骑碰撞…一个照面,竟接连屠尽敌军两队人马…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并州狼骑完全不是一合之敌,他们的武器甚至无法劈开龙骁营战士的铠甲,他们的箭矢射在龙骁营骑士的铠甲上、马甲上就好似隔空挠痒一般。 更别说兵刃的碰撞… 碎裂,顷刻间敌人的兵刃碎裂! 而龙骁营将士们的战戟…就好似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连人带兵刃将敌人劈成两半! 猛… 这也忒猛了吧? 在青州兵的眼里,就是七百个夏侯惇也没有这么猛吧? 关键问题是…咱们似乎中埋伏了呀? 可好像没有人在意一样,然后,轻而易举、云淡风轻的…龙骁营就把埋伏的敌军给反杀了? 接下来…似乎这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要发生改变了? 果然,在龙骁营骑士悍勇的感召下,青州兵也莫名的“嗷嗷”叫了起来,一个个提起长枪、战戟也跟着龙骁营骑士杀了过去… … “这…”城楼上的陈宫有点发懵,这啥情况啊? 这支曹军的骑士到底特喵的啥情况啊? 陈宫感觉自己真的是活见鬼了… 锋锐的箭矢射不穿? 刚猛的长枪也捅不透… 那一身玄甲?那一身黑色的马甲到底啥玩意,陈宫不知道,可他知道…今晚这铠甲将成为并州兵永恒的梦魇! 这特喵的怎么打? 关键是…曹军的武器也有点儿不讲道理了呀! 陈宫感觉,今儿作战的曹营骑士与昔日对战时的曹军完全是两支队伍…战斗力飙升了何止十倍? 眼前的这一支…简直,简直宛若从地狱里杀出的不死修罗、夜叉! “曹军什么时候装备这么精良了?”陈宫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旁的文官挠挠头。“似乎…论及兵刃之利、铠甲之固,便是…便是咱们的陷阵营也要略逊一筹!” 呼… 陈宫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五千多并州狼骑,还是在事先埋伏的情况下,借着漫天箭矢的掩护,可…愣是被这几百人的骑兵队伍给逼的连连后退! 这…这已经完全超乎陈宫对兵种的了解,对装备的了解,你大爷的,今儿这道儿题超纲了呀,他不知道该如何解了。 “温侯呢?” “文远将军呢?” “陷阵营呢?” 一脸三个急问…陈宫的脸色煞白如纸,这一刻…他的心头竟然连续不断的发毛、发慌! … 就在这时… 龙骁骑、青州兵与并州狼骑交锋之处,曹军的侧翼…连续三支兵马从不同的街巷呼啸杀出。 “吕布在此,曹贼拿命来…” “张文远在此…吃我一刀!” “攻陷敌阵,活捉贼将!” 吕布、张辽、高顺的声音传出,并州兵中最精锐的队伍终于登场了。 只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曹军不过是几千人,却能将五千并州狼骑逼入绝境。 一时间,从九天俯瞰… 可以看到黑色与黄色的交融… 吕布、张辽、高顺的部队宛若一柄锋锐的匕首从背后狠狠的插入了曹军的部队中,曹军后军的三千青州兵…在他们的一轮冲锋下顷刻间倒下一片。 似乎…局面已经控制住了! 可随着杀戮的深入,吕布、张辽、高顺明显感觉到曹军冲锋在最前面的这几百骑,战斗力彪悍至极,而他们的铠甲…纵是陷阵营最精锐的长枪竟也无法击穿! 一时间… 数千并州军将龙骁营团团围住,整个龙骁营的阵型顷刻间被冲散,整个南城附近到处都是小股骑兵兵器碰撞的博杀声! 吕布这边兵力更多,而曹军这边装备更精良,一时间,双方打的是昏天黑地! … 城楼上,陈宫总算是长长的喘出口气… 意外呀,曹军的战斗力,曹军兵刃的锋锐程度均超乎他的预料,不过…好在,吕布、张辽、高顺神勇,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局面还是能稳住。 短时间内…或许吞不下这支骁勇的曹军,可…时间一长,胜算依旧紧紧的握在他们手中。 尽管是惨胜… 陈宫心里嘀咕着,等这一仗打完了,一定要扒下曹军的这些武器、铠甲,好好看上一看。 这些战戟,究竟如何做到削铁如泥? 这些铠甲又为何这般坚不可摧? 就在陈宫遐想之际… “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传来。 “陈先生…陈先生…” 陈宫寻声望去,却是并州兵中几名传讯的甲士,只是…如今的他们气喘吁吁,面容更是煞白如纸… 不…这已经不是煞白如纸了,而是面如死灰,委实比死灰更白上十倍! “报…陈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甲士连滚带爬的登上了城楼,见到陈宫“吧嗒”一声,双膝就跪下了。“西…西城门…西城门遇袭,曹军数万大军正在攻城,西城门守军已经…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啥… 此言一出,不只是这甲士面如死灰,就连陈宫的脸颊上也白的森寒,白的刺骨! 曹军攻城?攻…攻西城门?为何…这个时候会攻西城门呢? 不等陈宫细想… “报…报…”又是两名甲士连滚带爬的登上城楼。“东城门遇袭,数万曹军正在攻城!” “报…北城门已经…已经被曹军将军夏侯渊给攻破了!” 夏侯渊性子最急,他麾下的战士速度也最快,再加上北城门守备本就是最松懈的! 这些守军还在打瞌睡的时候,夏侯渊的部队已经架起了云梯,登上了城池… 莫说是一个时辰,北城门从攻城伊始到门户大开,便是一刻钟都没有用到。 而此时的夏侯渊已经分兵去进攻东、西两门,内外夹击…用不了一刻钟,东、西、北三处城门均会全面沦陷! “什…什么?” 罕见的,一向淡定自若的陈宫这一刻慌了,他是真的慌了。 他的眼眸不断的在闪烁着…眼芒中,惊骇的神色愈发浓重。 “咚”的一声,陈宫双拳握紧狠狠的砸在城墙上!“糟了,中了那曹阿瞒的奸计了!” 是啊… 将计就计…没错,正是将计就计。 如果是千层饼的话,陈宫是第二层的“将计就计”,他以为曹操是第一层,会被他死死夹住,敢情曹操已经在第三层将他给死死夹住了! 呼…呼… 陈宫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此刻城中的战事; 望着吕布、张辽、高顺的兵马将这几百曹营骑士团团围住,却无可奈何… 这一刻,他的双目无神了起来,这仗打的好讽刺啊…这仗打的就好像是扇他陈宫的耳刮子一样。 不甘心的热泪这一刻顺着陈宫的眼角流了下来… 消融了他此前面颊上的骄傲与狂喜,消融了他的势在必行,也消融了听闻噩耗时…那面颊上的僵硬。 这一刻…他的泪水像是遏制不住一般,宛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机关算尽…却…却终究难逃沦为丧家之犬的命运吗? 一息… 两息… 沉默了整整十息,陈宫张开嘴,他想说点什么,可因为心情的悸动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下数百曹军负隅顽抗… 好讽刺啊,如今…还在“负隅顽抗”的到底是谁呢? 终于…陈宫开口了。 “即刻…你们即刻掩护温侯的家眷撤出南城门,此外…告诉温侯,告诉张将军、高将军…让他们从南城门撤离,要快…这是…这是唯一的机会!” 一言蔽…陈宫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还有…将濮阳城囤积的粮草一把火全…全烧了!” 一句话落下,夜风渐起,雾气升腾… 望着眼前这火光四起、杀声漫天的濮阳城…对陈宫而言,这一切的一切如梦似幻! 尤自不甘心的陈宫,他宛如一个雕塑一般,起先是屈身站着,可到最后…一个踉跄,他跪倒在地。 良久,他的嘴唇哆嗦,颤颤的伸手去扶住眼前的城墙,想借助它们撑起自己的身子。 而他的口中不住的喃喃轻吟着:“曹阿瞒…为何,为何我陈宫每次都会被你算计,为何,这是为何?” 当然了,陈宫不会知道,并不是曹操算计了他。 而是曹营内一个清秀的少年,他预判了你陈宫的预判哪! … 此刻的吕布一脸的轻松,完全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 望着南城街巷随处可见的战场,他的眼眸眯起…擒贼擒王,当务之急,是要擒住曹操。 而根据已知的信息,如今的曹操就在濮阳城内。 哒哒哒… 得得得… 马蹄声与战马的嘶鸣声交汇到一处,吕布骑着赤兔马左冲右突… 望见落单的友军,他不慌着出戟,而是用方天画戟在他们的头盔上敲上一下,张口询问:“曹操何在?”1 无有例外…并州狼骑的回答如出一辙——“前面骑黄马者就是曹操!” 吕布纵马向前追赶… 而前面骑黄马、身披红色披风的那个正飞一般的向街巷内疾驰狂奔。 “杀杀杀…” “哒哒哒…” 濮阳城内,战况愈发激烈,喊杀声、马蹄声交汇于一处,每时每刻都会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其中有并州狼骑的,也不乏曹军的! 洁白的的夜光,弥漫着这座城池,弥漫着这座血腥杀戮的战场! … “人呢?” 头顶束发金冠、身穿百花战袍的吕布,趋驰着赤兔马,紧追了“曹操”几个街巷,这些街巷偏僻的很,离南城门很远…便是为此周遭的喊杀声,竟也莫名的小了许多。 正在吕布环顾之际…眼前的黄马、红袍再度闪过! 吕布驾马急追… 一边追,一边怒吼道:“哼,曹贼,你若是妄想从这小巷里脱身,那我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终究赤兔马快,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神庙前,吕布追上了“曹操”。 可… 这哪里是曹操啊? 近距离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而那身殷红色的披风很明显有些小,并不能完全裹住这汉子的身躯。 这…怎么换了个人? 吕布心头诧异,嘴上却试着追问道:“曹贼?” “哈哈哈哈…”哪知道,这魁梧汉子大笑出声,调转马头。 登时,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映入了吕布的眼瞳,而这副面孔…吕布哪里会陌生? 这不就是…昔日…昔日在陈留郡下与他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的那个壮汉么? 吕布还特地打听过此人,听说是曹操麾下,龙骁营的都统、武术教头,人送外号——“古之恶来”,名字听起来也极是蛮横——典韦!典韦的“典”,典韦的“韦”! 怎么…是他? 吕布的眉头当即凝起。 “哈哈哈…”典韦尤自大笑,他一把扯下了身后的披风。 这小一号的披风,还得藏住自己的身子,陆羽公子安排的这差事,属实不舒服! 不过,得尝所愿… 能跟吕布再“掰扯掰扯”,之前的憋屈与不舒服,一下子荡然无存。 “吕布小儿,哈哈哈,上次周围人太多打的不痛快,今儿个…这四周无人,咱俩打他个三百回合!谁跑谁特娘的是孙子!” “你…”察觉到被算计,吕布怒目环视,冷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典韦。 别看在陈宫面前,吕布和颜悦色,可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被典韦耍的团团转,他吕布岂能咽下这口气? “找死…” 吕布一声厉喝…方天画戟一把挺到胸前,这是要拉开空间,连刺! “哈哈哈…谁死还不一定呢!”典韦丝毫不惧,他从身后掏出双戟,“俺正想跟你这三姓家奴好好斗斗呢!” “你说谁是三姓家奴!”吕布怒了… “哈哈哈…”典韦大笑道:“俺家公子说了,你特娘的姓吕,后来你认姓丁的当爹,再后来,你又认姓董的当爹,还都他们宰了,如此这般,不是三姓家奴是什么?” “哈哈哈,俺觉得,俺家公子说的挺有道理啊!” 三姓家奴这故事,是陆羽特地讲给典韦的,目的乃是比武之际以此激怒吕布… 高手对决,首当其冲的是冷静,一旦被激怒… 往往出手大开大合,这中间就会有破绽。 这些…闲来无事时陆羽也曾提醒过典韦。 当然了,陆羽毕竟不懂武功,这些单挑的常识是“查先生”飞雪连天射白鹿中讲到过的,陆羽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吃我一戟…” 果然,急怒之下的吕布横起就是一戟,因为愤怒…这一次出手并没有过脑子,也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拉开距离…完完全全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哈哈哈…来…” 典韦依旧是大笑,一边笑,双戟同时挥出…正面就迎上吕布的方天画戟…他最不怕的就是角力! 两人臂力均是惊人… 如此巨大力量的碰撞,按理说,两枚兵刃之上会激荡起绚烂的火花… 可…意外发生了。 “啪…啪嚓!” “咚…擦啦啦啦!” 连续不断碎裂的声音响起…方天画戟锋芒处的一半“月牙”竟在与典韦双戟碰撞时,十分意外的碎了… 铁片在空气中飞散,目睹这一切的吕布眼芒惊诧连连。 他这方天画戟乃是用最顶级的玄铁铸造。 诚然…方才与龙骁营骑士的对垒中,吕布能感觉到对手兵刃的锋锐程度…可凭着力量与技巧,吕布依旧能很轻松的挑落他们,偶尔的兵刃碰撞也远远没有如今这般情形… 可…遇到这势均力敌的对手时… 巨大的力量碰撞,吕布怎么可能想到,这玄铁炼制的方天画戟…竟是一瞬间碎裂了,虽然只是一半儿月牙,可…胜负之术,几乎就一面倒了! 典韦的武技本就不输于他,若是在仗着着兵刃之利,那… 不等吕布反应过来,典韦的双戟再度刺来。 “好快…好稳…” 典韦这迅捷如风、刚猛似浪、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招式,竟是在马背上刺出的! 吕布心头叫苦不迭,他感觉今天自己一定是活见鬼了… 什么情况?上一次与典韦对垒时,明明他在马上的动作十分笨拙,怎么这一次…却如履平地一般? 月色下,吕布自然不会注意到典韦脚踩的铁马镫。 可…左闪右挡之下,吕布与赤兔马极其狼狈,上一次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可这一次…短短几个回合,吕布这边却是败像连连。 “吕布小儿,你不是很厉害嘛…来呀,别只顾着闪躲,你那跟“破铁头”也朝俺捅过来呀! 说者无意,可特卖东阿,吕布快哭了…你大爷的,这典韦是“虾仁猪心”哪! 就在这时。 “奉先不要打了…曹军从其余三门攻进来了!” 喊话者是张辽,清晰可见,他手中的一柄月牙戟也是坑坑洼洼…很明显,锋芒处被砸的粉碎,他是好不容易才在这山神庙寻到吕布! 而听到他的话… 吕布勒马急退,一双瞳孔猛地瞪大。 “什么?” “奉先,我们中计了…这些曹军不过是为了拖延住我们,其余三门…才是曹操的目的!” 张辽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奉先,你的家眷军师已经派人送出南城门,如今,再不从南城门撤离,咱们就要沦为曹操的阶下囚了!” 听到这儿,吕布感觉瞳孔收缩,心猛地一紧… 濮阳城,濮阳城已经…已经沦陷…了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张辽挥动马鞭猛地抽了赤兔马一下,“得得得”,随着赤兔马的嘶鸣,吕布与张辽急退而去! 而典韦依旧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特奶奶的,俺还没过瘾呢,你跑个甚…” ——“弟兄们拦住他…那个骑红马的是吕布!”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身着百花袍佩剑者,是吕布 兖州,濮阳城! 久违的“曹”字大旗在这座古老的城郡上空再度飘荡… 滚滚黑烟渐渐的消散,宛若奏响了这场大战最后的篇章,濮阳城内外凛冽的杀机逐渐的开始消散。 清晨,拂晓的光照射下来,已经有人开始清扫战场,用无数的水冲洗这一夜血流成河的激荡。 这些清扫战场的士卒一边忙碌着,一边津津有味的议论着什么… 似乎,整个濮阳城的曹营将士,都在议论着这个话题。 “听说了么?昨夜龙骁营杀疯了,特别是龙骁营内的典都统…听说他浑身都是敌人的血,最后愣是把吕布给打的抱头鼠窜…” 一名老兵一缕胡须津津有味的讲述了起来… “哎呀,哪里是抱头鼠窜哪…吕布差点就命丧典都统的双戟之下了,典都统在后面追,吕布在前面跑,典都统大喊‘前面骑红马的是吕布’…吕布赶忙跟身旁骑士换马!” “典都统又喊‘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的是吕布’,那吕布吓得慌忙摘去头冠,披散头发;谁知典都统又喊,‘前方手持方天画戟者是吕布’,吕布急忙扔了方天画戟。典都统眼尖,最后大喊着‘身着百花袍佩剑者乃是吕布’,吕布割袍弃剑,吓得都快尿了!” 这话一说…附近的曹营将士都围了过来。 “真的假的呀?那后来呢?” “是啊,是啊,后来呢?” 不少人好奇故事的发展… 那老兵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继续道:“后来,典都统追了上去,龙骁营的将士们也追了上去,得亏有几百个死士帮这吕布挡刀,吕布方才得脱!” “究是如此,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跑出三十里远还问身边的骑士‘吾头尚在否’?这特娘的,以后要是见到典都统,哪怕是在尿尿,那也得兜上裤子就跑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老兵讲述的声情并茂,围观的甲士们均仰面大笑了起来。 想不到威震天下,被誉为无双飞将的战神,虎牢关下一人战三英的吕布吕奉先…在面对“古之恶来”时,竟这么狼狈。 “话说回来…典都统怎么就这么厉害呀?就连…吕布都不是对手!他这武功是咋练出来的呀?”有士卒问道… 老兵接着一缕胡须,声情并茂…“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也不看看典都统背后的是谁?” “龙骁营可是咱们曹公都颇为器重的陆功曹的亲兵队伍,这龙骁营里的兵器那一个个均是削铁如泥,龙骁营里的铠甲,那是刀枪不入…嘿嘿嘿,莫说是一个吕布,就是两个、三个、十个八个的,咱们典都统拿下也不在话下!诶呀…对了,昨夜放走吕布,可气坏了咱们典都统,他早上就嚷嚷着…他要打十个吕奉先呢!” 牛逼都已经快吹到天上去了,可这老兵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一个劲儿的讲。 当然了,他的这番话很快的传遍了整个濮阳城,整个曹军… 现如今,人人提起陆功曹、提起典都统、提起龙骁营,那必须得竖起大拇指啊,啥也不说了,牛逼就对了! 当然了,这话,也传入了陆羽和典韦的耳中。 此时的两人正在往一间医署行去,龙骁营受伤将士均被安排在这边… “陆公子,你别听他们瞎说!” 典韦挠挠头,别看他五大三粗,脸皮还是很薄的,这都传得没边儿了,再传下去,他典韦就不是人了,而是神话故事了! 典韦忙向陆羽解释道:“那吕布赤兔马跑的忒快了,俺穿着钢甲身子又重,纵是曹公的好马也追不上那吕布小儿!” “可惜了…若然给俺一匹赤兔马,俺这次必定能砍了吕布那厮的狗头。”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典韦,凭他这块头再配上钢甲,别说是赤兔了,换个啥马吕布也能跑了! 就算是把老曹跑最快的“绝影”马讨来,也没用,这就是精钢铠甲的弊端,打起来很牛逼…但是追不上呀! 见陆羽打量着自己,典韦有点不自在,他是个老实人,无外乎就喊了一句“弟兄们拦住他…那个骑红马的是吕布”,哪有后面的这些个换马扔戟…割袍丢冠的! 尴尬…委实有点儿尴尬! “陆公子,要不…俺跟他们说说,不让他们乱传,俺哪有那么厉害?吹得俺觉得脸都红了。” “不用!”看着典韦难为情的表情,陆羽摆摆手,笑着说道:“让他们吹,吹得越大越好,越没边儿越好,传得越远越好…只有这样,咱们龙骁营的名头才能打出去,以后谁跟咱们打,都得掂量掂量…这仗还没打,对手在士气上就弱了一大截。” “噢…”典韦挠挠头,凭着他的脑子,自然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弯弯道道,不过…陆公子说啥,他就干啥,他愿意去当一个很纯粹的人,只管动手不管动脑的工具人。 转过一个街道,来到了濮阳郡的医署… 如今,这里特地安排了五、六名医官为龙骁营将士们看伤、敷药,昨日一战,虽有精钢战甲,可损失依旧不算小… 有超过五十个龙骁营骑士阵亡了,轻伤、重伤的更是超过三百人。 毕竟…精钢战甲是没办法护住全身每个地方的,再加上深陷埋伏、并州兵也不是战五渣,这个伤亡数字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不过… 看着医署中一个个排列整齐,躺在地上永远起不来的战士,陆羽心头难免一阵唏嘘。 这就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这一刻… 他突然很能理解夏侯惇为何对麾下将士们这么好,会将奖赏全部分给他们。 没有一起扛过枪,没有待在一个战壕里,是不会体会到这种战友情义的。 当然了,陆羽比较怂,往往大战时会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与龙骁营战士们不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死掉兄弟们的名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么?”陆羽询问曹休… 曹休的肩上也负伤了一处,这是关节的位置,精钢战甲防护不到,不过并不严重。 “已经按照陆公子的吩咐在统计了,包括他们家小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都在询问。”曹休如实回道… 他不知道陆羽要干嘛,可隐隐,他能猜到一些。 毕竟…曾经陆羽还特地拿出不少钱,分发给了夏侯惇麾下将士的家属,关键是…还是以曹操的名义分发的! 就在这时,“哒哒哒”几匹战马的马蹄声传来… 夏侯渊来了,见到陆羽,他直接翻身下马…看样子是专门为了寻他。 “陆功曹…大哥那边已经清点出此战的战利品,依着大哥的意思,这一战龙骁营居功至伟,所有战利品奖励给陆功曹,由陆功曹分配。” 夏侯渊将曹操的话一字不差的讲给陆羽听… 而这恰恰是语言的艺术。 曹操其实可以直接把战利品奖励给龙骁营,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奖励给陆羽,让陆羽分配给龙骁营。 这个举动意味深长。 当然了,若非陆羽的身份,曹操绝不会这么做。 “夏侯将军,替我谢过曹公。”陆羽拱手一拜,算是替全营的将士们拜谢曹操。 夏侯渊摆摆手。“这都是陆功曹与龙骁营将士们应得的…无需拜谢,不过…” 讲到这儿,夏侯渊顿了一下。“刚刚收回濮阳城,大哥那边诸事繁多,便是两位军师协助也是忙的晕头转向,陆功曹若是不忙,不妨去帮帮大哥!” 攻城不过是一下子的事情,可攻城过后,就涉及到许多事情。 首当其冲的是安民…比如,破坏的百姓房屋,误伤的百姓,甚至是对大军提供过帮助的百姓等,都需要制定专门的章程! 除此之外,颁布律法,设置地方官,甚至免除一定比例的田税,还有…惩处那些首鼠两端的小人,比如…田氏一族,这些都需要有人牵头去做。 也难怪曹操、戏志才、荀攸忙的晕头转向。 只是… 听到夏侯渊的这个提议,陆羽当即拒绝。“夏侯将军,这个…恕我难以从命了!” “如今,我尚不知道有多少自己营下的兄弟无法归乡?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家小?也没有做出对应的安置,如此…怎么能先去帮曹公呢?” 说话间,陆羽的眼眸又望向了那五十余名永远倒下的骑士。 此言一出,夏侯渊觉得有理,说起来,他的族兄夏侯惇,往往也会在大战后,先去过问逝去将士们的名字,分发抚恤… 这点,陆羽倒是与族兄夏侯惇有几分相像。 “好…等陆功曹处理完这些事,再去帮大哥不迟。”夏侯渊留下一句,旋即翻身上马,迅速驶离… 被陆羽这么一提醒,夏侯渊觉得自己忙完后,也该去军营里看看,慰问下那些伤员。 目送夏侯渊离去… 陆羽转过身走到了众将士们的中间。 “咳咳…” 他轻咳了一声,当即朗声道:“弟兄们,这次的战利品曹公说了都归咱们…” 唔…一下子,不少甲士们的眼眸移向了陆羽这边。 当兵,所图的不就是吃粮,不就是丰厚的奖赏,让家人们过的更好嘛? 不等他们细想,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不过,我有个想法,这次的战利品我打算把其中的七成都分发给阵亡弟兄们的家眷,除此之外,从今日起,凡是我营阵亡的弟兄…每月照例将俸禄分发给他们的家人,俸禄的份额以阵亡时的军衔提升两级计算!” 呼… 此言一出,所有甲士眼眸徒然睁开了。 陆公子这是… 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按理说,死掉的将士们是会获得一笔抚恤金,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笔抚恤金的数额并不大,更别说是此间战利品的七成,便是有两成都不错了! 至于…战士们阵亡以后,每月照例发给家人俸禄,这…更是让甲士们从未想过的。 曹休第一个反应过来。“那陆公子…这俸禄要发多久呢?” 陆羽眼珠子一定,不假思索的回道:“只要我陆羽还活着一天,这钱就一直发下去!” 这是陆羽跟夏侯惇学的…在这点儿上陆羽学得很快! 这些…都是为他陆羽的功名而死掉的兄弟,在他看来,分发多少钱粮给他们的家眷也不过分。 当然,陆羽回答很简单,也很朴素… 可…恰恰就是这么一番回答,让所有围观将士们眼眸中擒着泪花。 尽管七成的战利品分发给阵亡的弟兄,看似有些不公平,但…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下一次,阵亡的会不会是自己? 作为谯沛武人,死,他们从来不怕。 可唯独怕死后,没有人照顾家儿老小…让一家过上苦难的日子! 而陆羽的这一纸全新的军令,无疑…解除了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让每一个龙骁营将士发自内心的感激,感动,悍不畏死! 也让整个龙骁营凝成了一股绳! “陆公子…” 不知道有谁高呼了一声“陆公子”,紧接着,数不清的甲士齐齐的高呼。 “陆公子…” “陆公子!” “陆公子!”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一时间,这并不大的衙署之地竟是喊声震天,只是,每一个呼喊着的甲士眼眸中擒着泪花,这一刻…他们觉得当陆羽的兵,真的!值了! … … 濮阳大胜,如今的曹操站在东城楼上眺望向东南方。 这是斥候传来,吕布残兵逃往的方向,看样子…是徐州、淮南一线! 说起来,如今徐州的大部已经在曹操的统辖之下,唯独只剩下下邳、广陵两城由刘备驻守… 除此之外,江淮一代是袁术的地盘… 这个时间,吕布往徐州、江淮方向逃?他是要去投刘备?还是投袁术呢? 曹操心头微微有些悸动… 在他看来,不论是吕布投了袁术或者是投了刘备,曹操都有些顾虑,强强联合呀! 呼… 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 曹操摇了摇头,现在且不去烦恼这个,攻下濮阳城,标志着兖州全境的收服,曹操的后顾之忧解除了,这是大好事儿呀,理应高兴才对。 哈哈哈… 曹操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 却就在这时。 “大哥…”夏侯渊匆匆赶来。“战利品已经运送至龙骁营那边,战报也刚刚统计出来了。” 说着话,夏侯渊将一封战报递给了曹操… 曹操伸手接过,迅速的展开,一行行的去看上面的文字。 战报往往能说明很多问题… 总计阵亡了多少兵?每个军团各阵亡了多少兵?各个军团杀敌多少人? 敌军阵亡了多少兵?多少是并州狼骑?多少是当地征募的士卒?多少是陷阵营的甲士? 曹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很多敏感的数字,他第一时间均会印在心间,这极有助于未来的一场场战事! 而战报上的内容也的确很赏心悦目。 吕布军共计阵亡四千七百多人… 其中并州狼骑… 的确,是很赏心悦目的数字。 看过吕布的战损后,曹操的眼眸下移,战报下面记录的则是曹营各军团的战损情况。 兖州骑兵,杀敌三百二十人,阵亡四百二十人; 青州步兵,杀敌六百二十二人,阵亡一千三百七十七人; 还有曹操亲自统领的兵马,杀敌六百多人,阵亡数字却高达五百多人… 这么一看,虽是胜却也是惨胜,毕竟是攻城战…攻城的一方往往损失更多,这是常态! 这么想想,要不是陆羽提出的将计就计之法…这仗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呢? 继续往下看… 下面一行是龙骁营的战损。 等等… 看到这儿时,曹操的眼眸突然凝起,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数字,一个让他触目惊心的数字。 身陷埋伏,被团团包围的龙骁营仅仅阵亡五十五人,而杀敌的数量却是… “这…这个数字…不可能吧?” 曹操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感慨。 顷刻间,他的眼眸徒然瞪大,他完全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是只是七百人的军团,还是七百深陷埋伏的军团…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此乃天赐飞戟,岂能任尔等逃窜 【参考大家的留言,上一章中,对将士们的奖励做出些许修改。 龙骁营将士阵亡,俸禄不再发终身,有子女的发到子女成年,无之女的为其父母养老送终! 上一章内容已修改。 感谢各位的宝贵意见,只要是好的,我会采纳的!九十度鞠躬】 ---------------------------------------------------------------------- 战报上的文字,让曹操看的是热血沸腾。 七百龙骁营骑士,阵亡五十五人,轻伤二百二十人,重伤七十六人,却…歼敌一千五百余。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触目惊心,不可谓不让人热血澎湃。 甚至…其余三处城门攻破后,大军支援到南城门时,龙骁营的骑士竟还稳稳的占据上风,若不是疲惫,甚至都打算去追杀逃窜的敌军! 而与之对比,曹操额外配给曹休的三千青州兵死伤惨重,四散狼狈逃窜,且,并无寸功! 曹操绝不相信,这支…他无比熟系的谯沛武人军团,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战斗力竟发生如此蜕变。 曹操更难以置信,身陷埋伏,冒着箭矢,面对四处蜂拥杀来的敌人? 是怎么做到如此的战损? 又是怎么歼灭如此数目的敌人。 可怕…这已经不是可怕了,而是不可思议,而是匪夷所思! “妙才,你可知道?龙骁营缘何如此战损?”曹操好奇的问夏侯渊。 夏侯渊挠挠头。“这战报…我看到龙骁营处时,也是目瞪口呆,还特地去询问过幸存的青州兵,只不过,他们说的也很模糊…” 模糊? 曹操微微凝眉,连忙追问道:“哪里模糊?” 这… 夏侯渊踟蹰了一下,还是脱口。 “他们只说龙骁营身披的是天降神甲,手持的是上古战戟,战戟出则削铁如泥,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神甲出则刀枪不入,任凭敌军兵锋之力,也奈何不了这固若金汤的防护!” 嘶… 曹操一怔,天降神甲?刀枪不入?怎么听着已经有点儿神话故事的味道了, 当然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之事,曹操也不是没听说过,传到他耳中的,还不知道已经变了几重味道,可从中寻觅…不难找出蛛丝马迹。 原来,龙骁营是依仗着兵锋之力、铠甲之固,兵锋、铠甲…一提到这个,曹操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熟悉。 等等,他猛的回想起,那一夜…沐儿手持一枚匕首先是震碎了铁剑,继而与他的倚天剑、青釭剑交相碰撞,不露下风! 那时…沐儿提到的不正是这神兵么?似乎…叫什么“锻钢”,而那匕首取名为精钢匕首,为此曹操还特地在城南设置了一处锻造坊,让陆羽负责,沐儿做其中的掌事。 难道…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填满了曹操的整个心头,越是往这个方向去想,曹操的眼眸睁的越大! 没错,龙骁营骑士佩戴的铠甲,手持的武器,必是羽儿与沐儿这锻造坊炼制出来的。 如此这般的话… 哈哈…妙哉,妙哉,坚不可摧!妙不可言! 一下子,曹操笑了,想明白这一桩事的他会心的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 他心头不住的呼喊,内心中更是悸动连连。 若然这神兵神甲有如此功效?那… 曹操看的更远,如今…因为时间有限、镔铁的数量也有限,锻造坊能炼制出的这精钢武器、精钢铠甲的数量必然有限! 可…以后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镔铁的不断供给,是不是曹营所有的甲士都能配备上这样的神兵、这样的铠甲? 而这…对整个曹军战斗力的加成将是何其恐怖! 一时间,整个城楼上安静极了,看着曹操这时而深思,时而大笑的古怪模样,夏侯渊一脸懵逼… “大哥可是想到什么了?”夏侯渊急问道。 “哈哈!”曹操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激动之余,他伸手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妙才啊,这一次陆羽自是立下大功,除此之外…沐儿也立下了大功一件!哈哈哈…” 讲到这儿,又是一声大笑后,曹操接着感慨道:“这么算下来,当初你嫂子乱点鸳鸯谱,倒也是大功一件咯!” 此刻的曹操想到了女儿曹沐,想到了丁夫人,想到了这一桩错进错出,意外锻造神兵的故事,比起攻下濮阳城,这神兵、神甲更让曹操惊喜百倍,这特喵的就叫惊喜啊! 既想到了曹沐,曹操也很好奇… 羽儿到底帮他这妹子退婚了没呢?妹妹这点儿小忙,羽儿这做兄长的该去帮上一帮啊! 就在这时。 “大哥,大哥…”城梯上,急促的脚步声再度浮起。 曹操与夏侯渊转过身,这次出现的是曹洪。 才刚一上城楼,曹洪就急冲冲的喊道:“诶呀,诶呀…陈宫那厮逃亡之前竟命人烧了粮仓,几十万石粮草顷刻间化为乌有了,唉呀…哎呀…” 曹洪连翻叹气,一句话脱口,他都快哭了… 他听说陈宫烧了粮草,派了三队人马去追杀他,曹洪感觉与他不共戴天! 可…陈宫跑的比兔子还快,哪里能追得上呢? 曹洪心疼啊,这得多少钱哪?就这么一把火给烧了? 曹洪心在滴血,这一刻,他觉得与吕布简直不共戴天,他要为这些粮食报仇! 这… 曹洪的话让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原本还因为钢质武器、钢质铠甲心情愉悦的曹操,顷刻间整个脸又变得煞白如纸。 陈宫一把火烧了濮阳城的粮食,这是大问题,这甚至是危急存亡的大问题。 现在,四月已经过去十余天,滴雨未下,烈日炎炎…肉眼可见,河水的水位都在不断的下移。 羽儿那“阴阳家”学派的“五气八运、阴阳五行”的推断,越发真实了许多。 倘若真的四个月不下雨,那七月的庄稼必定会受到巨大影响,等到那时候,可不光是军中无粮,百姓们也没粮食啊! 特奶奶的… 曹操内心中不住的爆粗口了,陈宫这一把火烧的,哪里是粮食啊,分明是烧出了兖州、徐州的粮荒、大难! 呼…呼… 曹操的胸口跌延起伏,委实惊到他了,也气到他了。 总不能整个兖州、徐州的百姓们都以蝗虫为食吧! 就算全民捕蝗,全民吃蝗…蝗虫繁衍的速度能顶得住百万人去吃么? 一下子,曹操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粮食,又…又…又…又一次成为他前进路上的巨大掣肘! … … 在古代,故事与事件传播的方式往往是人传人。 而所谓“三人成虎”,传闻的过程中,经过的耳朵多了、嘴巴也多了,自然…传闻中的事迹会被进一步的夸大,乃至于神乎其神! 说白了,这是寄托着百姓们对英雄人物的幻想,这个时代也需要英雄! 比如… 此刻鄄城的一间酒肆里,说书人正在声情并茂的给客人们讲述几日前发生的濮阳城一战。 恰恰,此刻…夏侯惇正在与几名老副将在此酒肆内喝酒! 而这说书人声音一出,登时…就吸引了夏侯惇与这一干老副将的注意! ——“说时迟,那时快…吕布吕奉先敌不过这‘古之恶来’,若然继续打下去,必定难逃一死!就在这紧要关头,左边张辽张文远、右边高顺陷阵营、并州狼骑上将军五个大汉三三两两陆续赶到…最后集结八人之力大战‘古之恶来’!” ——“话说‘古之恶来’见势不妙,于是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希望有高人前来相助,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嗓子没喊来高人,却得上天赐下一双神戟、一件宝甲!哇呀呀呀有…原来此神兵、神甲乃是龙骁营都统陆羽说铸,托九天玄女在危机之时交付给他典韦,助他一臂之力!” ——“神甲加身,神器在手,双方一言不合当场动手,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古之恶来神兵神甲加持,吕布那方天画戟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当即断了一截!典韦一记百步飞戟冲着吕布就是连环十五戟,双方你来我往斗成一片!” ——“这边打的正酣,忽的远方喊杀震天,原来,曹营诸将从各城门杀进来了,哇呀呀呀呀…张辽张文远惊呼,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吕布八将仓皇逃窜,惶惶如丧家之犬!古之恶来杀意正浓,哪能任他们逃离,提起神戟大呼一声‘此乃天赐飞戟,岂能任尔等逃窜’,飞戟出…吕布八人合力抵挡,每人肩上均中一戟方才得脱!整个街巷满是血迹…” 说书人讲的是声情并茂、手舞足蹈。 夏侯惇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当然了,同时“一愣一愣的”又岂止是他夏侯惇一人? 一干副将眼珠子都直了,英雄之气涤荡九霄… 尽管知道说书嘛,多少会有些杜撰、夸大的成分… 可濮阳城的大捷早就传到了鄄城,因为这大捷的加持,说书人的故事反倒是让人更信服了许多。 当然了,尽管这故事让夏侯惇身边的这些老兵荡气回肠,仿似回到了昔日峥嵘岁月,可他们都知道…回不去了。 至于缘由,这些老兵均已负重伤,甚至有两名老兵胳膊都断了一条,其中一人还是替夏侯惇挡下的一刀。 现在的他们当不了兵了,杀不了敌了,夏侯惇便安排他们在兖州任职。 虽然地位不高,均是些闲职小吏,却也足够他们养活家小,夏侯惇时不时的会过来与他们畅聊一番,忆往昔峥嵘岁月! 这次来的鄄城,本意是带小妾问医。 经过那神医一说,夏侯惇突然意识到陆羽给的他这配方有点厉害呀。 故而,夏侯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群老兄弟,想必这些年…他们中或多或少也有人肾虚吧?特别是那个替自己挨了一刀的,身体不好,该补补啊,断了一只胳膊也就罢了,这第三条“腿”可不能断了,会被妻室嫌弃的。 药方早就备好了,夏侯惇正准备拿给他们,正好听到了这一则说书…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夏侯将军,现在这后生可畏呀…” 一干老副将议论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瞅瞅这‘古之恶来’一个打六、七个,这可比将军还要刚猛啊。” “你们还没听说呀?”一名老兵似乎从别的渠道还听到一些消息,他开始讲解起来。“古之恶来固然厉害,可…你们猜凭什么他能力破吕布八将?” “凭什么呀?”所有老兵都围了过来,夏侯惇也围了上来。 别说,他也挺好奇的。 “哈哈哈…”这老兵笑着解释道:“全是因为他手中的那双戟、身上的那宝铠!” “啥…”夏侯惇挠挠头。“老刘,你说的是那陆羽托九天玄女送过去两神戟、神甲?” “哪是什么九天玄女啊?”这名被唤做老刘的老兵摆摆手。“我可听说了,这神戟、神甲乃是出自陈留郡的一间锻造坊,此锻造坊乃是幕府功曹陆羽负责,其中的掌事…那就厉害了,是曹公的女儿曹沐!” 呃…这话脱口,夏侯惇一愣,曹沐…这不是他的准儿媳么? 典韦的这神兵、宝甲是他炼的? 不等夏侯惇开口发问,这老刘继续讲道。“还有啊,几天前濮阳城一战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可不止是‘古之恶来’一人的功劳,龙骁营七百多骑士各个都配备上了这神兵、神甲,就连战马也不意外!” “大战是在黑夜,并州兵没有注意到龙骁营这些铠甲,在南城门前的空旷地带迎面冲杀,怎奈…面对这削铁如泥的神戟、刀枪不如的神铠,他们一个个登时就傻脸了!一瞬间就溃败了!” 啥… 夏侯惇听得真切,要真是靠着这神戟、神甲攻下的濮阳城,那…他那准儿媳不就立下大功了么? 等等…沐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那他儿子…夏侯楙这种货色,能配得上人家么?再说了…若这锻造坊这么重要,沐儿是铁定要助她爹,自己大哥成就大事的人,怎么能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呢?这不耽误了大哥大业嘛! 不能…不能够啊! 夏侯惇拍拍脑门,脑回路清奇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儿子不配的问题; 第二个想到的是大哥大业的问题,至于…沐儿是不是自己儿媳妇,这个至少在夏侯惇看来,一点儿不重要…他家穷的叮当响,让大哥的女儿来这儿受苦…多不好意思啊! 想到这儿,夏侯惇陷入了深思。 却在这时… “老刘,你刚才提到…那锻造坊是曹公的女儿曹沐…还有谁负责来着?”一名老兵好奇的发问。 “陆羽,曹公无比器重的幕府功曹陆羽!”老刘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恰恰这么一个回答,让那老兵猛然想到了什么。“元让大哥,老刘…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人以曹公与元让大哥的名义又发放给咱们那些逝去兄弟的家眷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嘶… 夏侯惇眼珠子一转,的确有这么回事儿,这可解了他夏侯惇心头的痛楚! 他还奇怪来着,甚至…还特地去问过大哥曹操! 大哥也明确表示不是他发的呀。 “老李,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儿?”夏侯惇急问道… 这名被称作老李的老兵眉头微微的凝起,表情一下子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方才老刘提到幕府功曹陆羽时,我才想起来的,看我这脑子,差点把这大事儿给忘了。” “元让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特地去调查了下这事儿,以你与曹公名义给咱们兄弟家眷发抚恤金的是龙骁营…而他们是受龙骁营统领的吩咐?这…不就是幕府陆功曹的吩咐嘛…也就是说,是…是这陆功曹借着大哥与曹公的名义体恤咱们弟兄们呢?” 啥… 夏侯惇一愣,短暂的惊讶过后,“砰”的一声,他拍案而起。 乖乖…敢情这钱是陆羽出的?这小子…咋…咋也不吭一声呢? 也不怪夏侯惇惊讶,人情世故嘛,陆羽要的就是让他惊讶… 当然了,也就是夏侯惇一根筋,转不过来弯儿… 当初,陆羽许诺的是一只蝗虫给他一百铜钱,可实际上给农户分的是三十铜钱,中间的差额本来就是夏侯惇这个中间商该赚到的。 陆羽给他…他铁定不要,于是就拿出来替他分给了以往的这些将士,这中间满满的都是套路,也可以说是做好事不留名! 陆羽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钱这玩意,没了还可以在去挖,去盗!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用含糊! “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拍击着桌案,夏侯惇炸了呀… 整个酒肆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个个客人赶紧结账走人,生怕这位将军狂暴起来揍他们一顿。 可夏侯惇心头尤自悸动啊… 这算怎么回事儿,他陆羽帮就帮吧,竟然连吱都不带吱一声的,片哦你按还是以大哥曹操与他夏侯惇的名义发放的,这说白了,就是替他们施以恩惠呀! 夏侯惇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这钱本来该归谁? 当然了,凭他的智商也想不到这么远…他素来重义,陆羽帮他这一把,帮他了了这心结,夏侯惇就要感谢陆羽…感谢他一辈子,甚至夏侯惇有一种冲动,要跟陆羽义结金兰! 可以说… 夏侯惇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一种感觉,如此这般的想跟一个人当兄弟。 就在这时… “爹!爹!” 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酒肆外传了进来… 这个声音夏侯惇与一干老副将们都不陌生,这是他儿子夏侯楙的声音,可…楙儿不是在陈留郡嘛? 不是正该准备与沐儿的大婚么? 如此气冲冲的特地赶来鄄城?所谓何事啊? 当然,夏侯惇不会知道,夏侯楙这一路赶来鄄城,他内心中有多么的愤怒,多么的耻辱… 退婚,这于他夏侯楙,于他夏侯家,乃至于…整个夏侯家族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陆羽或许不行,可隐麟无所不能 奇耻大辱,岂有此理,这是岂有此理! 还有王法嘛?还有律法嘛? 夏侯楙涨红着脸,丢脸,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很痛,像是被扇了几百巴掌,痛不欲生。 偏偏…扇过之后,对方还不罢休,还要让他的脸往地上摩擦,就要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他夏侯楙是谁?是夏侯惇的儿子,虽一门心思闭门钻研武技,可…可也不是能任意被欺负,任意被人退婚的。 刚刚进入这酒肆,夏侯楙见一干叔伯在场,本不好意思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可父亲大喝一声。 “这里都是你的叔伯,没有外人,说,若是被欺负了,不光父亲,你这些叔伯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这下…夏侯楙深吸一口气,牙齿咬着嘴唇,狠狠的开口了。 “阿翁,孩儿被退婚了…就是阿翁与曹伯父定下那桩大婚,是…是那幕府功曹陆羽带着沐妹来退婚的!” “他…他这是欺人太甚,他…他说儿子配不上沐妹,婚姻大事,素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与叔父都没开口,他…他陆羽凭什么说我夏侯楙?” 夏侯楙跪在夏侯惇的身前,他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 可提及此事…又如何能平淡的下来呢? 女子在这个时代地位本就低下,从来只有男子休妻,哪里有女子退婚之说,纵然是叔父曹操之女,那…那也不能如此这般欺人太甚,更…更轮不到他陆羽去做主! “父亲,你要替孩儿做主啊,这陆羽不把孩儿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咱们夏侯家,不把咱们整个夏侯家族放在眼里!孩儿不曾听闻,这陈留郡、兖州、这曹氏与夏侯氏的联姻,什么时候是他一个陆羽说退就能退的…” “奇耻大辱,这是奇耻大辱!孩儿被退婚倒是没什么…可…可阿翁与伯父的英明就…就…咱们夏侯家与曹家的情义也势必受到印象!” “这陆羽分明是没有把父亲,没有把伯父放在眼里,甚至…他没有把律法,没有把规矩放在眼里,这是羞辱于我…孩儿…孩儿请父亲准许,让孩儿提起长枪这就去…就去向他讨回这个公道!” 说到底,夏侯楙是请战来的。 他虽然自幼修习武艺,但耳渲目染却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哪怕是报仇,哪怕是夺“妻”之恨,要报仇,也必须争得父亲的同意。 更何况…陆羽的身份特殊,是曹伯父器重的幕府功曹。 此前在兖州的防护中又立下大功,若然父亲不准许,不加以协助,夏侯楙觉得,他未必能讨回这个面子。 “阿翁,阿翁…”夏侯楙的话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完全将他内心中的痛苦全盘释放出来。 他口中尤自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阿翁,就请允许,请支持孩儿去…去讨回这个公道吧?” 说着话,脑袋在地板上连连叩首,磕头如捣蒜,整个酒肆的地板“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而此刻酒肆的所有人都绿了,特别是夏侯惇,他拉着脸… 他突然很后悔让儿子把这桩事儿在这么多叔伯面前念出来,退婚倒是不丢人,只是儿子这…这讨回公道的对象,委实气到他这个老父亲了! 终于…夏侯惇开口了。 “你闹够了没有?” 这话脱口,夏侯楙仰起头,连忙问道:“阿翁,可否…可否给我五百兵,我…我去挑了他陆羽的府邸,也出…出了这口恶气!” 言语间,夏侯楙还带着许多期待… 哪曾想,夏侯惇面带冷笑,“啪”的一声,直接给了夏侯楙一个大耳刮子! “啪…” 这一巴掌打的十分结实,干净利落,再加上夏侯惇手劲儿本来就大,竟是直接将夏侯楙扇倒在地。 夏侯楙忙捂住腮帮子。“父亲…父亲为何教训孩儿?孩儿…孩儿错了么?” “哼,错么了?”夏侯惇眉头高高的凝起。“你跟谁讨公道不好?偏偏跟陆羽讨公道?你知道…他是谁?他做了什么?哼…我真后悔当初没把你给射…不…当初,老子怎么就没把你给丢进水缸里淹死算了!” 这…这… 夏侯楙懵了,他们夏侯家虽然穷,可…父亲对他一向是颇为溺爱,怎么…怎么今日会因为一个外人扇他的耳光,还说出如此狠辣的话。 关键是…明明这退婚是…是他陆羽有错在先哪! 黑白,黑白已经颠倒了么? 不等夏侯楙回过神儿来,夏侯惇的声音接着传出,眼神中多了几许恨铁不成钢。“你整日在宅府里练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可知道这兖州发生了什么?” “因为陆公子,你爹丢掉的濮阳城如今攻回来了,这是替你爹雪了这一桩耻辱,那你那些因为在濮阳一战中战死的叔伯可以瞑目!” “也是因为陆公子的救济,陆公子拉爹投钱的油坊,你爹曾经那些战死兄弟们的家眷收到了抚恤,又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了!这是再一次全了你爹又一桩心头之事!” “你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你也不看看沐儿如今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成就?她是锻造坊的掌事!而锻造坊锻造出的神兵、神甲在刚刚结束的濮阳一战中杀的吕布那厮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你,你什么东西?整天就知道闭门练枪…可枪法练得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每个数么?夏侯恩、夏侯杰哪一个族兄,你能比过他们?哼…退婚,陆功曹不带沐侄女儿去退婚,你爹我…也要去回绝了这门婚事,你特娘的就不配!” 讲到这儿…夏侯惇急怒攻心,整个人瘫软的栽到椅子上,似乎因为太过生气,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一干老副将连忙扶住夏侯惇,连连拍着他的胸脯,很明显,老大哥气的委实不轻。 其实这事儿,他们也气的不轻,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炼制出神兵、神甲的锻造坊掌事曹沐…现在的夏侯楙根本不可能配得上。 而且,凭着曹操的性子,若是曹沐对他的大业会有帮扶,那必定不会让她嫁人,更不可能让她相夫教子。 也就是说,看起来…是陆羽带着曹沐去退婚,实际上,这事儿…是曹操暗中授意的,这是不想伤了与夏侯家的情谊呀! 偏偏这么浅显的道路,纵是他们这些武人都能看透,夏侯楙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不得不说…这孩子的确是差了点儿。 “唉…唉…”夏侯惇再望向夏侯楙,怒意翻腾,只觉得手痒痒,想打人。 一贯不善于揣摩人心思的夏侯惇都能看出… 这明面上是陆羽退婚,实际是大哥曹操的授意,是为了宏图霸业,为了不伤和气…这个逆子,笨…笨的可怜,笨的可悲!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夏侯惇年轻时精力旺盛之际,一定不会选择他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儿子给射…啊不,是给生出来,丢人,丢人现眼! 更何况… “唉…”夏侯惇再度叹息,陆羽之于他的情义,可还不止于方才的几点… 他还治好了夏侯惇几年的肾虚啊… 这种从萎靡不振到重塑昔日风采的感觉,别人根本是无法体会的,哪怕是因为这个…他陆羽也是夏侯惇的“兄弟”啊! 当然了,儿子亲?还是兄弟亲?这好像…不用选择! 可若是拿儿子和两个兄弟比较呢?一个大兄弟,一个小兄弟,那就毋庸置疑是“兄弟”亲了吧? 莫说这事儿背后有大哥曹操的授意,就是没有,夏侯惇也不会允许儿子去找陆羽的麻烦。 “滚出去,丢人现眼!” “爹…”夏侯楙一脸委屈,可抬眼看到夏侯惇那杀人的目光,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忙灰溜溜的告退了… 尽管夏侯惇没有讲太多,可那一巴掌,一个“滚出去”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夏侯楙惹了他惹不起的人。 “元让兄消消气…消消气!” “是啊,是啊,儿子不听话回去多揍两顿就好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 “没错,没错…元让兄,你儿子就是在家里待得太久了,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总算是…他还没有酿成大错,这婚退了好,退了好,省心!” 哪怕是出门时,夏侯楙听到的还是一众叔伯如此这般的声音。 这让他一度更加的怀疑… 走出门后… 夏侯楙扶着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明明是…明明是他被人退婚了,怎么好像…好像是他胡搅蛮缠一样? 艳阳高照,微风中都带着些许炙热的气息,可他的心头却哇凉哇凉的! 夏侯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冷,浑身都冷!他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这…这是怎么了?天…天黑了么?” 行至一处无人的角落,“啪嗒”一声,情绪崩溃的夏侯楙跪在了地上…他捶着自己的胸口,接着拼命咳嗽。 眼眸中的泪珠已经“吧嗒”、“吧嗒”直往下流,宛若断了线的珠子。 他的头一低,整个人无比的沮丧,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两封竹简掉在了地上,正是陆羽留下的两卷竹简。 他本意是拿出来让爹看看…这是耻辱啊,赤果果的耻辱啊! 如今…整个苍茫大地,却好似唯有这两本竹简与他相伴。 清晰可见的名字跃然而出——《金瓶梅》、《杨家枪》… 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夏侯楙拾起了一本,人在失意的时候,往往伴随着极度的空虚,这个时间,最需要新的事务来弥补… 恰恰,他第一卷打开的,正是《金瓶梅》… 而一个时辰后,他感觉浑身都燃起来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能打十个! … 酒肆中。 夏侯楙灰溜溜的走了… 可夏侯惇被气得够呛,他的心情也不好,丢人,丢人哪… 一干老副将们有的拍着他的后背,有的在连连劝慰着他。 “元让兄,在场的都没外人,其实…咱们也都能看出来,这事儿跟陆功曹没啥关系,多半是曹公的意思!话说回来,如今曹沐执掌锻造坊…曹公怎么可能放手让她嫁为人妇呢?” “诶呀,况且…陆功曹又是替元让大哥你报仇、夺回濮阳城,又是抚恤咱们兄弟家属的…尽管素昧谋面,可他的人委实不错了,咱们没去报恩都很过意不去了,可千万不能埋怨他呀!” “是啊,是啊…老刘说得对呀,千万不能怪陆功曹这边,他对咱们委实不错了。” 这一句句的话传入夏侯惇的耳畔,他哪有怪罪陆羽的意思呢? “罢了,罢了!”夏侯惇摆摆手…“我亲自去趟濮阳城,也去见见陆羽,见见我大哥…” 讲到这儿,夏侯惇站起身来…“我夏侯惇素来重情义,所谓知恩图报,欠他陆羽的,我自当有所回报…” “大哥…似乎…”又有一个老兵猛地想到了什么。“龙骁营前段时间一直在整个兖州寻找湖泊,听说是要推广稻子什么的,既是龙骁营行事,那这多半也是陆功曹授意的,大哥既要报答,何不…” 老兵的话没有讲完… 夏侯惇的眼珠子却是一定。 寻找湖泊,推广稻子,这事儿…陆羽还真向他提到过一次。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陆羽替他抚恤弟兄们的家眷,那…他夏侯惇何不替陆羽整出一条湖泊呢? 想到这儿,夏侯惇急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寻条湖泊给他?” “诶…”老兵摆摆手。“兖州哪有什么大的湖泊呀,不过…太寿水从陈留郡南五十里处经过,水势也不算湍急,大哥何不…自己造一处湖泊,送给他呢?再说了,陆功曹这些时日办的事儿咱们有目共睹,保不齐这稻子有特殊的妙用呢?” 嘿… 别说,老兵这么一提醒,夏侯惇开窍了。 “哈哈哈”,他当即笑出声来。“好,好…他那旱稻、水稻不是掣肘于湖泊么?正好,兖州无湖,那我夏侯惇就替他造出一个湖来,让他去种!” 夏侯惇手下几万士卒,别说是造一处湖泊出来,只要他想…他能把一座山给凿穿咯! … … 兖州,濮阳城,衙署之中。 今儿个这边没有什么外人,除了曹操外,武将里唯独夏侯渊、曹洪两人,而文臣中则照例还是戏志才、荀攸… 唯独多出了从鄄城赶来的荀彧。 这是很重要的一次会议,要商讨的是三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不夸张的说,这三个问题能否解决好,关乎着曹操未来的成败、兴亡。 陆羽姗姗来迟…倒不是他故意来迟,而是曹操在他到来之前,提前开始会议,与荀攸、戏志才、荀彧一道讨论一个问题,一个有关大阴阳家陆羽的问题! 诚如陆羽根据“五气八运”、“阴阳五行”的推断…攻下濮阳城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而整个四月…真如陆羽所预测的一般滴雨未下… 老天爷就好像要惩罚谁似的! 而且…这种现象不只是兖州,是整个大汉十三州! 现在,已经不止是曹操这边…所有诸侯都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似乎…他们正在步入一场恐怖的旱灾之中。 而几乎所有诸侯,均对七月庄稼的收成无比担忧,正所谓危急存亡之秋! 陆羽赶到时…曹操正在聊这个话题。 而似乎…现如今,每一个人都对陆羽那“七月绝收”的预测无比笃信,却又无可奈何! 谁能对付了老天爷呀,如果有,那一定是大阴阳师——陆羽! “陆功曹来的正好,刚刚我们正提及这四月大旱、七月绝收呢!” 看到陆羽…曹操招呼他入坐。 荀彧则是接着曹操的话题开口问道:“陆功曹既能通过‘五气八运’、‘阴阳五行’推断出四月大旱,七月绝收,那阴阳家一派的‘祈雨’、‘祈晴’、‘祈雪’之法,陆功曹必定是谙熟于胸咯?不知道…陆功曹是否能施展术法替咱们兖州、徐州求来一场甘露呢?” 啊…啊… 这话脱口,陆羽懵逼了…他哪懂什么“祈雨”、“祈晴”、“祈雪”之法。 四月大旱、七月绝收是史书上记录的呀… 至于甘露…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他就不是龙虎山道士,要求雨…陆羽琢磨着,老曹去巴蜀找那五斗米教的教主张鲁或许更靠谱一些! 当然了…陆羽并不知道。 在荀彧的眼里,这祈雨,陆羽或许不能,可隐麟无所不能!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吕布飘了,袁术握不动刀了 祈雨,祈雪,祈晴… 用科学的观点去看,这些古代的奇门术法都很扯蛋。 不过,出于好奇… 陆羽其实还真看过几本求雨的“官方教材”。 比如《太极祭炼内法》里说,祈雨、祈晴、祈雪…作法时要念咒语的,重点是你不能用嘴巴念,必须在心中默念,而且…虽是默念,但必须得能让老天爷能听到,所谓心诚则灵。 如果没有求下雨来,那只有一个解释。 不是阴阳家学派的方法无效,是因为你的心不诚! 听起来是不是很扯蛋?是不是有一种“皇帝新衣”的味道! 不过…还有更扯蛋的,《道法会元》中记载——夫祈晴之义,在乎静定凝神,一丝不挂,二炁流通。 啥意思,就是依着荀彧说的… 倘若陆羽真的去求雨,首先得在一大堆百姓面前裸着,然后…拿你自身产生的热量与天地间的能量相配合,互相循环,互相转换,然后雨就自然而然的下来了。 对此,陆羽只想说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真要一丝不挂,那和“社死”也没啥大区别了。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现在尴尬的地方就在于,他此前立下的“大阴阳师”的人设,这怎么回绝呢? “荀司马,其实我这阴阳家学也就是入门,道行还浅的很,最多也就是勉强能推算出大旱时节,若要求雨…讲究的是‘静定凝神,一丝不挂,二炁流通’,我还远远没有到这个不要(脸)…啊不,是这个至纯、至臻的境界,不过…” 陆羽随口解释道… 当然了,他的解释前面的多半句都是苍白无力,唯独最后两个字“不过”才是重点。 曹操的眼眸一凝,果然,不出他与一干军士们的讨论,作为阴阳家学派的传人,面对这大旱,陆羽一定有办法。 “陆功曹,有办法不妨直说!” 曹操的话音落,戏志才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了一句。“蝗虫固然能解决一时之急,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陆功曹,你说是也不是?” 戏志才这是把蝗虫做口粮的答案直接给封死,省的陆羽又拿这“油炸飞蝗”去敷衍… 当务之急,是七月绝收后,主粮从哪来? 主粮…可不是解一时之难题的“杂粮”! 此间一道道目光朝陆羽直射而来…莫名的,此间阁宇的气氛变得诡异异常。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朗声道:“曹公,诸位军师、诸位谋士,我其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应对七月粮食的绝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曹操急问,所有人更是下意识的把脑袋朝陆羽这边移动了半分。 “曹公应该知道,此前半个月我购买了大量的旱稻、水稻种子…”讲到这儿,陆羽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可迟迟没有栽种,是因为找不到合适之处…” 旱稻、水稻…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普及,特别是中原。 这个时代是培育不出一年一熟,既好吃又高产的东北大米的… 水稻、旱稻往往一年两到三熟,产量比不上小麦,最主要的是特别不好吃! 故而,整个中原几乎鲜有种植水稻,反倒是扬州与并州因为特殊环境的原因,水稻与旱稻很受农人喜欢… 这也就难怪,陆羽提出的这旱稻、水稻,眼前所有人都有些陌生。 “这旱稻?水稻?不需要雨水灌溉么?”戏志才急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在出谋划策这一项上颇有能耐,可在农业上,他是一个十足的小白。 不光是他,这里…除了荀彧、曹操对农业有一些粗略的了解外,其它的都是农学小白。 “倒不是说不要雨水灌溉…而是旱稻、水稻灌溉的方式不同,雨水灌溉是从上而下,而旱稻、水稻灌溉的方式则是由下而上!” 陆羽尽可能的把农业问题讲的深入简出一些… 当然了,他也不是什么农学专家。 不过这“从上而下”,还是“从下而上”…这个其实很好理解,无外乎是殊途同归… 比如,你晚上那啥的时候还会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呢,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没了金箍棒还进不了盘丝洞么? “呃…诸位,正常来说,小麦的灌溉是水源从上而下降入土层,慢慢的渗入小麦的根茎,根茎受到雨水的滋养,就会茁壮成长…” “而水稻与旱稻则截然不同,水稻本就种植在水中,根茎部水源极其充沛,而旱稻则是种植在湖泊附近的梯田里,这些地方的土壤本身就蕴含着丰富的水量,故而…即便是大旱,即便是老天爷不降雨,旱稻与水稻的根茎部分也能锁住大量的水分,给予滋养,从而茁壮的成长,这就是所谓的围湖造田!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抗旱作物!” 陆羽尽可能简单的去讲述这围湖造田的好处… 这并不代表围湖造田就没有坏处,比如破坏生态环境、加快湖泊沼泽化的进程、导致旱涝灾害频增…这都是坏处。 可当务之急,首要任务是解决兖州、徐州这百万百姓的粮食问题! 多少破坏点儿生态环境,也是在所难免哪。 毕竟人命关天,更关乎着陆羽与昭姬姐能不能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快乐的玩耍! 嘶… 陆羽的话音落下,曹操、戏志才、荀彧、荀攸彼此互视,他们中有的听懂了,有的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核心点儿还是能抓住的,那就是旱稻、水稻不怕旱灾,这个就够了。 “陆功曹?你说的旱稻、水稻…若是如今种下?何时能丰收啊?” “三个多月!”面对戏志才的询问,陆羽脱口回答…“四月是最佳的栽种时机,若然顺利栽种,那…到八月份就能丰收…各郡县原本的粮食足够撑到七月,稍微紧凑下…到八月也不成问题。” 霍…这… 曹操表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内心中已经悸动连连,他始终观察着陆羽的表情,见他语态自若,整段话虽长却是没有半点停顿,清晰入耳…更是没有半点漏洞。 这般信誓旦旦…倒是曹操对他的话更加笃信了几分。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也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 只是…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只可惜咱们兖州没有大型的湖泊,这围湖造田的构想要实践起来少不得去截断水流制造湖泊,而截断水流少说也得十余日…到时候,怕是这水稻、旱稻最佳的播种时机已经过去了。”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再度的凝起,羽儿提出了一个好方略,只是…时间,时间问题啊。 当即…荀彧、荀攸、戏志才的眼眸也深深的凝起,耽搁了呀,因为这濮阳战事缘故,属实把农事给耽搁了。 陆羽环视诸人,其实…他的心情也与诸人一般无二。 水稻、旱稻倒是好种植,可去哪找湖泊呢? 或者,如曹操所说,截断水流制造湖泊?哪里有这么容易?真要是很轻松的话,陆羽带着龙骁营就把这事儿给干了。 一时间,整个衙署的气氛变得冷峻的许多… 却就在这时。 “怎么没有大型的湖泊?”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闯入衙署的却不是夏侯惇还能有谁? 很显然…此前,他就在衙署门前听众人的谈话…因为他的身份,门外的侍卫也不敢去阻拦。 “元让?” “夏侯将军?” 曹操与陆羽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 踏踏…夏侯惇却是大踏步走了进来。“大哥…十五日前,我率我部弟兄截断了太寿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池塘,万余弟兄连续十余日的担土,如今那里已经形成梯田,具备种植水稻、旱稻的所有条件…且,池塘极大能够覆盖数千亩地,不妨…让陆功曹就在此种植旱稻、水稻如何?” 霍…夏侯惇这是及时雨啊! 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荀彧、荀攸、戏志才、夏侯渊、曹洪也惊诧的看着夏侯惇,这目光就仿似在看一个外星人? 啥时候…元让开窍了呀? 他怎么知道…提前去截断水源,制造池塘,担土开垦呢? 这…还是那个熟悉的、执拗的夏侯将军么? “元让,此言当真?”曹操满面惊异之色,一句话落下,他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这可关乎兖州、徐州数百万军民的口粮,可不能开玩笑啊!” “我哪敢跟大哥开玩笑呢?” 夏侯惇摆摆手,紧接着,他的眼眸望向陆羽。“陆功曹早在许久之前就跟我提及想要推广这稻田,只不过需要截断河流,形成池塘,要做到这一步少说也得万余人十数日的工期,可后来想想,陆功曹做什么必有缘由…这不,我就带人把这池塘给造出来了,哈哈哈…想不到,大哥这边正等着用呢!” 此言一出… 曹操豁然而起,哈哈…哈哈哈… 原本的愁容满面顷刻间变得晴空万里。 “好啊,好啊…” “若然八月能收获稻谷,那陆功曹与元让均是第一功!” 闻言,夏侯惇挠挠头,他其实不为啥功劳,只为一条——知恩图报。 你特娘的陆羽背着我,分发给我弟兄们家眷抚恤金,那我夏侯惇就背着你,把这水给截断,把这池塘给围起来,这就是夏侯惇眼里的知恩图报。 呼… 夏侯惇的出现,属实让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这点儿真的是出乎意料了。 别看夏侯惇平日里暴躁脾气,大大咧咧,又是个常败将军,可…在这大是大非上是真的能拎得清! 点赞,陆羽都忍不住为夏侯惇点个赞! 不等陆羽感慨,曹操已经发号施令。 “传令下去,着令陈留附近郡县发动农户,于太寿水池塘附近种植稻田,凡是响应声援的农户三年内减收一成田税…除此之外,各郡县寻找合适水流,截断成湖,整个兖州、徐州大力推广水稻种植!这件事儿,由文若、元让统筹负责!” “荀某领命!” “末将领命!” 荀彧与夏侯惇均站起身来拱手领命… 听到曹操的这个安排,陆羽颔首点头。 很好,灰常好,夏侯惇有兵,且有截段河流形成水池的经验,荀彧有脑子…他们配合,这旱稻、水稻的推广必定会一帆风顺! 不出意料,八月应该能迎来丰收… 只是,在丰收前,就委屈军民们先凑合着过吧…何况,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蝗虫大概率成不了灾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会因为大量聚集而释放出挥发性化合物“苯乙腈”,更不会在遭遇攻击时,将“苯乙腈”转化为剧毒化合物“氢氰酸”… 总而言之,全民捕蝗…既缓解了粮荒,又遏制了蝗灾,这一步棋走的很对! 说起来…大旱之下小麦铁定要绝收,蝗虫吃小麦,人类吃蝗虫,是不是可以约等于人类吃小麦了呢?保不齐…营养价值还更高呢! 粮食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曹操再度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像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当然了,也得亏是羽儿的提议,才让他如此放心…换个人要提议去围湖造田,推广水稻,保不齐曹操连搭理都不会搭理! 那么… 接下来,这会议,就到了下一个问题! 曹操朝戏志才使了个眼色,戏志才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根据斥候来报,吕布带着残兵已经抵达徐州境内…” “而看他的样子要么是去投下邳城的刘备,要么是去投南阳的袁术…” 戏志才一句话讲到这里… 陆羽下意识的开口。“是刘备…” 这是下意识的开口,陆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把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了他这边。 “陆功曹?何以见得就是刘备呢?”戏志才主动问道:“明明袁术的实力更强,也更缺乏一个统军的将军!我若是吕布该选择袁术啊!” 吕布投谁,这个问题其实很重要! 这甚至关乎未来曹军的战略规划! 只是… 陆羽眼珠子眨巴了下,他本意不想在这种军事会议上表现的太过突出,可方才的回答…几乎是条件反射! 陆羽也是醉了…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索性站起身来。“我曾听过往的商贾提到过,吕布曾经是投靠过袁术的,此番他必定不会吃回头草。” 唔?这下,不少人惊异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同样关心着天下局势,可鲜有人知道,吕布曾投过袁术。 事实上… 吕布不止投过袁术,他在长安城中了贾诩的计略,被李傕、郭汜打败后,第一个去投靠的便是袁术,其后才是张杨、袁绍。 只不过,因为投靠袁术时,吕布在南阳待得时间很短,且又颇为隐秘… 双方最后也闹得不欢而散,故而,很少有人知晓。 “若非那商贾的话,我也不知晓…只是后来想想,倒也合乎情理…” 陆羽细细的讲述起来。“吕布败逃长安时,天下势力无外乎三股,李傕郭汜的西凉军、冀州的袁绍、南阳的袁术…吕布就是从西凉军那边出来,只能从袁绍、袁术中进行选择!” “吕布是一个极端的利驭主义者,他要追求的是尽可能高的权利,袁术是袁家嫡子,且手握玉玺,在吕布看来或许未来能荣登九五,故而首先去投靠他便是情理之中…只是…” 讲到这儿,陆羽故意卖了个关子。 “只是什么?”戏志才连忙催促道:“陆功曹就别卖关子?咱们这边都洗耳恭听了!可…为何吕布投袁术这件事,没有露出一点风声呢?” “这很好理解…”陆羽不假思索。“因为,吕布很狂妄,袁术也并非善茬,他们的性格决定,他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据那商贾所言,最开始时,袁术是盛情款待,最后时,双方却是剑拔弩张,他们俩…一个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曾委身对手,另外一个也想遮掩,一名虎将归而复弃的事实…故而,这一桩事除了少数南阳的商贾外鲜有人知!” 说归这么说… 事实上…这么讳莫如深的事儿,别说是南阳的商贾了,就是袁术麾下很多将士也不知道。 陆羽知道,是因为书上是这么讲的。 而袁术与吕布不合的直接原因,更是扯蛋至极! 说白了,就是吕布飘了,他以为袁术握不动刀了!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能不能温柔点,他还是个孩子呀 提起袁术与吕布的相爱相杀。 那就不得不从他们的性格去分析… 在袁术阵营里,吕布飘,吕布傲,是有“飘”和“傲”的资本的。 为什么? 因为在吕布看来,董卓杀了袁家满门,而吕布把董卓杀了,那…他吕布不就是替袁术报仇了么?他是袁术的恩人哪! 而袁术才不领情呢,他觉得吕布杀董卓,那完全就是因为一时兽欲,跟帮他袁术报仇有毛线关系? 他琢磨着收留吕布、盛情款待吕布,就算是一条狗还也该懂报恩哪。 无论怎么算来,吕布还是一员猛将,必定会在以后争夺天下的过程中有所作用! 便是为此… 袁术把吕布当狗,吆三喝四的使唤; 吕布把自己当袁术的恩公,天天以恩人的身份自居,对袁术也不怎么恭敬,甚至不约束手下的兵丁,军纪败坏,在南阳到处抢劫。 作为淮南破坏王的袁术自然不高兴,双方剑拔弩张,以至于最后的不欢而散。 这对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索性默契的闭口不提。 若非此刻陆羽点明,不会有人想到…袁术与吕布竟还有这般恩怨、故事。 当然了,也得亏这故事是出自陆羽之口,否则…仅仅是以商贾之言,实在是有些缺乏说服力。 “哈哈…陆功曹这般笃定,想来不是空穴来风!”曹操笑着说道… 这么说,约等于表态他曹操信了。 荀彧、荀攸、戏志才微微颔首… 吕布投靠谁不重要,倘若吕布真的投袁术,那才好呢! 考虑到方天画戟曾劈下过两任义父的首级,保不齐…在南阳,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可…若是投刘备…那… 或许…会麻烦一些。 “陆功曹觉得?若是吕布与刘备联手,局面会如何呢?” 曹操这次没有问别人,而是直接问陆羽… 毕竟珠玉在前,陆羽曾三策定徐州,那…他对徐州的了解,必定比衙署中其他人要多出许多,或许在这个问题上,他能有独到的见解呢! “这个…曹公多半已经有答案了,我阅历浅薄,纵是有一些见识又如何能比得上曹公的真知灼见呢?” 陆羽直接把这个问题推回给曹操,他觉得…事关刘备、吕布这档子事儿,凭着曹操的智慧不会想不到。 同样的,今儿已经够张扬的,陆羽不想再继续张扬下去。 说到底,在曹营里…还是要时时刻刻收敛羽毛,多少顾虑下曹操的疑心,不能让曹操觉得他太阴险,亦或者是不好控制啊! “哈哈哈。” 哪曾想,陆羽这话脱口,曹操当即笑出声来,他当即反问陆羽。“陆功曹?你是怕我嫉妒你么?” 啊…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陆羽整个人愣住了。 不等他张口回答,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文若、公达、志才…陆功曹的顾虑你们多少也会有吧?” 又是一句反问… 这下换作荀彧、荀攸、戏志才微微一怔。 诚然…一代代先人的例子表明,为人臣子不能太过锋芒毕露,陆羽刻意的收敛羽芒,这本无可厚非… 同样的,他们三人中,又有谁没有刻意的收敛羽毛呢? “曹公…我等…”荀彧正想开口,却被曹操先一步打断。 “古时诸侯、霸主、帝王往往会嫉妒有才的臣子,不过,我曹操今天告诉你们,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曹操不会嫉妒你们,因为我了解你们的忠心…”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望向陆羽,“我要是嫉妒你们,不就是嫉妒我自己个儿么?哈哈…哈哈哈哈…” 一番话,意味深长。 没错呀,哪有父亲嫉妒儿子的,这铁打的江山不就是为你所筑嘛! 讲完这些,曹操扬起手。“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我曹操面前…你们都不用收敛羽毛,你们的羽毛越丰硕,我曹操的羽毛也才愈发的强壮有利,咱们曹军也才会越发的所向披靡!” 霍… 曹操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委实让陆羽一惊。 他琢磨着,是自己太谨慎了吧? 其实在曹营中,如果时时刻刻要顾虑再三、收敛羽毛是很累的。 而且…出于条件反射,很多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忽略这点儿。 每每夜晚,陆羽回想每日的所作所为时…偶尔也会懊悔不已,总是觉得有些事做的不对,有些事儿…会不会让老曹多想。 这样真的很累,心累… 可实际上,曹操的确是生性多疑,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用人不疑,比如郭嘉,比如程昱,比如庞德,再比如张辽张文远… 依着曹操多疑的性格,怎么会对他们委以重任? 同样的,郭嘉、程昱、庞德、张辽也没有处处收敛羽毛,相反,他们锋芒毕露,曹操从始至终也从未对他们产生过怀疑。 这么想想,陆羽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特别是听了今日曹操的一番话,陆羽竟莫名的有些自责…把老曹想的太过多疑了,其实…他的多疑只是用在不信任之人的身上。 心念于此,陆羽的嘴角微微的扬起…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陆功曹?怎么笑了?” 陆羽拱手。“曹公的一席话,委实让人陶醉!”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继而一摊手。“现在,你能回答我了吧?吕布与刘备联手,局面会如何呢?” “会有利于咱们。”陆羽不假思索。“倘若吕布不去下邳城,刘备凭着自己的魅力与手段或许还能稳住那三股派系、也能一定时间内的稳住局势,可吕布一去那就热闹了…” 讲到这儿,陆羽笑了,笑的格外的灿烂。“原本刘备与袁术是两虎相争,袁术强一些,刘备弱一些,可袁术要吞下刘备也没那么容易,可现在呢?吕布的加入,那就不是两虎相争,而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想必,刘备、吕布、袁术他们三个男人,三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搅和在一起,各怀鬼胎,各自逐利…下邳城的戏码怕是比三个女人还要精彩一百倍呢!” 霍… 陆羽这回答,把曹操直接给说乐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刘备、袁术、吕布…三个男人一台戏,有趣,有趣! 一下子,曹操突然觉得下邳城要变热闹了。 原本就是丹阳派、庶人派、名士派三足鼎立,现在倒好,又卷进来三股势力… “哈哈。” …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间倒是对下邳城接下来的故事翘首以盼。 当然了,对于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种事儿,两世为人的陆羽无异于更有话语权。 往往一对闺蜜…两人的话会很融洽。 可一旦这个数字大于等于三,那撕逼的戏码就多了去了,陆羽曾经见到过一个女生寝室六个女孩建了七个微信群,每个微信群里都是在说别人坏话…想想都是十分的刺激呀! 而恰恰,刘备、袁术、吕布再加上…名士派、庶人派、丹阳派…陆羽觉得,一个下邳城差不多也能建七个“微信群”了… 撕逼大战,即将打响! “哈哈哈…” 不光曹操意识到了这点,荀彧、荀攸、戏志才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 热闹啊,可不是热闹坏了么? 其实…他们三对徐州的局势也是持乐观态度的,特别是戏志才…如今大局势下,只要他想,他能有一百条计略能够挑拨离间刘备、袁术、吕布的关系… 当然了,如果按照陆羽的意思,压根就不用挑拨… 他们三,或者说…他们六个,本身就是一场年度蹲坑大戏! … 解决了,这个不算是难题的问题,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这个问题比之前面两个更关键…如果说之前的议论仅仅还停留在解决难题,那么这一个就是制定宏观战略了。 “诸位,如今兖州八郡,徐州四郡局势稳固,照理说咱们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可…无论是兖州还是徐州的地理位置,均是处于四战之地!” “咱们北面有冀州的袁绍,西面有关中的李傕、郭汜,南面有江淮一代的袁术、荆州九郡的刘表,东边还有下邳城的刘备、吕布…这个局面下,咱们这看似稳固的地盘随时都可能变得岌岌可危,诸位,你们觉得…该如何破局呢?” 曹操直接抛出了问题… 说白了,就是接下来打哪? 熟读兵法的曹操知道,四战之地守是绝对守不住的,与其固守,不如继续开拓,以攻为守…而恰恰,下一个对手的选择极其重要。 说到底,曹操现在是有些实力,有些兵马,可…比起袁绍、袁术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是差了一截… 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四顾环视…似乎,周围的没有一个是软柿子呀? 这才是让曹操最揪心,也是最纠结的地方。 当然… 不光是曹操纠结,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陆羽都很纠结。 荀彧的眼眸望向陆羽…四目相对,似乎…他们用目光交流了一番,继而荀彧做了个手势,约陆羽离开衙署后细聊。 严格的说起来,荀彧是有一些想法,整个宏观破局的大方略在他心头早已形成了雏形… 不过…能否实现还需要一些契机,或者说…需要一些人的配合。 这个是他没有把握的! 可“隐麟”能泄露天机呀! 荀彧不要多,他只要能确定一桩事,就足够他献出这四战之地破局的良方! 呼… 见无人应答,曹操轻呼口气,的确…大方略的制定关系到未来曹营的走向,不是那么容易定出来的。 今日…曹操也就是提出这点,私下里自是少不了与一干谋士细细攀谈。 见大家伙儿面色凝重,“哈哈”…曹操索性先笑出声。“好了,这个话题诸位下去再细细的想想,这几日…我自会与你们细谈一番。” “喏…”诸人拱手… 类似于这种议事,往往是文官表现的舞台,类似于夏侯渊、曹洪、夏侯惇虽然也在这边,却很少发言… 打打杀杀的他们还可以,真要谋略的制定,无疑…还是颍川才俊与陆羽更让人信服一些。 陆羽走出个衙署… 夏侯惇直接走到他的身侧,用力的一拍的他的肩膀。 “你这小子,做好事儿都不留名的么?” 啊…陆羽微微一愣,本寻思着,他该先问罪退婚的事儿…敢情,想多了,夏侯惇直接问的是另一桩事儿! 那桩,陆羽以曹操与夏侯惇的名义,给夏侯惇逝去将士家眷发放体恤金的事儿! 关键是,这是事儿么? 对于一贯不差钱的陆羽而言,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夏侯将军,没多少钱…不值得再专程告诉你,显得我好像是特地邀功似的!” “哈哈…”夏侯惇又是重重的拍了陆羽的肩膀一下,陆羽疼的差点就要骂娘了…你大爷的,我这小肩膀扛不住你这灵魂重击啊! “跟我走一趟…”夏侯惇不明分说,拉起陆羽就往外走… 啊…啊… 陆羽一愣,顿时他脑海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想对夏侯惇说…他跟荀司马约好了要谈谈心的…你松开我呀! 可惜的是,夏侯惇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陆羽给拽了出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 “上车!” 命令似的口吻… “你…你干嘛?”陆羽有点害怕了,这夏侯惇方才还笑嘻嘻的,现在却脸色一变,该不会是要秋后算账,算那笔…他陆羽帮着曹沐退婚的账吧? 陆羽心头叫苦不迭。 今儿个以为去衙署找老曹,绝对安全…就没带上典韦,完犊子了,出大事儿了! “上车!”夏侯惇丝毫不解释,又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把陆羽推到了车上。 呃…陆羽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哒哒哒…” 马蹄声渐响,马车驶动…通过窗子,陆羽还能看到走出衙署的荀彧在向他招手,只是…马车行的很快,转过一个街巷,陆羽再也看不到熟悉的人。 而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马车方才停下,驾驶马车的夏侯惇将陆羽拉下马车。 这是一处空旷的院落,而其中…似乎还围了不少人,足足有六、七十个…好像都或多或少有些残疾! 陆羽一脸懵逼… 这是要干嘛? 就算是因为退婚的事儿,夏侯惇想揍他一顿,也犯不上…摇人吧? 他陆羽…战斗力绝对不超过五,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那么…犯得上来这么多人么? 不等陆羽开口,夏侯惇的话抢先一步传出。“这些都是与我一道从谯沛走出来投奔孟德的,他们是我曾经的战友,曾经的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啊…啥意思? 陆羽感觉整个人更恍惚了,他就一种感觉,夏侯惇智商不高,可要揣摩他脑门子那根筋好费劲哪! “夏侯将军…你到底…啥意思啊?” 陆羽的声音刚刚落下… 几个老兵搬上了一处桌子,紧接着,又有几个老兵在桌子上摆上了一些乌牛肉、白马肉、还有焚香… 这…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陆羽的脑中浮现…总不至于,夏侯惇是要杀他祭天吧?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猛地将他推了一下,陆羽整个人跪在地上,而一旁的夏侯惇也跪了下来。 “请出——金兰谱!” 夏侯惇吩咐一声,紧接着有老兵取来了金兰谱摆放在桌案的中间。 金兰谱在这个时代只有一个作用,义结金兰…而后世往往会用“关公像”代替“金兰谱”…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 此时的夏侯惇手持一炷香,焚香一拜后,旋即开口道: “夏侯惇、陆羽,虽然异姓,愿结为兄弟,从今以后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好熟悉的文字…陆羽琢磨着,古代人结拜难道都是一套说辞么? 当然… 夏侯惇此言一出,陆羽算是彻彻底底的搞懂了! 他这是被夏侯惇强行绑来结拜的… 你大爷的…你早说呀! 属实惊出了陆羽一身冷汗,他还以为…夏侯惇打算把他宰了祭天呢! 话说回来,在三国这段历史中,陆羽只听说过东吴地界…有大量女子抢男人成亲的故事,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公然抢人义结金兰的事情。 开眼了,今儿真的是开了眼了! 看着身边焚香祈祷、一本正经的夏侯惇,陆羽突然很想说,不就是结义嘛,你特喵的能不能温柔点,我还是个孩子呀! … … Ps: (你们要想看,东吴地界大量女子抢男人成亲的故事,我明儿就加进去,不想看我就不加了,免得你们说我水字数。)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终究活成了,让自己讨厌的模样 根据古籍文献中的记载,三国时期,出现过一次匪夷所思的抢新郎事件,地点乃是在东吴地界。 那是刘备为报关羽之仇,亲自出征东吴,势如破竹,很快就攻入了东吴门户,整个东吴的百姓人心惶惶。 而根据当时的制度,东吴大举征兵,大起战事,一家中必须出一个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去从军,除此之外,年满十四岁的未婚女子将被强制征往前线,为将士们提供某些不可描述的服务,以此慰问三军,提高男子从军的积极性。 自然,百姓们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前线做那不可描述的事儿… 故而,就出现了到处拉男人成亲这桩事。 试想一下,各位观众老爷走在东吴的大街上,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拉住,然后求着…让你娶他家闺女,不仅不要丝毫聘礼,不要三金,不要车子、房子、票子,陪嫁还送车送房…如果你实在没看中,没关系,回到大街上,还有别家的女孩儿等着让你娶呢… 听闻,那时候的东吴,大半夜都有女孩儿父母四处高喊:“有没有人起床啊,赶快起床成亲了呀…洞房都准备好了呀!” 当然了,如果你比较正直…告诉他们,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妻子了,那这些女孩儿父母依旧会是一脸渴盼的表情。“公子,介不介意多娶一个!” 甚至到后面男丁严重不足,娶两个,娶三个、娶四个的比比皆是… 所谓“出门得偶郎为大幸”,只要你娶,别说是送车、送房,就是再额外送你几个填房的都不在话下,万事都可以妥协! 那时候的情景有多夸张,陆羽不知道… 不过,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面对夏侯惇那双坚毅中带着期盼的眼神,此情此景,陆羽心头的懵逼与诧异完全不弱于他们。 他们的心情,陆羽多少能够体会到了。 “贤弟?怎么不说话啊?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哥哥么?”见陆羽表情复杂,夏侯惇开口了。 “夏侯将军,我想静静!”陆羽脱口道… “静个什么?你该想想,接下来面对这‘金兰谱’,面对神明,面对我这些老兄弟们的见证,你该说什么了…” 呃…陆羽环顾左右,几十双眼睛的目光“嗖嗖”的射向他,每个人的眼眸中就浮现出四个大字——翘首以盼。 陆羽琢磨着…今儿这结拜是躲不过去了。 那么…索性…不躲了。 不就是夏侯惇年龄大点儿…他陆羽吃点儿亏么,其实也没啥… 仔细算算,他陆羽的姐姐蔡昭姬喊老曹为兄长,夏侯惇喊老曹也是兄长,这么论…陆羽喊夏侯惇一声大哥…辈分儿上不仅没问题,还很合适! 想通这一节,陆羽索性改口。“夏侯大哥如此看得起我,我陆羽是受宠若惊啊…” 一言蔽…陆羽也焚香一拜。“这第一拜,我与夏侯大哥是春风得意遇知音,杨柳含笑应祭坛!” 起身,陆羽再拜。“这第二拜,遥祝我与夏侯大哥报国安邦志慷慨,建功立业展雄才!” 再度起身,陆羽第三拜:“这第三拜,是我与夏侯大哥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咱们兄弟情怀!” 陆羽的话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气势如虹… 到最后,他都快要唱出来了! 毕竟“欢哥”的这首歌的歌词很应景啊,咋的不比那俗气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新颖一些? 陆羽的这三拜过后,夏侯惇竟是微微一愣,贤弟好有文采啊… 夏侯惇也想开口说点儿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呀。 “贤弟方才说的,也是愚兄心里想的…千言万语,愚兄只剩下一句话。”夏侯惇握着陆羽的手…“咱们兄弟以后同生共死,患难与共!” 呃… 此时此刻,陆羽完全没有电视剧中看到结义情节时的感动,或许因为他们拜的不是关公,没有仪式感! 除此之外,陆羽感觉手疼…你大爷的,夏侯惇这手劲儿也忒大了,陆羽感觉手腕都麻了! “患难与共,很好…我与大哥必定患难与共!” 终于…完成了这义结金兰的基本步骤,陆羽寻思着…是不是结束了呀? 虽然…跟夏侯惇结拜倒也没啥,就有点儿费胳膊,有点儿费手! 陆羽琢磨着,若是不锻炼好身体,以后…多半是扛不住夏侯惇这有事儿没事儿捶自己肩膀的灵魂重击。 “夏侯大哥…”陆羽的语气一如既往! “贤弟!”夏侯惇的口气却是无比郑重,眼神还有点儿迷离,甚至…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邪魅! 没错,就是邪魅! 这气氛倒是整的陆羽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咳…夏侯大哥,其实…愚弟还有点儿事儿!要不…我先…” 陆羽本想溜了,在这儿他觉得挺不自在的。 哪曾想,夏侯惇根本就没有放走陆羽的意思:“什么事儿能有咱们兄弟开怀畅饮重要,来…贤弟,我再跟你郑重介绍下,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从今往后…他们也就都是你的兄弟了!” 话音刚落… “俺刘二虎敬陆贤弟一碗…”一个老兵走到陆羽的面前…手中端着两碗酒,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陆羽也不好意思驳了他的面子,当即也是一饮而尽。“陆羽拜见二虎哥!” 哈哈哈… 一阵笑声过后,又一个老兵走到陆羽的面前。“我钱老三敬陆贤弟一碗…” 呃… 陆羽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果然,朝四处往往,这七十多个老兵每人手上都是两碗酒! 这…敢情是干了这一碗,还有七十多碗? 顿时,陆羽有点儿凌乱… 就在这时。 又几个老兵围了上来。“不知道陆贤弟可否婚配呀?啊…哈哈,像是陆贤弟这种人中龙凤多半已经有夫人了吧?其实也无妨…就是不知道陆贤弟介不介意多一个呢?老夫有两女…正直金钗之年,她们情义深…就想着嫁给同一个…” 不等这老兵讲完,夏侯惇一把拦在陆羽的面前。“老李头,怎么能这样呢,我把陆贤弟当兄弟,你把他当女婿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着高我夏侯惇一辈儿么?” 哈哈哈… 这名被称做老李头的老兵笑着回道。“两码事儿,这分明是两码事儿,纵…是我与陆贤弟有了这翁婿之谊,那我跟陆贤弟也得是各论各的嘛,我叫他贤弟,他叫我岳父就行了…这样元让兄,你也不吃亏…哈哈哈…” “不行,不行,不行!”夏侯惇一边摆手,一边介绍道。“贤弟,别听这老李头的,他是我曾经的幕僚,幕僚嘛,跟你一样,脑子里有货,不过…却都是一肚子坏水儿!” 啊…啊? 陆羽微微一愣,他感觉…这是躺着也中枪了么? 这个想法只是微微出现了一瞬间,很快…陆羽就再度被酒水淹没,你大爷的,他真的是醉了,啤酒随便灌的肚子,也不能这样玩呀… 敢情,跟夏侯惇结拜不仅费酒儿,而且费肝呀! … … 徐州,下邳城边境处。 六千余并州狼骑严阵以待,他们中,一个个均显得颇为狼狈,有的还身负轻伤,除此之外,他们的面颊上尽显疲倦之色,显然…他们是连续十几日的星夜兼程,跨过豫州才赶到了这边。 此刻…他们没有选择安营扎寨,也没有选择往前一步。 这是一种姿态,他们要向此间下邳城的主人刘备讲明,他们不是来攻城的,我们是来真心投靠、效忠的。 早在半个时辰前,张辽已经带着书信去下邳城面见刘备,刘备是否收留他们,还未可知!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此刻,六千并州狼骑队首之处,骑马的两人正是吕布与陈宫。 濮阳一战,大大的出乎了他俩的预料,不过…吕布没有怪陈宫,因为…在他看来,陈宫的计略已经堪称完美… 他们之所以败,是败给了曹营那削铁如泥的神兵,那坚不可摧的铠甲! 吕布觉得,纵是那一夜曹操将计就计三面攻城,可…倘若南城门…他吕布歼敌的速度够快,回援三个城门绝对来得及… 谁能想到,负隅顽抗的区区几百骑,竟能拖住吕布主力如此之久,甚至到最后都不落下风! 此战…败在兵刃,败在铠甲,与计谋无关! “公台先生就莫要去想那濮阳一战了,此战不怪先生,只怪我并州兵兵锋不利、铠甲不固。” 见陈宫的表情依旧难看,吕布宽慰道… 陈宫摆摆手,他又岂会不知,这是宽慰呢? 只是…曹操的计略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陈宫是将计就计…曹操也是将计就计,却终究…他陈宫少算了一重! 尽管…他努力不去回想…可败了就是败了,每每想起,心头如何能好过呢? 只是,如今…不是沮丧、懊恼的时候,得想办法弥补啊。 “奉先哪,我早已忘掉了濮阳城的事儿,唯今能想到的是下邳城,当今天下,凭着咱们的势力,能谋划的也只有刘备的下邳城了!” 陈宫的言外之意就是…放眼天下,就数咱们是软柿子,同样的,刘备也算是一个软柿子! 若想在这乱世立足,软柿子能图谋的也只有软柿子了。 吕布智商虽然不高,但陈宫的这番话还是能理解的。 他当即反问:“公台先生,如果刘备不让我们进城呢?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 陈宫略微顿了一下,旋即摇摇头。“不会的,奉先你就放心的,刘备一定会迎我们入城!” 唔… 吕布还是一头雾水。“这是何故呢?” “三个原因。”陈宫浅笑着说道。“其一,刘备是仁德之主,咱们来投奔,他若不迎,那就违背了他的仁德,其余有才之士自然也望而却步,刘备是聪明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其二,将军杀掉董贼,那于大汉便是莫大的功勋,刘备自诩忠于汉室,如何敢距将军于千里之外呢?这岂不是又有违他扶汉之名!” 讲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抬起头眺望着远方,他还在等…等远处的尘烟升腾,等远处的骏马而来。 陈宫继续道: “其三…刘备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曹操、袁术。曹操他是不能打,袁术他是打不过,他太需要将军的帮助了!而…下邳城与袁术、曹操有一处接壤之地,名唤‘小沛’,刘备太需要一个人驻守在小沛,作为他与袁术、曹操之间的缓冲地带了!” 陈宫的分析不可谓不精辟… 刘备仁义之名、扶汉之举且不提,单单…这缓冲地带就分析的足够精辟! 曹操将刘备作为与袁术中间的缓冲地带,他刘备何曾没想过…也找个人做他刘备与曹操、袁术中间的缓冲地带呢! 如此一来,袁术与曹操但凡要对刘备动手,那势必…要先打吕布这个看门狗,便是为此,接纳吕布、联合吕布…这于刘备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了,这是对于真心实意相投的吕布,若是…吕布与陈宫有别的想法,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公台先生…”吕布接着问。“那若是刘备收留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就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看门狗,替他抵挡曹操与袁术的进攻么?” 呼… 闻言陈宫轻呼口气。 “什么狗不狗的,奉先哪,说话不要那么难听,谁是谁的看门狗,还不一定呢?” 讲到这儿,陈宫眼眸微眯。“据我所知,下邳城内的势力错综复杂,咱们是大有可为!” “详细的分能分为三股势力,刘备联合的是以孙乾、糜竺、糜芳为首的庶人派,以陈硅、陈登为首的名士派与庶人派一贯心存芥蒂,并未真的心悦诚服,而以曹豹为首的丹阳派更是没有交出兵权…也就是说,刘备这下邳城太守的位置坐的可并不稳固啊!” “那…先生的意思是?” 吕布急问…这一刻,他的眼眸中突然释放出一缕燃燃升腾的火焰。 可乘之机,吕布好像嗅到了下邳城的味道…这是肉的味道啊! “哈哈哈…”陈宫一摆手。“丹阳派的首领曹豹有个女儿,名唤曹媛,豆蔻年华,听闻长的是平平无奇,且性格强势,整个徐州没有哪家的公子敢娶她,此女久不嫁人,乃是曹豹的一桩心事!” 嘶…吕布听得有点儿晕,这谋取下邳城与曹豹的女儿曹媛有什么关系? “先生…”吕布方才开口,陈宫的话已经抢先一步。“没有人敢娶,温侯何不娶了她呢?她若是成了将军的夫人,那这下邳城内?丹阳兵到底是听温侯的?还是听刘备的呢?” 提醒到这份儿上,吕布就算是榆木脑袋也开窍了… 乖乖,公台先生这是下了一盘大棋呀,从刘备接受他们的纳降,到入驻小沛,再到与曹豹建立此翁婿情义,乃至于最后…从刘备的手中夺下下邳城,这… 吕布眼珠子一转,下意识的,他觉得此计可行,此计能行! 正想开口称赞陈宫几句,猛的,吕布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吕布的正室夫人严氏尚在呀。 如今的吕布一妻一妾,妻子是严夫人,妾室则是貂蝉…他与严夫人生有一女名唤吕玲绮,貂蝉也刚刚才生下一女名唤灵雎! 妾室貂蝉倒是罢了,可妻子严夫人尚在?如何能娶了曹豹之女呢? “先生,我那夫人…” 吕布正想开口,而陈宫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直接提高声调。 陈宫感慨道:“奉先哪,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乱世之中,若要立足,就得心狠,就得学他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倘若是学刘备‘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那这下邳城可就归你吕布了!” 讲到这儿,陈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吕布的肩膀,留下了九个字个字:“乱世之中,无毒不丈夫!” 没错…无毒不丈夫! 严夫人不死?吕布如何续弦?又如何与那曹豹建立起翁婿情义?如何谋下这下邳城在乱世立足呢? 呵呵…陈宫内心里笑了,笑的是五味杂陈。 昔日,他就是因为曹操杀吕伯奢一家,因为曹操那“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一句话离他而去… 可现在的自己,迫于这乱世的无奈…终究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汉家天子,身处长安,乞望洛阳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吕布不是曹操,陈宫也不是曹操,诚然,在战场上、在谋略中,他们也是极其心狠手辣的角色,只是…他们绝不会对亲人动手。 他们的心头,还有着一份所谓的底线! 哪怕吕布心爱的人是貂蝉,可对结发之妻严夫人,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份初衷。 只不过,大局面前…为了与徐州丹阳派的统领曹豹建立翁婿之情,要委屈严夫人一些时日了。 “那就依先生所言,先将我妻子藏起来一段时间,对外宣称,她遭逢不测,等谋下下邳城,再行将她接回。”一番话脱口,吕布如释重负… “好!”陈宫颔首… 唉…他的心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这一刻,他竟有些佩服曹操,做个冷血无情的坏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吕布朝身旁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他们勒转马头,怎么做…他们很清楚。 却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不远处飞沙走石,尘烟漫天,一队骑兵呼啸而来,遥遥望去,为首三人格外显眼。 却不是刘备、关羽、张飞…还能有谁? 而吕布派去的信使张辽也在其中…如此兴师动众的赶到下邳城边境处,那么…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迎接吕布! 呼… 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又是一番如释重负,总算是不用再过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日子了。 同样的,他也意识到,新的战斗开始了,要准备策马向前… 陈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奉先,千万记住,对刘备一定要十分恭敬…” “知道了。”吕布答应一声,当即翻身下马,步行去迎刘备的到来。 刘、关、张也翻身下马,吕布拱手一拜,“败军之将吕布拜见下邳城太守刘玄德!” “哪里的话,刘备翘望已久,终于把奉先和公台盼来了。”刘备拱手回礼。“今日相会令人无限欢喜,快…快随我进城,我为温侯,为陈先生接风洗尘!” 刘备在演,演出一副求贤若渴; 吕布也在演,演出一副衷心归降,狼子野心。 两人的演技均格外的精湛,他们是天生的演员,若不是出生在这个时代,他们一定能联手写出一本鸿篇巨著——《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 … 兖州,濮阳城。 明日曹操就打算率军撤回陈留郡。 大旱的日子再多一天,曹操的心头就担忧一分。 如今的他心系的唯有那数千亩稻田的栽种,陆羽推广的旱稻、水稻…是七月绝售后,兖州、徐州最后的希望! 而太寿河距离陈留郡不远…曹操不亲眼看到池塘中的水稻、梯田上旱稻的栽种,心里不安。 呼… 在衙署中,隔着窗子,曹操静静的望着天,眼眸不自觉的眯起,似乎进入了一种全新领域的冥想。 感受着风声中带来的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澜…这样的日子,激情澎湃,让他曹操享受其中。 “踏踏踏…” 脚步声猛然传出,曹操的眼眸也“嗖”的一下睁开。 “大哥,徐州城飞鸽传书!”说话的是夏侯渊,他刚刚接到徐州的飞书。“吕布已经抵达了下邳城,刘备热情的款待了他…如今算上下邳城、广陵城、吕布的兵马,刘备手上有不少于三万甲士,算是东南方一股不小的威胁了!” 言语间,夏侯渊的眉头高高的凝起,似乎…颇为担心刘备慢慢做大。 “哈哈,妙才?这有什么好怕的。”曹操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大哥,不能小觑他刘备呀!”夏侯渊提醒道… 曹操则是摆摆手。“刘备此人我从未小觑过,近几个月来,咱们在徐州、兖州两地浴血苦战,花费了几十万的粮饷…除此之外,若非陆羽,若非文若,已经不知道兖州现在都改姓什么了,也不知我曹操是生是死?如此费力,咱们也不过才打下了徐州四郡之地。” “可刘备此人,不费吹灰之力,从平原赶来时不过两千兵马,现在摇身一变,坐拥两郡之地,麾下三万甲士,更是有关羽、张飞、吕布这样的猛将,陈宫这样的谋主!这样一个人,我曹操敢小觑他嘛?”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感慨道。“依我看,刘备此人是忠厚其表,奸恶其心,表面上仁人君子,但他大智若愚、大伪似忠,厉害呀!非但我不敢小觑他,倒是他,还在内心里小觑我!哈哈…” 别看曹操把刘备捧的这么高,还琢磨着被他给小觑了。 可实际上,曹操始终在笑,像是一种讥笑、戏虐的笑,更像是在笑刘备终究难逃他曹操…啊不,准确的说,是难逃羽儿的算计。 “大哥并未小觑刘备,却为何一直发笑呢?”夏侯渊忍不住问道。 “妙才啊…”曹操扬起手掏掏耳朵,显得很轻松。“曾经陆功曹告诉我一句话,我至今想想,如沐春风,十分陶醉!” …一句话? 夏侯渊这下好奇了。“大哥?陆功曹告诉大哥什么?”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走近夏侯渊,拍拍他的肩膀。“下邳城,这里面的水很深,他刘备把握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咱们走着瞧吧,他刘备与吕布闹腾的地方还在后头呢,下邳城必是一山难容二虎,刘备、吕布…哈哈…” “他们一个贪而好勇,一个虚伪自恃,早晚会争起来,再加上袁术,二桃杀三士!等他们三败俱伤的时候,就轮到咱们把他们给一锅端了!妙才,这话你记住咯,这可是陆功曹与我曹操一道说的!保管应验!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曹操笑的格外的开怀。 夏侯渊敲敲脑门。 被曹操这么一提醒,他想到了,前几天议会时,陆羽提到的一个点… 似乎是说,这下邳城,若是吕布不去还好,若然真去了,那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那时候夏侯渊听得云里雾里的,今儿再回味一下,结合曹操方才说的话,似乎…能听懂一些了。 可中间的弯弯道道太多,他脑子转不过这个弯儿来,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果然哪,这些动脑子的事儿不适合他! 比起这个,他夏侯渊更喜欢在战场上驰骋,用绝对的速度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陆功曹这几天在干什么?” 提到了陆羽,曹操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作为一个老父亲,时刻关心的不就是儿子的动态么? 夏侯渊略作思索,当即回道:“今日,荀司马去寻陆功曹,似乎要与他一道商量未来战略方向的问题。” 听到这儿,曹操当即点了点头,荀彧与陆羽都是心思缜密的人,若新的战略构想并不完善,他们是不可能讲述给曹操听的,先议论出个大抵思路…很符合荀彧的做事风格。 曹操心头还是颇为高兴的,行军打仗有戏志才、荀攸的临阵部署,宏观战略有羽儿与荀彧的全盘衡量,呵呵…看似危机四伏的曹营,曹操心头竟莫名觉得——稳得一逼! “对了…”夏侯渊猛地又想到了几点儿,最近有一桩关于陆羽的事儿,让他觉得有些诡异…“大哥…这几天,元让总是去寻陆功曹…” …闻言,曹操转过身,夏侯惇去寻陆羽,这不很正常嘛? 陆羽在濮阳城救过他,又设计攻下了濮阳…雪了夏侯惇的耻辱,两人关系好,走动密切…很正常啊! 刚刚想到这儿,夏侯渊的声音再度传出。 “这本没什么,只是…元让张口闭口对陆功曹的称呼改为了贤弟,我特地去问了下元让的副将,这才知道…元让竟在三日前与陆功曹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啊…啊…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眼珠子徒然瞪大,“咕咚”一声…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苦,好一股苦涩的味道呀! “咕咚…”又是一口,这一口口水更苦了。 他的羽儿竟…竟与他的族弟夏侯惇义结金兰… 曹操的心头顿时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你大爷的…刚刚平息了丁夫人的乱点鸳鸯,差点就让他儿子娶了他女儿… 现在,又…又…又是儿子与族弟义结金兰! 防不胜防,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顿时,曹操感觉自己的心很累,怎么…怎么总是有人惦记着他的羽儿呢?这一刻,曹操感觉,他也是醉了! … 月入眉梢。 濮阳城,距离衙署附近的一处驿馆。 一壶热茶,两枚小碗摆放在桌案上,桌案的两边分别坐着陆羽与荀彧。 “荀司马,喝茶!” 陆羽主动帮荀彧斟茶,斟到多半杯的位置,茶盏收起…所谓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荀彧也不客气,缓缓提起茶盏,品了品,微微有些苦,不过…很提神儿! 放下茶盏,荀彧开口道。“陆功曹,恭喜恭喜啊…” “何喜之有呢?”陆羽被问懵了。 荀彧一缕胡须,一边开口,眼眸中还带着几许羡慕。“陆功曹这么小的年龄却能与夏侯将军义结金兰,难道不值得恭喜么?” 这个呀… 一听到这儿,陆羽感觉头有点儿晕,跟夏侯惇结拜倒是没啥,可特喵的,几乎…夏侯惇手下的百夫长、牙门将的一个个的来找陆羽敬酒… 有曾经的,有现在的,陆羽感觉自己的肝都被喝伤了,跟别人结拜最多要钱,跟夏侯惇结拜要命! 唉…无奈呀! “荀司马取笑了…”陆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旋即回道。“我才十六岁呀,夏侯将军都三十多岁了吧?若要依着‘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那估摸着,我得少活二十年了,何喜之有啊?哈哈…” 说着话,陆羽笑了出来,荀彧也是朗声笑道。“陆功曹别这么说,你可知道…整个咱们曹营的官员、将士们都羡慕你呢?夏侯将军与曹公什么关系?能与他结义,那在曹营里无异于一道免死诏书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要不是因为夏侯惇的能量,他才不跟夏侯惇结拜呢,现在想想…肝疼! “荀司马深夜前来,多半不是为了羡慕我吧?让我猜猜…” 与荀彧接触的次数多了,两人看似差着年纪,可实际上攀谈起来,早就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还用猜?”荀彧反问。“我这脸上不都写满了嘛?” 他来这儿的目的自是为了讨论曹营下一步的战略规划,而这…似乎摆明了,没必要猜! 哪知,陆羽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猜的是,这下一步的战略规划,荀司马多半是想——迎天子以令诸侯吧?” 因为是与荀彧交谈,陆羽刻意的把“挟天子”改为了“迎天子”。 荀彧可谓是大汉的死忠了,倘若这话,换作对曹操私下里讲,直接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干就完了! 很明显,当听到这一句“迎天子以令诸侯”时,荀彧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眼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惊诧之色。 这个想法在他心头许久了,他反复推敲,反复酝酿… 但…明明…明明没有讲述给别人过呀。 “不愧是陆功曹,荀某心头想的逃不过你的眼睛啊!”荀彧感叹道… 陆羽摆摆手,“我哪能窥探出荀司马想的呀,只不过…诚如曹公提到过的,如今咱们身处兖州、徐州,四面都是敌人,唯一的破局方式便是把天子握在咱们的手里!” 此言一出… 荀彧眼眸微微一眯,看起来…的确还是陆羽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让陆羽接着讲,他想听听,陆羽的论断…是否与他荀彧的一模一样! 若然一抹一眼的话,那这方略的可行性无异于大大的增加。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荀司马大才,儒家那套高义、大道、大德之类的,我就不详加阐述了,我只说一点,那就是天子的能量!” 提及天子,陆羽缓缓起身,清了清喉咙,负手而立。 “天子…这可是曾经统辖华夏数百年的至高存在!” “诚然,如今的他被李傕、郭汜挟持,实权式微!却毋庸置疑的是他的虚名犹存!且这个虚名…深深镌刻在底层百姓、中层门阀、高层诸侯的经验世界里。” “对抗诸侯,是争霸,胜负无非常事,可对抗天子,则是叛臣,败者身家俱焚!” “曹公如今的实力不算弱,但比起袁绍、袁术等人…还远远不够,可…若是用他的实力套上天子这个持续数百年的神圣价值,二者互为表里,即便诸侯不服这份战略,但…世家子弟也难以忤逆这份功德,底层民众更是容易跟随这股顺流!” “通俗点儿讲,若然天子在曹公的手里,那振臂之下,周围的弱小势力必定臣服,那些大的诸侯也不敢轻易对抗…更别说是主动进攻,毕竟,进攻曹公,那就是对抗天子,会引得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更会引得其内部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如此这般,只要天子在咱们的手里,曹公身处的这四战之地反而是乱世中最安全的所在!” 讲到这儿,陆羽回过头询问荀彧。“荀司马?这些浅显的道理,我能看破,荀司马必然也能看破,而荀司马之所以没有向曹公提议,所担心、所顾虑的唯独是…” 提到这个最、最、最关键的点儿,陆羽的眼眸猛然望向西方… 山峦挡住了陆羽的目光,却挡不住他与荀彧心中所想! 那是… 一片断壁残垣的古都洛阳; 那是驼铃古道前,一座古朴的城郡长安… 而如今的天子正身处长安…他乞盼着回到洛阳!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迎天子以令诸侯! 那么问题来了。 如今的天子在长安,长安距离兖州何止千里,而且中间涉及到的关隘、城池、各路门阀,何其之多。 迎天子,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退一万万步说,纵使曹操带兵打到了长安,西凉军的李傕、郭汜那关也不好过呀,他们如今把持朝政,又岂会把天子拱手让给曹操呢? 这些都是荀彧顾虑的难题… 这也是荀彧迟迟没有把这道战略规划告诉曹操的原因。 …迎天子以令诸侯,愿景很美好,很宏大,可现在看来…终究只是一个美丽的想法,可操作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这点,从荀彧的眼眸中,陆羽看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荀司马还在担忧‘迎天子’的问题吧?”陆羽直接点明。“的确,从路途上看、兵力上看,咱们兖州距离长安太远了,更何况…关中之地,军阀林立,且各股军阀一言不合就拔刀,完全不讲道理,真要去长安迎回天子,怕是天子没迎回来,曹公自己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讲到这儿,陆羽想到的是关中复杂的局势。 还有那一个个彪悍的名字,李傕、郭汜、马腾、韩遂、杨奉、董承、张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陆羽还真不觉得,凭着龙骁营这一身钢铁能闯过这一重重的关卡。 只不过… 陆羽继续讲,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 “荀司马…若是,天子自己回到洛阳呢?那…距离洛阳最近的除了冀州的袁绍外,就数兖州的曹公了…从陈留郡出发到洛阳城不过几百里,大军几日就可抵达…且此间路途,曹公也很熟悉…如此一来,天子不就迎回来了么?” 这… 荀彧眼眸一凝,陆羽说的似乎没毛病,可仔细想想,这一句话的大前提就是错的! 天子怎么就能自己回到洛阳呢? 李傕、郭汜会放他? 沿途一道道关卡,一股股关中军阀…他能闯得过去? 关中是什么地方?那是尚武之地,没有过硬的拳头,别说东归了,就是迈出一小步都有可能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这也是荀彧迟疑的最大原因… “陆功曹,你的设想很好,倘若天子到洛阳,咱们这儿的确有机会,可…这大前提就错了呀,天子怎么能回到洛阳呢?关中局势复杂,他怕是想出长安城都没有机会!” “有机会的!”陆羽微微一笑… 他眼珠子转了转,这一刻…古籍文献中,有关天子东归的回忆尽数的浮现于脑海。 其实,以往读到汉献帝东归这一段故事时,陆羽也觉得挺扯蛋的。 长安城、关中之地,那边这么多牛人,愣是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子,一群战斗力加起来不超过20的群臣溜回去,这不是纯属扯蛋么? 可事实上… 天子能东归洛阳,几乎是必然的,而究其原因有三点。 第一,李傕、郭汜的反目; 第二,三辅之地遭逢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而且一旱就是两年… 要知道,这可与中原四个月的大旱不同! 两年大旱涉及到的是三年庄稼的颗粒无收,所有军阀都因为旱灾、粮食绝收,甚至是争夺水源而互相攻伐。 哪里还有人在乎天子、关注天子,又或者说…大家伙儿自己个儿都养不活了,谁还会去养活吃干饭的天子和一群朝臣,天子、百官、朝廷是一个巨大的累赘与负担哪! 第三个,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个,西凉军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以天子的国舅董承、西凉旧部杨奉、熟悉地形的河内太守张杨,还有投降天子的黄巾军统领韩暹为主…他们愣生生的虎口拔牙,从李傕、郭汜的手中夺回天子,掩护护送将天子送回了洛阳城,当然,他们中也是各怀鬼胎,只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总而言之,天子在一年后会踏上东归的路,在两年后,他回来了… 陆羽只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荀彧,其它的…凭着荀彧的聪慧,自然会部署周全。 “荀司马可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后面的一句话?” 陆羽直接反问荀彧… 荀彧眼珠子一转,下意识的回答道:“难道是…好女不嫁二夫?” 他是凭着韵脚去答的…别说,这答的还挺公正。 “哈哈…”陆羽笑道。“也行,不过…我这儿的下一句比荀司马的更贴切一些。” 讲到这儿,陆羽眼珠子一转,直接说出了答案:“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啊…啊… 荀彧感觉有点懵,这什么意思啊? 这跟天子东归有关系么? “陆功曹怎么把话题又转移到徐州下邳城了呢?这一山不容二虎,不就是说的吕布与刘备嘛?” “不不不!”陆羽摇了摇手指,连忙解释道。“荀司马,不要那么死板嘛,所谓万物皆可‘一山不容二虎’,比如说,我且问荀司马,长安城的军阀中,谁最牛逼呢?” 牛逼? 荀彧听懂了前半句,唯独最后“牛逼”这个词…没琢磨通… 牛逼、牛逼?牛…耕牛,逼?啥叫逼啊? 当然了,荀彧是不会明白,所谓“逼”,乃“逼格”也!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发现这次的用词超纲了,当即解释道:“荀司马…牛逼就是厉害的意思?我是问长安城军阀中,谁最厉害了?” 这么一说,荀彧就懂了,当即回道:“那自是李傕、郭汜两人!” 这话刚刚脱口,荀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 一山不容二虎,李傕、郭汜…两…两人? 咻…荀彧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荀彧懂了…原来,陆羽提醒的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下邳城的刘备与吕布,而是李傕、郭汜两人。 这么去品的话? 荀彧琢磨着…这长安城,要乱哪! 有的时候,人性就是这样,患难之际…好朋友之间可以携手共进、可以一起把咸菜吃的津津有味、也可以互相帮扶… 可一旦成功了,牛逼了,那…谁当老大,谁当老二,决策的时候听谁的?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中间要细细的去讲,估计能写一本书了。 而李傕、郭汜自然也不能幸免,这是历史规律使然,也是荀彧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从中能明悟出的道理! 两虎相争,长安城早晚要乱,而这么一乱… 天子东归就不再是没有希望了!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似乎,离荀彧心头的“迎天子”的构想又近了一步,近了一大步! 当然了,荀彧的样子,陆羽看在眼里… 这第一层他算是琢磨过来了。 其实…李傕、郭汜之所以反目成仇,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按照时间轴,先是李傕忌惮同为西凉将领的樊稠,于是将他给干掉…这个档口,李傕与郭汜的关系还行。 李傕甚至还经常找郭汜去喝酒,甚至送给郭汜一些小妾,试图去满足他生理方面的新鲜感与需求感! 照理来说,李傕已经够意思了… 这些美艳的小妾,他自己都不用,专门留给兄弟,满满的兄弟情义。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儿,李傕天天给郭汜送小妾,这可得罪了一个女人,没错…正是郭汜的夫人! 她害怕呀,其实…这很容易理解,有个男人天天给自己老公送女人,换作任何一个女人也会发飙的,担心自己的地位,担心自己有一天失宠,会痛恨那个男人! 于是…喜闻乐见的,郭汜的夫人就开始挑拨离间,一个劲儿的给郭汜吹枕边风,说李傕要害他! 起初,郭汜还没觉得什么,可架不住说的太多了,他是越想越害怕,再联想到当初李傕弄死他们好兄弟樊稠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郭汜是毛骨悚然… 也就从这儿起,两人开始剑拔弩张。 李傕挟持了天子,郭汜挟持了百官,双方大战几十场…整个关中烽火连天。 果然哪,能让男人反目的除了钱,也只有女人了! 这些故事,一一浮现在陆羽的脑海里… 当然,这些自然不必向荀彧讲明,让他悟到长安将乱即可。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继续开口。“荀司马,方才说的一山不容二虎乃是其一,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用五气八运、阴阳五行继续推测了一番…” 唔… 这话一经提起,荀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陆功曹可是推断出?咱们兖州、徐州何时下雨了?” “八月中旬。”陆羽脱口道,这都是书上写的,很精准…不过,他要表达的不是这个。“荀司马,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荀彧眯起眼眸,他心里嘀咕着,难道陆羽又算出来了什么灾祸? “是三辅之地!”陆羽脱口道。“我掐指一算,这次的旱灾咱们这边会持续四个月,也就是八月才会下雨,可三辅之地就惨了,长安会遭逢两年的旱灾,未来三年的庄稼均会绝收…而这,更是天子东归的必然条件!” 霍…三辅之地,两年旱灾,三年绝收! 荀彧的眼眸一下子瞪大,他的嘴巴也张开,长的很大,这股子惊讶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按理说,荀彧是推崇儒家学派的才俊,这种阴阳家学派的预测,他会信才怪? 可偏偏…珠玉在前哪! 就在现在,明明三月多雨,陆羽说四月旱灾…整个四月便一滴雨未下,从现在的情况去推断,很有可能陆羽推断出的这中原四月大旱、七月绝收是真的! 而若是再以此再去推,陆羽大胆推断出的三辅之地两年旱灾,三年绝收…很有可能也会成真! 短暂的惊异过后,荀彧的眼眸一下子恢复了神采,这…极有利于他们哪。 没错…关中大旱,粮食绝收! 那造成的后果势必是各股势力互相攻伐,争夺粮食与水源。 如此局势下,各军阀自身尚且难保,谁会去管天子与百官呢? 谁会去管朝廷呢? 这种时机之下,若是有亲汉臣子联合某些军阀,极有可能助天子完成东归大业! 而之后一切的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荀彧豁然起身…“陆功曹,这三辅之地旱灾的推断?你有几成把握?” 他素来严谨,况且此事又直接关系到“迎天子”的进程,荀彧再三询问。 “八九不离十吧!”陆羽回道… 荀彧当即颔首,他记得…上一次推断中原旱灾时,陆羽说的是七、八成… 而八九不离十很明显比七、八成更笃定许多。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荀彧左右踱步,似是在细细的思虑、部署… 从长安城虎口拔牙迎回天子是很艰难… 可若是天子东归洛阳,从洛阳处将天子迎回,这中间就有不少可操作性了! “哈哈…” 荀彧高兴啊… 一段时日心中的纠结与思虑,总算在今儿个有了个结果,尽管…如今这还只是个设想,但…最难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荀彧闭着眼,他凝眉沉思,脑海中围绕着西进洛阳“迎天子”这桩事,已经开始了去设计,去书写全盘计划。 首先… 需要派更多的细作去关中之地打探消息,务必第一时间获得天子出长安、以及关中各军阀的动向! 其次,需要更频繁的派出使者去朝廷处朝拜,顺带着,争取一些天子身边忠臣的支持,告诉他们,兖州的曹操心系着天子。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必须在此之前打通兖州通往洛阳的道路,这中间有一些小股诸侯,均实力不强,只要提前剿灭…就不会耽搁“迎天子”的时机! 还有… 荀彧一连想到了十余条需要注意的点儿,他好像整个人浑然忘我了一般,时而从怀中取出笔与竹简寥寥写上几笔,时而自言自语… 迎天子,或许在曹操看来,是争霸的工具! 可在荀彧看来,那就是另一番意义的,诚如陆羽之前提到的—— ——天子,这个曾经统辖华夏数百年的至高存在,哪怕实权式微,但…虚名犹存,且深深的镌刻在百姓、门阀、诸侯、士人的经验世界里! 荀彧是颍川门阀的代表人物,他又从小深受儒学的熏陶,他效忠曹操是为了毫无保留的施展才华,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报复,可…迎奉天子,则是他心中践行的大道! 如今… 好不容易能够获得这样一个机会… 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有心中的大道融为一体! 他荀彧的心头怎么会不悸动万分?怎么会不倾尽全力? 看着荀彧这副浑然忘我,闭目冥想的模样。 陆羽琢磨着…就不要打扰他了,反正…他已经提醒到位了,具体的实施步骤,就让颍川才俊荀文若去安排吧。 当然了…迎天子过程中,具体的操作也很繁琐的,稍微想想,陆羽就觉得脑壳疼! 好在荀彧悟了,那基本上… 这迎天子的战略规划就稳了,稳如老狗!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邳城,呵,三个男人一台戏 徐州,下邳城,城楼上。 “子仲,自打进入四月以来,一个多月都没有下雨了!” 刘备望着天连连感慨道… “是啊…干旱往往会引发蝗灾。”一旁的糜竺眼眸凝起…“听闻庄稼地里的蝗虫开始泛滥了,已经形成小规模的蝗灾…” 糜竺没有把话讲完,意思却很明确,旱灾伴随着蝗灾,即将在七月丰收的庄稼怕是要遭殃了,甚至…很有可能会出现绝收的境况。 嘶…刘备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许多。 “子仲?此前,我不是让你去张贴告示,效仿曹操…号召下邳城、广陵城的农户捕捉蝗虫么?怎么还是会成灾呢?”刘备当即质问。 “怪我…”糜竺低着头,脸色很难看。“告示是贴出去了,只是…承诺兑换给农户的铜币,并没有如期兑换,故而…农户的积极性并不高,这才造成了…现在的蝗灾,下官有罪!” 说着话,糜竺跪倒向刘备请罪。 话说回来,换做谁也不会真的拿钱去收购蝗虫吧?这也太扯蛋了… 只是,事后看看…若然当初比葫芦画瓢学着曹操的做法,为今,至少这蝗灾能够一定程度的避免! 唉…唉… 糜竺长长的叹出口气,还是目光短浅了。 “子仲快起来…”刘备一把扶起他,作为庶人派的领袖,糜竺是刘备在徐州能倚仗、能信任的为数不多之人,哪怕…他心里怪糜竺,可表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丝毫不介意的模样! “子仲,这不怪你,有时候曹营里的许多做法,就是在我看来也是匪夷所思,好在…”讲到这儿,刘备顿了一下,他蹲下身子帮糜竺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后,方才继续开口。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着蝗灾的范围还不大,现在发动百姓全民捕蝗也还来得及…更何况…咱们在兖州的细作传来消息,兖州的百姓竟开始以蝗虫为食…甚至,征讨濮阳时,曹操大军的粮饷竟也是一袋袋蝗虫!” 刘备的话很缓,可传入糜竺的耳中,却无异于五雷轰鸣… 这…啃食蝗虫?蝗虫是虫子啊?兖州百姓不要命了?曹军将士…也…也不要命了? 糜竺感觉头有点晕…这…这完全违背常理啊! 他这边还在细想… 刘备的话却是接踵而出。“咱们的细作在兖州购得了一种叫做‘油’的食材,已经送来,他们提及…在烹饪器具中加入这‘油’,然后放在大火之上,将蝗虫放入其中,这种做法叫做‘炸’,而炸过之后味道极其鲜美,不属于肉食!” 刘备一句句的说,糜竺的脸色却是愈发的惊诧。 “我起初听闻这个也是匪夷所思…可…细作接连传来消息,甚至…徐州北境四郡也开始了以蝗虫为食,这就意味深长了…或许,这蝗虫真的能够啃食。” 一言蔽,刘备将手搭在了糜竺的肩膀上。 说这么多,其实…无外乎,他想让糜竺把全民捕蝗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不吝钱财… 甚至,刘备又打算抄曹操的作业,计划在下邳城、广陵城用捕来的蝗虫尝试做食材食用,以此应对可能会出现的旱灾! “子仲,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兖州已经证明,蝗虫可以食用,你放心的收购就好,曹操能以此做军粮渡过粮荒…若然,这老天爷再不下雨,咱们下邳城、广陵城也能要以蝗虫为食,这算是两手准备呀!” “…下官记住了!”糜竺拱手… 尽管匪夷所思,可细作传来这么多消息…就是脚指头想想也该意识到,或许这蝗虫真的能够食用! 关键是一想到他们的样子,糜竺竟莫名的有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当然,刘备这边吩咐的是干脆,糜竺答应的也爽快… 看起来,抄曹操的“作业”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他们忽略了…或者说,他们不会意识到一个重要的点。 不是任何一种蝗虫都能吃的,兖州全民捕蝗,遏制住了蝗灾,故而…幼年期与成长期的蝗虫可以油炸食用! 可如今的下邳城、广陵城,蝗灾已起,这些聚集在一起的蝗虫,吃了…可是会中毒的!甚至大量服用,会死! 抄作业这种东西,同样的答案,可能你抄着抄着,就抄出大问题来了。 “主公…”说完捕食蝗虫的问题,在刘备另一侧,同样是庶人派代表的孙乾开口道:“下官一直有个怀疑?” “怀疑?”刘备反问… “正是!”孙乾点了点头。“根据细作来报,不只是全民捕蝗、遏制蝗灾,曹军还截断太寿河,围成水池,沿水池数千亩种植水稻、旱稻…据闻,这水稻、旱稻不畏干旱…似乎,曹军的这个行为与如今的‘旱灾’有所关联哪!” 孙乾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不过…此间意思,足够刘备听懂。 孙乾是怀疑,曹营中有人算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旱,全民捕蝗、截断河流,推广旱稻、水稻…都是为了提前的应对! 这… 未雨绸缪么? 刘备的眼眸凝起,脸色也有点儿难看,孙乾的话提醒了他。 这事儿可不小啊,如果曹军连大旱、连蝗灾都能提前预测到…那…就有些太过可怕了吧? 刚刚想到这儿,刘备猛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听说过奇门术法是可以祈雨、祈祥瑞的,甚至…听说黄巾军中有本《太平要术》教人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可,还从未听说过… 有人能通过什么手法预测到旱灾,预测到蝗灾,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刘备不信,更不愿意信!他曹营里…总不至于有个大罗金仙吧?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 “公祐,此前不是已经采买到一些水稻种子了么?咱们也开始围湖造田,种植水稻。” 讲到这儿,刘备看看天,感受着空气中的炙热。 “到底是不是大旱,现在定论为时尚早,不过…总归是也该未雨绸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言一出… “喏!”孙乾拱手领命。 就在这时,“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城梯上响起,“贤弟,你怎么在这儿呢?” 说话的正是吕布吕奉先… 他快步行至刘备的身边,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浑然没把自己当成是外人。 “原来是奉先?”刘备心头固然不高兴,但…还不至于表现出来。 “哈哈哈…”吕布笑着提醒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日,去我馆驿那儿,我那里可藏了坛美酒,正想与贤弟开怀畅饮呢!” 唔… 刘备微微一愣,余光回望了眼左右糜竺、孙乾,像是再度强调下,全民捕蝗与种植水稻之事! 眼神过后,刘备回过神儿…朝吕布朗声道:“怎么会忘呢?奉先的酒必是好酒!” 哈哈哈哈… 吕布大笑。“还是贤弟敞亮…我与贤弟都是边地人,亲如一家!” “再加上,当初关东诸侯联起手来讨伐董卓,可我杀了董卓,他们却一个也不肯收留我,还想杀我…唯独贤弟大仁大义,如此算来,咱们这是亲上加亲!” 吕布是真的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一口一个“贤弟”叫的,刘备尴尬症都快犯了。 而且… 吕布的话,凭着刘备的段位,一下就能识破。 都是边地人?呵呵? 他刘备出身涿县,说是边地还情有可原,你吕布出生并州九原,这是哪门子边地?两人的老家相隔十万八千里,吕布的目的不过是套近乎罢了。 尽管心头这么想,可刘备的面颊不漏声色,似乎…该配合吕布的演出刘备绝不会视而不见。 “奉先,那些不愉快的还提他作甚?走…去奉先那儿喝酒去!” “哈哈哈…”吕布大笑,拉着刘备就往城楼下走,一边走,不忘一边开口:“贤弟,今儿个…我在馆驿可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保管你大饱眼福!” 唔…惊喜 刘备微微一愣。 紧接着…“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响彻…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糜竺与孙乾彼此互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的主公刘玄德,吕布一口一个“贤弟”叫着,这是败军之将该有的样子么?属实无礼呀! 至于…馆驿的惊喜? 吕布能有什么惊喜?糜竺与孙乾琢磨着,难不成?这惊喜还能是传说中那拥有闭月之姿、倾国倾城的貂蝉不成? 当然了,糜竺与孙乾不会想到…吕布给刘备的惊喜,还真的是貂蝉。 咳咳,只不过,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吕布第一次宴请刘备的,先是请刘备坐在了一张绣花床上,这绣花床乃是貂蝉的床榻… 紧接着,吕布唤出了自己的妾室貂蝉,让她为刘备舞一曲… 正常来说,这种行为是十分失礼了,比如…各位观众老爷去一个并不熟悉的朋友家,这朋友先是让你躺在他媳妇的床上,然后又把他媳妇请了出来? 观众姥爷觉得是不是很失礼? 除了失礼之外,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并不熟悉的朋友…是个绿(和谐)…总之想想就很懵逼,很刺激! 当然了,很快刘备就会体会到这种刺激——在貂蝉的床上看貂蝉跳舞,刺激坏了呀。 史书上记载的吕布的这一波骚操作…委实能让人看不懂了! … 就在吕布与刘备一道前往馆驿之时! 下邳城一间酒肆的包厢内,陈宫正在一名武人饮酒,陈宫帮这武人斟满了一樽…旋即主动敬上。 “久闻曹豹将军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陈公台不妨有话直言?”曹豹笑着回道,这陈宫初来乍到,便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到了他曹豹,此间意味深长,曹豹如何能感受不到呢? 他是个粗人,喜欢什么事儿开门见山的说,不喜欢文人墨客那套说话说一半,弯弯绕绕。 “哈哈,那我就直言了,曹将军曾是陶州牧心腹之人,统领下邳城万余丹阳兵…只是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曹将军在刘玄德手下过的并不如意吧?” 陈宫早就摸透了曹豹的性子,更摸透了他如今的境况。 他是陶谦的心腹,后又支持陶商公子,理所应当的是刘备的眼中钉、肉中刺。 恰恰…如今下邳城刘备掌权,曹豹处境…就显得极其微妙! 手握兵权,却受制于张飞,时不时的被他咆哮呵斥,憋屈至极,还处处受人白眼,这样的日子,曹豹早就心生不满了。 见曹豹脸色骤变,陈宫话锋一转。“曹豹将军,我主公吕奉先乃是陛下亲封的‘温侯’,无双武技天下莫有人与之匹敌,可他…却有一桩心事!” “心事?”曹豹再度反问。 陈宫则细细的答道:“濮阳城一战,混乱之下,奉先结发之妻殒命于曹军之手,正所谓‘家不宁则心不定,心不定则天下不定’,我家将军正缺个贤内助呢,听闻曹将军之女曹媛姑娘英气逼人,肃有狭义之风,我家将军早已青睐许久,故而…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霍… 原本陈宫的话,曹豹听得是漫不经心,可…提及自己女儿,提及吕布的贤内助,一下子,曹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却也是个老大难哪…他曹豹几乎与徐州所有有头有脸的家族交谈过了,可…普天之下,谁人能受了一个女子整日打打杀杀的?肆无忌惮,目中无人? 关键是这女子长相也委实一般! 男人嘛,往往更愿意迁就漂亮的女人,相貌平平就一边儿站吧! 不过… 听陈公台这意思,吕奉先发妻新亡,又英雄无敌,素有大志,难道…他还能做自己的翁婿? 想到这儿,曹豹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当然,这个眼神被陈宫敏感的捕捉到,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多半儿,这事儿…有谱了… 只要这事儿有谱,那下邳城,呵呵,就有机会了! 陈宫的眼眸眯起,眼芒中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悄然浮现。 而整个下邳城的局势… 看似风平浪静,兄友弟恭,实际上…波涛汹涌,暗潮涌动。 吕布入下邳…不单单是搅混了这下邳城本就浑浊的水,更是让刘备愈发的把握不住这更加复杂的局面与境况。 这一切的一切,均如陆羽提及过的两句话。 其一——下邳城的水很深,刘备你把握不住! 其二——三个女人一台戏!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门牌匾——教子有方 陈留郡,大军凯旋。 曹操特命,将龙骁营的大旗摆放在三军最靠前的位置,也让龙骁营的骑士第一波进城,享受百姓们夹道的欢迎与震天动地的欢呼! 几乎,沿途百姓,都在询问“龙骁营”是谁的兵? 没错,龙骁营的事迹已经传开了,濮阳一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眼前是埋伏,可七百龙骁骑战士悍然无畏,愣是拖住了敌军一个多时辰,死战不退,让并州兵浑身胆寒。 此时,尽管天气炙热,可整个陈留郡依旧是万人空巷… 所有的人都记住了“龙骁营”这三个字,甚至看到了龙骁营中为首将军曹休的英姿飒爽! 只是…在百姓们中间,鲜有人知道,这支龙骁营的真正统领乃是幕府功曹陆羽! “好样的…龙骁营好样的!” 百姓中已经有人“嗷嗷”叫起来了。 兖州的百姓嘛,他们和全天下的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渴望安居乐业,也不想过那“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生活! 再加上,曹操开垦荒田,将无主之地分发给农户们耕种,让兖州百姓们过上了好不容易的太平。 而吕布的入侵无异于打破了这个平静… 眼看着战乱将起… 正是因为眼前这几百人的龙骁营,帮他们击退了来犯者,让他们安逸的生活能够得到延续。 古时的百姓异常的淳朴,他们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能不要天天担惊受怕就好! 只要有军队能帮他们做到这些,那就无异于他们的恩人。 整个陈留郡,就算是屋檐上都坐满了人,一群青壮男人带着孩子爬上了屋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距离这支英雄之师更近一些。 “儿子,看到了么?以后长大,你也要像龙骁营的骑士们一样,保护你娘,保护你阿婆,谁敢来进犯,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个中年男人指着龙骁营的军队,嘱咐自家的孩儿。 小孩子点了点头,尽管…父亲的话,他还不能全部理解,可心中却升腾起了成为英雄的愿景。 其实… 龙骁营战士们也知道,他们哪有这么厉害,更配不上这夹道的欢迎… 甚至…比起虎骑、豹骑,他们的武艺、兵马娴熟程度还要弱上一截,这次能立下大功…仰赖的无外乎是陆公子配给他们的神兵、神甲罢了。 当然,还有陆公子的神机妙算。 可…即便如此,被这么多百姓众星捧月一般的拥在中间,特别是这些百姓中,还有他们的娘、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孩子…想必这个时候,她们必定以自己为骄傲吧? 想到这儿,很多将士的眼眶都湿润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们原本就是来自谯沛的一群普普通通的兵,跟着他们的带头大哥曹操走南闯北,可…结果却是败少胜多,一次次濒临绝境… 那时候,谁又能想到过? 有朝一日,自己能打出这么一场胜仗,能成为保护家人,保护百姓,保护整个兖州的英雄,而自己也会威名赫赫…似乎,命运一下子改变了。 曹操的兵马刻意的排在龙骁营之后,马车上的曹操,看着远处的这一幕,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龙骁营将士们的心情,他能完全的体会到? 这些年,他曹操经历的更多,陈留起兵荥阳兵败,扬州募兵新兵背叛,入主兖州被黄巾军打的抱头鼠窜,几次险些命丧黄泉! 而如今… 特别是这一年多以来,大捷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手中的甲士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甚至已经一跃崛起,成为乱世中一股不容小觑、能与各路诸侯争相抗衡的势力。 而造成这些的原因…无外乎陆羽曾经提到的那几块拼图。 ——谯沛武人,颍川才俊,底层黄巾… 可以说一切都好起来了呀! 一想到这儿,曹操就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等等…不对,似乎哪里不对! 曹操猛的意识到,这一切变好的原因,并不是所谓的那几块拼图,而是一个人… 没错,羽儿,正是羽儿的出现,为他理清千头万绪,引导他走向了一条逆风翻盘的大道。 考虑到羽儿隐麟的身份,呵呵…那,纵是入主兖州,也是他的功劳啊。 心念于此,曹操的心头反倒是坦然了许多,儿子替爹打下江山,情理之中,当爹的也没必要去矫情什么的! 再说了,羽儿替爹打下的江山,未来,不还是他的么? 心念于此,曹操吩咐身旁的侍卫。 “传令下去,濮阳一战,以曹休、典韦为首的龙骁营一干骑士居功至伟,让荀司马与几位军师商议,进行嘉奖!无论是赏赐,还是官衔,不要吝啬!” “喏!”侍卫答应一声,就准备退下… 曹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陆功曹麾下的,龙骁营都统典韦似乎…还有个老娘吧?” “的确有个老娘,今年已过六旬!”甲士如实回道… 曹操莞尔,继续笑着道。“我听陆功曹讲,这典韦一顿饭能吃五个人的量,老人家把他养大委实不容易啊…哈哈,看起来我曹操得亲笔为老人家提块儿匾了!呵呵,就现在吧…你们去准备牌匾,我来题字,即刻给他老娘送过去!” 所谓爱屋及乌… 因为陆羽的缘故,曹操对龙骁营的每一个将士也格外的疼惜,特别是典韦! 陈留一战、濮阳一战,“古之恶来”之名已经响彻九州,中原地界,便是有小儿听到这名字,都不敢哭泣! 甲士会意,匆忙去安排。 曹操心头则是继续感慨。“羽儿这眼光属实毒辣呀!” 不怪曹操这么想,谁能想到,脑袋大,脖子粗,军营里区区一伙夫的典韦,竟短短几个月,成为了各路武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呵呵,春秋时期因为又伯乐,故而…才有那些个千里马呀! … … 陆羽与龙骁营的骑士们在一起… 罕见的,他放弃了马车,而是也骑着马,与一干甲士们共同迎着夹道的欢呼。 这是一匹极其温顺的马,说起来,陆羽学会骑马也不过才几天,并不娴熟,好在左边有曹休,右边有典韦…满满的安全感。 “典都统…” “末将在?”听到陆羽的声音,纵是在马上,纵是刚刚立下赫赫功勋,如今的典韦也低着头,一副虚心聆听的模样。 “到你家了。”陆羽扬起马鞭指了指街巷的一角… 之前,陆羽特地让典韦把老娘从乡下接过来,还让曹休给她准备了一套宅子,不大…却足够典韦一家人住。 除了老娘,典韦也有个夫人…陆羽见过一次,沉默寡言,不太喜欢说话! 还有个大胖小子,十三岁了,也生的五大三粗,名唤典满。 典韦抬眼看向自家大门,没有看到自己的老娘、媳妇,料想老娘身体不好,并没有出来凑热闹。 不过,被陆羽这么一提醒… 典韦登时心头有些微微的悸动,一个多月未曾回家了,儿子长的更壮实了没有?能不能去龙骁营,也给陆公子效力,这些都是典韦格外关心的。 只不过… 咳咳… 轻咳一声,典韦拱手道:“末将先护送公子回府…” 从早到晚,每日护卫陆羽的周全,是典韦的职责所在,他时刻不曾忘记。 “不用…”陆羽直接摆摆手。“这么多人护送我,不差你这一个,别愣着了,速速回去给老娘磕头、报喜去吧!” 这… 典韦还在迟疑,陆羽的语气却是变得严肃。“这是命令!” “喏!”典韦拱手。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出了龙骁营的队伍,不少人看到典韦,凭着这五大三粗的模样,以及在龙骁营中最靠前的位置,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多半,他就是传说中的“古之恶来”吧? 一个个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 看着典韦走过去,脚步声坚实有力,一干百姓们心头连连感叹,好强壮啊…这胳膊怕是比别人大腿还粗吧!怪不得…就是他…能把吕布打的抱头鼠窜! 而典韦不理睬他们,径直就往自己家这边走去。 “娘,娘…俺回来了!” 没人回应,典韦挠挠头,赶忙走进了屋舍。 进了门,却见家里油灯冉冉,他的老娘趴在地上,身后是自己的媳妇,也跪在地上,连带着他儿子也跪着,而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侍卫。 这侍卫,典韦认识,好像是曹操的亲卫… 总是替曹操去传讯,在龙骁营中见到过好多次。 只是,老娘和媳妇咋跪着呀,一下子,典韦愣住了,这…啥情况啊! “狗子,快跪下,曹公有话给咱!” 典韦的老娘读过《女训》,对礼仪略通晓一些,故而很懂规矩。 一听是曹公的手书,典韦登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倒… 这侍卫则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典都统、老夫人,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曹公特地嘱咐了,不用跪!” 话虽然这么说了,可似乎…典韦的老娘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典韦看老娘没起身,自己自然也不敢起身。 再说了,这是曹公的命令,陆羽公子可是强调过,在曹营里,曹操就是绝对的天,比他陆羽更大的天! 这… 见他们没有起身的样子,侍卫无奈开口道。“其实没什么,曹公就是让在下给老夫人送来一块牌匾,还有这…一枚令牌!” “牌匾?啥叫牌匾?令牌?啥是令牌啊?”典韦左右看看,不太明白。 侍卫无奈的摇摇头… 旋即挥了下手,后面几名甲士将一块崭新的牌匾给搬了过来,连带着还有一枚金色的令牌。 原本… 他们还有点儿取笑典韦的意思,觉得他虽然能打,却连牌匾?令牌都不知道?委实单纯的可爱呀! 可转念一想,他可是陆功曹麾下龙骁营的人,取笑?他们几个也配? 当即,一名侍卫恭恭敬敬的解释道:“典都统濮阳城一战立下大功,这段时间诸事繁多,曹公也没顾得上奖赏,这不曹公就让我把这令牌交给典都统的娘与夫人!” “令牌是干啥用的呀?”典韦再度发问,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侍卫又道:“兖州、徐州境内各级官员、将士见此令牌犹如见到曹公本人,曹公把这令牌奖给你娘、你夫人,这是考虑到平时典都统护卫陆功曹,与家人聚少离多,她们生活中难免会遇到些不顺心的事儿,可只要亮出这令牌,各地官府、将士就会替她们全权料理…” 典韦还是有点没听懂,可他又不好意思接着问,大抵…好像是这令牌能摇人?能平事儿? 当即,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媳妇,此时的媳妇…那张一贯平静的面颊上,竟罕见的露出欣慰的笑容,喜笑颜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典韦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家…大大小小多是他这夫人操持,娃子还小,家中没有男人,许多事情…难免受到欺负,受到不公平待遇! 很多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可…有了这令牌,那就不同了… 这可是曹公的令牌,官府看到了自然会替她们做主,小小的一张令牌,几乎让典韦的夫人,让典韦的老娘再也不会受欺负,她们怎么会不高兴呢? 典韦不懂,赶忙起身去扶自己的老娘… 而这时,侍卫摆摆手,一块牌匾已经摆在了典韦与他老娘的面前。 典韦凝眉看了看上面的字,他只能认出,这是四个字,可具体是啥…这些字或许认识典韦,可典韦决计不认识它们! 而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刚刚被典韦搀扶起来的老母又一次跪下了。 她的眼珠子死死的望着牌匾上的字,却是一言不发,只剩下老泪涟涟! “娘,这咋还哭了呢?这上面写的是啥呀?” “这是曹公亲笔提写的牌匾——教子有方!”侍卫解释道… 啊…教?教子有方? 典韦摸摸脑门,这是说俺娘教俺教的好咯? 刚刚想到这儿。 “畜生,跪下!”典韦娘突然大喝一声。 几名侍卫吓了一跳,这…啥情况啊? 典韦一听母亲在骂他,顿时脸色一变,喃喃道:“娘…这…这不是曹公赐的匾——教…教子有方嘛?咋…咋又让俺跪!” “跪下!”典韦老娘又是一声大喝。 典韦哪里还敢站着,立即跪倒在地。 典韦老娘颤巍巍的柱着柴棍,那典韦的媳妇原本还笑意连连,可…将母亲满头银发之下,面若寒霜,也是吓得色变,不敢站起来。 典韦老娘气咻咻的说道:“你…你为何这么快就回来?” “俺…想娘了,所以,所以就回来了呀!” 啪… 柴棍狠狠的打在了典韦的肩膀上,典韦皮糙肉厚完全没感觉。 可,毕竟是老娘打的,若是喊都不喊,岂不是让她更生气了。 “诶哟,诶哟,疼…娘,俺…俺错了!” 很假,不过…典韦老娘没有在意,而是追问道:“错在哪了?” “不…不知道啊!”典韦感觉这道题超纲了,他的脑子…似乎想不明白呀! “哼,所以娘才说你是畜生!娘当年怎么就…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了!”典韦老娘气的发抖。“俺来问你,当初你在军营里做一个伙夫,是谁提拔的你?谁把金子给送到咱家,让咱家能过上好日子的!” “是…是陆公子啊!” 回答正确… 奖励是,这次的一棍子,省下来了。 典韦老娘依旧咬牙切齿。“又是谁给你这机会,让你建功立业,让你立下这赫赫战功,让你今朝能够光耀门楣!” “也是…陆公子啊!” 这次又答对了,可典韦老娘还是一柴棍敲了下来。 “你这畜生,真该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啊…撒尿?”典韦挠挠头。“娘…俺…俺今天没咋喝水,怕是撒不出来呀!再说…还有外人在呢!” 典韦老娘差点没气死,这种榆木脑袋的儿子竟然能立功?这要不是贵人相助…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当即…又是一柴棍打了下来,这次…她是用了十分力,典韦都感觉到背脊上有点疼! 典韦娘则是怒气未减。“曹公…曹公还给俺这‘教子有方’的牌匾,俺…俺不配!俺教出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畜生也不想想,没有陆公子,能有你的今天么?我听街坊说…咱们的恩人陆公子还回府呢?你…你身负护卫他的重任,反倒是先……先回来了?” “你不护卫着恩人,你跑回来作甚?万一陆公子有个闪失,你…你…你担得起么?你…对得起陆公子对你的提携,对咱家的照顾嘛?” 典韦老娘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得亏身后的孙儿典满连连拍着她的后背。 只是,她依旧怒气冲冲。“你真是不识好歹,狗一样的东西,滚出去,该去哪去哪去?俺虽然穷,但俺至少还读过几本书,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俺…俺配不上曹公赐下的这‘教子有方’的牌匾!俺…俺脸红,俺…俺羞愧!” “你滚,你给俺滚出去!该去哪,就去哪…没事儿,不要回来!”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蔡昭姬:做鸡可有大大的学问 典韦被母亲骂的狗血淋头… 他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是…娘,是陆公子…陆公子让俺先回来给娘磕头的呀!” “磕头?磕什么头?”典韦母亲更是气的不轻。“陆公子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万一这中间他出现意外怎么办?你的职责是保护他?拿命去保护他,俺…俺才不用你磕头?陆公子若是有事儿,你这狗头便是磕破了又如何?” “狗一样的东西,你莫要忘了从前,在军营里,你便是当个伙夫都遭人嫌弃。别以为现在立了功,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没有陆公子,你什么也不是,你现在脱了衣衫,今日不打醒你你,俺这做娘的…就…就死了算了!” 被老娘这么一骂… 典韦忙脱去上衣,任命母亲的柴棍在背脊上打。 他做错了么?似乎没错… 可娘说的也对呀,陆公子的命何其重? 尽管他典韦是听命回家,可…万一这中间出了个什么意外,那娘打他还是其次,保不齐…一气之下,老娘都能寻了短见。 打得好,打得好… 典韦本身就没有太大的主见,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在军营里陆公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在家里,娘怎么说他也全盘照做。 娘让他时时刻刻保护在“恩人”身边,那…本就该如此! 啪…啪! 柴棍入肉,尽管不疼,典韦却是咬着牙,故作闷哼,直呼。“俺知错了,俺知错了。” “知道该干什么了么?” “俺知道了!” “知道啥?” 典韦道:“知恩,报恩。” 啪… 又是一棍子下去,老妇人打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却没有丝毫的客气。“说清楚点儿,报什么恩! “报陆公子提携之恩,还有…还有再造之恩!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在陆公子身旁,保护他的周全!” 回答正确! 不过,老妇人卯足了力气,“啪”的一声,又是一柴棍打在了典韦的后背上。 “俺打你,是让你涨涨记性,咱们家过的很好,不用你挂念…做好你该做的事儿,保护好你该保护的人!陆公子走到哪儿,你就保护到哪儿,时刻留意着点儿,多涨几个心眼儿…千万莫让那些宵小之徒靠近恩人!” 典韦娘的性子算是十分执拗,因为读的书不多,她能认准的东西也极其有限,但…唯独这知恩图报,他时时放在嘴边。 之前吃不饱、穿不暖,在乡下的房子下雨天还漏雨,晚上时还漏风,现如今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儿子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她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报恩。 同样的,她也要把这份报恩的心思完完全全的让儿子典韦明白。 “啪啪啪!” 又是七八下,典韦娘几乎已经脱力了。 典韦虽然没感觉到疼,可背上也是淤青片片… 他跪在地上,苦苦安慰着老娘。“娘舒坦了嘛?儿子…儿子记住了。从今天起,寸步不离陆公子左右,做牛做马也…也在所不惜!” 典韦娘心头的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看着典韦的后背,眼睛里带着无限的心疼,可她还是绷着脸。 “知道了就好,既回来了…咱家后院有几只散养的鸡,你就给陆公子带过去吧!别傻愣着了,快回去保护恩公的安全!” 这话脱口,一旁的媳妇小声道:“陆公子什么样的人物,咱家这鸡,他怎么能放在眼里呢!” 典韦娘觉得有理… “唉…”长叹一声,却有打了典韦一下。“罢了,以后懂事儿些,别人奉承你,称颂你,说你立下大功,一定记得把这功劳给到恩公头上,若是没有他,你还是个伙夫呢?若是没有他,娘与你媳妇还住在夜夜漏风的破房里!更是没有钱医病!没有他,你哪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呢?这次就不说你了,若然让我知道,你再偷溜着跑出来,纵是回家,俺这做娘的也不要你这个儿子!你记着了么?” “记着了,全记着了!”典韦忙道… 他娘的性子他最清楚了,有恩必报,说让他保护陆公子,他若是敢偷偷回来,或者陆公子有个什么闪失,便是一头撞死去谢罪,他娘也能做的出来。 这下… 来传讯的几个侍卫,都有点懵。 明明一件高兴事儿,甚至…典都统提前回来也是陆功曹吩咐的,本是情有可原、家人团聚、皆大欢喜的事儿,可老妇人竟…竟是如此这般的教训典都统! 关键是,现在的典都统可是英雄一般的人物啊,整个大汉十三州,谁听到“古之恶来”的名字,不得一阵毛骨悚然! 可…似乎典韦老娘更彪悍一些! “咕咚”一声,口水咽进肚子里,为首侍卫很敬畏的朝老妇人行礼。“老妇人,这牌匾…待会儿会有专门的匠人来悬挂,我们…我们就先告辞了。” 落荒而逃… 典韦也不含糊,再三拜过老娘,将陆羽奖给他的金银取出,摸了摸儿子典满的脑袋,就出门而去。 他家距离蔡府不算近…被老娘说的,典韦倒是有点担心陆公子的安危了。 其实…这陈留郡安全的很。 待得典韦走后,老夫人摸了摸典韦儿子典满的脑袋,嘱咐道: “好好学武,等啥时候武功炼成了,也跟你爹一起去,去保护咱们恩人去!知恩图报,咱们典家一辈子都要急着陆公子!” 言及此处,老夫人眼眸中还流下了丝丝泪痕! 她书读的不多,能体会到的道理更是稀薄! 唯独这吃水不忘记挖井人,深深的镌刻在她的心里。 恩情,哪怕是滴水之恩,都应该铭记一辈子,拿一辈子去报答!更何况,陆公子对他们家的恩情,哪里是滴水,分明是瀑布! … … 陈留郡,蔡府。 陆羽与昭姬姐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亲亲…啊不,亲亲就算了,自然少不了深深的抱抱。 能够感受到昭姬姐明显变化的那种“抱抱”! 简单的寒暄了两句,陆羽与蔡昭姬一道在宅府的餐堂里落座… 今儿个陆羽给所有的将士们放了一天假…都回去拜拜老娘,陆羽很庆幸的是,当初虽然废了不少功夫,总归是让龙骁营的弟兄们把家眷给接到了陈留郡。 说起来,那时候的陆羽比较有钱,这个时代的房子又不贵,买个百十套的小宅子不在话下。 可这段时间… 兜里多少有点儿紧张,只剩下油坊的生意了,花是够花,却存不下来… 陆羽已经琢磨着,让程昱继续去干回老本行了。 今日的餐桌上都是好东西,油炸蝗虫,油炸鲫鱼,爆炒羊肉,爆炒鹿舌,还有鸡…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如此丰盛的菜肴,让陆羽生出了一种久违的食欲! 果然,油坊的做大,油的迅速推广,很快改变了兖州当地饮食的习惯,基本上百姓们已经告别清淡了! 陆羽一面吃,蔡昭姬一面笑吟吟的道: “羽弟,吃鸡…这是姐姐亲手给你做的鸡,没想到,鸡肉放入这大油中,用火爆炒,加入一些酱料…原本软趴趴的鸡一下子就变得硬邦邦的,咬上一口特别的美味,回味无穷!” 蔡昭姬最近喜欢上了烹饪。 她突然发现,就像是读书一样…因为油的出现,烹饪的菜肴再也不是原本的一成不变,多了很多种可能性,这让蔡昭姬很喜欢去尝试。 不过…什么软趴趴,硬邦邦,咬上一口的… 陆羽的眼眸微微睁大,昭姬姐这口中怎么尽是些虎狼之词! 不过味道属实不错,看起来,昭姬姐不光文采一流,这厨艺上也很有潜力啊! 陆羽这边吃着… 蔡昭姬继续解释道。 “这做鸡可有大大的学问呢…” “咕咚…” 陆羽下意识的吞下小半个鸡腿。 昭姬姐说…做鸡有学问! 呃…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鸡怎么了,做鸡做的好,回头客也很多的好嘛! 陆羽这边还在遐想… 蔡昭姬的话继续传出:“若是用油炒的话,要想出味道,最难拿捏的不是酱料的多少,而是火候,火候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是需要恰到好处的,这与这油炸蝗虫同理…” “虽都是炸,可火温的把控…属实重要,炸的过了上面就会变黑,炸的轻了反而不够酥脆。” 听到这儿,陆羽已经啃完了一个鸡腿。 不得不说,昭姬姐的声音虽然很好听。 可才女嘛…总是有与文人一样的缺点。 喜欢把什么事儿都总结出来一大套理论。 要知道,很多米其林大厨都是凭感觉的,烹饪这玩意,就是熟能生巧。 不过… 陆羽惊诧的望向蔡昭姬。“昭姬姐?你还懂火温的把控?” “略懂一点。”蔡昭姬点了点头。“沐儿时不时的来看我,故而…也就会教我一些通过火焰颜色来控制火温的手法,对炒菜而言,蛮好用!”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他心里琢磨着,曹沐该不会用的…还是以前锻钢老方法吧? 把炒菜时的火温完全记录,然后根据口味儿… 研究出最适合炒菜的火温,嗯…她一定是这么做的。 心头这么想,陆羽也不至于去细问,她们高兴就好,爱咋咋地吧。 等等? 锻造坊最近,这么闲的么? 陆羽眉头一挑,继续问道。“昭姬姐?最近锻造坊不忙么?曹沐那丫头…还有空来这里?” 印象中,一个月前为了赶制出龙骁营的全套精钢战戟、精钢铠甲、马甲…锻造坊几乎昼夜不停,曹沐也是连轴转! 现在…倒是闲下来了?好奇怪呀? “唉…”蔡昭姬轻轻的叹出口气。“不单单沐儿那边闲下来了,‘孔明’负责的油坊也闲下来了…” “听沐儿讲,如今的市面上除非用粮食换,寻常的金银根本就换不到镔铁,他那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锻造坊整个都闲下来了。” “至于…孔明那儿,如今大旱,整整两个月滴雨未下,整个兖州粮食都快见底了,又哪里有食材去榨油呢?不过…好在…” 讲到这儿,蔡昭姬眼珠子连连眨动。 “好在孔明与卫老前段时间就将这油普及到千家万户,军营中又传出,濮阳一战,曹军将士们以油炸蝗虫充饥,这才大败了吕布,现在…整个兖州、徐州四郡的百姓都知道蝗虫是个好东西,纷纷捕食蝗虫,倒是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旱灾带来的恐慌。” 听到这儿,陆羽微微颔首! 这个局面很好… 要知道,兖州百万人口,因为旱灾、粮灾而引起恐慌的话,是要出大乱子的,保不齐还会引发暴乱。 陆羽本还琢磨着怎么在民间推广捕食蝗虫,可事实上…濮阳一战以飞蝗做军饷早已在兖州…甚至是中原其它各州郡传开了,不少诸侯纷纷效仿… 只不过,结果嘛…呵呵!因为中毒,倒下了一片。 现在中原流传着这么一个传闻,整个大汉唯独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蝗虫可以啃食,别的地方的蝗虫谁吃谁死! 总而言之,粮食的问题暂时因为全民捕蝗收敛了一些,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 几百万人捕蝗,蝗虫坚持不了多久的… 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水稻了。 呼…陆羽轻轻的呼出口气。 蔡昭姬仰起头。“羽弟何故叹息?是忧心什么嘛…” “没有!”陆羽摆摆手…他不想把担忧的情绪转移到昭姬姐这边。 话说回来…谁不担忧呢? 这旱稻、水稻以前在中原就没种植过,第一年栽种,哪怕只需要四个月就能成熟,可…收成如何?陆羽心里也没有底… 这可关系着未来一年的粮食呢! “一定有事?”蔡昭姬一眼就看穿了陆羽,羽弟一贯自信满满,很少叹息的。“你不告诉姐姐?姐姐可要生气了?” 这… 陆羽把手搭在餐桌上,示意蔡昭姬凑过来一些。 蔡昭姬很听话的把脑袋伸了过来,耳朵几乎就要贴住陆羽的嘴巴了… 直到这时,陆羽的声音方才传出。 “昭姬姐,帮个忙呗…” “龙骁营这次战死了五十五个兄弟,我刚查问过了,有三十个父母尚在,有三十五个有妻子、子女…” 讲到这儿,蔡昭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羽弟是想?” “我准备了一笔钱财,还有龙骁营中攒下来的一些粮食,昭姬姐替我交给他们吧…” “若是我亲自去,怕是他们会害怕,昭姬姐是女人,又有名士之后,才女之名,更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除此之外,昭姬姐务必告诉他们,尽管他们儿子、或他们的父亲不在了,我们龙骁营会给这些老人养老,也会将他们的儿子抚育至十八岁成人,此间费用,都是我们来出。” 霍…陆羽这话脱口,蔡昭姬原本转着的眼珠子猛地一定。 她很惊喜的望着羽弟,她是一个心善的人,自然会欣赏羽弟这种善意的举动。 甚至,蔡昭姬觉得,从小到大没有白交陆羽弟弟,心头还隐隐有些成就感。 过了片刻,蔡昭姬朗声道。 “去前线打仗这么辛苦的事儿…羽弟操持着,这善后的事宜就交给姐姐好了,你放心,这桩事,姐姐一定替你办好!” 闻言,陆羽颔首… 他丝毫不怀疑昭姬姐能办好! 毕竟…曾经他们南下寻亲,往往遇到穷人,昭姬姐都会去接济… 或许,这是读圣贤书所致,亦或者…这是昭姬姐的天性使然。 似乎,这个天性很适合母仪天下爱呀? 咳咳…轻轻的咳出一声,陆羽摇摇头,想到哪去了,这是白日做皇帝梦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 陆羽是有打算帮昭姬姐实现她心中梦想的… 太学,重建太学,一直以来都是昭姬姐的梦想,而…按照陆羽的构想,在天子东归后,天下士人也会缺一个寄托之地,缺一个文坛上的领袖。 陆羽有一个想法,要让昭姬姐继承他父亲的衣钵,做太学总长,做经学院博士,只不过…百尺竿头第一步,需要一些名声! 给阵亡将士的家属送去抚恤,给予承诺也算是名声的一种体现。 之后的,就要等天子东归了… 别说,陆羽还挺期待天子东归的。 很多他心中的设想,也必须要借助这个大汉持续了数百年的神圣价值,才能够得以实现! 拭目以待吧… 一年后,天子东归在路上! 一年后,太学的重兴也在路上! 同样是一年,魏武霸业扬帆起航,将迎来新的篇章!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备:感觉老天爷在针对我 四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 不过三个多月,中原大地,一个个村庄附近的河水变浅了许多。 从前是急流奔驰的河水,现在变成了浅滩,牛走过对岸去的时候,水连它们的脊背都没不过。 炽热的骄阳伸出火舌,舔舐着大汉的每一寸土地。 树木软弱无力地垂下长长的柳条。 百草枯黄,匍伏在滚烫的土石之上,等待着这早来的夭亡! 而这,只是三个月大旱以来,这片炙热土地上的冰山一角。 七月中旬,艳阳依旧高照,山龟裂的大地,仿佛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那么清晰的深刻,那么无奈的哀伤! 一处处麦田早已撕开了一个个干裂的缺口,很多人都预料到了,今年的庄稼多半是颗粒无收。 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时。 依旧让不少农人垂泪不已,泣泪连连…整个九州均是如此,凄凉、彷徨! 无风,无雨,炎炎烈日,酷暑难熬! … … 兖州,濮阳城。 “爹,我抓到了…这只蝗虫好大耶!”一个小男孩儿双手捂着什么,颇为兴奋。 身后的大人急忙跑了过来。 果然,小孩子手里的蝗虫腹部饱满,个头不小,一只能顶的上平常的两只了… “不错,不错…” 大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即小心翼翼的将这蝗虫取出,填入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瓶罐当中。 这一对父子原是本地的农民,今年大旱,颗粒无收… 似乎,来年的生计都成问题。 照理来说,他们绝不应该露出如此的笑容…只是… 好在…家里备了两桶油,可以炸蝗虫吃… 以前,他们捕到蝗虫还会拿到官府置换钱币,可现在,傻子才去换呢? 粮食绝收之下,粮价涨了几十倍依旧是有价无市,换到的钱根本就买不了多少粮食,还不如…直接炸蝗虫果腹。 当然了…捕捉蝗虫并没有那么容易! 主要是在田地里捕蝗的人太多了,可能一天也就能捕捉到十几只…可这些,无异于是农人们救命的口粮。 “爹…那还有…” 小男孩儿笑着就去追,他手中拿着一张捕虫网,这本是父子俩平日里闲来无事,去山林间捕蝴蝶用的,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老李啊?今天捕了多少只?”一旁一个黑黝黝的大汉朝这中年男人吆喝了一嗓子。 “运气不好,七、八只吧!” “唉,发现了么?最近地里的蝗虫可少了许多呀…老李你说说,会不会有一天被咱们给捕完了呀!” “这鬼天气…能过一天是一天吧,这烈日炎炎,滴雨未下的…若不是这炸蝗虫,怕是咱们都要去啃树皮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这蝗虫是否被捕食干净了呢?” 两个农户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了起来… 其实,如果按照捕鱼来论,往往捕捉到小的鱼苗,渔夫是会选择放生的,这算是捕鱼界不成文的约定。 可…蝗虫就不一样了,这些害虫…素来侵扰庄稼,百姓们对它们恨之入骨,哪里还会考虑它们是小是大呢? 小的炸一炸嘎嘣脆,大的炸一炸鸡肉味! 尽管农户们的心头依旧无限抱怨着这鬼天气,更是对未来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总归…现在的他们,还有希望! 捕食蝗虫,最起码能让每日吃到些东西,这就是希望! 只要有希望,哪怕是黑夜中,也会有光! … … 徐州,下邳城!这里是刘备的地界。 如今,整个城中的药铺、医署旁哀嚎声一片… “诶呀…诶呀…肚子疼,肚子疼!” “谁说这虫子能吃的?刘使君么?他…他这个骗子!” “我就说嘛…人怎么能吃蝗虫呢?诶呀…诶呀…” 七月整个大汉十三州庄稼绝收,不只是对曹操,对刘备也是一记重锤… 不得以,刘备也效仿曹操,让百姓们捕食蝗虫,可…捕食归捕食,结局却与曹操那边迥然不同。 整个下邳城、广陵城…哀嚎一片。 已经有人因为食用蝗虫而殒命,更多的人围在衙署前击鼓鸣冤! 蝗虫一旦聚集就会有毒,纵是高温炸过后,依旧会保留一些毒素,而这…在如今这个干旱时节,无异于夺人性命! “咚咚咚…” “咚咚咚…” 擂鼓声震天动地,百姓们要向刘备讨个公道,凭什么…凭什么他说蝗虫可以食用? 这…这不是害人嘛! 此刻的刘备,他在衙署中左右踱步,愁眉不展! 他也是醉了,他明明就是抄的曹操作业呀,明明这啃食蝗虫,是曹操那边开的头! 可…人家兖州全境、徐州北部四郡就没有一丁点问题,怎么…偏偏到他这儿…就…就会出现大量的中毒呢? “大哥…大哥…”张飞嚷嚷着跑来,只不过他看着有点虚弱。 没错,为了让百姓啃食蝗虫,关羽与张飞身先士卒,以炸过的蝗虫为食。 结果…不过半日,两人均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到得最后,就差晕倒了。 要不是医治及时,郎中以猛药灌入,让这俩兄弟一泻千里,此刻…怕还在床上躺着呢! 关羽更严重一些,他也顾不上看《春秋》了,整日躺在床上! 张飞则是一天需要往茅房跑八次,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依着郎中所言,要排出此毒素,一泻千里,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边…张飞与关羽身体强壮,又及时医治,熬过了这蝗虫的毒素… 却不代表别人也有这个待遇,大量的百姓中毒,更多的百姓奄奄一息… 当然…他们之所以吃蝗虫,也不是仅凭着刘备的一纸命令。 更多的是听说…徐州北境、兖州全境的百姓吃蝗虫并没有什么问题呀! 而且…坊间传言,蝗虫大补,甚至吃蝗虫能生儿子,总之传得是神乎其神,最重要的…蝗虫味道绝美,所谓——嘎嘣脆,鸡肉味儿! 只是…味道却是不错,可…蝗虫有毒! 如今,大量的百姓中毒,锅肯定得有一个人去背。 那…毫无疑问,只有下邳城太守,张贴告示让百姓全民捕食蝗虫的刘备最合适了。 “大哥…大哥…百姓们就快闯入衙署了,拦…拦也拦不住啊!” 张飞都快哭了… 要不是这段时间拉得快要虚脱了,凭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拦不住这一群百姓呢? 可… “刘太守,你…你倒是说句话呀!” “刘使君,陶州牧把徐州让给你…就是让你这样毒害我们的么?” “大耳贼…你给我滚出来!” 起先,百姓们的话还很文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干旱、蝗灾、庄稼颗粒无收…总总愤怒情绪的汇总,百姓们越积越多,他们的怒火愈发膨胀,就快要爆炸了! 已经有不少人直呼刘备“大耳贼”了。 更是有不少人一边撞衙署的大门,一边骂刘备的十八辈儿祖宗。 整个徐州民心暴动,俨然就快控制不住了。 别看刘备表面上依旧是不漏声色。 可他心中…早已是慌得不行,他感觉他快尿了,他那立身之本的仁义就快站不住脚了! 关键是… 凭什么?还有王法嘛?还有道理嘛? 倘若吃蝗虫会中毒…凭什么兖州就不中毒,曹操领地的百姓就不中毒,偏偏…他刘备这儿的百姓就…就哀嚎一片,奄奄一息、卧床不起,乃至于殒命。 刘备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分明就没办法解释啊! 其实…有办法解释的! 只不过,这个办法是刘备永远无法触及的领域,他的名字叫做“科学”! “翼德,子龙…” 终于,沉默了半晌的刘备开口了。“打开衙署大门,让百姓们进来,让他们…让他们冲我来!” “大哥…” “主公…” 赵云、张飞同时开口,似乎都有话要讲。 刘备却是重重的一甩手。 “此次百姓中毒事件,罪在我刘备一人,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去面对!若然…若然面对百姓怒火的勇气都没有,那日后…我…我刘备还如何在乱世立足!” 一言蔽,刘备再度扬手。“打开衙署大门,让百姓们进来,让他们冲我来…下邳城、广陵城千方有罪,那便是罪在我刘备一人!” 这一刻…刘备表面上硬气至极… 可实际上,他在赌,赌百姓们会给他一次机会。 同样的,他也在赌,赌…百姓们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 当然,刘备也可以选择逃避,选择不去赌,可若是那样,他几十年如一日,在乱世之中不断积攒的、作为立身之本的仁德之心一息之间就会彻底倾覆! “大哥…”张飞还想劝… 刘备伸开手,他仰起头望着天,除了感叹老天的不公外,他唯独剩下呐喊,声嘶力竭的呐喊:“来…让百姓们的怒火来的更猛烈些吧!” … … 兖州,陈留郡,衙署。 “荀司马,你可算回来了!”见到荀彧赶来,曹操忙不得的去迎… 荀彧是刚从太寿河那边来的…这段时间,他颇为忙碌,除了与夏侯惇一道操持着旱稻、水稻的种植之外… 更是走访兖州,去窥探民心的变化。 大旱之下,民心是最容易变化的,也是最容易出现暴动的。 “曹公…”见到曹操,荀彧行了个礼。 “怎么样?”曹操赶忙询问… 别看曹操问的“怎么样”就三个字,其实…曹操问的问题很多,既有关民生,又有关敌对势力,甚至对战略规划的向往也藏匿在其中。 凭着荀彧的智慧,曹操的言外之意,均能领略! “先说民心吧…”荀彧缓缓的开口,内容很多,一条一条挨着说。 “民心如何?大旱之下…没有出现什么暴动吧?”曹操开口问道。 “民心尚且稳固。”荀彧一缕胡须。“这倒是多亏了陆功曹与卫老一道开设的油坊,油的普及,使得百姓们多了一种‘炸蝗虫’的口粮,这蝗虫虽不至于是主食,也不能果腹,但终究能解一时之需!只是…近来田地里的蝗虫已经出现明显的减少,如此大规模的捕蝗,蝗虫怕是熬不过几个月的!” 啊…啊… 曹操微微一惊,荀彧这话如果放在半年前,曹操一定觉得很扯蛋。 那时候,蝗灾几乎是庄稼的最大克星… 每到夏季,曹操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削减蝗虫,如何保护庄稼,遏制蝗灾!如果可能的话,曹操情愿把地里的蝗虫灭绝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蝗灾难题! 现在倒好,蝗虫的确减少了… 可曹操的心头竟莫名的有些难受啊… 这都是粮食啊,怎么能减少呢? 蝗虫啊蝗虫,你们繁衍的速度不是很快的嘛?能不能每天半点儿正事儿,多交配几次,多下点儿崽儿呀…你们再不给力,已经经不住这百万人去啃食了呀! 好可怕的人类呀! 用嘴巴灭绝一个生物简直太容易了。 “咳咳…”轻咳一声,曹操回过神儿来,他直接转移话题。“其它的呢?比如镔铁?” 之所以刻意去询问镔铁,是濮阳一战曹操见识到龙骁营钢质兵器、钢质铠甲的威力,那么…按照曹操的构想,当务之急必是打造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 且…沐儿就在锻造坊。 近水楼台,只要镔铁足够,沐儿几个月内就能赶制出千余套钢质兵器、铠甲…这对于曹操而言格外重要。 “镔铁的话…”荀彧微微摇头。“有点儿困难…如今兖州能开采的镔铁已经大致开采过了,纵是还有也是其中含有杂质、质量极差的寻常生铁!”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之前我去询问过陆功曹,这种含有杂质的铁是无法锻钢的,可…偏偏纵是黑市上也买不到上好的镔铁了…锻造坊如今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锻造坊最近不忙,这点儿曹操是知道的,从沐儿每日很早回家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如今,锻钢的难题出在镔铁的上! 买镔铁的话,一是市面上没有,二是他曹操也拿不出对应的粮食去换,若要继续锻钢,那势必就要寻找到新的地盘,寻找到新的铁源! 提到新的地盘这个话题,曹操眼眸微眯,他继续开口道:“荀司马似乎与陆功曹商讨过许多次战略规划吧?下一步咱们要征讨的地方?可有定夺呀?” 说白了,曹操太渴望扩大地盘了… 偏偏现在因为镔铁的缘故,扩大地盘显得更加重要了。 “这…” 荀彧眼珠子转动,略微沉吟了片刻,终究开口了。 其实,他并不想现在,就把整个战略规划告诉曹操,毕竟…他与陆羽商讨的是赴洛阳迎天子,可如今,天子东归八字还没一撇呢?提出这个战略构想还远未到时候。 可偏偏曹操今日问起来了… 还关乎下一步镔铁资源的采集,那… “曹公,荀某以为接下来要谋划的地方,首当其冲以司隶一代为主!” 唔…司隶一代? 曹操微微一愣,司隶就是洛阳周围一代,可…如今的洛阳是一片废墟呀?要之似乎也无用!再说了,曹操在兖州财力、粮草上尚且捉襟见肘,更别说去重建洛阳了! 难道…这就是荀司马与羽儿商讨了这么许久,选出的下一个战略目标? 似乎是注意到曹操面颊上的纠结,荀彧继续开口。 “曹公试想一下,放眼天下,当此时节,咱们又能去图谋哪里呢?冀州的袁绍?荆州的刘表?江淮的袁术?徐州的刘备?还是长安城的李傕、郭汜?” 荀彧先是抛出问题,继而自问自答道: “这些地盘…曹公都没有机会!不是受制于路途,就是受制于粮草,亦或者是兵力悬殊!便是为此,曹公眼前能谋取的唯有紧贴兖州的司隶地区,也就是这无主之地!” 荀彧顿了一下,继续细细的讲述。 “昔日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司隶地区早就破败,有实力的诸侯看不上,这边驻守的不过是一群流兵、游勇,最容易攻取,此为其一!” “而洛阳城虽是一片废墟,可众所周知…那里的资源却极其丰富,镔铁、矿物…这些战略物资正是曹公急缺的,此为其二!” “至于其三嘛…” 讲到这儿,荀彧卖了个关子。“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乃是我与陆功曹反复推敲才谋出的战略核心!” 一提到战略核心…还是羽儿与文若一道谋出的战略核心。 曹操的眼珠子徒然瞪大,整个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其三是什么?” 荀彧则是眼眸微微的凝起,这一刻,他想到了…那连续几个夜晚与陆羽秉烛夜谈,定下的这成就霸业的核心战略… 而这战略正是——打通兖州至洛阳的通道,蓄势待发,观时待变… 然后——迎天子,令诸侯!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貂蝉的身姿,还是那么销魂么 “曹公,昔日十八路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因为一块玉玺争得头破血流,可那时…就在眼前洛阳城的天子却无人在乎,唯独曹公率兵追逐,至荥阳中了那徐荣的埋伏大败而归!这一桩往事曹公可还记得?” 荀彧主动提及这一则往事… 曹操的眼眸凝起,这也是他心头久久不能忘怀的地方,似乎,各路诸侯里唯他一个是忠臣,其余的无外乎各怀鬼胎。 事实上,一个忠臣是救不了大汉的,从那次大败后,曹操就决定了,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这也是曹操内心中从“能臣”跨向“奸雄”的一大步。 不过… 这些又与如今打通兖州至洛阳的通道有何联系? “荀司马?天子…无论何时都是至关重要的,可洛阳城…不过是曾经的帝都,还是一片废墟的帝都,与那传国玉玺一般无二,要之无用啊?” 曹操反问道…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我现在受制于粮草… 坦白地讲,我就是个穷逼,要洛阳是真没啥用,我修不起呀! “哈哈…”荀彧一缕胡须,直接指明:“曹公,何必要修洛阳呢?哪怕获得一片废墟也是好的,故都洛阳与传国玉玺看似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实际上它们不一样。” “洛阳城毕竟是大汉数百年的帝都,纵是再残破、再废墟,可实际上,比之传国玉玺,他还有一个极大的作用!” “什么作用?”曹操一下子好奇了。 荀彧顿了一下,方才脱口道:“吸引天子!” “天子从小养在洛阳,十余岁前从未离过洛阳半步,如今…被那李傕、郭汜掳至长安,必会思归洛阳,而陆功曹以‘五气八运、阴阳五行’推断,三辅之地的干旱还要持续一年半载,李傕、郭汜也将一山难容二虎,兵戎相见,而这些对于天子东归均是一个机会!” “必有忠于汉室的臣子会从中斡旋,必有有识之士会协助天子东归长安。” “大旱之下,李傕、郭汜…各路关中军阀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腾出手来去阻止天子东归呢?若是在这时,明公已经打通了兖州通往洛阳的道路,抢先一步迎回天子,以此号令诸侯…那…” 霍… 尽管荀彧刻意的没有把话讲完,可一字一句均传入曹操的脑海,此间,给曹操心头带来的触动无比震撼。 奉天子以讨不臣; 迎天子以令诸侯,虽然…看似仅仅几字之隔,但…此间所蕴含的能量不可估量。 昔日,陆羽与荀彧提出的奉天子以讨不臣,目的是主动与朝廷建立联系,尊奉朝廷的旨意去征讨叛乱… 为此…曹操也获得了极大的好处,朝廷扶正了他兖州牧的位置,更是支持他去征讨徐州… 这也帮助曹操在两年之内迅速的崛起,“曹”字大旗插遍了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每一片土地。 今朝,这个大的战略方向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奉天子”改为“迎天子”; “讨不臣”改成“令诸侯”。 这在曹操看来,百尺竿头,何止更近了一步呀? 倘若能把天子迎来,那…大汉朝廷岂不是他曹操执掌? 谁若是攻曹操,那就是攻朝廷,是叛贼,为天下氏族声讨,有识之士也会同仇敌忾;反之,他曹操攻打谁,则是名正言顺! 试想一下,昔日攻个陶谦,都需要借老爹假死的名头,费尽心思… 可若是天子在了,随便编个理由,陶谦就是个叛贼,讨伐他…是奉旨讨贼,天下公理! 如此一来,借着天子的名义,不断壮大自己的地盘! 妙…妙啊。 越是去细想,曹操越是能感受到天子的能量!朝廷的能量! 这股不可估量的能量,能使得他在乱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文若,我且问你,关中一山难容二虎,三辅之地遭逢蝗灾,天子东归,这些可是陆功曹的推断?” 曹操刻意的去询问这点,这在他看来很重要。 荀彧颔首。“没错,我只是言及这迎天子的构想而已,而这…也只是构想,陆功曹却凭着他的洞悉、他阴阳家学派的推断告诉我,这些构想均能成为事实!”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敏锐的他一下子就捕捉到最关键的地方。 如今,他曹操迎天子最大的掣肘,便是兖州与长安路途遥远、关中局势复杂,可…倘若天子东归,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他曹操的兖州是除了袁绍冀州外离洛阳最近的地方。 而天子东归中,最、最、最、最关键的一点,是羽儿推断出的关中乱局、三辅大旱、忠臣斡旋! 若是建立在羽儿全部推断正确的大前提下… 打通兖州至洛的通道,可就是一步妙棋,开天眼一般的妙棋! 等待天子东归,曹操第一时间赴洛阳,然后…迎天子令诸侯,那可就开创出另一个全新的局面了。 只是…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他产生了一抹怀疑。 关中乱局、忠臣斡旋、三辅大旱,诚然…这些推断均对他曹操有利,可事实上,这些推断玄之又玄,哪怕是稍微一丢丢的纰漏。 曹操打通洛阳…便会成为无用之功,这… 呼… 曹操再度呼出口气,他左右踱步,整个大堂内气氛骤然寂静了下来。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此间能听到的唯独曹操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呼吸声,他在想,在权衡,在做最后的决断。 而荀彧的眼眸亦是凝起,他一言不发,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陆功曹,作为谋士,作为幕僚,也仅仅只能把方略提出来,至于是否采纳,是否执行,还是要看曹操的意思! 三十息! 四十息… 终于,曹操的脚步一顿,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文若,我打算即刻派往关中更多的细作,同时也派去更多的使者联络天子与一众朝臣,除此之外…我还会让子廉带三万兵马去肃清兖州通往洛阳道路上的重重关卡、各股流民,为有朝一日的天子东归做万全准备!” 如此这般言语,无疑,曹操相信了陆羽的推断… 无论是于局势的判断,还是阴阳家“五气八运”的推断。 这是赌,是一次豪赌! 可曹操愿意去赌,因为…他的羽儿,在此前每一次局势的判断、分析、预测中还从未让他失望过,这次也会一样! “曹公明鉴!” 荀彧没有说出太多的话,可以说曹操在决策这一项上,从未让他失望过。 曹操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荀彧能看出的,曹操必定也能看出,自然能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曹洪匆匆闯了进来,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大笑。 曹操转身面向曹洪。“子廉,何事这么急,能笑成这副模样?” “哈哈哈哈…”曹洪整个有一种快要笑岔气的感觉,“刚刚收到徐州的情报,这不…马不停蹄的就给大哥送来,诶呀…刘备那边这段时间可热闹了…” 唔… 刘备?热闹? 曹洪这话一下子勾起了曹操与荀彧的兴趣… “怎么个热闹法?”曹操连忙问。 “这不是旱灾嘛,下邳、广陵城的庄稼也是颗粒无收…那刘备就想了个办法。”曹洪细细的讲道,一边讲,还是止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笑意。“他学大哥也让百姓们去食用蝗虫,还偷偷的从咱们这边买了不少油呢!” 呃… 曹操琢磨着,这有啥笑的?方法都被人抄过去了,这不是间接的帮着刘备渡过了旱灾嘛? 心头刚刚生出这个想法,曹洪的声音接踵而出。“只不过,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笑一会儿,让我再笑一会儿…” 曹洪实在忍不住了,他又笑了一阵,过了二十息的时间,他努力的拍拍胸脯,让自己尽量的平静一些,方才开口道: “诶呀,大哥呀…也不知道为啥,他刘备就邪乎了,明明咱这边的百姓吃了蝗虫啥事儿没有,可他刘备那边…但凡吃过蝗虫的都中毒了,就连刘备的那俩兄弟也是卧床不起,要不是医治的及时,怕是已经凉透了,哈哈哈哈…” 啊? 这…啥情况啊? 曹操有点懵,荀彧也有点懵?蝗虫不是挺好吃的嘛,而且大补?怎么…刘备那边吃着就会中毒呢? 不等他们细想。 曹洪的声音接踵而出。“如今,整个下邳城已经乱成一团了,据咱们细作来报,刘备光着膀子背着荆棘学那什么‘负荆请罪’,还说‘千方有罪,罪在他刘备一人’,可…百姓们根本就不买账,要不是官兵拦着,怕是都能把刘备给活活打死了!这次…刘备是偷鸡不成…那啥啥啥来着!” 没文化…就是这样,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了。 曹操与荀彧彼此互视一眼… 荀彧张口提醒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打狗不成反被咬,画虎不成反类犬,装逼不成反被…咳咳…” 这话脱口,曹洪的眼珠子一定,荀司马不愧是文化人,一套一套的…他很佩服呀! 当然,佩服归佩服,这并不影响,曹洪对刘备的讥讽与嘲笑! 其实,曹操也想笑,只不过… 他与荀彧均是淡淡的笑,云淡风轻的笑,因为…他们始终没有搞明白这件事儿。 为啥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百姓吃了蝗虫就没事?可…下邳城、广陵城的百姓吃了蝗虫就中毒了呢? 难不成,这大阴阳师的传人陆羽…施了什么法咒? 猛地摇了摇头,这也太离谱了吧。 “荀司马觉得呢?”曹洪还在笑,曹操已经开始主动问询了… 只不过,问错人了,荀彧就不是农学家,他哪懂这个。 “曹公,这个问题,荀某哪懂呀,怕是只能去询问陆功曹了,普天之下,除他这个大阴阳师之外,也没有人可以解答了。” 以前,荀彧觉得陆羽这阴阳师的称号也就那么回事儿… 现在…经历了这么事儿,出现了这多迹象,荀彧觉得…这阴阳师流派有点儿牛逼呀。 甚至…比他们儒家一派更牛逼一些!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玄奇归玄奇,高兴归高兴。 他想的其实更深远一些,如今天下大旱,兖州靠着啃食蝗虫暂时稳定住民心,这事儿…藏是藏不住的。 其他州郡必定也会纷纷效仿,可…刘备这边…啃食蝗虫中毒,那…就有意思了。 不论是阴阳家学派的诅咒也好,符咒也罢,但凡只有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蝗虫能吃,其它州郡的不能吃,那曹操可就太高兴了! 不能被别人抄作业的感觉,很舒服啊! “大哥,大哥…还有呢,还有呢?”曹洪捧腹笑了一会儿,终究是意识到还有别的事儿,不能笑了,该说正事儿了。 荀彧则是递给他一盏茶,润润嗓子,千万别笑岔气了… “大哥…下邳城内还有一桩很离谱的事儿!” 曹洪朗声道:“人都说吕布的妾室貂蝉国色天香,闭月之姿,大哥你猜怎么着?吕布竟然让貂蝉给刘备跳舞…还是在寝居里跳,这还不算啥,张飞以为吕布要用自家娘们勾引他大哥,挺着那硬邦邦的丈八蛇矛就闯进去了,跟吕布是大打出手,若不是刘备与貂蝉分别拦住,怕是就要捅破、见红了!” 呵,曹洪的话直接把曹操给说乐了。 羽儿之前的预料的,下邳城乱成一锅粥…来的这么快么? 此前,曹操倒是也深信羽儿的这个预测,可…终究想不到,竟然是因为妾室貂蝉引发的争执,还大打出手。 话说回来,曹操曾在司徒府上见过貂蝉一面,那身姿,那模样…最重要的,她现在是吕布的妻子,似乎…仿佛…好像,诶呀…想想若是能…咳咳…一定很销魂吧! 咳咳…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想偏了,曹操轻咳一声,继续问道:“后来呢?大打出手后?刘备如何处理的呢?” “他把吕布派到了小沛,供给粮草,可这吕布却是色心不改,说什么妻子严夫人死在了濮阳城,一到小沛就娶了曹豹的女儿,在小沛大摆宴席!你说说吕布这厮,丫的就是个混蛋哪,哪有前一刻还让小妾给人跳舞、献身勾引,下一刻…妻子尸骨未寒就娶别人的女儿,混蛋,丫的就是混蛋哪!” 嘶… 从曹洪的话中,荀彧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额外的信息。 他急忙提醒道:“曹公,这曹豹可是下邳城丹阳兵的统领,手握兵权!吕布公然在小沛大摆宴席,这是向刘备示威呀!” “哈哈哈哈…我知道!”曹操爽然的大笑。“陆功曹之前就屡次提到过,下邳城很乱,局势很复杂,刘备原本就把握不住,更别说吕布又搅和进去了…只是没曾想,这乱局来的这么快,一如疾风骤雨,哈哈哈哈…他这边这么乱,我反倒是放心,能把目光都转移到洛阳城那边了。” “是啊…”荀彧一边缕着胡须,一边也笑出声来。 等等… 他猛的想到了什么。“曹公可忘了?今早刚刚收到的那江淮一线的情报?” 唔… 曹操微微一愣,当即回想起来,江淮一线,不正是那封有关袁术大军动向的情报嘛! “荀司马说的可是袁术集结兵马,意图北上之事?” “正是!”荀彧颔首,他感叹道:“下邳城的乱局还不只是刘备、吕布与那些盘根做节的土著势力,袁术若是再搅和进来,那才真的是乱成一锅粥了!” 哈哈哈… 曹操当即大笑,三个女人一台戏! 徐州城六股势力,都快要组成战国七雄了? …哈哈…这一声大笑,曹操笑的格外清朗。 可不就是嘛,如今因为蝗虫中毒的问题,下邳城的民心已经暴动。 再加上吕布与曹豹的翁婿之情,下邳城内部三股派息的内斗,如果…再添上袁术的兵临城下,真的是够他刘备吃上一壶的了! 至于袁术与吕布、袁术与刘备、刘备与吕布…这中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下,会谱写出多么乱的篇章,曹操一时间…拭目以待。 想到这儿…曹操本想继续笑下去,只是,他又想到了一桩事,一桩他也很关心的事儿。 “荀司马…” 曹操的脸色变得肃然了一分。“元让带兵种植的旱稻、水稻?长势如何了?” 粮食问题… 这依旧是曹操如今最关注的问题,啃食蝗虫只能解一时之急,可…长远的看,还是得看这稻谷的收成。 甚至,这稻谷的收成决定着军粮是否充沛,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赴洛阳,迎天子,也需要充足的粮食啊! 如今,七月中旬,如果按照羽儿的话,八月…这稻子可就能收获了! 这… 面对旱稻、水稻长势的问题,荀彧微微顿了一下,旋即朗声回答,唯独八个字,言简意赅! ——“曹公放心!” ——“长势喜人!”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干了这碗毒鸡汤! 陈留郡,蔡府,书房。 虎背熊腰的典韦守在门前,密切的关注着来往之人,他的任务是保护陆羽,因为他娘的嘱托,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今儿个,一大早,陆羽来书房了。 蔡昭姬、诸葛均、曹沐也在此间。 如今… 锻造坊与油坊受制于原材料的限制,一下子闲了下来,诸葛均与曹沐闲来无事,每日便照例来书房听课。 蔡昭姬胸腔中藏着万卷书籍,信手拈来,也会教他们一些圣人之道。 陆羽不经常来,不过…偶尔也会来提点下这两位新晋的锻造坊掌事、油坊掌事,算是扩大再生产前的岗前培训。 不过…看到陆羽,似乎,诸葛均与曹沐的眼珠子里有无限的问道。 当然,这不关乎学术而是关乎于“蝗虫”! 没错…现在,整个陈留郡都传来了,兖州六郡、徐州四郡的蝗虫可以吃,而且味道鲜美,大补!可换到其它州郡,就惨了…谁吃谁死。 下邳城的刘备算是最倒霉的,民怨沸腾… 可其它一些州郡,也有不信邪的,凭什么曹操治下的百姓就能吃蝗虫,他们治下的百姓就不能吃?你们的胃是铁灌注的不成? 有不怕死的州牧、郡守…去组织百姓捕蝗,他们不敢拿人命尝试,就让鸡、鸭去吃,结果…无有例外,鸡、鸭被毒死了一片! 这事儿传来,吃蝗虫就变成一个玄幻故事了! 而如今,整个兖州、整个陈留郡…所有人关注点、坊间议论的话题都在这蝗虫上。 凭啥?咱吃了就没啥事儿?难道…咱们兖州人身体壮? 这理由,百姓们自己都不信。 偏偏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唯独一人——传说中的大阴阳师,陆羽! 看着诸葛均的满面疑窦与曹沐那一眨一眨的大眼睛,满满的求知欲啊,陆羽决定不告诉他们,让他们去遐想连篇吧! “羽弟,你若是知道缘由,就告诉我们吧…” 蔡昭姬见曹沐与诸葛均吃了闭门羹,张口问道。 其实…她也很好奇,她甚至特地去回想了许多“阴阳家”学派的古籍、文献,试图从中去找寻一些符咒之法,可…似乎没有一本古籍是记录这蝗虫的咒印! 没错,现在坊间传的神乎其神… 很多人真的以为,是有人为兖州六郡、徐州四郡的蝗虫施加了“咒印”,净化了它们身体…故而虫子也能当粮食。 这种玄奇的说法让人联想到了太平道大贤良师的符水治病、府咒驱邪! 当然了,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会把这个“咒印”之法与陆羽联系在一起,更是会背地里伸出大拇指,心头暗呼一声。 ——大阴阳师陆羽,牛了呀! “昭姬姐?你真想知道?” 终究是心疼着昭姬姐呀,陆羽不忍心让她总是乱想,可别把自己和什么妖魔鬼怪联系到一起。 蔡昭姬点了点头… 陆羽转过头又去问诸葛均、曹沐。“你们俩也想知道?” 同样的点头…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索性今儿个给他们上一节声情并茂的‘小葵花动物学妈妈课堂’! “其实,这很简单!” 陆羽开讲了。 “咱们兖州的蝗虫与中原其它城郡的蝗虫都是一种种类,叫做中华稻蝗!” “而中华稻蝗有它特有的特点,简单来说,它们会有两种形态,当少量散居时,我称之位‘散居’形态,这种形态下的蝗虫,性格是内向的,温和的,怕人的,这个时候的蝗虫整体呈现绿色状,这种颜色是无毒的,也是可以油炸食用的!” “可当蝗虫达到一定的数量产生聚集后,也就是俗称的蝗灾,它们的身体互相碰撞,会导致一些气味挥发,而这些气味进入散居型的蝗虫体内,会引起他们身体的变化,体内会分泌一种液体!” “这种液体使得蝗虫的性格、性情、体态都产生了巨大变化,变成了黄黑色状,而这时候的蝗虫就从原本的‘散居型’转变为了‘群居性’,它们也变得外向,变得性情狂暴,变得不怕人,甚至对人会有攻击性!”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 “这种颜色的蝗虫是不能吃的,而原因…是群居型的蝗虫体内含有毒素!人类少量服用倒是没什么,可一旦吃的多了就会中毒,继而出现一系列不良的反应。” “咳咳…” 讲到这儿,陆羽回过头望向蔡昭姬、曹沐、诸葛均三人。“你们学废…啊不,你们学会了么?” 陆羽尽可能的深入简出,把专业术语讲的通俗易懂一点儿。 实际上,有关蝗虫的昆虫学,单单一本书就比牛津词典还要厚,里面牵扯到的化学公式的计算…特别多! 上一世,2020年大非洲闹蝗虫的时候,网络键盘家总是提倡出动中华十万鸭军什么的。 实际上,面对群居性的蝗虫,鸭军根本就不好使… 群居型蝗虫体内产生的“苯乙腈”味道刺鼻,鸭军闻了就不爱吃了; 如果鸭军非要吃,群居性蝗虫出于防御的本能,就会迅速的把体内苯乙腈转换为氢氰酸,这个就不是难闻不难闻的问题了,它是有毒的! 这些进阶的道理,陆羽索性就不提…让昭姬姐他们自己去领悟吧! “陆师傅…我听明白了。”诸葛均第一个点头,他悟了… 不得不承认,在生物学领域,还是男孩子更有天赋一些。 “也就是说,散居型的蝗虫是可以吃的,而群居性是不能吃的,陆师傅提前就知道这点儿,故而…趁着蝗虫还未成灾,就发动百姓们大力捕蝗,遏制兖州、徐州境内蝗虫的聚集,故而,这边的蝗虫都是散居型的,也就是能吃的类型!” “而…其它州郡他们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只是照搬陆师傅的做法,却不知晓这中间的内涵,照虎画猫,邯郸学步,故而…食用的均是‘群居性’的蝗虫,也就出现了百姓中毒的恶性事件,说到底,他们还是一知半解,并不像陆师傅这般了解的精湛!” 诸葛均一席话,算是让蔡昭姬、曹沐彻底的懂了! 当然了,这小嘴很甜哪,陆羽觉得“孔明”这孩子,委实是孺子可教啊! 呼… 蔡昭姬与曹沐均是轻呼口气,谁能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阴阳家的符咒?分明就是陆羽对蝗虫更了解嘛! 蔡昭姬缓缓起身,女师傅嘛,总是要做个最后的总结陈词: “《论语》中就提到,‘四十而不惑’是知其然,‘五十而知天命’是知其所以然,就如同这飞蝗一般,其先得知飞蝗可食,其后才能知晓飞蝗不尽能食,正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你们陆师傅是讲述给你们知其然也要自其所以然的大道理,你们听明白了么?” 啊…啊… 蔡昭姬这么一说,陆羽觉得自己好高大上啊。 果然,不管啥行为,一经文字包装,那可就厉害了。 “曹沐受教了…” “亮也受教了!” 曹沐与诸葛均缓缓起身朝陆羽,朝蔡昭姬分别行了一个师礼…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了。”陆羽摆摆手,“这段时间虽然缺少一些原材料,不过,你们也不能懈怠呀!昭姬姐说的好,知其然,自其所以然,正所谓默而识之,很多事情要默默的记在心里,反复推敲、体会,去搞清楚它的根本原因!” “你们是昭姬姐的弟子,要努力呀,千万不能辱没了师门!” 陆羽握起拳头,当年他的老师给他打鸡血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切…”曹沐颇为不忿儿,明明年龄差不多大,陆羽倒教训起她来了… “弟子明白了。”诸葛均很谦逊的拱手再拜。 早课结束了,曹沐与诸葛均便缓缓退出去了… 此间书房只剩下陆羽与蔡昭姬两人。 “羽弟?你什么时候对蝗虫这么了解了?这可不是先人古籍中记载过的呀?”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连连问道…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随着羽弟的慢慢长大,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弟弟了! 甚至,羽弟变得神秘了好多,不只是对“蝗虫”的了解,还有… “还有阴阳家学派?我记得,我可没替你默写过有关阴阳家学派的书籍?这些旁门左道,你又是从哪学来的呢?” 前面一句还颇为和缓,后面一句,则有些严肃了。 在儒门弟子眼里,特别是被“董仲舒”调教过的儒门弟子眼里,其它一切学派都是旁门左道! “咳咳…”陆羽挠挠头,要怎么解释呢? “昭姬姐,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陆羽想起了前世亲友群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发的心灵鸡汤了,如今,倒是张口就来。“人嘛,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影响人生结局,视野决定格局,大格局成就人生嘛!也不是说一切的道理都只能从书上去获得!” “再说了,古籍中的知识那是前人开拓、探索,而我们要做的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续的书写新的篇章…所以呀,昭姬姐,千万不要拘泥于前人的著作,所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纸上,啊不…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都是这么个道理!昭姬姐,读书也要灵活一点哪!” 啊…啊… 本是蔡昭姬质问陆羽,愣是反过来,让陆羽去说教她了… 偏偏,纵是天下才女的蔡昭姬此刻竟是无法辩驳,羽弟说的,竟莫名奇妙的有些道理。 此时的蔡昭姬像极了穿越前…读到鸡汤文时你的模样——没错,干了这碗毒鸡汤! “昭姬姐,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晚上见…” “今晚吃鸡!” 说着话,陆羽直接溜出去了… 只留下蔡昭姬还愣在书房里,口中不断的喃喃着陆羽方才的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实践出真知?”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还有…还有…纸上,不对,羽弟说的是‘树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越品,蔡昭姬越觉得…羽弟这几句话博大精深。 怪不得…羽弟从小就知晓那么多事儿,能从细微的观察中判断出局势的变化…更是能成“隐麟”之名! 这哪里是死读书,读死书能做到的呀! 这么想想,她蔡昭姬反倒是有些古板,有些拘泥了。 不行…她也要进步,要追上陆羽弟弟的步伐,只有这样,才能与陆羽弟弟肩并肩,在未来的道路中一道前行! 当然了,此刻的蔡昭姬不会知道,他与陆羽弟弟哪里只是肩并肩哪,身体都要连着身体了。 … 踏…踏! 走出书房。 “公子…”五大三粗的典韦拱手一拜。 这段时间,由典韦随身保护自己…陆羽已经习惯了。 濮阳一战后,曹休与龙骁营将士们一致推选典韦去担任宿卫,贴身保护陆羽,这样他们也能更放心一些。 陆羽对此倒是没啥意见… 典韦总是能带给他满满的安全感。 “公子接下来要去哪?”典韦问道… “去荀司马府上吧!”陆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这段时间,曹操往关中派去了更多的使者、细作,同时,早已让曹洪点兵,随时进发洛阳,扫清沿途关隘、防护。 如今,只等旱稻与水稻的丰收,这一路兵马就能西进。 按理说,曹操也算是为迎天子做出了万全准备…只是,迎天子中间的过程极为繁琐,陆羽还打算与荀彧再细细的商讨下,很多细节…也需要反复敲定。 这就是所谓的上兵伐谋… 别看迎天子,曹操与一众将军们领兵前去,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儿,可实际上,谋士们需要考虑的地方更多! 外部的局势,内部的变化,一着不慎,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去备马车…”典韦吩咐身后的侍卫,侍卫即刻小跑着离开。 陆羽却是脚步一顿,感受着周围炙热的温度,他抬起头看看这烈日的焦阳,就快到八月了…迎天子的第一步总算能迈出去了! “旱稻与水稻,就要丰收了!”仰头望天,陆羽自言自语。“大旱了四个月,八月份…雨也该下了吧!” 不过是四个月的干旱,已经让兖州掉了一层皮,很难想象…两年干旱的三辅之地,他们那边会变成何等凄惨的模样。 呵呵,想必…天子刘协过的十分凄苦吧? 呼… 轻呼口气。 陆的眼眸微微的眯起,总归…八月的兖州即将迎来大雨,旱稻与水稻也将丰收,这是好事儿呀! 等等… 就这么闭眼感慨的功夫,陆羽猛地想到了一桩事儿。 准确的说是前世农人中流传广泛的一句话——大涝之后必有大旱,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没错… 大旱涝三年,大涝旱三年,尽管没有科学依据,可这是几千年农人们无比信奉的一句话。 陆羽试着解析,或许能这样理解。 地球上的水会以不同形势存在,其总量保持一定,并不断的循环。 久旱之后一旦开始下雨,由于雨水的长时间未供给,水分在云层中大量的聚集,形成长期下雨,甚至是短期内的暴雨… 若然不加防范,很有可能导致洪涝灾害! 这… 陆羽想到了龙国纪元一九九七年那次洪水,此前,也是伴随着长久的干旱! 谁能想到当暴雨倾盆,顷刻间都能摧毁堤坝,冲垮房屋!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的眼眸凝起。 尽管科学并不能解释旱灾与涝灾之间的联系,可…农人们那“大旱之后必有大涝”的经验之谈,也让陆羽不敢怠慢。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恰恰八月暴雨时,旱稻与水稻种植的地方又是紧邻太寿河的池塘,若然出现洪涝,那或许…这四个月种稻的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不能不防啊! 心念于此… “典都统…” “末将在!” “你即刻亲自去趟太寿河,面见夏侯将军,让他在八月份务必做好防汛准备!”陆羽一句话脱口,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不少。 似乎觉得话语的力度还不够,陆羽又补充道:“你就告诉他,我推算出来的,八月即将有暴雨,太寿河会出现洪涝,让他务必第一时间做好防汛,抢收稻谷!” “还有,典都统,你带龙骁营将士们也去太寿河那边驰援夏侯将军…” 啊…啊… 典韦微微一愣,却是一动不动,他寻思着,现在正大旱呢?怎么…说防汛就防汛了? 到底是旱还是汛,咋有点儿傻傻分不清楚了呢? “没听明白么?”陆羽见典韦无动于衷,再度开口… “俺…俺听明白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俺娘说,让俺寸步不离保护着公子,俺若是走了,万一陆公子有什么…” 不等典韦把话讲完,陆羽直接打断。“你娘就没说点儿别的?” “还说,让俺听陆公子的话,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就是刀山火海,陆公子让俺跳,俺也得跳!” “这不就得了。”陆羽面色严肃。“如今这太寿河就是刀山火海,能从洪涝中完成抢收稻谷,这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你就说,你跳不跳吧!” 啊… 典韦一愣,看着陆羽如此严肃的模样,他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 紧接着,他双拳一握,两个字脱口而出。 ——“俺跳!”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不仁,万物都是狗,圣人… 八月中旬,旱稻、水稻成熟,正是收获的季节。 太寿湖旁,数千亩的良田承载着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希望,也寄托着曹操对于迎天子的总总构想! 天空一如既往的炙热,好似这…干旱永无止境一般。 干燥的天气,干旱的季节。 突然一阵北风吹来,一片乌云从北部天穹急涌而至,期间,还伴随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 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打落了下来,滴入屋檐上,滴入琼楼里,无数窗户被风刮,被雨打的啪啪直响。 所有百姓、所有农户、所有甲士都仰面朝天…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站在了雨地中,任凭雨水啪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兴奋的直呼、高昂的高喊…“雨来了,雨来了…雨总算来了!” 这该死的大旱总算过去了。 “轰隆隆!”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刹那间…雨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狂风卷着雨丝,像是无数条鞭子,狠命的砸了下来,像巨蟒在云层间飞跃,一个猛雷猛地炸开。 “雨太大了…快回家!” “是啊,这要下个一夜,那还了得?” “斗笠,谁有斗笠啊?” 田野间,原本还在捕蝗虫的农户们迅速的呈鸟兽散…雨下的太紧了。 … 大雨倾盆! 天空尤自在不断的咆哮,而雨滴落的速度犹如数十万箭矢从天而降一般。 渐渐的,百姓们发觉不对劲了…这哪是下雨啊! 这分明就是把几百条河顷刻间灌注而下呀! 风在吼,雷在咆哮,天空似乎都在剧烈的晃动,乌云越来越多,犹如在燃烧一般,喷着可怕的蓝色火焰… 雨也越下越大,接着“轰隆隆”一声,一阵闪电劈断了一棵老树。 天空在颤抖,大地也在胆怯的颤抖! 这时… 很多陈留郡附近的农人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此大雨下,太寿河水必然漫过河堤,倒灌入附近的池塘,甚至冲毁堤坝,引发洪涝… 而这池塘内周围种植的数千亩水稻,会不会被冲走呢? 这…这是如今兖州、徐州所有百姓的希望啊! “该死…” “这要下个没完,稻子就全被冲走了。” “诶呀…诶呀!” 一声声咆哮来自于一间间屋舍,只是…他们的声音根本无法撼动窗外的雨声,窗外的雷电轰鸣! 这是今年…进入炎炎夏日以来,中原的一场大雨! 似乎比以往的都要晚了一些,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猛太多了。 … 太寿河旁… 夏侯惇紧紧的凝着眉,而他的身旁典韦同样眉头紧皱。 早在十余日前,典韦就带龙骁营的将士们赶来,更是告诉了夏侯惇一个消息,陆公子推算出太寿河水会出现洪涝…让他做好防汛,做好河堤的加固,更是提前备好足量的沙袋,随时准备堵住太寿河的缺口。 也得亏是典韦亲自带来的话… 夏侯惇知道,如今的典韦乃是贤弟的贴身宿卫,贤弟既是让典韦亲自赶来,那…大雨倾盆,这太寿河洪涝的推断,必定是八九不离十! 可加固河堤,哪是说说话这么容易的? 自打大哥曹操入主兖州以来,还从未修缮过太寿河的堤坝,夏侯惇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能做的,唯独是动员手下所有士卒抢收稻谷,准备足量的沙袋,以备不时之需。 古时候,是没有天气预报的。 所谓对天气的判断,大多是登楼望气,仅仅能看到的是目所穷及的天气变化,而这…最多能预测到两个时辰以内的天气就不错了。 便是为此,从下雨的预兆出现开始,夏侯惇就带领手下一万余甲士驻守在河堤旁,密切关注着太寿河中水势的变化。 不少太寿河附近的百姓也纷纷来此,他们的心情与夏侯惇一般无二,他们更清楚,夏侯将军与这些甲士正在守护的是什么? 雨越下越大… 呼… 粗重的呼吸声不绝于耳! 夏侯惇站在这边,这些百姓们、农户们似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分,一个个紧紧的站在他身后,谁都想去搭把手…出一份力! 百姓加上甲士,将近两万人都穿着蓑衣分散在河堤大坝上… 雨越下越大,风雨如注,轰隆隆的雷鸣散成一阵阵的霹雳,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惊心动魄,而霹雳仍在咔嚓嚓的响着,把金箭似的闪电从密布的浓云中射向大地,射向堤坝中的每一个角落。 “特奶奶的,啥也听不见。”典韦用力的咆哮,可如此倾盆大雨下,哪里还能听到彼此间的声音呢。 若是哪里出现险情,唯有敲锣打鼓,其他人才能意识到,第一时间赶往决堤的地点! 看着堤坝上数万人井然有序… 典韦不禁感叹,得亏公子提前推断出了,夏侯将军也算是早有准备,否则…如今的这里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雨水自夏侯惇的脸角滑落,尽管目前看来,堤坝还顶得住,可他始终沉着脸,水位线不断的上升,让他的心几乎紧紧的揪住。 这一刻,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日老天爷的先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旱灾,熬到了旱稻、水稻的成熟,你大爷的,竟下如此大的暴雨,倘若把这些稻谷都给冲走了,未来一年…兖州的百姓、农户、甲士们都得饿肚子! 地里哪还有那么多的蝗虫任人捕食呢? 更别说如今他那八拜之交的贤弟还在谋划着大事,大哥更是有意开疆拓土,这一切一切的基础都在夏侯惇身后的稻田里呢! 雨丝如线,“滴滴哒哒”的拍打在他的脸上、蓑衣上,疼…除了疼之外,还冰冷,这雨水就好像是浸了万年的寒冰一般。 “特奶奶的,大哥以前总说,什么天不仁,万物都是狗,圣人不仁,百姓都是狗的,这些大道理有个卵子用,特奶奶的,老子能保住这稻田,老天爷你就是狗!” 曹操以前…总是喜欢教这些族弟们一些圣人之言… 只不过,夏侯惇、夏侯渊、曹洪这样的…能听进去几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好…” 忽然,耳畔边锣声响彻,夏侯惇、典韦面色俱是一凝。“决堤了么?”下意识的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迈起那冰冷的双腿,急忙往锣声处狂奔。 果然…剧烈的暴雨还是引发了太寿河的洪涝,一处堤坝受不了洪水的冲击,顷刻间被冲开了一个缺口。 太寿河水汹涌澎湃的朝着堤坝处奔泻…那里正是旱稻的梯田。 其实… 夏侯惇准备的已经够充分了,他手下的甲士第一时间将那些灌着泥土的草包袋子推入缺口,可是水流太过湍急,顷刻间草包袋子就被冲走,情况不容乐观,若然不能堵住这个缺口,那缺口只会变得更大,乃至于倒灌入一旁的稻田… 呼… 夏侯惇鼓着嘴,凝着眉,他重重的喘出口气,口中连爆粗口。 “我日你先人!” 天空中连续不断倾泻而下的雨水愈发的冰寒,夏侯惇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他的牙齿打着颤,可是…比起这一股冷,他的心头更冷。 不能让洪水倒灌入稻田,这是贤弟好不容易给曹营,给兖州带来的希望! 环伺左右,甲士们、农人们的眼神中也一个个露出无限的担忧,甚至…这一抹担忧愈发浓郁,就要汇聚成另一种情绪——绝望! 大旱之后,就连…就连稻田这最后的希望,就连这些稻谷也要被冲走了么?一切都是梦么? 踏… 夏侯惇迈出一步,这一刻,他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脚步迈动,就打算当先跳入河里。 哪曾想,典韦早就先他一步…“噗通”一声整个人跳入了河里,这下…包括夏侯惇在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下一刻…典韦从河中站起,他个子高,吨位足,愣生生的凭着身躯在湍急的水流中站位脚跟。 “还愣着干嘛?龙骁营的都特娘的给我跳!” 尽管听不清楚典韦在嘶吼着什么… 可下一刻,一个个龙骁营的甲士也纷纷跳入水中,没有一个有丝毫的犹豫。 “快,手臂都特娘的给我连起来!” 纵是在水中,典韦还在嚷嚷着,此刻的他就宛若一个带着兄弟与洪水抗衡的战神! 龙骁营训练有素,典韦一声吆喝,顿时间,几百人手挽着手,连成一堵墙。 这下,堤坝上的夏侯惇与一干军士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典韦这是带着龙骁营的弟兄们架起人墙,用坚实的臂膀拦住湍急的水流。 夏侯惇也想跳… 哪知道身旁的族弟夏侯廉一把拉住他。“大哥…不能跳啊!万一…万一…” 夏侯廉的眼睛连连的瞟向决堤处,鬼知道…附近这些摇摇欲坠的河堤还能坚持多久,水火无情! “没看到龙骁营么?”夏侯惇厉声咆哮。“怎么着?我夏侯惇的兵就比不上龙骁营么?” “大哥…你在上面,我跳下去!”夏侯廉还是紧紧拽住夏侯惇的胳膊。 夏侯惇看了典韦一眼,“我若不跳?我麾下将士?谁人敢跳?” 说着话,他甩开了夏侯廉的肩膀,整个人也跳入河中… 这下,夏侯惇麾下的甲士们一个个也纷纷跳入,水流湍急…他们努力的站稳脚跟,然后去扶住前面…那些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龙骁营战士。 水越来越湍急,泥土塌陷,水中伴随着垒石… 每一次冲击都是一次生命的博弈,每每典韦与龙骁营战士们觉得要被洪水给冲走的时候,身后总会有一双结实的双手将他们推起,力拔千斤! 这一幕感动了堤坝上的所有人… 不光是甲士…一些精壮的农人们也纷纷跳入其中,堵在了决堤口。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限,可数以万计的人手连着手,心连着心,这股力量,纵然是无情水火,亦难撼动。 “堤坝上的,都别愣着…把土袋子往我这边抛!” 夏侯惇不断的大喊,如此情形下,他竟丝毫不惧,甚至…指挥若定! 终究是…十余日前早有预测,夏侯惇与将士们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模拟过许多次决堤时的应对行动! 顷刻间,无数灌着泥土的草包袋子朝夏侯惇这边抛了过来,夏侯惇与河中的将士们,将这些泥土袋子搭建在了人墙的上游,那决堤之处!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奋战… 堤坝的缺口被重新堵上,湍急的河流总算也低下了头,流回了他原本的水道…向东奔流而去。 庆幸的是水位线始终没有蔓过河堤…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雨过天晴,一整个夜晚… 包括夏侯惇、包括典韦在内,所有的将士、农人面颊上满是疲倦,,他们的身上都是泥水,有的脸上还布满了伤痕,他们无比瘫软的坐在地上,彼此倚靠! 呼… 见雨势渐渐的小了,夏侯惇不忘吩咐。 “都起来,还没到胜利的时候呢,来,加固河堤!” 众人用手撑着身子努力的站起,尽管筋疲力尽,可回头…看看那些没有被洪流冲垮的稻田,一个个面颊上均漏出晴朗的笑容。 “哈哈…” 典韦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脸。 “可累死俺了…” “哈哈…” 欣慰的笑声浮起,总归,因为公子的推断,太寿河堤坝处提前做出了万全准备,这八月的稻子多半是能迎来大丰收了,哈哈哈! 典韦这边只顾着低头笑… 夏侯惇则走到他的身边,握起拳头,用那几乎虚脱到绵软无力的拳头,轻轻的锤了下典韦的胸口。 “典都统,不愧是贤弟手下的第一虎将,有一套啊!” 说着话,夏侯惇朝典韦,也朝每一个龙骁营的战士竖起了大拇指! … … 兖州,陈留郡,衙署。 此刻的衙署中围了不少人… 荀彧、荀攸、戏志才、毛玠、夏侯渊、曹洪,可以说,除了陆羽之外,凡是在陈留郡的官员几乎全都聚集于此。 至于缘由,无他,这突然间出现倾盆大雨…给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霾。 “曹公,太寿河河堤久未加固过,此番暴雨必定会引发洪涝,堤坝被冲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曹公…需提前做出万全的准备呀!” 说话的是毛玠,他负责兖州境内的水利、堤坝事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暴雨会引发的连锁反应。 “太寿河旁的稻谷能保得住么?” 曹操先问出他最关切的问题… “难!难!”一连两个“难”字,毛玠的眉毛几乎是凝成了倒八字。“当务之急,要么是祈祷,太寿河的堤坝能够抗住这洪涝的冲击,要么…提前抢收稻谷。” 稻谷的真正成熟是在八月下旬,现在不过是八月上旬,为时还尚早…或许颗粒的饱满程度会相差巨大,可…两害相权取其轻,颗粒小就小点儿吧,聊胜于无啊! “有没有可能,若然太寿河决堤,元让那边能第一时间堵住堤坝?”曹操再问…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至关重要… 若然不到最后一步,他还真不敢下令抢收稻田…鬼知道,相差十余天,早熟的稻谷能不能吃? 摇头… 毛玠再度摇头:“除非夏侯将军在太寿河提前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否则,且不说决堤之时巨大河流的冲击,那可是足以冲垮一切的力量…便是那泥土袋子一时间就不可能预备这么多。” 讲到这儿… 荀彧似乎想到了什么。“曹公…毛先生,似乎…陆功曹半个月前曾命人提醒过夏侯将军,让他注意八月防汛,会不会…” 唉… 不等荀彧把话讲完,毛玠连连摆手。“不可能,纵是陆功曹提醒,可夏侯将军也必定不会相信!” “这怎么可能相信呢?明明七月还滴雨未下,八月怎么就能出现暴雨倾盆,洪涝灾害呢?夏侯将军不会放在心上的…曹公,当务之急,还是…还是抢收稻谷,挽回损失吧!” 说着话,毛玠眼眸眨动不住的瞟向窗外… 雨似乎变小了一些,却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曹公再不下令,那…那决堤之口只会越来越大,一旦全面倒灌入稻田,那…那就为时已晚了!” “来人…”曹操再不敢迟疑。“传令,即刻命夏侯将军抢收稻田,不论是否成熟,能收多少是多少?还有…妙才、子廉你们速速带所部兵马前去太寿湖驰援!” “喏…” 夏侯渊与曹洪异口同声,此事干系重大,谁也不敢迟疑… “踏踏踏…” 脚步声响动,一干将军迅速的离开此间,调兵驰援! 一干文官则是站在门前,抬着头眺望着苍穹,老天爷呀,你这是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啊,大旱之后接大涝,这谁扛得住啊! 等待… 一炷香,两炷香,曹操的眼眸始终凝起,整个人的心情也揪到了嗓子眼儿! 终于,在三炷香之后。 “报…太寿河急报!”一名信使匆匆赶来,他是从太寿河那边赶来的,他没有带竹简。 准确的说,如此大雨倾盆,纵然是带着竹简也必定湿透了,上面的字迹全都花了。 一听到急报二字,曹操与众人下意识的朝他走近。 这信使则是“吧嗒”一声跪倒在地。 “曹公,太寿河河坝决堤…” 这话刚刚开了个头,曹操与所有人心头均悬起了一块巨石… 同一时间,每个人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决堤? 终究是晚了一步么? 稻子已经保不住了么? 曹操心头生起灵魂三问。 “现在那边的局势如何?旱稻、水稻都被冲走了么?”曹操无比急切的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信使,心情均提到了嗓子眼儿。 似乎…如今最好的局面就是能保住哪怕是几百亩稻田! 可…谁都知道,河坝决堤之下,洪水滔天?顷刻间都能冲垮稻田…保住这几千亩稻田,不过是美好的愿景罢了! 呃… 信使有点懵,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射来,整的他心里有点发毛,啥情况啊? 轻轻的拍了拍胸脯,信使方才继续开口。 “曹…曹公,稻谷…稻谷无恙啊!数千亩稻田…并没有…并没有被冲走啊?谁…谁告诉曹公冲走了的?” 啊…啊… 此言一出,整个衙署一下子静寂了。 曹操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仿佛见了鬼似的,他瞠目结舌,急忙问道:“河坝不是决堤了么?” “是决堤了…可…可又被堵上了呀!”信使忙不迭的回答… 他发现,他根本就说不完一整句话,总有人打断他,偏偏…打断他的还是曹公,此时此刻,这信使内心中就一句呐喊——丫的,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似乎…曹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应该屡次打断人家信使呀,他当即努力的让心情平定一些。“说,你把话说完!” 信使这才开口。 “太寿河河坝决堤,好在…夏侯将军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一万余甲士守在太寿河沿岸,数千沙袋早就准备就绪!” “决堤之时水流湍急,龙骁营都尉典韦身先士卒跳入河中…以…以血肉之躯硬挡洪水,众龙骁营将士也纷纷跳入水中,组成人墙!” “受其鼓舞,夏侯将军与将士们亦纷纷跳入,无数农人也跳入其中…数千人肩碰肩,手挽手愣是以人墙堵住了这个缺口,辅以沙袋,太寿河洪流并无倒灌入周围稻田!数千亩稻田安然无恙!如今…缺口处正在加固,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 嘶… 整个衙署,无数凉气被一干人倒吸一口! 惊诧,曹操的眼眸中布满了惊诧之色! 而周围所有官员,特别是毛玠…短暂的目光中竟是没了神采,显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全是浆糊!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的,衙署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渐渐的从不可思议中醒转,他们睁大了眼睛,表情无比的夸张,甚至…一贯斯文的荀彧,此刻也张大了嘴巴! 整个衙署中到处弥散的是一股惊骇到无法呼吸的气氛。 暴雨倾盆,河坝决堤… 典韦身先士卒跳入河中,龙骁营将士们紧随其后也跳入河中,然后是…夏侯惇与他的将士们,然后是农人… 人都说水火无情,可…他们愣是用血肉之躯堵住了缺口! 好一个典韦,好一个龙骁营,好一个夏侯惇哪,好一干农户! 哗然,整个衙署,目瞪口呆的哗然 等等… 曹操想到了什么,不光是他,许多人都想到了这点… 夏侯惇竟是早有准备? 他竟会提前备好了数千沙袋,更是在降雨的第一时间,率万人兵马聚集在河岸上!随时准备填补缺口! 这…夏侯惇怎么可能想到这个呢? 凭着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在降雨的第一时间做出应急行动? 还有…似乎,方才荀司马提到了一点,陆功曹曾…曾向夏侯惇提到过,让他注意八月防汛…没错,龙骁营也在堤坝那边…那… 顷刻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众人的脑门。 陆羽或许不止是提醒,他甚至将如何防汛?将暴雨倾盆的具体日期一并告诉了夏侯惇,故而…才有了这万全的准备,才保住了这数千亩的良田! 天哪… 不愧是大阴阳师陆羽,这次,又被他装到了! 想到这一层,众人再度倒吸凉气… 牛了呀,陆功曹,不…是这阴阳家流派,是这“五气八运”、“阴阳五行”委实牛了呀! 隐隐,一些文官默默的将“阴阳家”这三个字印在了心头… 他们琢磨着,等过了这一遭,一定得好好钻研下阴阳家的学说,这门学说,可不比儒、道弱!这门学问经世致用,博大精深!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心头悬起的巨石总算是安然落地。 晴朗,乌云密布的面颊上,一下子恢复了晴朗。 等等…似乎,心头悬起的巨石还没落地呢? 曹操突然想起了什么,厉声道。“来人,来人?妙才、子廉去抢收稻田的队伍出发了没有?” 一旁甲士匆匆地道:“禀报曹公,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点兵完毕,该是出了城门了吧?” “立刻…立刻喊他们回来,要快!”曹操当即喊道。 倘若夏侯渊、曹洪带着自己的命令真的去抢收稻田,那就完犊子了! 侍卫们深知事态的严重性,再不犹豫,飞也似的往门外跑去… 要知道,夏侯渊的部队号称神速营,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想追上他们,可并不容易! … …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陈留郡,蔡府内。 这一夜,陆羽始终待在正堂处,他站在窗口,眯着眼望着天,感受着冷空气的袭来,他在等待着太寿河的消息。 “羽弟还不睡么?”蔡昭姬守在陆羽的身侧,很少见陆羽弟弟如此紧张。 当然了,蔡昭姬知道,此刻陆羽弟弟的心里,念着那数千亩的稻田呢? 这可是未来一年兖州的希望。 “昭姬姐不也没睡么?”陆羽反问一声,旋即指着窗外的雨,感慨道:“方才好大的雨啊,电闪雷鸣!倾盆而下!” 粗略的估算,陆羽觉得…就方才那几个时辰,折合成小时算的话,怕是每小时不会低于200毫米的降水量! 更直观一点…至少相当于一百多个西湖被倒灌入了兖州! 如此大的降雨涌入河水之中,水流毫不意外的会变得极其湍急? 考虑到古代堤坝的质量,考虑到太寿河河堤年久失修,不决堤才怪呢! 可问题来了,哪怕是夏侯惇这个便宜大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能不能堵上,陆羽心里也没底。 “羽弟,万一稻田真的被洪水给冲走了…那…”蔡昭姬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挺担忧的… 但不是担忧稻田,而是担忧羽弟,这些旱稻、水稻可是羽弟的心血呀。 “没有万一!”陆羽的回答无比的笃定。“我相信我那大哥,还有典韦,还有龙骁营的数百弟兄们…” 不知道为什么,陆羽觉得夏侯惇、典韦…还有龙骁营的弟兄们能做到,纵然这件事十分困难,十分凶险,他依旧觉得…能做到! 最主要的,夏侯惇还是能带给陆羽一些所谓的心安感! 说起来,这个便宜大哥打仗虽然不靠谱,可是搞后勤还是有一手的。 如果抛开演绎中杜撰的成分不谈,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夏侯惇瞎了以后,曹操就很少派他去前线… 夏侯惇一生担任的官员大抵是裨将、司马、校尉、太守,有此可见,他管理后勤的时间更长,且颇有成效! 再加上…他整个人有一股子“烈”气,十四岁的时候有人侮辱他的师傅,他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人给砍了! 有此“烈”气在,陆羽觉得…至少在保全稻谷上,他骨子里的那份儿执着,是值得信赖的! 往这个方向去想,陆羽的心中多少还坦然了许多。 就在这时… “陆公子,陆公子…” 听着像是曹安民的声音,作为曹操的侄儿,加入龙骁营的时间不长,陆羽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昔日荀彧的引荐… 此刻,曹安民匆匆而来,见到陆羽,一刻不敢迟疑: “保住了,诚如陆公子所料,太寿河有一处决堤,好在…人手充足,又提前准备好了大量的沙袋,总算是堵住了缺口,现在雨势渐缓,河流也不再那般湍急…数千亩良田保住了!” 好家伙… 双拳紧握,陆羽心头暗道一声好家伙,还真让弟兄给堵住了! “好…好!” 陆羽转过身,即便如此,还是难掩心头的亢奋与狂喜! 这是一种由衷的为弟兄们骄傲的心情!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羽尽量的平复了下心情,走回曹安民的身边。 “安民,再辛苦你一趟,将此事禀报给曹公!” 话音刚落。 “不用报了!” 一声清脆的声响自门外传来,紧接着是十余厚重的脚步声。 曹操来了,连带着,一干亲卫也来了。 他们身穿斗笠冒着雨赶来了陆羽这边… “陆功曹,你一定不知道,久旱逢甘露,八月这场大雨带给我曹操的惊喜,都比不上你这惊喜的万一!” 翻译一下,就是什么特么的是惊喜? 将不可能保住的稻田保住…这特么的就叫惊喜。 此刻曹操的语调上扬,他的心情也如这声音一般——高亢、激昂、无限欢喜。 “哈哈哈…” 一边笑,曹操摘下斗笠,连蹦带跳的往陆羽这边走来…活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旁的甲士们吓了一跳,忙拿着斗笠去追曹操… 水花四溅… 待得曹操行至陆羽的身旁,似乎太激动了,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陆功曹啊,这次能保住千亩稻田,你居功至伟…想让我怎么赏你?” 这… 陆羽微微一顿,这说什么好呢?房子、票子、妹子…他都不咋缺,似乎…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没啥追求了呀! “曹公…这…” 陆羽本想说,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什么赏赐啊,谈钱多伤感情啊! 这是策略…老曹就是这样,你越不要赏赐,他偏要给你,而且…还一百二十分的信任你。 可转念一想… 别说,陆羽还真有一桩想求的事儿,他的余光瞟向了一旁的昭姬姐,没错…陆羽是想替昭姬姐向老曹求一件事儿! 只不过…如今,昭姬姐在身边,说出来…可就不惊喜了。 曹操多聪明,陆羽那小眼神一瞟,当即就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伸出食指隔空点了下陆羽,旋即…“哈哈哈哈…”大笑着转过身。 “贤妹,如此半夜,怎么还不睡呢?” 啊…猛地把话题转移到这边,蔡昭姬微微一愣。 不过,知书达理的她很快回过神儿,颇有礼数的回道:“回禀兄长,羽弟没睡,我也睡不着…” “贤妹怎么能跟你弟弟比呢?他是男人…贤妹是女人,我听你嫂子讲,多睡觉可是对女人的皮肤有好处的…至于你弟弟嘛,皮肤不皮肤的就无所谓了,只要有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就够了。” 曹操这话脱口,就是榆木脑子也听出来… 这是让她蔡昭姬早点去休息,人家俩要单独聊呢。 蔡昭姬微微一笑。“兄长说的有理,那…小妹就去休息了。” 讲到这儿,蔡昭姬不忘嘱咐陆羽。“羽弟你也不要熬太久了,稻田既已保住,也要早些休息。” 几乎每天…蔡昭姬都会嘱咐陆羽早些睡。 就像是熟人见面时,会问你现在在哪发财?吃了吗?离了吗?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当然了,在蔡昭姬看来,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古书上讲,多睡眠是能长高的! 她可不能想弟弟长的像兄长曹操… 一身英气加持,却个子矮矮的,委实可惜。 “踏踏…” 莲步轻移,蔡昭姬徐徐离开。 曹操示意,一干侍卫退出,守在门前…此间正厅便只剩下陆羽与曹操两个人。 曹操主动靠近了陆羽一分,这才主动开口。 “陆功曹的所求,看起来是与我贤妹有关吧?哈哈…不妨说出来!” 这…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 “陆羽的确有一事相求…诚如曹公所言是有关我姐姐的。” 呵呵,果不其然。 曹操眼眸微眯,心里嘀咕着,还真是姐弟情深哪。 姐姐时刻关心着弟弟,弟弟也时刻为姐姐着想,这种姐弟情义,别说…曹操还蛮羡慕的。 可惜啊,人妻好找,姐姐找不到了呀! “陆功曹,不妨讲讲看?”曹操坐下身子,洗耳恭听。 陆羽的语气则是变得严肃了一分。“其实,我姐姐一直有个心愿,作为弟弟的我想要帮她完成。” “是重建太学,重刻太学石经…让天下的士子、让天下的读书人有个精神寄托!同样的,也算是让姐姐沿着他父亲的脚步走一次!” 霍…太学? 太学石经么? 这几个字一出,曹操的眼眸中竟闪烁出一抹迷离。 太学…那是他记忆深处深深埋藏着的地方。 昔日的太学里,他与张邈、许攸、胡母班、袁绍、袁术一道学习,他的师傅有人称桥大公子的“桥玄”,有大鸿儒、文人的领袖“蔡邕”,有凉州三明之一的将军“段颎”,有教授他曹操守城技艺的“司马防”,还有名满天下的名士、郑学的创立者郑玄也来太学讲过课…那是一段峥嵘的岁月呀! 如今,被陆羽这么一提点,登时…往昔岁月浮上心头,跃然于曹操的脑海。 而…当今天下,那些从太学中走出来的学子,似乎…一个个的成就都是斐然! 冀州牧袁绍、南阳太守袁术、荆州牧刘表、他曹操的军师荀攸、袁绍的军师许攸、更别说太守之流,根本就无法用数量估量… 太学这两个字,在天下士人眼中意义深远! 而羽儿要帮贤妹蔡琰重铸太学,这一条路,也不好走! 且…这一条路要走,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他曹操必须当先完成迎天子的壮举,只有帝都才能开设太学,重铸太学石经! 难道…羽儿这是提醒他曹操,是时候该迈出“迎天子”这关键的一步了么? 又或者是,一语双关?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徒然眯起… 而此时,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姐姐重建太学之事任重而道远,首当其冲便是曹公迎天子以令诸侯!” “这件事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 “不过…如今中原境内大旱止、洪水涝,倒是…陆羽要提前恭喜曹公了,曹公眼前就有三桩大喜!” 霍… 大喜?还是三桩。 这下,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他太好奇了,羽儿口中,这三桩大喜是什么? 又或者说… 什么特喵的是大喜?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狗一样的东西,相爱相杀 三桩大喜? 曹操的眼眸微眯,他用手搭着下巴,洗耳恭听。 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 “第一桩喜事是河北的局势,如今大旱之下庄稼绝收,大涝之下,纵然南方有些旱稻怕也被冲的不成样子!” “而直接造成的影响便是河北局势的动荡,曹公你想啊,袁绍虽然粮多,可架不住他治下的兵多、百姓多,粮食绝收之下,依着袁绍那小心眼的性子,必定是日日担忧,夜夜惊恐…而消除担忧最好的方式…便是…” 陆羽讲的,特别是有关袁绍的性格论断,曹操大体都同意。 没有人比曹操更了解袁绍这个老大哥,他的心眼儿就指甲盖儿那么一丢丢。 粮食绝收,他得疯啊! 而…消除恐慌、担忧的方式,唯独一条… “公孙瓒!”曹操抢先说道。 呃…此言一出,陆羽一愣,敢情…老曹都会抢答了。 而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当今天下诸侯中屯粮最多的便是公孙瓒了,相传他在幽州囤积了三百万石粮食,袁绍要消除对粮食供给的恐慌…那唯有大举进攻公孙瓒,将他的粮食据为己有!” 没错… 陆羽点了点头。 如果说整个大汉,还有一个州郡粮价稳定,从不大涨大跌,那必定是幽州! 这还多亏了原幽州刺史刘虞的功劳。 这兄弟治理州郡有一手,为政宽仁,深得人心,稳固粮价…除了主张以“怀柔”的手段对待当地的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其它没啥可黑的! 但…这年头,会治理州郡,不会打仗的诸侯往往命不长,终究,是在初平四年,因为战斗力实在是太渣了,与公孙瓒对阵,兵败被杀! 连带着,公孙瓒一波将幽州的粮食以及其低廉的价格全部收入囊中,号称屯田三百万石… 怕是当此干旱时节,所有其他诸侯的存粮堆到一块儿都没他一家肥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坐拥幽州就不说了,你竟然还敢这么肥? 那凭着袁绍那小心眼儿的性子,岂会置之不理?那必须得夺过来呀! 幽州、三百万石粮食…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袁绍两个都要! “诚如曹公所言,北境必陷入乱局,公孙瓒兵力虽比不上袁绍,可他胜在粮草充沛,骑兵骁勇,袁绍真要吃下来…少说也得三、四年,这个期间,无论曹公迎天子也好,开拓疆域也罢,最起码北境可保无忧…曹公说说,这是不是一件大喜事儿呢?” 霍… 别说,让陆羽这么一讲,曹操的心情登时变得更晴朗了… 同时他意识到,羽儿这是在帮他分析局势,陈明…迎天子的可能性。 “哈哈…的确是一桩喜事!”曹操笑着伸手示意。“陆功曹不妨继续说,第二桩喜事又是什么?” “南境!”陆羽不假思索的开口道:“与北境类似,旱灾、蝗灾、涝灾…三灾其下,对南境的打击只会更大,我听闻荆州那边正在闹瘟疫,刘表又是一个守城客…威胁不到曹公的任何行动!唯一…有一些威胁的就是袁术,他手下的粮食储备倒不算少!” “可好在,曹公与袁术中间,有吕布、刘备两个缓冲地带,而袁术一贯看不起刘备,凭着他的做事风格,或许会以手中粮食诱惑吕布,帮他攻打刘备!” 一席话讲到这儿,曹操豁然想到了什么,他实在忍不住打断道。 “如今刘备尚且自身难保,他的存粮更是紧俏,便是为此…他能提供给吕布军的粮草也是寥寥无几,如此这般的话,哈哈…依着吕布这有奶就是娘的性子,他或许还真的会因为袁术许诺的粮食与刘备决裂!甚至反攻刘备,哈哈哈…” “便是为此,这几年南境的局势也不用担忧,哈哈,可以腾出手来…打通往洛阳的道路,着手于迎天子了!” 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继续讲到。“而袁术,狗一样的东西!他就是个貔貅,只进不出的貔貅!喂到他嘴里粮食容易,想让他吐出来难上加难,他许给吕布的粮食多半也就打了水漂,吕布一怒之下又会联合刘备反攻袁术,这就是一个新的故事了,果然是一喜,比北境袁绍那边还要精彩的一喜!” 没错… 陆羽想说的,都被曹操给说完了,这次没有装到,陆羽感觉有点儿尴尬了。 嘴上唯有微微一笑。 “曹公明鉴,刘备、吕布、袁术…三股势力相爱相杀,或许到时候,下邳城内某些土著势力会豁然明朗,察觉到他们都不是成大事之人,保不齐…还会主动向曹公投诚呢?” 唔… 曹操微微一顿。 想想倒也是…下邳城的势力就不傻,跟着刘备、吕布、袁术压根就没啥前途,他曹操这边才是正道啊! 只是…丹阳派、名士派、庶人派? 哪一股势力会向他曹操投诚呢?隐隐,曹操心头还有点儿小期待。 “陆功曹,继续说,这第三重大喜,我这儿可是洗耳恭听,翘首以盼了。” “曹公喝口茶…”陆羽主动帮曹操递了杯茶。 “等你说完再喝?若是说得好,还喝什么茶?我直接让人送来谯沛三十年的贡酒!”曹操把脑袋凑到了陆羽的脸前,笑吟吟的。 呃… 陆羽琢磨着,谯沛贡酒,好像在夏侯惇府邸上喝到过,不就是那古井贡酒么? 陆羽都琢磨着…等闲下来,给这个时代的酒中加点儿度数! 这个时代所谓的烈酒,是真的不烈,跟二锅头比起来差远了。 “曹公,这第三条是与兖州通往洛阳的大道有关!” 别看兖州与洛阳不过五百里… 可这中间的关隘、关卡、城关委实不少,虽然董卓焚烧洛阳后,大的军阀看不上这司隶之地,可小股流兵、散勇很多…想通过也没有那么简单!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倒是对羽儿接下来话,更好奇了一分。 “曹公,兖州通往洛阳走虎牢关是最近的,只是包括虎牢关在内,中间的流兵不算少!他们虽然不多,可驻守关卡想要通过也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因为这旱灾、蝗灾、涝灾,他们如今的境况必定也十分凄惨,日子也更加的艰难,而他们最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便是粮食,按照这个去推断,曹公有粮…就可以以此去与他们谈判,能收编最好,即便不能收编,毕竟粮食摆在那儿,他们与曹公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自然不会阻拦,让大军行进。” “如此一来,大灾之下,兖州通往洛阳的大道反倒是更好走了,这正是第三喜!” 呼… 听完陆羽这最后一条,曹操轻轻的呼出口气,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 并不是因为第三条有多么的精彩… 而是因为这三条大喜全部连在一起,委实精妙绝伦。 北境无忧,南境无忧,他曹操可以放开手脚… 司隶地区的游民散勇缺少粮食,那么,就有机可乘了。 谁能想到,一场大灾…竟是能接连引发的三喜… 曹操心头悸动连连…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这是天助他曹操啊! 那还等什么,直接西进,干就完了呀! 说起来,曹操来此蔡府并不是想刻意与陆羽交谈战略部署,他很纯粹的就是想见见自己的这个儿子。 有时候,曹操的心情会和寻常父亲一般无二,儿子立下了大功,理应嘉奖!作为父亲,怎么能不来夸奖几句呢? 可…偏偏,聊着聊着…因为又聊到了战略规划上。 偏偏,一经攀谈…曹操整个人都豁然明朗了,这种明朗不在于一城一地,也不在于得失,而是在于…对当今世道整个天下局势的了然。 哈哈… 五气八运,阴阳五行,羽儿已经带给曹操许多惊喜,可…最让曹操惊喜的一点,依旧是羽儿对局势那敏感的判断以及可怕的洞悉力,这些,才是曹营最不可或缺的。 “来人…”曹操的脚步一顿,眼神一定。 “曹公…”几名甲士款款走入。 “去拿两坛三十年的九酿春酒,今日,我要与陆功曹不醉不归!”曹操朗声道。 “喏…” 一言蔽,几名甲士匆匆而去。 九酿春酒就是古井贡酒的别称,在谯沛十分有名… 陆羽眼珠子一转,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和老曹今儿个多半得喝大! “曹公,要不…”出于对肝儿的保护,陆羽想劝一句。 哪曾想,曹操直接扬起手。“怎么?今儿个屋里的填房丫鬟勾着你的魂儿呢?” 呃…陆羽哑口。 “哈哈哈…”曹操大笑道。“今晚咱们爷…不对,是今晚咱们俩不醉不归,明儿个,我再帮你选来几个模样俊俏的丫鬟!你小子,等着乐呵吧!哈哈…” 因为太过高兴,也因为是跟自己儿子的聊天,曹操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再说了,他曹操有时候还真盼着抱一个孙子呢! 毕竟他们曹家从祖辈传下来的传统叫——“隔辈儿亲”! 嘶… 突然间,曹操又想到了什么,他的面颊一下子严肃了一些。“我想起来了,今儿陆功曹是特地为我那贤妹求建太学的?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哈哈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用手在陆羽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但凡迎奉到天子,哈哈,他的第一道旨意必是重建太学,重刻太学石经!哈哈哈哈!” 曹操笑的格外开怀… 重建太学又岂是贤妹蔡琰一人的梦想,他曹操…也是心向往之啊! 就在这时。 “曹公,曹公…” 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外面还在下雨,可脚步声却格外的急促。 听声音,似乎是荀彧来了… 曹操眼眸微微的睁开,这大雨天,又是后半夜,荀彧怎么来了?难道…稻田那边又有变故?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荀彧已经步入了正堂,他急忙取下斗笠,可似乎…因为走的太急,身上依旧满是雨痕! “荀司马?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么?”曹操急问。 “出事儿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儿!”荀彧凝眉…“关中细作来报,天子,天子的车驾离开长安,已经…已经驶向弘农县了!” 此言一出。 哗… 陆羽与曹操脸色均是一变,怪不得荀彧如此紧张,普天之下能让他不淡定的也只有天子了吧? 曹操转过头望向陆羽,想要从陆羽的眼中捕捉到什么信息,只是…此时的陆羽眼眸微眯,眼神一下子也变得深邃、凝重了起来。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天子离开长安赶至弘农…这就标志着天子东归的开始。 而整个天子东归的过程极其漫长,因为牵扯到各股势力,每一股势力又是暗怀鬼胎,如此这般,原本一、两个月的路程,愣是走了长达一、两年之久! 不过…陆羽琢磨着,天子赴弘农这桩事儿,似乎,比历史记载中的早了几个月呀? 难道,因为他陆羽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经作用到关中,作用到天子东归了么? 嘶…不至于吧? 陆羽轻轻的敲了敲脑门,管他呢? 既然天子已经迈出了东归的第一步,那现在…老曹这边也该迈出这一大步! “曹公…”一下子陆羽的脸色变得凝重。“时机已到,早做准备!” 此言一出,荀彧亦拱手道:“虽天子只是出了长安,暂居于弘农县,看似一小步,实则迈出了东归的一大步,荀某也觉得,如陆功曹所言,时机已到,该早做准备!或许很快,天子就会踏上东归的征程。” 两个曹操最看重的智囊吟出如此相同的一句… 这下…曹操可顾不上喝酒了。 “来人!备马!回府!让子廉、让妙才即刻来衙署见我!” 此刻,月入眉梢,雨还在下,…整个正堂内到处弥散着一股紧张,一股间不容发的气氛! 今儿个,这三十年的古井贡酒,曹操是没心情喝了。 打通兖州至洛阳的通道…迫在眉睫。 曹操当先踏步离开,荀彧深深的凝望了陆羽一眼,旋即也转身追着曹操而去… 此刻,清晰可见,曹操与荀彧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可他们的脚步却走的格外的急!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的眼眸微微的凝起…“这一年!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 … 四月大旱,六月飞蝗,七月绝收,八月大涝。 几家欢喜几家愁。 比如袁术、公孙瓒都属于比较欢喜的,虽然今年旱灾、涝灾颗粒无收,但…家有存粮,心中不慌! 相反,袁绍、刘备、吕布、刘表…就有点慌了。 特别是袁绍…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爷的,旱灾、蝗灾他忍了…毕竟还有旱稻,可…旱灾之后,又一场暴雨倾盆,河坝决堤…数千亩稻田被冲垮,一年的收成顷刻间全都付之东流! 这… 袁绍心量本来就小,此刻…他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办?我粮食没了!…其实…没粮食也没啥大关系,可特喵的公孙瓒还有粮食啊,他怎么能有粮食么?凭什么?还有王法嘛?还有法律嘛?不能够啊! 偏偏这种关头… 衙署之中,沮授与田丰还在“喋喋不休”! “袁公,不过两年的时间,曹操从毫无地盘,一跃成长为坐拥两郡之地,麾下十万人马,依我之见,他才是袁公的心腹大患哪!” 沮授侃侃而谈…“根据关中、兖州细作传回的消息,天子出长安,暂时屯驻在弘农县,这是有东归的迹象,而曹操派族弟曹洪西进洛阳,他迎奉天子的战略昭然若揭…这份战略精妙至极,我料定曹营之中必有高人指点!” “而这份战略,稍作改变,其实运用到我军,也是可行的呀!袁公之于洛阳的距离可比之曹操还要近一分,且沿途通道畅通无阻!” 言外之意很明显,倘若天子东归,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迎奉天子的该是你袁公啊! 唔…听到这儿,袁绍提起了一分精神,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曹操西进?天子东归?跟他有关系么? 天子能当饭吃嘛? 再说了,依着袁绍这么骄傲的性格、这么狭窄的心胸,把天子搞到冀州,万一这皇帝一言不合就发诏书,他袁绍是听还是不听?这冀州、并州、青州,是姓袁?还是姓刘呢? 这特喵的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尽管心里头这么想,袁绍还是点点头,“军师不妨继续说!” 言外之意是,军师啊,你说归说,但…我听不听,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醉酒仙将,汝颍门阀,冀州才俊 沮授的话还在继续。 “袁公,如今陛下既有东归之意,从长安逃出无异于逃亡,而整个天下分崩离析,各路诸侯虽然天天喊着忠君爱国,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壮大自己的力量!有谁真正把天子放在了心上?” 这话脱口…袁绍抬头瞪了沮授一眼。 此刻袁绍的心里,用一句时髦的话讲就是——你特喵的就差念我身份证号码了? 而沮授浑然没有意识到袁绍的情绪,依旧我行我素的开口: “袁公,如今咱们的地盘已经大体稳定,力量已经开始壮大,若是咱们西进…去弘农县把天子给迎回来,把皇帝安置在邺城,咱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 “皇帝在我们手里,那相当于朝廷在我们手里,公义大道在我们手里,那时候…谁若是敢忤逆袁公,袁公大可以打着天子的旗号去讨伐他,如此一来,天下谁敢不从?如此一来,袁公就成为这汉室的主宰!如此一来谁能御之?” 别说… 沮授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还真的让袁绍有些心动。 只是,袁绍需要顾虑的是自己的名声… 毕竟,昔日十八诸侯讨董,袁绍被推举为盟主,一个重要的起兵缘由就是董卓擅自废立,说到底,袁绍压根就不服董卓立的这个天子,甚至…他昔日还想自己也立一个天子,要不是幽州牧刘虞拒绝…怕是十八路诸侯这边也有天子了! 而…这件事儿造成的最直接影响便是,若然此番董卓再去救驾…那不是承认了董卓立下的这个天子?换句话说,这不就是…今日的“袁本初”亲手扇昔日“袁盟主”的脸嘛! 袁绍是个极要脸的人,头可断,脸不能难看! 不过沮授这话说得的确有那么点儿道理…打脸归打脸,可真把天子迎过来,可以到处打着天子的名号想扁谁就扁谁,想想也不错呀。 关键是,赴弘农接回天子,袁绍是有这个实力的! “咳咳…” 袁绍正想答应… “不可!”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从衙署中站出的乃是郭图与淳于琼… 前者是沮授的死对头,后者…则是在袁绍麾下,汝颍门阀一派的代表人物淳于琼。 当然…在后世,淳于琼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醉酒仙将! 郭图与淳于琼彼此互视一眼… 郭图开口道:“汉室衰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沮军师愚蠢哪,竟然还想着振兴汉室,如此逆天而行,何其困难?当今之世,各路诸侯逐鹿中原,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四声),如果把天子救到咱们这边,那袁公以后还怎么称王?怎么称孤!” 郭图讲的已经够隐晦了,说白了就是,袁公是要当皇帝的,丫的…你沮授整个汉室皇帝过来不是添乱嘛! 这话,听着舒服啊… 郭图的话说到袁绍心坎儿里去了… 老袁家四世三公,他再牛逼,再当权臣,还不是个公嘛!咋地,老袁家满门都被董卓砍了,牺牲了这么多,就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想到这儿,袁绍嘴角微扬,心里嘀咕着,郭图深得我心! 倒是沮授急了… “愚蠢,愚蠢!”他性子比较直,指着郭图的鼻子说道:“今朝把天子迎到冀州既合乎忠义之道,又合乎时宜!若然不早去,必然就被他捷足先登了!曹操既已经派人西进洛阳,我料定,曹营中必有高人,此人才能胜我十倍,若然…袁公不去迎天子,那…一旦曹操得到天子,他的崛起将无可阻挡,袁公纵是大好局面也将覆水难收!” 呵呵… 这话脱口,袁绍十分不悦的冷笑一声。 还高人?他袁绍这辈子从来就没把曹操当回事儿过,一直以来,曹操在袁绍心目中就是个跟班儿小老弟,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他没有反驳沮授,反而把抬起眼环视衙署中的其他人。 移花接木,借力打力这种事儿,袁绍玩的六得很! 果然,不出所料,大多数人均是持反对意见,其中的淳于琼连连摇头。 他也瞪了沮授一眼,旋即朝着袁绍朗声道: “明公可想过?如果把皇帝接到咱这儿,他不仅吃咱的、喝咱的,还整天对咱吆五喝六的,咱们呢?就是做点儿小事儿,也得向他请示!” “听他的吧,袁公的威仪何在?不听他的吧?咱们就会被扣上违抗君命的帽子!依末将之见,谁若是主张把皇帝接过来,那他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人!” 淳于琼是最早追随袁绍的一批人… 昔日,汉灵帝设下西园八校尉中,排名第二的是袁绍,第三的是曹操,第八的则是淳于琼! 便是为此,别看淳于琼是个武人,袁绍对他极其信任,他的话还是有极有份量的。 不迎天子,亦或是,迎天子! 名义上,二比一! 可实际上,这场舌战并不是个人战,而是团战… 沮授、淳于琼、郭图背后的乃是袁绍麾下,汝颍门阀与冀州才干之间的直接碰撞。 陆羽之前提到,徐州的派系复杂… 可比起袁绍这边的派系,徐州的派系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且先不说武人,单单谋士,明面上袁绍麾下就分为两股派系,一则是跟随袁绍起家的汝颍门阀。 其中家世佼佼者有陈留高氏的高干; 颍川荀氏的荀谌,颍川郭氏的郭图,南阳许氏的许攸; 以及名士逢纪、审配等,这是袁绍最初的规划、决策和执行团队。 另一方,则是袁绍谋下冀州后,礼贤下士发觉了本在韩馥麾下的两名能人——骑都尉沮授、前侍御史田丰。 而这两人正是袁绍麾下的第二股派系冀州才俊… 前者如颍门阀是袁绍的嫡系,帮助他夺下冀州; 后者冀州才俊是逐步吸收的人才,为他规划了政治战略,并因此跻身高位! 前者家世更煊赫,后者能力更出色…又到了熟悉了一山难容二虎! 故而…两股派系间的争斗也就平平无奇… 特别是汝颍门阀始终都在明里、暗里的打压冀州才俊! 他们内部圈子中几乎达成一致,只要是沮授、田丰的意见,那必须反对!不论正确与否,为了反对而反对,汝颍门阀眼中揉不得沙子,容不下更有才干之人。 如今…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抛出,又到了让袁绍做选择题的时候了。 众所周知,袁绍一向不擅长做选择题! 他没有沮授那样的高见… 在他看来,郭图、淳于琼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自己好不容易成为了冀州之主,如果把皇帝救过来?那不是给自己添堵,打自己的脸么? 呵呵… 接皇帝这傻事儿,他袁绍反正不干,谁爱干谁干。 再说了,此间议论的,是他袁绍想搞点儿粮的问题,你沮授说这么一大堆干嘛,能不能办正事儿!先特喵的把公孙瓒囤积的三百万石粮食给我搞过来? 心念于此… “哈哈哈哈…”袁绍笑了,笑里藏刀。“好了,不用争论了,天子不还在弘农么?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东归呢?再说了,与其耗费兵力、粮饷,这么远去将他救来,诸位不妨好好想想,怎么攻下幽州,怎么擒住那公孙瓒!” “传我军令,三日后发兵幽州,与那公孙小儿决一雌雄!” 讲到这儿,袁绍走到了沮授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沮军师啊,天子那儿可没有三百万石粮食啊?保不齐,要救一个朝廷,还得再耗费百万石粮食呢,当此大灾时节,委实不划算哪!哈哈…” 一言蔽,袁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缓缓的走出了此间衙署。 “哈哈哈…” 顿时,衙署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讥讽、带着嘲弄… 似乎,显而易见,一边是三百万石粮食,一边的倒贴三万石粮食,只要脑子没有被驴踢,似乎都会选前者吧! 不多时,整个衙署已经空无一人。 “唉…唉…” 沮授气的是垂头丧气直跺脚,“你们…你们不听我之言,会后悔的!” “曹营中有高人,有高人!我料定不出五年,在此高人的帮扶下,他曹操就能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到时候…胜负之术就未可知了!” “袁公啊袁公…你会为今日的决策付出代价的!” 在沮授看来,能替曹操谋划出西进洛阳,能预判出,天子东归的…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曹营中,这个帷幕后的高人…深不可测呀… 而他,也必将引领着曹操走向一个新的篇章! 越是这么想… 沮授越是恼火,“唉…唉…”连连的叹息声响彻此间衙署…只可惜,诺大的袁绍阵营?又有谁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呢? … 衙署外… 田丰拦在了袁绍的身前。 同为冀州才俊的代表人物,田丰一向以直言敢谏著称…此番,他要替沮授说两句。 “袁公,沮授军师说的其实不无道理,纵然袁公不去迎那天子也无妨…可曹操这两年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依我之见…不如…适当的压制一下。” “如何压制?”袁绍脚步一顿。 田丰这话倒是没有引得周围汝颍门阀一派的攻击,毕竟…曹操的崛起速度也是有目共睹的嘛。 似乎…适当的压制一下,也没啥问题。 “依我之见…”田丰正想开口,郭图抢先道。“明公,如今旱灾、蝗灾、涝灾接连不断,咱们这边粮食绝收,曹操那边必定也不好过…不如,主公许以少许粮食,要他曹操把家眷送来冀州,如此一来…曹操的家眷掌握在明公手里?还怕他不听话么?” 一边开口,郭图嘴角撇来,露出了邪魅的笑意。 此言一出,袁绍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其实田丰想的与郭图的大抵不差,总归…得压制一下呀! “好,好计略。”袁绍罕见的雷厉风行了一次,他当即吩咐道:“来人,派使者去陈留郡,告诉他,天灾不断,咱们可以支持他曹操五万石粮食助其渡过难关,不过,作为条件,他曹操必须把家眷送来冀州…” 使者派归派,可他曹操会答应吗? 在袁绍看来一定会! 兖州素来贫困,这几年曹操到处征战粮食本就不富裕,加上这天灾,兖州明年怎么过活都是问题。 其实,袁绍还真多了个心眼儿…五万石粮食哪里够百万兖州百姓食用的? 也只能让他勉强度日,他曹操不是想西进洛阳,想去迎奉天子么? 没有粮食他迎个锤子? “喏…”甲士答应一声,就准备去安排使者。 就在这时… “报…报…”一声通传,一名甲士匆匆赶来。“各地灾报已经完成汇总!” 唔… 袁绍的眼珠子一转。 别说,听到“各地灾报”这四个字,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袁绍就是这种性子,我倒霉不怕,你们只要跟我一样倒霉就行…咱们半斤八两,还是好朋友嘛! 他当即笑着说道。“看起来…各地遭逢涝灾,情况都不容乐观哪!” 讲到这儿,袁绍抬眼望向南方,那是他的小老弟曹操的地盘。 袁绍感慨道:“你们说说,兖州本就贫瘠,他曹阿瞒不是截断太寿河水种稻嘛?哈哈,兖州那河堤有几十年没有修缮过了吧?此番大涝,必会决堤一泻千里,哈哈,他这些稻谷多半也被冲走了吧?” “曹阿瞒哪曹阿瞒,现在的他…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呢?哈哈…” “袁公明鉴…” “袁公睿智!” “听袁公一语,我等茅塞顿开呀!” 郭图、逢纪几个马屁精刚刚闻到马屁味儿,就阿谀奉承起来了,很显然,袁绍很受用。 甲士取出竹简递给袁绍,袁绍摆摆手。 “不用递给我了,各地的涝灾嘛,直接念!让诸位臣工们都听一听。” …甲士迅速的展开竹简,朗声念道。“淮南受灾颇为严重,水稻全被冲垮,徐州下邳城…泗水堤坝决堤,几乎淹没城池…稻田全毁,兖州…” 当念到“兖州”这两个字时,甲士顿了一下…因为,粗略的扫过后面的内容,他觉得有点儿诡异了。 “怎么不念了,接着念哪!”袁绍提醒道… 呃… 甲士顿了一下,方才开口。“兖州大雨倾盆,太寿河决堤,但…数万官兵提前准备,堵住了缺口,数千亩稻田得以保全!” 什么? 此言一出,袁绍愣住了… 他的眼眸徒然睁大?而周围的人,也是睁大了眼睛,他们的表情无比夸张…甚至马屁精一号郭图、马屁精二号逢纪也将嘴巴张的巨大,足够塞进一个鸡蛋了! 顷刻间… 以袁绍为中心,周围数十米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袁公…”田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如此看来…这曹操不简单哪!或许…沮军师提及的那曹营中有高人一事…是真…” 不等田丰讲完… “一派胡言!”袁绍当即呵斥,他才不会相信曹操会有什么高人相助。 打从心底里,袁绍是看不起曹操的,觉得他就是个宦门之后!太监养子! 纵是高人,不来投奔自己,而去投奔他曹操? 这不是瞎了眼了么? 哼… 一声冷哼,袁绍冷然道。 “这次,曹阿瞒挺幸运的嘛,呵呵…我可不信,他以后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讲到这儿,袁绍声音抬起。 “计划不变,三日后出征幽州!” “待我剿灭公孙小儿,再来料理他曹阿瞒,哼!” 一声冷哼,袁绍的眼眸凝起…眼芒中多了一分杀机! 而此前的那个甲士怔怔的愣在原地? …袁公方才让去安排使者,去说什么…拿粮食换曹操的家眷,这么看啦…似乎、好像、仿佛、应该不用去了吧?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冰河期肆虐大汉丶我太难了 徐州,小沛。 作为地理位置无比重要的一座城郡,这里连接着刘备、曹操、袁术三股势力。 如今,这里的主人乃是吕布。 七月大旱,吕布本大喜,在他看来,曹操粮草捉襟见肘,驻守彭城的兵马必然军心浮动,反攻的机会已经来临了。 最起码,在岳父曹豹的暗中支持下,他吕布想要攻下一座像样的城池! 可偏偏… 刘备的下邳城、广陵城遭逢蝗灾,颗粒无收,这就难受了,刘备自己兵马的粮草都要见底,就别说…再供给吕布攻城拔寨了。 自然而然…进攻曹操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 此时,吕布与陈宫均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 前方百里之处便是彭城,那里是曹军的地盘,曹操特地留下曹仁与三万大军驻守。 曹仁在城外安营扎寨与彭城互为犄角,凭着吕布现有的兵力,除非等到曹军变故,否则攻下来很难。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吕布不自禁的握紧双拳,猛地砸向面前的城墙,因为太过用力,拳头与城墙碰撞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吕布的双手均感受到了疼痛,可…他完全不在意,因为比起心头的惆怅,这些疼痛算的了什么? “先生?你说…是不是邪门了?” 吕布把脑袋转向一旁的陈宫。“同样是虫子,曹操治下的百姓吃了就无事,可偏偏咱们治下的百姓,刘备治下的百姓吃了就中毒,好生奇怪!” “还有…明明大旱之后各地均发生了洪涝灾害,河坝决堤,刘备这边数千亩的稻田毁于一旦,可曹操那边的稻田却是安然无恙!我是越来越感觉曹操那边邪乎的很!” 陈宫眯着眼… 他静静的听吕布把话讲完…他的眼芒也望向正前方彭城的疆域。 似乎,他意识到了吕布要问些什么。 “奉先哪,很多事情莫说是你,我也想不通…” 陈宫无奈的把手按在城墙上,很显然,他的心情也不好。“这两年来,曹军那边整个就邪乎得很,好像所有的天灾、所有的人祸他们都能提前预料到一样,甚至,还能把灾害转化为一大裨益!邪乎,委实邪乎的很。” 灾害转化裨益,陈宫想到的是蝗虫…别的州郡都束手无策,你们兖州倒好,都快把蝗虫捕捉成保护动物了。 说实在的,陈宫内心中其实很想诋毁曹操,也很想为吕布再画一张大饼! 可…这两年曹操每一步走的都无比精妙,诋毁?拿什么诋毁呀! 似乎…他陈宫离开曹操后,曹操反倒是变得更好了。 无奈…陈宫的心头也是无奈,他甚至抱怨老天的不公,凭什么…让一个坏人不断的壮大,凭什么…自诩为好人的他,反倒是举步维艰。 他心头所谓的“道”,难道真的不适用于乱世么? 呼… 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公台先生,我可听闻袁术派纪灵带五万大军杀过来了…虽扬言是征讨刘备,可…必定要路过咱们小沛呀?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话题转向了袁术,陈宫的心情反倒是好了一些。 这两年就数曹操最邪乎,别的诸侯…还好,还好。 “奉先莫慌,现在该慌张的是他袁术与刘备呀!” 唔… 陈宫这话,吕布有点儿没听懂?啥意思啊? “先生…这是?” “今早刘备又送来军粮了吧?”陈宫嘴角微微的勾起。 “那点儿军粮也仅够日常开销的!”一提到这事儿,吕布就来气…他双手抱胸,“刘备说的比唱的好听,说是信任咱们,实际上不还是防着咱们。” “哈哈…”陈宫笑着反问道:“他做的也没错呀,你吕奉先是只猛虎呀,若是喂饱了,可不就要反噬他刘备了嘛!再说了,下邳城、广陵郡遭逢旱灾、涝灾,粮食储备也不充足了!” “先生还能笑得出来?”吕布凝眉… “哈哈哈…”陈宫还在笑,似乎看透了一切。“奉先,所谓物极必反…什么事儿到极点总是会反弹的,比如现在…咱们看似漂泊无依,最是弱小,可实际上,咱们是香窝窝呀!” “香窝窝?” “没错!”陈宫点了点头。“如果预料不错的话,袁术的使者…这一半天也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 “报…”一名小卒通传,“城东五里,斥候发现了袁术军使者…正驶来小沛!” 唔… 吕布一惊,联想到方才陈宫的话,连忙问道:“袁术为何会派信使而来。” “哈哈…”陈宫扬起手。“奉先,走吧…准备一下,去见见袁术的使者吧,不出意外,袁术这是要送给奉先一大笔粮草呢,哈哈,哈哈哈哈!” 陈宫一早就算到了… 如今的吕布夹在刘备与袁术之间…看似缓冲地带,可实际上,吕布的战力并不弱。 若帮刘备,他袁术就难受了,同样的,换个思路去分析,若帮袁术,他刘备就难受了。 如此算来,刘备与袁术可不都得争夺吕布么? 这也是为何,刘备如今遭逢蝗灾、旱灾、涝灾,却依旧不敢断了吕布的粮食! 而袁术家大业大,拿些粮食出来换取吕布的支持,这种手段…袁术能做得出来。 “先生…那咱们该…”一边走,吕布还再问。 “两边的好处都拿,两边都不帮!”陈宫笑道:“曹操不是最擅长坐山观虎斗嘛,现在…你吕奉先也来坐山观虎斗,呵呵,袁术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们就该蓄势待发,一击毙命!” 一言蔽…陈宫眼眸凝起,一抹锋芒在眼眸中悄然升起。 诚如陆羽提到过的,旱灾、蝗灾、涝灾过后,这南境下邳城的乱局,将彻底爆发! … … 初平四年,年末! 自打数九以来,朔风吹,寒气逼人,又是一个奇冷的冬天。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夏季还烈日炎炎、滴雨未下,苍茫大地上犹如火焰一般,可到了冬天,竟是如此的酷寒。 一大早,寒风阵阵… 这种冷是真真实实的扎进血肉里的寒冷。 呼啸的疾风狂躁的卷着冰霜而来…就像是一把利剑,透支着少得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蔓延。 蔡府内…还算是暖和! 自秦朝传下来的,只有在秦宫中才会有的“火墙”、“壁炉”、几乎铺满了陆羽的屋落… 所谓火墙,就是用两块筒瓦相扣,做成类似于管道,包于墙内,与灶台相通,以此来取暖。 至于壁炉与灶台…整个蔡府,每个屋舍内几乎都有一些,陆羽的屋舍则显得更多。 尽管如此,陆羽坐在屋内也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 “乖乖的…”陆羽一边搓着手,一边感慨道。“这鬼天气…可比寻常的冬天要冷太多了吧。” 感慨之余,陆羽微微凝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小冰河期的缘故?” 没错… 在华夏大地上一共经历过四次小冰河期! 第一次是殷商末期到西周初年; 第二次便是东汉末年的三国时期; 第三次是唐末至五代十国; 第四次则是明朝弘治年间! 如今这鬼天气…似乎,正是历史上的第二次小冰河期。 陆羽猛然回忆起了许多… 从汉灵帝刘宏到汉献帝刘协,这几十年里,大汉的气候极其反常… 动不动就是大旱,要么就是“大如鸡子”一般的冰雹,而每个冬天无有例外,刺骨冰寒! 所谓反复无常,随便列举一下。 171年二月,地震、海水溢,河水清;五月,河东地裂,雨雹,山水爆出; 173年正月,大疫; 175年六月,三辅之地横遭蝗灾; 179年春,又发大疫; 181年六月,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鸡子”! 183年,夏大旱,秋,金城河水溢,五原山岸崩;冬,东海、蓬莱、琅琊井中冰厚尺余! 旱涝冰灾齐至,让本就凄苦的帝国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 而这些灾害直到汉灵帝驾崩,汉少帝继位…甚至汉献帝继位…非但没有消减,反倒是愈演愈烈。 究其原因,便是小冰河期反复无常天气的缘故… 夏日暴旱,冬日暴寒! 有很多键盘史学家认为,大汉之所以灭亡,其实不关这几任天子的事儿。 如此“小冰河期”之下,如此灾害频生,汉灵帝也只能一边驾着驴车,一边在裸游馆与嫔妃愉快的玩耍,一边高呼“我太难了” …甚至很多键盘史学家认为…哪怕是他们穿越成汉灵帝,这帝国也得凉! “不好…” 猛然间,陆羽豁然起身,这一刻,他想到的是与小冰河期的冬天相伴的一种疾病——伤寒症! 没错…正是伤寒症! 伤寒症是瘟疫的一种,据史书记载,东汉桓帝时伤寒症爆发过三次,灵帝时伤寒症爆发过五次,献帝建安年间伤寒症流行更甚。 成千累万的人被病魔吞噬,以致造成了十室九空的空前劫难! 别看小说演绎中,动不动就是一场大战死了几十万人,其实…别看军阀连年混战,可战死的人真没那么多! 甚至人口的爆降,最根本的原因是小冰河期引发大范围的伤寒症。 大汉的百姓习惯在伤寒症中间加入一个“绝”字——伤寒绝症。 而之所以加这个字,是因为,一旦染上“伤寒症”,那…几乎与死并有任何区别,无药可医,无人敢医! 可以说,三国这个时代…造成死亡最多的就是这“伤寒绝症”! “典都统…”陆羽当即大喊道。 陆羽的屋子分里外两间,平日里,陆羽在里间,而典韦就守在外间… 此番听到陆羽呼喊,典韦当即走入里间。 “公子,何事啊?” “最近龙骁营中,可有将士患伤寒症?”陆羽直接问道… 这… 典韦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每年军营中都会有大量的甲士患上伤寒症,比例的话,大概每十个中会有两个…而一旦患上伤寒症,最后的结局往往只有一个——死! 这在军营中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这种病…谁患上谁倒霉。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见典韦没有开口,陆羽又补上一句。“典都统,到底有没有啊?” “有…有!”典韦这才回道。“昨日曹休将军来时,他特地与我聊起这事儿,今年天气更冷一些,患病的甲士更多,龙骁营里已经…已经有一百多人患上这伤寒绝症!” 啥? 陆羽一愣,一百多人? 要知道…抛去以前的战损,如今…能打的龙骁营骑士也就六百多人。 一下子倒了一百多个,想想…陆羽是不光心疼,肝儿也疼! “他们现在在哪?”陆羽接着问。 “在军营中…” “没有找医官么?” “找也无用…”典韦的脸色格外的凝重,他如何不想救这些战士呢?这些将士的武艺还是典韦训练出来的呢? “伤寒绝症是不治之症啊…”典韦再三提醒。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这个时代的伤寒症可不就是不治之症么?只要得了,哪里还有命在… 不过,庆幸的是…区别于其它瘟疫,伤寒绝症只是体内发寒,高烧不退并不传染,故而…不用像鼠疫一类的,发现时直接隔离焚烧! “走…” 陆羽直接披上一个披风… “陆公子去哪?” “龙骁营!” “我…我去备马车!”典韦忙道… “不用了,直接骑马去吧,这样快!”陆羽一边开口,一边已经走出了“温暖”的屋舍… “阿嚏…”… 打开门的一瞬间,,顷刻间,寒意袭来,陆羽猛地打了个喷嚏。 这外面的天气,让陆羽想到了…那春秋战国时期,极北的燕国之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莫名的,心头想到的就是这么两句,好特喵的悲凉啊! “小冰河期,你大爷的…”心头抱怨一声…既是因为自己身体刺骨的寒冷,又是因为担心龙骁营那些将士的安危… “羽弟…” 似乎是注意到陆羽出门,蔡昭姬房舍的门也猛地推开…“非要这么冷的天出去么?” “有紧急的军务…”陆羽随口找了个理由。 蔡昭姬则快步跑到陆羽的身旁,连带着…将厚厚的皮袄披在了他的身上。“即便要出去,也要穿厚一些…听闻,今年在兖州已经有数万百姓患上了伤寒症…” 提到伤寒症时,蔡昭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泪丝… 心地善良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患上伤寒绝症几乎宣告着死亡,这可是数万人哪… 最重要的,这个数字还再不断的增加。 “昭姬姐…我没事儿!”陆羽回过头,给昭姬姐留下一个晴朗的微笑。“或许…我是说或许,我能有办法!” 一言蔽,陆羽最后拉了把昭姬姐的芊芊细手,旋即招招手,与典韦一道扬长而去! … … 陈留郡,衙署重地。 此刻,曹操与荀彧、荀攸正在攀谈。 几折情报传回,例如——北境的袁绍对公孙瓒发起了全面进攻; 再例如——南境,刘备留张飞守城,带着关羽去与袁术的上将军纪灵对垒,至于吕布…很神奇的选择两不相帮! 除此之外,还有天子刘协从弘农动身了,他们已经往洛阳进发,只不过,速度很慢,犹如蜗牛一般的缓慢! 按理说,这几则消息均是极有利于曹操的情报… 但…整间衙署,气氛却格外的凝重。 至于缘由,除了这些好消息外,还有一条曹操知道的,和一条曹操不知道的坏消息… 知道的坏消息是,曹洪率领的一万余先锋军在西进洛阳的过程中受阻了,不是受阻于关卡,不是受阻流兵…而是,受阻于天气! 太冷了… 几乎刺骨的冰寒,如此天气下,莫说是行军…便是迈出一步都极其困难。 甚至…曹洪军中已经有大量的甲士患上了伤寒症,若是再深入司隶,怕是洛阳还没到,他们就全被病魔给折磨死了! 无可奈何… 曹操只得让曹洪暂时撤回,可偏偏…如今赶赴洛阳间不容发… “该死的天气!” 曹操一拳重重的砸在案牍上,整个桌案上笔墨横飞。 受制于天气,曹洪无法挺近洛阳,他曹操也不是钢铁做的,纵然是亲率兵马也未必能赶至…似乎,一下子,原本谋划的“迎天子”的方略…就要付之东流了! 偏偏这个时候… 荀彧开口了,而他这一开口,又带来了另一个极端不利的消息。 甚至,这个消息比之曹洪西进受阻,更让曹操难受一万倍! “曹公…”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伤寒症,神医陆羽在线教学 “曹公,志才他…” 罕见的,荀彧的声音磕磕绊绊。 这与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荀文若截然不同。 登时,曹操的眉头凝起,他有一种极不详的预感。 荀彧的话还在继续—— “志才他…他患上了伤寒症!他…” “他不让我与公达告诉你,怕耽误了曹公的正事,可…可这种事情…” 荀彧的话停住了,没有人关心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但…“伤寒症”三个字却让曹操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志才?他…他患上了伤寒症? 这… 在这个时代,伤寒症几乎等于死亡,只不过是慢性死亡,是体内温度骤降,无穷无尽折磨下的死亡! 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荀彧。 “文若,你…你说什么?” 曹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说起来,戏志才尽管来曹营的时间不长,可征讨徐州时,他与曹操几乎是朝夕相处… 曹操永远忘不了攻取徐州东莞郡、东海郡、琅琊郡时,戏志才那神乎其神的用兵。 出奇制胜,攻敌之不备! 同时,他在战场上敏锐的判断力,第一时间根据局势做出变化的能力,纵是曹操也是望尘莫及。 曹操曾说,若论大局观,论宏观战略,戏志才不如他曹操,可若是细微到在阵前的部署,在交战时谋略的变化,他曹操远远不如戏志才! 没有人比他们俩这对搭档更合适,更合拍! 诚然,攻取徐州四郡,羽儿那攻敌攻心的谋略居功至伟,可若是没有戏志才精妙的夺下三郡,奠定了大基调,又何来陆羽那攻敌攻心立下的赫赫战功呢? 呼… 呼… 长长的喘着大气,曹操多么渴望荀彧回答的是…他…他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志才他…他安然无事,或者…他…他只是偶感风寒。 风寒、伤寒,一字之隔,此间判若云泥! “曹公,医官已经…已经看过了,他们说…志才活不过一个月了!” 伤寒绝症比之其它的瘟疫… 它不是那种即刻就能夺人性命的,它就像是一块冰晶深埋在人的体内,然后不断的变大,不断的腐灼着人的身体,不断的让人的身体变得冰寒! 头部高热不退,浑身虚弱,体内冰寒,这都是伤寒症的症状。 “曹公,去看看志才吧…怕是再…再有个几日,他,他就说不出话了。” 荀彧的话一字一顿,每一句话,几乎都是泪在发声… 他的眼角更是罕见的早已饱含泪花。 同为颍川才俊,同为知己难寻,荀彧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挚友离他而去! “领路…我…我即刻去见志才!” 曹操再度双手猛地砸向案牍,这一次,整个案牍都在颤动,在颤抖… 该死的鬼天气,该死的这伤寒症! 如果说,这伤寒症只是阻挠了他曹操西进洛阳迎天子的步伐,曹操绝不至于到如此崩溃的情绪! 可…戏志才若是离去,这是比之迎天子,比之西进洛阳受阻,更让曹操无法接受的! 或许,曹操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手起刀落屠戮一个无辜之人! 可…他却绝不会看着有功之人惨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志才的痛就是他曹操的痛,他能感同身受! 世人都说曹操无情,错了,曹操的情只是不轻易交付给他人罢了。 可…戏志才无疑是曹操能把心都交付的那个人。 荀彧、荀攸连忙领路… 带着曹操往陈留郡最大的医署行去。 … … 陈留郡,南,十五里,龙骁营军营处。 惨,很惨! 陆羽走到这边时,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所有龙骁营骑士面目通红,耳朵更是早就被冻伤了… 哪怕在账中不出来,可军营的帐子四处透风,这样的环境,再加上格外凄冷的冬天。 伤寒症不肆虐才怪呢? 当然,这不出陆羽所料… 说起来,龙骁营的条件在曹营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有陆羽这个金主爸爸,可哪怕是这样,还染上伤寒这么多人,就更别说曹营里其它营盘的将士。 不夸张的说,陆羽觉得这个冬天,患上伤寒绝症的怕是不会少于万人。 当然… 在陆羽的印象中,伤寒症也分轻症和重症,若是轻症其实是有机会治愈的,可…若是重症,那能治愈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只是,这个时期…并没有什么医治伤寒症的方法,故而…往往轻症均会转移为重症。 此刻…伤寒症患者的营帐中已经有了一些医官,这是陆羽让典韦派人一并请来了。 “怎么样?” 陆羽询问医官… 一名为首医官摇了摇头,他如实讲:“不乐观,如此天气下,伤寒症极难痊愈…纵是服药稳住了一时,可高热不退,还是会持续的反复…” 呼… 轻呼口气,陆羽也不为难医官,伤寒症对于这些医官而言,的确有些超纲了。 “呕…” 正在说话间,一个身患伤寒症的战士猛然呕吐了起来,先是轻微的呕吐,继而…就托着浑身僵硬的身体往茅房走去,这是上吐下泻的症状! 医官似乎生怕不懂,急忙提醒道。 “这种症状算是伤寒症早期,还能够下地,可…不出十日,他的浑身就会冰冷,再难下床,二十日就会奄奄一息,乃至于弥留…” 唔… 陆羽微微一顿,下意识的,他脑海中回忆了《伤寒杂病论》中有关这高热不退,上吐下泻症状的论述,继而直接脱口: ——“病有发热头痛,身疼恶寒,上吐下泻的,这乃是伤寒症中‘霍乱’一症!” ——“霍乱自以吐泻为主症,又有吐泻止后,再次发热的!恶寒脉微而又下利,恶寒脉微依然!而下利停止,这是津液涸竭,宜用四逆加人参汤主治!” 这边,陆羽是很死板的背出来的… 他不懂医术… 但,因为以前大学时期,想泡一个学中医的女孩子,故而特地看过点儿中医的教材,而中医里大名鼎鼎的《伤寒杂病论》,他怎么可能不去看一遍呢? 美其名为寻找共同话题,这样更好下手。 当然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不好,这个女孩子只是给陆羽把了一次脉,就把他彻底淘汰了,理由是…陆羽太虚了,满足不了她! 这…陆羽向谁说理去!至于…之前给夏侯惇那个“补肾”的药方,那就是另一个学中医女孩子的故事了,这个以后再讲。 当然了…女朋友没有泡到,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最起码《伤寒杂病论》这本书还是印在了陆羽的脑海里。 今儿个…也真实赶巧了,这症状,正好与第七卷《辩霍乱病脉症并治》里面讲述的霍乱病极其吻合。 当然了,陆羽这边是说者无心,毕竟,啥叫恶寒脉?啥叫津液涸竭?甚至…人参汤配四逆,啥叫四逆,陆羽都不懂啊! 可…一干医官却是听者有意,而且…他们能听懂这些医药学词汇! 嘶…这是? 为首医官眼眸一凝… ——恶寒脉微而又下利,恶寒脉微依然!津液涸竭!四逆配人参汤? 似乎,这医官一下子想通了些什么。 他大嚎一声。 “来,速速备四逆,熬人参汤!” 寻常的兵营里肯定是没有人参汤,可龙骁营里要啥有啥?毕竟…钱是从地里抛出来的,花钱买药,买药治病,陆羽从不含糊! 呃… 医官这举动属实让陆羽愣了一下,他心里琢磨着,他还没背完呢? 要不…把这一篇全部给你背完后,你再考虑具体怎么治? 别…只言片语曲解了《伤寒杂病论》中的精髓呀… 陆羽本想去拦,可…医官已经跑了出去,一边跑,眼睛里还带着光,特别是为首医官,很明显,他很亢奋…他像是一下子悟出来点儿什么! 过了片刻… 四逆配人参汤熬好。 而这所谓的四逆汤在中医中又称“回逆汤”,主要是治疗脾虚为主的“理中汤”、“小建中汤”、“大建中汤”以及“桂枝人参汤”,其中的主要药分是干姜、甘草、附子、麻黄! 只见几名医官将这熬好的四逆人参汤递给了方才那名患者…并在他耳边小声言语几句。 这患者抬起头意味深长的望了陆羽一眼… 旋即一饮而尽,紧接着,盖上厚厚的被褥。 而他的周围,一干医官有的蹲着身子,有的则站的高高的,一刻不停的望着这病患的额头…还有的不住的去试着触碰下他那兵粮的手掌。 整个过程…看在陆羽的眼里,像极了私立医院中,一群医生联合会诊某个很重要的病人。 “陆公子…” 典韦想开口提醒陆羽,不用一直在这边一直等着…毕竟这大帐里这么多病患,万一…他们还患有伤寒之外的病症传染了陆公子就不好了。 可不等典韦开口,陆羽直接摆摆手,示意无妨。 然后,他就这么站在大帐内,默默的等待,一言不发!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等待,很漫长的等待,罕见的…这一次陆羽很有耐心,他甚至在这个档口,还观察了许多其它战事的病症…并且一一从脑海中《伤寒杂病论》里寻找到对应的篇章。 也有一些拿不准的,毕竟说到底,他不是医生,只能有一个粗略的观察,还远远谈不到望闻问切。 就在陆羽都有些疲倦的时候。 “好了…大汗过后,头上的高热退下去了,手…手也恢复了温度!” 一个医官大吼一声… 这下,原本还有些犯困的其它医官一下子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若然…若然真按照他说的,那…这…这特喵的就是个医学奇迹了! 天哪… 一下子,所有的医官全部都朝这病患围了过来,有的去触摸他胸口的温度,有的去抚着他的额头,还有的紧紧握着他的手… 似乎,冰冷手心那回暖的温度…让无数人的心也同时暖和了起来。 “你…你感觉怎么样?” 望、闻、切之后…为首医官开始了最后的问询。 “我感觉…浑身都是暖和的,不是那种滚烫的暖和,是…是那种温和的,似乎…双腿也…也不那么沉重,胸口附近也不再冰冷了!最重要的,再也…再也没了那种上吐下泻的感觉。” 患者开口了… 为首医官一扬手。“让他下来…” 这下,一干医官退后了一步,腾开空间,让患者下地。 踏…踏! “我好像好了,我没病了!” 激动的声音,坚实的脚步,单单从下地看,似乎…没有半点因为伤寒症而出现的僵硬! 这下,为首医官高兴坏了。 “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闻言…那患病的战士兴奋极了,他急忙开始了慢走,先是慢走,然后…是快走,最后是…跑…甚至,他还能大胯! 从伤寒症这绝症中走了出来,这于他而言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招! 他高兴的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不过… 高兴过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儿,似乎…这病症是他们的统领陆羽帮他治好的… 没错…方才,所有医官束手无策,唯独陆公子念出了一个药方,医官依着这个药方…这才…这才救回了他的一条命! 想到这儿,这病患连着跳过了几个病床,三步并作两步一般,一个闪身就到了陆羽的面前。 “陆…陆公子…不…恩…恩公!” “吧嗒”一声他跪了,直愣愣的跪了。 “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而直到这是,围观的所有伤寒症患者,甚至…包括那些医官均想起了什么。 是啊…陆公子随口说出的药方,就解了…解了这不治的伤寒绝症! 那…他…他的医术将是何等高明呢? “想不到陆功曹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医术,在下佩服,在下佩服…”为首医官当即一拜… 其余医官连忙也拱手一拜… 古时候的医者就是这样,不论年龄,不论家世,只论医术的高明! 你医术高,我就拜你! 再说了,这让所有医官都束手无策的伤寒症,陆羽能治好…那…他的医术足以这群医官顶礼膜拜! “陆功曹竟能治愈这伤寒绝症,若是陆公子不嫌弃,请…请收我为徒!” “啪嗒”为首医官也跪了… 他这一跪,“啪嗒”、“啪嗒”、“啪嗒”…当即,所有医官跪了一片。 “请…请功曹收我等为徒!” 能治伤寒症的师傅,这在黑夜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再说了,古时候的医者往往都有着提壶济世的崇高梦想,想要为世人解决疑难杂症,如今…这个冬天里,最肆虐的不就是这伤寒症么? 而能解伤寒症的神医就在眼前,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心悦诚服,不去拜师学艺呢? 这下,跪的人太多… 陆羽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抬眼的功夫,他注意到整个大帐内剩下的那些身患伤寒绝症者,他们正用极其渴盼的目光望向陆羽这边。 呼…陆羽轻呼口气… 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了,他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收不收徒的待会儿再说,为人医者,第一时间当救治病患!” “都给我起来,现在…这大帐内六十余龙骁营兄弟,就是病患!” 此言一出… “谨遵师命!” 异口同声… 一干医官齐刷刷的站起… 陆羽也不迟疑…当即走到另一个病患的身前,他不懂医,不过他能装逼…啊不,他能口诵医方!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此病患,胸脘部按之疼痛,脉象起伏大,关部脉象沉重,此为伤寒症中‘结胸’之症状。” ——“邪气盛实,邪热内陷,就会成为结胸,病发于里,正气不足,误用下法,就会变成痞症!” ——“结胸之法,颈部也会强直,如同柔痉一样,以攻下治疗强直就可转为柔和,可用大陷胸丸!” 陆羽都不知道“大陷胸丸”是啥,也不知道,啥叫强直、啥叫柔和。 不过,这不重要,他身边这群医官知道就行。 果然,他的话刚刚脱口,就有医官从木箱中取出一粒粒黑色的药丸,就好像是济公开胃丹! 紧接着,医官嘱咐病患几句,病患便将此药丸吞服… 似乎…无比信任陆羽的诊治。 然后…下一个! 如今…已经不用验证了,他们只需要按照陆羽的吩咐去做即可! 陆羽接连看了十余个… 好在,方才几个时辰提前查探了他们的病症,早已一一对上号,此番不过是《伤寒杂病论》中片段的背诵,这难不倒陆羽… 甚至… 医官们用药、煎药之时,陆羽还会吟出一些《伤寒杂病论》的总纲… ——“脉有阴阳之分,大体说来,凡脉象表现为大、浮、数、动、滑的,为有余之脉,属于阳脉!” ——“凡脉象沉、涩、弱、弦、微的,为不足之脉,属于阴脉!” ——“伤寒病患,凡能饮食而大便秘结的,名叫阳结,十七日时,病情会加重!” ——“凡是脉象沉而缓,不能饮食而身体繁重,大便应结不通者,名为阴结,十四日时病情就会加重!” … 此刻,所有医官仔细聆听。 正所谓——神医陆羽在线教学,伤寒绝症不攻自破!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时候与孟德诀别了 陈留郡,此城最大的医署内。 曹操与荀彧、荀攸赶到时,已经有很多伤寒患者躺在这边,整个大堂一片凄然。 曹操没有迟疑,在荀彧的领路下直接向后堂走去,那里有一处偏房,而里面躺着的正是身患伤寒绝症的戏志才… 听闻戏志才患上此绝症,平日里与他私交甚好的夏侯惇早已守在厢房内。 伤寒症发病的速度慢,可每时每刻病患都会无比痛苦,夏侯惇是想陪着戏志才渡过这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曹操行至门前时,戏志才正在与夏侯惇交流着什么。 “鸟可择木,木岂能择鸟?同主相辅处,得主同益处…咳咳,夏侯将军,你不懂我戏某啊!” “戏某这一生能辅佐明主,从一而终,纵是只有一年,那也完成了戏某平生之夙愿,春蚕至死,蜡炬成灰,吾于此生,竭尽所能,唯恨…唯恨…” 沧桑、哀婉的声音… 这声音传入曹操耳中… 他的脚步一顿,他似乎心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征讨徐州时,他就知道戏志才的身体不好,可他每天依旧是军营中第一个起身的。 甲士巡夜时,又总能发现,军师大帐内烛火熄灭往往都是后半夜。 甚至有许多次,还是曹操听闻戏志才还没有睡,亲自赶去他的大帐为他熄灭烛火。 每时每刻,他似乎都在思考… 思考破城、思考战场上,每一个谋划中出现的纰漏,往往一场战斗,他会提前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一百多次,每一个敌军的反应,他都做出了至少三套不同的应急方案。 而这促成了他阵前那不可思议的敏锐反应。 很多时候,临阵之时,有戏志才在,曹操心里就有底! 己方会怎么打,重点打哪?难点在哪? 敌方会怎么打?变化在哪… 都藏在军师戏志才的脑海里。 一场仗还没打,戏志才往往已经算到了最后一步… 而这,是让曹操最佩服的地方。 便是为此,征讨徐州的过程中,曹操与他几乎朝夕相处,两人的交谈早就不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们天南地北的海聊,聊时局,聊某个人物,甚至会聊到徐州城里别人家的媳妇! 挚友… 可以说,在曹营中… 除了那些族弟外,戏志才是第一个让曹操心头,生出如获挚友感觉的人。 而…如今,自己的挚友身患绝症,不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儿时,屋内戏志才的声音接着传出。 “夏侯将军,其实…戏某,戏某也有恨…” “恨我不能拖着这病躯,完成主公的大业,恨以后不能…咳咳…不能再为主公献计献策,也恨…也恨要与孟德诀别!不过…不过…” 戏志才一边开口,他已经开始不住的咳嗽,哪怕是隔着一扇门,曹操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虚弱。 “志才…”曹操再也忍不住跨步进入其中,双手紧紧的握住戏志才的双手,而这么一握,曹操感受到的是他身体的冰冷,是那种温度骤然而降的冰冷。 “志才…你受苦了!” 感同身受,戏志才正在遭受的折磨,曹操与他一样难受… 或许这…就是曹操与戏志才之间特有的情义吧。 … “曹公,曹公…”戏志才努力的试图撑起身子,只是…他哪里还有力气,即便是如此,他下意识的开口道:“曹公…我…我不过是风寒,休养几天就好,就好…西进洛…洛阳?如何了?” 比之方才的声音,此时戏志才的声音细若游丝,很明显,他的身体正在急转直下。 可哪怕是这样,戏志才始终嘱咐所有人,不要告诉曹操! 甚至…如今,他最担心的还是西进洛阳的进程。 或许…在患病的那一刻,戏志才已经想明白了,既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就学会接受这一切吧。 可… 从曹操的表情中,戏志才能看出来,文若…没有听他的,把真实的病情告诉了曹操。 “哈…” 戏志才勉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曹公一贯爱笑,怎么今日…如此愁眉?曹公还会哭嘛?啊…” 这种时候,戏志才竟…竟还开起了玩笑。 “志才,你莫要多想,安心养病!”握住戏志才的手更用力了一分,曹操真的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哈哈…没事儿的,曹公不用为我担忧。”戏志才的声音还在继续。“辅君身侧,伴君前行,已然不枉我这一生。士为知己者死,又有什么遗憾的呢?这些,不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嘛!” 讲到这儿,戏志才努力的抬起头深深的看了荀彧一眼。 “文若…” “志才…”荀彧闻言,也上前一步,也将手紧紧握在了戏志才的手上。 戏志才继续道:“我嘱咐文若的事儿,文若要记得…我不能替主公献策,接下来,就…就看他的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奉孝…奉孝胜我十倍!” 戏志才很清楚自己的身子,那体内的冰寒正迅速的蔓延向他的五脏六腑,很快…他就会冻的说不出话来,他的脑袋也会因为滚烫而晕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嘱托…算是最后的嘱托。 “好…好…”荀彧的声音饱含颤抖,他喃喃吟出那八个字:“诚如你嘱咐,志…志才不死,郭…郭…” 他本想说志才不死,郭嘉不出…可终究一句话还没脱口,已经泣不成声。 志才不死,郭嘉不出,是戏志才与郭嘉小时候的约定,而这个约定,同为颍川才俊的荀彧亲眼见证。 “好了…”戏志才转过头再度望回曹操。“天命难改,孟德…孟德不必难过,我…我也只是顺应天命罢了。” “是时候与孟德诀别了…走吧,孟德你走吧,你还有许多大事要操持,这里就…咳咳…就留下我一个人好了!让我静静的来,静静的离去!” “有文若在,有奉孝在,也有…也有陆功曹在,我…我走的很安心、很…很踏实!” 诀别么? 曹操知道戏志才的心思。 身患伤寒症…每一时都比前一时痛苦、难受、煎熬… 志才他…他是想把那个“运筹演谋,鞭挞宇内”的样子留在曹操的心头,而不把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显露。 自始至终,他都是个要强的人。 曹操默然,他最后的凝望了戏志才一眼,转过身,迈着低沉到极致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一干人均默契的离开! 静静,戏志才想静静的结束他这刹那间闪烁、霎那间辉煌过的一生。 行至门外… “砰”的一声,曹操的拳头猛的砸在医署的墙壁上,咚…的一声,剧大的一身闷响响遍这后堂。 一些同样是伤寒症患者的人…把目光望向曹操。 可仅仅是一眼,他们又低下了头…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该死!”曹操罕见的震怒… 这一刻,他想日天,日老天爷! 可…可…这该死的鬼天气,不会因为他的愤怒而改变! 无奈…顿时间,一抹无奈到无以名状的感觉席卷全身。 痛苦,曹操比每一个伤寒绝症的患者更痛苦。 他紧紧的闭上双眼… 可这闭眼的瞬间,昔日…戏志才与他相见时的画面历历在目。 曹操记得,先是羽儿告诉他…颍川才俊中有一个谋主…即将到来。 然后…荀彧便将戏志才举荐给了曹操,那一夜,两人纵论兵法,也是那一夜,让曹操对戏志才的兵家才学佩服的五体投地。 曹操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夜的终章,戏志才跪在自己的面前,他口中的话格外铿锵。 ——“士为知己者死,得主公器重,吾,必尽全力,必尽我所能!” 还有方才,在门前,曹操听到的戏志才与夏侯惇的对话。 ——“恨我不能拖着这病躯完成主公的大业,恨以后不能再为主公献计献策,也恨…也恨要与孟德诀别!” 孟德嘛?曹操喜欢听志才如此称呼他…没错,比之主从,他们更像是挚友,更像是兄弟啊! 念及此处时,曹操的眼眶中已经闪烁起朵朵泪花。 “医官何在?医官!何!何在!” 咆哮式的呼喊… “曹公!”几名医官匆匆而来… “不惜一切代价,不论用什么珍贵药材,一定…一定让志才…”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他本想说一定让志才痊愈,可…这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伤寒症乃是绝症,怎么可能痊愈呢? “尽可能的…尽可能的减轻志才的痛楚?你…你听明白了嘛?” 一言蔽… 医官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是默然不语,其实…哪怕是减轻痛楚,依着他的医术,也…也做不到啊。 话说回来,面对这伤寒绝症…天下又有何人?能做到呢? “大哥…” 就在这时一道苍劲的声音从曹操的身侧传出。 是夏侯惇的声音,不等曹操回话,夏侯惇的声音继续传出。“或许…或许军师这伤寒病能治…也…也说不定啊!” 啊…啊… 此言一出,别说是曹操了,就连一干医官也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夏侯将军不懂医…怎么能胡言乱语呢? “夏侯将军,戏军师患的是伤寒症…不是风寒症!” 医官回了一句,意思很明白的,丫的…不要用你的业余挑战我吃饭的家伙好嘛,你要真说能治,那…你治一个啊,这伤寒症你要能治好,医官觉得他都敢倒立洗头! “本将军说的就是伤寒症,没跟你开玩笑…” 夏侯惇反驳了一句… “元让…” 夏侯惇笃定的语气中与莫名其妙的信心,属实给曹操带来一丝希望,曹操忙问道:“元让?你能治这伤寒症?” 摆手…夏侯惇连连摆手。“我肯定不行…” 那… 曹操微微凝眉,似有驳斥之意,夏侯惇的话却是继续传来:“我那二弟保不齐能治…” 二弟? 曹操下意识想到的是族弟夏侯渊,或者夏侯惇他亲弟夏侯廉… 可又不对,他俩的话,夏侯惇不会用“二弟”这样的称呼,而是用妙才,或者廉弟…那…二弟是谁呢? 等等… 曹操下意识的想到了某一件事儿,某一件让他曹操抓破头皮的事儿。 没错,正是五个月以前…族弟夏侯惇与他长子羽儿义结金兰之事! 那时候的曹操几近抓狂,却又束手无策! 元让口中的二弟岂不就是… 不等曹操惊诧,夏侯惇的声音接踵而出,偏偏接下来的话,让曹操更加惊讶。 “大哥,我二弟陆羽懂医术啊,在我看来,他的医术莫说是这些医官,就是当世颇为有名的华佗、张仲景都要甘拜下风!” 霍…羽儿会医术? 曹操的眼睛徒然睁大,铜铃那么大… 他感觉听到了一件无比匪夷所思的事,羽儿…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就算会医术,凭着他的年龄,最多也就是略通皮毛,也不至于…像元让说的这么玄乎吧? 还…还华佗、张仲景甘拜下风! 要知道…这两位一个在民间游历,一个在长沙郡医治病患,世人分别称呼他们为“神医”与“医圣”! 在大汉,凡是称号中带个“神”字、带个“圣”字的,那可了不得呀! 而羽儿才多大呀?纵然是过目不忘看过几本医术书,可实际上能医治过多少人?他又怎么可能…在医术上超过那两位呢? “元让,不可胡言乱语!”曹操的语气变得凝重了许多,若非眼前的是夏侯惇,他估计都要派人拉下去军棍伺候了。 “大哥,我可没胡言乱语!”夏侯惇挠挠头。“我那二弟真懂医!” “何以见得?”曹操反问… 夏侯惇则是把嘴巴凑到了曹操的耳边。“大哥是知道的,我这些年…总是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听我二弟讲这叫‘肾虚’,他…随口给我开了个方子,我…我和我的小兄弟都惊呆了,紧接着…都站起来了!” 说着话,夏侯惇捏了一把自己的肾。“现在的我,刚猛的很,我那小妾此前问医,就是因为我…” 夏侯惇本想说就是因为我“大力出奇迹”所致…可说到这儿,曹操直接喊停! 这…也太扯了。 陆羽就算能治肾虚,可…伤寒症不是肾虚啊! 曹操不懂医,却也知晓…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部位! 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曹操本想反驳,夏侯惇的语气却变得更加郑重。“大哥何不去蔡府走一趟?能不能治,一问便知,我这二弟我最清楚,他既然能治的了我的肾,那…他多半也能治的了军师的伤寒!” 凭着夏侯惇的理解… 俨然,治疗肾虚的难度是要远远大于治疗伤寒症的… 也不怪夏侯惇这么推断,伤寒症患者虽多,却比不上肾虚的患者多,以龙之国度为例,所有医院中,往往各地的男科、同济医院特别受人欢迎,而且…很贵! 为啥知道这些,因为作者君有一个朋友…咳咳…你们懂得! 正所谓十肾九虚,依着夏侯惇这无比清奇的脑回路,陆羽能治好肾虚,那…想必治好伤寒症也不再话下了吧? 这… 看着夏侯惇如此笃定,曹操本就要脱口的那“喊停的话”登时间止住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索性,就让羽儿试上一试,再说了,还有更坏的结局么? 当然了… 即便是生出这样的想法,曹操还是对“羽儿能治伤寒”这一条不报太大的希望。 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元让,咱们一道去陆功曹那儿问上一问。”曹操当即吩咐道。 “好,好!”夏侯惇赶忙领路。 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曹操与夏侯惇走后,那医官直愣愣的呆住了。 他方才离曹操太近了,故而,夏侯惇的话他听得真切… 这… 他有点儿想不通。 这…能治肾虚?与能治伤寒症之间有关系么? 摇头,拨浪鼓似的摇头。 尽管夏侯将军信誓旦旦,可他这儿始终觉得离谱,就是离谱! “外行…夏侯将军不懂医,这是外行指导内行啊!” “再说了…陆功曹?他…他才多大呀?纵是学过医,那也不过是一些皮毛…怎么可能治好伤寒症呢?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 “唉…怎么曹公也…也跟着夏侯将军一起胡闹起来了,这…这伤寒症自古以来便是不治之症,哪是那么容易救治的呢?” 这一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再度出现在他的脑门。 若是陆功曹能治伤寒症,那他…就在这大冬天里倒立洗头! “胡闹…胡闹啊!” 医官口中尤自喋喋不休。 此刻…医署中的荀彧、荀攸彼此互视一眼。 “公达,你觉得陆功曹能治好志才么?” “说不准…”荀攸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惜字如金。“只不过…但凡是涉及到陆功曹的事儿,总是会出现许多不可思议!叔叔,你说呢?” 呵…奇迹是么? 荀彧的眼眸一下子眯起,公达说的没错呀,这小子身上出现的奇迹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也会一如往昔么?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别说…经过荀攸的提醒,荀彧对陆羽医治志才…倒是充满了期待!或者说,这是他们唯今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医圣张仲景,拿来吧你! 兖州,陈留郡,蔡府。 如今,龙骁营六十余身患伤寒病者,因为陆羽的口述,一众医官徒弟的下药,已经治好了四十余人。 说起来,这四十余人均是轻症阶段,对症下药,见效极快…不出半日已经浑然没事儿人一样! 可…还剩下十几人,均是重症,有的甚至已经无法下地,无法开口。 莫说是陆羽,就是其他医官也不能判断,这些病患具体的症状,或者说…他们中出现了许多《伤寒杂病论》中没有出现的病状,亦或者是几个病状同时发作! 如此这般,就算是陆羽…也不知道,对应的是书中哪一个段落。 而身旁的这些…医官,或者说这些“老徒弟”… 对伤寒症又没有什么研究,轻症或许还能凭着《伤害杂病论》中的精妙论断去医治,可面对重症,也是两眼一抹黑,帮不上太大的忙。 如今,这十余人均被送来陈留郡的蔡府,蔡府院子足够大,屋子也多…最主要的比龙骁营营寨要暖和多了… 只能先观察着,尝试着用药! “师傅…您亲自出手也不行么?” 很多医者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的师傅陆羽… 从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当然了,不是说这样不好,相反…动动嘴皮子,由他们这些徒弟的去诊治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越是厉害的医者身边肯定会有帮徒,师傅负责望闻问切,下了药,自然该是徒弟们负责抓药、熬药、煎药,甚至是上手治疗… 可情况有些不同的地方在于… 这些重症患者,徒弟们搞不定啊,师傅还不打算露一手么? 带着这个疑问,一干医者睁大眼睛,无比渴盼的望着陆羽。 呃…这个… 陆羽之前就想到过这个问题,可不是他故弄玄虚,也不是他装逼不想出手,只是…他懂个锤子! 他一出手就暴露了,他是个医学小白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面向身后的八、九名徒弟…“咳咳,你们既拜我为师,那…为师也就不瞒着你们了,为师的师傅,也就是你们的师爷,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你们的师奶…” 陆羽感觉自己快编不下去… 一句话里,他觉得哪哪哪都是破绽。 “你们师奶医术高超,却一生归隐,而这一门你们师奶的医术,素来是传女不传男,可师奶太喜欢我了,忍不住就把医术传给了我,但她临死前拉着为师的手,语重心长的告诉为师,传我医术乃是为了让我治愈自己,万不可违背了这一门传女不传男的规矩,便是为此我对她起誓,此生绝不动手为人医治,她方才瞑目!” “这也是为何,这十年来,我从未出过手,医治过人,只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医者仁心,能救人而不救,那这身医术还有何用?可师命不可违…所以,我说你们救,这样,就不算是违抗师娘,也能够做到‘医者仁心’!” “咳咳…当然了,你们既已拜我为师,那以后务必牢记医者仁心四个字,更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做一个高尚的人,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难为陆羽了,编出来这么一个很狗血、很狗血…还特喵的师奶的故事… 破绽很多,这要是放在小说里,能被杠精给喷一路了。 不过…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甚至,在这一干医官眼里… 师傅的故事与师傅的医术很配,哪个神医没有一段故事呢? 看着他们务必笃信的眼神,陆羽都恍惚了。 果然,在任何领域,只要你牛逼…你就是放个屁,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陆羽穿越前曾在写作文时写出这么一句——“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语文老师直接暴怒,说陆羽写的狗屁不通! 可读鲁迅先生的作品《秋叶》时,还是这么一句,语文老师就会解释… 说这种写法很牛逼,鲁迅先生之所以要将两棵枣树分别介绍。 是因为两件相同的东西被重复说明,能够营造出一种更加单调、孤寂的气氛,这种气氛是“门前有两棵枣树”所无法达到的! 呃… 那时候,陆羽只感觉他去年买了个表… 可今儿个,因为治好了四十多伤寒患者… 陆羽俨然已经成为了治愈伤寒症的医学权威,他就是说他师傅是扁鹊…甚至说自己是神农转世…大家也会信! 谁牛逼,谁就是权威,谁就掌握着这个行当的话语权! 果然… 陆羽的的声音落下,一干弟子均埋下了头,很惭愧… “都怪弟子们,无法领略师傅的医经,无法治愈更多的伤寒患者…惭愧,惭愧至极!” “这不怪你们。”陆羽微微摆手… 当然了,他心里琢磨着,你们是真不给力,今儿个一上午,陆羽就差把《伤寒杂病论》给背完了,可这群“笨”徒弟完全不能融会贯通,更是有许多地方不能理解! 这样的话,虽然…也能一定程度上遏制伤寒症的发展,却无法从根本上完全解决 唉… 陆羽心头长叹一声,理论知识太超前了,医疗水平跟不上啊! 就在这时… “羽弟…”似乎是听到了陆羽的声音,蔡昭姬推门走出…看到陆羽穿得有些单薄,急忙…回屋又拿了一件袄子。 再度快步的走到陆羽的面前,给他披上。 “早上不是披了件袄子出去么?怎么回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呢?冷不冷呀…” 呃… 陆羽想说,我热… 一上午背了好几遍《伤寒杂病论》… 他感觉浑身冒汗,要知道,回忆也是一件很出汗的事情。 “我不冷…倒是昭姬姐,还是快回屋吧,别冻到了,如今整个兖州…伤寒病正肆虐着呢!” 回了一句,陆羽就打算继续去病患那边。 “羽弟…”蔡昭姬一把抓住陆羽的胳膊。“你半天的功夫,就治好了四十余伤寒病甲士,如今陈留郡已经传开了…许多病患都守在咱们府邸门前,求你救他们一命呢?” 唔… 陆羽微微一愣。 怪不得府邸门前突然间就喧闹了起来,要知道,在两个时辰前,他回府的时候,府邸门前还没有人的。 传得好快呀! 呼… 轻呼口气,陆羽本想开口,蔡昭姬的话抢先一步。“现在百姓们可都把你比作神农在世,更有将你的名字与当世的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放在一起…弟弟,能救下他们就…就救一下吧!姐姐…姐姐也能…” 讲到最后,蔡昭姬磕绊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姐姐能帮到你什么么?” 尽管知道不通医术的自己…或许帮不到羽弟太多,可…善念驱动,心地善良的蔡昭姬太想帮到这些可怜的百姓了… 当然,蔡昭姬也有过疑窦?羽弟…什么时候懂医了? 可偏偏…坊间传的真切,一个个龙骁营将士又被转移来了这边府邸,种种迹象表明…羽弟真的懂医术,且…他是如今唯一一个能治这伤寒绝症的人! … 其实…府邸门前那些等待的百姓,陆羽又何曾不想帮他。 既是加入了曹营,那目标自然是帮老曹打下这个天下… 如此算来,整个兖州,包括徐州四郡的百姓,都是子民哪… 说不好听点儿,还靠着他们交田税呢,死一个…田税便少一分,无论老曹,还是陆羽…这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可…关键问题是,现在的他和这一干“不成器”的徒弟,治不了伤寒症的重症啊! 这… 等等,猛然间,陆羽的眼珠子一定,昭姬姐方才的话中提到了一个人。 如果他在,那《伤寒杂病论》的理论配上他的经验,别说是重症,就是眼瞅着要闭眼的…陆羽估摸着…他都能从鬼门关把人给拉回来! 他的名字太牛逼了! 至少在陆羽看来,算是这个时代,疫症领域的医术巅峰了。 他的名字嘛! 穿越前…陆羽家楼下,就有一家“张仲景大药房”! 药卖的很全,不过就是一个字——贵! 而张仲景…诚如昭姬姐所言,他可是这个时代的医圣啊。 严格的论起来,《伤寒杂病论》还是他十余年后写的,既然能写出这么一部集大成的著作,那么,这些年…他怎么可能对伤寒症没有研究呢? 若是给他本《伤寒杂病论》,理论联系实际…陆羽丝毫不怀疑…这个时代最致命的伤寒症都能被彻底化解! 越是朝这个方向想… 陆羽越是觉得可行,能行。 当即,陆羽直接转过身,吩咐典韦。“把大门打开,前厅给腾出来…” “喏!”典韦也是穷苦出身,自然能意识到陆羽要做什么。 而陆羽再度面向那一干弟子,“今日也医治了四十余例,你们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学到了一些,这样…前厅中尝试着给陈留郡百姓医治一番…最起码让轻症患者能够痊愈!” “谨遵师命!”一干弟子拱手… 紧接着,跟着典韦往前厅走去,他们学了一天,也想要亲自尝试一番! “羽弟?那…姐姐呢?”蔡昭姬无比恳切的望着陆羽。 她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呼… 陆羽轻呼口气,旋即一把拽住昭姬姐的芊芊玉手,往卧房…啊不…是往书房方向行去! 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昭姬姐,到书房后,我默念…你来书写…” 唔… 蔡昭姬微微一愣,她寻思着羽弟…难道是要试图把医治伤寒症的方法给写出来么? 这样也好… 能让更多的医者参与进来,羽弟想的还是周到的! 当然了,蔡昭姬这么想… 可不代表陆羽这么想,就算他能写出来…这些医者看不懂也没用。 还不如以此为饵…把张仲景给钓过来。 一个医圣的作用,远比一千个医者要大得多… 一部…不,半部《伤寒杂病论》,陆羽就不信…他张仲景不快马加鞭的赶来兖州! 对这位医圣的心理,陆羽这次…拿捏了! … 曹操与夏侯惇赶至蔡府门前时。 看到了络绎不绝的百姓… 甚至,因为要维护秩序,龙骁营专程调来了不少兵马… 不过,百姓们虽然多,却是井然有序,纷纷排着队…而队伍越来越长,每几个排队之人中,总有那么一些看似身患伤寒症的病患。 当然…还有一些更加病重的…被背着、或抬着过来。 龙骁营已经给他们发过木牌号码,让拿到号码的病患先回家,这里排队太长,天气又冷,过一段时间再来,也一样。 可…没有一个人回去。 要知道,陆功曹能治好伤寒病… 这个消息,对于这群患者来说,就是等上三天三夜也值得! 冷…的确,这里很冷,可这里有希望,有希望的话,就有光! 更何况…这些病患已经这样了,本就是不治绝症,最多…不就是死嘛?多等一会儿又怕什么? 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长…可在龙骁营秩序的维持下,却是井然有序。 “什么时候,陆功曹的府邸变成医署了?”曹操眉头一挑…有点搞不懂。 夏侯惇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啊… “总之先去找到我二弟,一问便知!” 一言蔽…两人翻身下马径直往府邸内走去… “侄儿曹休拜见…两位叔父!” 曹休一眼就看到了曹操、夏侯惇,连忙走到他们身旁行礼。 “我二弟呢?”夏侯惇当即问… “与昭姬姑娘在…在书房…”曹休如实回答。 “快带我们去见他。”夏侯惇吩咐道… 这… 曹休迟疑了一下子,脚步一动不动。 这…啥情况? 夏侯惇连忙嚷嚷道:“我二弟不是与蔡琰姑娘在书房么?就不是在卧房?你迟疑个什么?” 因为挂念着戏志才的伤寒症,夏侯惇的语气显得十分急躁…一点儿也不客气。 曹休还是默然不语,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话就说!”曹操凝眉,“你身为龙骁营牙门将,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这下,曹休微微一怔,旋即开口了,只不过…在开口前,他把手一横拦住了曹操与夏侯惇。 “陆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见!” 啥… 这话脱口夏侯惇惊呆了,谁也不见包括他夏侯惇么?他可是陆羽的大哥呀! “文烈,你今儿个是不是没睡醒啊?二弟谁也不见!这是对外人说的,哪是对我说的?别磨蹭了,速速领路!” 夏侯惇脾气有点儿上来了。 哪知道,曹休依旧是一动不动。“陆公子说了,他在做一件大事,纵是曹公来了也不见!” 呃… 曹操感觉心里被插了一刀,我曹操都不见?什么要紧的事儿? 原本打算直接闯…他曹操要闯,还能有谁拦住不成? 可…还没顾得上闯,突然听到附近几名医官的交谈声,而…这几名医官身前,坐着的是一名身患伤寒病的百姓。 一下子,曹操来了兴致…刻意的留意那边的话语。 ——“陆师傅今早就提到了,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 ——“没错,陆师傅说,伤寒症中阳气不足对应的症状是咳嗽剧烈,频频吐出涎沫,咽喉干燥,小便不通,腹中感觉饥饿…心中烦躁不安!如此,千万不可用发汗之法…应用鹿角霜,狗脊、韭菜籽小火温炖,三次服用便可初见成效!” ——“好,那就按照这方子抓药,今早…龙骁营里有一个病患症状相似,陆公子就是如此安排的…如今他的伤寒症已经消减大半了!” ——“陆师傅受教于师奶,妙手回春,他说的自然是对的!咱们依着他的医方肯定不会错!” 说着话… 这几名医官就开始抓药,自然有学徒去负责熬药…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嘶… 曹操有点恍惚。 什么情况? 这些医官是在治疗伤寒症么?关键是…他们如此气定神闲,就好像心中有数一般,再联想到此间排起的长龙。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曹操的心头,该不会…这蔡府能治伤寒症吧? 等等… 曹操猛地又想到了什么,陆师傅?陆…陆…陆师傅? 此间蔡府有几个姓陆的? 不…不就是羽儿一个嘛? 师傅…他…他成师傅了?诚如元让所讲…难道,他真的懂医?还…还带着一干徒弟在替百姓治愈伤寒症么? 刚刚想到这儿… “啪嗒…”一声,距离曹操不远的一处地方,一个患者从正堂内走出,直接跪了…笔挺挺的跪着。 几名医官连忙去扶… 这患者则是长跪不起… 医官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治好你伤寒症的是我们的师傅,幕府功曹,陆羽公子,师傅他老人家提壶救世,你跪他老人家也是应该,可…可万万不能跪我等啊!我等哪里能受得起呢?” 这…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的震惊还没有落下,如今…新的震惊又一次浮现于脑海。 听他们这话的意思,这…这个患者痊愈了? 那…被誉为不治之症的伤寒绝症竟然能…竟然能治愈? 这一刻,曹操感觉他的周围全部安静了,他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鬼一样,他瞠目结舌,良久才磕磕绊绊的道: “伤寒症…真的…真的能治了么?” “那…志才…志才他…有救了?” 顷刻间,一股暖流涌入曹操的心头,一下子就消融了心间的冰冷。 人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没有希望… 当希望真出现的那一刻,纵是四周漆黑一片,心中亦带着光芒,万丈光芒!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时候的羽弟更可爱一些 “文烈,你这是逼着你俩叔叔硬闯啊!” 夏侯惇按双手交叉合起,一干手指关节“噼啪”作响…他也是醉了,来自己二弟家,竟然…被曹休这小子给拦住了! 还曹公都不见?可能嘛…他夏侯惇想见二弟,说见就见了,谁特娘的也拦不住。 眼瞅着,夏侯惇暴脾气就上来了,就准备往里闯了… “元让!”曹操直接喊停…“陆功曹府上不要莽撞!” 呃…夏侯惇懵逼了,他这是莽撞么? 他感觉…曹休敢拦他,曹休才是莽撞。 却见曹操快步走到几名医官那边… 几名医官背对着曹操,一边抓药,一边还在交流心得,毕竟陆羽不过传授了他们一次,很多内容当时记得,很快就忘记了,此番…几人一讨论,登时又回想起来不少。 ——“我记得陆师傅讲过,受寒以后,及时发病的叫做伤寒症,如果未及时发病叫什么来着?” ——“这个呀,我想起来了,未及时发作,寒毒藏在人体肌肤皮肤之间,到了春天发病的,就变成了温病,到了夏天发病的就变成了暑病,暑病的热势最高,也更危险,要比温病严重十倍!” ——“这就怪不得了,今年…这炎炎夏日还有人得此伤寒绝症,原是因为冬天受寒,寒毒蕴藏所致,咱们…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夏天这个时令的毒瘴呢?委实…太天真了!果然,听陆师傅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话题一旦聊到陆羽,很明显,这些医官的眼眸中满是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时代,能治愈伤寒症,那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 几乎相当于龙之国度,得到消息——有人能治癌症,简直举世瞩目! 呼… 曹操呼出口气,他越听越觉得玄乎了… 按照他们的意思…似乎,羽儿不仅会医术,而且…他的医术水平相当之高,让这些个医者心甘情愿的拜为师傅。 乖乖,这得多高的医术啊? “几位…打扰一下!”曹操开口了… 几名医官闻言均转过身,却正看到曹操。 他们认得曹操,当即拱手。“拜见曹州牧!” “不用多礼…”曹操摆摆手…“我想问一下,你们口中那教授治愈伤寒症的师傅是…” “回禀曹州牧,是陆功曹…”医官如实讲。“今早…我们赶至龙骁营,那里六十余战士身患伤寒症…原本我等已经放弃,是陆功曹提点了我们一番医理…我们觉得有些医理有些道理,就试着去医治,果然…六十余伤寒症战士治好了四十余名!” “陆功曹的医术神乎其技,我等无比佩服…于是…于是便拜了陆功曹为师!” 霍…果然! 尽管原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医官的话还是让曹操心头再次悸动连连… 呵呵…此刻的曹操,真的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了? 厉害了呀…羽儿! 厉害了呀,贤妹! 曹操感慨万千呐…蔡琰贤妹到底…到底替他教出了一个何等优秀的儿子呀? 懂兵法、辨时局、知人心、获阴阳…这还…还精通医术了? 有那么一刹那,曹操甚至觉得…羽儿不是一个人,简直…简直就是一个神话里的人物啊!这么卓绝的儿子?他曹操能生得出来么?他不配呀… 可转念想想也是… 天赋固然是一方面,羽儿这些年的奇遇也是一方面哪! 既然羽儿知晓如何治愈之法…曹操的眼眸一凝,戏志才那边,让羽儿去医治不就行了?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 没曾想,医官的话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哎呀…只是可惜了,陆师傅医术是高超,怎奈…师奶临终有言不许他动手行医,否则…否则那些重症患者必定也是迎刃而解!” 讲到这儿,医官无奈的摇摇头。“只怪…只怪我等才疏学浅,陆师傅这医治伤寒病的理论又颇为晦涩难懂…辱没师门,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是辱没师门了呀!” 霍…师奶? 曹操的身子竟是颤了颤? 神特么的师奶… 你们要真有师奶,他曹操最有兴趣了!关键是…你们的师奶,羽儿的师傅,辈分儿还与他曹操一样呢! “咳咳…”轻咳一声,曹操追问道:“陆功曹不能出手医治么?” “没错!师奶临终嘱托…此医治伤寒症之法传男不传女,传给陆师傅已经是有违祖训,万万不能再出手救人。”医官点了点头。 “那…他在书房作甚?”曹操接着问… “料得,凭着陆师傅的医者仁心,必是在书房将这医治伤寒症的法门总结成书,让我们这些愚钝的弟子去反复研习!如此这般,我等方能不坠他老人家的英明啊,他也能对师奶有个交代!陆师傅今日还教导我们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这… 曹操眼珠子一定… 别说,羽儿是拉贤妹蔡琰一道去书房的。 他们俩肯定不是去做啥羞羞的事情,至于…总结撰写医书还是很有可能的。 如此说来,如今的他需要全神贯注,的确…不该打扰他! 不过…不能打扰羽儿,不代表不能打扰羽儿的这些徒弟…他们耳渲目染,多少应该也学到一些,似乎…那些轻症患者足够迎刃而解吧! 而戏志才的伤寒症…严格的说起来,是刚刚发现的,得的时间并不长,曹操觉得…应该并不算重,至少现在还不算重。 “你们跟我来一趟!” 想到这儿,曹操当即吩咐… 啊…医官还没搞懂啥情况。 “替我去医个人!”曹操接着说到,他的心思细腻,在这后面还又补上了一句。“你们师傅这边无妨,我会派人告诉他,不会怪罪你们。” 呃… 医官还是有些木讷,关键是师傅他老人家没允许他们离开这里呀! 哪曾想,曹操一把抓住一人的胳膊…连带着翻身上马,将这医官也拉上了马… 一边上马还一边喊道:“元让,拉上另一个!回医署!” 噢…噢… 夏侯惇不明所以,可大哥曹操已经做出了表率,他照葫芦画瓢…也与另一名医官同乘一匹马。 在曹操看来,再叫马车就太耽误时间了,间不容发…直接同乘一匹马而去! “驾…” “得得得…” 随着战马的嘶鸣,四人两马迅速的消失在了这清冷的街道上。 曹操的马名唤绝影,跑起来,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到,更何况这冬季…街道上本就没什么人,一如霹雳玄惊一般! 马上的医官这辈子也不会想到,他会在与曹州牧同乘一匹战马! 而且…他似乎还在曹操的怀里…甚至,因为马的速度太快了,他感觉屁股后面…有个什么东西顶着他,蛮难受的,也蛮尴尬的! 好在,曹操并不在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四人两马已经出现在了医署这边。 曹操拉起医官就往医署后堂行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志才,志才…你有救了,我带医官来救你了!” 这话…传出! 整个医署炸了,无数伤寒症患者,还有此间医者纷纷凑了过去… 有救了?不治之症伤寒绝症有救了? …怎么可能有救了呢? 那么…又该…怎么救呢? 他们这边还在围观,两名医官已经开始对戏志才的望闻问切… “似乎…病状不复杂,与今早龙骁营里陆师傅看的第一例颇为相似…” “没错…” 登时间,陆羽的教诲浮现于他们的脑海。 ——“病有发热头痛,身疼恶寒,上吐下泻的,这乃是伤寒症中‘霍乱’一症!” ——“霍乱自以吐泻为主症,又有吐泻止后,再次发热的!恶寒脉微而又下利,恶寒脉微依然!而下利停止,这是津液涸竭,宜用四逆加人参汤主治!” 如今… 这两名医官早就对陆师傅的医理奉若神明! 而…眼前的这个病患治愈的话很简单。 只需要“四逆加人参汤”即可… 这在他们今日诊治的病患中,算是颇为简单的一个了,轻车熟路。 “我去抓药…” “我去准备熬汤!” 莫名的,在曹操、夏侯惇、荀彧、荀攸…一干患者、一干医者的目光下。 这两名医官格外的信心十足! 如此多人围观,可不能辱没了师名! … … 陈留郡,蔡府,书房。 “卷二,伤寒例。” 陆羽是闭着眼睛默背《伤寒杂病论》的。 “四时八节二十四气七十二侯决病法…” 陆羽的语速不快,尽量让昭姬姐书写的速度能跟上。 而此刻的蔡昭姬一身青绿色的衣衫,正淡雅的坐着,平静的俏脸,眼眸却是格外的锐利…紧紧的盯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 她书写的速度很快,字体却很工整,这是他父亲蔡邕传给他的飞白书,篆体的一种,当世除了父亲亲传书法的弟子钟繇外,也唯独她蔡昭姬这个做女儿的能书写出这样的字体。 因为刻意的加快笔速,此刻蔡昭姬书写的速度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以上…运笔如飞! 蔡昭姬深知羽弟默背的这医理干系重大… 故而…不敢怠慢。 一时间恬静、淡然的外表与笔走龙蛇的笔锋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若是遥遥去看…她书写时的样子美极了,宛如在俗世中盛开的紫色莲花,清净优美,不惹尘埃! “六气主客,《伤寒杂病论》第三篇…厥阴生少阴,少阴生少阳,少阳生太阴!” 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回忆一向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是并不能完全理解的医理,陆羽尽可能的让自己背的每一个字精准一些… 因为他知道,在医学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或许都能造成极其沉重的后果! 所谓大医凌然! ——第一卷(上)辨脉法,第一卷(下)平脉法,第二卷伤寒例,第三卷六气主客… 陆羽几乎是一口气背下来的… 因为需要回忆,单单这两卷三篇就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 额头上都已经隐隐有些汗珠。 “羽弟…要不要休息一下?” 蔡昭姬书写完最后一个字,腾出手来,将丝帕在陆羽的额头上擦了擦,满是心疼… 其实,她的手也很累,可…她不敢停歇,她怕万一遗漏了羽弟好不容易回忆起的医理。 她更像让门外的伤寒患者第一时间得到治愈。 蔡昭姬从小就是个心善的女子,处处均为别人着想,很少为自己想过。 呼… 长呼口气。 “继续吧…不用休息了,趁着现在思路更清楚一些…” 回了一句,陆羽猛地想到,昭姬姐似乎也很累…他是背,昭姬姐是写,足足数千字,还是在竹简上写…也并不轻松。 “昭姬姐,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直接默写!” 陆羽说道… “不用。”蔡昭姬勉力的笑了笑。“我一点儿也不累,这比默写古籍要容易许多了…” 不累才怪…蔡昭姬不想让弟弟担心。 “继续吧,我真的没事儿…” 蔡昭姬用湿帕稍微的擦了下手指,冰凉的水可以让指尖更灵活、更敏感一些。 “好…再写两卷!” 陆羽轻呼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三卷…阴阳大论云:春气温和,夏气暑热,秋气清凉,冬气冰冽,此则四时正气之序也。” ——“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周密,则不伤于寒。触冒之者,则名伤寒耳。其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 陆羽接着背,蔡昭姬接着写… 这一对姐弟似乎…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全身心的投入于此。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书房中待了足足四个时辰! 终于…《伤寒杂病论》前五篇,前四卷已经完成… “曹休将军何在?” 陆羽朝门外呼喊一声… “末将在!” 不多时,曹休步入里屋。 陆羽将昭姬姐书写的这四卷竹简递给了他…“找信得过的人誊抄一遍…然后将一份交给我,另一分辛苦你一趟,亲自带着去趟长沙郡!” 长沙郡? 此言一出,曹休一怔… 怎么是长沙郡呢?要知道…兖州距离长沙郡可不近,而且中间需要经过荆北、荆南…纵是快马,没有半个月根本不可能赶到。 这些倒也没啥? 可…好端端这医书送到长沙郡干嘛?总不至于是…陆公子要帮那边的郡守渡过这伤寒危机吧? “陆公子…我…” 曹休正想把心中的疑问给抛出… 陆羽的话抢先一步。“这是我背诵,昭姬姐书写的《伤寒杂病论》前四卷,你将它原封不动的交给长沙郡守张仲景,之后…他会跟你一道回来!” 没错,如今的张仲景正是长沙太守… 汉代自武帝时期开始实行“举孝廉”的选官制度,每二十万户中要推选出一个孝廉,由朝廷任命官职。 张仲景的父亲在朝廷做过官,小张也算是官二代,自然就承袭家门,被推选为孝廉,指派为长沙太守。 只不过…唯独陆羽知道,他的心思可不在这太守上,而是在于解决伤寒症的难题。 至于为何如此? 这就要提到,在今年之前,大汉已经有过五次大规模的伤寒症爆发! 而张仲景的家族本是个大族,人口多达二百多人,可正是因为伤寒症,十年来,他族人三分之二死于此症! 故而很小年龄的张仲景就下定决心,潜心研究伤寒病的诊治,一定要制服伤寒症这个瘟神。 至于长沙郡太守… 在别人看来或许很重要,可与这《伤寒杂病论》相比,那屁都不是! 不过…曹休哪知道这么多? 啊…啊… 他的嘴巴张大… 陆羽的话,委实惊到他了…这话就离谱呀,且不说…单单四卷书籍交到人家手里,人家张仲景会不会过来! 关键问题是人家是一郡之守啊?难不成挂印封金…离开长沙,赶来兖州?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陆公子…会不会有些…有些…”曹休开口了,他是想质疑陆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质疑…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你放心好了!”陆羽微微一笑。“千万收好这四卷竹简,到长沙郡,张太守问你什么,你全说不知道,问的急了,你就说到兖州自然有人为他解惑!” 讲到这儿,陆羽豁然起身,伸出手在曹休的肩膀上拍了拍。 语气格外笃定。 “仲景神医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拿捏了…陆羽算是把张仲景这个人彻底拿捏了! 当然…之所以派曹休去,也是有道理的。 这小子小时候死了爹以后,就跟母亲生活在吴郡… 兖州离长沙遥远,吴郡与长沙并不遥远… 再加上,曹操陈留起兵,曹休昔日千里来投,被曹操誉为“千里驹”…此番,让“千里驹”行千里带过来个人,这任务他熟悉的很! 见曹休还在迟疑,陆羽朝他眨巴了下眼睛。 “你若是不去,我可派典都统去了…” 这下,曹休拱手。“去,末将去!” “末将这就准备,找人誊写,明早就动身!” “好!”陆羽点点头。“多带点儿兄弟!注意安全!” “喏…”最后回答一声,曹休退出了此间阁宇。 … 羽弟这是? 陆羽的这一番操作,蔡昭姬看在眼里,可…她没看懂啊?羽弟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仲景? 他…他不是颇有名望的医圣嘛? 在大汉,凡是称号中能带个“圣”字的,那想必…在医术上颇有造诣,羽弟几卷医书就能让他辞官而来? 这…似乎有些诡异了吧? 蔡昭姬芊芊细手轻轻的敲了下脑门,她发现…羽弟年纪越大,她…她这做姐姐的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只不过,似乎…还是小时候的羽弟更可爱一些。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陆公子说,心中要有光 陈留郡,医署。 后半夜,曹操还是没有离开。 其实… 在两名医官喂下戏志才“四逆人参汤”后,戏志才的脸色已经渐渐地恢复了色彩! 甚至两名医官向曹操保证,明日…军师就能够醒来。 可…曹操还是不放心。 心头好不容易生起的希望,他害怕会再度失去,他要等,等戏志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哪怕是月入眉梢,可这医署中,依旧有很多人,荀彧、荀攸、夏侯惇都在… 荀彧与荀攸不时对视、交换着眼神,对于他俩而言… 除了对挚友戏志才病情的关心外,他们也很在意,这个所谓“陆师傅”的医方,是不是有效? 倘若…只是倘若… 这方子真的有效,那…那是不是可以意味着兖州数以万计、十万计伤寒病患者有活下去的可能? 是不是意味着,数万甲士心中有所倚仗,不再畏惧寒冷,士气恢复高昂? 还有…西进洛阳!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儿,竟都与这小小的医方息息相关,更奇怪的是,大家对这桩看似很不靠谱的事儿,竟均是翘首以盼。 还有…最、最、最…最重要的…这方子是师陆羽教出来的,陆羽他懂医么? 一连串的问号在荀彧、荀攸的脑门上不断浮起… 翘首以盼,现在能做的也唯有翘首以盼了。 “文若…”曹操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戏志才,他的话却是问向荀彧。“今早,志才特地提到…颍川有一人才能胜他十倍,名为奉孝?奉孝是谁?” 荀彧想到了郭嘉与戏志才的那‘志才不死,郭嘉不出’的约定。 当即回道:“明公,若然…志才有所不测,我到时候自会告诉明公,谁为奉孝!” “唉…”曹操叹息,他沉默片刻。“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奉孝必是你与志才的颍川挚友,饱学之士…” 讲到这儿,曹操摇了摇头,望向戏志才的目光更深邃了几分。 “哪怕志才弥留之际,嘱咐我的依旧是大业,留下的依旧是能继承他重担的才俊…志才纵是这副模样,还在为我曹操谋算,谋算到最后一刻。” 在曹操看来,戏志才不愧为他的谋主! “明公莫要多想,志才多半会没事儿的!”荀彧宽慰道…“纵是有个闪失,他也安排好了继承他位置的人…此人的才华的确让人侧目,决不输于志才!” 荀彧其实想表达… 两人的嗜好也有些相同,均好酒,均热衷于兵法韬略。 唯一不同的是…戏志才的嗜好仅限于酒,而那个男人,呵呵,除了酒外,对女人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甚至,还痴迷于赌!黄、赌、酒样样俱全! 相同的事,他们俩的身板是够羸弱的! 言及此处时,床榻上,方才纹丝不动的戏志才,手指突然颤了颤… 此前,他感觉浑身都是冰冷的,伤寒症对他这种身体孱弱的人,侵蚀的速度会非常快,他自己仿佛正在不断的堕入那无尽的深渊。 可…突然间… 体内就好像是涌入了一团液体,然后暖暖的,就像是聚集起了一团火,继而…继而这团火开始消融黑暗,消融冰冷… 这就像是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无法言说。 可突然… 一个声音,将他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那是荀彧的声音… 而荀彧话语中的内容好像是,戏志才死了也不怕,他已经安排好了,颍川还有一个才华胜他十倍的才俊会继承他的遗志。 ——郭嘉,郭奉孝! 登时间,戏志才就想起了这个挚友。 荀彧这话没毛病,正因为有郭嘉,才让他戏志才能够死得瞑目,能够安心上路。 可…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呀! 原本体内的寒冷完全消融了,化为了和煦的暖流…不断的在他体内穿梭。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无数小蝌蚪在他的肚子里四处乱撞,动作却一点儿都不剧烈,相反…还很美妙。 紧接着,他感觉到生命已经开始逐渐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依旧有些虚弱,可…这种虚弱与“死”这个字,已经完全不沾边。 他的眉毛开始微微的颤抖,然后眼睛猛地张开了一条线。 这一条线之后的瞳孔,竟是精光闪闪。 好了? 难道是好了…伤寒症?痊愈了? 浑身完全没有丝毫的不适,戏志才的心头是既惊且喜! “不会吧…”戏志才心头暗道一声。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感觉这身体的变化,这不就是痊愈了么? 呼… 心头疾呼口气… “奉孝啊奉孝,你怕又要再晚几年出山了,呵呵…我…我戏志才死不了了!我可以再向明公献策、献计了!哈哈…” 因为心头太过高兴,有写过头,太过亢奋了… 咳咳… 咳咳… 戏志才猛的咳嗽了起来,这下…原本正闭眼感慨的曹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咳嗽?志才他…醒了…” 一个声音下,曹操本能的回头去寻医官,病人苏醒,第一时间…必须喊医官来查探下! 荀彧、荀攸、夏侯惇下意识的豁然起身…急忙围了上去。 …还有不少依旧守在门口的患者、医者…原本,他们还有些犯困,可…曹操这一声“醒了”,无疑给他们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有侍卫的防护,每个人被拦在了门口,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戏志才的眼睛缓缓睁大,他觉得气息有些不畅,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身体十分虚弱,依旧像是抽空了一般… 可…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种虚弱也只是虚弱,与病魔对抗后,哪怕是战胜病魔,也是病去如抽丝。 “志才…”曹操握住了戏志才的手,他的眼角竟是莫名的涌出丝丝泪珠。“感觉怎么样?若是…若是有哪里不适?告诉医官…他们…他们有办法!” 戏志才眉头凝起,“曹公…我…我手疼,你…你轻点儿!” 曹操这才回过神儿来… 赶忙松手,太激动了,紧握戏志才的双手手太过用力了。 “曹公,我…我有些饿,能…能吃点东西么?” 戏志才这话脱口,曹操望向医官,医官连忙点头。“陆师傅说了,不影响饮食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其实,军师的伤寒症已经完全消减,不过…为了稳固,还是再喝三日的人参四逆汤为好,今早时,陆师傅也是如此嘱咐病患的。” “好…” 曹操的心情激动坏了。 戏志才却猛地想到了什么。“陆…陆师傅?哪个陆师傅啊?” “是…是这位神医陆师傅…治好了我…我这伤寒嘛?” 戏志才的声音传出… 但,此刻,他的声音迅速的被周围的声浪所埋没。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陆功曹,陆功曹能医这伤寒症,去蔡府…这就去蔡府!” “救世神医出现了,老天怜见,老天怜见哪!” 不光是…这群伤寒患者。 夏侯惇、荀彧、荀攸的眼珠子都闪烁着光… 夏侯惇一个劲儿的大笑。“哈哈哈,大哥,你看…我说啥?我二弟天下无敌!啊不…我二弟的医术天下无敌!” 荀彧与荀攸没有开口,却是彼此深深的互视了一眼。 挚友戏志才的痊愈,他们固然惊喜,但,他们还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寒冬之下,兖州八郡、徐州四郡…数以十万计的伤寒病患者,如此伤寒绝症的肆虐,或许能…能迎刃而解了! 而…而曹公的西进大业也能够照常进行。 双喜,不,这是三喜临门哪! 陆羽他…他又让所有人见证到奇迹了! 此刻的戏志才有点懵,他看着众人…听着他们亢奋不已的声音,特别是其中…陆功曹,陆师傅!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这伤寒症…原来是陆羽医好的? 天哪,纵然是这伤寒绝症,他…他也有方法能破解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那爽然的大笑声响彻医署,好啊,羽儿…好啊,不过半日…就将戏志才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羽儿,厉害了呀! 今早时戏志才什么模样?如今戏志才什么模样? 没有人比曹操更清楚… 此间明显的变化,让曹操的心头悸动连连。 当然,这似乎有些违背常理。 不治之症的伤寒,纵是能治?可…怎么会这么快见效呢?羽儿这医经…到底是何等的玄妙?这医经?又真的是所谓的师奶传授的么? 呵呵…这种借口,骗骗那些一根筋的医官还可以,曹操可决计不信,甚至曹操猜到了。 多半羽儿的医术也就是平平无奇,只是机缘之下,曾有幸窥探过一本有关治愈伤寒症的精妙医书! 这…曹操也没必要去点破! 羽儿有羽儿的想法,若是不编纂出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故事,谁会信他能治伤寒绝症呢?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当然了… 曹操不会知道,伤寒症的根本是由于体内温度失衡所致,来得快,症状猛,但,只要对症下药,抓蛇抓七寸,立刻祛寒…让身体恢复正常的温度,很快便可痊愈。 其核心无外乎于对症下药! 而陆羽传授的《伤寒杂病论》,将常见的三百九十七种伤寒症的治愈方法,详加罗列,可谓是一针见血!是伤寒症的克星! 要知道,张仲景收集着三百九十七种伤寒症的治愈方法,是费了极大功夫的,否则…也不会两鬓斑白时才得以成书!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陆羽已经让这《伤寒杂病论》提前二十年问世,而这将大大的影响到大汉人口的繁兴! … … 十五日后。 黄河以南,荆南之地,长沙郡。 “哒哒哒…”几匹快马的马蹄声愈发响彻,几名骑士正迎着破晓的光…一刻不停的疾奔而来。 骑士们面颊上均显得有些疲惫,可他们一刻不敢停歇。 其中一人的身后背着一个竹筒,竹筒里藏着许多竹简… 一路颠簸连带着竹简也在不断的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仔细去观察… 这些竹筒无有例外的被糯米死死的封堵住,这是防止被雨水、或潮气给侵浊,南方比北方湿气要大的多。 这是经验之谈,重要的文献、古籍…甚至是朝廷发出的天子诏书,或者是任命文书,要送往南方都必须要小心封存。 只不过… 自打天子被掳往长安,天子的诏书、朝廷的文书已经很久没送到过荆南了,如此密封的竹简,如此疾驰的信使,近几年在荆南这片土地上委实不多见。 “驾驾…” 为首骑士还在快马加鞭,他身后的骑士已经有些追不上了。 “曹将军,无需这么快吧,陆公子并没有限制时间哪!” 没错,这个被称作是曹将军的正是“千里驹”曹休。 他回望了一眼身后骑士,速度依旧不减。 “既然是陆公子吩咐,纵是没有限制时间,那于咱们龙骁营也必是十万火急,间不容发,再快点儿,前面就到长沙郡了!进城后马儿就能歇息了。” 说话间,曹休抬起头眺望向高耸的城墙… 这一路,他们已经行的很快了,水路、陆路…几乎是星夜兼程,再加上曹休从小生活在南方,对南方颇为熟悉,故而…将近两千里的路程,愣是十余天就完成! 几名骑兵犹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留下了清澈的马蹄印。 很快就驶入长沙郡… 比起中原的纷乱,如今的长沙郡竟显得格外的平和,一如…置身事外、世外桃源一般。 纵是流寇、山贼、水贼…也很少有敢觊觎长沙郡的… 至于缘由,此间有两个声名赫赫的人物。 其中之一,威震荆南的黄忠,相传此人一柄神箭百步穿杨,很少会有宵小之徒来这里触他的眉头。 另外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医圣——张仲景。 作为长沙郡太守,他一定是大汉所有太守里,医术最高明的那个。 他一反寻常官吏的官老爷作风,对前来求医者总是热情接待,细心诊治,从不拒绝…故而,就算是山贼、流寇碍于张仲景的面子也不愿意来进犯长沙! 谁这辈子能没个疾病啥的?做人留一线的道理,纵是贼寇也能了然! 说起张仲景… 在荆南,他算是一个奇葩太守了,起初他是在处理完公务之后,他会在后堂或自己家中给人治病; 后来由于前来治病者越来越多,使他应接不暇,于是干脆把诊所搬到了长沙衙署的公堂之上,公开坐堂应诊。 这便是首创了“龙之国度”名医坐堂的先例,后世所谓开堂坐诊中的“堂”,便是由医圣张仲景开拓的。 … “得得得…”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曹休与一干骑士翻身下马,来到了长沙郡太守府。 这不来不要紧,一来之下,曹休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这是…啥情况啊? 百姓们在这衙署中出出进进的,他们中大多数人没有拿着状纸,显然不是来明冤告状的。 他们中…更有不少人缠着绷带,或者…是抹着药膏,当然…也有身患伤寒症者来这边碰碰运气… 整个官府的气氛,在曹休看来就俩字——“离谱”! 若非门前悬挂着官府的牌匾,曹休一定以为他来的是…一家大型医署。 “古怪的很哪…” 曹休小声嘀咕一句… 原本,陆公子安排的这差事就够古怪了,现在…到这长沙郡更古怪,敢情…还有人…官老爷不好好当…偏偏唉做郎中的,这就离谱! 不过… 衙署门前没有什么官兵,可百姓们却是井然有序,挨个在衙署门前排队,出来一个再进去一个,没有人插队,所有人似乎都显得颇为耐心。 曹休虽然好奇,可也不敢耽搁了正事儿… 好不容易在衙署中找到一个像是管事儿模样的黑衣男人,赶忙上前询问道:“敢问一句,张太守可在衙署中?” 这人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我家太守在开堂坐诊?你是何人?找我家太守何事?” 呼…曹休轻呼口气,看起来果然找到管事儿的了。 “在下兖州来的,奉我家州牧之命,给张太守送来一些竹简。” 唔… 当兖州,州牧这几个字脱口,这男人抬眼高看了一眼曹休,心里盘算着,兖州牧…曹操吧? 最近,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曹操! 没错,当今天下,就数兖州与曹操最有名气了,至于缘由,还是因为蝗虫,别的地儿吃了中毒,他们吃了大补,一传十,十传百,曹操都快被传成——蝗虫之父了! 眼珠子一转,这黑衣男人嘟囔道: “原来是曹州牧的人哪,诶呀…最近这是怎么了,一天天的尽是远来的客人,有冀州牧袁绍派来的,有淮南袁术派来的,有幽州公孙瓒派来的,今儿…是你们兖州牧曹操…诶呦,看起来,你们都想请我家张太守出山哪!” 这… 一下子,曹休眼珠子一转,登时就好奇了起来,他脱口问道: “这是何故呢?” “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这黑衣男人一脸不屑。“别看这些州牧一个个威震九州的,可面对这伤寒症不也是束手无策?知道我家太守在琢磨这病…想请他过去解伤寒症的难题?呵呵…我看你们也就是癞蛤蟆爬香炉——碰一鼻子灰!” “别想了…我家老爷不会出山的,他老人家还没彻底攻克这伤寒症的难题呢!回吧,回吧…待着也没用,我家老爷不会见你的。” 说着话,这男人朝曹休连连摆手,像是直接给了他一碗浓浓的闭门羹。 这… 曹休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段时间,天气酷寒之下,各地伤寒症均接连发作,各地诸侯看来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把目光转向长沙郡张仲景这边… 只可惜,都吃闭门羹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曹休应该怎么办? 当即…曹休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金子,直接揣到了这男人的手里。 龙骁营别的或许缺,但…金子,从来就不缺! 哟… 原本就打算离开的这黑衣男人,登时眼眸一眯,金子这东西,本身是凉的,可揣在兜里是热的呀。 “咳咳…” 一声轻咳,他转过身,“我也就能帮你通传一声,对了,你家主公让你怂什么来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咱家太守已经拒绝了袁绍、公孙瓒、袁术的邀请了…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啊!” 说着话,这黑衣男人把金子踹到怀里,意思很明白——事儿办不成,可不退钱哪! “这个自然…”曹休当即点头,旋即从身后骑士手中接过那一筐竹简…“劳烦将这竹简交给张太守,他一看便知。” 唔…好自信哪! 这黑衣男人最后望了曹休一眼,旋即接过这一竹篓竹简,往大堂去了… 说起来,这长沙郡衙署好进,可这正堂,正常人是没办法进去的,毕竟想让张太守医治,是要先排队的。 这里很讲究公平,亦或者是所谓的先来后到。 可…他大步踏入,许多百姓还恭敬的让开了一条道,可见他在这衙署中也颇为地位,或许是张仲景坐下的官员也说不定。 呼… 见他缓缓步入衙署,曹休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已经按照陆公子的吩咐把信笺带给长沙太守张仲景了… 接下来,张仲景会如何反应呢? 真的如陆公子预料的一般…出现反转么? 虽然觉得觉得这事儿也很离谱,可…毕竟是离谱他爹陆公子的吩咐,曹休心中竟隐隐还带着不少希望! 跟着陆公子许久了,曹休体会到最多的一点,就是哪怕周围黑暗,可心中…始终要有光!希望之光!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一跪,跪陆神医提壶济世 长沙郡,衙署大堂内。 几个病人依次排好,似乎…因为就要轮到他们,每个人眼中露出的期盼之色溢于言表。 衙署大堂太守椅的位置上则坐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正在为人把脉。 尽管年龄不大,可他整个面颊到处都写满了四个字——饱经风霜! 他的皱纹很深,看起来就像是六十余岁老者一样,面颊上棱角格外分明,这是只有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才会显露而出的气质。 他的眼睛不大,却格外的有神,一双眸子因为感受到的脉象,时而睁开,时而眯起…他在细细的判断! 他正是这长沙郡的郡守——医圣张仲景! “浊气生,百病生…老伯,你按照这个‘降浊气’方子去抓药,水煎两次,温服,明日就会有好转,五日多半就会痊愈!” 张仲景一边开口,一边在皱巴巴的纸上写上药方。 纸名唤“蔡侯纸”,在这个时代并不普及,主要是因为太皱…很少人会用它书写字迹,可张仲景每天需要开的方子太多,若是用竹简与绢布,哪怕是他这一郡之守,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而纸上是工工整整的一行篆体小字—— ——“吴茱萸、人参、半夏、生姜、大枣…”后面对应标上需要的伎俩,每天服用的量都不同,张仲景写的很仔细。 “谢张太守…”这老伯小心翼翼的收好药方,连连磕头… 张仲景让徒弟将他扶起,也顾不上寒暄,就开始了下个人的诊疗。 “哪里不舒服?” 往往这是张仲景一贯的开场白… “张…张太守,我…我…” 一句话磕磕绊绊,这次的病患是一个十余岁的年轻人,这个声音…张仲景听着有点儿耳熟! 抬眼一看…这不正是威震荆南的黄忠黄老将军的儿子黄叙么? 张仲景记得,他的小字叫做永胜!黄永胜! 黄忠给儿子取小字时,还特地来征询过他张仲景的意见呢! 说起来…初平三年时,荆州牧刘表任命黄忠为中郎将,随从其侄儿刘磐驻军长沙攸县,表面上看是防患荆南的贼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驻军是为了加强对荆南的控制。 对此张仲景倒是无所谓,他本也不贪好这长沙郡守的一官半职,只是…他致力于攻克伤寒症的难关,有个一官半职,四处走动、寻访、采摘药材时也能更方便一些。 不过…黄忠倒是与张仲景一见如故,两人年龄相仿,又均是胸怀黎民、苍生,很能谈的来。 至于黄叙,是黄忠的独子,更是他的心头肉… 只不过…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时不时的就要来寻张仲景抓药调理。 “我与你爹是至交好友,黄公子又体弱,我吩咐过,公子来抓药是不用排队的。” 张仲景的话很和蔼、也很亲切…一如对自己的儿子一般。 “叔父…我…我…我好像得了伤寒症。”黄叙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开口了,而这一开口,让一贯气定神闲的张仲景整个人眉头凝起。 “什么…”张仲景急忙伸手去摸黄叙的额头,滚烫! 再去摸他的手,冰凉… 后背…也是冰凉! 张仲景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他让黄叙张开嘴,从舌头去看…薄白而润,舌质淡,种种病状均是伤寒症的迹象,只不过尚处于早期,不易察觉! 这… 他的眉头一下子重重的凝起,他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可偏偏这伤寒症…他…他无能为力呀! “你爹知道了么?”张仲景急问… 呼…长长的一声呼气,黄叙摇了摇头。 果然,汉升兄不知道… 张仲景印象中,黄忠近来率军去桂阳平定叛乱,他…他还不知道家中的宝贝儿子患了伤寒症! 这… 作为黄忠的挚友,张仲景太清楚不过…黄忠有多在乎这个独子! 说起来,今年黄忠五十余岁,他不惑之年才生出这么个儿子,妻子又因为难产而死,至今没有续弦! 可以说,汉升全部的心血都灌注在儿子黄叙的身上… 他…他若是有个不测,那…汉升他… …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步入衙署的正是方才与曹休交谈的那黑衣老者。 他是长沙郡太守府的主薄,因为家中排老七,人称王七! 算是太守助手,照理说…是衙署内重要的幕僚,可…他们这位老爷一心都在医术上,这主薄倒是有些咸鱼了。 “禀报张太守,兖州牧曹操派人送来几卷竹简,信使说想见张太守一面…” 此刻的张仲景早已心乱如麻,一门心思想的都黄汉升之子黄长胜这件事儿,哪还有心情去见兖州信使。 “竹简放在这儿吧,见面的话,明日再说…”张仲景摆摆手… “喏…”王七看出了他心情的不悦…将竹简摆放在案牍上。 因为了收了曹休的金子,他刻意的留了个心眼儿,把一卷竹简展开一半儿,希望…借此能吸引张仲景的注意。 做完这些,才徐徐往门外退去… “王主簿,等等…” 张仲景想到了什么,急忙喊住王七,王七以为有转机直接转身,哪知道…张仲景只是吩咐。“今日闭堂!不再医治其它病患…让百姓们明日再来吧,今日…今日谁也不见了。” “喏…喏…”王七答应一声。 这很正常,百姓们往往也可以理解,张太守也是人哪,行医治病又是一件颇费心力的事儿,以往张仲景医到一半儿,因为太过劳顿而关门谢客也是有的。 只是…王七注意到了衙署中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似乎是…中郎将黄忠的独子黄叙…这… 王七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多半黄叙公子是得了什么重病,张太守要腾出时间全力为他诊断! 老爷与黄忠的私交,作为主薄的王七不会不知道,当即阖上门… 今日衙署,关门谢客! 当然… 这样的行为,让曹休无奈了… 他感觉这一袋金子是打了水漂…好在王七为他安排了驿馆,让他在耐心等等…无论如何,今儿个肯定是见不到了。 “唉!”曹休无奈的叹出口气…陆公子吩咐的事儿,他急的很… 他更不想耽搁在这边太久! 这一旦等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 衙署大堂之内。 “黄公子你不用害怕,伤寒症虽是绝症,可老夫也治好过一、两例…或许…” 尽管这么说,张仲景打心底里还是没底气的。 那所谓的治好了一、两例,不过是一千多例伤寒症中很偶然很偶然成功的案例。 考虑到这个庞大的基数,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叔父不用安慰我…”黄叙似乎已经看开了…他摇摇头。 “每年因为伤寒症,长沙郡都要死数千人,若是叔父能治早就治了…我…我其实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唔… 张仲景顿了一下。 虽然有点扎心,但却是事实。 “我这就写信,让你父亲回来一趟…” “不…”黄叙摆摆手。“父亲总是跟我讲起他六岁习弓马,三十岁威震荆南,从来有进无退,有胜无败…我…我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了爹的判断!” 不过是十余岁,黄叙竟能说出如此果决的话… 在他的心目中,他父亲一直就是个大英雄,在战场上如此,在家中也是如此! “可…”张仲景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黄叙的话抢先压过。“仲景叔父是医圣,又岂会不知道,这伤寒症是不治之症,我从小身子羸弱,体弱多病…从来没有一天让我爹省心过,如今…如今患上这伤寒症,明知必死,何必让他也一道担心,一道哭泣呢?” “这些年,他…他为我哭过无数次,临死时…就允许,允许我自私一次吧,让爹越晚知道越好,爹是威震荆南的大英雄啊,我可不想听到爹的哭声!” 呼… 张仲景长长的呼出口气… 这…这… 这种时刻,纵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是…写信告诉汉升,还是…还是听这孩子的,算是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黄叙的声音还在继续。 “伤寒症…我知道,不出一个月我就会死!仲景叔父,我…我最后求你一件事,这…这是一封信,等父亲回来,我怕是已经死掉了,替我…替我把信交给他,就说…就说儿子这一辈子辜负他了,若是…若是有下辈子,我还要做爹的儿子,这一次必定替他养老送终!” 啪嗒…一声! 一言蔽,黄叙整个人跪倒在地,脑袋就像是捣蒜似的连连磕向地面… 咚…咚…咚… 额头与地面碰撞,迸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刻…张仲景,纵是他这样一个见惯生离死别的医者也不仅潸然落泪! “起来…永胜,你先起来…” 张仲景将黄叙扶起。“不论如何,你且让叔父试上一试…或许,或许会有转机!” 闻言,黄叙抬起头,尽管知道…叔父这话更像是一番安慰。 可…他依旧坐了下来,伸出手腕让张仲景替他把脉… 医治么?心理安慰的医治? 而这不把脉还好… 一把脉之下,张仲景的眉头凝的更紧了,黄叙身上伤寒症的症状,他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 而之前的几例,他已经用尽各种方法… 可最后的结果无有例外,全部失败! 按照张仲景这些年对伤寒症的研究,这属于表气、正气均虚,阴阳之气同时虚竭。 应对这个症状,他曾经使用过烧针法,可结果是病患脏气大伤,提前发病身亡; 他也使用过发汗法,可成效甚微…甚至,适得其反! 这次…这次要用什么方法呢? 张仲景不由得凝着眉头… “侄儿,你不妨先休息片刻,让叔父斟酌下如何用药…” “好…”黄叙很听话…乖乖的坐到一旁。 张仲景则坐回案牍前,提起笔…开始反复推演一系列的治疗方案。 这么多年对伤寒症的研究,让张仲景知晓,这病最可怕的地方便在于不能乱用药… 伤寒之下,人体内其实已经遍布寒毒,再加上是药三分毒,只要误用了一味药,就有可能加速寒毒的发作。 可要做到药到病除、对症下药…凭着张仲景目前对伤寒症的了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呼… 一声长吁,张仲景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药方,可…刚刚落笔,他摇了摇头,不对…这样的话能补正气,却补不了表气…无法遏制阴阳之气的虚竭。 他又写了一个药方,还是摇头… 不对,还是不对…还是有欠考虑的地方。 此刻张仲景只觉得——难,太难了! 如此冬季时节,天寒地冻,可他的额头上竟满是汗珠! 他不断的思索,不断的去推演…可事实上,几十年都没能破解的伤寒症难题,哪是这么一息之间就能明悟的? 也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 凝眉,眯眼…张仲景的眼眸扫过眼前的一切,他太缺乏灵感了,若…若有一个前辈能留给他一些提示也是好的呀! 却就在这时… 张仲景发现了什么… 没错,正是案牍上王主簿留下的竹简,似乎是兖州牧曹操派人给他送来的,其中一卷缓缓的展开,其中的内容跃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立春正月节斗指艮,雨水正月中斗指寅。 ——惊蛰二月节斗指甲,春分二月中斗指卯。 乍一看… 好灵性的文字啊! 似乎…与节气病症有关,难道…这几卷竹简是医书? 当此时节,张仲景是敏感的,莫说是医书,就是随便的一句话,都让引起他莫大的兴趣… 他的脑袋下意识的朝着竹简那边移过去几分… ——春气温和,夏气暑热,秋气清凉,冬气冰冽,此则四时正气之序也。 ——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周密,则不伤于寒。触冒之者,则名伤寒耳。 ——其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以伤寒为病者,以其最盛杀厉之气也。 这… 张仲景的眸子徒然睁大,他的嘴唇嗫嚅着,显得有些踟蹰。 过得许久,才喃喃吟道: “伤寒…这是…这是有关医治伤寒症的医书” 这个想法一经传出,张仲景一把捧起这卷竹简… 迅速的展开。 里面的内容跃然浮现—— ——凡伤于寒,传经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若两感于寒而病者,多死。 ——尺寸俱弦微者,厥阴受病也,当六七日发。以其脉循阴器、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此三经受病,己入于腑者,皆可下而已。 ——伤寒传经在太阳,脉浮而急数,发热,无汗,烦躁,宜汤。 看到这儿,张仲景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文字一般,仿佛听到了上古神农对他的提点。 最关键的是…这上面提到的症状之一与侄儿黄叙的症状一般无二! 登时…张仲景瞠目结舌,他目瞪口呆,他许久才轻吟道: “用汤…用什么汤?” 没错,目前展开的这部分,最后两个字正是用汤,至于用什么汤…那…就是后面部分,如今还卷着尚未打开。 张仲景的身子猛烈的颤了颤,这副惊骇的模样竟然让黄叙都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黄叙是个好孩子,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病症,再让叔父…神志上出现错乱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闯祸了呀? “叔父…叔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么?”黄叙问道… 可此时的张仲景哪里还有功夫回答,他的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这竹简上的文字,他的双手则是迅速的展开竹简…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犹如浆糊一般,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可细细的去揣摩,又觉得…这竹简中的内容,完全验证了他这些年的尝试、推想。 …绝不是空穴来风! 而最后…对应症状,所用汤的名字——黄苓加半夏生姜汤主治,若有呕吐,则辅以黄连汤! 嘶… 黄苓、生姜、黄连… 张仲景细细的琢磨起这三味药的药效,他本就研究伤寒病多年,《伤寒杂病论》又是他二十年后所创,其中许多用药的风格,都与他平素的尝试有关… 故而,张仲景从这药方中捕捉到了久违的熟悉感,顺着这个熟悉感,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方子妙啊…黄叙这症状,不正以此黄苓、生姜为主,黄连、其余几味药材为辅,以此医治最适合不过! “有救了…有救了…” 张仲景整个人变得亢奋了起来。 黄公子你稍等片刻,我来熬药…” 张仲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的面颊也变得无比严肃,可他的嘴角很明显的勾起,他在笑…真的在笑!笑的很自信,很晴朗! 这… 黄叙一愣,似乎…打从他把病情如实告诉仲景叔父后,仲景叔父始终是愁眉不展,怎么…现在却…却一反常态,笑出来了? 总不至于是找到医治自己的方子了吧? 这也太扯了吧?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黄叙猛地摇头,这可是伤寒症啊…哪有什么方法!若然有方法…那大汉何须每年死于此病症者数以十万计! 可…可叔父面颊上那呼之欲出的自信不会骗人,他…他难道… 此刻…张仲景已经开始抓药… 他的口中重复着几幅药材,“麻黄三两去节,桂枝三两去皮,甘草二两…噢,怎么忘了黄苓、生姜、黄连呢?” 一边取药,一边重复药材,张仲景还不忘与竹简上比对一番,他一贯行医以严谨著称。 特别是治病救人上,不敢有丝毫的纰漏与怠慢。 而黄叙清楚的能看到他的眼眸中…有光,无比璀璨的光芒! … … 兖州,陈留郡。 一处硕大的府邸,这里是戏志才的府邸…早在十余日前,他的伤寒症就已经彻底痊愈。 只不过…曹操担心会有反复,专门向陆羽要了一个医官,让他们去专门照顾戏志才… 直到今天,已经足足十五日… 别说,经历了这么一场大病,养了十五日,戏志才感觉自己胖了… 不仅胖,连带着也更有劲儿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一拳把夏侯惇给打翻在地… 当然,这只是错觉! 这一日大清早,难得,今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冷…太阳当空照,久违的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似乎…预示着最寒冷的季节已经到了尾声。 而见天气不错,午后…戏志才特地装束了一番,甚至连下巴处的小胡子都特地的整理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性感。 他洗了把脸,紧接着让府邸中的仆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山鸡、野鸭给绑好,一行人走出了府邸。 门外做买卖的商人看到戏志才,忙与他打招呼。 “戏祭酒,恢复的不错呀…鬼门关前走一遭竟都胖了,咦…你们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山鸡?这是去哪呀?” 戏志才淡淡一笑。 两个字脱口而出——“谢恩!” 一听谢恩,门前商贾吓了一跳… 按照他对戏志才的了解,这位曹营的军师祭酒可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别说是主动去谢恩,就是有人登门来谢他的恩情,他睬都不睬! 就在这商贾对戏志才的话尤自惊讶之际… 戏志才带着门人,门人带着山鸡,已经出现了蔡府的门前。 如今… 蔡府门前已经没有十余日前病患排队的热闹景象… 在陆羽的教授下,整个陈留郡已经有不下五十个医者可以诊治伤寒症,其余各州郡也纷纷派医官前来学习。 蔡府五日前也就不用再收容患者了,曹操特地安排了一处巨大的医署送给了陆羽… 任命他为医署掌事,主管整个兖州八郡、徐州四郡所有的医官! 所谓欲戴其冠,必先承其重,陆羽对此也是很无奈,他甚至都向曹操坦白了,他不懂医术…之前编的什么师奶,无外乎是博个名头,让这些医官更听话而已… 让他去管这么多医官,他心里犯嘘… 谁知道,曹操拍拍他的肩膀,很简单的一句话——你不说你不懂医,谁敢说你不懂医! 是啊… 现在的兖州?谁特喵的敢说陆羽不懂医…他才是真的不用事儿了! 陆羽可是攻克了伤寒症的男人,医学界的权威…跺一跺脚,整个大汉医学界都得颤三颤的人物?谁会来跟陆羽抬杠呢? 无奈…陆羽也就勉为其难的当上这医署掌事。 只不过,他去医署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大多是一些徒弟们登门求教…而陆羽也随手就打发了他们。 就九个字——有问题,别问我,看书去! 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师傅牛逼呀! 说起来,今儿个…戏志才是特地打听好了,陆羽在蔡府内,这才赶来。 “老爷…已经到蔡府了,是否要去通传一下呢?” 有门人询问戏志才… 戏志才摇摇头,紧接着…他走到蔡府大门处,抬眼凝望了下这金漆色的招牌,旋即深吸一口气,跪倒在了蔡府的门前,纹丝不动,跪的笔直! 儒家的跪很是讲究的… 往往只能跪君、跪父、跪师… 可…当“救命恩人”这个称呼出现时,那就是另一个跪法了!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陆羽医好了戏志才的伤寒,这就好像,戏志才他爹生了他一次,陆羽又生了他一次… 也就约等于是半个爹了,这跪…跪的一点儿也没毛病!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祛寒神器,好吃不过饺子 冬天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光。 今儿的天与以往的天气迥然不同… 更怪异的是阳光照射在戏志才的眼睛、鼻子、面颊上… 他头戴儒帽,他一丝不苟,他先是脑袋碰到地上,继而抬起…然后笔挺挺的跪直,任凭周围一道道目光爆射而来。 陈留郡东市,这里本就是陈留上层人士聚集的地方,不少人听说…蔡府门前有人跪着,下意识的觉得是蔡琰姑娘、或者陆功曹惩罚仆人… 可一听说跪着的是军师祭酒戏志才…这下,整个陈留郡都炸了! “是军师祭酒…” “戏祭酒怎么跪在这里呀!” “这你都不知道啊,十几天以前,是陆功曹言传身教,教授给弟子们治愈伤寒绝症的方法,其中一名弟子依此法救了戏军师…所以戏军师这是报恩呢?” 毕竟是上流圈子,有一些人得到了一些消息,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惊讶连连。 戏志才是谁呀? 坊间传言,这可是能让曹公落泪的军师,他…跪了?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事儿…玄乎其玄! 一道道声音传入戏志才的耳畔中,他依旧纹丝不动…他就是让陈留郡的所有人看到,是陆羽救了他的命!救命之恩,情同再造! 足足跪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蔡府的门子这才注意到,急忙开门,看到了戏志才…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乃至于都快尿了… 军师祭酒啊,这可是曹州牧眼前的大红人! 他试着去劝戏志才起来,戏志才睬都不睬他…得了,那就跪着吧? 门子赶忙去往府里通报。 只是…如今的陆羽很忙,他与诸葛均在后院捣鼓着什么,还叫了一大群人,还是那熟悉的吩咐,曹公来了都不见…典韦守门,门子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这下,可急坏门子了,只能去请蔡琰姑娘了! 不多时… 蔡琰匆匆跑出府邸,“戏先生何故如此呢?你这…在蔡府门前如此跪拜,我…我与羽弟怎么能当得起呢!” 看到了蔡琰,戏志才终于抬起了头。 “当得起,当得起,恩公与蔡琰姑娘都当得起…” 咚…的一声,戏志才脑袋又磕下去了,就跟捣蒜似的! 蔡昭姬浑身一哆嗦,她哪见过这阵仗啊… “快,快扶戏先生起来…” …别看戏志才文弱,一干丫鬟愣是扶不起来他。 戏志才的语气格外坚决,“我来此是跪恩公的救命之恩,恩公不来,我怎么能起来呢!” 霍… 蔡昭姬感觉有点儿凌乱,今儿个碰到头犟驴! “唉…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蔡昭姬只得匆匆往府邸后院走去。 羽弟在忙,说是谁也不见…不过她昭姬姐倒是个例外。 … 蔡府,后院。 按理说,这里原本是油坊的实验基地,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没粮食可榨油,一时儿半会儿,这油坊的实验基地倒是闲暇了不少。 不过,今儿个,这里看起来很忙碌。 至于原因,陆羽让“诸葛亮”准备了一口巨大的铁锅,今儿个,他要烹饪些什么。 如今… 在这后院除了诸葛均与一干油坊的干事外,卫弘、夏侯惇、荀彧、曹纯都在…他们还是陆羽特地喊来的。 “陆公子,你这又是大铁锅,又是让我帮你找羊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卫弘敲敲脑门… 他有点儿搞不懂了,陆羽这次的操作很让人费解… 不光是他,荀彧、夏侯惇、曹纯…甚至是诸葛均,还有一干油坊干事也有点儿懵。 此时…他们完全不知道陆羽想干嘛? 而眼前的情况是,陆羽一边让人在大铁锅内煮水,一边让油坊干事们把羊肉剁成肉馅…把羊骨头剔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倒腾了不少药材,有麻黄、桂枝、羌活、生姜、白芷等等…量很大! 当然了… 因为陆羽是医署掌事的缘故,这点儿数量的药材在他看来不算啥,毛毛雨而已。 “卫老,夏侯将军、荀司马、曹将军…你们就看好吧…这门生意,不光能赚钱,而且还功德无量呢!” 陆羽嘴角勾起,朝他们微微一笑…满满自信的笑容。 一提到赚钱,卫弘、夏侯惇、曹纯、荀彧就来劲儿了。 上次搞油坊,就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几乎从榨油的第一天起到最后一天,市场上都是供不应求。 甚至…其它许多州郡更是不惜拿粮食来换… 其中当属卫弘赚的最多。 当然了,卫弘赚归赚,他本就是陈留首富,最多也就是变成兖州首富,差别不大。 而此间,差别最大的当属荀彧、夏侯惇、曹纯这三位… 作为陆羽的合作伙伴,他们感觉自己的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正比…就好像是他们种下了一颗种子,眨眼间陆羽就还给他们一刻苍天大树! 油坊生意好的那几个月,他们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躺着也赚钱。 就连夏侯惇这种跟钱有仇,一有钱都统统嘉奖给将士们的,竟然都能余下来一部分,还把自己那破旧的宅院好好的修缮了一番… 总之,大家伙儿赚钱赚的很开心哪,每个人面颊上都洋溢着笑容。 珠玉在前,如今…陆羽又提出赚钱这事儿,怎么能不让他们四个心痒难耐呢! “二弟?你别只是卖关子,倒是说说怎么个赚法呀?这次…还需要大哥派人给你四处张贴告示嘛?” 夏侯惇很积极… 呃… 陆羽顿了一下。 旋即微微一笑,既然卖关子嘛,那自然得卖到最后一刻,所谓仪式感、神秘感,还是需要的。 陆羽转过身询问那群油坊干事。 “都弄好了吗?” “好了!” “下锅!”一声令下… 那些麻黄、桂枝、羌活、生姜、白芷什么的纷纷下锅,除此之外,还有羊的骨头,好多好多羊骨头… 可怜的一百八十天小羔羊啊,对不起了,虽然你们不止肉质鲜美,浑身都是宝呢。 这么想想,陆羽突然想吃羊腰子,还是肥的流油的那种。 大火熬汤,很快…整个后院已经有鲜香浓郁的羊汤味道扑鼻而来,立即就勾起了所有院落中人胃中的馋虫。 特别是典韦,原本是在院门外守卫者的…闻到味儿,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 此时的大锅内,色泽光亮,呈乳白色,羊骨头与一干中药汇聚而成的浓汤,单单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嘶… 荀彧眉头一挑,他寻思着陆羽口中的生意难道是羊汤? 似乎…早在《战国策》中就有羊汤的记载,说是中山国君,一次分赐给大臣们吃羊肉汤的过程中。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就是漏掉了司马子期… 便是因此,得罪了他。 这家伙一怒之下,跑去更强大的楚国,硬是说服楚国出兵,灭了中山国,这就是所谓的——一碗羊汤引发的亡国惨案。 似乎…从那时起,后面的朝代都很避讳喝羊汤,觉得这汤不祥瑞! 可陆羽这… 荀彧琢磨着,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凭着他一贯的作风,还真有可能! 其实,荀彧猜对了一半儿,算是猜到了第二层,可这第二层过后,后面还有三层呢! “娇耳呢?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诸葛均答应一声… “下锅!”又是一声令下。 几百枚“娇耳”同一时间下入了这中药羊汤中! 闻言,夏侯惇挠挠头。“啥是娇耳啊?” 别说…他这一问,大家伙儿还都好奇起来。 是啊?娇耳,字面理解,娇嫩的耳朵… 总不至于是把耳朵给放到锅里煮吧,这就有点儿血腥了呀? “放心…”似乎是看出了众人面上的担忧,陆羽摆摆手。“娇耳,其实就是面皮包好后,样子像是耳朵一样,所以取名为娇耳,本质是面! 当然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饺子!” 饺子… 夏侯惇点了点头,这名字好,听起来就有那么内味儿! 当然了… 陆羽所谓的第三层,是把这饺子与中药、羊汤放在一起煮… 所谓一加一加一大于三! 如此这般操作…它就不单单是饺子,是寻常的食物,而是变成了一种药食… 它有一个很装逼的名字——祛寒娇耳汤! 之所以要做这个,还是因为张仲景的缘故… 别看远在长沙郡,可陆羽惦记着他呢,还指望着他来兖州医署主持大局呢! 可,惦记着归惦记着… 突然间陆羽就想到了另外一桩事儿,一桩与他张仲景有关的事儿! 没错,就是这祛寒娇耳汤,在张仲景五十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后…为了抵御伤寒症,他琢磨出来一个御寒的食疗方子,便是这祛寒娇耳汤! 祛寒娇耳汤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羊骨头和一些祛寒的药物放在锅里煮,熟了以后捞出来切碎,用面皮包成耳朵的样子,再下锅,用原汤再将包好馅料的面皮煮熟。 面皮包好后,样子像耳朵,又因为功效是为了防止耳朵冻烂,所以张仲景给它取名叫“娇耳”,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饺子。 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儿不过…咳咳…扯远了。 从张仲景这祛寒娇耳汤上,陆羽想到了,伤寒绝症…单单靠医治是不行啊,得想办法从源头上杜绝! 那么…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就该应运而生。 祛寒娇耳汤与饺子…可以让人浑身暖和,助元阳,补精血,疗肺虚,算是与伤寒症抗衡中一种不错的食疗手段! 除此之外,还得给兖州百姓们普及一个概念—— ——冬至的时候吃饺子,耳朵就不会冻住了,耳朵只要暖和,身体的问题就不大,也就不害怕伤寒的侵蚀! … 眼看着饺子就要出锅。 蔡昭姬闯入了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当先被这一股醇香浓郁的味道给包围… 好…好香啊? 究是一贯矜持的蔡昭姬,此刻竟也有些食指大动,想要去尝尝陆羽那锅内的食物。 可…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一瞬间… 蔡昭姬摇了摇头… “羽弟…你得去府门前看看了。”她大声道,“戏祭酒在咱们府门外跪着呢,他说…除非是你去,否则他就…就长跪不起了。” 啥? 这话脱口…陆羽先是一怔。 紧接着…夏侯惇、荀彧、曹纯、卫弘俱是一怔,什么情况?戏志才怎么跪在蔡府门前了? 难道是,因为陆羽治愈他的伤寒症,来特地谢恩的? 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呀? 因为…这十余天,陆羽的徒弟们救下的伤寒患者何止千人,若是一个个的都来跪地谢恩…那…这蔡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这些脑袋给磕破了吧? 志才呀志才…他什么时候这么轴呢? 几人互视一眼… 就在这时,陆羽已经朝门外走去,他们也赶忙追了过去,话说回来,戏志才跪着,到底是个啥模样啊? … … 长沙郡,太守府!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张仲景始终望着黄叙,他身体上,额头上,甚至表情上的每一个动作,张仲景均在细细的观察… 按照竹简中的方法,张仲景对症下药…现在就是看成效如何了? 黄叙不知所以… 仲景叔父熬制的药汤,说让他喝他就喝…一点也不犹豫。 当然了,在他看来,仲景叔父一番苦心,他又岂能辜负了呢?算是垂死挣扎一下吧? “仲景叔父,其实…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黄叙开口道…“伤寒症有多难治,这两年在长沙郡…在仲景叔父身边,我会岂会不知晓呢?还是…算了吧!” 无奈的摇摇头,黄叙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其实我…”黄叙又想到了什么。“其实我最放不下的还是我爹,尽管让他晚一些知道我身患绝症的消息,可…他早晚还是会知道,那时候…我死了一了百了,可我爹…想必,想必他会崩溃的!” 黄忠会多在乎儿子,没有人比黄叙更清楚。 对外,黄忠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可在家里,他永远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对儿子予取予求。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黄叙再度摇头。“唉,听闻身患伤寒症半天后…就说不出话来了,两天后就无法下地,我的身子更羸弱一些,怕是我能说话的时间已经…已经…” 讲到这儿时,黄叙整个人一怔… 不对呀? 似乎,哪里不对呀? 他…他来到仲景叔父这儿,连上排队的时间,已经五、六个时辰了…眼瞅着都快到黄昏了,按理说,他…他这伤寒症应该发作了?应该痛不欲生,应该无法开口了才对… 而这…也才是伤寒症固有的症状,可似乎…他还能说话,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从某一刻开始,他体内那伤寒侵袭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不对,哪里不对! “咕咚”一声,黄叙一口吐沫咽进肚子里。 紧接着,他豁然而起,他在整个衙署大堂走了一圈。 似乎觉得不对… 他又跑了一圈…还是绝对不对… 第三次绕圈时,他一边跑一边跳,大跳…没错,就是大跳,从桌案的一边跳到桌案的另一边… 他…他感觉…他的身体诡异极了! 明明…在患上伤寒症后,他的身体每一息的时间都能用“每况愈下”这四个字来形容。 体内的能量就好像在不断的被冰封住了一般,开始变得虚弱,变得消减… 按理说,他…他早就该躺在病榻上了呀! 怎么…怎么都到黄昏了,他还是完全没有病倒的感觉,反倒是步履如飞… 想到这儿,黄叙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不烫了,真的不烫了… 之前一直处于悲观的情绪中,浑然没有注意到额头上的高热已经退去了? 那…问题来了,是…是从什么时候褪去的呢? 黄叙惊呆了,他开始细细的去回忆,从进入衙署时的每一刻起开始回忆… 每个时辰,甚至每一息他在做什么?黄叙都努力的去想… 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这额头上的高热是何时褪去的? 是如何褪去的?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 张仲景终于开口了。“你摸摸手心,是不是变热了许多!” 唔… 黄叙依着仲景叔父的话去摸手心,的确…热了很多,而且…已经不止是热,手心甚至都在出汗。 难道…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心头。 而这时,张仲景的话再度脱口。 只不过,脱口前,他的眼眸深深的凝望了眼面前桌案上的竹简。 “后背出汗了吧?是不是感觉胸腔至脾、胃的方向有一股暖流在不断的游动!” 这些均是那神奇的竹简中写明的,伤寒症痊愈后的反应… 凭着张仲景的观察,黄叙如今的状态完全符合这些反应,尽管不可置信,尽管匪夷所思,可…这几乎可以说明,这不治之症的伤寒…已经不再侵扰着黄叙了! 他…他战胜了病魔! 同样的,张仲景的挚友…黄汉升,他这个必死的儿子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而这一切的一切…均是…均是这无比玄奇的竹简的功劳。 “叔父,我…我感觉,我体内那股暖流在不断的游荡,我…我完全不冷,我…我甚至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黄叙兴奋的开口道,这一刻,他手舞足蹈。 这一刻…他一跃三尺! 呼… 张仲景尤自没有从震惊中走出,神了,神了呀…不过是看了一卷竹简,他…他就一下子解决了这天下公认的绝症! 那…那… 他下意识的双手捧起这四卷竹简… 其实,方才闲暇之余… 他…他已经粗略的看过了一遍,那时心系于黄叙的病情,还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是一些伤寒症具体的症状以及对应的破解方法! 可现在… 事实摆在眼前,这四卷竹简就不那么简单了,可以这么说…困扰了大汉数十年的伤寒症…它的克星就在这竹简的寥寥文字中! 呼… 呼… 粗重的呼气声,张仲景再也顾不上去回答黄叙的问题。 或者说,还有必要回答么? 你都能大跳了呀!什么情况…心里多半已经有谱了吧? 那么现在,他再也无法忍住…去细细的品读这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的品读,一句话一句话的品读… 一下子,整个衙署大堂的气氛变得寂然了许多,张仲景在读,而黄叙则是看着他读。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从仲景叔父的眼眸中,黄叙能够窥探出一些东西。 他意识到,正是…正是方才王主薄送来的这四卷竹简,救了他黄叙的命啊! 而且还是从伤寒绝症…这个不治之症中,将他从鬼门关给生生拉了回来。 黄叙记得…这…这四卷竹简好像是,是兖州牧曹操派人送来的,而…曹操似乎还派了一个信使,提出求见仲景叔父… 那…这求见,可就…可就求的意味深长了呀! “仲景叔父…”黄叙开口… 可刚刚吟出四个字,张仲景直接伸手打断。 他正看到关键处,他不想被打断了思绪。 如今…事实胜于雄辩,重新去审阅这竹简,张仲景觉得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段落,每一个药方都精妙绝伦、无以伦比! 甚至,每一句话都像是为他所写…更像是将他这些年的提炼、尝试完美总结…归纳! 更像是天上的神明怜惜世人,教给他如何济世救人,如何拯救苍生? 第一卷辨脉法; 第二卷平脉法; 第三卷伤寒例; 第四卷… 张仲景几乎沉浸其中…他忍不住一直看下去…一直去冥想。 可随着卷轴越来越少,后面能记载的文字也越来越少,他变得患得患失,他…他甚至担心在某个点断开! 可…终于,还是看到了最后… 而这绝不是终章。 因为,在张仲景的眼前,一行硕大的字跃然浮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章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呃! 张仲景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竹简写一半儿不写了… 明明前面的总纲中提到,竹简里记载了三百多种伤寒症的症状与对应的解法,可…这明明才一百种啊,其它的二百多种…呢? 张仲景下意识的去翻整个案牍,只可惜,兖州来客送来的竹简唯独只有这么四卷,后面的没了呀。 好不容易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突然…突然就浅尝而止,这…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痒难耐呢? 张仲景紧皱着眉头,他感觉他要哭了,他下意识的双手握拳,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 这个时代,还没有断章的概念,后世许多断章狗惯用的手法,这个时代的文人颇为不屑! 可偏偏,此刻的张仲景浑身散发的气场就宛若这么一句——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章狗! “叔父…”黄叙注意到了仲景叔父的神色,不对劲儿呀,明明前一刻叔父的面颊上还是满足感,可后一刻…就…就变成了茫然无措,变成了义愤填膺,就快拔刀了! 这很离谱啊… “叔父…叔父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呼… 张仲景长呼口气,他觉得哪、哪、哪都不适,最不适的是心里,痒痒啊…这是病,得治。 可偏偏…不看到下卷,这病是治不好了。 “我没事儿…我…我没事儿!” 尽量的平复下心头悸动的心情… 等等… 张仲景猛地想到了什么,兖州信使…没错,王主薄说了,这四卷竹简是曹操派兖州信使送来的,而且…兖州信使还…还求见他张仲景。 “砰”… 重重的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张仲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就打算去驿馆,去亲自拜访这位兖州信使。 踏… 刚迈出一步,张仲景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不忘嘱咐黄叙。 “侄儿,你且放心,你的伤寒症已经痊愈了…不过,为了巩固,这药…你且再喝上三天,未来三日你均来衙署寻叔父即可?可记住了…” 终究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黄叙重重的点头,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甚至,他心中已经狂喜过了,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可眼瞅着…似乎,现在是仲景叔父…不淡定了。 “叔父,孩儿有一事相求…”黄叙朗声道… 原本就打算走出衙署的张仲景脚步一顿,“何事?” 黄叙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仲景叔父是看过这竹简上的医理,才…才治好了侄儿的这伤寒症的么?” 一句话脱口,黄叙的眼眸抬起,整个人对这个答案无比期盼。 “没错…正是因为这竹简!” 果然,仲景叔父的回答应证了他的猜想。 看起来,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有仲景叔父的功劳,可…更大的功劳却是撰写这医书之人,不夸张的说,这医书背后的撰写者就是…就是他的恩人哪!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黄叙继续道:“仲景叔父…烦劳,烦劳叔父问出恩人的名讳,纵然是千里万里,我…我必登门磕头谢恩。” 此言一出,张仲景颔首,汉升这孩子…从小溺爱归溺爱,却是懂得感恩,知恩图报…如此品质,这很难得。 话说回来,哪里只是他想知道这位恩人的名字,张仲景也想知道啊… 能写出这本书的,可不单单是黄叙侄儿的恩人,他…他怕将会是整个大汉数以十万计黎民的恩人哪! “我知道了…”张仲景尽量抑制住心头的悸动…“你回去好生静养,千万不可再受凉了!” “好…”黄叙答应一声。 话音落下,张仲景早就消失在了衙署的大堂。 … … 长沙郡,驿馆。 一张桌子,两人对坐… 左侧的乃是曹休,右侧的则是被唤作王七的那名长沙郡主薄。 今夜是曹休特地邀请王主薄过来的,至于缘由,他还是想拜托王主薄尽早安排,他与张太守见面的事宜。 这于陆公子而言至关重要,曹休一刻也不敢耽搁。 一樽酒下肚… “王主薄,想必,我的目的你也知道…实在是任务在身,必须要见张太守一面,还望王主薄能费力安排一番。” 曹休尽可能的摆低姿态,毕竟是求人嘛,以下位者的语气不寒颤。 “咳咳…” 一声轻咳,王七故作为难状。“诶呀,这委实难办哪…你也知道的,张太守他忙碌的很,每天又要处理公务,还要开堂坐诊,没时间哪…” “照理来说,他说是不见那便是不见…这不,前几日袁绍派来的使者还在馆驿中隔壁的房间呢,这都七、八日了…哪里能见得到张太守呢?” 七、八日? 曹休凝眉,他临行前…陆羽曾反复嘱咐他,务必将张仲景一个月内带回去,这事关龙骁营那二十余重症伤寒弟兄们的性命。 其实,陆羽还给曹休露了个底儿,他压根就不懂医,所写的医谱… 兖州这些医官能看懂个六成就不错了…轻症患者自是不再话下,可重症患者…那就“呵呵”了。 可以说,张仲景这一人关系着龙骁营二十多条人命,关系着陈留郡数百条人命,关系着兖州数以千计、万计的人命。 当然了,陆羽越是这么说,曹休越是觉得…难…这趟的任务只怕是无比的艰难! “王主薄,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嘛?哪怕是晚上…我守在张太守府邸的门前也行啊!”曹休急问道… “这太失礼了!”王七摆摆手,继而眼珠子连连转动。“诶呀…不好办哪,不好办哪…张太守可是咱长沙郡的天哪,你一定坚持要见的话,那…” “那什么?”曹休整个脑袋往前凑… “得加钱!”王七当即脱口… 啊…啊… 曹休懵逼了,你特喵的早说啊,跟陆羽这么久了,他别的没学会,可…有一条学的很快,而且体会的很深刻。 ——钱能摆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咳咳…” 曹休轻咳一声,王七以为对方生气了,忙解释道。“这钱可不是装进我兜里的…要见张太守,必须得设计总总巧合呀,如此一来上下都得打点,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脱口… 哪曾想,“哈哈”…曹休直接笑道:“开个价吧!” 他这趟来,还真没少带金子,这是陆羽吩咐他的,出门在外…敞开花,现在想想果然很有道理! “那…最少…最少得再加两袋金子!” 王七试着报价,报价的时候,他余光始终瞟向曹休,心里嘀咕着,若是他不悦,可以…稍稍降一点儿嘛,能多骗点儿是一点儿! 唔…哈哈哈! 短暂的迟疑了一下,曹休豁然起身,直接走到木箱的位置,取出三袋金子直接摆在了王七的面前。 “这是三袋,如果能见到张太守,我再多给你一袋,劳烦王主薄去安排吧!” 这…王七眼珠子一转。 他寻思着,万万没想到,开价开低了,好遗憾哪! “嘿嘿嘿,敞亮…我王七最喜欢和敞亮的人交朋友!” 说话间…王七就打算收起这三袋金子。 却就在这时。 驿馆中有人通传——“张太守到…” 啊…啊… 这下,不止是王七傻脸了,就连曹休也懵了,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么?这钱刚拿出来…张太守就…就来了,好特喵的玄奇呀! 王七一把将三袋金子揣入怀中,似乎生怕曹休反悔似的,赶忙站起来去迎接太守。 曹休也缓缓起身,就起身的功夫,张仲景已经走了进来… “阁下就是兖州曹州牧派来的贵客吧?” 不等曹休开口,张仲景抢先一步说道,连带着…竟然还恭恭敬敬的向曹休行了一礼。 这… 王七浑身一哆嗦,节奏不太对呀!这…啥情况啊? 张太守方才口中用了一个“贵客”…还向一个信使行礼,凭他的身份,凭他在荆南的名望,除非是荆州牧刘表在此,否则…谁能担得起他这称呼,他这大礼呢? 顿时间,王七感觉怀里揣着的金子不怎么踏实了。 “在下兖州曹州牧麾下,龙骁营牙门将曹休,拜见张太守…” 曹休向张仲景缓缓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张仲景扶起曹休,语气格外的和缓。“敢问曹将军,今早送来的那四卷竹简,可是曹州牧所著?” 曹操,曹孟德! 张仲景听说过,曾经的太学生,洛阳北部尉,顿丘令,济南相,议郎,陈留起兵,号召讨董! 他的一些事迹,张仲景还是有所耳闻的,且很佩服。 当然了,之所以怀疑这竹简是曹操所著,是因为太学中是有专门的医理、药理课程的。 或许… 曹操天赋异禀,一学就会 …这么些年融会贯通,著成此书也说不定! 当然…这很诡异,可…张仲景也只能这么想了。 “此书并不是曹州牧所著…”曹休如实回答… “那是?”张仲景接着问。 “这个恕我不能直言。”曹休故弄玄虚起来了,不是他非要藏着掖着,是陆羽吩咐了…张仲景问啥都说不知道… 果然… 一下子,整的张仲景更好奇了。 “能著成这般巨著的,那必定是高人,世人赠我‘医圣’的称号,我自觉有愧…倒是,这竹简的撰写者,他更能胜任如此称号,只可惜缘铿一面!” 讲到这儿,张仲景叹出口气,继续道。 “那…敢问曹将军,这四卷竹简后?可还有其它的竹简?” 这才是张仲景最好奇的地方,哪有吊着人胃口的道理,这与断章狗有何区别?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 曹休的回答一如既往。“这个在下不知!” 又不知道? 这下,不光是张仲景有点儿懵,就连王主薄也懵逼了… 这节奏不对呀,你花这么多钱求见张太守,可面对张太守的询问,一问三不知…这…这是闹哪样? “哈哈…” 张仲景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勉强的笑出声来,他继续道:“那…曹州牧委派将军来此赠予我这提壶救世的竹简,又是何故呢?” 这个…曹休很想回答,可…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 登时,曹休有点尴尬。 “不瞒张太守,这个…我也不知道!” 霍,果然是一问三不知! 张仲景登时眉头挑起…别说,曹休越是这么回答,他越是对这竹简中后续的内容无比好奇,更是对撰写这本著作的“大才”无比好奇。 他太想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写出如此精妙的文章。 “哈哈…”张仲景还是保持着微笑,“那…曹将军求见我,总有目的的吧?不妨…直言。” 问到这茬上了… 曹休眼珠子一转,似乎…陆羽嘱咐他的话中,有这么一句,若是对方问的急,那就告诉他,去兖州,一切自然就明了了。 “咳…” 轻咳一声,曹休语气变得严肃了一分。“张太守心头必定有许多疑问,可…这些疑问一来我不知道,二来哪怕是知道也不能乱讲,若是张太守想要窥探出心中的答案,不妨随我去趟兖州,到那里…一切均会明了。” 霍…兖州? 张仲景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觉得…兖州距离长沙相聚一千多里,往返一趟少说也得月余… 而且,他还是长沙郡的郡守,哪有郡守私自离开州郡一月有余的呢? 这不是对百姓不负责任嘛? 本是想要回绝… 可…话到了嘴边,无论如何却说不出口,张仲景太想知道这医治伤寒症的全部方子,而这正是他毕生所追求的呀! 如今…如今,这医谱近在眼前,不过是千里的路程?他…他怎么可能不去触碰下呢? 至于…太守? 呵呵,他本就不慕名利,做这太守也不过是为了救济黎民。 可纵是他每一日都开堂坐诊,那救治的百姓还是长沙郡一隅… 可…若是能领悟此医治伤寒症的方子… 那…那…拯救的将是大汉数以十万计、百万计的苍生。 昔日,伤寒症肆虐…族人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的张仲景又…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握拳… 双拳猛地握起,一下子他像是做了决定。 “我,我跟你去!” 啊…啊… 这话脱口,他身侧的王主薄惊呆了,如果说方才,张太守对这个姓曹的礼敬有加,那还能够理解,或许人家是真的带着些干货来的。 可…现在,张太守竟然打算跟他…跟他去兖州,这…这?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让张太守做出如此决断… 王主薄感觉自己的胸腔憋得慌,他快要窒息了。 而此时,张仲景的声音还在继续。 “能否暂缓两日…长沙郡的公文要交接,这边的一些病患,我也要最后嘱咐…三日后清早动身?如何?” 这… 曹休迟疑了片刻,说实在的,他也很意外。 张仲景真的要跟他走?放弃这长沙郡太守的官位跟他私奔…啊不,是跟他一道回兖州,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陆公子全部都…全部都算到了! 乖乖的,这可是千里之外,陆公子完全把张仲景的性子给拿捏了呀。 可…提到暂缓两日,曹休难免心头有些踟蹰,说实在的,他心系弟兄们的安危,一刻也不想留,可…站在张仲景的角度去分析,似乎…他妥善交接,安抚好百姓,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好…那就依张太守之言,咱们三日后的清早动身。”曹休算是答应了下来。 “好…好!”张仲景连连颔首… 就这么…就走了? 王七还是有点懵,张太守可是长沙城的天哪,打从心底里,他…他可不希望张太守去什么兖州。 当即…王七把怀中的金子全部都掏了出来,他都快崩溃了。 “不要了,这些我都不要了…你…你不能带走张太守,不能…不能!” 尽管贪财,可…他却舍不得张太守,不夸张的说,在长沙郡…张太守就是所有百姓们心中的天! 这… 曹休登时有点尴尬…他本来还想说,丫的…你收了钱也没办正事儿呀,敢情你直接退了。 张仲景却是一下子明悟了什么… “王主薄…你可还记得?你老娘是怎么死的么?” “伤!伤寒症…”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王七的面颊沉了下来… 张仲景接下来的话却是语重心长。 “若然我不去兖州…这伤寒症的治愈之法就无法传扬出去,就会有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王主薄的老娘殒命在这伤寒之下,会有无数个你这样的孝子闻之感伤…” “这一次去兖州,我张仲景不是去救一州一郡之人,而是去救大汉每一个如你母亲这样的病患,去救这九州大地所有的黎民,他们本就应该战胜伤寒症,他们有权利在这恶劣的天气里继续…继续的活下去!” 提到活下去三个字时,张仲景重重的加强了语调。 很显然… 这一刻,他胸中怀揣着的不是一城一郡,也不是一官一位的得失… 而是黎民,而是苍生! … … 荆南之地,桂阳至零陵郡之间。 荆州兵正在征讨一方贼寇。 说起来,自打刘表单骑入荆州开始,荆南的叛乱就从未消停过,与荆北相比…荆南更像是一处不毛之地,流寇、山贼极多…更时不时的有饥民暴乱。 长沙郡因为张仲景的缘故,许多叛乱刻意的避开… 可零陵、桂阳一线的局势却是格外的复杂。 不过…好在这次率领荆州兵征讨贼寇的乃是上将军黄忠! 在荆南,一提到他的名号,总是能让贼寇的心头犯嘘,士气低落。 “咚咚咚…” 鼓声如雷…数不尽的官兵冲向了敌寨。 零陵郡上空狼烟四起,万箭齐发! 一场大战从黎民打到了黄昏,而不出意料的,这一处贼寇的山寨被黄忠尽数荡平! 深夜… 荆州兵统领刘磐为黄忠的大胜摆起了庆功宴。 “不愧是黄将军,好一柄神弓,好一个百步穿杨…哈哈哈,我亲眼望见那贼首,被黄将军一箭射穿喉咙死状惨烈至极…来咱们一起敬黄将军!” 说着话刘磐端起了大碗… 唯独零陵郡的上将军邢道荣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忿儿。 他心里嘀咕着,也就是黄忠抢先一步,要不然…凭他这柄梨花开山斧照样一斧子就能劈了那贼首的脑袋…今儿个这庆功宴也该为他摆了。 哎呀…被捷足先登了,好可惜呀! “哈哈哈…”此时的黄忠一缕胡须,也举起了酒樽…“来,都干了…” 一饮而尽,五十岁的黄忠还是很猛的,同时期的关羽绝不是他的对手,特别是那神弓,几乎百发百中! 当然了,这个时期的黄忠还是颇为自傲的,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而这…也是他身怀如此高强的武艺,却被派往荆南这不毛之地的原因! 他太傲了,在人情世故上,差着一大截呢! 当然… 黄忠不在乎这个… 他唯独在意的是,只要他儿子在自己的身边,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他黄忠就心愿足矣! 唉…其实,黄忠是对不起孩儿他娘啊! 说起来,黄忠与夫人年龄相仿,可…黄忠始终不得子,直到不惑之年方才得知夫人有孕,自是大喜过望。 可…四十岁,纵然是放在后世,也是大龄产妇,生孩子会有极大的风险,更别说…是这个时代了。 按理来说,黄夫人该堕了这胎,以保万全,可…她知道黄忠有多渴望这个孩子,于是不听医嘱,坚持要生下来。 终于,悲剧还是发生了,只能活一个… 黄忠的夫人选择了孩子… 而这…也让黄忠始终亏欠夫人,十余年来从未续弦… 只是,儿子黄叙从小体弱多病,这让他操碎了心哪! 酒水一饮而尽,大家都在为黄将军请功,可谁能体会到他黄忠无时无刻心中的痛呢! “刘将军?这一仗打完了,明日就能回长沙郡了吧?”黄忠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刘磐笑道:“黄将军是又想儿子了吧,无妨,我特地派人去照顾着呢,若是有事,自然会有人报来…哈哈,不差这几天,再说了…方才大捷,也得让兄弟们休息几天,不是么?” 闻言,黄忠颔首…是他心急了,唉…还是太渴望见到儿子了。 就在这时。 “刘…刘将军。”一名侍卫快步的跑入,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笺,似乎是注意到刘磐身侧的黄忠,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旋即…不敢停歇把信交给了刘磐。 看着侍卫的表情,刘磐深知多半是大事儿,急忙展开。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他的眼眸徒然瞪大,整个面颊上出现了很明显的颤抖。 而之后,他抬头望向黄忠…一番话欲言又止… 终于,他努力的平复了下心头的颤动,方才开口。 “黄…黄将军,你…你儿子出事了!” 此言一出… 黄忠的脸色骤变!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美人甘氏,谯沛老乡啊 自零陵郡奔腾而出的快马,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踩过了无数的泥泞。 黄忠骑在马上,英武的面颊此刻饱含沧桑,那一双剑眉之下,担忧的眸子根本遮掩不住。 黄叙、吾儿永胜…他…他是老父亲黄忠的心头肉啊! 他死了,黄忠这一生?还有什么寄托呢? 天才破晓,雾气升腾,迎着白茫茫的血雾,任由冷风如刀一般的刮在面颊上,黄忠依旧策马奔腾,他口中不住的呵出白气… 这白气融化了眉头上凛冽的冰晶,凝为了一滴滴冰水,落在了黄忠的眼睛里,嘴巴里,苦涩,黄忠只感觉到内心中由衷的苦涩! 叙儿,叙儿…你…你还好么? 黄忠清楚,这伤寒症一旦患上,一日比一日痛苦,这种痛楚,他…他感同身受! 快,再快一点儿! “求求你了,马儿,至少,至少让我这个做爹的,再看到儿子一面!” “得得得…” 战马嘶鸣,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发出凄裂的叫声… “哒哒哒…” ——马蹄如风! … … 兖州,陈留郡,蔡府。 军师祭酒戏志才跪陆羽,这消息不胫而走… 这可是戏志才啊,面对千军万马时,都是昂首挺胸,谈笑风生,自信满满的戏志才…同样的,他也是跺跺脚,整个曹营都要颤三颤的人物… 他…他竟然跪了! 整个陈留郡,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然…引发的连锁反应也很巨大,无论是百姓、士人、军士,凡是患上伤寒症被陆羽的徒弟们救下的,一个个都赶到蔡府门前… “啪嗒”一声,他们效仿戏志才也跪了。 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何况,给他们树立榜样的人还是…军师祭酒戏志才呢! 无数的人赶来这边跪在蔡府门前,哪怕天气还是有些冷,哪怕…他们的耳朵冻得通红,可…谢恩这种事,从来不是上位者的专属,戏志才能跪在这儿谢恩,凭什么他们就不能? 而且… 这是一群朴实的百姓啊,每个人都带着家中舍不得吃的鸡蛋,罕见的青菜,还有藏了许久的小麦,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谢恩公。 一个男人带着妻子与儿子赶来蔡府门前,他带了两个番石榴,这是西边的亲戚带给他的。 自打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这番石榴的种植方法,也只是在西边极少量的种植… 每一枚都很珍贵… 他舍不得吃,也舍不得让儿子们吃,现在拿出来给恩公… 最珍贵的水果,当然要给最重要的人。 只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蔡府门前,也想要效仿军师祭酒跪着… 以此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却发现…有这样想法的人太多了… 整个蔡府门前,根本没地方跪。 别说跪了,就是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门前密密麻麻都是人,能有一片土地跪着的,那得让人十分羡慕! “孩儿他爹,没地方跪咋办哪…” “没事儿,这么多人呢,总有个去上茅房的吧,有谁起来了,咱们就去他们的位置。” 这话脱口…女人很佩服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不愧是她的郎君,很聪明啊! 只不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群跪着的人…他们的膀胱就好像是钢铁做的一般,很少有起身去茅房的,纵是有也总有人捷足先登! 想要占地方跪着的人太多了… 整个蔡府门前…跪的是人潮涌动,跪的是虔诚无比! 府门外,龙骁营的甲士们…看着这攒动的人流,凝着眉…纷纷议论起来。 “这么多人跪着,咋办哪!” “凉拌呗!难不成你还打算去禀报公子啊?” “肯定不能禀报公子啊…公子有命令,今日要忙正事儿谁也不见…方才,亲自出下扶下戏军师还情有可原,可…这…这么多百姓,这要一个个去扶,那不得累死咱公子了?” “你小子开窍了呀,其实…不用管,让他们跪着也好,他们的心情,我是能体会的!话说回来…若是俺亲人被公子的医经医好了,俺也要跪在这儿,不跪…这心里边反倒是不踏实!” 最后这句话脱口… 其余几名甲士意味深长的望了眼这甲士,均重重的点了点头。 救命之恩,没齿难报,真如他所言…要不跪反倒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 相比于门外这群跪着的百姓。 戏志才很幸运,因为…他是站着的,虽然站着的人很多,可他是为数不多能站在蔡府府门内的… 一时辰前,陆羽就亲自去把他扶起,带入了蔡府中。 还没等戏志才言谢呢,陆羽就把他拉到后院这口大铁锅前。 只是,从这以后…陆羽就没功夫搭理他了。 就好像,他戏志才无比郑重的谢恩,在人家陆羽眼里啥都不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此时的陆羽坐下,翘着腿,身子微微的后仰,时而起身观察下锅里,然后吩咐油坊干事们:“往里面加凉水”… 毕竟是煮饺子嘛,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若是温度太高,水是会淤出来的… 戏志才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口大锅中,自己好没有存在感哪,主动上前从诸葛均的手中抢过水桶,笑着说道:“我来…” 如此,滚至沸腾,再加凉水… 再沸腾,再加… 直到第三次,陆羽观察了老半天,然后吩咐一句。 “捞出来吧…饺子熟了。” 说起这煮饺子,陆羽是很熟练的,在他的生活技能里,也仅仅略逊色于煮方便面! 主要还是因为前世肾虚…啊不…是前世是一只单身狗的缘故! 不吃方便面和速冻饺子?还能吃啥?情侣餐厅么? 他不配呀… 如今…看到这成型的饺子,陆羽莫名的觉得很亲切。 当然了,因为是在院中煮的,羊汤的芬芳醇香配合上饺子出锅时的样子,让人食指大动。 最重要的,在院子里冷啊… 就算今儿已经是冬天里最暖和的天儿了,可还是会冷…最重要的,汉代的帽子有点儿坑,都遮不住耳朵,荀彧、夏侯惇、曹纯、卫弘…都感觉耳朵要冻住了! “来来…都尝尝!”陆羽招呼道:“每人一碗饺子,一碗汤!” 嘿…饺子这名字再度出现在所有人耳中,大家伙儿很期待呀… 这个长的很像耳朵的东东?到底是啥味儿呢? “先给我来一碗!” 夏侯惇第一个开口… 曹洪不在,总是得有一个敢吃螃蟹的嘛,再加上…陆羽在烹饪上似乎有一手,比如此前的油炸蝗虫就让他觉得很惊艳。 “元让啊,让老头子我先尝尝吧?老年人…身体不好啊,这肚子里直咕咕叫了。” 卫弘一缕胡须…笑着开口道。 夏侯惇心里嘀咕一声,好不要脸哪…竟然倚老卖老起来了… 可他也很无奈,只能一摊手…“卫老都这么说了,我哪好意思跟老年人抢呢,哈哈哈!” 卫弘当先走到大锅前,诸葛均就准备替卫老盛一碗… 戏志才一把抢过碗:“我来…” 他很清楚,今儿个他是来报恩的,可关键是…陆羽连给他报恩的机会都不给… 那这恩,还怎么报? 得了,我当小工,给你们盛饭总可以了吧! 不干点儿啥,戏志才浑身都不舒服。 卫弘接过一碗满满的汤,里面有三、四个饺子,他先是细细的观察了一下。 闻了闻,还是之前铁锅中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羊肉的醇香,也有缕缕药香,这越闻越看,反倒是越不好意思吃了,觉得太像耳朵了。 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的咬上了一口。 唔… 就这么一口,面与羊肉的肉团、药材的粉末搅和在一起,此间让卫弘的舌头感觉到的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味的菜肴? 说起来…这饺子与之前的油炸蝗虫简直是两个极端。 油炸蝗虫是脆、香,而他这个…是柔,柔中带着肉感,肉感中还有小小的药材颗粒,实在是入口柔一线喉! 说起来,卫弘作为陈留郡首富,他什么样的饕餮美食没吃过,可…这个饺子还是惊艳到他了,他愿意把饺子称作这大几十年食用过美食中最美味的一个! 三下五除二,卫弘就吃完了这一碗,连带着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与这饺子的味道相比,这汤倒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平平无奇的醇香; 平平无奇的药香味儿…整个就是平平无奇。 总的来说,这饺子还是不错的,若是开门做生意,倒是也还行,色香味儿俱全,只是…怕是达不到之前油坊那样的一本万利、万人空巷了! 本来,卫弘还打算再来一碗,可想想,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别整的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商人嘛,心可以黑,脸还是要的嘛。 “呵呵,不错,不错…” 卫弘称赞道… 此时夏侯惇、曹纯、荀彧,就连戏志才也都在吃… 陆羽特地盛了一碗给昭姬姐送了过去。 昭姬姐笑着拒绝了,这么多文武在这儿,她一个女子哪里好意思呢? 就在这时… 咦? 卫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一碗饺子汤下肚,他的身子特别暖和,格外的暖和… 甚至,就连帽子无法遮盖住的耳朵也变得暖和极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鬼天气,纵是放晴…可绝对与“暖和”两个字完全不搭,更别说站在院落里,浑身瑟瑟发抖才是常态! 可很明显,卫弘感觉一股暖流不断的游荡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甚至,他的额头上竟还有汗! 这就有点儿诡异了呀? 虽然…这种鬼天气里,多喝热水也会让身子短暂的温暖! 可,那只是很短暂的一会儿。 …但吃了这饺子,喝了这汤后,卫弘感觉身体中的血液全都畅通了一般,这种温度是由内而外不断散发、升腾的,而这种温度足以抵抗寒毒。 其实,这祛寒娇耳汤就是这样… 它并不只是广义上的羊汤配饺子,它的核心是以药物催动人的身体发暖,两耳生热,让体内血液流通的更加通畅。 在这点儿上,说他是药膳类中一项集大成者一点儿都不为过。 “元让,文若,子和,志才…你们觉得怎么样?” 卫弘当即主动问道… “很好啊!”夏侯惇还以为卫老是问这门生意的前景,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二弟这脑袋瓜,他只要做出来的东西,那必定好卖,卫老啊,这次咱就等着发财吧!” 曹纯也是点了点头。“这饺子的味道属实惊艳到我了,应该不愁销路…” 答非所问… 很显然,卫弘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饺子的效果!浑身温暖的效果。 当然,还是有人意识到了卫老问题中的用意,荀彧与戏志才当即交汇了一下眼神。 他们其实想到的更多…更远… 这饺子…不,准确的说,是这祛寒娇耳汤,他的作用可不止限于一门生意呀。 一碗下肚,在感受到体内温度、耳朵处温度的变化后,荀彧与戏志才的眼眸登时就眯起。 “志才?你觉得呢?”荀彧当先开口… “哈哈…”戏志才摆摆手。“文若,你既然想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这下,戏志才也顾不上报恩的事儿了,因为…比起报恩,一件更重要,且更加十万火急的事儿…似乎迎刃而解了。 “志才,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饺子可得让曹公尝一碗哪!”荀彧微微缕着胡须… 戏志才笑着说道。“这次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没错,如今…伤寒症在兖州,因为陆羽的一干徒弟们,暂时是控制住了。 虽然还是有一些重症患者,并没有那么容易痊愈,可事实上,这比起去年、前年因为伤寒症造成的损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么现在,大战略依旧是西进洛阳,迎天子… 而抛开伤寒症之外,西进洛阳最大的难题便是这刺骨寒冷的天气! 铠甲或许可以让将士们的身子暖和,可头盔却无法盖住将士们的耳朵。 荀彧与戏志才均去曹洪将军的军寨探视过… 那些退回来的先锋军,无有例外,一个个耳朵、手脚都被冻得满是疮口,浑身冰寒。 如此西进,就算是到洛阳,那也只是勉强到洛阳,也是一支残兵… 如此残兵怎么去与一干军阀争夺天子呢? 而今日… 荀彧与戏志才的眼眸中不断的闪烁出神采。 这饺子,这祛寒娇儿汤,无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或许…这刺骨冰寒天气里,掣肘西进洛阳的难题…他的解决方法就…就藏在这一口大铁锅里。 想到这儿,荀彧与戏志才还怎么能淡定呢? 当然了…荀彧与戏志才能想到的,陆羽也想到了,今儿不过是做个实验… 成效很好。 这祛寒娇耳汤可比锻钢简单多了… 别看他吆喝着是让大家一起发财,实际上…陆羽醉翁之意还是在西进洛阳的大事上! 这个战略迫在眉睫… 天子这一年必定会回到洛阳,而能否提前到洛阳,关系着能否提前布局,这于夺天子至关重要。 因为陆羽这只蝴蝶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了一定的改变,而陆羽能做的,就是确保…曹操一定能迎到天子。 则是最关键的一步… 此前所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为这一步而服务的! “诶呀…”陆羽故意的拍了下脑门。“荀司马说的有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怎么把曹公给忘了…这样吧,诸位在此吃饺子,我去请曹公!” 陆羽笑笑就准备离开… 他琢磨着实验成功,老曹可以来了! 哪曾想陆羽还没迈出一步呢,戏志才当先道。“还是我去吧…喝了这碗汤,浑身都是热乎乎的,不动动腿脚憋得慌啊!” “我也去…”荀彧微微一笑…也开口道。“陆功曹在此与卫老与两位将军畅聊即可,请曹公的事儿,还是我们去吧!” 荀彧与戏志才是想向曹操先阐述一番,这祛寒娇耳汤的影响…想必,这正是如今曹操翘首以盼的。 荀彧、戏志才主动请缨,倒是出乎了陆羽的意料。 不过…这也没啥,陆羽微微拱手。“那就有劳两位军师了。” 哈哈哈… 一边笑着,荀彧与戏志才快步走出了这后院。 夏侯惇眨巴着眼睛,他觉得戏志才与荀彧有点儿脑残了吧? 这大冷天儿的,还抢着往外跑? 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么? 去请大哥,有这功夫,在这边多吃一碗饺子,不香么? 夏侯惇发现,他已经爱上饺子了,这玩意吃起来太爽了…一口一个,满嘴肉香,爽歪歪呀!还有那汤,喝的是浑身冒汗,这在冬天好不痛快! “再来一碗…” 夏侯惇很不客气的招呼诸葛均,诸葛均也很听话的为他又盛满了一碗,一看夏侯惇这块头就知道,没个几十个饺子估计是吃不饱的! “都吃,都吃,院里的都别愣着了,各自去盛一碗尝尝!” 陆羽吩咐道… 这下整个后院炸开了锅,一干油坊干事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尝尝了… 就在这时… “陆功曹,不好了呀…” 荀彧与戏志才匆匆跑了回来… 啥情况?门还没出去就不好了? 陆羽微微一怔,他发现今儿个,哪哪哪都不按套路出牌。 “哪?哪不好了呀?”陆羽急问… 荀彧眉头一凝。“出不去了,陆功曹不妨去看看…你家府邸门前人山人海,跪了一片!” 乖乖的…跪了一片! 陆羽下意识的把目光望向戏志才,别说…这目光一传来,戏志才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儿,怪我咯!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他想到了什么…“如此冷的天气,这么多人跪在府门前,这样…一人一碗,每人两个饺子,一碗汤!” 陆羽感觉自己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人家都跪自己呢?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跪吧,再说了,正好…这祛寒娇耳汤可以大范围的做下测试,看看成效几何? … … 陈留郡,衙署。 曹仁、曹洪均在此间… 他俩均算是不久前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连带着带回的还有下邳城与长安城那边的情报。 如今,两人正在向曹操依次禀明。 先是曹仁… “下邳城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刘备带关羽去与袁术麾下的纪灵对垒,将下邳城交给张飞驻守” “…哪曾想,那袁术勾结吕布,许给他二十万石粮食,再加上张飞一怒之下斩了吕布的岳父曹豹…兵戎相见,吕布把下邳城给攻下来了。刘、关、张三兄弟倒是无家可归了!” 曹仁细细的讲述了起来… 曹操还嘀咕着,刘备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带关羽出征,留张飞驻守,若是他曹操,必定会反过来,带张飞出征,留关羽驻守。 当然了,张飞杀曹豹,多少也有些丹阳派与刘、关、张三兄弟不合的缘故,这才是直接的导火索。 呵呵… 不论如何,因为这个部署,曹操觉得刘备的用人值得商榷呀。 “还有呢?”曹操继续问道,“如今的刘备在哪?” “小沛!”曹仁接着开口。“大哥,这就说来话长了,让愚弟细细的向你讲述…” 曹仁喝了口茶水,朗声道:“刘备在下邳城娶到的一房妻子甘夫人被吕布掳走,征战在外已成孤军,眼瞅着就要援尽粮绝,是庶人一派伸出了援手。” 唔…庶人? 曹操直接念出了两个名字:“糜竺?糜芳?” “没错。”曹仁点了点头。“为了稳住刘备的心情,糜竺散尽家财,并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刘备,还将两千门客以及家中万贯钱财全部资助给他,这才稳住了局面,让刘备重新振作了起来。” 噢… 曹操点了点头… 曹仁这一句话中,他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丹阳派已经与吕布绑定在一起了; 第二,庶人派几乎与刘备绑定在一起; 第三,刘备竟然…竟然娶了两房妻妾?日子过得不错嘛? 一下子…曹操对刘备这俩媳妇有些好奇。 这些年…往往提到别人媳妇时,曹操总是感觉内心中有一股洪荒之力,蠢蠢欲动…特别是刘备这种让他颇为在意的人物。 “子孝?刘备的正室夫人名唤什么?”曹操好奇的问… “甘氏,单名一个梅字,沛国人。”曹仁脱口道… 唔…老乡啊!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老家是沛国谯县,甘梅是沛国人,可不就是老乡嘛? “哈哈哈…”一想到这儿,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 曹仁一愣,紧接着问道:“大哥何故发笑啊?” 这… 曹操眼珠子一定,随口答道:“我笑他刘备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住,凭什么在乱世立足!” 唔,曹仁眼珠子一转,大哥曹操似乎…对这个甘氏颇为在意呀? “咳咳…” 就在这时,曹操轻咳一声继续道:“庶人派之于刘备,丹阳派之于吕布,呵呵…陆功曹之前的判断一点儿也不差,在下邳城,咱们能拉拢的势力唯有这名士派。” 讲到这儿,曹操眼珠子一定。 “子孝?徐州名士派的陈珪、陈登父子?拉拢的如何了?” … … (Ps:记住沛国“玉”夫人,甘梅这个名字,很重要,以后要考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安然无恙 徐州,下邳城的局势…其实就像是一个小三国一样。 刘备与庶人派紧密合作,糜竺、糜芳不惜献出了家财,连亲妹子也献出去了; 吕布则拉拢了丹阳派,如今他的岳父曹豹被杀,倒是顺理成章将丹阳兵据为己有。 至于曹操…能拉拢的唯独名士派。 这是曾经陆羽提到过的,而曹操此前也反复叮咛过族弟曹仁,让他密切与名士派的领袖陈硅、陈登父子联系。 “大哥,你不说这个,我正想禀报呢!” “拉拢陈氏父子异乎寻常的顺利。陈氏父子与糜竺、糜芳、孙乾等人本就嫌隙,在刘备手下也并不受重用;而吕布,首鼠两端的小人,他们名士派更是看不上!” 曹仁细细的讲解道: “便是为此,我派的人与他稍微接洽,他们就表达出了愿意效忠于曹公,做曹公在下邳城的内应,更是将族人秘密的派遣出城…以表忠心,如今,我将陈氏族人秘密安置于兖州泰山郡一带了。” 讲到这儿,曹仁顿了一下。 “还有…哈哈,袁术本许诺给吕布的粮草,最后却赖账了,这一下子让吕布再度倒戈。将刘备重新收纳,化干戈为玉帛,并且派往小沛,两人联合起来共抗他袁术,下邳城的战况是愈演愈烈,哈哈哈…咱们的大军在那边坐山观虎斗,倒是颇为赏心悦目啊,哈哈哈!” 曹仁一席话说的颇为高兴… 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曹操也笑着颔首点头。 诚如羽儿之前对这徐州三股派系的分析,最契合他曹操的也是这名士派。 而且…陈氏父子将族人秘密派往泰山郡,这算是表明了立场,曹操很是放心。 至于袁术与吕布、刘备的乱局,这个嘛…倒是无需羽儿提醒,他曹操一早就预判到了。 果然,下邳城乱成一锅粥了。 “下邳城的局势稳固就好。”曹操朗声道:“如今,袁绍与公孙瓒正会战于幽州,顾不上咱们,刘表守城之主不足为虑,下邳城袁术、吕布、刘备搅和在一起,咱们这边倒是腾出手来,这是天赐良机。” 讲到这儿,曹操把目光转回了曹洪这边。 “子廉,西进洛阳迎天子之事,是我与荀司马、陆功曹共同定下的战略,纵是因为天气,第一次受阻,可…咱们还是要去!” 迎天子,这是一次豪赌,这同样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次赌注。 提到西进洛阳,提到迎天子,曹操的语气变得格外坚决。 他甚至隐隐回忆出第一次与羽儿交谈时的情景。 那时候,羽儿指出了他曹操成就王霸之业,所需的四块拼图,但…他却只陈明了三块儿,分别是谯沛武人,底层民众,颍川才俊。 而第四块儿…曹操思索了许久也不得解。 恰恰,就在派遣曹洪西进洛阳时才豁然明悟,羽儿口中这第四块拼图不就是天子嘛! 天子与其他三块拼图互为表里,更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前三块拼图的能量! 不夸张的说,天子,这是他曹操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尽管,现在的天气对西进洛阳有重重掣肘… 可曹操下定决心,纵然是刀山火海,也得赶赴洛阳,也得迎奉天子。 “子廉,你西进的路上可听说了长安城的局势?” 曹操接着问道,很显然,他对此十分关心。 自打天子逃离长安,赶至弘农县以后,整个长安就乱成了一团。 莫说是曹操的使者,便是曹操派往长安的细作,许久都未传回消息了,曹操对那边的情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大哥…”曹洪如实禀报道:“长安城,李傕与郭汜打了许多仗,郭汜在一次大战中还把李傕的左耳给射穿了…后来,还是张济站出来做说客,双方才各自罢兵…还达成了协议,互换儿子为人质。” 讲到这儿,曹洪嘴角勾起,似乎是想到了某件有趣的事情。 “哈哈…可大哥你绝对想不到,打破这短暂和平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傕的婆娘…” 唔…一听到别人的媳妇,曹操眼眸霎时间睁开,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几乎是曹操本能的一种条件反射。 “李傕的夫人?她如何打破了双方的平衡呢?”曹操好奇的问。 “哈哈哈…”曹洪一边笑一边讲。“其实也很简单,她太疼爱自己这个儿子了,舍不得把他送到郭汜那儿做人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偏偏…李傕又是个怕夫人的主儿,直接撕毁了原本定下的契约又与郭汜打到了一处,长安城也乱成一锅粥了。” 曹洪说的是实情… 李傕与郭汜之所以从好兄弟,变成了后来的相爱相杀,全是因为那两个败家媳妇。 说起来… 后董卓时代,西凉依旧剩下了颇为牛逼的四驾马车——李傕、郭汜、张济、樊稠! 张济一贯低调,不掺和这些事儿; 樊稠的话,因为同为关中军阀的马腾、韩遂搅和了进来,逼得李傕杀掉了樊稠; 至于李傕与郭汜的火拼,起因十分的搞笑。 两人原本情比金坚,经常晚上一起喝酒,喝酒过后难免要借着酒劲儿一起做一些很合乎时宜的多人运动。 如此一来,郭汜就经常夜不归宿。 李傕为了拉拢郭汜,还特地将晚上一起愉快玩耍的那些女人,在早上时,再度都送到他的府邸。 恰恰他媳妇又是个好吃醋的主儿,夜不归宿就罢了,现在竟然把女人都送到家了! 郭汜他媳妇就想日李傕他大爷的! 所谓黄蜂尾后尘,最毒妇人心… 郭汜媳妇就想到了一招反间计,在李傕送来的美食中放入了毒药,然后告诉他男人这里有毒,还把一只狗给当场毒死了。 郭汜炸了,直接就带兵与李傕干了起来,这便是长安乱局的开始。 谁又能想到,双方罢手言和后,这次唤作李傕他媳妇坑爹…啊不,坑他老公了。 也正是在这样的机遇下,天子刘协在国舅董承的帮扶下顺利出了长安,踏上了东归之路。 曹洪将他知道的详细的道出。 曹操连连点头… 当然,点头归点头,之前族弟曹洪受制于天气,铩羽而归…多少让他有些遗憾,否则…这洛阳城他已经能提前部署了。 “唉…” 想到这儿,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子廉,如今伤寒症已经能医治大半,现在再西进洛阳?还会有其它什么问题么?” 这…曹洪眼珠子连连转动,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回答了。 踟蹰了许久,曹洪才脱口道:“大哥,恕族弟直言,哪怕现在伤寒症已经能医治大半,可还有一个大难题若然不解决,这西进洛阳,只怕还是万难!” 唔…大难题?? 曹操扬起手,“你细细的说!” “便是这…”提起这些难题,曹洪的眉头紧紧的凝起,脸色很不好看。“是这天气,将士们太冷了,每日行军无异于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大哥不曾去我那军营,不知道战士们的耳朵、手、脚都冻成了什么样子。” “如此模样,纵是到了洛阳,也是一支疲军,还是一支被冻僵了的疲军,这样一支兵马莫说是与各路军阀较量,就是散兵、游勇怕都能把咱们冲垮。” 霍…这么严重么。 很显然,曹操低估了这至寒天气对三军将士们的影响,无论是身体,还是士气。 “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么?”曹操凝眉… “唉…”曹洪伸手敲了敲脑门,“除非有个神丹妙药,只要服下去,浑身就是暖和的…再不用担心这鬼天气,否则,纵是强行西进…依旧是寸步难行!” 呵… 曹洪的话让曹操的脸色更加凝重。 哪有这种神丹妙药啊?如果有的话…他曹操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沓! 就在这时… “大哥…大哥…”夏侯渊匆匆赶了过来。 看他这急匆匆的模样,多半是有急事。 “妙才?何事如此惊慌?”曹操迎上夏侯渊。 “大哥…军师祭酒他…”话到了嘴边,夏侯渊竟是踟蹰了起来,欲言又止了。 “志才他怎么了?他的伤寒症不是痊愈了么?”听到戏志才,曹操一下子不淡定的,志才这病,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反复啊! “不…不是伤寒症。”夏侯渊解释道:“是…是军师他,他赶至蔡府门前,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似乎是为了报恩!” 唔…报恩? 曹操一怔,他的眼眸瞟向窗外,的确…今日的天气稍微和煦一些,志才必是特地挑选了这样一个日子。 可…在人来人往的东市,在蔡府门前下跪么? 志才为了谢恩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凝起…“陆羽呢?他,他没去扶起军师么?军师方才痊愈,可不能一直跪在卫府门前哪!” 这个… 夏侯渊挠挠头,接下来的话更是无从说起了。 “有什么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曹操追问道… 夏侯渊这才脱口。“陆功曹倒是…倒是把军师扶入了府中,可…可这事儿传开了,百姓们纷纷效仿,一个个均跪在了陆功曹的府门前…如今的那边是人流攒动,便是连一个跪的地儿都找不到了!” 什么…这… 夏侯渊这话脱口,不止曹操惊呆了,曹仁、曹洪均是惊呆了。 是…救命之恩,情同再造! 也是,陆羽这次救下的人何止成百上千… 可哪怕是这样,似乎也犯不上这么多人去他府门前跪着吧? 这很明显并不理智啊! 说到底,曹操没有得伤寒,并不能理解那种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本来已经闭眼放弃,却…却因为一个人而看到了光芒,继而…被硬生生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种恩情是无法用言语衡量的。 正所谓救命之恩,情同再造! 原本而言,所有的患者也曾想到过去跪地谢恩,可…说到底,大家都不敢,没有人敢迈出第一步。 可,戏志才这么一跪,无异于为所有人立下了一个标杆! 人家军师祭酒都能跪谢陆公子的救命之恩。 他们?凭什么不去跪? 如此一来,去的人越来越多,围在蔡府门前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不是胡闹么!” 曹操的眉头几乎凝成了倒八字,就算今日放晴,可天气依旧酷寒,怎么能在这蔡府外一跪许久呢? 而且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军士… 军士的家眷,农人… 万一,万一他们因为这一跪,伤寒症出现反复,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羽儿的苦心嘛! “妙才、子廉、子孝!”一声招呼。 “大哥!” “点兵,去蔡府…”曹操当即吩咐道,既然已经这么多人跪了,劝估计是劝不回来了,那…只能派兵强行把他们带走。 非常时节,西进洛阳迫在眉睫,可不能再添乱了! “走…”曹操一声爆喝…几人同时走出了衙署。 却就在这时。 “曹公…” “曹公…” 两个人影,两个声音迎面而来。 却不是荀彧、戏志才,还能有谁? 曹操看到他们时,微微有些惊讶,特别是戏志才,他不是去谢恩了?不是在蔡府内么?怎么… “志才不是去见陆功曹了么?怎么又来衙署了呢?” 曹操脚步一顿,当先问道。 “噢…”戏志才如实道:“曹公,我方才是与陆功曹在一起,此番与文若一道前来,是…是…” 怎么去讲呢? 话到了嘴边,戏志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荀彧赶忙接过话来。“我二人是替陆功曹请曹公去蔡府的…” “噢…可是因为?门前那些跪着的百姓?” 曹操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是啊,凭着羽儿的机敏,如此多的百姓跪他,他必定不敢擅自做主,更是会担心…引起他曹操的猜忌。 故而…他必是请文若与志才前来请他曹操去! 这样一来,可以他会顺势把最大的功劳都让给他曹操,说是奉曹操之命救济百姓… 如此…既能消除猜忌,又能平复百姓们的心情。 别说,想到这儿,曹操嘴角微微的咧开,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呵呵,羽儿还是把他曹操看低了呀! 他曹操是爱猜忌,可猜忌的均是不值得信任之人! 也不想想,志才、文若、公达,他曹操可曾猜忌过半分?呵呵,羽儿还是看小了他曹操啊! 况且,退一万步说,你是“曹羽”啊! 整个曹营,哪还有人比你更值得信任呢? 想到这儿,曹操就准备继续往外走… 哪曾想,戏志才解释道,“可不是这些跪着的百姓…哈哈,是因为一件宝物,一件对于如今的曹公至关重要的宝物,曹公赶赴蔡府一看便知!” 戏志才卖了个关子… 他本来想直接告诉曹操的,可转念一想,直接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况且,口说无凭,让曹公去亲眼看看,他必定会有更大的震动。 唔…宝物? 别说,戏志才这话脱口,曹操还真被吊起来兴致了,不光是他,夏侯渊、曹仁、曹洪一个个都十分有兴趣。 特别是曹洪,一听到宝物,眼睛都直了。 “大哥,咱快去瞅瞅,陆功曹那儿总是让人充满期待呀!” 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衙署距离蔡府仅仅一个街道,转过一道弯,当即映入眼前的不是宝物,而是惊讶,无与伦比的惊讶。 当然,这个惊讶在曹操看来,是惊喜,巨大的惊喜! … … 荆南,长沙郡,衙署。 “仲景呢?仲景呢?” 黄忠赶到衙署时…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张仲景? 便是仲景贤弟平日抓药的一个药方都没有啊! 赶回长沙郡,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己的宅府,门人告诉他,黄叙公子这几日均在长沙郡衙署张太守这边… 黄忠一刻不敢迟疑,赶忙就往张仲景这边赶来。 只是… 步入衙署,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整个衙署空无一人。 这很诡异,极其诡异,要知道,长沙郡衙署可与其他州郡的太守府不同,张太守可是每日都要开堂坐诊的。 便是为此,衙署素来门庭若市、人流攒动! 可今日,门可罗雀,一片萧瑟景象,这…这是何故?还有…叙儿呢?叙儿在哪? 黄忠不敢迟疑,赶忙闯入了大堂。 而其中,案牍上,一枚印绶摆放在当中最显眼的位置! 这枚印绶黄忠不陌生,这是…长沙郡守的印绶,连带着…桌案上还摆放着户薄、名册! 所有的箱子均是阖上的,黄忠随手打开一个,却见其中摆满了各种器物,不甚值钱,却是太守府所有的家当! 这…这是… 登时间,四个字出现在黄忠的脑海——挂印封金! 仲景贤弟他?他…走了? 黄忠有些不可思议…仲景贤弟是一郡之长?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不过,现在的他没工夫关心这个。 “叙儿…叙儿…” 黄忠大喊起来,这段时间叙儿一直跟仲景贤弟在一起,总不至于,仲景贤弟走了,连带着把叙儿也带走了吧? 他…他还身患伤寒症呢! 想到这儿…黄忠的眉头紧紧的凝起,不过…刹那之间,他的眉宇间缓和了许多。 或许是…是他们…往别处求医? 仲景贤弟必定知道有世外高人能治伤寒症,于是…不惜挂印封金带着…带着叙儿去求医?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黄忠心头的担忧还稍微的消减了一分。 伤寒症是绝症啊…原本是毫无希望的! 如今…好不容易,在他的心头生起了一抹希望! “黄将军…” 就在这时,黄忠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他急忙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衣的中年男人,眼睛是眯着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狡黠,不过,这个人黄忠并不陌生,是仲景贤弟的主薄名唤王七! 只是…此时的王七面颊上有些淡淡的忧伤,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黄忠哪里顾得了这个… “仲景贤弟呢?我叙儿呢…” 因为太过激动,黄忠一把拽住了王主薄的衣衫,王主薄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 “黄…黄将军,你…你别激动啊!” “叙公子…叙公子安然无恙,安然无恙啊!” 王主薄连连呼喊,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快被撕开了。 这… 安然无恙? 黄忠一把将王主簿拉了下来,将他按在竹椅上。 “王主薄,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安然无恙?” 黄忠这语气凛然,王主薄有点儿害怕…一时间语塞了。 “砰…”的一声,黄忠把佩刀砸在了案牍上。“解释解释,什么叫安然无恙?” 王主薄更害怕了… 没有得到答案,黄忠再度提高了嗓门。“我就想让你翻译翻译,什么特么的叫特么的安然无恙?” 啊…啊… 王主薄懵逼了,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不出个黄叙的所以然来,他现在一定不会是安然无恙! “黄将军,安…安然无恙的意思就是…就是…”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曹啊老曹,你品你细品 安然无恙,这四个字,最早起源于西汉刘向的《战国策·齐策论》。 顾名思义,就是指人平安,没有疾病… 可事实上…王主薄感觉自己被吓傻了,还安然无恙呢?他感觉…他已经不安然,且有恙了。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王主薄开口道:“安…安然无恙的意思就是…就是叙公子没事儿了,叙公子平安无事…平…平…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 闻言,黄忠一脸懵,我儿子都得伤寒症了,绝症!什么叫平安无事?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你把话说清楚点儿!” 黄忠的声音再度吟出。“什么特么的叫平安无事?” “解释!解!释!” 黄忠一句话比一句话声音高,犹如虎啸龙吟,整个衙署都在颤动,剧烈的颤动! 王主薄只能唯唯诺诺的回道:“平安无事就是…就是…叙公子的伤寒病痊…痊愈了,是张太守看过一卷医书后…给…给治好了,如今…他啥事儿也没有了,既不会死,也不会痛苦!” 此言一出… 痊愈…痊愈了? 叙儿不会死?也不会痛苦了? 黄忠的眼眸中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这一刻,他遐想连篇… 仲景贤弟连…连这伤寒症…都给治好了? 不对,是仲景贤弟看过一卷医书后给医好的,那…那叙儿的救命恩人岂不就是撰写这医书之人? 一时间,黄忠的眼眸瞪得浑圆硕大,胸口跌宕起伏,很明显…这已经不是安然无恙,或者平安无事的问题了,黄忠觉得这特喵的就是个大惊喜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黄忠大笑了起来,原本他在咆哮,现在…他在大笑,依旧是声震瓦砾的大笑。 就连衙署的屋檐都在不住的抖动。 “哈哈,原来…原来…”黄忠把手狠狠的按在王主薄的肩膀上。“原来这就叫安然无恙呀!好啊,好一个安然无恙,好一个平安无事…” 黄忠反复吟出“安然无恙”、“平安无事”这两句话… 他的力气大,自上而下的按下,王主薄只感觉有一座泰山把他给压住了…左侧的身子登时跌了下去。 为了能好受一些,他打算一口气解释完,省的黄忠再度压下来,压的他肩膀都快碎裂了! “黄…黄将军。” “这…这医书是…是兖州曹州牧派人给送来的,不过…不过只送来了半部,张太守为了学会这整部医书,彻底治愈着伤寒症,他…他不惜挂印封金要去兖州!” “叙…叙公子则是为报大恩,也要去兖州叩谢恩人,他…跟随着张太守一道去了。” 唔… 王主薄的话,让黄忠心情彻底爽然。 原本,他心中的一抹希望是,仲景贤弟知道某个世外神医,带叙儿前去求治伤寒,可现在…的确有一个世外神医,而且他还在兖州,不同的是…叙儿不是去求医问药的,而是…而是去谢恩、报恩的! 虽均是远赴兖州,可对于黄忠而言,这中间的心情可截然不同… 一个是面对未知的乌云密布,一个痊愈后的晴空万里! 哈哈哈… 哈哈哈哈…黄忠忍不住再度笑出声来。 报恩!报恩好啊!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儿子,他从小就教导儿子的,知恩图报,更何况是这救命之恩! 纵是恩人远在一千多里外的兖州,纵是从长沙郡赶赴兖州,一路艰辛! 那…也得去报,也该去报这份恩情。 而且,不单单儿子要报恩,他黄忠也该去报恩!兖州的神医救了他儿子,那就相当于救了他黄忠自己! 说起来,黄忠不像是张仲景,为了天下黎民、为了天下苍生可以北上千里,他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儿子黄叙。 为了儿子黄叙,他黄忠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更何况是… “什么时候走的?”黄忠急问… “有两、三天了。”王主薄如实回答。 “是做马车?还是骑马?”黄忠再问。 “马…马车!”王主薄很无奈的望向黄忠,心里抱怨着,你丫的…是不是只涨力气了,没涨脑子啊。 张大人与叙公子就算是想骑马,他们也得能啊… 长途奔袭,若然不是训练过许久的骑士,谁能整日整夜的骑马呢? 当然了…别人不能,黄忠问题不大。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黄忠就打算往门外走,就要踏出门槛,黄忠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又退回到王主薄的面前,一双眸子犀利异常! 王主薄有点慌,丫的,怎么感觉你想来打人呢? “砰”的一声… 王主薄还没反应过来,黄忠直接将自己的头盔摆放在案牍上。 连带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与一枚印绶,也一道摆放在这里。 这文书是荆州牧刘表上奏朝廷,朝廷下诏封黄忠为中郎将的文书,印绶则是平定荆南,先锋将军的印绶… 此刻,它们均被摆放在案牍上。 “哈哈…”紧接着,黄忠一边笑,一边解开这一身官袍,随手抛在一张竹椅上。 他的话接踵而出… “劳烦王主薄替我上书刘荆州,就说我黄忠儿子丢了,我黄忠要去千里寻子!这中郎将的印绶,与任命先锋将军的文书均留在此间!” 一言蔽,黄忠潇洒的转身… 不过几息的时间。 “得得得…” 一声战马的嘶鸣,紧随而至的是“哒哒哒”的马蹄声,隔着门墙,都能听出…这马蹄声的响彻。 再有几息的时间,马蹄声渐小,整个长沙郡衙署再度万籁俱寂,唯独剩下王主薄惊愕的坐在竹椅上,这一刻…他…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挂印封金? 又是挂印封金么? 熟悉的画面,唯独不同的是挂印封金的人罢了。 似乎,不过三、五日… 长沙郡的天一下子崩塌了,彻彻底底的崩塌!轰然崩塌! 整个荆南,最有名的两个角色…上将黄忠、医圣张仲景齐齐北上兖州! 霍… 王主薄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呸,都怪自己贪财,否则…否则,哪里会有长沙郡痛失双杰这桩悲剧的故事! 没错,所有故事的起源,都是从他王七收下曹休那一袋金币开始的。 一袋金币换下长沙双杰,这买卖…稳赚不亏! … … 兖州,陈留郡,蔡府门前! 曹操与夏侯渊、曹洪、曹仁赶到这边时,他们惊呆了。 如此寒冷天气下,这衙署前也太多人了吧? 大多是跪着…有的还在朝蔡府大门的方向叩首、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个画面格外的震撼。 曹操特地询问过周围的官兵,难道…陆功曹都没出来过么? 官兵的解释让曹操更凌乱,陆羽出来过,可…劝走了一批,新的一批又来了,又跪着了,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当然…因为提前有心理准备,曹操的表情倒不至于太过夸张。 只不过,眼前另外一桩事,让他更加惊诧。 没错… 府邸内一直有门人送出来一些汤,鲜香浓郁的汤,是羊汤的味道,可…却还飘荡出一股股药香,让人闻之就食指大动。 每一个跪着的百姓都有一碗,曹操能看到,每一碗中有两个像是耳朵状的食物,百姓们一边咬着这“耳朵”,一边啧啧称奇… 别说,这一幕让曹操都感觉有点儿饿了,也想讨一碗来尝尝。 不过…与曹洪厚着脸皮直接去讨要不同。 曹操还惦记着正事儿。“文若、志才…你们说的宝物在哪呢?” 没错,他们来这儿…是寻宝的! 荀彧与戏志才可是告诉他曹操,这里有一件宝物,一件对于如今的他至关重要的宝物。 呵呵,两位军师又岂会不知? 他曹操如今最迫切想做的就是西进洛阳,那么…军师口中至关重要的宝物… 曹操眼眸始终凝着,环视左右,他在仔细的寻觅这传说中的宝物。 可似乎,这附近除了人,除了汤,除了这“耳朵”,哪来还有宝物呢? 夏侯渊、曹仁忍着“咕咕”叫的肚子,也好奇的问道。 “是啊…两位军师口中的宝物在哪呢?这附近…似乎没有啊?” “哈哈哈…”戏志才扬起手,他看了荀彧一眼。“这宝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唔… 这故弄玄虚的话语一脱口,曹操一愣,连带着夏侯渊、曹仁也是一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不就是眼前这群跪着的百姓么? 他们是宝物? 难不成,他们还能帮到西进洛阳么? 一时间,夏侯渊与曹仁轻敲脑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倒是曹操,经过戏志才的提醒,他的眼眸凝的更深了,也更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每一个跪着的百姓。 正常人的眼睛都是在看,而曹操眸子更多时间是在观察。 没错… 虽然均是跪在蔡府门前,可百姓中也是有所区别的,很明显的区别。 有的人…因为在这冬日里跪的久了,被寒风侵袭,难免面颊上煞白如纸,耳朵更是冻得通红。 更有甚者,他们的耳朵上面还有白茫茫的色泽,像是霜冻。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表现是他们的身子是僵硬的,这很容易理解,莫说是他们,就是曹操与一干族弟,从衙署赶来,不过一个街道,已经能感觉到浑身的寒意刺骨! 这实属正常现象! 可…偏偏。 问题就出在这儿,衙署门前还有一部分人,他们也同样跪着,可面颊上却好像充血了一般,很是红润,口中的哈气连连,像是完全不冷的样子! 特别是耳朵,虽然也会因为发冻而变得通红,可实际上已经开始渐渐的消软,变得再没有那么僵硬。 就连每个人的双手都感觉红通通的,像是浑身自带一股暖流,能抵御这刺骨寒冷的侵袭! 而这一波人与上一波人的区别…仅仅是… 他们喝了府内递出来的这碗汤,吃了两个那状似“耳朵”的面嘟嘟的食物。 这… 曹操下意识的眉头挑起,他意识到,志才与文若提及的那保护,或许…或许就是这碗汤,这“耳朵!” “诶呀,真香!这玩意原来叫饺子,真好吃啊!” 一口热腾腾的哈气呼出,此时此刻的曹洪满嘴都是肉香。 他先是向龙骁营的甲士们讨来了一碗,连饺子带面汤几乎是一饮而尽。 可…就两个饺子,很显然,曹洪感觉不过瘾。 他认出了一个跪着的熟人,当即走到他面前,三、两句便夺过了他手中的饺子,只留给他一碗汤,在曹洪看来,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再去向龙骁营的甲士们讨要,却被告知,陆公子吩咐了,上至王公、下至黎庶,每人只有两个饺子,这下…曹洪馋的眼睛里都冒金星。 不过,在贪小便宜这件事儿上,他是专业的… 他当即让自己的一名随从也去领一碗,然后…依旧是熟悉的他吃饺子,仆从喝汤! 可六个饺子下肚还是不过瘾,这玩意“有毒”啊… 让曹洪是越吃越上瘾。 当然了,因为喝了一碗汤,吃了许多饺子的缘故,再加上走来走去,曹洪的面色要比其他人红润更多,甚至,他额头上竟出汗了。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曹洪是在艳阳天里瞎溜达呢,谁能想到…这刺骨严寒下,竟然…竟然能出汗! “诶呀,你去把咱府上的仆人都喊来,每人讨一碗!懂吗?” 曹洪朝着那仆从吩咐道… “懂…懂…” 仆从点点头,规矩我们懂… 饺子是你的,汤是咱们的,跟曹洪这位主子混这么久了,主子的性子他们还是抓的很准的,这点儿让出饺子的觉悟也还是有的。 “嘿嘿嘿…” 见仆从跑开,曹洪狡黠的笑出声来。 “子廉…” 曹操实在看不过去了,当即喊停,子廉这也忒过分了吧。 了解他性子的,知道他是爱占小便宜,不了解他的,还以为…曹操是多么苛待这位族弟呢!要知道,整个曹营里就数他子廉最富裕了,富得流油! 当然… 现在的曹操顾不上这个。 “子孝,替我讨一碗来!” “好…”曹仁早就等着,看着别人吃“耳朵”,喝“热汤”,他们却只能在冰寒地窖中浑身打颤,早就馋了。 而这时,荀彧与戏志才不知从哪已经端来了三碗饺子… 和百姓们的饺子一模一样,一样是一碗汤,一样是只有两个饺子,并没有搞特殊。 “曹公请…” “妙才将军、子孝将军请…” 戏志才端着一碗,荀彧提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碗,这三碗摆放在曹操、夏侯渊、曹仁的面前。 三人互视一眼,旋即一道端起碗来。 一旁的曹洪瞪大了眼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三碗饺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俨然一副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 曹操却是用筷子夹起饺子,轻轻的吹了吹,咬上一口,有点儿烫,不过…味道很特别,是曹操从没体会过的。 再咬上一口,这一口咬到了最里面的肉馅,醇厚的浓汁顿时就冲击在了曹操的味蕾之中,满满的馅儿汁漏了出来,香味儿回荡于口腔之内。 曹操忍不住一口吞了这个饺子,连带着又把另一个也放入口中咀嚼。 吞下去时的满足感让曹操浑身爽然,再望向那只剩下汤的碗,难免有一抹神伤。 好在…肉糜的味道留在汤里和牙齿上。 曹操也学着其他人也将这汤一饮而尽,浓浓的面皮的香味儿,草药的药香,还有羊骨熬出的那淳重的肉香味,让曹操垂涎三尺,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刻… 他突然很能理解曹洪,别说是曹洪,现在的曹操看着夏侯渊、曹仁碗里的饺子都恨不得抢过来。 这胖嘟嘟的饺子,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嘴馋忍不住咬上一口,那面皮与羊肉在嘴里化开的味道美味极了。 诶呀… 要是能再来一碗多好啊? 曹操不由得生出这样的遐想…偏偏,这么多人看着,他曹操也不好公然的搞特殊。 俗话说得好——世间食物千千万,唯有饺子最好看。 ——世间食物多又多,唯有饺子不嫌多! 有那么一刻曹操感觉他爱上这饺子了… 这名字也起得好,让人听过一次后就能记下。 “诶呀…”一旁的夏侯渊也很惊讶。“从小到大,这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哈哈…再来十个、二十个也不嫌多呀!” “是啊!”曹仁点了点头。“想不到,咱们大汉最可口的美食不是宫廷中的饕餮,反倒是在陆功曹这宅府的方寸之间,今儿…能尝到这‘耳朵’,不…是能尝到这饺子,浑身舒服啊!赶明儿一定得向陆功曹讨来这食谱、配方!” 听到两个族弟这么说… “哈哈哈…” 曹操也满足的笑出声来,倒是浑然忘了他吃饺子的目的。 当然,这完全不出荀彧的预料。 荀彧第一次吃饺子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浑然忘我。 他当即提醒道。 “曹公试着感觉下,自己的身子如何?” 身子?曹操微微一怔,旋即…只觉得浑身一股暖流不断的席卷全身,这股暖流正在不断的驱散周身的寒气… 不断的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似乎…整个人一下子都暖和了。 “这…” 曹操刚想开口。 哪曾想,荀彧的话又抢先一步。“曹公又觉得手脚如何呢?还冰冷么?耳朵如何?还是寒风侵袭下,毫无知觉的模样么?” 这话脱口… 霍… 曹操一下子明悟了。 怪不得文若与志才说这蔡府中有宝物… 怪不得,百姓们吃过饺子,喝过汤后,纵是在这冬日里跪着许久,也没有丝毫的寒意,原来…原来这中间的秘密全在这饺子与汤里! 想通这一节,曹操转头望向荀彧与戏志才。 “哈哈…”此时的戏志才扬手笑着说道:“曹公,诚如子廉将军所言,这状似耳朵的便是饺子,至于这汤取名为‘祛寒娇耳汤’,乃是用羊骨、十余味祛寒草药熬制而成,每一枚饺子中也包含着十余位祛寒药物,乃是陆功曹创造出的一种祛寒的食谱!”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继续道。 “故而…这一碗下肚,浑身暖和,便是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一天也不会有丝毫不适,更不会出现手脚冰冷、耳朵冻疮的症状!” 讲到这儿,戏志才伸出手抓住了曹操的手。 这冰冷的天气下,十分可不可思议的…两人的手竟均是热腾腾的… 这一刻… 两人两手握紧,心也变得炙热了不少。 ——“曹公明鉴,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明公且品,且往‘西进洛阳,迎天子’这一项上去细细的品!”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昭姬姑娘,劝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西进洛阳,迎天子。 祛寒娇耳汤与饺子。 这原本毫无关联的四件事儿,因为戏志才的提醒,曹操一下子就完全了然,他想通了! 他的虎躯一震,整个人的精神也一下子变得激昂了起来。 “好啊,好啊!陆功曹的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好极,妙极!” “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笑声顿时响彻整个阁宇。 这事儿玄奇呀,若是换个人告诉曹操,说一碗汤,一个状似耳朵的食物可以让三军将士们抵御酷寒,他曹操必定一百二十个不信。 可…如今,亲自食用过后,切身感受过这中间的温度。 “哈哈哈”… 曹操忍不住放声的大笑,真的…世间真的便有这么一个“宝物”,哪怕是天寒地冻,哪怕是远途行军,哪怕是寒霜侵袭,他也可以让将士浑身火热,不会冻坏将士们的双耳与手脚,更不会患上这伤寒绝症! 那么…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又可以提上日程了呀!哈哈… 曹操的眼眸徒然望向西边。 说起来也奇怪,原本让他与曹洪、夏侯渊、曹仁商量许久,无法解决的霜寒难题,竟是…竟是在羽儿府邸前的这方寸之间,这碗筷之间得以解决。 妙啊… 此刻曹操的心情就是四个大字——妙不可言! 当然,曹操如此魔性的笑声还是让一众百姓有点儿懵逼。 好吃不过饺子,这大家都可以理解。 可…也犯不上一边吃一边笑啊,曹州牧这么不淡定么? “大哥,这饺子是好吃,可似乎…也犯不上如此高兴吧?” 夏侯渊好奇的问曹操。 “是啊…”曹仁朗声道。“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吃东西高兴成这副模样的。” 的确,对于曹仁来说是第一次,可对于夏侯渊来说,这就是第二次,毕竟此前的油炸蚂蚱,大哥曹操品尝过后也是这般大笑不止。 说起来,陆羽这小子也是够厉害的,不单单是妙手神医,还是个巧手神厨了! 先是一本《伤寒杂病论》就解了兖州大半的伤寒症! 随后,他竟还能发明出这“饺子”,如果再练上此前的油炸蚂蚱,夏侯渊都愿意奉陆羽为当世厨神了。 “妙才,子孝,子廉…”曹操尽量的平复了下悸动的心情。“你们可知道?我为何发笑?” “为何呀?”曹仁、曹洪、夏侯渊异口同声… “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扬手示意。“文若、志才,你们不妨给我这几个贤弟好好的讲讲吧!” “好。”荀彧与戏志才互视一眼,他一缕胡须,旋即朗声道。“三位将军就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暖和么?” “自打喝了这汤后…可感觉周身还有刺骨的寒冷?” 此言一出… 霍…曹仁、曹洪、夏侯渊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肚子,紧接着…他们好像明悟了什么。 是,的确吃过饺子后…就再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寒冷。 当然了,这都是废话。 重要的是… 他们如果都不会感觉到寒冷,浑身不被冻僵,那…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数万将士们若是服用这汤、这饺子,不照样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么? 这不就解决了如今…他们面临的大难题了么? 好啊,好啊… 登时间,曹仁、曹洪、夏侯渊眼眸中都泛着光,这一刻,他们恨不得直接西进洛阳,去提前部署! “哈哈…”曹操的笑声却依旧没有戛然而止的样子,他轻轻点头。“现在,你们知道文若与志才提到的,陆功曹这儿的宝物是什么了吧?” 夏侯渊、曹仁、曹洪三人下意识的去望向手中的空碗… 感受着身体的温度,这一刻…他们的额头上均浮现出四个大字——如获至宝! 这祛寒娇耳汤,这饺子可不就是至宝嘛! 就在这时… “嘎吱…” 一声脆响,蔡府的大门打开了… 上一次打开,是陆羽走了出来,等待他的,自然是一阵阵“咚咚”的磕头声。 当然了,无论陆羽怎么劝,百姓们始终长跪不起… 也很好理解,人家百姓们既然决定要谢恩,那肯定不会跪一会儿就走了,救命之恩,最起码得跪上半天吧? 否则,这不是对恩公的不虔诚嘛? 不过,这一次走出门的不是陆羽,而是卫弘与蔡昭姬。 卫弘的出现也就罢了,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可…蔡昭姬一出门,“咚咚咚”又有不少百姓朝她连连叩首。 至于缘由… 伤寒症被治愈后,坊间有这么个传言——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缘故,陆功曹曾发过誓,终其一生不再行医! 可之所以这次会违背誓言出手医治伤寒,乃是他的姐姐蔡昭姬所劝! 昭姬姑娘不忍百姓们遭受这伤寒绝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体恤百姓们的疾苦,于是乎,六劝陆羽,终于才劝他出手… 可以说,伤寒患者之所以能痊愈,一半的功劳在陆羽身上,另外一半的功劳在昭姬姑娘身上。 如今,她好不容易出门,自然…百姓们连翻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你们…你们都起来吧!” 蔡昭姬哪里看到过这阵仗…试着去扶几个百姓,可…他们却不肯站起。 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 一声轻咳,还是卫弘见过大世面,他朗声道。 “诸位,诸位…都听我一句,听我一句!” 毕竟是陈留郡士人与商贾的代表人物,尽管此刻他的存在感比蔡昭姬弱上不少,可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一下子,整个门外都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陆公子打算在整个陈留郡,不…是整个兖州开设一家餐馆,就卖诸位方才喝的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 “诶呀,所谓谢恩也是讲究方法的,诸位要感谢陆公子只跪着是没用的,有这份儿心的话,还不如多多的光顾下陆公子的生意,你们说是不是啊?”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曹操点了点头。 卫老是越老越妖呀,别看这一番话没几个字,可厉害着呢。 让这一干跪着的百姓们起身,羽儿没做到,蔡琰妹子没做到,卫老多半是要做到了! 而且,他不光让百姓们站起来,甚至…还能大大的赚上一笔,委实是商人本色呀。 果然… 不出曹操所料,卫弘的话一脱口,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 “卫老说的是啊,咱们只跪着…怎么能报恩呢?” “是啊,是啊,与其跪着,还不如多帮咱们恩公宣传下这餐馆,多去捧捧场呢!” “说的对,说得对…” 一呼百应,顷刻间,乌压压的一群人纷纷起身,纷纷吆喝着要多捧场,多宣传…更有甚者,拿出了许多钱币,要提前预付吃饺子的钱… 最夸张的,一个世家的族长直接掏出了一袋金子。 这可看惊了蔡昭姬,坊间传言,都说这生意多难做多难做,可到卫老这儿,短短的一句话…就让百姓们心悦诚服的花钱,连带着,羽弟那饺子生意的构想…似乎一下子也变得容易了许多。 卫老高明啊! 只是… 这么多钱纷纷掏出来,还有的掏出粮食,掏出传家的宝物… 而这些淳朴的百姓,哪里有别的什么目的呀,只是为了提前预付这饺子馆的费用,权且用这种方式来报恩。 呼…呼… 不断的呼气,蔡昭姬心头悸动连连。 “诸位…诸位…”蔡昭姬还是心善哪,这饺子馆儿还没开张呢,她哪里好意思去收大家的钱呢,再说了…今年粮食本就紧俏,大家谁比谁容易呢? “诸位要理性一些…理性一些,这些钱太多了,你们…你们也不可能顿顿都吃饺子吧?” 这话脱口… 百姓们纷纷回答… 而且是很幽默的回答: ——“昭姬姑娘,我劝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昭姬姑娘,劳烦你告诉陆功曹一声,这饺子与汤的定价千万不要太便宜了呀,听说卫老打算定一千钱,这太少了,我要一万钱一碗的!十万钱一碗的也行啊!” ——“昭姬姑娘,这钱我付了,当然了,我是不会去给你们添乱的。” 这下… 蔡昭姬更懵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百姓们的热情会这么大,当然了…也可以说是,羽弟的面子这么大! “大家,大家还是要理性一点儿,你们若是都去,羽弟这饺子馆也做不出来呀!” ——“哈哈哈,别说了,收钱就行了,人多的时候我们不去,人少的时候我们也不去,当然了,我偶尔去的时候没有饺子也不要紧,有水就行,照单全收!” ——“我掏钱,我不去,哎,就是玩儿!” ——“昭姬姐不要管我们了,我们不听的,我们就要掏钱,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这… 这下,不只是蔡昭姬懵逼了,卫弘都懵逼,做生意做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 乖乖的,可以说…这饺子馆的火爆会是现象级的呀,甚至…它的火爆程度或许能超过油坊的生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救命之恩么? 救命之恩这么赚钱的么? 当然了…卫弘是不能理解的。 所谓救命之恩没齿难报。 这就好像,若是现实中有人救了你,恰恰,你又知道他要开一家饭馆,那不充个大几千、上万?对得起人家的救命之恩嘛? 最关键的是陆羽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兖州八郡、徐州四郡所有的伤寒患者,如今跪在蔡府门前的才不过沧海一粟! 对于他们而言,好不好吃,一点儿也不重要,本来也不是为了去贪这碗饭的。 何况,饺子与祛寒娇耳汤的味道也属实不错,吃过以后身体还暖和…怎么想,这钱也得先掏出去! 蔡昭姬这边越是劝,百姓们越是热情。 更有甚者,有个商贾提出他有羊,他能低价从胡人那儿弄到羊… 这祛寒娇耳汤里不是需要羊嘛,他要亏钱卖给陆公子羊! 整个场面混乱而温馨。 “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曹操一缕胡须。“元让、子廉、妙才,你们看到了么?” 看到啥? 看到陆羽躺着也挣钱么? 夏侯渊、曹仁,特别是曹洪…他感觉自己有点懵,他的人生观都快要颠覆了。 为什么…人家陆羽来钱就这么容易呢? 为什么人家陆羽做生意,还没开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稳赚不亏! 为什么…曹洪感觉他这几十年都白活了,完全没有活明白呀! “哈哈…果然,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荀彧感慨道:“陆羽公子救了整个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伤寒患者,如今的报恩只是来的猛烈了一些,倒是有些让人应接不暇了。” 对此,戏志才最有感悟,连连颔首… 严格的说起来,他也是这千千万万被救治的伤寒患者中的一员哪! “哈哈…”曹操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不由得感慨道。“善举引发善举,善举俘获人心,善举的能量是无穷的呀!今儿个在这蔡府门前,我曹操也是受教了!” 是啊… 善举,这种事情方在平时,曹操想都不会想。 比起善举,他更喜欢用严苛与冷冽去对待百姓,可似乎…善意更容易凝聚人心,这点,是让他曹操最直观体会到的。 渐渐地…热闹劲儿过去,在卫弘与蔡昭姬的劝解下,百姓们终于回家了,这趟跪恩公的大戏也总算是落下帷幕。 也只有在人群消散时,蔡昭姬才注意到人群中的曹操一干人。 “兄长…”蔡昭姬款款行至曹操的面前,依旧是很懂礼数的先欠身行了个礼。“倒是不知兄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与小妹打声招呼呢?”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他也想打招呼啊,可关键是情况不允许啊。 方才这府门前都被堵成一锅粥了。 当然了,曹操不会这么说,更不会抱怨,相反,他现在很高兴,十分高兴! “贤妹呀,若是提前与你打招呼,还怎么尝到那美味的饺子与祛寒娇耳汤呢?又怎么能畅想出你这羽弟未来饺子铺的生意兴隆啊!” 曹操想到的是方才卫弘提到的,陆羽打算在兖州开设餐堂,售卖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 这很好,对于百姓而言,一来多了一种可口的美食; 二来,可以更有效的抵御寒冷; 三来,羽儿还能趁机赚上一笔,无论是卖钱,还是以物换物,均是血赚。 想到这儿,曹操内心中还有点儿窃喜,看起来,羽儿在做生意上委实有一套啊。 “兄长说的哪里话。”蔡昭姬微微摇头…“兄长便是进府,还能少得了这一碗饺子嘛?” 这话,曹洪很爱听。 不等曹操回答,曹洪抢先一步。“那还等啥?进府啊…咱们一边吃饺子,一边畅聊可好?” “曹将军都这么说了…”蔡昭姬微微一笑。“诸位将军请,饺子都是煮好的,我这就让人给诸位盛出来。” “若是羽弟知道,诸位光临寒舍,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说话间,一行人往衙署中走去。 当然了,蔡昭姬说归这么说… 至于高兴坏了,倒是不至于,还好。 其实,陆羽一早就料到了… 这祛寒娇耳汤与饺子一出,曹操与诸位将军闻着味儿早晚也会来的。 毕竟,这玩意问世,阻拦曹操西进洛阳的最后一道掣肘算是彻底解决。 接下来…该讨论的话题,就变成了…如何从各路军阀的护送下,将天子迎回来! 这个过程可并不轻松。 当然了,陆羽早就将此间涉及到的军阀细细的回想了一番。 抛开追在天子车驾后面,始终追逐的李傕。 天子身边还有四股军阀… 西凉军李傕的老部下、曾经白波军的将领杨奉; 天子的国丈,手握精兵的董承; 黄巾军统领,后加入迎天子队伍的韩暹; 河内太守,对路线最熟悉的张杨,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兵力合起来甚至比曹操更多。 当然,在陆羽看来,他们都有弱点,极大的弱点! 而战胜他们的方略嘛,唯独十个字—— ——“....!......!”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此物,曹操的很短,袁绍的很长 弘农县,这是长安城通往洛阳故都…漫漫长路上的一座普通的县城。 天子的车驾能走到这儿,已经算是完成了东归洛阳的一半儿路程。 可此间艰辛,天子刘协与百官也只能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唉…” 弘农县的一间农舍内,天子刘协幽幽的叹出口气。 这一路走来,过程的艰辛,他最清楚… 原本,护送他从长安逃出的,是车骑将军董承,护国将军伏完。 这两位,一位是他皇后的父亲,一位是他董贵妃的爹,是最值得信任的两股势力。 甚至…天子刘协对这两位老丈人也是十分的依赖。 可…李傕的西凉兵穷追不舍。 董承独木难支,只能找来曾经白波军的将军、董卓的旧部杨奉共同御敌。 除此之外,黄巾军的统领韩暹也掺和了进来… 无论是杨奉还是韩暹,他们原本就是黄巾军,是逆贼,本身就有利益诉求,能护送天子回洛阳,无异于洗白了自己,而且还能加官进爵,这桩买卖稳赚不亏。 再次,则是河内太守张扬突然插足,也想分一杯羹。 张扬背后有南匈奴的支持,他能当上河内郡太守,背后南匈奴单于出力不少。 除了这几股势力外,其实还有很多投机的势力,比如胡才、李乐,王邑,只不过这些相对温和、中立,实力也没有那么强。 “唉…” 天子刘协在窗前看着天,无奈的彷徨—— ——不知何处是前方,不知何处是归途。 “陛下…”一女子款款行至他的身后。 隔着窗子能看到,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一双美目遥望着天边,若仔细观看,瞳孔中深邃异常的眸子,平添了许多神秘与庄然色彩。 只是…那光洁的脸上落下一丝落寞,檀口微启:“陛下可知道,为何咱们东归洛阳,掺和进来的势力越来越多?这局势也越来越乱了?” 他是大汉的皇后,姓伏,单名一个寿字,下人们喜欢称呼她为伏皇后… 一句话脱口,她的语气中饱含着无限的担忧与无奈。 “皇后想说什么就说吧,朕都已经如此落魄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呢?”天子刘协缓缓开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瘦了。 是啊,天天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他怎么能不瘦呢? 堂堂大汉帝王,谁能想到如今竟会这般凄惨!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比起大汉帝国现那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的近况,天子刘协的心头五味杂陈。 皇后伏寿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 “陛下拜韩暹为征东将军,拜胡才为征西将军,拜李乐为征北将军,拜张杨为安国将军,王邑为列侯,皆准他们假节开府…” “如此丰厚的赏赐,其它各小股军阀但凡听说…必定以为,陛下这儿,能给自己加官进爵,一个个自然蜂拥而来,这局势如何能稳住呢?” 是啊,原本就是两个老丈人与一干朝臣的事儿,现在搅和在其中的有黄巾军,有西凉旧部,有白波军,还有地方军阀。 别说是伏完、董承把控不住,就是他天子刘协也根本控制不住这复杂的局面。 就比如这东归洛阳,天子说起驾,那根本走不动,必须各股军阀全部同意走,天子才能走… 能把一个帝王做到这种卑微的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越是这种时候,天子刘协越是需要一个能人来帮助他扶起这大汉的江山,挽狂澜于既倒! “唉…唉…” 刘协无奈的叹出口气。“皇后说的是不错,可朕有什么办法呢?李傕那逆贼的骑兵就追在咱们后面…若不倚靠身边这群人?还能靠谁呢?”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两眼闭起望向苍穹。 “朕怎会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心怀鬼胎,可…可…” 双拳紧握,重重的捶向窗前,只是,饥饿之下,哪怕是一拳挥出都是绵软无力。 一如当今的大汉,风雨飘摇…不知路在何方? “陛下也不用太过忧伤。”皇后伏寿的心里亦是无比担忧,可她还是必须去劝慰天子,让他振作起来。“这次若能重返东都,陛下必能再度振兴大汉…况且…况且…” “杨太尉已经派人致书给袁绍,他袁氏四世三公,如今又雄兵百万,他距离此处最近,若是有他相助,陛下必能扫清身边的叛逆,重返洛阳,重兴大汉!” 霍… 袁绍的名字出现,无异于让天子刘协在黑暗中寻觅到了一丝光明。 是啊,袁家世受皇恩,只要…只要他能出手相助,李傕的追击,身边的小人,一个个都能剿除,大汉…大汉当兴啊!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天子刘协转过身。“皇后,还有…还有吃的么?朕…朕饿了,朕要打起精神来,朕要等到…等到袁爱卿的到来。” 言及此处,伏皇后从胸口衣衫内取出一片藏着的薄饼,薄饼上有些绿色的青苔痕迹,像是许久没吃了,可刘协丝毫不介意,他拨去这些青苔,大口的吞咽… 希望,有希望就好! 有希望,眼睛里就有光! 说起来,三辅之地的大旱、蝗灾、伤寒肆虐下,任何一点食物都显得弥足珍贵… 如今,伏皇后胸口的这薄饼还尚有温度,这是因为伏皇后的那里够大、够热的缘故! 就在这时… 一名宦官匆匆闯入此间农舍。 “陛下,门外…杨奉将军求见,他要替部将们向陛下求官…” 求官么? 给…给…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天子从身后桌案上取出一枚铁锥子,将他交到了宦官的手里。 最近…因为求官的人越来越多,可哪里有刻印绶的时间? 于是,天子就用铁锥子,封赏一个,让宦官随便刻一个! 原本而言,东汉的将军是很少封的,校尉已经是极高的官阶了,可先是有董卓封了大量的校尉,校尉从此变得不值钱! 后来,李傕、郭汜把持朝廷后,又封了大量的将军。 如今…天子刘协又这般封赏,怕是将军的名号,特别是杂号将军的名号更加不值钱了。 如此封赏,不过是一个虚名,完全是闹着玩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站在刘协的角度,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既要东归,那就必要倚靠这些人! “封,封了…杨奉将军讨要什么,朕…朕就封给什么。” “这是杨奉将军递来的名单…”宦官把名册交给刘协… 霍…一眼看过去,要封将军的竟有十六个之多,刘协把眼眸望向其中的第一个名字——徐晃? 这个将军,他有一些印象,是杨奉麾下一名手持金背开山斧,有万夫不敌之勇的将军,昔日…便是他退了李傕的追兵。 “封…封徐晃将军为都亭侯…封…” 一连册封了十六道,天子刘协累了,他的心很累,很累! … … 兖州,陈留郡,衙署。 众人在餐堂很愉快的吃着饺子,唯独曹操与陆羽在书房内。 这是荀彧特地安排的,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在即,已经到了曹操要做最后部署的时候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往往这个时候,陆羽必定会提出某些真知灼见。 更重要的是,这些真知灼见均经过检验,让人信服。 一想到这儿,荀彧抬眼透过窗子望向书房方向… “荀司马,别发呆了,快吃呀…”曹洪拍拍荀彧的肩膀,他想不通,如今这美味的饺子就在眼前,荀司马怎么反倒是发起呆来了,暴殄天物啊! “荀司马呀,我听说,这可是最后一锅了,再不吃可就没了…来来来…快吃快吃!” 一时间,曹洪倒是显得大方了起来! 没错,此别人东西的时候,他一向都十分大方。 “好…好!” 荀彧一边回答,一边端起碗来,眼眸则是微微眯起。 说起来,他好奇呀,这次的西进洛阳,隐麟又会带给曹公,带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呢? 除此之外,荀彧还在考虑一个问题,一个更远一点儿的问题。 …迎天子之后的问题。 天子若是在洛阳,离西凉的李傕、郭汜,离北境的袁绍都太近了,这是巨大的隐患。 可将他接到兖州… 天子必然会多心,甚至百官也不会同意,若是做的太过了,就有些挟天子的味道了。 那么?要安置到哪呢? 其实,荀彧心头一直有一个地方——许县! 在兖州与洛阳中间的许县位置特殊,既靠近洛阳,让天子不至于太远离故都,又与袁绍、李傕等势力拉开了距离… 最重要的,许县周围林木、矿石繁多,搭建宫殿也更容易一些,这可比一片废墟的洛阳城合适许多。 只是,许县也有隐患——豫州的汝南。 没错,许县之下便是豫州的汝南,从汝南之地杀往许县,可以说是朝发夕至。 而如今豫州的情形,很复杂… 有一些小股的势力,还有一些黄巾军互相攻伐,而凭着曹操如今的精力,肯定无暇去征讨,这也是一个隐患! 倒是不知道,隐麟能否考虑到这点呢? 念及此处,荀彧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一个饺子下肚,可他心里始终悬着呢。 … 蔡府,书房内。 一张案牍,两碗饺子,陆羽与曹操对立而坐。 碗里的饺子很多,足足盛满了两大碗,看着就让人十分满足。 不过,曹操的心思却不在饺子上。 “先吃?还是先聊?”曹操当先开口。 “曹公说吧…”陆羽伸手,显得很客气…当然,他知道,现在这档口,曹操的心思全在西边儿呢?哪还能顾得上饺子。 “哈哈哈…”曹操一缕胡须。“那就先说说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事儿吧!” 见陆羽点头,曹操继续道:“如今,尽管还有少数甲士身患伤寒,可已经不错了,超过八成的甲士都已经痊愈,再加上你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西进洛阳的条件已经全部满足。” 讲到这儿,陆羽打断道… “曹公,其实…剩下的这两成甲士也能痊愈,他们的伤寒症虽重,但有一个人…只要他出现,曹公治下将再不受到此伤寒病的侵扰,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他多半已经在路上了,比起我这医书,他才是伤寒症的克星呢!” 霍…好大的口气呀。 曹操抬眼看了陆羽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哈哈,此人…就是你派文烈特地赶往长沙郡,要请出那位被百姓称为‘医圣’的张仲景吧?” “正是,什么也瞒不过曹公。”陆羽微微一笑。 曹操知道的这么清楚,一点儿也不例外,在兖州…不会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他。 当然了,这个话题并不关键,多治好两成甲士也不影响大局。 “倒是你这祛寒娇耳汤,真的能让甲士们在西进的过程中避免霜冻么?” 尽管心头有一个答案,可曹操还是想问陆羽,想听到更确切的答案。 “曹公放心好了。”陆羽点了点头。“这可不是一碗普通的羊汤,这里面掺杂了十余种草药,彼此互相作用,能够让人体内的血液迅速流通,人只要血液通畅了,就不会感觉寒冷!” 陆羽的话像是一个老中医… 还是一个让人很信服的老中医。 “哈哈。”曹操笑笑。“你此前不是说你不懂医嘛,看起来还是自谦了呀!” 讲到这儿,曹操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他心里嘀咕着,不懂医,骗人的吧?这么低调,是怕我曹操猜忌么?何必呢? 想到这儿,曹操朗声道: “你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哈哈,大阴阳家,大谋略家,济世神医,哈哈哈…” 其实曹操说这话的时候,陆羽挺害怕,总感觉下一句,老曹就想说,借你脑袋用用,这种感觉好强烈呀! 他哪知道,曹操这是打从心底里高兴,儿子出息,顶着这么多的头衔,作为当爹的如何能不高兴呢? “说正题!” 笑声过后,曹操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 “陆功曹对时局多半也会关注吧?你应该知道,天子已经从弘农出发了…会途径曹阳县、郏县、大阳县、安邑县,最后才是洛阳,不过…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怕是这一趟少说也得走半年之久,咱们的时间倒还充足!” 呵呵…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 何止是充足,简直是富裕了… 说起来,天子东归,半年的时间哪够,天子刘协在各股势力的斡旋下,愣是走出了一年的速度,这速度估计比乌龟都要慢了。 “半年哪够啊?曹公说短了,怕是少说也得走上一年,毕竟,他身边的那几位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唔…正题来了。 曹操想问的就是这个,据斥候来报,天子身边的势力可不少,抛开那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势力,兵强马壮的有四股。 最强的是西凉军旧部杨奉,其次是黄巾军将领韩暹,再次是河内太守张杨,最后才是天子的好岳父董承… 除此之外,斥候更是带来的一个消息,天子东归这事儿,李傕反悔了,他的骑兵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边东归,一边防范李傕的攻击,一边各股势力各怀鬼胎,不断斡旋! 或许…羽儿提到的一年才能走到洛阳,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不过,曹操最关心的是… 如何从这四股诸侯中把天子夺回来。 其实,在西进洛阳,迎天子这事儿上,曹操是有一个大前提的。 纵是西进迎天子,可依旧得留下充足的兵马驻守兖州、徐州,曹操可不想再被吕布给偷家了。 那么…能抽的出手的兵马也不过两、三万人。 以此去对抗这四股军阀,曹操心里也没底呀。 而且,如今天子虽未到洛阳,可这四股军阀均派遣军队占领了司隶地区的各处关隘… 就是为了阻挡其余诸侯分天子东归的功劳。 现在的情形又与昔日曹洪西进洛阳时截然不同了。 “陆功曹,依你之见,天子身边的这些不省油的灯?咱们该如何熄灭呢?” 曹操主动问道。 “这个…”陆羽眼珠子一定。“说来并不难,无外乎十个大字——‘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 唔…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 这… 曹操的眼眸急转,他在细细的揣摩着这句话。 这句话太大了,这中间需要注意的细节又何其多?怎么能用区区十个字去阐述呢? 不等曹操开口,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曹公,咱们且一个一个来说,先说这兵力最多、战力最强的西凉军阀杨奉!” 说话间,“嗖”…的一声,陆羽从背后取出一把匕首,砰…的一下插在了这桌案上。 按理说,匕首一出,曹操该惊愕才是。 毕竟…图穷匕现的故事,曹操不可能没听说过。 鬼知道…陆羽是不是心怀不轨?想要谋刺他曹操? 可偏偏,这匕首在羽儿的手里,曹操整个人很淡定,很坦然! 他竟丝毫没有怀疑羽儿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再说了,陆羽的武力值最多也就是五,他曹操随手动动小拇指都能够轻松制服。 不过,曹操还是敏锐的注意到这匕首并没有开刃,也就是说…根本刺不死人。 “砰啷啷啷啷…” 案牍尤自在颤抖,陆羽的声音则是继续。 “杨奉就好像是这匕首,最锋利,却又最容易被人玩弄于鼓掌!与其跟他硬碰硬,逼他开刃,逼他变得锋利,倒不如与他联合,让曹公去挥舞这把匕首,让曹公替他开刃,让他替曹公去捅人,这就好像把他当猴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霍…联合?开刃?耍猴? 曹操眼珠子一转,羽儿这是好大的口气呀。 据曹操所知,这杨奉先是白波军统领,又是投身西凉,算是董卓的旧部,他曹操与此人素无交情,总不至于三言两句就能缔结同盟之谊吧? 想到这儿,曹操开口道: “陆功曹?似乎…我与这杨奉并无深交?甚至没有见过一面,他会信任我么?” “哈哈…”闻言,陆羽浅笑一声,继而摆摆手,“曹公多虑了,联合杨奉根本不需要交情,只是需要一个…” 话讲到这儿,陆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索性简单来说。 “东西,没错,联合他,只需要一个东西!” 陆羽故意卖了个关子。 唔…东西? 这下,可把曹操的好奇心给调出来了,羽儿这话说一半的性子,委实让人有一种想要拔刀的感觉。 就在这时,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这东西,杨奉没有,曹公却有,天子没有,当然了袁绍的很长…像是大象的鼻子那样长!” 嘿… 陆羽这话,让曹操更好奇了,天子和杨奉没有,他曹操中规中矩,袁绍却很长? 曹操心里头嘀咕着,你能确定袁绍就很长嘛? 你确定天子和杨奉就没有么? 曹操的眼眸连连眨动,他的脑门上就三个大字——“我不信!”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先穿袜后穿鞋,先当弟后当爷 “陆功曹就不要卖关子了,天子与杨奉没有,我曹操有,袁绍比我的还长,哈哈…你若是再不说,我曹操都要想歪了。” 一边笑,曹操接着问陆羽… 他笃定,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自诩鞭长莫及? 怎么可能输给袁绍呢? “曹公,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地盘!”似乎是察觉到曹操想歪了,陆羽笑着解释道:“天子与杨奉没有地盘,洛阳城严格说起来就是一片废墟,自然算不上地盘儿。” “而曹公有兖州八郡、徐州六郡,袁绍更是坐拥青、冀、并三州,地盘更大,若论长短,他自然是最长的…不过,他这次怕是鞭长莫及了。” 呵…原来是地盘? 哈哈…曹操了笑。 果然,他想的不错,太学时,他与袁绍比较过,明明是他的比较长。 至于地盘儿,那…短点儿就短点儿吧,这个不重要。 可…地盘与耍猴,啊不…是地盘与耍杨奉,有什么关系么? 这个想法刚刚生出,陆羽的话再度传出。 “曹公你想,这杨奉出身白波军,我在青州兵里打听过!” “他们黄巾军是有歧视链的,黄巾军看不起黑山军,黑山军看不起白波军…便是为此,黄巾统领韩暹不会和杨奉走到一起!” “而其余三股军阀更是各怀鬼胎,想要在天子这儿谋得好处,明里暗里自是少不了明枪暗箭,彼此间嫌隙丛生,这从天子东归行动迟缓,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他们的分歧很大,矛盾必定丛生,各怀鬼胎,杨奉算是特殊的一支,既与天子并不沾亲带故,又是西凉旧部、白波统领,实力虽强却是鄙视链的最底层,没有盟友,处处被排挤,杨奉的心里其实很苦的!他需要一个外在的盟友!而曹公,似乎刚好是这个可以“信任”的人。” 陆羽一连串说了一大堆… 曹操的眼珠子却是一定,诚然,他对杨奉的了解不算多,可…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似乎,正如陆羽讲的这样。 他的兵力不少,却处处被排挤… 其实这很好理解,因为董卓、李傕、郭汜的缘故,无论是天子、朝廷,还是各路门阀都看不起西凉将领。 更别说是杨奉这样首鼠两端,先是效忠白波,又效忠董卓,随后效忠李傕,最后扬言效忠天子的。 他的效忠,简直比作吕布认干爹还要可笑! 而如此算下来,诚如陆羽所言,处处被孤立的杨奉正缺一个盟友。 如此…便是可乘之机! 你杨奉需要盟友,曹操也需要盟友,只不过,你需要的是一个有实力的盟友,而曹操需要的是一块敲门砖! 你有我有,大家就能做朋友! 这么算下来,他曹操与杨奉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呸…应该说是一拍即合、珠联璧合! 嘶… 这么一想,曹操的思路像是一下子打开了… 而此间复杂局势最需要的突破口也一下子打开! 所谓的局势就是这样,一旦一个突破口打开,那…接下来的事儿就变得顺理成章且容易了许多。 怪不得,羽儿方才讲“合纵连横,方可以弱胜强。” 这是要让他曹操搅浑天子东归这趟水,然后,从中浑水摸鱼。 呵呵,似乎,羽儿最擅长谋划的便是这个,而最他曹操浑水摸鱼也是十分在行的! “陆功曹,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先行与这杨奉接触一下!”曹操的眼眸眯起,话语中更添得许多一丝不苟。 “没错,我说的是真是假,曹公只需派一信使提前接洽杨奉即可,只要曹公摆低姿态,对杨奉大加吹捧,承诺让他主持朝廷大局,曹公做他坚实的后盾,大家互通有无,共谋大事,想必他杨奉听着听着,都要望眼欲穿了!” 讲到这儿,陆羽微微一笑。“坊间有句话,虽有些俗气,可…运用到他身上,倒是正合适不过。” “什么话?”曹操好奇了。 陆羽嘴角一咧,笑着说道:“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 霍… 此言一出,哈哈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妙啊! 羽儿这比喻妙啊! 好一个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弟弟后当爷,为了迎奉到天子,他曹操做次弟弟又如何?做爷的年头还在后头呢! 如此一来,只要与杨奉结盟,那么通过司隶地区的重重关卡,顺利进入洛阳就迎刃而解了… 甚至,还能做到师出有名,获得道义上的支持。 心念于此,曹操心情大好,一口吞了两个饺子,香,真香! 至于,进入洛阳以后,那与杨奉的同盟关系可以重新评估,若是他不听话,曹操的战戟、长枪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陆功曹,有你的!有你的!” 曹操止不住的大笑,他就是这样,只要高兴…那就会放声大笑,毫无顾忌。 陆羽也笑着附和道:“毕竟,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嘛,在利益面前,耍猴嘛,不耍白不耍!” 曹操颔首… 现在,四股势力中战力最强的杨奉算是解决了,那…其它三股势力呢? 当然了,如果他曹操与杨奉联手,其它三股势力本是不足为虑,可…出于谨慎,曹操不敢大意轻敌,当今时局,还是要尽量的保存实力,能够避免硬碰硬,还是避免的好。 “陆功曹,杨奉之外?其它的三股势力?你又有何见地?” “这个嘛…”陆羽微微思索了下,继续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天子不进入洛阳还好,一旦进入洛阳,那四股军阀中首先大打出手的必定是董承与韩暹!” 唔…这个论断,让曹操有些惊讶。 如果说之前,联合杨奉,是基于他的为人与处境,那…羽儿如何能分析出董承与韩暹大打出手呢? 刚刚想到这儿,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曹公且想,韩暹是何出身?黄巾军的头目,如今临时受朝廷招安,护送天子回洛阳。黄巾军是什么样儿的?曹公应该最清楚不过,严苛的军规之下,曹公麾下的青州兵军纪尚且松弛,时常会出现劫掠百姓的举动,那…” “韩暹的黄巾军又没有军规的约束,等护送天子到洛阳,自持护驾有功,怎么会不肆意妄为?扰乱朝廷,鱼肉百姓呢?” “可…董承是谁呀?当今天子的岳父,车骑将军,听闻董贵妃还颇为得宠,他必定致力于匡扶汉室,岂会坐视韩暹扰乱朝纲?鱼肉黎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矛盾激化之下,两人大打出手,几乎是必然!” 霍… 曹操的眼眸睁大了不少,他很惊讶,倒不是惊讶于董承与韩暹的大打出手,而是惊讶于羽儿这头头是道的分析。 他几乎是完全拿捏了这几个军阀的性格呀! 甚至…他们麾下将士们的行为,也一并预判到了。 关键是…羽儿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无论从哪一点儿去阐述,都让他曹操挑不出半点纰漏,让人信服啊! 而最关键的是… 曹操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中间的机会,没错…他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举得是匡扶汉室的大旗,而董承也是匡扶汉室,如此一来,在这个层面上曹操可以获得董承的好感,联合董承直接吞掉韩暹! 顺带着,就彻底消除了一个威胁与隐患! 况且,曹操出入洛阳,恩威并施,也需要一场大胜来威慑朝廷,威慑一众军阀,让这些军阀意识到,他曹操可不是个软柿子。 哈哈哈… 或许,曾经是洛阳城外的小白兔,可一入洛阳就能能变身猛虎! 尽管陆羽没有开口,可曹操自己就想通了这一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笑声再度响彻,声震瓦砾,震得书房不远处…那餐堂的瓦砾都在微微发颤。 曹洪挠挠头。“大哥这是咋了呀?这么高兴么?不就是吃碗饺子,至于这样…” 他这么一提醒,夏侯渊想到了什么。“锅里还剩最后两碗,可都不许吃了,给咱大哥还是陆功曹留着吧!” “哈哈哈…”夏侯惇笑着拍拍自己的这位族弟。“二弟他早就吃饱了,留一碗给大哥就行,妙才啊,知道你还馋着呢,我给你盛来这碗!” 嘿…被夏侯惇说破心事,夏侯渊微微一笑,嘴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再说了,这饺子委实真的好吃,他能吃三大碗! 外面,饺子吃的正酣,很少有人注意到今日是《吕氏春秋》中提到的二十四节气的“霜降”时节。 所谓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 自古霜降的习俗有赏菊,登高远望,吃柿子,进补,如果有条件的话“朝朝盐水,晚晚蜜汤”是养生的妙方! 可惜的是,这“霜降”时节愣是被这一干文武吃出了“冬至”的味道! … 书房内。 陆羽与曹操的交谈显得更融洽了许多… “曹公似乎想明白了?” “董承与韩暹可以不提了!”曹操的眼眸微眯。“陆功曹,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能玩死韩暹!” 呵呵… 陆羽信,甚至,陆羽觉得曹操有一千种方法… 凭着韩暹这拙劣的智商,跟老曹的段位相差太多了。 当然了,董承也好不到哪去! 别看迎天子这事儿上曹操与他“哥俩好”,以后闹掰了,老曹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陆功曹…”曹操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现在杨奉、董承、韩暹都有了对应方略,似乎…还漏了一个张杨?我军合纵连横之时,他张杨若是来捣乱,那该如何?细作来报,张扬可是有五万兵马!” 张杨? 别说,此前陆羽考虑最少的就是他了。 不是忘了他,而是这货…压根就不足为虑。 根据历史上对张杨的描述,他能成为一方军阀,有很大运气的成分,甚至…陆羽觉得他身上都加持着某种不死的主角光环。 他曾是大将军何进的部下,奉命在并州募兵,结果被南匈奴单于给掳走。 可神乎其技的是他又带兵回来了,并且控制了极为重要的河内之地。 他与南匈奴单于之间有什么勾当?陆羽不知道,可陆羽知道的是,在很早期的时候,袁绍都尚未发兵,他就有五万大军! 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只有五万大军,除了在护送天子这事儿上出手过一次,这么多年就在河内龟缩。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胆小怕事,好大喜功,偏偏有贼心没贼胆儿!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道,他才是最有可能从曹操手中劫走天子的人! 只可惜…他直接撂出一句“外郡之臣不入都城”,受封为“大司马”后,当即就离开了权力漩涡的中心,有多远滚多远去了! 便是为此,陆羽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曹公,其实这张扬…诶呀,怎么说呢?”一时间陆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很纠结。 不过…又很戏谑,一提到张扬,陆羽的嘴角就不自禁的扬起,就想要戏虐似的笑! 历史中会有很多这种…没有把握住机遇的“大人物”。 比如这个张杨,昔日若不是他收留吕布,吕布早就凉了,可收留了两次,吕布还是溜了… 同样的,若不是他放任曹操迎奉天子,历史的轨迹就要重新书写。 当然了,这些“大人物”是失败的,可他们也是可爱的,毕竟…他们的性格弱点在陆羽这边可以无限的被放大,甚至是利用! 看陆羽这副模样… 曹操登时了然了大半。“陆功曹的意思是此人不足为虑吧?” “曹公明鉴。”陆羽顺着继续说道。“按照我对张杨的了解,此人胆小怕事,好大喜功,对付他,曹公只需迎到天子后,让天子奖励他的功劳,给他爵位,给他封地,让他有远滚多远去!” “若是他不走,曹公可以派人告诉他,这洛阳城局势很复杂,他张杨把握不住,若是此前曹公打赢了韩暹,那凭着张杨的性子更不敢跟曹公抗衡了!” 听到这儿,曹操略微思索了片刻… 其实,他对张杨也有个大抵的判断,觉得他不过是刘表这样的守城之主,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听到羽儿的话,无疑让曹操更添得了许多信心。 羽儿在洞悉人心,在判断时局上,曹操自愧不如。 更别说,世人有言——隐麟之才通晓时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 “哈哈…” 此刻的曹操唯有爽然的大笑,作为一个老父亲,最快乐的地方是什么? 是你儿子“卓绝”么? 不… 是你儿子被世人肯定,被世人均称作“隐麟”,你儿子的话被世人称为“天机”,顷刻间,曹操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当然了,羽儿的话还是霸气呀,四股军阀,十余万兵马,可在羽儿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好,好,好!” 曹操连呼三个“好”字,心头自是无比怅然。 说起来…也玄奇的很。 这至寒的天气,这可怕的伤寒症; 这外部诸侯的博弈,内部军阀的觊觎; 还有…此前考虑的出师无名的难题,这总总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掣肘,今朝…一下子被羽儿全部解决了。 他曹操怎么能不亢奋、不狂喜呢? “陆功曹,喝口茶,润润嗓子,喉咙都干了吧?” 曹操笑着将茶盏推到了陆羽的身旁,满怀关切。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若然此次西进洛阳,能够成功迎奉天子,陆功曹你便是首功之人,到时候,你要什么赏赐,什么官衔,我都替你向陛下讨来,纵是你想要更多的兵马,只要我曹操有,一并给你!” “还有,你替你姐求的太学,我记在心上呢,若是迎到天子,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必是重建太学,重铸太学石经!” 高兴啊,羽儿将西进洛阳的总总细节部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曹操感觉他开了天眼一样,这是开挂了,明着打呀! 而且如此这般的打,这么透彻的打,曹操感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甚至,刹那间… 曹操的眼眸中看到了王道霸业的雏形,看到了一统中原,乃至于一统北境,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飘飘然,曹操整个人就好像飘飘然了一般。 哪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陆羽的一句话,直接让原本亢奋不已的曹操,顷刻间跌入谷底,而且还是深深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谷底。 “曹公,可不能飘啊!” 与曹操飘飘然的样子截然不同,陆羽的表情有些严肃,语气更是一丝不苟。 “曹公,其实…我从没有担心过迎天子这件事,比起这个,若是曹公忽略了另外一条,纵然是迎来天子,纵是把控住了朝廷,可最后的结果依旧很有可能身败名裂,殒命京都…甚至被当成第二个董卓,第二个李傕、郭汜!被天下群起而攻!” 啊… 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一怔,脑壳处竟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身败名裂? 殒命京都? 被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这…这…顿时间,因为陆羽这最后一句话,曹操后背冷汗直流,整个人平添了一分悚然。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剑仙李某,医仙陆某 按照羽儿的谋划,无论如何去推演…他曹操均可以稳稳的控制住洛阳,把持朝廷? 可…为何羽儿又说会身败名裂? 为何又会殒命洛阳呢? 一下子,原本喜上眉梢的曹操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陆功曹,你不妨详细说说?为何迎到天子,就会身败名裂,又为何迎到天子,就会沦为那董贼的下场。” 听到曹操的发问,陆羽缓缓起身,“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继而朗声道: “曹公,如果你只以为迎天子的掣肘是袁绍、袁术、刘表?亦或者是杨奉、董承、韩暹、张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最大的掣肘是洛阳城啊!” 这话,陆羽说的格外凝重。 似乎生怕曹操不能理解,陆羽又详细的补充道: “如今的洛阳,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暗潮汹涌,曹公能打败杨奉、董承、韩暹、张杨?可…只要还身处洛阳,就会有无数宵小之徒觊觎天子,他们未必想劫走天子,却一定想要分一杯羹,获得一些好处,一些爵位,甚至是一些地盘!” “这还是小的诸侯,若是袁绍呢?他反应是迟缓,却并不愚蠢,再加上他手下有不少能人,万一他想通了呢?并州与司隶相连,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杀来洛阳掳走天子。”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所以,曹公觉得…把朝廷安置在洛阳城妥当么?安全么?而当务之急,一件比迎天子更重要的事儿,其实是…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帝都!” 一大番话,陆羽的条理十分清晰,曹操连连点头。 其实听到一半儿时,他已经大概能了然,羽儿要表达的是,洛阳并不适合做帝都。 那里…别说是董承、韩暹、张杨之流,便是他曹操也把握不住。 呼。 长长的一口呼气,曹操的眼眸中闪烁出几许疑惑。 若是洛阳不能做帝都,那…哪里能做呢? 而且,这个新的帝都还不能离洛阳太远,那样会失去天子的好感,引发朝廷的猜忌!又要兼具攻守… 这… 曹操回忆起了司隶内洛阳附近的城郡。 颍川?这个中华“名”族的发源地,似乎可以,可一条颍河从中穿过,论及地理位置,防护能力差了一截… 那?颍川东侧的许县? 别说…想到许县,曹操的眼眸豁然睁开了一分。 他有个一个想法,不过,曹操倒是想听听陆羽的意思。 “陆功曹既如此讲,多半已经选出了这新的帝都之地了吧?”曹操抬眼望向陆羽。 看他这信誓旦旦的语气,陆羽微微一笑,反问道:“曹公心中不也有主意了么?” “哈哈…”曹操笑着从桌案上取出两支笔,递给陆羽一支,自己则留下一支。“你、我都写到手上如何?” “再好不过!” 陆羽转过身,背对着曹操,在手上写了两字,曹操也写了两字… 再度转身,陆羽伸出手握拳。 曹操则是说道:“一起。” 一言蔽,两人同时伸手…第一个字均是许,而第二个字则有所不同,曹操写的是县,而陆羽写的是都! 许“县”,许“都”… 曹操顿了一下,旋即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许都,好一个许都!”曹操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你比我考虑的要更远一些…” 果然,这就是格局呀… 曹操只看到了许县,陆羽却已经看到了许都,格局上差着呢。 “曹公…”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许县地理位置特殊,位于颍川与陈留的交界,陈留本就是主公的大本营,颍川曹营谋士团的老家,在此设立都城,无论是颍川的人才输送,还是陈留郡的战略支援,均大有裨益!” 讲到这儿,陆羽的脑海中浮现出后世许昌市的地形图… 莫名其妙,陆羽竟想到了许昌市的一个名叫“胖东来”的大超市,在大河南享誉盛名,相传每周二闭店,几十年如一日,被许昌人民传为佳话! 咳咳… 想歪了,陆羽收回心神,继续道: “除此之外,许县的地理位置可堪称完美,西北有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白云山、浮游山等等山脉相连,南部还有大别山,只有东部是开拓的平原!恰恰许县的东部便是兖州!” “而我军北面有袁绍,东南有袁术,南面是刘表,东面则是吕布与刘备,可以说,许县周围的山脉完全隔绝了他们的幻想,攻守之势均在我手!” “唯一要注意的是豫州的汝南郡,这里离许都城很近,可以说是朝发夕至,最好能在迎天子,定都许都的同时,派一支奇兵去攻下汝南郡,绝了这个后患。” 陆羽是一口气吟出了这么许多… 曹操也是不假思索的反问。“谁能去攻下汝南郡,绝此后患?” 他的意思其实是,现在西进洛阳在即,实在是腾不出手去攻汝南郡了… “龙骁营!” 陆羽的话却是让曹操有些意外… 淡淡的三个字,可似乎其中承载的能量无比庞大 陆羽的语气也格外自信。“我龙骁营就可以做到,曹公只管去西进洛阳,汝南城必定大捷!” 霍…好大的口气呀。 在曹操印象中,汝南的局势也十分复杂,这里有不知敌我的“义军”,也有数量庞大的山贼,听说此间,还有一个谯沛许氏的族人,名叫许褚,这名字在江淮一线颇为响彻,可谓威震江淮! 听说,有一次在与贼兵谈判后的交换中,贼兵要用粮食换取义兵的牛,可贼兵把牛迁走后,牛又跑了回来,许褚便去阵前,拉着牛的尾巴愣是行走了百余步。 贼兵大惊,不敢再来取牛,从此,整个淮、汝、陈、梁之地,听到许褚之名都感到畏惧! 可以说,要取汝南最难的,便是俘获这义士许褚之心,许褚之心牵连着整个汝南百姓之心,他若是归附,那汝南郡也就顺理成章的归附了。 呼… 曹操轻呼口气,试着问道:“陆功曹,这汝南是块儿难啃的骨头!你与龙骁营能啃下来么?” “能!”陆羽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我愿立下军令状,两月之内必破汝南,只是…” “只是什么?”曹操接着问。 “只是我想请求曹公,若是攻克汝南,可否将汝南的所有耕地赏给龙骁营!” “可以!”曹操不假思索,当即回道。 “曹公就不问,我为何要这么做?”陆羽有点儿疑惑,这还是曹操么?一点儿猜忌都不带有的么? 他不问,陆羽不是白准备答案了么? “哈哈,你要做的事儿,对曹营,对我只有好处!我信得过你!” 曹操再度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一番话意味深长。“汝南郡就交给你们龙骁营了,哈哈,西进洛阳我会亲率大军,咱们可以比比,是你的龙骁营先攻下汝南郡?还是我曹操先迎奉到天子?” 呃… 比一比? 陆羽的眼珠子一转,这有的比么?他方才说攻破汝南两个月,其实…那是保守的说法。 估摸着…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一个月汝南城就主动来请降了,到时候,老曹估计都还没赶到洛阳呢! 这不是稳操胜券嘛? 当然了,汝南城主动请降还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张仲景! 这位神医…他得早点儿来呀! 他不来,谋下个汝南郡都费劲,他要来,便是豫州…也都顺理成章的收复了。 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眸连连的眨动着,算下来,曹休这也走了将近二十天了吧?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 … 陈留郡,城外十五里处的一家餐馆。 这里是十日前新开设的一家酒肆。 它的名字与普通酒肆截然不同——卫家羊庄饺子馆! 这正是陆羽与卫弘一道开设的饺子馆儿,其余的股东还是那三位——夏侯惇、荀彧、曹纯! 在这个时代,羊汤饺子馆儿,这算是很别致的名字了。 不过,十日以来,整个兖州每个城县均开始了十数家之多… 当然了,最开始,生意并不好。 除陈留郡外,其余郡县只有寥寥几个百姓来捧场,可是…随着一个个有关“饺子”的传说传遍大街小巷,随着一则这饺子馆儿是陆羽开的消息传来… 捧场的百姓们越来越多… 甚至出现了万人空巷抢吃饺子的盛况。 饺子馆儿的生意也几乎每日爆满,甚至,饺子的供应量已经跟不上了。 陆羽与卫弘一商量决定限量供应,每个人的祛寒娇耳汤里只能放两个饺子! 哪怕是这样…这饺子,这汤也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百姓们吃了饺子,喝了汤,浑身发暖,两耳发热,直呼神奇! 似乎,整个兖州境内,便是患上伤寒的患者都变少了。 对此,老百姓们不知道有多高兴,身体暖和,心里也暖和,浑身都暖和… 甚至…因为伤寒症的医治,以及饺子防止伤寒的功效,兖州的百姓又赠给陆羽一个新的称号——医仙! 似乎,如今…只要一提到当世第一神医。 在兖州百姓们心目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神医华佗,也不是医圣张仲景,反倒是——医仙陆羽。 对此,陆羽多少有那么点儿受之有愧! 可一想到,历史上凡是称号中带“仙”的人物,逼格往往都很高! 比如诗仙李白,比如兵仙韩信,比如酒仙刘伶…对了,李白好像还有个剑仙的称号——青莲剑仙。 一想到能与这几位并驾齐驱,陆羽还是隐隐有些小激动的。 现在… 这陈留郡外十五里处的卫家羊汤饺子馆里,人声鼎沸,不少人纷纷在议论着什么。 而其中,有三个特殊的客人。 “不过一个月…兖州是大变样了呀?” 其中一人乃是曹休,看着小二端来的那热腾腾的祛寒娇耳汤,曹休不住的感慨。“一月不在兖州,我曹休竟不知这饺子、这祛寒娇耳汤是何物?” 摇了摇头… 曹休咬上了一口,唔…好奇妙的味道。 与他同桌而坐的乃是张仲景与黄叙… 他们俩也刚刚去品尝了下这饺子,这汤。 黄叙倒还好,只觉得这饺子、这汤味道极其鲜美,是荆南那边吃不到的美味,不仅感慨…中原地大物博,就连美食也更丰富、更美味呀。 可张仲景就不一样了… 同样是吃了这饺子,喝了这汤,张仲景的眼眸一下子就凝起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张仲景口中不断的喃喃吟道着:“麻黄、桂枝、羌活、生姜、白芷!均是祛寒药物…药性温和!” “羊骨,大量的羊骨,如此反复熬制…性味肝温,亦有祛寒奇效!” “将这药物先行熬汤,再砸成粉末状包入面皮内,可起到抵御霜寒的奇效!能想出如此配方之人,大才,大才呀!” 别人喝一口羊汤,吃一口饺子,往往会说,这顿饭多么的美味! 当然了,这都是不懂行的人。 诚如张仲景,一口饺子,一碗汤下肚,已经品出了这“药疗药膳”中的药谱。 饺子中,为何用羊肉? 汤中为何用羊骨与草药熬制? 又为何要把草药再切碎填入羊肉内,被面皮包裹… 不懂行的人绝不会想到这些。 可…张仲景不同,他太熟悉这些药物的功效,越是看,越是品,越觉得心中骇然。 甚至,他还从饺子与祛寒娇耳汤中寻觅到了某些极其熟悉的东西。 可具体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就好像…这饺子,这汤中有他几十年学医沉淀总结出医理的影子,却又比他的总结更加的精湛百倍。 这…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抵御伤寒症的“食疗药膳”之方么? 张仲景被誉为“医圣”,他对每一味草药都有深刻的认知与敏感的嗅觉。 正因为此,他才几十年如一日的去钻研,去总结治愈伤寒症,或者说是防止伤寒症的方法。 可这条路是开拓,是走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故而…一路上披荆斩棘,从这个层面上说,他始终是孤独的! 可…兖州送来的那半卷《伤寒杂病论》,让张仲景看到了希望。 他意识到,在这条抵御伤寒绝症的道路上,他不是孤独的,有人也在尝试,也在探索,甚至总结出了行之有效的篇章! 再加上…这饺子的食疗药膳之法,让张仲景的心底深处露出了悲戚! 这《伤寒杂病论》,这饺子,就像是专门为他写的一样… 也像是专门为这极寒天气下,数以百万计的黎民、苍生所写。 莫名的,张仲景的眼眶竟红了起来。 “找到了,我…我几十年寻找到的东西,这一刻…终于,终于找到了!” “有此《伤寒杂病论》的医理,有此饺子与祛寒娇耳汤的食疗、药膳之法,大汉数以千万计的黎民、百姓有救了,而今…而今他们终于有救了…有救了,我…我张仲景,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亢奋,张仲景连续的咳出声来。 曹休与黄叙看着张仲景… 心里嘀咕着,不就是一碗饺子,不至于哭吧?这…有啥好哭的呀?实在想吃,再多给你买几碗就是了! 黄叙连忙去扶起自己的这位叔父,可实际上,他几乎是将张仲景给搀起来的… 张仲景是真的动情了。 毕竟…毕生所追求的事物就在眼前,触手可得…这种心头的悸动,他如何能不感动?不垂泪哭泣呢? “仲景叔父,莫哭呀,不过是一碗饺子而已,仲景叔父怎么哭了呢?” “我…我…”张仲景还想开口说点儿什么。 可店小二却是抢先一步。 “诶呀,公子,让他哭吧…咱们这羊汤饺子馆儿,每天不哭上十个、八个的都过不了这一天。” 唔… 这话,让曹休一下子好奇了。 “小二?这是何故啊?为何…总是有人在此间哭泣呢?” 提到这个话题,小二的话就密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好事儿呀,一些百姓哭,是因为他们感谢陆公子的救命之恩,只要一想到,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是陆公子创造出来的,就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吃饺子,因为眼泪,饺子是咸的,可心里却是热的。”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人,他们察觉到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能够帮他们抵御寒冷、遏制伤寒病的侵袭,于是…又联想到了咱陆公子,觉得他是菩萨心肠,处处为百姓们着想,自然就哭的稀里哗啦!对了,对了,现在,咱们可不称呼他为陆公子了,百姓们均尊称他为陆医仙!” 霍…陆公子?陆医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路上,曹休已经向张仲景与黄叙讲明,书写那半卷《伤寒杂病论》,救下黄叙公子的并不是曹操,而是曹操的幕府功曹陆羽… 如今,听到这小二又一次提及陆公子,曹休、张仲景、黄叙三人均是心头均是猛地触动了一下,曹休还好… 张仲景与黄叙大惊。 “这…这饺子与汤,真的是…是陆公子所创么?” 张仲景还在抽搐哽咽,带着泪眼。 得到肯定的答案,张仲景口中喃喃:“陆公子…陆公子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家公子,自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出奇谋能攻城拔寨,动动手则伤寒无虞,在咱们兖州,那可是人人赞许的人物!” 曹休下意识的脱口,在他的心目中陆羽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奇人! 甚至,在曹休眼里,近五年来,整个大汉天下若要论玄奇人物,陆羽公子若是居于第二名,那第一名,只剩下那位一语泄露天机,被月旦评称为‘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少年”。 一下子,张仲景肃然起敬,尽管此前已经对这位陆公子足够敬重。 可…他发现,他敬重的还不够,这位陆公子的才学、品质,属实让他望尘莫及,望其项背。 其实,一路上,张仲景都有个大胆的想法,陆公子…啊不,是陆医仙既能编纂出《伤寒杂病论》,那他的医书必定深不可测。 若然…若然有幸能拜入他的门下,时时听其教诲,那无论是于医术的造诣,还是于拯救黎民的梦想,均是更进一步! “其实依我看…陆医仙不只是医术高明,他最可贵的是品德贵重!” 黄叙开口了。“行至兖州后,咱们也遇到过不少恩公的弟子,与他们攀谈…他们均牢记着恩公的一句嘱托——‘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时常在想,能说出这般话语的人,必定如美玉一般无暇,若是世上有人能称得上是谦谦君子,想来,除了陆恩公外,也没有其它人了。” 此言一出,曹休点了点头,这黄叙知恩图报,孺子可教啊! 俗话说,有虎父无犬子…黄叙尚且如此,他那位威震荆南的老爹黄忠,必定也是如此这般… 刚想开口,再附和两句,顺道称赞下公子…却在这时。 “得得得…” 一匹马儿的嘶鸣声响彻此间。 “小二随便来点儿干粮,一壶烫酒,我赶路!” 说话间,一个一身屌袍的中年男人步入此间饺子馆,他的脚步格外的沉稳,他的声音异常的厚重,他身后背负着一张大弓,腰间还别跨着佩剑,手中则是提着一柄看似极其沉重的大刀。 啊…啊… 看到此人,曹休还没觉得怎么样。 可张仲景与黄叙均是张大了嘴巴,至于缘由,无他…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仲景的结义兄弟,黄叙的亲爹——黄忠,黄汉升! 他一路疾行,跑死了三匹快马,总算是追过来了。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先锋第五营:主将陆羽副将曹休 “爹…爹…”黄叙喃喃开口。 听到这个声音,黄忠转过身来…父子对视。 “汉升兄?”张仲景也开口了,原本的哭腔顷刻间荡然无存,转变成的是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可看到黄叙… 黄忠的眉头猛然凝起,他一言不发,一步步的往黄叙这边行来,他脚步铿锵,整个表情冷冽异常。 呃… 曹休一怔,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威震荆南的黄忠么? 要知道,黄忠的名头可不仅限于荆南,甚至在中原,在北方都有过他的传说! 当然…因为这传言横跨一条长江,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谁也说不好。 可…无论每一条传言中,都会提到黄忠的那无双弓技! 什么百发百中,什么箭不虚发,什么穿杨射柳…总之传闻中,黄忠的箭技堪称当世无敌。 更有坊间议论,论及弓箭之术,大汉天下——南黄忠、北吕布… 如此多的传言加身! 不怪曹休第一次看到黄忠时整个人惊住了,似乎…是被他周身那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所震慑。 此刻,曹休心头就一个想法,黄忠,黄汉升…威震荆南,看起来并非浪得虚名啊。 而如今,黄忠握着拳头,别跨着强弓,提着大刀…一步一步的朝黄叙走来,看样子是要揍他儿子的样子。 按理说,曹休该去象征性的拦一下的,可…他不敢哪! 黄忠这副模样,谁敢哪呢? 倒是张仲景也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劝都省去了…就这么任凭黄忠走到了黄叙的面前。 “儿啊…” 果不其然,大跌眼眶的一幕出现了,黄忠大喊一声,一把抱住了儿子黄叙。 紧紧的抱住… 他的口中连连道:“从长沙郡到兖州,这么远的路,怎么也不告诉爹一声呢?一路上,有没有受苦啊…伤寒症还有发作么?哎呀,瘦了…吾儿都瘦了!” 原本肃杀气十足的黄忠,一见到儿子黄叙,那锐利的目光瞬间就融化了,他紧紧的抱住儿子,再也不舍得松开。 “叙儿…听到你患了伤寒症,为父在零陵郡是心急如焚,彻夜不停的便赶了过来,等到了长沙郡,才得知你病竟然好了,真是上天保佑,祖宗保佑,神明保佑!” 关怀,黄忠的言语中,满怀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关怀。 黄忠就是这样,自打妻子走后,他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乎自己的儿子,希望守在儿子的身边。 对黄叙,别说是打了,就是让这位虎虎生威的将军大声骂上一句,他都舍不得,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啊…啊? 这一幕,曹休看在眼里,他揉了揉眼睛,不会吧?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威震荆南的武人黄忠?竟然…竟然能说出这样“疼惜儿子”到有些肉麻的话,不会吧? 有那么一瞬间,曹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似乎…父亲陨亡之前,对自己也总是严苛的,总是不苟言笑的。 所谓棍棒下出孝子,这也才有了父亲陨亡后,曹休与一门客…两人抬着父亲的灵柩绕村十里为其安葬,孝感天地之事。 似乎…黄忠对儿子爱的表达方式与曹休父亲对儿子爱的表达方式截然不同。 不过…为了儿子,能够从长沙郡追到兖州,这份舐犊之情,让曹休颇为羡慕。 “父亲,我…我没事儿!都怪孩儿不辞而别…可…可这兖州的陆公子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 不等黄叙把话讲完,黄忠的声音再度传出。 “不怪你,不怪你,知恩图报,这是父亲一直教导你的,你不远千里前来报恩实属本分,至于不告诉为父,那必是为父着想,担心父亲与你同去影响了仕途…” “哈哈哈,叙儿呀,你就是爹的命啊,只要你无恙,便是天王老子给爹,爹也不做,又怎么会在乎他个中郎将,在乎他个荆南的讨逆将军呢?” 父慈子孝! 张仲景看在眼里,连连颔首…这不出他的所料,他其实挺担心黄忠会为了儿子弃官的。 那样一来,他张仲景守候了这么多年的长沙郡,将再无屏障! “唉…” 心念于此,张仲景长长的叹出口气。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正确的,黄忠肯定会来,黄忠对儿子的关切,就好像是他张仲景对医治伤寒症方法的关切。 这种心情,张仲景最能体会。 “诶呀,瘦了呀…这一路必是颇为艰辛吧,好在脸色还好,手也是暖和的,这…为父就放心了。”黄忠继续道。 张仲景本想解释一句,这手暖和是因为与这饺子、祛寒娇耳汤有关! 看着黄忠眉毛上都凝着霜,张仲景蛮想提醒他…也喝一碗暖暖身子的。 可…不等他开口。 黄忠的话接踵而出,“知道曹州牧在哪么?” 他下意识的把救了儿子的恩人与曹操联系在了一起… “你们还有心情吃饭哪,陈留郡就在前面,先去拜谢恩公啊,一路上我可听闻,曹州牧就要出兵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呃… 此言一出,曹休挠挠头,看起来,他又得解释一遍。 “哈哈…”张仲景已经抢先一步。“汉升兄,不忙,咱们的恩公暂时出不了城,你且先尝一碗咱们恩公创出的这饺子,保管你对咱们恩公的认识又加上一重!” 啊? 黄忠一愣,他大概听出来了,似乎…救下儿子的恩人不是曹操? 那… “仲景,你莫要给为兄打哑谜,咱们的恩公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张仲景一缕胡须。“龙骁营统领,兖州牧的幕府功曹,百姓们口中的医仙——姓陆,单名一个羽字。” “汉升兄,你速速吃碗饺子、暖暖身子,曹将军即刻就带咱们一道登府去拜谢这位陆恩公!” 唔…恩公?陆羽? 这名字,黄忠不陌生啊… 一路行来,整个兖州都是他的传说与事迹,而且传得已经有点儿神话的味道了。 黄忠记得,最玄幻的一个说法是——陆羽的师傅乃是九天玄女,陆羽的体内有九只金乌,原本九天玄女并不打算救济世人,可…因为九只金乌以死相劝,献祭自己,以此感动了九天玄女…她才留下这么一卷《伤寒杂病论》!普度众生! 黄忠听过后,都懵逼了…这什么和什么呀? 当然,他是不会体会到,百姓们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医仙的崇高幻想! 而且这个幻想…每次经人之口,都会不断的变大,再变大。 所谓三人成虎,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饺子就不吃了…”黄忠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走了,拜谢恩公要紧!” 一言蔽… 四人走出了酒肆,门外张仲景的车队早就等候在这边,此番追随他一道前来兖州的,还有十余名他的弟子。 当然了,若是张仲景能顺利的拜陆羽为师,这些弟子就该称呼陆医仙为师公!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马队再度踏上了征程。 … … 陈留郡,衙署。 此刻,正直上午,陆羽身披青衣,领着典韦进入了衙署之内。 今日…衙署有一场重要的议事,主要议论的乃是明日出征之事。 曹操要做最后的部署! 在几日前他与陆羽交谈后,又分别与荀彧、戏志才、荀攸交谈了一番,最后又招来陆羽,算是敲定了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所有细节。 如今天子已经在东归的路上,这一次,曹操打算亲自出马,去完成这一项既定的战略规划。 踏踏… 步入大堂,今日几乎所有曹营的文武都会来这边,能出现在这儿的,都算是曹营的核心人物! “陆功曹!” “陆功曹…” “二弟!” 曹操还没有到,陆羽步入大堂时,荀彧、戏志才、夏侯惇纷纷向陆羽打着招呼。 “诸位,早!” 陆羽微微颔首…继而惶惶然的坐在了左侧的第四席。 君子居而贵左,用兵则贵右,所以陆羽坐在左侧,代表着,谋士中,他的地位仅仅次于首席的荀彧、次席的戏志才,第三席的荀攸! 类似于毛玠等兖州官员还要坐在陆羽的席位之后… 这是曹操特地安排的,若然陆羽不是他的儿子,曹操甚至可以把他放到第二位。 可…因为羽儿的身份缘故,曹操并不打算让他太过锋芒毕露,更不想让儿子太过自豪! 茁壮的小树苗可不能太飘了,反倒是长歪了呀! 第四席不高不低,对于幕府功曹这个职位而言,刚刚好! 而右侧,夏侯惇位于首席、后面依次是曹仁、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于禁等等! “来了…” 不多时,曹操匆匆入堂。 他掀袍落座,目光扫过文武繁多的座次,豪气万千的说道。 “我与诸位谋士均商讨过了,我军当前的第一要务乃是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此战关乎我曹操的生死,更是关乎尔等的成败功名,所以,诸位均不可大意!”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给陆羽使了个眼色。 “诸位请看…” 陆羽一句话脱口,只见典韦从门外走入,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巨长的木盒,“哗啦”一声,一面占地两丈余的地图铺在了众人脚下,细致到了每一座山、每一条路、每一条河、每一个城县村落! “这是司隶地区的地形图,包括颍川、许县至陈留郡、洛阳城的所有通道,还有此间的所有山川、河流!” 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只不过,这一句话带来的惊讶与震撼却是接连不断… 地图? 这个时代,一份如此精细的地图实属罕见,莫说是某个人,便是大汉举国之力,也未必能绘制到如此精细 至于缘由,河流、道路、山脉这些都极难衡量,更是无法等量的缩小、评估。 便是为此,往往行军打仗,特别是到一处陌生的地点,将军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寻求向导。 可…典韦张开的这张地图,精细到每一条河流的长度,每一条山峦的高度,上面更是标注出两条道路间的里程数,可谓精细至极。 能绘制出这样一张司隶地图,怕是…少不得成年累月的考察与游历吧! 当然…对于陆羽来说,他不需要成年累月,这地图是他花了足足十天才一边回忆、一边考证、一边绘制出来的。 这中间还多亏了昭姬姐的帮助。 昭姬姐的脑海中记下过数千卷藏书,这些藏书中自然不缺乏地理方面的。 作为洛阳,它的周围,又怎么会没有前人绘制。 凭着这个为基础,加上…陆羽对汉代地图的回忆,究是如此,也用了十天才完成了司隶一个地区。 联想到许多晚上,陆羽与昭姬姐在书房中费尽心力…干柴烈…啊不,是满头大汗的绘图。 陆羽就是一种感觉——痛,并快乐着! 昨夜才大功告成,陆羽甚至躺在昭姬姐的怀中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时,看着昭姬姐满面羞涩,陆羽就知道睡梦中他的头,他的手多半并不安生。 不过,陆羽似乎隐隐感觉到,昭姬姐那里…大了一点儿,有一些感觉了! 这是对A永远无法体会到的触感! 地图展开后,陆羽朝曹操使了个眼色… 早在议会前,陆羽就告诉曹操地图的事儿,可…曹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地图这么大,这么精细! 如此这般,一面细致到恐怖的地图摆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曹操这种雄主都无法压抑自己心头的激动。 踏…踏… 曹操小心翼翼的踩在了地图上,汉时议事都是要拖鞋的,所以…不用担心鞋子把地图踩脏,曹操这举动更不是对地图的侮辱与亵渎! “洛阳城!” 曹操的脚踩在一个小点上,他努力的平复了下心头激动的心情,淡笑道:“此地就是洛阳城,乃是我们此次行军的目的所在!” 曹操顺着一条山道往陈留这边行来… “我走过的地方,乃是子廉上一次开拓的道路,沿途关隘大多已经被我军占领,而最靠近洛阳的关隘则是被杨奉、董承等人把持!不过…也无妨,我与陆功曹已经谋划出入洛阳城的方略,这次的迎天子必是万无一失!” “只不过,洛阳城已经是一片废墟,与其在那边再度修建宫殿,与各股势力角逐,我诸位谋士们商量,不如…换个地方定都!” 讲到这儿,曹操走到了许县的位置,连带着,他蹲下身子指向许县的周围。 “你们看到了么?许县的西北有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白云山、浮游山等许多山脉相连,南部有大别山,只有东部是开拓的平原!恰恰许县的东部便是兖州!” “若是定都于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更是不用担心西面、北面的强敌,谁若是想要夺天子,要么是翻山越岭,要么…就是从兖州打过来!” 曹操特地提到了西面与北面的强敌。 很显然,指代的便是长安城的李傕、郭汜,以及北境的袁绍。 霍… 别说,陆羽这一副地图摆下来,曹操踩在上面,众将士均探着脑袋往地图上瞅。 一下子… 似乎所有的行军路线,甚至是迎天子后的归属跃然眼前。 可以说,一张地图,曹操走过的一遍,比多么缜密的部署都更容易让人了然! 莫说是荀彧、戏志才、荀攸这等聪慧过人之士,便是夏侯惇、曹洪这等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仅仅看此地图,也能看明白些许端倪。 许都,好位置呀! 三面都是山,唯一一处平原还是紧邻兖州的陈留郡,唯一的隐患似乎只有东南方向的汝南城,若然打下汝南城,那于此处定都,没有任何问题! 讲到这儿,曹操再度环视诸将,最后,他把目光望向陆羽。 “陆功曹,咱们商量着定下来的方略?是你来讲?还是我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陆羽。 一道道精光射来,整的陆羽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在下不过是提醒了曹公几句,这三策是曹公定下的,自然该由曹公讲明!” 曹操颔首,继而豁然起身,朗声道。 “此次我军志在‘进洛阳,迎天子,定新都’,为达成此等目的,吾欲分五营行事!” “五营中,每营各立主、副将两名,五营齐进方才有必胜之势!” “将分儒武,武将无畏冲锋引动势气,儒将用计布阵而赢!” “此五营为当先五营,权且暂时先配主副将!迎天子、定许都后以功绩论排,五营主副将中,谁的军功至高,我便向天子为其请得‘第一上将’之名!” 霍… 第一上将! 其实,曹操说了那么多,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就是这个“第一上将”之名! 果然,此言一出,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众目相视。 哪怕是一贯不争不抢的李典、于禁、乐进等人,此刻也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第一上将,这不是侯爵封号,更不是奖赏,可…身处曹营,又是天子敕封,引人侧目!试问…这等称号?谁人不想争取? 众人还尤自在畅想。 曹操的话接踵而起。 “这次且不论功绩,初分五营主将,我曹操自领先锋一营,先锋第二营主将于禁,副将乐进;先锋第三营主将夏侯惇、副将曹洪;先锋第四营主将夏侯渊、副将曹纯,留守兖州的主将曹仁,副将李典!” 此言一出… 纵人一愣。 不对呀?明明是先锋五营?可没有第五营啊… 曹仁、李典驻守兖州的话!那…第五营呢? 就在众人还在思虑之际,曹操的眼眸望向了陆羽,他那掷地有声的话语接踵而出。“先锋第五营,主将陆羽,副将曹休!” 霍…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 这一次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大哥(曹公)竟启用了龙骁营,竟将陆羽任命为主将? 这… 曹公是要把陆羽当成帅才去培养么?对于一个谋士而言,领一营主将之位?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五营虽均是西进,可任务迥然不同… 比如第二营于禁、乐进,他们的任务是赴许都提前建设宫殿,为天子定都许县创造客观条件。 再比如,第五营陆羽、曹休,他们的任务则是攻克汝南郡,消除许都城东南方向的唯一一处隐患! 五营任务均不相同,可每一营的任务均至关重要。 相比较而言,陆羽与龙骁营的任务并不算重。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疾风暴雨就要来临了。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此不要脸,为师做不到啊 “咔咔…” 就在所有人以为,五营主副将尘埃落定之时。 “啪”的一声,乐进拍案而起。“主公是看不起我乐进?” 诚然,他此前是不争,可那是与谯沛武人不争! 乐进自诩争不过夏侯惇、曹仁等人,可,现在?凭什么…让他于禁做第四营的主将,而乐进只能做副将呢? 同为效忠曹公,又均不是谯沛勋贵?乐进自诩处处不弱于于禁,他不服! “自打曹公陈留起兵时,我乐进就追随于左右,曹公缺兵我便孤身回老家为曹公募集千人,无论是征黄巾,攻徐州,夺濮阳,我营将士必先登陷阵!如何?要为副?反而是于禁将军为正呢?” 的确… 乐进追随曹操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他长的不好看,跟曹操一样短小,可素来有胆烈,身先士卒,每战先登,这些都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反倒是于禁,他属于兖州当地的武将,追随曹操的时间尚短,立下的功勋也有限,按理说…无论怎么去轮,都轮不到他去主将! 也难怪乐进此刻不服!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乐进的面色冷冽,语气也更加严肃。“曹公是歧视我乐进么?” “当然不是!” 曹操淡淡一笑,眼眸望向陆羽,果然…不出他俩之前的预料,会有人站出来不服。 而羽儿已经预判到了他们的预判! 曹操的眼光射来,陆羽当即起身。 “乐进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所属将士每战先登,天生是做先锋的良将,但却不适合为一营统帅!” “一营统帅首当要做的是言必行,行必果,树军纪,明奖惩!而于禁将军尽管功勋远不如乐进将军,可他治军严整。” “同是青州兵,可他麾下的青州兵从未有过欺压良善的行为,更是与百姓秋毫不犯,故而,曹公将第五营主帅定为于禁将军?乐进将军有何不服?” 此言一出… 乐进哑口,于禁治军在整个曹营中那都是赫赫有名的,这点不吹不黑,他乐进比不上。 而这…也的确是他的缺陷与不足。 “末将尊令!” 乐进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陆羽的身上,低声嘶哑道:“终有一日,某会成为第一上将!让曹公,让陆功曹明白,某强于文则,更不弱于在场每一个武人!” 乐进的声音很低,很细,唯独他自己能听到。 这看似是一个小插曲,可…此间第二营、第三营副将的曹纯、曹洪彼此互视一眼,竟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主将的副将也不是好副将! 呵呵… 这就很简单哪,大哥方才就提到了,如今的五营主副将只是暂时的,若然立下足够的功勋,并非不能调整! 那就索性,立下功勋给他们看! 一则为争这曹营第一上将的称号,二则也为争这主帅之位! 原本一干武人平淡的目光中,顷刻间激起了阵阵波澜…战意涤荡! 诸将脸上的变化,一下子就展现的淋漓尽致,曹操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哪怕是荀彧、戏志才、荀攸亦不得不佩服曹操与陆羽商量的这五营夺将的谋划! 厉害了! “文若…”戏志才小声的向荀彧说道。“不愧是陆功曹,这攻心计都用到咱们自己将军身上了。” “哈哈,是啊!”荀彧颔首。“为争夺这第一上将的称号,争夺这主帅之名,此番西进洛阳,诸武将怎么不会死战呢?” 戏志才颔首,口中悄声吟道—“好一招!别出心裁的激将法!” 此刻,曹操也是目光灼灼的喃喃自语…“效果不错嘛!” 心念于此,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继续道:“第一营为我军最骁勇的军团,我暂时为主将,待得迎奉回天子,第一上将可晋升为第一营主将,日后军营将帅不固定,凭借功绩晋升、下降!” 军制改革! 这是最近一次,曹操与陆羽交谈时,陆羽提出的一个构想。 将帅不固定,凭着功绩晋升、下降…咋一听起来,似乎会出现兵不熟将,将不熟兵的弊端,可…这样的弊端会因为将帅的统略能力而无限缩小! 曹操自诩,他麾下的这些将士,统略的能力还是在水平线以上的。 如此一来,明定赏罚、晋升,大家伙儿也更有积极性,似乎…陆羽提出的这军制改革的构想,可以试试看。 果然… “第一营!” “第一上将!” 众将口中不断的吟出这两个称号,他们眼中的战火汹汹燃烧。 这可是无冕之王,谁若是第一上将,统领第一营,那在曹营中走路,都可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自己那不羁的青春了。 “诸将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 曹操一问,众人齐齐拱手应答… 曹操细细分工。“我率第一营直接挺近洛阳城,迎奉天子!志才,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喏!”戏志才领命! “第二营进军许县,加紧时间铸造宫殿,运输粮草!文若,你协助他们!” “喏!”于禁、乐进拱手道。 “荀某领命!”荀彧也答应一声。 “第三营元让、子廉肃清洛阳至许县沿途道路上所有关卡,务必确保迁都许都时,可以朝发夕至!公达,你来协助他们。” “喏!”夏侯惇、曹洪、荀攸领命 “第四营,妙才,子和,我命你二人急行军,行至洛阳西侧,埋伏起来,伺机而动,西凉李傕、郭汜的追兵必会追到洛阳!你二人若是能拦截住他们,那就是立下了一大功!” “喏!”夏侯渊、曹纯领命! 整个的部署,全部是曹操与陆羽、荀彧、戏志才、荀攸一道商量出来的,可以说是反复推演,确保万无一失! 迎天子不是小事儿,陆羽更是把这个部署反复推敲了无数次。 当然了,第四营吩咐过后,曹操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西进洛阳所有的事情都部署完了? 那么…陆羽与曹休的第五营,他们是啥任务啊? 一时间所有人均是好奇。 “第五营…”终于,千呼万唤,曹操吟出了第五营这三个字。 紧接着,他的眼眸和缓了不少。“陆功曹,第五营就按照咱们原定方略进行!” 啊…啊… 此言一出,大跌眼眶,啥叫原定方略? 这么神秘的么? 一时间,一干武人挠头的挠头,抓耳的抓耳,到底是啥呀? 不等他们细想。 陆羽拱手。“龙骁营…啊不,是第五营必不辱使命!” 哈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大笑,只不过这次曹操的笑声很短。“诸位,兵发洛阳,迎天子!” 此言一出,曹操的心头英雄之气涤荡,此战如棋,万事俱备,他曹操与陆羽早已将每一步棋反复推演,绝不会有失! … … 陈留郡,蔡府,书房。 “羽弟去衙署议事了,张神医、黄将军、黄公子不妨先在书房休息下,我去命下人准备些瓜果点心!” 蔡昭姬那清澈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此时,他的眼前共计四人,唯独曹休他颇为熟悉外,其他三人均是第一次见面。 曹休特地介绍了一番,说是来自长沙郡的太守张仲景,中郎将黄忠,以及黄忠的儿子黄叙。 唔… 蔡昭姬心头还微微有些悸动。 张仲景的名号,蔡昭姬倒是听说过一些,听说他开堂坐诊为百姓治病,整个大汉都传为佳话! 至于黄忠…别看他名头更响亮,可蔡昭姬不喜武,这些打打杀杀的,她也没有刻意去留意,不过…曹休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想来也是个大人物、大将军! 对他们,蔡昭姬不敢怠慢,很有礼数。 “久仰蔡姑娘的才名,人言蔡姑娘乃大汉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仲景也客气的回道… 黄忠似乎想到了什么。 “蔡姑娘的名字,我黄忠一路也是屡有耳闻哪,百姓们都说,陆公子本因为师嘱的缘故无法出手医治黎民,还是多亏了蔡姑娘心系苍生,几次去求,才求出了陆公子的出手!” 说归这么说… 坊间有关陆羽、蔡昭姬的传说太多了,都是好的传说,黄忠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是,看蔡昭姬如此知书达理,与人交谈又是彬彬有礼,黄忠愿意去相信,这些美好的传说都是真的。 “根本不是黄将军说的这样…”蔡昭姬连连摆手。“所谓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这医治伤寒全系我那羽弟一人的功劳,可传着传着…竟好似小女子也有几分功劳似的,便是我自己听得多了都快信了,这均是谣言而已,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 “哈哈哈…”张仲景浅笑道。“蔡姑娘自谦了,听说陆公子是蔡姑娘从小抚养长大,不论如何,能教出陆公子这样一位医术高明,心系苍生的弟弟…蔡姑娘也是居功至伟,这坊间那一桩桩美丽的传说便是当真又如何?” “这…” 蔡昭姬哑然了,再解释的话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我先去准备茶水,曹将军且先替我招待下!” 被夸得脸红了,蔡昭姬缓缓走开。 “哈哈哈哈…”黄忠一边笑,一边缕着长吁,不由得感慨道:“陆公子高义,便是从蔡琰姑娘这儿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是啊!”张仲景微微颔首… 可颔首的功夫,他的眼眸瞟到了桌案上的一卷展开着的竹简,出于好奇,张仲景去看了下竹简的题目——《伤寒杂病论·第五篇》 下面还有第六篇,第七篇… 一下子,张仲景的眼眸就睁大了… 按理说,不经过主人允许私自去翻阅他的书籍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可…张仲景太好奇了,太跃跃欲试了。 他只能把目光望向曹休… 曹休登时会意。“蔡琰姑娘方才特地嘱咐过,此间书籍,仲景先生可以随便翻阅,蔡琰姑娘说,这是陆公子再三吩咐过的。” 此言一出,张仲景是如逢大赦… 他赶忙展开竹简,第五篇…“辩阴阳病脉症并治”… ——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何谓也? 单单这第一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果严格论起来,《伤寒杂病论》前三卷算是总纲,从第四卷起开始有大量实例病症对应的医治方法! 而这些才是《伤寒杂病论》的精髓… 当然,这也是其中最晦涩难懂的部分。 不夸张的说,尽管陆羽已经写出这《伤寒杂病论》足足一月有余,可实际上,一干徒弟中,能领会一半的都很少…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医者平素很少接触这伤寒症的治疗,陆羽又不会为他们答疑解惑,故而,只能捧着本《伤寒杂病论》去悟… 而这个悟的过程就漫长了。 可以说,在陆羽这儿,那简直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全部都靠个人… 你的医术能有多高?就看你自己个儿给力不给力了。 可…张仲景不是平常的这些医者,他本就从事了二十余年治愈伤寒症的尝试! 遍访名医,遍寻患者。 可以说,他距离攻克伤寒症也仅仅只差临门一脚,甚至,他不用逐字逐句的去看《伤寒杂病论》中的医理,他只需要看到某一种病症形成的原因,就能大致猜到治疗的方法! 在其他医者眼中晦涩难懂的《伤寒杂病论》,张仲景看的无比轻松。 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已将第五卷到第九卷粗略的看过一遍。 而就是这么一个时辰,他一下子就明悟了,别人看《伤寒杂病论》看的是具体诊治的方法,可张仲景不同,他能将这些理论融会贯通,甚至…能够提炼总结,完成对自己医术的升华! “高明啊,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高明…” “陆公子的医理太过高明了,想来,陆公子的医术必定是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张仲景不断的吟道… 曹休、黄忠、黄叙默不作声,他们能体会到张仲景此刻的心情。 毕生追求的东西,如今就捧在手中,这种成就感与满足感席卷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而就在这时。 “嘎吱…” 书房的大门推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少年长的很英俊,就和手机屏幕前的诸位观众老爷一样英俊。 特别是那双眼睛,尽管有些疲态,可其中的深邃光芒让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觉得深不可测。 而曹休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陆…陆公子!” 这三个字一出,黄忠、黄叙、张仲景三人均是一怔,继而“啪嗒”一声,三人竟是全跪了。 ——“南阳人黄忠携吾儿黄叙拜见恩公!” ——“南阳人张仲景拜见‘大师傅’!” 啥?啥情况? 陆羽有点懵,刚刚碰到昭姬姐的时候,昭姬姐只说书房里有贵人,敢情…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这尼玛贵人,是跪着的人呀? 等等? 这人是张仲景?那人是…是黄忠? 张仲景来这儿还可以理解,虽然比预想来的晚了一些,总归是意料之中嘛! 可…黄忠…黄忠咋来了? 这都能买一送一的么?啊不…是买一送二? 陆羽这边尤自懵逼。 张仲景、黄忠、黄叙其实也很惊讶,他们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陆公子的样貌,正常来说,济世神医别的没有,多少该有点儿胡子吧?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再或者说,既然是坊间都传的神乎其神的医仙了…那该是很成熟,面颊上棱角极度分明的那种吧? 可…可陆羽的样貌…简直消除了他们对神医一切的固有印象,似乎,也不是那么高深莫测,甚至…好像还很好接触的样子? 这位曹营的龙骁营统领,曹州牧最器重的幕府功曹,被百姓们誉为医仙的陆羽公子,也…也太年轻了吧? 简直年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人,啊不,是这样的盖世奇才,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吧? 张仲景与黄忠心头浮想联翩! 呃… 反观陆羽,他有点乱,他要捋一捋! 这个儒袍黑胡须、身姿挺拔的男人是张仲景? 很好…看着就像是个神医,像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当然了,这个男人让陆羽动容了,《伤寒杂病论》的原作者呀,严格的说起来,他陆羽才是抄袭的那一个,或许,不能叫抄袭,准确的说是截胡…陆羽是截胡《伤寒杂病论》的那一个! 至于旁边的黄忠…乖乖,这可是黄忠啊,胡子还是黑的黄忠。 要知道,七十岁白胡须的黄忠都能劈了夏侯渊,更别说…现在,正处于巅峰期的黄忠! 他如今的战斗力,怕是干翻个关羽,甚至单挑个吕布,问题都不大吧? 他咋来了呀? 心念于此,陆羽赶忙去扶这二位… 他一边搀扶,一百年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从容的开口。 “原来是仲景神医与黄老…啊不…是仲景神医与黄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起来,这段时间跪他陆羽的人太多了,陆羽都感觉麻木了,甚至,他感觉腰疼,都是扶人扶的! 他是真受不了别人跪,还是脸皮太薄了,见人跪就觉得不好意思,就想扶起来…这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可…黄忠、张仲景依旧死死的跪着,不肯起来,黄叙见到救命恩人,更是不会起来。 陆羽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说来惭愧呀,用你张仲景的著作《伤寒杂病论》、饺子、祛寒娇耳汤…这才医治好伤寒,救了整个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百姓! 说白了,他陆羽就是个文抄公,偏偏这些事儿还不能对外说! 此外,陆羽是个三观跟着五官走…啊不,陆羽是个三观奇正的男人,若不是医治伤寒,拯救黎民苍生,他怎么会嫖你张仲景…啊不,是剽窃你张仲景的书呢? 所以,对待张仲景,陆羽心有戚戚,这是他崇高的道德再作祟,他总是觉得盗版不好,剽窃也不好,如果人人都能支持正版,那…整个网文的质量必然能提高一大截! 若然…没有人支持正版,那网文早晚会走上一条没落的不归路! 说到底,写书的人不容易啊! 便是为此,陆羽对张仲景格外的客气,语气也格外的和缓,这在曹休看来,实属罕见! 当然了,这多少有些诡异,一路上有关陆羽的传言中,大多…他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是一个高冷的人! 这样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恩公,突然对你这般亲切,难免让张仲景、黄忠心头如沐春风! 这一下子,他们感觉…来对了,这兖州委实来对了! 一股股暖流,瞬间弥漫在张仲景的周身。 他的心头悸动连连,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大师傅若不收仲景为弟子,仲景便是死也不起来,学生虽年长大师傅一些,可论及医术,便是大师傅的毫厘都望尘莫及!” “若然不能拜大师傅为师,彻底治愈这大汉的伤寒,弟子…弟子情愿长跪不起!” 医圣啊… 还是陆羽抄袭人家著作的医圣,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了他陆羽的面前。 甚至眼眶中还包含着泪花,抽泣着,哽咽着… 这让陆羽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他特别想跟张仲景论道论道——要不…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让我收你这医圣为徒,为师做不到啊!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箭神归入龙骁营,陆羽误入白虎堂 大师傅,在古代医学领域,是求学者对师傅的尊称。 如今,张仲景是一口一个大师傅,实在是把陆羽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话也变得愈发的恳切… “我张仲景在荆南有些名声,可那些名声与大师傅的提壶济世比起来,自是微不足道!” “弟子自知配不上师傅,可哪怕是为大师傅看门护院也好,只要偶尔能聆听到大师傅的教诲,我张仲景便知足了。还望大师傅给弟子一个…一个机会,能够侍奉大师傅的机会!” 张仲景越是这么说… 陆羽越是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当不得你的师傅,我惭愧的很哪!” 说实在的… 陆羽真想把自己不懂医的事儿告诉张仲景,可…老曹特地嘱咐过,此事不能外提,曹操也希望他治下所有的医者有一个领袖,而陆羽做这个领袖,正是最合适不过。 再说了,谁敢说陆羽不懂医?那他怕是要变成个笑话了。 一边恳求拜师,一边连连拒绝,曹休在身后,他的身躯一震…这节奏不对呀? 陆公子能收兖州的医者为徒?凭什么就不能收张仲景为徒呢? 似乎…公子也不至于这么谦虚吧? 黄忠则是在一旁暗暗点头,他小声对身旁的黄叙说道: “看到了么?不愧是救下你性命的恩公,如此精湛的医术,如此年轻,偏偏还这般谦虚,难得…难得呀!你若是有机会能服侍在恩公的身侧,那就好了…” 黄忠不住的感慨道… 只是,这位恩公连仲景贤弟都不愿收为弟子,更别说会收他这叙儿了…唉! 反观张仲景,他很少如此坚决的要做一件事儿。 “此番来兖州,我张仲景不惜挂印封金,所图唯独拜入陆公子门下,学到本领,也学到陆公子的仁心!能拜陆公子为师乃是我毕生所愿,大师傅若是不收我这弟子,我还是那句话…我便长跪不起!” 说着话,张仲景笔直的跪好,面色格外坚决。 “……” 这… 陆羽一时间无言以对了,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我陆羽也是一个有羞耻心的人哪,总不能我抄了你的《伤寒杂病论》,学了你这做饺子与祛寒娇耳汤的方法,最后还当你张仲景的师傅! 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么? 可能会有,但绝不能是他陆羽啊。 “大师傅…大师傅!”张仲景还在恳求,他腰挺得更笔直了,他的头压得更低了。 陆羽十分无奈的看着他,唉…最终…无奈的叹出口气。 此时此刻… 陆羽就琢磨着,做一个不要脸且脸皮比钢筋水泥还厚的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儿呀! “师傅的话,我肯定不能做,这样吧…我替我师傅收你为徒,你做我师兄,我做你师弟好了,如此皆大欢喜!” 啊…啊… 张仲景猛地摇头,陆公子救万民于水火,他…他不过是偏安一隅,医治过区区一郡百姓,哪里配当陆公子的师兄呢?就是师弟…弟中弟也不配呀! “不不不,怎么能是师兄呢?我…我不配,不配不配!大师傅莫要再开玩笑了,就答应了弟子吧!” 唉… 陆羽负手而立,无奈的一声叹息。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呀! “好吧,既如此…你就是我弟子了,按照年龄,你张仲景便是首席大弟子,整个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医署统筹归你管辖,为师一向不言传身教,能教你的唯独这一本《伤寒杂病论》,你且细细品读,若是有哪里不解,那就不解好了…” 讲到这儿,陆羽猛地想到了什么。“对了,你那些师弟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如今,军营中、百姓里依旧还有不少人身患伤寒重症,能否医治就全靠你了!为师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陆羽脸皮的硬度已经浑然提高了两个境界! 果然,人都是会成长的。 “咚…咚…” 一声轻响,紧接着,张仲景大喜。“弟子张仲景拜见恩师!恩师嘱咐必当铭记,绝不会辱没了师门!”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好像这时候,他该再说点什么了,可惜的是…没啥可说的呀。 “仲景啊,你可记住咯,今日拜师,可是你苦苦哀求,断不是我非要收你为徒。” 说出这么一句,总归让陆羽内疚的心情缓和了一分,毕竟他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弟子知道,弟子铭记!”张仲景再度磕头,这拜师礼算是成了。 陆羽不忘吩咐曹休。 “曹休将军,带我这首席大弟子去参观下咱们陈留郡的医署,顺道给其它弟子们介绍介绍!” “以后医署所有事项全部由仲景负责!仲景的话便如同是我的话一般…除此之外,等过几日,仲景理解过《伤寒杂病论》后,每日开课,向所有医者进行教义,谁若是不尊仲景,那便是不尊我这师傅,革除师门,永不录用!” “喏!”曹休拱手领命,带着张仲景徐徐退下了… 尤自跪着的黄忠啧啧称奇,陆公子与仲景贤弟不过是第一次见,陆公子就敢如此这般的大胆启用,用人不疑,好魄力! 黄忠对陆羽的佩服之情又提高了几分。 待得张仲景退下… 黄忠才开口道:“在下原荆州中郎将,荆南先锋将军黄忠,字汉升!叩谢恩人救吾儿性命!” 说着话,黄忠拱手,他没有像张仲景那样磕头,可能在武人的潜意识里,下跪拱手抱拳已经算是极重的礼遇。 面对黄忠,陆羽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可是传说中的五虎将啊!甚至,后世键盘侠津津乐道的——箭神! 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这么一个神将,陆羽内心中格外兴奋! 似乎,听黄忠话中的意思,是他陆羽救了黄忠儿子的性命? 根据《三国志》中的记载,黄忠的确有个儿子,不过,凉了…至于为啥凉的,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伤寒症吧? 这么想想还真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伤寒杂病论》? 往这方面去想,陆羽秒懂了,乖乖的,谁能想到,半本《伤寒杂病论》赚到了张仲景、黄忠两个SSR,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陆羽下意识的望向黄叙,十一、二岁的样子跟“诸葛亮”长的差不多高,若是他爹黄忠加入了龙骁营,这小子还能跟“诸葛亮”做个伴儿! 这个安排,很不错嘛! 咳咳… 猛地轻咳一声,陆羽感觉自己想多了,人家黄忠感谢归感谢,能不能加入龙骁营,八字还没一撇呢! 陆羽赶忙示意。“黄老…啊不,是黄将军,你与贵公子先起来在说话,不瞒两位,最近…许多百姓见我就下跪,都把我给跪怕了…咱们有什么话,不妨坐着说!再说了…贵公子曾得了伤寒症,痊愈应该也就月余,跪着可对身体不好,血液不流通!” 唔… 这话脱口,黄忠一缕胡须,徐徐站起身来,连带着也一把拉起了黄叙。 “恩公在上,黄叙有礼了!” 这次换作黄叙拱手一拜,这样…陆羽就觉得舒服多了。 “黄将军、黄公子此番来兖州只是为了谢恩么?” 这…黄忠哪会听不出陆羽的意思。 “陆公子于我父子俩有救命之恩,如今,我黄忠也学着仲景贤弟挂印封金,算是白身一个,若陆公子还有别的差遣,我们父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这儿,陆羽心里就踏实了不少,他只知道,黄忠这人挺忠心的,可…他究竟怎么想的,陆羽也把握不准。 如今,看他露出口风,似乎是可以争取的嘛! “黄将军与黄公子不妨先住在我这府邸,一来,我看黄公子体弱,我可以试着帮他调理,二来,我那昭姬姐时而会开课教授一些年轻人学识,不妨让黄公子也去听听,必是受益匪浅!” “再好不过!谢恩公!”黄忠连连拱手… 开课不开课的那倒是其次,在他心目中陆羽是医仙哪,常伴医仙周围,儿子的体弱多病多半能够调理! 其实,在陆羽看来,黄叙这身子骨弱…压根就不是调理的事儿,而是太脆了,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缺乏体育锻炼,每天越野五里地,一个月身子骨就炼出来了。 当然了,安排黄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你黄忠啊… “至于黄将军…”陆羽微微思索。“正好,我龙骁营内还缺一位能征善战的先锋将军,黄将军威名在外,再合适不过了!” 陆羽琢磨着,你儿子都安顿好了,丫的,你黄忠也该问题不大了吧? 哪曾想… 黄忠的回答让陆羽一惊。“恕黄某难以从命!” 啊…啊… 陆羽有点懵,啥情况啊?这老黄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黄将军…” 陆羽有点慌,好不容易来了个SSR的神将,你大爷的可不能放他跑了呀。 “其实,官衔的话还是可以商量的,只不过我这龙骁营只有七百人,最多也就是个牙门将,自是比不上黄将军之前的中郎将,不过…我可以向曹公特别…” 陆羽本想说,我可以向曹公特别讨要个高一些的官衔… 可话还没脱口,黄忠的话先一步传出。“黄某愿意加入龙骁营,只不过,黄某不要做什么先锋将军,黄某要从一小卒做起!” 这…有将军不当,当小卒?这…啥意思?玩呢? 陆羽有点搞不懂了… “哈哈哈哈…”黄忠却是大笑起来。“我黄忠一生所有的功勋全部是靠手中大刀,腰间七尺长弓夺下来的!我黄忠以往的将军之位也是靠功勋堆积起来的,陆公子直接赐给我将军,那就是看不起我!” 讲到这儿,黄忠负手而立。 “今日陆公子的龙骁营要么喜获一名马弓手?要么,失去一名先锋将军!” 霍… 陆羽眼珠子一定,果然,黄忠的想法与别人有所不同,有的人当官是靠钱,有的人当官是靠关系,黄忠当官那是啥也不靠,靠的是真本事,靠的是真功勋,这点儿…陆羽委实欣赏坏了。 “好,那就依黄将军…不,是龙骁营马弓手黄忠!” 此言一出…黄忠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龙骁营马弓手黄忠拜见陆统领!” 呼… 陆羽长呼口气,这是成功喜提一神将啊! “五日后我军就要出征汝南郡…”陆羽本想说,老黄啊,你往返一千多里,要是还没歇息够,这次任务不重,你就别去了… 哪曾想,黄忠当即领命。“喏!” 没有太多的言语,军人的天职是服从,黄忠天生就是一个卓绝的军人。 刚刚聊到这里。 “羽弟…”蔡昭姬匆匆闯了进来。 看样子,她的样子颇为急促… 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过昭姬姐如此这般的不淡定了。 “昭姬姐?怎么了?”陆羽直接问道。 “是…是两位丁夫人登门了,她们指名要见羽弟!”蔡昭姬款款说道… 啊…啊… 丁夫人,还是两位丁夫人? 陆羽琢磨着,其中一位应该是老曹的夫人,就是那个曹沐与曹昂养母丁夫人,可第二个丁夫人是谁呀? 难道?是她? …猛地想起,夏侯渊的夫人也姓丁,夏侯渊和老曹还是连襟呢! 想必,第二个丁夫人就是夏侯渊的夫人了吧? 提起这位,陆羽莫名想到到的是,这位丁夫人一辈子给夏侯渊生下了八个崽,似乎…她不是在生崽,就是再生崽的路上。 而且…除了饥荒时饿死的那个崽儿,其余七个崽儿都挺厉害的…且不说很有名气的夏侯霸,相传…三子夏侯称十六岁时就射杀过老虎,曹操十分喜欢他,五子夏侯荣过目不忘,可惜十三岁时,老爹夏侯渊被黄忠在定军山上给干掉时,他也抹了脖子! 如果往这儿去想… 如今黄忠在龙骁营,这定军山…呵呵… 看起来,夏侯渊连带着他媳妇,他这七个儿子可得好好的感谢陆羽啊,还真是个美丽的巧合! 这边,黄忠听到到蔡昭姬的话,当即拱手道: “恩公去忙就好,我与叙儿先告退了。” 陆羽则是不忘嘱咐。“昭姬姐,这两位乃是贵客,今日先安排一间府内的上房给他们,此外…昭姬姐尽快帮他们物色一间宅府!” “好…”蔡昭姬点了点头。 羽弟送别人房子…在蔡昭姬看来,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比如送典韦,送曹休,送龙骁营立功的战士,似乎,在奖赏上,羽弟从不寒酸。 黄忠还想再说两句感谢的话,哪曾想,陆羽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此间阁宇。 唯独剩下蔡昭姬与黄忠、黄叙三人。 “两位请…” 蔡昭姬依旧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礼。 “有劳姑娘了!”罕见的,今日的黄忠也很讲礼数,这与他在荆南时傲气不可一世的模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边往门外走,黄叙忍不住问黄忠。“父亲大人?真的…真的要从龙骁营的一名马弓手做起吗?明明…陆公子想要派给父亲先锋将军的呀!” “哈哈哈…”黄忠笑着抚了下黄叙的额头。“咱们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求官的,若是求官那自是官位越大越好,可报恩就不同了!” 黄忠的话语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久闻龙骁营军纪严明,若然陆公子随便派入一个将军?还是在中原名不见经传的将军?那些甲士们会怎么想?原本的将军们会怎么想?” “叙儿,咱们来这儿可不是给陆公子添乱来的,再说了,军中的地位靠自己打上去才更加的稳固、持久!” 此言一出… 黄叙颔首。“孩儿受教了!” 心念于此,他扭过头去回望前厅的方向,听昭姬姑娘讲,如今的陆恩公就在前厅。 陆公子如此年轻就有如今成就,想必也如父亲一般是一步一个脚印打上去的吧? 潜移默化的,黄叙已经把陆羽当成了自己的人生榜样! … … 蔡府,前厅… 陆羽快步走入其中,还没顾得上抬眼去寻两位丁夫人呢! “咚…” 门子关上了。 “咚咚咚咚…”窗子也齐刷刷的关上了。 整个前厅便是一个下人都没有…格外寂然、格外诡异! 这…啥情况? 陆羽有点懵,他有一种误入白虎堂的既视感。 却在这时。 “踏踏”! 莲步轻移,两个女子出现在了陆羽的面前,其中一个陆羽并不陌生,曹操的正室夫人丁蕙!一如既往的冷冽…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 至于另外一个则显得轻灵许多,面颊上充满了盈盈笑意,看起来活泼得很,应该就是夏侯渊的夫人丁香! 可啥意思呀? 关门、关窗户干嘛?陆羽有点害怕,他怕丁蕙或者丁香冷不丁的来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努力了。 那他陆羽就真的误入白虎堂了。 而且,可能,似乎,好像…还是两只白虎! “陆功曹…” 丁香开口了,只是这声音有点低,还有点儿魅惑,搞得陆羽是浑身一哆嗦! 此间的气氛委实有点销魂哪!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度翩翩美男子,仁心妙手解难题 曹操的母亲来自于丁氏,名唤丁佩; 曹操的正室夫人也来自丁氏,名唤丁蕙; 夏侯渊的夫人亦是来自丁氏,名唤丁香! 可以说,商贾出身的丁家从很早起就与曹家绑定在一起。 古代讲究门当户对,按理说士、农、工、商,商贾出身的丁家与曹家的地位差着呢,无论是曹嵩娶丁佩,还是曹操娶丁蕙,都算是结下低门。 可…这么多年,丁家偏偏就能与曹家绑在一起,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得不感慨,丁家的好手段。 甚至曹操好人妻这一项怪癖,也与这丁家这两姐妹不无关系。 如今,站在陆羽面前,当先开口的正是丁家二女儿,夏侯渊的夫人丁香。 与姐姐丁蕙那高冷到如清风冷月的气质截然相反,丁香的话语就好像是四月里的丁香花一般,芬芳馥郁,让人沉醉。 “总是听夫君提起陆功曹,百闻不如一见,陆功曹如此年轻就立下许多大功,竟没曾想还是一个偏偏美男子!” 一句话脱口,和缓、和煦,一下子让陆羽对她很有好感… 陆羽琢磨着… 怪不得人家夏侯渊一辈子就娶这一房媳妇,这位丁香夫人委实讨喜啊。 这么一比,老曹这夫人丁蕙始终冷冰冰的… 那轻易不启动的双唇,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这十几年都没给老曹生出个孩子,肯定老曹也不喜欢这号的。 同样是一门姐妹,性格差距好大呀! “陆羽拜见两位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两位夫人快坐,到咱们蔡府上,千万别客气,就跟自家一样。” 此言一出,丁香转过身望了眼丁蕙,见丁蕙微微点头,她方才扭过头朝陆羽招了招手。 “陆公子,可否近一步说话?” 啊…“近”一步?不是“借”一步说话嘛? 陆羽一愣,近一步?多近算近哪? 十厘米?五厘米?还是负十五厘米? 猛地摇了摇头,“咳咳…”陆羽轻咳一声,别说还有点儿小紧张。 当然了,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害怕两个“白虎”…啊不,是害怕两个女人! 踏踏… 轻轻的往前两步,他与丁蕙、丁香的距离只有寥寥一步,可…丁香又向他踏进一步,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丁香的嘴巴都能贴到陆羽的耳朵上。 别说… 陆羽整个人紧张坏了,这特喵的是真的误入白虎堂了吧? 可关键是陆羽支棱不起来呀,他就不是老曹的儿子,犯不上去继承老曹这优良传统啊! 再说了…这两个女人不能碰啊,谁碰谁死! 可因为距离太近了,难免有些“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既视感。 却在这时,丁香那清幽的声音在陆羽的耳边传出。 极低,极细,唯独丁香与陆羽两人能听到。 “陆功曹被百姓们称为医仙,那…我与姐姐可否向陆医仙讨要一个方子,一个医治不孕的方子!” 啊…啊… 此言一出,陆羽整个人惊呆了,他先是狐疑的望向丁香。 不对呀,这位夏侯夫人历史上都帮夏侯渊生了八个崽儿了,她怎么可能不孕? 那… 陆羽的眼眸望向丁蕙。 就这么一看,登时整的丁蕙挺尴尬的,尴尬中带着几许羞涩。 没错,此番来求子,啊不…是此番来求治“不孕”的,正是曹操的夫人丁蕙,嫁给曹操十余年,她还从未有过子嗣。 她的丫鬟刘氏生了三个,曹操后纳的卞氏也生三个了… 可她,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女人嘛,就是这样… 她可以接受自己没有,可…却不能接受别人一个又一个的下崽。 尽管曹昂、曹沐养在自己的膝下,可…她也渴望有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呀! “噢…”陆羽微微点头,看着丁蕙这表情,他大概懂了。 怪不得,两姐妹一道登门拜访… 敢情是因为陆羽这“医仙”的名头,因为这《伤寒杂病论》的缘故,专程来向他求“求子”药方的。 当然了,陆羽只能猜到这一成。 其实…还有一成。 “医仙”的称号与《伤寒杂病论》只是其一,其二嘛,便是夏侯惇的肾虚! 陆羽曾赠给夏侯惇一味药剂,夏侯惇坚持服用后,数年的肾虚都治好了!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作为夏侯惇最亲近的族弟,夏侯渊是知道的。 连带着…夏侯渊的夫人丁香也就知道了。 按照丁香的推理,陆羽能治好男人的肾虚、不举,那…或许女人的不孕也能开方治疗。 便是为此,丁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姐姐丁蕙,丁蕙自然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 偏偏这种事儿颇难为情,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于是,也才有了,丁家姐妹私底下的登门拜访。 “凭着陆医仙的医术,便是那不治之症的伤寒都能解,这‘求子’的方子,应该也不算难吧?” 丁香的声音再度传出… 她的嘴唇都快碰到陆羽的耳朵了,声音极低极低,生怕有人听到。“总之,拜托,拜托陆医仙了。” 呃… 陆羽总算是从惊愕中醒转。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了! 敢情… 他陆羽成“医仙”后,第一个来求诊的乃是“不孕不育”症! 这也就罢了,偏偏不孕不育的女人还是老曹的夫人,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关键是,陆羽补肾的方子记着的不少… 可…治疗女人不孕不育的方子? 他前世就木有女朋友,哪里会刻意的看这种书,最多就是偶尔翻开一些朋友圈里的养生小文章,里面提到一些女人不孕不育相关的论题。 出于对异性的好奇,陆羽也就深入的去多看了几眼。 可…那种朋友圈里的方子,陆羽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啊。 “咳咳…”一声轻咳,陆羽退后半步。“两位夫人莫慌,容我略微想想!” 此言一出,丁香点了点头… “不忙,陆医仙慢慢想。” 陆羽的微微凝眉… 这…丁蕙生不出孩子? 正常去推理的话,那肯定跟老曹没关系,老曹这辈子纳了这么多女子,甚至…里面还有大量是别人媳妇,那不一个个照样下崽! 比如,曾经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妇尹夫人,被老曹纳了之前就已经生了个何晏,后来跟了曹操不也生了个曹矩! 还有绿帽侠秦宜禄的媳妇杜夫人,之前跟绿帽侠就生了个秦朗,又跟曹操生下曹林、曹衮、金乡公主! 可见,曹操的男性功能不仅没问题,而且很强悍。 抛去这个大前提,那就很简单了,问题是出在丁蕙身上,而…导致女性不孕的原因无外乎那么几条——输卵管障碍、卵泡发育不良、亦或者是内分泌失调! 前面的两种,依着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就算了…没得治。 不过,内分泌失调的话,还是有的治的。 细分下来的话,月经不调、月经周期不排卵、卵子有缺陷,甚至…易怒、烦躁,这些都能导致内分泌失调。 调理的话… 陆羽倒是想起了一些中药偏方。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想到,陆羽谈过的女朋友,至今还没有超过一夜的那种! 他肯定不会知道,这些偏方有没有效果! 不过,朋友圈里点赞很多,只要这些“小红心”不是刷的,陆羽觉得多少还是靠谱点儿的。 想到这儿,陆羽微微颔首。 他这一点头,登时让丁蕙与丁香就不淡定了,陆医仙这是…这是想到良方了? “陆医仙…可是…可是…” 不等丁香这磕磕绊绊的话讲完。 陆羽开口了。“两位夫人也知道,当今大汉能涉及这个领域的医书太少了,我这边即便是开方子,也只能尽人事…两位…” “无妨!”这次,丁蕙激动的开口道,隐隐能看到,她那始终凛着的嘴角,竟是微微的上扬,心头的亢奋溢于言表。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遍访过名医,只是…诚如陆羽所言,这个时代对女性不孕这个领域的医学研究几乎为零,莫说是寻常的医者,就是华佗、张仲景也只能开些温养的药物,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至于那些土方,丁蕙不知道尝试过多少了?疗效甚微! 这也是她这些年总是沉默寡言、面沉如水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请容我问丁夫人几个问题。”陆羽坐在案牍前,提起笔…似乎要记录一下。 丁蕙银牙咬着红唇,整个面颊都红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正在问她…问她如此私密的问题,偏偏,她还必须要如实回答,这…这让她的心头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她当即提起一口茶水,微微含上一口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一些。 而丁香则快步跑到陆羽身侧,为陆羽研磨… 提笔、蘸墨… 陆羽的第一个问题已经问出。“丁夫人,每个月你的例事,量大么…” “噗…” 丁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带着丁香研磨的手都定住了! 这问题…好…好生猛啊! 可…转念一想,既是让医者医治,总少不了“望、闻、问、切”… 这东西,又怎么能望、闻、切呢? 唯独剩下的只有“问”了。 “少,很少…特别是后面几天!”丁蕙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颜色呢?深还是浅?”陆羽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老中医,脸不红气不喘。 其实,只要把自己当真带入一个医者的角色,医者仁心,医者的眼中是不分男女的。 不过… 如果一定是妇科医生的话,陆羽情愿患者尽量年经貌美一些。 “淡,而且…有些晦暗!”丁蕙继续回答。 陆羽点了点头,用笔在案牍上写上了几个字——“婚后不孕,例事后期,量少色淡,面色晦暗…” 写到这儿,陆羽抬头看了眼丁蕙的面色,又补上四个字——“面色萎靡!” 二十个字落笔,陆羽继续问道。 “丁夫人是否会经常感觉小腹疼痛、腿软,手脚冰冷…”朋友圈怎么写的,陆羽就怎么问。 “是有!”丁蕙如实讲。 “丁夫人张开嘴巴,我看下舌头!”陆羽吩咐道… 丁夫人也如此做… 朋友圈养生小文章里讲,如果有之前提到的那些症状再配上舌淡、苔白、水滑,那多半这不孕是因为月经不调的缘故。 果然,看过丁夫人的舌头后,陆羽再度在竹简上补上一句——“腹痛腿软,小腹冷痛,手足欠温,舌淡而苔白水滑…” 写完这些,陆羽就打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这个问题很重要,丁夫人务必如实讲…” “好!”看着陆羽一本正经的样子,丁夫人颔首点头,似乎为了遮掩尴尬,她提起茶盏再度抿了一口。 似乎用茶盏挡住自己的面颊… 陆羽则是眉头凝起,语气颇为严肃。“丁夫人与曹公晚上那啥的时候,丁夫人是什么感觉!” 这…噗… 一下子,丁蕙猛地侧过脑袋,一口茶水喷向地面! 她的脸通红通红,简直已经红到了耳根,什么感觉?此时此刻,她真的是想死的心的都有了,她是女人哪,这…这要她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舒服或者不舒服吧? 这已经不单单是丁蕙,就连丁香…整个面颊都红了,红扑扑的… 对于她而言,什么感觉,这种话…似乎也只有她与姐姐的男人才能过问吧?陆羽算是…算是第二个这么问的男人了。 “一定…一定要说么?” 丁蕙的语气支支吾吾… 陆羽点了点头,“是…这很重要。” 不过…抬眼的功夫,他察觉到了丁蕙那羞红的面颊,登时感觉出来,她想多了… “咳咳…”连忙轻咳一声。“丁夫人千万不要多想,这种感觉,我说三个词,你从中选择一个好了——剧烈,平淡,索然无味!” 唔… 丁夫人微微一怔,她低着头,尽管还是面色通红,却是略微思索了下。 “应该是平淡吧!” 陆羽颔首,这就对了…完全符合朋友圈养生小文章中,有关不孕不育其中一种症状。 蘸墨,下笔,陆羽又在竹简上添上了四个字——“欲望冷漠!” 如此…这症状算是梳理清楚了。 ——“婚后不孕,例事后期,量少色淡,面色晦暗,腹痛腿软,小腹冷痛,手足欠温,舌淡而苔白水滑,欲望冷淡!” 对应的方子嘛… 陆羽接着下笔。 “艾叶三钱,香附二钱,当归二钱,川芎二钱,熟地黄三钱,吴茱萸二钱,赤芍三钱,川断二钱,肉桂一钱,黄芪三钱,狗脊二钱,桑寄生三钱,乌药二钱,小茴香一钱!” 写完后,陆羽检查了一遍… 本琢磨着,要不要让张仲景去参谋一下,后来想想算了,张仲景多半对不孕不育也没啥研究! 这一门科目专业性太强了… 特别是女性,基本上,没有男大夫去研究这个,也没法研究! 阖上竹简,陆羽微微提起,丁香赶忙接住。 陆羽则是对着丁蕙嘱咐道:“丁夫人,此药方名为‘温肾种子汤’,有益肾暖宫,温经散寒的功效,或许…能助丁夫人求得子嗣!” “用量的话,每日一剂,水煎,早晚各温服一次!第一次服用务必在例事后十四日开始,共计用药三十天!服用过这三十天后,可以找我…若是我不在陈留郡,则可以去医署找张仲景问脉!我会特地嘱咐他!” 闻言,丁香小心翼翼的收起竹简,她眼眸望向姐姐丁蕙,不经意的提到了一句。“那就是半月后…姐姐第一次服药!” 丁蕙眨巴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多讲… 陆羽则是敏感的捕捉到了些许讯息。 原来今儿个就是丁夫人的例事,丁夫人委实好心急呀! “谢…谢过陆医仙。” 罕见的,丁蕙竟朝陆羽欠身行了一礼… 在陆羽印象中,这位夫人性子一向要强,似乎…还从未对人行过礼。 “丁夫人千万按照我嘱咐的,按时服药…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一半以上的把握还是有的,丁夫人信我就好!” “既来寻你,我自是信得过你!”丁蕙牙齿咬住嘴唇,她不忘提醒道。“还望陆功曹…” “我知道!”陆羽微微一笑。“今日我陆羽从未见过两位夫人!” 规矩,陆羽懂… 为啥一个城市里治男科、女科的专科医院往往都要偏僻一些,目的很明确,总不能让人家都知道,我有一个朋友,他那方面不行吧? “不愧是夫君的左膀右臂…也无愧于夫君总是交口称赞。”丁蕙最后感慨了一番…“那,我…我就先告退了。” 直到这时,丁蕙面颊上的绯红才得以消散了一分,想想这个药方,再想想陆羽此前的仁心妙手,隐隐,她多出了许多期待。 蒙上面纱,丁蕙与丁香从蔡府的后门走出,快步登上马车。 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除了一剂药方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陆羽则是一摊手… 这特喵的什么事儿嘛。 身为医仙…这么一个逼格十足的称号,可行医的首秀竟是解决妇科难题,一想到这这儿,陆羽也是醉了。 其实,有一点,陆羽很好奇,老曹的这位丁夫人,之所以不孕,之所以内分泌失调,似乎…有极大程度是因为心情的缘故… 看起来…当老曹的媳妇,压力很大呀! 想到这儿,陆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果然哪,当人妻曹的正室夫人,是有一些常人无法体会到的压力。 ——丁夫人不容易呀! … 这边,陆羽刚刚完成仁心妙手,解决了一个妇科难题… 另一边,通往陈留郡的官道上,十余快马正在驰骋。 他来了,他来了… 那个让鬼都闻风丧胆的家伙,他来了! 接到陆羽的命令后,他是第一时间赶赴陈留郡。 听闻这一次出征汝南,陆羽要启用他… 更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呵呵,在他看来… 总是跟“粽子”、“尸鳖”打交道,偶尔能攻下城、略下地、打打活人、调剂一下心情,似乎…也不错! … … Ps:下一章是番外篇——《曹操缘何好人妻》 (与主线无关,不过,异常劲爆!) 正文 番外丶曹操缘何好人妻? 170年,汉灵帝建宁三年。 这一年曹操十五岁。 这一年曹操的父亲曹嵩,担任着大汉九卿之一“大鸿胪”的高位。 如果说,大汉有两个最肥的官位,那必是大司农与大鸿胪! 大司农总管帝国财政税收,等同于管理帝国的大金库; 大鸿胪则相当于为皇帝保管他的小金库! 这一年,曹嵩与两大宦官曹节、王甫勾结在一起,借替皇帝办物品为由,让本有内在联系的地方官员,将物资和财宝以上缴财税的名义送到他们自己的秘密仓库。 这一处秘密仓库只有曹嵩知道! 这些仓库混在国库中,物品虽然造册,但不纳入帝国库管名册,属于“私库”,库中物品丰富程度和等级远远超过国库。 在曹嵩、曹节、王甫这三叉戟的配合下,曹家日益的富足了起来。 而这段时间,也算是曹家一门的高光时刻。 这一日… 曹府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曹嵩的大舅哥丁贡登门拜访! 商贾出身的丁家自然能看出来,如今的曹家可不是昔日里曹操的母亲丁佩嫁入时的情形,丁家若还想在这世道立足,必须得紧紧的抱住曹家这棵大树。 当然了,依着如今的丁家,想攀上曹家这个高门,似乎并不容易。 在丁家全族商议过后,只能派曹操的大舅父登门拜访,曹操的母亲丁佩虽然去世,总归…还有曹操这个血脉的联系,两家人走动也算是自然。 一处偏房。 一张桌案,曹嵩与丁贡对坐饮茶。 “妹夫,我膝下那两个女儿,‘丁蕙’、‘丁香’…妹夫可还记得?” 丁贡开门见山。 “怎么会不记得呢?”曹嵩点了点头,前段时间丁蕙二八年华,举行笄礼时,他还带曹操一并去参加了。 在曹嵩的印象中,丁蕙的容貌生的也就是一般偏上,勤奋节俭,丁家教的不错,不过…唯独一样,能看出来,丁蕙的性子十分要强,且寡言少语。 当然了,笄礼时曹嵩也看到了丁家的小女儿丁香。 虽只有十四岁,却像是雨后竹笋般地顶着泥土上来,容貌极为秀丽,性格也格外开朗、活泼。 这等女子在曹嵩看来,等及笄后必是各家争抢的媳妇,只是,如今大女儿丁蕙尚未说好亲事,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这小女儿。 “哈哈…”听过曹嵩回话,丁贡开玩笑似的感慨道。“大女儿蕙年龄在即,却还没说好亲事呀,为此,全家都颇为苦闷。” 唔…曹嵩眼珠子一转。 他还没回过味儿来。“要不要,我在官宦子弟中帮蕙儿留意下?” “不不不…”丁贡连连摆手,见曹嵩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如实讲:“妹夫啊,家父、家母可一直挂念着亡妹,不想断了咱们两家的这门亲呀!” 一根筋的曹嵩还是没有回过味儿来,还以为丁家是抱怨,他曹嵩走动的少了。 顿时抱歉道:“他舅父啊,你也知道的…这几年,我升任大鸿胪,朝廷内外忙的是晕头转向,没顾得上往来走动,是我的过错,我以后一定…” 曹嵩压根不会往曹操身上想,毕竟曹操如今才十五岁,还是个青涩毛桃的魔兽少年,一天到晚闯祸… 怎么可能把他与成亲联系到一起呢? 丁贡心里捉摸着,跟曹嵩说个话真的费劲儿! “妹夫,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丁贡索性直抒胸臆:“家母的意思是,把蕙儿许配给阿瞒,惠儿比阿瞒大一岁,所谓女大一,不受气!咱们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妹夫觉得…如何呢?” 这… 一下子,曹嵩恍然大悟! 先是眼眸瞪大,继而是嘴巴长开,最后是眉头高高的凝起… 儿子曹瞒是啥性子,他这个当爹的最清楚不过了,丫的,就是个闯祸精啊,他怎么可能看上丁蕙这种不苟言笑,长相一般的女子呢? 若然换作面色红润、爱说爱笑、模样可人的表妹丁香,保不齐…阿瞒还能同意! 甚至,上次从丁家回来了,阿瞒还特地向曹嵩提起过丁香,说觉得那女孩儿挺不错的。 这… 曹嵩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再说了,遥想当年他娶丁佩的时候,就算是结下低门,这次总不能再弄一个低门来结吧? 心念于此,曹嵩试着回绝。 “啊…是这样,阿瞒年纪尚小,还未及弱冠,此时就谈婚论嫁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再说,他整天游荡无度,不成人形,怕是会耽误了蕙儿!” “这算什么?”丁贡丝毫不介意。“这个外甥,咱们丁家是看着长大的,他娘又是咱们丁家的长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虽然说,这些年有些毛躁,可心地不坏,未及弱冠也不怕。” “咱们也不用办什么仪式,只要口头定下,交换了生辰八字,下个聘书就行,至于成亲,不忙,可以等到他及冠之后嘛!” 呃…这… 丁家这是有备而来呀! 曹嵩整个人有点儿凌乱,他倒不是看不起丁家,只是…及冠那年,阿瞒正好太学毕业,刚毕业就娶表姐,曹操那糙骡子脾气,能同意吗? “这样吧,毕竟是阿瞒娶亲,总归得问过他的意思,大舅哥不妨住上一日,明日我再给你回话。” 曹嵩琢磨着,可以去问问曹瞒的意思,若是他不肯,便搪塞过去算了。 “如此最好。”丁贡拱手… 两人算是定下了这最初的意向! … … 当夜。 阿瞒回来的很晚,曹嵩闭着眼睛都知道,儿子肯定又去和袁绍等人厮混去了,不是去吃别人家的宴席,就是去行那偷新娘的恶事。 不过…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曹嵩没有责骂他,而是主动的坐到了床上,当先问出一句。 “你觉得你那表姐丁蕙如何?就是上次笄礼时的那个!” 丁蕙? 曹操微微一愣,登时心头对她的评价就是几条——话不多,长相一般,甚至看起来有点贫血,完全没有一见倾心的感觉。 连带着,曹操想到了丁香,表姐不咋样,表妹很不错呀,挺活泼,挺好动,挺好玩的…曹操觉得床上床下能跟她打到一块儿! “表姐?没啥感觉呀,冷冰冰的!若是表妹的话,倒是不错…儿子很喜欢。” 不等曹操把话讲完,曹嵩直接打断。“没问丁香!” 顿了一下,曹嵩语重心长的把曹操他娘丁佩的往事,曹家与丁家的关系,还有最近大汉颇为讲究的这“亲上加亲”的说法统统解释给曹操… 意思很清楚——丫的,你毕业就娶表姐!如何? 不出意料,曹操冷笑。 “不如何?就是不娶!” 他本来还想补上一句,若是表妹的话可以考虑,终究是害怕他爹揍他,话到了嘴边,登时咽了回去。 曹嵩也没有为难…点了点头,“行吧…” 总归是走了一遍流程,正好借曹操的话回绝了大舅哥,算是不伤和气… 哪曾想,曹操倾着身子讨好似的嬉笑道:“老爹,您要这么慌着抱孙子,干脆也给我找两个婢女呗,晚上能一块在床上打架的那种!” 噗… 曹嵩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年代,填房丫鬟没什么,可…若是没有大婚… 纳妾甚至是让婢女怀孕,这简直就是摸黑门楣的大事儿! 这是要被整个洛阳城耻笑的。 原本而言,曹嵩还不至于如此气愤,偏偏最近…对门袁家的长子袁绍让贴身婢女怀孕一事儿闹的是风风雨雨,袁逢都快抬不起头来了,这还没过去呢,阿瞒竟然也有这想法。 曹嵩一下子浮想联翩,丫的,那姓袁的小子不是带坏了他儿子嘛! 可不能让阿瞒也像他一样。 再说了,阿瞒如今太学还没毕业,就跟这么多女子搞在一起,这令从小生长在太监之家的曹嵩是无法接受的。 此刻,曹嵩的表情都绿了…酱绿! 曹操则完全不顾及父亲的表情…依旧是嬉皮笑脸。 “两个不行,一个也行啊…这样爹也满意,孩儿浑身也舒坦哪!” “闭嘴!”曹嵩大喝:“休想!我告诉你,为父已经答应你大舅父,给你与惠儿定下大婚,太学毕业之时即刻完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也就是告诉你一声,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 说着话,曹嵩怒气冲冲的就往门外走。 “哼!”曹操一掐腰,偏偏他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反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深刻的,再说了,他曹操要不听话,天天与袁绍厮混在一起,零花钱从哪来?闯祸后,谁帮他摆平呀? “切…”十五岁的曹操嘟了嘟嘴。 “丁蕙,丁蕙…”他喃喃吟出表姐的名字,心情颇为不爽,可吟过两次后,曹操改口了。“丁香,丁香…要是丁香就好了。” 别说,一提到丁香,曹操整个人的心情晴朗了不少。 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曹操知道,丁家长女还没嫁人呢?哪能轮到妹妹呢? 可惜了…只是,无论如何,他对丁蕙就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趣来。 这一夜,曹操睡梦中喊到了十七次“丁香”的名字! 次日,曹嵩答应了丁家的这门亲事,双方交换生辰八字,约定好,等他们从谯郡回来就办订婚宴席,遍告亲朋好友。 直到,丁贡走后… 接下来的几天,曹嵩冷静下来,再度回想这件事儿时,才想起来一桩事来,丁蕙属羊,阿瞒属马,二者相克! 这种相克的属相,在这个时代并不吉利呀! 甚至…有许多前人的例子,属马的与属羊的若是结亲,那最后的结局终将是——分道扬镳!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希望这属相相克之说子虚乌有! 如此这般,曹操与丁蕙这段姻缘,也算是拉开了序幕。 … … 同年四月,正直端午好时节。 年方四十二、意气风发、大好年华的大鸿胪曹嵩,带着懵懂少年,情窦未开,却终身已定的十五岁少年公子曹操回到了谯沛老家。 此次旅途意义繁多。 一是衣锦还乡; 二是祭拜曹腾,重修墓园; 三是宴请亲朋,告诉他们儿子与丁家长女订婚的消息。 至于第四嘛,就是在寻觅一处隐秘的地方盖一座带暗室的豪宅,藏匿那些贪污来的财物。 五月…曹嵩正忙着这几件大事儿的时候,回到谯沛的曹操则是放鹰了一般,整天带着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他们四处行侠仗义…说是要主持公道,实际上,就是无事生非疯耍玩闹! 恰恰,谯沛当地秦家也是个大族,秦家的长子秦越看曹操不顺眼,就纠集了一干小混混打算收拾曹操。 可惜…没打对人,把样子像极了曹操的夏侯渊给揍了一顿。 夏侯渊小曹操两岁,个头、眉眼都像是曹操,只不过…夏侯渊白净些,曹操比较黑! 就连小时候的夏侯惇、曹仁、曹洪也经常把他俩认错… 当夏侯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消息散播开来,曹操怒了,当即纠结起一干小伙伴操起棍子就去讨回公道! 这一战打得极为惨烈,曹操这边伤了六个,曹操伤的最重,眼瞅着就输了。 偏偏,曹嵩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凭着自己的官位,让一干侍卫乔装打扮,帮着儿子痛揍了这一干人! 哪曾想,曹操急了,直接在端午龙舟之上拔起一刀把这秦越给杀了! 顿时间,整个涡阳河边儿上炸了。 ——官少秦越被人踢打,伤重不治! 端午龙舟命案,瞬间传遍了整个谯县,死者秦越年方十六,他的父亲,乃是朝歌郡太守,族中叔伯有许多在大汉各城郡为官。 如此重大的案情,便是谯县卢县长也不敢怠慢,可…但查出凶手是大鸿胪曹嵩之子曹操时,登时,为难了。 秦家虽是大族,可曹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这案子非同小可,案子不结,民怨南平。 卢县长与谯县县丞吕伯奢商量一晚,决定将这烫手的山芋抛给曹嵩… 便是在曹府,卢县长与曹嵩第一次见面,气氛格外诡异。 卢县长将秦越被杀之时详细道出,其实…曹嵩怎么能不知道呢?还是他暗中派人帮儿子教训这官少,可谁能想到曹操这么刚,直接拔出刀给砍了。 得亏曹嵩曾担任过司隶校尉,对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十分熟悉。 “卢兄,这是大事儿!曹某这次回乡,是为陛下与宫内的大长秋办事儿,竟没想到犬子和这意外搭上了一丝联系!” “案子是不是他做的?曹某也不知道,容我见到他问清楚之后,再向卢兄回话,若然真的是犬子,曹某必不姑息。” 一番话,曹嵩说的滴水不漏… 特别是其中“意外”这两个字,他着重加强了语调,卢县长多精明,一下子是闻出味儿来了,当即点头。 “大鸿胪说是怎样,那便是怎样!民怨沸腾,下官只要对上面,对下面都有个交代就好。” 曹嵩是缓兵之计,卢县长也是深谙为官之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曹嵩的了。 此时… 曹嵩怒气冲冲的跑到夏侯渊家,正看到曹操与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几个躺在地上睡大觉呢,满屋子都是九酿春酒的香味儿,地上还有数不清的酒碗与酒壶! 呼… 呼… 曹嵩不住的疾呼着,一脚将曹操提醒。 “你…你干的好事!” 此言一出,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登时全醒了,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地上跳起来给曹嵩行礼。 曹操打了个哈欠。“父亲…怎么了呀?这么早叫醒我干嘛?还没睡醒呢!” “你干了点什么?”曹嵩怒气不止。 “孩儿没干什么呀?”曹操挠挠头,再度打了个哈欠。 “那个叫秦越的死了,你还抵赖?” 曹嵩此言一出,整个屋内气氛一下子凝住了,唯独曹操挠挠头。“是我杀的,本来觉得一刀砍不死,没想到这么不禁砍,一下子就死了!” “你…” 曹嵩怒不可遏,他的瞳孔猛地瞪大,整个胸腔中满是火焰,这股火焰几乎能将曹操烧的面目全非。 曹洪在一旁说情:“叔父,阿瞒也被打伤了,伤的也很重…若然不是有几个黑衣人帮助,怕是阿瞒要被他们打死了!” 曹洪的话,曹嵩置若罔闻… “你…你创下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脱口,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连忙提醒曹操。“阿瞒快跪…你爹生气了。” 哪曾想,曹操非但不跪,反而挺胸抬头。“谁让他说我来着?杀了就杀了,孩儿给他抵命就行了!” 噗… 曹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的眼泪都要崩出来了,尽管平日里对曹操颇为严苛,可…可打从心底里,曹嵩才不能允许曹操有事儿! 啪… 一耳光扇了过去,曹嵩指着曹操,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你抵命?那还不如我去抵!你气死我好了!” 闻言,曹操背过身,双手掐腰,他的牙齿咬住嘴唇,双目含怒,却是一言不发,绝不认错! 此时,夏侯渊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先是夏侯渊被打,然后这秦越挑衅说曹操是太监养孙,装什么高贵?没卵子的东西! 曹操一怒之下才砍了他! 这…又是太监养孙么? 曹嵩也是醉了,每次曹操打架,都是因为这太监养孙,之前在洛阳跟袁术打,现在在谯县又跟秦越打,活该他曹嵩欠曹操的! “父亲,孩儿愿意抵命,只求父亲将儿子跟祖父埋在一起!” 曹操说的义正言辞… 这一刻,究是曹嵩也动容了…唉,唉… 他狠狠的瞪了曹操一眼,长叹口气,迈着厚重的步伐扬长而去。 终究…儿子闯下的货,还得他这个老爹去处理。 … 当夜… 曹嵩与夏侯渊的父亲夏侯仆秉烛夜谈。 “砰”的一声,曹嵩跪在了地上,还未说话,泪水先流。 “表兄,此前我已经问过妙才了,他愿意去替阿瞒顶罪!且之前,他就与秦越有仇,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表兄啊,我知道这样有所不妥,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是朝廷命官,如果秦家知道是阿瞒所为,一定会逼着阿瞒以死赎罪,还会牵涉到咱们曹氏、夏侯氏的前途。可,若是要妙才前去顶罪,秦家有气无数洒,我再用钱财打点,或许能说通秦家,让他们撤诉,我也能暗地里花钱把妙才给救出来!” 此言一出…夏侯仆也很犹豫! 儿子夏侯渊聪明细致,为人仗义,又谦和有礼,他可是夏侯家的希望啊。 夏侯仆的犹豫,曹嵩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出最后这一番假话。 “表兄,有句话我本来不该告诉你,可事已至此,我…我只能说了,自打我养父曹腾陨亡后,我…我便不能生育了!” 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霍… 夏侯仆闻言,面色一凛! 在他看来,这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倾诉的秘密呀,他顿时惊愕不已! 怪不得曹嵩只有阿瞒一子,曹嵩也不纳妾,原来…原来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若是曹操有个三长两短,那曹家可就绝后了呀! 心念于此,夏侯仆点了点头,曹嵩再度叩首,连连磕了三个头,这才徐徐起身,整个人像是一下子释然了。 夏侯渊顶罪…曹操并不知道,否则,这个时期,作为愣头青第一号的他一定不会允许! 曹嵩带走夏侯渊时,夏侯仆为儿子最后整理了下衣服… 看着这个犹如生死诀别般的表兄,曹嵩的语气无比坚决。“表兄,你放心就好,我把妙才带走,一定会完整的给你带回来!” … 这边… 夏侯渊招认是他杀了秦朗,被押入大狱! 曹嵩则是凭着曾担任过司隶校尉…有着丰富的办案功底,他给出了卢县令“指导意见”。 ——“端午龙舟本就人多,出现争执,互相践踏,刀不小心刺到了别人也是有可能的,最多就是个事故而已,犯不上什么大罪!如今夏侯渊来认罪,充其量就是个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啊!” 这话…卢县令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当然能答应了,可秦家不干哪! 可偏偏,秦家虽是不依不饶,但是案犯乃是一个平民之子,这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只能答应曹嵩进行私了! 夏侯渊家赔了秦家二十万钱,又额外赠给卢县令十万钱,还有…县丞、主薄,可以说官府的上上下下均被打点了一遍儿! 有时候事儿就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 本是杀人偿命,愣是因为钱的关系,判了夏侯渊一个无心之失,当庭释放。 因为此案中… 县丞吕伯奢帮了曹嵩不少忙,两人又相谈甚欢! 得知吕伯奢师从郑玄,乃与他曹嵩是同门师兄弟。 一时间,曹嵩只觉得相见恨晚,两人竟是焚天祭地,结拜为八拜之交! 曹嵩让曹操称呼吕伯奢为“叔父”,吕伯奢称呼曹操为贤侄,趁着吕伯奢回成皋县探亲,曹嵩父子还特地去他庄上游玩! 而曹嵩为了感谢夏侯渊,便将夏侯渊带在身边,认为干儿子。 又上下打点安排他进入太学学习,确保以后也能走上仕途,连带着,还把贪污来的巨款均交给夏侯仆去打理! 之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曹嵩请桥玄为曹操改名,将“曹瞒曹吉利”改为“曹操曹孟德”以此彻底洗刷杀人恶名! … … 半年后,曹嵩的大舅哥,丁家的丁贡再度登门。 说到底,他心里不踏实啊,这谯县的亲朋好友算是告诉了,可洛阳的呢? 丁蕙与曹操订婚的宴席,也要在洛阳办上一桌,曹家再下了聘礼,这事儿才算是尘埃落定。 而这次… 曹嵩多了个心眼儿,提出要让他这干儿子夏侯渊娶了丁家的小女丁香! 丁家本不愿意,可曹嵩保证,日后会帮这干儿子夏侯渊从仕,不会委屈了丁家小女。 如此这般,这两门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礼记》中提到,男婚女嫁可不仅是两个年轻人的事儿,要合“二姓之好”,婚姻大事,礼不可废! 来年,六月二十六日,曹操和夏侯渊被仔细的搓洗干净。 又在熏笼内坐上一个时辰,将全身熏出香气。坐上马车带着礼聘和随从乐队,吹吹打打前往丁家过订婚礼。 曹家亲朋盈门,前来送礼者络绎不绝。 两个少年就这样从生死之交的表兄弟成为连襟,乃至追随一生,从不背弃!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最信任的人,最放心把兵权交给的人,始终是好兄弟,好连襟夏侯渊! 如果按照正史的记载,曹操这辈子哭的最惨的是一次,不是典韦,不是鲍信,不是曹嵩,不是曹昂…而是——夏侯渊。 … 173年,熹平二年! 曹嵩约来夏侯仆商定到丁家拜访一事,并商定好彩礼数量和具体婚期。 曹嵩尽管已经贪的盆满钵满… 可偏偏还得装清贫—— ——十斤黄金(黄铜)、钱五千、绸缎五匹、绢十匹、棉布十匹、帛十匹、细纱十匹,外加其他一些礼仪用品,用车装好双份彩礼,扎上大红缎子,喜气洋洋。 这是打算去丁家下聘。 这在大汉的聘礼中其实也就算是中等行情。 丁家收下礼金,折定婚期六月二十六! 这一日,在丁府曹操再度见到了两位丁家千金大小姐。 丁蕙依旧如清风冷月般幽静,丁香却像四月的丁香芬芳馥郁,笑颜可人。 “唉…”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心里不住的嘀咕着,要是他娶的是丁香就好了。 可偏偏…朋友妻不客欺,偶尔骑骑…啊呸,曹操差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他深知夏侯渊替他顶罪,对他的恩情,下定决心,纵是骑遍天下人妻,也绝不骑妙才之妻! 可越是这么想… 心里面越是急痒难耐。 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将有恃无恐! 距离大婚还有一个月… 这是曹操过的最痛苦的一个月,十八岁,正直情窦初开的年纪,明明喜欢的女人就在自己身边,却不能碰… 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自己的好兄弟。 心灵上的折磨,让曹操对女人的态度发生了剧烈改变,原本那句“骑遍天下人妻”只是说说而已的,如今…这个念想越发剧烈! 他开始不断的对丁香幻想,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的身体… 可偏偏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占领了心中的高地。 哪怕是负了天下人,他曹操决不能负妙才! 恰恰是这种心情,一次又一次的让曹操的爱情观发生了地裂天翻的变化。 世人都想做曹贼? 世人谁不羡慕丞相? 可…曹操心头的苦衷又有几人能了解呢? 丁香一辈子为夏侯渊生下了八个崽儿,每一次她生下崽儿,曹操的心情都是五味杂陈! 也恰恰是在她每一次生崽时,曹操总会纳一个别人的媳妇,以此宣泄出心头那可望而不不可得的思欲! 谁人能知,纯情曹变成人妻曹,仅仅是经历了一个夏天而已! … … 六月二十六! 曹氏与丁氏大婚,曹操迎娶丁蕙,夏侯渊迎娶丁香! 宦官头子大长秋王甫与尚书令曹节均受邀,就连张让、赵忠等十二名后起的宦官,也在邀请的行列。 甚至三公、九卿、七十二大夫中一大半也都来,就连当今宋皇后的娘家人也来了! 曹嵩这次是要大办一场。 也是这一日,洛阳东街鞭炮双起。 丁蕙和丁香的花轿在东街头上分开,走在前面姐姐的花轿奔曹家,走在后面妹妹的花轿奔夏侯家。 曹家和夏侯家的酒席双办… 两千石以上官员在曹家入座; 两千石以下,如曹嵩的部下、关系户、找他跑官的、拍马屁的,都在夏侯家入座。 两边酒席一样,喜宴风格相同,只是府第等级不同。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今宋皇后的弟弟宋奇看上了曹嵩的侄女,也就是曹操的表妹,问过其尚未婚配后,当即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来二去,曹家算是与宋皇后成为了亲戚…当然,这都是后话! 不过,这也为后来宋皇后案,曹家被牵连,顷刻间从高处一下子摔落…埋下了伏笔! 当夜…红烛尽灭,一番良宵! 眼前的女人不是心中的表妹丁香,而是冷若冰霜的表姐丁蕙,曹操难免一阵索然无味… 打了个哈欠,竟是倒头就睡,留下丁蕙那渴望又失望的眼神!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 可偏偏第二天,清早… 曹操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外间…婢女的床上,而他身边躺着的乃是丁蕙的贴身丫鬟,曹操只记得她姓刘! 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曹操登时明白了什么… 比没有圆房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他起夜嘘嘘后,竟认错了房间,上错了床,将处男之身交给了自己正室夫人的婢女刘氏! 这… 其实,古代圆房时… 特别是大家族,夫人的婢女是要守在门前的,这是以防夫人身体不适,或者丈夫还有兴致时,替夫人那啥… 可…曹操还没与夫人圆房,倒是先与这丫鬟睡在一起,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面对曹操,这位刘氏既不是骄人的玫瑰,也不是芳香的百合,倒像是一束盛开的水仙,清冷芳香,一下子擒获了曹操那颗怜惜的心! 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曹操竟从中寻觅到了一丝“丁香”眼眸的味道。 当然,曹操还来不及欣赏… 丁蕙那怨恨的目光已经爆射而来! 放着正房夫人,跟丫鬟做了原配夫妻…曹操的脑袋仿佛要炸了,要是表姐闹起来,少不得又要挨老爹一顿臭骂。 当然了,作为丁蕙也很委屈,本来就是表姐嫁表弟,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在她看来,这本就是一桩无趣的婚姻,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现在倒好,一下子变成了心有隔阂的冤家! 直到第二晚,曹操才真正跟表姐圆房。 丁蕙是个极其要强的女人,虽然她没在新婚之际跟曹操对抗… 却用了个比之更可怕、更深远的方式——终其一生都没把心交给他曹操。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丁蕙始终不孕…不是夫妻那啥不和谐,而是心有隔阂! 恰恰,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 三个月后,丁蕙的肚子没有反应,反倒是婢女刘氏先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嵩炸了。 真的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学假神,曹嵩醉了,自己儿子这是跟着袁绍,也学会了正妻未孕,倒是丫鬟有子! 隔壁袁绍的长子袁谭就特喵的是“榜样”啊! 曹嵩给曹操下达了最后通牒,必须让丁蕙也尽快怀上孕! 可惜…丁蕙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直到曹昂的诞生。 曹操害怕父亲抱怨,想要用心耕几回地,丁蕙怄气不伺候,弄得曹操火急火燎的,只好又跑去婢女刘氏那儿消解激情。 于是乎…又有了长女曹沐! 曹嵩都服了,甚至逼得曹操待在府中,丁蕙不怀孕不能出门。 只可惜,曹操这次碰上了个大难题,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主动认输,他知难而败了,他偃旗息鼓了,想要让丁蕙怀孕,那简直太难了。 她的肚皮跟石头一样难以鼓起,例假又如同潮汐一般从不失约! 绝了…曹操都服了! 同时,对于丁蕙而言,她内心中的芥蒂也更深了! 直到五年后,婢女刘氏因为生二子曹铄时难产而亡,她最后的要求是极力保住孩子,说要让孩子代替她报答曹家、报答曹操、报答丁夫人… 直到这一刻,丁蕙所有的怨恨和不平都烟消云散,她将自己心头所有的愧疚与爱都转嫁在了曹昂、曹沐、曹铄的身上! 特别是曹铄早夭后,曹昂与曹沐几乎就是丁蕙所有的寄托… 也从这时起,丁蕙也想要一个自己生下的孩子,从而消除对曹操所有的怨恨,只可惜…一年,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渐渐的,她以曹昂孤单为由,拒绝跟曹操同床。 至于曹嵩…似乎,对丁蕙的肚子彻底失望。 他又企望子嗣繁兴,他唯独只能小声嘱咐曹操,可以再多纳几房妾室,最好是与别人生过孩子,确保能生的,这样,他才能多抱到几个孙子,这也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人妻! 还是那句话… 世人都说曹操喜好怪异,娶了一大堆人妻,可…谁又知道,年轻时的曹操经历了什么? 他心中的恨与惆怅如何宣泄呢? 对丁蕙的期望与失望 对丁香渴望而不可得! 对刘氏的愧疚… 偏偏还要再加上,祖父对父亲的嘱托,希望曹家子嗣兴旺! 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曹操,也造就了这——《曹操缘何好人妻?》 … … Ps:所有故事均根据史实创作,一些地方稍微有些添加! 尽管是番外篇,可耗费的精力比正篇还要大,而这也是鲜有人知道的曹操的故事! 如果需要再加一个符合本书设定的元素。 那就是陆羽的母亲陆氏,她的眼睛也像极了丁香,像极了婢女刘氏! 本卷又名:—— ——《曹操与夏侯渊夫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你看懂曹丞相了么?》、《一个女人引发的“蜕变”》!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夜布星罗棋局,他日地裂天崩 陈留郡,蔡府,书房。 程昱赶回陈留郡,衣服都还不及换,第一时间就赶来了陆羽这边,陆羽直接将他领入书房。 “程司马,最近摸金营那般效益如何?” 陆羽随便问问。 “一切照旧,只是…凡是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王侯陵寝已经被挖了个七七八八,按照陆公子的说法,不挖有功之臣,专挖那些声色犬马的王宫贵胄,照着这个进度,怕是到明年后,将挖无可挖了!” 程昱感慨道… 不挖有功之臣,这是陆羽特地吩咐过的。 一来是敬仰,比如对卫青、霍去病等人北击匈奴的敬仰… 陆羽怎么可能去挖这些英雄的墓呢? 再说了,他们一辈子征战也没啥钱!倒不如,挖这些王宫贵胄中的声色犬马爱好者,一个更比十个强。 程昱说的没错,王宫贵胄中的声色犬马爱好者的陵寝,整个兖州、徐州就那么一百多个,挖完了就没了,这就很尴尬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 “程司马,无妨…”陆羽微微一笑。“这次请你来便是商量这事儿,很快,咱们就有新的地盘可以挖了…” 汝南、司隶地区,这片的王侯陵墓可多了去了。 话说回来,摸金、盗墓、倒斗这个行当,不能只是节流,得想办法开源哪! “新的地盘?”程昱略微顿了一下。“陆公子指的是汝南郡吧?” 一路上,他已经听说,陆羽与龙骁营被曹公编为第五营,此次的任务是攻取汝南郡,接到陆羽书信时,程昱就猜到,召他回来多半与此事有关。 “没错,这次攻伐汝南,你的任务很重!”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分。 程昱则连忙拱手道:“攻伐汝南,程某必竭尽全力,必不辱陆公子威名!” 言语间带着一丝丝的兴奋。 程昱这样的人,能文能武,又有崇高的理想,若是每天只是给跟尸鳖、死人斗斗,时间长了,已经感觉索然无味了,现在,陆羽给了他一个机会,于他而言,是一件极其亢奋的事儿。 “你辛苦下,明日就出发!” “大军不是十日后出发么?”程昱反问… 陆羽则是摇了摇头,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了程昱。 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哪怕是从背面也能透出来些许字印来。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攻取汝南城的方法。 上兵伐谋,陆羽不是很擅长,可攻敌攻心,他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如今汝南城除了许褚的一支两千人的义兵外,还有四股规模较大的黄巾贼,最能打的乃是号称“截天夜叉”的何曼,除他外,还有何仪、刘辟、黄邵等人,各有万余兵马。 反观陆羽这边的龙骁营,充其量就六、七百人,正面硬钢肯定不行。 那么…就得攻心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冰寒,根据细作来报,整个汝南郡也饱受伤寒之苦,便是为此,陆羽和这群黄巾贼、和义士许褚都有的聊了。 恰恰,胆子贼大的程昱最适合做这个使者。 “这封信你先莫要打开,等到了汝南城再读不迟!” 讲到这儿,陆羽拍拍程昱的肩膀,陆羽直接嘱咐道:“这次攻汝南看似是龙骁营立功的机会,可实际上最大的功劳都是程司马你的,依信行事,汝南郡拿下来了,我替你去向曹公请个侯爵!” 霍…侯爵? 程昱一怔,他多聪明,这话能领略到…最少两层意思。 其一,侯爵可不是曹公能封的,也就是说,在陆公子看来,曹公此番能够成功迎奉到天子,已经是十拿九稳; 其二,此次去汝南…立下的是能封侯爵的功劳,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并不轻松啊! 哈哈… 想通这一节,程昱笑着说道:“陆公子,我等这个机会已经许久了!” “我程昱此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承蒙陆公子提携,这才有了今天,加入龙骁营,负责摸金营,其实我程昱很高兴!只是,我始终觉得能为陆公子,能为曹公多做一些什么,这个机会,哈哈,程某是望眼欲穿哪!” 闻言,陆羽又拍了拍程昱的肩膀,接下来的话,更加的语重心长。 “老程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让你去做个摸金校尉,委实是大材小用了,咱们龙骁营里,若论最有才学的那一定是你!连我都比不上!” “这次,好好干…我能预感到,怕是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有如何大的能量,你又能立下何等大功?咱们龙骁营里第一个威震九州的是典都统,第二个响彻寰宇的名字必得是你程司马!” 这… 程昱的眼里模糊了一分。 遇到陆羽,才让他参与到了兖州的军政,才给了他施展才华的平台,才让别人不把他当成异类! 他打从心底里感激陆羽。 “陆公子,程某一定尽心尽力,不论是何任务,必定不辱使命!我的名字是否响彻寰宇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公子与龙骁营的名字必得出现在曹公的功劳簿上!” 这时代的人,就一条,讲究知恩图报,整的陆羽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陆公子,程某这就告辞!” “不忙!”陆羽摆摆手。“隔壁给你备了一桌子菜,吃过再走…我这儿还有些事儿,就不陪你吃了。” 一言蔽,陆羽高喊一声。“典都统。” “末将在。”典韦大步流星的进入书房。 “那些字条给我大哥他们送去没有?” “已经派人送去了。”典韦如实回答… 陆羽点了点头,没错,五营兵马中,陆羽最担心的其实是大哥夏侯惇这支。 主将夏侯惇,副将曹洪,两个人智力加起来都不超过六十,偏偏他们的任务极其重要,是肃清许县至洛阳中间的关卡、道路! 出于担心,陆羽派人给了他个字条,同时也派人分别给“于禁、乐进”,“夏侯渊、李典”这两支每人一封字条。 上面有一些面对某些特定的军阀时应对的方法。 这是陆羽基于这些军阀的性格,制定的对应方略,未必就一定会碰到,可…聊胜于无,有备无患嘛! “曹休将军呢?到了没呀?”陆羽再度问道… 典韦道:“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快请他进来…”陆羽急忙招呼… 程昱见陆羽这边还在忙,也就拱手告退了,他心里嘀咕着,这一夜书房重地如此忙碌,怕是未来的某一日,司隶的每一处亦将地裂天翻! … 程昱走后,曹休快步进入了书房。 其实,当得知…他们龙骁营这次的任务是征讨汝南时,他愣住了。 他怎会不知道,汝南局势复杂,四股黄巾势力、一股义兵势力,合起来,兵马数量估摸着都不低于五万人! 他们龙骁营只有六百四十五名骑士,怎么看…这仗也不好打呀。 可偏偏… 曹公派出五营兵马剑指洛阳,根本腾不出兵马来支援这边! 攻汝南郡?仅凭他们…能成吗? 不过… 当看到陆羽如此气定神闲,他的心里反倒是踏实了一些,珠玉在前,陆公子还从未打过没把握的仗,他说汝南能攻下来,那必定就能攻下来。 再说了,曾经曹公数千官兵对抗三十万蛾贼时,不也是因为陆公子的计略,反败为胜,甚至一鼓作气收纳了这百万黄巾! 如今的局面似乎还没有糟糕到该泄气的地步。 想到这儿,曹休咬了咬牙,拱手道:“陆公子,已经通知下去了,随时可以发兵汝南。” “不忙…”陆羽摆摆手。“让子弹…啊不,让程昱的快马先跑一阵儿!” 微微一笑,陆羽继续道:“曹将军,你且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羽开始替曹休分析汝南战局。 “这一战看似是七百对五万,似乎不好打,可实际上,咱们几乎稳操胜券!” 陆羽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明面上看,汝南城是有两股军团,义军和黄巾余孽,可实际上,之所以数以五万计的黄巾余孽始终吞不下区区两千人的义兵,有两个原因…” 这… 曹休提起了精神,他意识到,陆公子这是在向他面授机宜。 “第一个原因,义兵格外骁勇,义兵的首脑人物许褚更是一个不弱于典都统的神将!他壮的像头牛,听闻曾经抓着牛尾巴倒拖数百步,脸不红气不喘!” “第二个原因,则是黄巾余孽看似五万人,其实是一盘散沙,‘截天夜叉’何曼,何仪、刘辟、黄邵四人各自为战,这般算起来,他们可不是一股势力,而是四股势力!还是四股心怀鬼胎的势力…” 讲到这儿,曹休眼珠子一转,凭着他对陆羽的了解,他当即朗声道:“陆公子是打算从内部瓦解他们吧?” 这话问出,陆羽感觉还挺意外的… 曹休进步了呀! 很欣慰! “没错!”陆羽颔首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黄邵贪财,何仪胆小,何曼莽撞,刘辟见风使舵…反倒是义军统领许褚为人仗义,会将手下兵士视为亲兄弟一般。” “你附耳过来,我教你如何瓦解他们?” 唔… 曹休赶忙把耳朵伸过去,陆羽则是轻声细语的将心中谋划娓娓道出。 因为声音太低、太细,除了曹休外,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从曹休那渐渐睁大的眼眸,那眼芒中不断闪烁的色彩能看出,陆羽的部署让他信服。 “听明白了么?” 陆羽最后问道… 曹休重重点头。“懂了!只是…黄忠将军?真的…只让他做一名马弓手么?”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 他笑着说道:“黄忠这个马弓手,可比十八路诸侯讨董时的马弓手还要厉害一截呢,哈哈!” 说着话,陆羽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了曹休。 “拿着…” “这是?” “等攻克汝南郡后,再打开。”陆羽嘱咐道… “喏!”曹休也不迟疑,小心翼翼的收好。 直到这时,曹休方才回过神儿来。“此番征讨汝南郡?陆公子不去么?” “不去!”陆羽回答的很干脆,他一摊手。“曹将军,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怂,又害怕疼!” “万一箭矢不长眼睛把我给射杀了,那怎么办?我思前想后,还是你们去吧,我就留守在陈留郡,负责给你们喊666…啊不,是负责给你们隔空摇旗、呐喊,你们一定会感受到的!” 呃…比较怂?害怕疼? 隔空摇旗呐喊嘛? 曹休愣了一下,他心里琢磨着,陆公子非常人哪…他还是第一个把“怂”与“胆小”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丝毫不避讳的人… “那…末将就告退了。” 曹休拱手。 陆羽蹲下身子,最后拍拍他身上的灰尘…从龙骁营快马而来,衣服还是脏兮兮的。 “去吧,曹将军,我一直很看好你,曹公称你为‘千里驹’,那是寓意‘一日千里’,我能预测到,你未来的成就必定比你那些叔伯要强的多,你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咱们龙骁营蒙羞!” 这话脱口,曹休莫名的感觉到肩上的胆子重了许多。 “陆公子…”曹休深呼一口气。 他想到了这一年来,他身边的变化! 加入龙骁营之前我不过是一名百夫长,可加入龙骁营之后,他立下的功勋数不胜数,让叔父曹操,让一干夏侯叔父、曹叔父们另眼相看,也让他娘以他为豪! 一想到这儿,下意识的,曹休的眼眶中竟多了几许晶莹。 “陆公子放心,末将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辱没陆公子之名,不辱没龙骁营之名!” 一言蔽,转身离开,朝着街道的尽头行去。 隔着窗子,陆羽眺望着曹休,不由得感慨… 这一战,打好了,他曹休的名声也能威震中原。 所谓上将军,都是需要从一些著名战役中成长起来的。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又所谓——不成功!就成仁! 深吸一口气,陆羽勉强换上了笑容。“孔明呢?” “公子吩咐过后,孔明就在后院等候公子!”典韦如实道… “走了!去见见孔明…” 陆羽还有安排,当然了,这些安排于战事无关,甚至…这一次陆羽看的极远,他已经在考虑,这一战攻克汝南,甚至是成功迎奉到天子后,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这事儿,可不比迎天子轻松啊! … … 第二营、第四营今日已经出征,西进! 第五营预计十日后出征… 至于曹操统领的第一营,还有夏侯惇、曹纯统领的第三营明日出征! 当夜…曹操夜不能寐,他总觉得还有一些事儿需要去做。 没错…慰军! 出征之前,照例来讲,一军统帅是要去慰劳三军将士的,说白了,就是给你们打打鸡血,画一张大饼,许诺这一战赢了,奖励什么什么的,以此提高三军的士气。 不过,曹操不是寻常统帅,他打算去慰问下那些伤寒重症中的战士。 天刚刚破晓,曹操就喊来第三营的统领夏侯惇、曹纯,以及驻守兖州的曹仁、李典一道赴军营去慰问伤寒将士… 可以说这是一场秀,让将士们感受到来自主帅曹操的关怀。 像是在告诉他们,哪怕你们身患重症,可他曹操会记得你们,如此这般…传扬出去,从侧面或许会影响到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给他们每个人打一针强心剂! 当然效果如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聊胜于无嘛! 最起码,曹操得让将士们不能畏惧这伤寒重症,提高些许士气。 大军出征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此时的曹操一行来到了第三营的军寨,这里主要驻扎的是夏侯惇与曹洪的兵马,上一次…曹洪率先锋军挺近洛阳,受制于伤寒铩羽而归,如今…他的营盘中重症伤寒者最多… 也最适合慰问…两个时辰后传出去,多少也能提高些三军的士气。 “子廉,这天方才破晓?怎么全营将士已经醒了?还差半个时辰鸡鸣吧?”曹操问道… 这…曹洪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啊! 按理说,平日里是鸡鸣后,将士们才会起床,搭火造饭吃上一顿,然后开始训练! 怎么今儿个… “你!过来!” 曹洪随便招呼来一个小卒。 “将军!”小卒拱手行礼。 曹洪摆摆手。“我问你,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都起身了?” “是…是医署派人来了。”小卒如实道:“早在两个时辰前,陆功曹就派了医署中的五十余名医者前来医治伤寒将士?” 唔… 此言一出,曹洪微微一愣,啥情况?医署…派医者前来?治伤寒?不是能治的都已经治过了嘛? 剩下的都是伤寒重症者,能暂时用药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短时间内似乎没有痊愈的可能啊! 陆功曹这般兴师动众的派医者过来?几个意思呀? 曹洪摆摆手,示意这小卒去吧… 曹操却是开口补充上一个问题。“医治伤寒?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们缘何都起这么早去围观呢?” 是啊… 曹洪眼珠子一转。“大哥问的没错,你们为何起这么早去围观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曹操的话… 像是自己的兵营里,自己的兵,问问题也得是他自己问。 “噢…这次医署来的医官不一样,他…他能治好身患伤寒的重症患者!”小卒连忙回答:“不过两个时辰,已经有六、七名原本伤寒症状极重的将士痊愈了,完好如初!” “这次的首席医官用药极准,再难的病状也抗不过他的仁心妙手…听人讲,他叫‘张仲景’,乃是陆功曹的首席大弟子!” “可…医署中人对他的称呼又有所不同,纷纷称呼他为师叔,好像是陆功曹嘱咐过医署,张仲景是他的师弟!” …啥?这… 小卒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语,顿时间让曹操与曹洪都有点儿凌乱? 怎么就一会儿首席大弟子,一会儿就师弟? 等等… 曹操猛地反应过来,他关注的点不应该是称呼上呀,而是…乖乖,这位首席医官是…是张仲景啊? 当世“医圣”张仲景,他…他什么时候来兖州了? 他…又什么时候加入医署了? 恰恰,如此震惊的消息也不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因为…有一个比张仲景的到来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伤寒重症也…也能痊愈了! 这… 这… 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这一刻,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更清楚,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能对三军士气带来何等的加成。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弱不禁风,有点胆色,合俺胃口 师兄? 还是师叔? 张仲景虽然坚持称呼陆羽为师傅,陆羽也无奈答应了下来。 可答应归答应,终究还是脸皮薄呀,当张仲景的师傅,晚上睡觉都不香了,于是…对外,特别是医署,陆羽都说张仲景是他的师弟。 你张仲景爱叫我啥叫我啥…我反正就叫你师弟,咱俩各论各的! 故而,才有了医署弟子们对张仲景比较混乱的称呼。 至于,张仲景医治伤寒重患。 陆羽原本以为,最起码不得研究个五天、十天《伤寒杂病论》后再出手,可事实上…一天,张仲景通读了两遍后,在理论上已经完全明悟。 再加上,这本就是他四十年的尝试与研究所得,每一个治疗方法,他都能从以往不断尝试的过程中寻觅到自己的影子。 故而…根本不需要去沉淀,直接上手医治即可。 张仲景一边救治患者,一边向这些医官们讲述《伤寒杂病论》中许多治疗方法的构成原因,更有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 简直就是对《伤寒杂病论》如数家珍,这么面对面的传授技艺,也使得医者们进步的速度极快,很多知识在张仲景的提点下可谓是一朝明悟。 众医者直呼“神奇”的同时,也惊诧于师傅陆羽这鬼使神差一般的安排。 师傅不能出手,却安排师弟来指点! 果然…他们还是只看到了第一层,而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想到了第五层。 大帐外… 曹操与夏侯渊、曹仁等人驻足,原本曹洪就打算闯进去,却被曹操一把拦住。 曹操示意他不要出声… 几人便在帐外附耳去听账内的声音。 而此时,张仲景一边对症下药,一边向医官们讲解。 “为何这名患者用之前的方子却治不好呢?因为你们只看到了他四肢躯干的麻木不仁,于是用师傅所著的这《伤寒杂病论》中‘黄芪桂枝五物汤’去治疗,可却没有注意到他那‘阴天肌肉酸痛’的并发症!” “因为麻木不仁,这并发症很难窥探出来,不过…从他肌肉的抖动程度上可以发觉出来,所以在服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外,还要加入‘麻杏薏甘汤’,如此服用,反复三次必是药到病除!” 闻言,一干医官恍然大悟… “不愧是师叔,慧眼如炬…能看到我等看不到的症状,委实受益匪浅!”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师兄…师傅在上,我张仲景何德何能?敢称为他的师弟呢?”张仲景摆摆手。“好了,去煎药吧…两汤并服,一日一次,三日即可痊愈!” “遵命!”一干医官听过后徐徐退下。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几名重症患者托着疲惫的身子给张仲景下跪了。 “谢…谢张医师救命之恩哪!” “谢…谢张医师!” 泪水磅礴,他们哭了…哭的泣不成声。 这已经是他们一个月以来第二次哭泣了,第一次是《伤寒杂病论》问世,原本以为一命呜呼的他们被救治,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身患如此绝症,还病得如此重,那断然是一辈子都无法痊愈,靠着药水度日! 可…今日张仲景的出现,张仲景的寥寥几针,寥寥几味药材,一下子让他们再度“活”过来了! 这个声音,自然…门外的曹操也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还不进门么?再不慰问将士们,都要到出征的时间了。” 曹仁提醒道… 曹操摆摆手,“哈哈哈”他小声的笑出声来,“不用慰问了,伤寒症能够全部攻克,还有比这更振奋三军士气的么?” 是啊… 如今,将士们西征,倒是不担心患了伤寒,唯独是害怕伤寒太重…便是医署都无法治愈,现在好了,张仲景的横空出世,这让将士们最担心的顾虑迎刃而解,又怎么能不士气高昂呢? “哈哈哈哈…” 曹操再度笑出声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笑声太大了,还刻意的捂住了嘴巴。 他不想打扰张仲景在这边治疗。 当然了,他心里高兴啊,纵是在出征前,羽儿又立下一次大功,张仲景的出现,可不止是士气的提升,更是让将士们一往无前,不再有后顾之忧,这个格外重要! “大哥…”曹仁还想开口。 曹操先一步打断。“子孝,传令下去,即刻把医署可以治愈重症伤寒兵卒的事儿传出去,传遍三军,传遍兖州八郡,传遍徐州四郡!” “喏!”曹仁当即领命。 他能意识到,这…对于如今的曹营意味着什么。 “哈哈哈…”曹操拍了拍曹仁的肩膀。“走了,准备出征,这一战剑指洛阳!哈哈哈…” 爽朗却并不高亢的笑声响彻此间。 第一次,曹操如此高兴,却笑的声音这般低调! 这一日,曹操亲率大军西进洛阳。 … … 陈留郡,夏侯渊的府邸。 丁蕙与丁香这一对姐妹均在此间… 丁蕙捧着一张竹简,目不转睛,竹简上是陆羽的笔迹—— ——“婚后不孕,例事后期量少色淡,面色晦暗,腹痛腿软,小腹冷痛,手足欠温,舌淡而苔白水滑,欲望冷淡!” 特别是“欲望冷淡”…这四个字。 丁蕙盯着看了许久,似乎…自打新婚那夜,曹操鬼使神差的上了她的丫鬟刘氏的床后,她就对曹操提不起兴趣,更别说是欲望了。 难道…这么些年无子与这有关? 怀孕这种事儿,不是…只那样就行了么?怎么会与心情有关呢? 丁蕙不住的摇头,她在反思,怎么能对夫君提起一些兴致来呢?可偏偏…只要一想到,曾经的总总,唉…好难受啊!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外表强势,内心却极其敏感的女人。 一旁,丁香正在帮姐姐丁蕙准备药材,药材是让下人分批次去卖的,这样更隐秘一些。 如今,艾叶、香附、当归等等药物已经齐全,只需要按量熬制即可服用。 准备完这些,丁香长长的吁出口气。 “姐,何必要这么慌着准备药材呢?陆公子说是例…啊不,陆公子说是‘天葵’十五日后才能服用的!姐姐似乎…还差十余日呢!” 丁香大眼睛眨了又眨,印象中,这还是姐姐第一次如此心急。 “提前准备,有备无患嘛!”丁蕙淡淡的说道… 丁香嘟了下嘴,尽管她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可在姐姐面前,她还是犹如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 “姐难道忘了?姐夫马上就要出征了,就算是姐姐调好了身子,那也没地方试呀?这药有没有效果,一时半会儿看起来是验证不出来咯!”丁香微微一笑,调侃起姐姐来了。 果然,丁香的话,直接把丁蕙给说的脸红了。 “胡说什么?谁…谁要试了。”丁蕙摆摆手,银牙咬住红唇。“这药方上不是说了么?天葵量少色淡,面色晦暗,舌淡而苔白水滑…若是服用有效,这些病状都应该有所缓解的?这…你都不懂么?” “懂,懂,懂…”丁香噗嗤一笑。“总而言之,姐姐就是急不可耐了呗…” “你这小妹…”丁蕙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整个面颊一片通红。 不等她把话讲完… “夫人!”一名丫鬟匆匆的闯入了此间厢房,她是曹昂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次如此匆忙的赶来,丁蕙下意识的一惊。 “昂儿,可是昂儿出什么事儿了么?” “是昂公子,他…他正打听如何加入龙骁营的途径呢?似乎…他想要去征战汝南!”丫鬟的语气十分急促… 加入龙骁营? 征战汝南? 丁蕙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尽管昂儿自幼学武,夫君曹操对他又寄予厚望,无论文武都请的是名师指导,如今虽只有十五岁,算是文武全才。 可…战场? 他还从未去过,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掉的地方呀? 莫名的,有些心疼。 “他…他上什么战场。”丁蕙豁然而起。 丫鬟的话还在继续… 说起来,这丫鬟算是曹昂贴心的人儿了,早在一年前,它曾经还被送往过蔡府,只不过蔡昭姬觉得她的姿色也就是中等偏上,还远远没到羽弟填房丫鬟标准的程度,于是就回绝了。 回绝过后,自然而然就转送给了曹昂… “昂,昂公子他…他说,陆功曹十五岁时已经替父亲立下了许多大功,他如今也十五岁却是只能在府中练武、修习兵法…一事无成,便是为此,他想要加入龙骁营去战场上磨砺!” 这… 此言一出,丁蕙的脸色稍稍有些和缓,她岂会不知,作为曹操的儿子,早晚是要上战场的,只不过… 当真这一天来临,难免让她的心情一阵紧张。 再说了,陆羽十五岁为夫君立下赫赫战功不假,可…他是什么才学?他又何等聪慧、机敏?莫说是一半,便是三成的才学,昂儿都未必能比得上。 他怎么…怎么能跟陆羽比呢? 本想一口拒绝… 哪曾想,丁香开口了。 “姐,让昂儿去吧!这不怪他…龙骁营的名头太响彻了!” “昔日夺回濮阳时,听闻他们七百人闯入濮阳城内深陷埋伏,愣是拖延了两个时辰之久,听闻还打得城内的并州兵苦不堪言,整个兖州的男儿,整个曹营的甲士,谁不渴望加入龙骁营呢?” 讲到这儿,丁香顿了一下。 “我那两个孩儿衡儿、霸儿也吵着想要去投军,去投龙骁营,我还正琢磨着这件事儿呢?正好…让昂儿与衡儿、霸儿一道加入龙骁营,也算是互相有个照顾不是?再说了…龙骁营的统领是陆公子啊,姐姐与她并不陌生呢?” 这… 并不陌生么? 她们不就是…‘妇手神医’与‘不孕病患’的关系嘛? 丁蕙的眉宇有些松动,丁香的话还在继续。“我都打听清楚了,龙骁营最近正在填补上次濮阳一战阵亡的五十五名骑士的空缺,若然…孩子们早晚要从军,妹妹倒是情愿他们加入此龙骁营,再说了…姐姐总不会能保护昂儿一辈子吧?早晚…他也是要出去历练的。” 丁香提到的衡儿与霸儿分别是她与夏侯渊的两个儿子,长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均是从小习武,颇有勇略! 衡儿还好,唯独霸儿有些傲气…这点丁香最是不放心。 让他们去龙骁营锻炼下,倒也不失为一桩历练。 呼… 丁蕙长长的呼出口气。“小妹,你说的有理…可,我听闻此次西征,龙骁营被命名为第五营,他们的任务是去攻汝南郡!” “我可听说汝南郡有贼兵五万多人,可龙骁营不过几百人?这…这要如何打?此时去从军这不是送死嘛?” 闻言,丁香眼珠子一转,微微思虑片刻,最后…语气还是恢复坚决。 “姐姐原来是怕这个呀?” “那…昔日龙骁营七百骑闯入濮阳城,重重包围之下,龙骁营只损失了五十五骑?这等战绩让整个中原震动,难道…吕布手下就不是几千,几万兵马么?” “这汝南城就是再凶险,还能有昔日濮阳城凶险不成?姐姐还是莫要太过担心了,给孩子们一些历练的机会吧!再说,龙骁营的统领陆公子让人莫名的愿意去相信呢!” 别说…丁香的话成功的说服姐姐丁蕙了。 似乎,如果真的早晚要投身军营,那…龙骁营的确是最合适的归属,那么…问题来了。 “昂儿?人家…龙骁营会要么?” 丁蕙咬着牙,有些没自信了… “我去跟陆公子讲…”丁香微微一笑,这话刚刚脱口,她摇了摇头。“错了,错了,咱们干嘛要跟陆公子讲了?直接去找他姐姐就好呀…” “昭姬姑娘只要点头,咱们这事儿就成了一多半了,陆公子一贯听姐姐的话呢!” 整个陈留郡,谁不知道,陆羽最听他昭姬姐姐的话了… 丁香的思路没问题… “这…”丁蕙微微颔首。 以前只知道,夫君曹操与陆公子走的很近,甚至将之视为左膀右臂,现在…不光是夫君了,就连她丁蕙,就连她儿子曹昂…都与陆羽走的如此亲近。 甚至,她女儿曹沐都差点要嫁给陆羽了! 唉…说起来,倒是她自己,竟还把女人最私密的事儿都向陆羽娓娓道出了,如此想想…还挺羞涩的! 眼眸微眯,丁蕙望向眼前的这些草药,心情…愈发的复杂了。 他们曹家与这陆羽怕是要打断骨头连着筋咯! … … 月上眉梢! 这本该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可…有一个人,有一个经常在夜间出没的人,他的内心中多少有些波澜,甚至…无法平静。 此人,正是程昱! 如今,站在汝南郡的衙署旁,他在等待,等待去与这两千义兵的统领许褚聊上一聊。 而这,乃是陆羽交给程昱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所谓的最简单的任务。 程昱拍拍胸脯… 胸脯衣衫内藏着的乃是一封书信,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一排排篆体小字,这是陆羽吩咐他到汝南后再打开的。 而今日下午赶到汝南时,程昱看过后,大感惊诧! 因为… 陆羽哪里是给了他一个任务,分明是一箩筐任务… 首先的第一个,便是说服这汝南郡义兵的头目许褚投降,篆体字的最后,还补上一段小字——昂起胸,抬起头,劝降许褚,这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程司马要学会享受当下! 呵呵… 享受!享受当下! 程昱就“呵呵”了。 要知道… 他程昱不过是单枪匹马,可人家许褚可是能把牛拉动百米的壮汉,怕是一拳都能要了他程昱的老命! 陆公子交代的任务还真是不成功就成仁哪! “呵呵…” 等待的功夫,程昱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程昱鬼不都怕,会怕见一个区区武人嘛?哈哈…” 微微一笑,得亏是程昱这种胆子贼大的。 如今…他的身侧…数百膀大腰圆的裸衣壮汉将他团团围住,每人腰上都别着佩刀,有的佩刀还殷红一片… 而程昱脸不红气不喘,内心中虽然多少有些激动,可外表上依旧如此这般的气定神闲! 甚至… “踏…踏…” 程昱迈着厚重的步子向前迈出一步。 “一个时辰?这就是你们头领的待客之道么?” “噢,原来这里是义兵的衙署?呵呵,如此无理,我差点就以为,这里是黄巾贼的巢穴了!哈哈…” 此言一出… 无数膀大腰圆的裸衣壮汉怒目瞪向程昱,程昱回瞪过去…未有半点胆怯! 天天跟骷髅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面对活人,程昱还真一点儿都不怕,他的胆子早就练得比钢铁都硬! 而不远处,衙署的房顶… 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腰大十围的壮汉点了点头。 “这曹操派来的人委实有点胆子,对老子的胃口!” “从他身上俺就能看到曹营,乃至于曹操的模样,有点意思,走,咱们跟他聊聊去!保不齐曹操那儿还真是个好地方呢!” 壮汉嘴角勾起,一边大笑着,一边向下跳… 两次借力,身形灵活,别看他壮,他可是个灵活的胖子。 不光如此,房坡上的他也是**着上身,如此严寒天气下竟是半点不冷,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 皮厚,耐冻! 寂静的夜空中,一道雄浑的声音爆出。 “哈哈哈,曹操派来的吧?看你弱不禁风,没想到有点胆色,合俺胃口!走着!咱们进屋聊聊!”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是把天胡的牌,打成稀烂 汝南郡衙署之内。 程昱很懵逼,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从许褚开口第一个字开始,程昱就觉得稳如狗。 似乎… 搞定许褚要比搞定那些棺材里的骷髅容易的多。 当然了,此间衙署中的气氛有点诡异… 这哪里像是衙署这等斯文之地,分明就是黑风寨呀! 无数膀大腰圆的壮汉挤在屋中,人人腰间佩刀,大冷天里,上半身纷纷赤膊着,露出那一身身古铜色的肌肉,因为太过膀大腰圆,根本看不到腹肌! 可那肥硕的肉…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既视感。 特别是为首的许褚,在程昱看来,简直壮的像头灰熊,足足高了他程昱两个头,六块腹肌高高的隆起,肱二头肌,根本不需要特意的蓄力,便如皮鼓一般紧绷。 可他一开口… 这等魁梧、威猛的形象顷刻间碎了一地。 “程先生,曹营那儿一天吃几顿饭哪?” 啊…啊… 许褚这问题让程昱一下子没反映过来。 “寻常是两顿,不过量给足,不够的可以去加!” “龙骁营则稍微特别一些,每天三顿饭,陆公子专程吩咐过,每人每天要保证三斤粮,还有一斤肉,吃不够也得吃。” “若让他发现有一个将士少吃了一两谷、一两肉,那么伍长连坐!若百人众,俱都缺斤少两,则百夫长连坐!若千人如此,那牙门将连坐…” 这… 程昱的话脱口,许褚的眼睛里都放着光,其实不单单是他眼睛里在放光,周围一干膀大腰圆的义士们眼睛里也在放光。 许褚在汝南郡纠集了义士两千人,可如今能在他身边,视为兄弟的只有五百同乡,这五百壮汉都是许家村的村民… 沛国谯县的这许家村没别的,就俩特点——“男的壮,女的彪!” 当然,如果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饭量大,每个人一顿饭得吃最少三个人的量! 故而,许褚第一个问题直接就问曹营每天吃几顿… 其实…两顿管饱,许褚就已经够惊讶了! 可听到龙骁营的标准,每人每天三斤粮、一斤肉,乖乖的…这简直是天堂啊。 许褚挠挠头,语气更和缓了。“只有龙骁营将士每天三斤粮,一斤肉么?” “没错…”程昱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陆羽书信中额外提到的一点,可以答应许褚的一切要求! 登时,程昱灵机一动,继续道:“不过,若是有机会,许义士与这群弟兄们能到曹营的话,我以人头担保,陆公子必会向曹公提议,也给你们分发与龙骁营一样的粮食!也是每人每天三斤粮、一斤肉!” 果然… 这话,一下子让许褚激动起来了… 连带着周围的一干义士都快要“嗷嗷”叫了! “好啊…那还等什么?从今儿个起,咱们汝南两千义士就是曹公的了,俺读书少,程先生你可不能骗俺们,一定让陆公子跟曹公说说这粮食的事儿,这个对俺兄弟们特别重要。” 他们许家村人从小就壮实,不怕冷,故而伤寒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可今年的大旱、大涝、蝗灾,委实把许褚与一干弟兄们都饿怕了,他们的粮食早就空了,现在都靠着去劫隔壁黄巾贼的粮食过活。 关键是黄巾贼也不肥呀,只能是饥一顿饱一顿呀! 一听到龙骁营每人每天三斤粮,一斤肉,早就望眼欲穿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曹营吃稻米去。 只是… 程昱有点懵,他刚刚不过是随口一提,可就这么一提,这劝降的事儿,就…就成了? 就因为三斤粮食,一斤肉…这两千义士就成功归附曹营了? 这…这可忒诡异了吧! 他总算是能体会到,为何陆公子在信笺中一再强调——劝降许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还让他享受…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程昱还“呵呵”来着,现在,他有点傻脸了! 果然,整个过程很享受啊,至少没有“不成攻,就成受”,啊不…是至少没有不成功,就成仁。 还真是惊喜呀。 当然了,程昱不会知道,如果按照历史古籍中的记载,许褚投曹操真的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儿! 那是在曹操完成迎天子之后,许褚直接就投诚了,连带着还把汝南也送给了曹操! 原因嘛,有三个…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许褚听说曹操迎天子时,给天子和百官每人送了碗鸡汤,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有“鸡”的地方,是个男人都会望眼欲穿吧?更别说需求量极大的许褚了。 所谓跟着曹操有肉吃。 第二个,他许褚跟曹操是同乡,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许褚一身功夫,却没啥大理想,早晚要投其它诸侯!投谁不是投?能投老乡美滋滋啊。 第三个,就是天子,尽管谯沛许氏已经没落了许多年。 可诚如陆羽之前分析过的,天子这个至高存在,依旧根深蒂固的埋藏在各世家门阀的潜意识里。 许褚也是世家出身,又怎么会不渴望忠于天子呢? 当然,在许褚的意识里,这个所谓的忠于天子,几乎可以与忠于迎天子之人画上等号! 便是为此,陆羽交给程昱的书信中,攻略汝南的第一步就是把许褚给钓过来。 在陆羽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所谓郎有情妾有意,所差的不过是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当然了,许褚还特地考验了下程昱。 胆识过人,曹营使者如此,曹营必也是如此,曹操更是如此! 这算是消除了他最后的顾虑… 如今的投诚…也不过是水到渠成! 见程昱还在发愣,许褚忍不住催促道:“程先生?啥时候带俺们去见陆公子,去见曹公啊…弟兄们都饿了!” 饿了? 呵呵,程昱心头暗喜,他心里嘀咕着…许褚与这群义士还真的是很可爱很天真哪! 登时间,程昱面颊上露出一抹惆怅之色… “许义士如此这般去投诚…我也不好向陆公子开口,那三斤粮食、一斤肉的事儿呀!” 程昱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其实,他这话中是有漏洞的,不过…他能笃定,眼前的这群脑袋大、脖子粗的壮汉,不会有人能意识到,他们只会往程昱希望引导的地方引导! “噢…”果然,许褚一敲脑门。“对了,对了,看俺这脑子,俺们还没个投名状呢,怎么能白白去吃曹公的粮食呢!” “可…这投名状?如今的汝南郡,一分为五…俺们只占其一,其它的一多半儿都在那群贼子的身上,诶呀…这可难办了!” 听到这儿,程昱靠近了许褚一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倒是有个计策,只要许壮士依此计行事,那整个汝南郡便都是许壮士的投名状,到时候莫说是三斤粮食,便是五斤、十斤…咱们陆公子也一定向曹公给你们兄弟讨来!” 这… 许褚的耳朵下意识的往程昱的嘴边凑。 程昱则小声的将他的计略娓娓道出,其实,也不是他的计略… 陆羽的信上写的明明白白,招许褚,纳黄邵,吓何仪,如此方能诛杀那“截天夜叉”何曼,一举谋下汝南城… 如今,这一张星罗棋局,百尺竿头,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好…好啊!”程昱一言蔽…许褚整个人激动了起来,此番交谈他与程昱相谈甚欢,弟兄们饿肚子的难题也迎刃而解,许褚心底里是真的高兴,下意识的握拳轻轻的捶在程昱的肩膀上。 “哈哈,程先生,俺太喜欢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俺的兄弟!你脑子聪明,俺唤你一声大哥,你可别嫌弃!” 一锤下手很轻,绝对只用了许褚一分力。 啪嗒… 程昱的肩骨如他的心一般...要碎了! 程昱猝然不备,闷哼一声,顿时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你大爷的…我骨头好像断了。 程昱内心中冒出这个念头,靠着自己平时强健的体魄勉强支撑,可他的脸色已经是煞白如纸,恨不得大吼一声,发泄来自肩头的剧痛。 见程昱脸色发白… 许褚连忙问道:“咋的?程先生是不想当俺大哥…” “不…不…”程昱努力的调匀呼吸。 许褚挠挠头。“那就好,从今往后,咱们两千弟兄都跟着程大哥混了,程大哥是陆公子手下的红人,陆公子又是曹公手下的红人,嘿嘿,以后,咱们弟兄都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哈哈!” 笑声落下,许褚猛地又想到了什么。 “呀,对了…程大哥,咱们汝南郡的百姓有许多得了伤寒症,听说兖州陆公子的医署已经彻底把伤寒给治愈了!这个陆公子?” “就是我方才口中提到的陆公子。”程昱提醒一句…“咱们陆公子比较多才多艺!” “那可也太好了!”许褚赶忙追问道:”程大哥要不也给陆公子寄封信,让他再派来些许医官来…也帮帮咱们汝南城的老百姓吧?咱们汝南城的老百姓可怜呐!” “已经…已经在…”程昱的话还是磕磕绊绊,他感觉肩膀疼。“已经在路上了…也就这几天就到了。陆公子早…早有安排…” “只要投诚咱们曹营的,所属地盘…都给治愈伤寒…” 诶呀…许褚登时高兴坏了,他最受不了看着底层百姓受苦了。 “好,好啊,还是陆公子想的周到,看起来,这陆公子是个活菩萨呀!其实…俺有的时候想想,若是俺这些弟兄们能加入龙骁营也是好的,还省了去跟曹公讨要粮食了,程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许褚喜笑颜开,一拳又砸在了程昱另外一个肩膀上。 依旧是熟悉的一分力,可许褚的一分力,便是寻常人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比不上啊。 “嘎吱”… 又是骨骸的一声脆响,唯独程昱听得真真切切! 这下,左右肩膀平衡了,这个世界清静了。 果然,诚如陆公子信中所讲,享受当下…呵呵,这特喵的就叫“享受”! … … 荆州,襄阳城外,一间庄舍。 这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庄园。 新晋招收的八名弟子,他很满意,每一名弟子也均十分刻苦,特别是其中一个叫“诸葛均”的, 这个琅琊郡的才俊很有见识,所思所想滴水不漏,让这位“好好先生”司马徽更是连连叫好。 除了兵法、韬略的学识之外,“诸葛均”还喜欢与司马徽的女弟子黄月英一道研习巧匠之术。 最近两人正在尝试让木牛流马自己行走。 已经失败过许多次了,可两人似乎依旧在不断的探寻… 要知道,墨家传人这个时代本来就少! 墨家机关术更是只剩下残卷,要想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制成能自己行走的木牛流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今日… 茅庐之中…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 “不对…”诸葛亮摇摇头,“墨家机关讲究一力降十会,如此死板的按照书籍上所载,这木牛怕是不会自己行动起来的。” 诸葛亮的身旁,黄月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滴。“原本以为这木牛流马与机关鸟的制造一般无二…没想到,这么困难!” 黄月英的面颊上有一块疤痕,这给她原本绝美的面颊添上了一抹瑕疵! 平素里上课,她均是蒙着面纱,唯独私下里与“诸葛均”研习巧匠之术与墨家机关术时,才会卸下面纱,以真面目视人。 不过… 诸葛亮似乎并不介意,尽管最初,他是带着一些目的接近黄月英! 可…随着深入的了解,她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浑身散发的才气与那股执着的劲儿,深深的吸引着他! 面颊上的疤痕,在诸葛亮眼里,真的不那么重要。 “德衡…” 一道声音传来… 诸葛亮下意识的转过头。 没错,他所扮演的诸葛均,小字德衡,如今…他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个名字,这个字号,听到以后会条件反射似的回头。 而出现在身后的乃是大姐诸葛若雪… 有外人时,诸葛若雪会称呼诸葛亮为“德衡”,只有他们姐弟在时,才会称呼为“孔明”。 “德衡,有兖州来的书信…” 这话脱口… 诸葛亮眼眸豁然睁开。“必是家兄来信,月英,咱们明日再尝试吧…” “好。”黄月英点了点头… 造这木牛流马也不是一天半会儿能完成的,墨家机关术博大精深呢! 话说回来… 黄月英望向诸葛若雪,他心里嘀咕着…“听闻‘德衡’的若雪姐姐与襄阳望族公子蒯祺定亲…她…就是么?” 要知道,襄阳的剻氏可是荆州大族,他们的祖辈剻通乃是韩信的军师,如今…族内的剻越、剻良更是荆州的核心谋士。 便是为此,剻氏公子蒯祺与琅琊诸葛氏的长女诸葛若雪定亲,这事儿在整个荆州传得沸沸扬扬!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黄月英小声感慨。 “看来‘德衡’以后在襄阳城也有靠山了呢?” 靠山…在荆州异常重要。 就连黄月英的父亲黄承彦,如此才学,不也娶了襄阳蔡氏的长女为妻么? 心念于此,黄月英眼眸微微的阖起,她的注意力再度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木牛流马上。 … “是均弟的书信么?” 马车上的诸葛亮询问长姐,诸葛若雪点了点头… “均弟可好?”提到诸葛均,诸葛亮心头难掩关心之色,毕竟,若不是那一记闷棍,现在在兖州的就是真的诸葛亮了! “均弟一切都好,比咱们想象中的还要好。”诸葛若雪轻吟一声,“还是回府,待孔明你看过信笺后,一切便都清楚了。” 说话间… 诸葛亮与诸葛若雪乘坐马车进了襄阳城… 诸葛家曾是徐州首富,从不缺钱… 自然在襄阳城内核心地段购置了一座宅府。 这也是诸葛亮刻意为之,他购置的宅府,设立在襄阳城的两大贵族蔡家与剻家之间。 一来,黄承彦是蔡家的女婿,诸葛亮借此可以更多的接触到黄承彦,若是能获其一句赞誉,那于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二来,剻家公子蒯祺正直大婚时节,再加上他风评不错,无论是与之相交,或者是更近一步,做亲戚…都对未来的诸葛家会有极大的帮助。 宅府相连! 总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未曾想到,这蒯祺竟是个情种,对大姐诸葛若雪是一见倾心,甚至…让家族中长辈替他登门求亲! 如此一来…在荆州,诸葛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说话的功夫,诸葛亮已经回到府邸… 信就摆在桌案上,诸葛亮缓缓展开。 很长的一封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吾兄在上,均弟一拜…” 顺着信笺往下看,诸葛均在信笺中当先提到了一件大事儿——近来兖州巨变,曹操听从陆羽的计略,西进洛阳迎奉天子! 这倒是没什么,整个天下局势,各诸侯在各州郡都有眼线,瞒不过他们! 只是… 诸葛均接下来的分析,让诸葛亮眼眸一下子凝起,眼前一亮。 ——“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兖州明明空虚,却无任一诸侯觊觎,天子明明异常重要,是天下士人的归属,是天下氏族心中的期盼,可天下诸侯,除了曹操外竟无一人前去相迎!” ——“缘何身处四战之地的兖州安然无恙?缘何各路诸侯无动于衷,原本愚弟也不懂,可…近来,时时聆听陆师傅教诲,算是明晰了一、二!” 看到这儿,诸葛亮微微顿了一下。 均弟不能明悟,可这两个问题,他诸葛亮第一时间就看懂了,且看透了! 果然,诸葛均接下来的分析与他诸葛亮的想法一般无二! 兖州之所以安然无恙? 一来,是曹操迎天子所选择的时机格外好,比曹操强的正在交战,比如袁绍与公孙瓒,再比如袁术与吕布、刘备! 二来,比曹操弱太多,受制于去年的旱灾、粮食绝收,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再说了,这几年…曹操几乎创造了一个从绝境逆风翻盘的奇迹! 他手下的“龙骁营”威震寰宇、响彻九州,更是打的吕布的并州狼骑惶惶逃窜!谁又会这么不开眼,去挑战这位“天选之子”呢! 至于…迎天子,呵呵,一想到这个,诸葛亮就想笑! 天下诸侯何其之多,竟…竟只有曹操一个有如此目光! 准确的说,不是只有曹操一个,而是…有付诸于行动能力,且有长远眼光的唯独他曹操一个。 这就意味深长了! 其实… 最让诸葛亮惋惜的不是袁绍的按兵不动,而是…而是荆州牧刘表的一系列骚操作。 直接把诸葛亮看傻了… 诸葛亮直呼,一个诸侯怎么可能愚蠢到这种程度? 成为天选之子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也正是因为刘表的这骚操作,让诸葛亮对自己的规划产生了重大的变化,他将原本计划学成之后,凭着布下的关系网,在荆州谋仕途! 可刘表如此,诸葛亮格外失望! 如今,他的计划是…学成之后,韬光养晦,引而不发,静观时局变化。 刘表是个坑啊,投他麾下,就掉到坑里了。 话说回来… 这个让诸葛亮深恶痛绝到惋惜、失望地步的骚操作是什么呢? 刘表这所谓骚到不能再骚的操作… 必须要浓墨重彩的讲述一番! 论,如何把一副天胡的牌打成稀烂!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感谢姑娘不嫁之恩 提到刘表的骚操作,首先不得不提的是天子如今的处境。 河东郡,如今的天子已经离开弘农,行至河东郡。 按照正常的速度,距离洛阳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他此时的“监护人”,依旧是那四大金刚,实力由强及弱排列的话依次是——杨奉、张杨、韩暹、董承! 遗憾的是,哪怕是行至河东郡,他们四个依旧是各怀鬼胎,在许多决策上依旧难以达成一致! 董承、张杨觉得,洛阳就在眼前,能把天子护送回旧都,那是大功一件。 可杨奉、韩暹不这么认为,他俩是关西人士,越靠近洛阳,他们心中的焦虑感就越盛,担心到了洛阳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结果…一边走,一边吵,一边打… 最后,还是天子刘协出来调停,每个人又加封了官衔,这才达成协议。 董承先去洛阳城修建宫殿… 而杨奉、韩暹负责保护沿途车驾,至于张杨筹集一路所需的粮草! 协议是这么个协议,可实际上…张杨提供的粮草就那么一丢丢,董承修建宫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看着宫殿建不起来,天子刘协也没办法动身东进,于是…天子下达了一道诏书,让董承派人交给荆州的刘表,让他出钱派人来洛阳抢修宫殿。 这样一来,历史的机遇就摆在刘表的面前,别说是袁绍了,距离迎天子,他比曹操都近那么一大步! 可以说是顺应天道,合乎人心,唾手可得… 这位荆州牧刘表答应的极其爽快,听到陛下下诏让他出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大批物资从荆州源源不断的送往洛阳… 可也仅仅只有物质,只有沿途少许护送的兵马,甚至…没有派上一名上将。 这等骚到愚蠢的操作,一下子就让诸葛亮认清了刘表… 此人座谈客尔,不足为谋。 也难怪,哪怕是今朝…诸葛亮想起这事儿,都不住的感叹刘表的愚蠢与迂腐! 倒是没曾想… 如今,便是均弟的书信中,也能明悟出这么一成! 看起来,均弟在兖州,在那位陆师傅的教授下,进步的很快嘛! 诸葛亮不由得感慨连连…最大的感慨,是均弟所属的曹营,主公曹操并不糊涂呀,能听人建议,实行这西进洛阳迎奉天子之举,对于均弟而言,这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了吧? 摇了摇头,别说,此刻的诸葛亮还有些羡慕均弟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若然当初,均弟没有一棍子敲晕他,那么…真的诸葛亮在兖州,假的诸葛亮在襄阳,保不齐又是一番新的光景! 眼眸继续往下看… 诸葛均的书信,下面提到的无关时局,乃是他最近在做些什么,比如…榨油,再比如油炸蝗虫! 这些诸葛亮均有所耳闻,更是好奇…这油如何榨出来的?还有…那蝗虫为何只有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可以吃? 他无比好奇的接着往下看,可是…提到榨油与油炸蝗虫,均弟只是寥寥几笔,并没有详细去说。 恰恰这点,让诸葛亮察觉到一丝意味深长。 “呵呵…” 浅笑一声,诸葛亮感慨道:“看来,咱们均弟对兖州,对那位所谓的陆师傅,对曹营已经有归属感了,一些机密的信息,他已经学着不漏声色的隐藏了,果然,均弟进步了呀!” “是啊…”一旁的诸葛若雪点了点头。“昔日咱们只以为兖州是龙潭虎穴,可没曾想,倒是均弟先咱们一步有归属感了,长姐就担心你们以后各为其主,难免在战场上有所碰撞,摩擦呀!” “不会的!”诸葛亮摆摆手…这三个字刚刚脱口,他觉得心里不踏实,准确的说,有那么一刻,他也产生了跟长姐一样的想法,苦笑一声。“哪怕日后真的有一天,我们兄弟在战场上相遇,我也会让着均弟的,不会让他败的太惨!” 噗… 这话脱口,诸葛若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反问道:“如今均弟来信中字里行间可是越发自信了,保不齐,他也是这么想的,不会让孔明你输的太惨!” 唔… 这话脱口,诸葛亮微微一顿,他抬起眼望向苍穹… 倘若未来,真的有一天,他与均弟战场相对,各为其主,那…将是何等心情?又是何等胜负呢? 别说,诸葛亮还有些期待呢! “哈哈…看起来,我这做兄长的也要更努力一些了。” “不过,均弟算是支身闯荡,我还有两位姐姐的帮助呀,大姐…你下月便要嫁入剻府,亮提前恭喜了!” 呼… 诸葛梦雪微微一笑。“不忙着恭喜,很快,你就要再度恭喜你二姐了!听闻…庞德公之子庞山民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 霍… 诸葛亮略微惊讶了一下。 不过,也仅仅是一下,凭着长姐诸葛梦雪,二姐诸葛若雪的才情与长相,有如此好的归属,他诸葛亮一点儿都不意外! “孔明…你呢?从水镜先生这儿学成之日?你打算如何?”诸葛梦雪询问诸葛亮… 诸葛亮摆摆手。“哈哈…” 他先是一笑,继而转过身,“我能怎么样?不过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一座草庐,三亩田地,一个知情、知性的夫人,足以,足以…” 讲到这儿,诸葛亮的眼眸眨动了几下… 很明显,这根本不是他的心中畅想的人生… “唉…”诸葛梦雪叹出口气。“如今…曹操西进洛阳,谁又能知道,未来的天下是个什么样子呢?” 一声感慨,她的眼眸望向北边…想必,此时的洛阳,必是疾风骤雨,秋风扫落叶了吧? … … 兖州通往洛阳的一处关隘… 这里,早就被董承提前派兵占领,算是设下关卡,防止更多的不明势力卷入天子的争夺,更是防止那些宵小之徒来分一杯羹。 而这处关隘之后,还有一处关隘,那处关隘乃是杨奉派兵驻守… 如今曹操亲领的第一营就停留在这第一处关隘前。 可以说,想要通往洛阳,当务之急便是过了这两处关隘。 可…关键问题是,尽管轻而易举能攻下来… 可偏偏,曹操还没法打。 他若是敢动手,不过片刻的功夫…董承与杨奉就会让天子下诏,给他曹操安插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到时候可就不是迎天子,而是变成彻彻底底的“挟”天子了。 别小看这一个“迎”字,一个“挟”字,差距大着呢,甚至能关乎到天下士人是否相投! “明公?如此攻又不能攻,就这么耗下去…也并非良策呀!” 毛玠感慨道。 其余文臣、武将都被派往了其它各营,曹操身边剩下的文臣唯独毛玠一人。 “再等等!” 曹营寨前,曹操就这么笔直的矗立,遥望着面前的关隘,眼眸微眯。 他在等,等一个消息… 昔日,他与羽儿交谈,羽儿就提到过,董承与杨奉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早在十日前,他已经派遣使者进入关隘去秘密联系董承、杨奉两人… 算算时间,如今…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吧。 当然了,曹操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陆羽说归说,分析归分析…可董承与杨奉到底会不会与他曹操联合,谁也说不准! “唉…”毛玠叹出口气,再这么耗下去…军粮倒是还能撑得住,只是…士气呀,一座雄关拦住万余将士,每一日的停留对三军士气都是一种极大的打击与摧残! 西进洛阳迎天子,正所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不起,曹军将士们等不起呀。 而这些,曹操又何曾不知道呢? 他眼眸深深的凝起…毛玠慌,他比毛玠更慌! 这十日以来,他的拳头无数次的握起,恨不得振臂一挥,万余甲士直接破了这关隘,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啊! 要忍! 既然决定迎奉天子,那需要忍的地方还多着呢,羽儿说的一句话,曹操印象深刻——先脱袜子后拖鞋,先当弟弟后当爷! 就在曹操凝眉,毛玠无奈之际… 轰,关隘的大门打开了。 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毛玠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连带着数以万计将士们的精神均为之一振… 继而,“哒哒哒”数十匹骏马的马蹄声在关隘下响彻。 紧接着,数十名骑士出现在了曹操的视线中。 “走…迎上去。” 曹操没有上马,而是步行去迎这些骑士… 骑士中有一人曹操认得,是他派出的信使,而其余的这几位… “曹公…”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旋即拱手一拜,“在下议郎董昭…” 闻言,曹操也回礼。“兖州牧曹操拜见董议郎…” 谦卑,曹操自打出征的一刻起,他就决定了,就按照羽儿部署的,进洛阳之前,迎奉到天子之前,他就当“孙子”了,见谁都要谦卑有礼。 “曹州牧的使者已经见到了董承将军,董承将军对曹公是望眼欲穿哪…快,曹公速速引兵通过关隘!”董昭朗声道… 的确,董承见到曹操的使者,听闻曹操来迎,喜出望外… 说起来,他本就是护送天子的四股军阀中实力最弱的一支! 不光是最弱…他的实力与其它三股军阀相差极远,唯独能倚仗的便是朝臣… 可董卓入京的故事早就告诉他们,没有兵,你官就是再大也没个卵子用。 董承太渴望一个援手了…一个帮助他匡扶朝纲的援手! 偏偏三封诏书,袁绍那儿依旧是一动不动,董承都快急死了! 而曹操使者的出现,可不就是一个及时雨嘛! 董承当即向天子请得诏书,派议郎董昭亲自来递给曹操,如此一来…曹操入洛阳名正言顺。 “集结…准备入关!” 曹操急忙吩咐副将去集结兵马,准备进关… 他则是把董昭拉到一旁。“董议郎,似乎…前方还有一处关隘,乃是杨奉将军的驻军,那里…” 曹操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董承请来的这诏书…杨奉那儿有用嘛! 这次,不等董昭开口,那信使抢先道:“末将已经见过杨奉将军,并将曹公的书信亲手交给他,杨奉将军心情极好,他当即表奏天子封曹公为‘镇东将军’,袭‘费亭侯’!” 董昭补充道:“如今,杨奉将军的那关隘也大开城门,就等着曹公您这位盟友去洛阳了!” 诚如董昭所言的那样… 曹操的书信中对杨奉大加吹捧,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均是让他杨奉主持朝局,曹操做他坚强的外援,互通有无,共成大事! 再加上,杨奉有兵却缺粮,兖州距离洛阳又近,他太需要曹操这样一个盟友。 故而… 董承不过是替曹操请了一封进洛阳的诏书,而杨奉更直接,直接给曹操请了个“镇东将军”… 至于费亭侯的爵位,杨奉更是动了心思… 要知道,曹操最崇敬的人乃是他的祖父曹腾,昔日…曹腾的封号便是“费亭侯”! 以此赠给曹操,杨奉的表态已经足够明显! 而此时… 董昭突然又向曹操行了一礼。 “其实,满朝文武都等着曹公这样的大英雄,去救陛下于水火呢!” “如今,陛下就要进入洛阳,董某不才,愿当先领路…引曹公入洛阳!还望曹公替陛下肃清周围的宵小之徒!” 董昭是话里有话… 这一番话一来表忠心,二来表达的是满朝君臣之心! 宵小之徒,谁是宵小之徒? …那不就是除了董承以外的那三股势力嘛,曹操又岂会听不懂呢? “董议郎放心…”曹操也再度拱手。“此去洛阳,曹某必协助天子扶正大汉社稷!天子说谁是忠臣,那谁便是忠臣,天子说谁是奸佞,我曹操第一个举剑挥向他!” 此言一出… 曹操转过身振臂一呼。“即刻入关,赴洛阳!” 久违的烽烟在司隶这片土地的上空燃起… 滚滚黑烟从烽火台冒出,宛若奏响黎明前的号角,带着冲天的战意飘荡向那象征着大汉权利中心的——洛阳城! … … 陈留郡,锻造坊。 “陆…陆羽,你…你疯了吧?你…你以为锻造坊是什么地方啊?” 在整个陈留,乃至于整个兖州,敢直呼陆羽名字的,除了曹沐这个丫头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很不礼貌,不过…这妮子性子就这样,如火似钢,陆羽知道她也没有什么恶意,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锻造坊自然是锻造的地方啊!” 陆羽微微一笑。“还有,曹掌事…你虽是这锻造坊的掌事,可本公子才是这锻造坊的负责人呢,以后见到本公子再大呼小叫,我可告诉你娘,让她打你屁股!” 最近这段时间,陆羽腰板儿硬了,最起码在曹沐面前是委实硬起来了。 曹沐她娘丁夫人…治不孕不育,还靠着陆羽呢; 曹沐她哥曹昂如今…也在龙骁营中,是陆羽小弟的小弟,单凭这两点,陆羽就感觉自己很硬…气! 至少,在曹沐前面,足够硬!硬的她发慌! “那…你也不能把这锻造坊变成工房吧?”曹沐快无语了…“是,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铁,锻造坊也停滞许久了,可…锻造坊的工钱都是我爹给的,就没吃你家一粒稻米,你为何让这些工匠们去做木匠的行当?” 诚如曹沐所言… 这段时间,陆羽改行做木匠了,准确的说,不是他改行,而是…他让油坊的干事,锻造坊的工匠们都去做木匠… 制作的这些工艺也很简单,无外乎一些宫灯、铜锅、纯银书案什么呢?还有镜子… 总而言之,均是参照宫廷器物图纸…在造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为此,曹沐都快疯了…她感觉做这些,完全没啥用啊… 洛阳城的皇宫都被一把火烧了,做这些干嘛?陆羽一定是闲得蛋疼! “你看人家孔明的油坊就没啥意见,让人家干啥就干啥事,反倒是你这大小姐,不听话呀…赶明儿向你父亲请功时,我一定会选择性的忽略你!” 陆羽笑着说道,言语间还有一些调侃的味道… “你…你…”曹沐登时哑口… 过得片刻,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你方才说,请功?这…锻造这些宫廷的器物也能请功?” 曹沐略微有些惊讶… 哪知道陆羽直接翘起二郎腿。“你想知道?” “想啊!”曹沐的眼睛连连眨动,一副好奇宝宝的既视感… “偏偏,本公子不想告诉你!”陆羽微微一笑打了个哈欠… 最近天天画图纸,画这些汉朝时期宫廷器物的图纸,陆羽都困了! “你…你说不说?”曹沐急了… 呃…陆羽微微一顿,他摇摇手。“不说…不想说!”一边开口,陆羽轻轻的抿了口茶…最近这兖州太平,闲来无事,逗一逗这刁蛮大小姐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这茶不错…”陆羽品起茶来了… 你… 曹沐眼珠子一定,她双手掐腰站在了陆羽的面前。“你若不告诉我,我…我就求我爹,让他…”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你能求你爹干啥?难不成砍了我?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讥笑… 曹沐的话还在继续:“你若不告诉我,我就求我爹把我许配给你!” 噗… 陆羽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差点就喷到曹沐的身上了。 你…你特喵的绝了呀! 尼玛,这也能当威胁… 可以,很可以! 陆羽认输了,他对曹沐是真的认输,这种女人能娶么?不能够啊! “好了,告诉你吧…”陆羽无奈的一摊手。“以后千万不要拿这个威胁我…我怕做噩梦!” “知道了,你快说吧,为何这些宫廷杂物,能立下大功呢?” 曹沐一脸渴盼。 “这个嘛…”陆羽笑着说道:“这就要从咱们这位天子儿时的悲惨经历开始说起了!” 汉献帝刘协是个苦命的孩子呀… 别人的苦命史最多是从出生后开始的,而他的苦难史…是从在王美人肚子里就开始了! 想到这个话题,陆羽都不得不感慨。 刘协能被生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截天夜叉?杀鸡焉用牛刀 当今天子刘协,他能活下来,并且活到今天,必须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说起这桩事,就不得不提到,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灵帝时期,何皇后在后宫独掌大权,为了防止有其他的妃嫔怀有子嗣,威胁到她的地位,但凡妃嫔怀孕,每人自是少不了堕胎药。 按理说,堕胎药下肚,她本应该高枕无忧。 可偏偏…王美人是个例外。 她虽然畏于何皇后的威慑,也服下了这堕胎药,可…他肚子里的这孩子就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愣是把这堕胎药当成了养分,不断的茁壮成长。 甚至还托梦给王美人,王美人总是梦到自己驮着一个大太阳。 乃至于最后,在母胎肚子里,把堕胎药当水喝的刘协“呱呱”坠地,何皇后愤怒之下,直接赐给了王美人一盏毒酒! 可以说… 能在一碗碗堕胎药中活下来,天子刘协拿的是天命“逆风翻盘”的剧本,只可惜…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的对手太强大了,愣是没有翻动这天。 陆羽将这桩故事向曹沐娓娓道来,曹沐都听得愣住了… 完全入迷了。 “后来呢?何皇后就没有伺机再除掉这小天子么?”曹沐眨巴着眼睛,连连问道… “后来…”陆羽微微一顿。“后来的故事就说来话长了,毕竟…后宫就不是何皇后一家独大的!” “再比如…她的儿子刘辩就被送往民间,让一个姓‘史’的道人抚养,故而人称‘史侯’,而当今的天子则被何皇后的婆婆董太后养在膝下,小心呵护的长大,人称‘董’侯!何太后就是想要除掉这小天子?董太后能同意嘛!” “噢…”曹沐似乎懂了,她轻轻的扣了下脑袋。“原来…皇宫里,也存在这婆媳不和的矛盾呀…” 呃…曹沐这话,陆羽差点儿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这丫头早熟的很哪,都能从这故事里联想到婆媳不和。 当然了,婆媳不和这桩事,那是从古至今的一大难题,估计当年汉灵帝也会碰到…董太后与何皇后都掉水里,他要去救谁的千古难题。 咳咳… 陆羽发现,曹沐把他给带偏了。 他要说的话题不是这个,而是…打造这些宫廷杂物、器物,为何能立功? “说正经的…”陆羽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咳咳…你可知道,你爹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是啥?” “迎天子啊!”曹沐下意识的脱口… “可迎过天子之后呢?天子就会信任他吗?天子会对一个陌生的诸侯有好感嘛?天子会不会像防着董卓、李傕、郭汜那样,也防着你爹呢?” 连珠炮似的发问,直接把曹沐问懵了。 这…曹沐眨巴了下眼睛,摇了摇头。“那…要如何获得天子的信任呢?” “很简单”陆羽微微一笑。“就是咱们打造的这些宫廷杂物!” “你想啊,天子这么几年自打即位大统,就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哪里活的像是个天子的样子!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哪,从他不辞辛苦也要回到洛阳就能看出来” “…若是咱们把这些御用杂物打造好,给他搬入新的皇宫之中,他看到后会是什么感想?” “天子会…”不等陆羽把话说完,曹沐抢先道:“会有一种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会让他与爹迅速的建立起信任来…” “孺子可教!”陆羽微微一笑。 不愧是能把铁锻造成钢的女人,一点就透。 “原来如此…”曹沐连连颔首,可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全新的问题。“可,也不对呀…皇宫里的杂物、器物需要的何其之多?咱们这才能打造出多少?” “好问题…”陆羽眼珠子转动。 能问到这一步,陆羽对曹沐还真是刮目相看了。 只不过… “能打出多少是多少!”陆羽微微摆手。“何况…” “何况什么?” “这御用之物,你曹家怎么可能缺呢?”陆羽眼珠子一定,语气中添上了几分调侃的味道。“你祖爷爷是费亭侯,陛下赏给他的御用之物本就一大堆,你嵩爷爷又是个大贪…啊不,你嵩爷爷又从皇宫中拿了不少御用之物藏在曹家!” “等到时候,连同咱们打出来的这一批,一道进献,可不就是龙颜大悦嘛!到时候,你爹就成为咱们这位天子最信任的人了!” 陆羽的语气颇为笃定,曹沐连连点头… 果然,陆羽还是那个陆羽啊,走一步,看三步,这边…曹沐她爹还没迎到天子呢,那边…陆羽都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获取天子的信任了。 唉…曹沐叹出口气,陆羽这脑子,她这辈子是比不上咯! 当然了… 之所以陆羽这么做,这么说,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历史上曹操迎奉天子之后,之所以天子起初对他格外信任,诚然有千里救驾的缘故,可更多的却是曹操帮他找寻回这一桩桩美好的回忆! 据《上器物表》与《上杂物书》中记录,迎奉天子后,曹操进献给天子刘协大量的宫廷御用之物,有器物,有杂物… 比如五支“双耳铜锅”、一只纯银小锅、一只捣药铜臼、一张纯银书案、两只纯银袁砚、一樽纯金弹冠、一枚两寸的金锉铁镜、一对漆画皮枕头等…共计七百多样! 便是这些,就让天子足够感动,若是…陆羽再多打造出一倍来,那…刘协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产生出一种遇到了大大的忠臣的既视感! 信任感有些时候就藏匿在这细节之中! 当然了… 想到这儿,陆羽眼珠子微微眨动。 御用之物是有了,天子刘协也能有个基本的皇帝样儿了,不过…这安逸的生活却并不能改变他是个傀儡的事实。 心念于此… 陆羽抬眼望向西边,也不知道…曹操到哪了?通过那些关隘没有?杨奉、董承是不是很配合? 更不知道…程昱那搞定了没呀? 算算时间,龙骁营也差不多到汝南了吧? 何曼?截天夜叉? 陆羽很好奇,他能顶得住黄老爷子的一箭么? … … 豫州,汝南郡。 一处营寨… 曹休与一众副将正在商议。 曹安民也身处其中,如今,在龙骁营他主管三十名斥候,算是一个并不名副其实的百夫长。 此时,曹安民正在将他打探到的情报娓娓道出。 “将军,汝南郡一分为五,前面便是何曼的地盘,之后依次是何义、黄邵、刘辟、许褚的义兵!所以,只要攻克了这五股势力,汝南城即可攻克!” “很好。” 曹休点了点头。 “自打张角黄巾之乱以后,这些小股黄巾就盘踞在山坳之中为匪,这些年诸侯割据州郡无暇顾及他们,才敢冒出头来大肆劫掠百姓!” “终究是一群流民之徒,不足为虑!” 曹休的语气自信满满,曹安民心头却是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贼兵势大,兵力数倍于己,不好对付啊,曹休将军似乎有些太过自信了。 “将军,不可大意…这何曼号称‘截天夜叉’,手下的兵马也最多,有两万余人,要破汝南城,他这第一关就不好过!” 不等曹安民把话讲完,哈哈哈…曹休直接笑了,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 “汝南可一战而定,咱们只需要屠了这‘截天夜叉’,其余势力必是望风归降!” 念及此处,曹安民伸手拍了拍胸脯,他脑子里还藏着陆羽教他的破敌之法呢… 如果算的不错的话…那… “报…” 不等曹休细想,一名甲士闯入大帐。 “何曼率兵万余于寨前叫阵!” 此言一出,曹安民面色一凛,曹休却是微微一笑“来的正好!” 按照陆羽的谋划,不怕对方叫阵,就怕对方龟缩不出…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毕竟曹休不过区区数百人,何曼两万贼兵怎么可能龟缩不出。 “将军…”曹安民还在连连提醒。“不可大意啊,纵然我军不惧何曼,可…何曼周遭还有三股黄巾兵马,战句一起,他们怕是第一时间就回驰援而来…到时候四面包围,我军…我军可就陷于不利境地。” 曹安民在打探情报上是有一手的… 他甚至都没敢把最大的危机讲出来… 那就是其它各股贼兵都盯着这一战呢,他们早就集结好兵马,大战一起,不出半个时辰足够驰援而来。 这话若是讲出来,怕是将士们的士气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战况更加不利,故而…曹安民只是委婉的点出。 “安民哪…”曹休的眼眸中依旧是格外的自信。 “你没有经历过濮阳一战,自然不会知道当初我们七百龙骁骑士面对万余并州狼骑的冲锋,如何坚持到援军来的一刻,如何让并州狼骑狼狈不堪!” 讲到这儿,曹休顿了一下,他拍了拍曹安民的肩膀。“记住,咱们是龙骁营,咱们是陆功曹的兵,若有战,战必胜!” 一言蔽,曹休踏步行出大帐… “可…可…我们…”曹安民一边追,还在一边呐喊…“我们只有七百人,这一次,我们没有援兵!” “哈哈哈…”曹休笑着回道:“你说七百就七百呀?敌人就不会一个一个的数,此前本将军已经派出三股部队准备了五千旌旗,便插于四周林间,尘土飞扬…凭他截天夜叉的脑子,保不齐觉得咱们有千军万马呢?哈哈哈哈…” 曹休越说,越是自信! 当然了,什么旌旗,什么尘土,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公子提到过,“截天夜叉”何曼是个莽夫,他手下的兵甲也都是莽人,对付这种莽人,得从源头上,让他们萎了,萎到一泻千里! 何况,陆公子还留着一手呢! … 敌军叫阵… 龙骁军营中,已经开始紧张的集结,因为大多数是老兵的缘故,他们训练有素,迅速的排列好阵型列阵而出。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新兵,比如… 某一新兵“伍”… 这个新兵“伍”中,只有一名老兵,其余四人全是新人,五人依次翻身上马,列入军阵… 从左边数,第一个乃是伍长,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人; 第二个年龄大一些,长长的黑色胡须格外的引人注目,而他手持大刀,腰挎弯弓,浑身的英雄之气激荡而起。 可…却在这一干年轻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错,此人正是黄忠。 他身侧,同伍的三人则分别是曹昂、夏侯衡、夏侯霸,算是龙骁营中唯一的关系户。 毕竟,人家夏侯渊的夫人丁香亲自上门去求蔡昭姬,蔡昭姬不可能拒绝,这昭姬姐都开口了,陆羽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于是乎,曹昂三人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龙骁营。 当然了,为了确保安全… 陆羽特地嘱咐曹休把夏侯衡、夏侯霸、曹昂分派到马弓手,这算是…龙骁营中最安全的了。 说起来,他们三与黄忠倒是颇谈得来… 特别是曹昂,他从小就心地善良,他甚至觉得,黄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要当兵谋生,不容易啊,于是乎,处处照顾着这个“老年人!” “黄老爷子,这一仗敌军多,待会儿…你千万不要靠前,只迂回射箭就好。”曹昂不去嘱咐… “怕啥…”夏侯霸拍拍胸脯。“就躲我身后就行了,谁敢进前,我夏侯霸的弓能杀人,刀就不能杀人了么?” “二弟…”夏侯衡连忙劝道:“战场不是儿戏,千万不要大意!咱们是马弓手,做好本职即可!” 相比于夏侯霸的勇猛向前,夏侯衡显得冷静许多… 曹昂连连附和。“衡大哥说的是,咱们同伍务必同力合作,千万保护好黄老爷子!” 他们三在这边聊得火热,黄忠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原本眯着的眼眸,抬眼朝敌军那将近万余的军阵眺望而去… 呵呵… 一群杂鱼! 黄忠心头就这么四个字,也难怪他这么想,对方别看人多,手里都拿的是啥玩意?木棍?犁耙?锄头? 若不是知道对方是什么“截天夜叉”,黄忠都以为他们是来种地的农民了,这样的杂鱼,黄忠感觉自己能打一百个,不,一千个! “黄忠啊…” 伍长不忘提醒黄忠。“你年龄大,待会儿千万照顾好自己,对了,这精钢大刀能提动不?这玩意可比寻常的铁刀重多了,你说你…都一把年纪,还来从个什么军,这不是给咱们龙骁营,给陆公子添乱嘛!” 这个伍长很通透,这一伍都是啥人,他心如明镜,都是关系户啊! 可人家曹昂、夏侯衡、夏侯霸…正直年轻,父亲又这么牛逼,必定是从小习武,来这儿不过是为了夺战功的,可…黄忠来这儿干嘛? 五十岁了…半只脚都迈进棺材了! 搞什么?万一…有个闪失,这伍长都担心会怪罪到他的头上。 毕竟,关系户嘛,谁知道这老头子的背后是谁! “抱歉…”半天,黄忠只是崩出这么两个字,他试着提了提这新发给的这精钢大刀。 “呵呵,的确有点沉…”黄忠吟出一句… 是啊,寻常将士都用战戟,因为战戟比之大刀要轻许多,当然,论及劈砍时的威力与进攻时的受力面积,还是大刀更刚猛一些。 只是…精钢本来就重于铁,类似于青龙偃月刀这种的,可不是谁都能抡起来的。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战戟不要偏偏要什么大刀,总之,提不动就别勉强,远处射射箭即可,哎呀…总之你耗子尾汁吧,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去出什么风头!” 伍长也懒得在说太多了… 他们的军列已经开始行动。 “耗子尾汁?”黄忠口中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别说,他挺喜欢这个词的,耗子尾汁呀! 说话间,龙骁营列阵迎敌! … “匹夫!” 截天夜叉何曼头戴“销金黄抹额”,身披“绿锦细纳袄”,对着龙骁营军阵大吼道: “胆大包天,也不看看本渠帅是谁?竟然敢在汝南城撒野?” “哼…不过千人,匹夫安敢轻视我‘截天夜叉’!” 将近万余的黄巾军装备不怎么样,可无数展鲜红色的大旗迎风飘荡,上书“截天夜叉”四字格外的威武霸气。 一旁的小将提醒道。“渠帅,我看这四周风尘滚滚,隐隐有旌旗而立,怕是…敌军不止这千人,我等还是等何仪渠帅、黄邵渠帅、刘辟渠帅支援而来时再…再出击吧?” “混账!” 何曼眸子顿时一冷。 他一贯自诩武艺黄巾军中第一,便是当年的地公将军张梁,黄巾第一枪管亥都不放在眼里,今儿个要是怯战了?岂不是要被其余三个黄巾渠帅看扁了?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从龙骁营军阵中传出。 曹休看着这支流民组成的黄巾军,眼中满是讥讽,他心头暗道,如此杂兵,陆公子真是多虑了,便是不用计策…便是直接硬碰硬,他感觉七百龙骁骑士剿灭敌军也不在话下! “何曼小贼,今日你若弃兵投降,本将军还能在陆公子面前为你求情苟活,若是不识好歹,那…” “混账!” 何曼羞愤大怒,他曾是“人公将军”张宝麾下的第一战将,“截天夜叉”之名在黄巾军中更是声名赫赫的存在,怎么能受此屈辱呢? “匹夫,你可敢战?” 何曼大喊道… 这一声传出,其身后将近万余黄巾军举起木棍、犁耙、锄头“嗷嗷”叫了起来。 黄巾军的特点,一向是顺风如下山猛虎,逆境如待宰羔羊… 何曼心知,只要他单挑能赢,身后万余黄巾军便能发挥出数倍的战力。 到那时,周围纵是有埋伏又如何? “哈哈哈…有何不敢?” 曹休像是听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儿,只不过,他摇了摇头。“对付你,杀鸡一样?焉用牛刀?哈哈哈,便是我们龙骁营最老弱者,也能取你性命!” “你…”何曼大怒,他自打加入黄巾军后,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 反观曹休,不慌不忙,他回过头高喊。 “龙骁营,五十岁以上者,出列?” 曹休的意思很明显,他真的打算派一个老头去斩何曼… 此言一出… 黄忠眼眸微眯,紧接着驾马而出。 “黄老…”曹昂连忙开口,试图阻拦…对方“截天夜叉”这名号太过响彻,黄忠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这…这不是送么? “咳咳…”轻咳一声,黄忠回望了曹昂一眼。 ——“呵呵,且数十下!” 一言蔽,黄忠策马而出,他哪里是出阵,直接单枪匹马朝何曼杀了过去… 这… 何曼一惊。 黄巾军众人亦是一惊…敌军中…还…还真的有年过半百的老弱? 这不是侮辱他们渠帅么? 再看何曼这边,他忍无可忍… 今儿个若是不劈了这老头的脑袋,怕是他这“截天夜叉”的名号就掉地上了! “驾…” “得得得…” “哒哒哒…” 战马嘶鸣,马蹄声响彻,从九天俯瞰,黄色与黑色,两个光电迅速的交汇,眼看着就要杀到一处。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策马急如电,溃敌一瞬间 十! 九! 曹昂反应过来,尽管担心黄老,可他还是依着黄老的吩咐,心头默念十声! 八! 七! 不过四个声音。 黄忠与何曼就要碰撞到一起。 “龙骁营马弓手!黄忠在此!” “过来受死…”截天夜叉何曼,他手中的长刀已经劈了上去。 “呵!” 黄忠冷笑,他甚至都没有去横刀格挡,而是拎着大刀也自上而下的劈落,这一刀势大力沉,黄忠更是举重若轻,俨然在速度上比何曼快上一倍不止! 何曼见势不妙,收回大刀,横刀于胸前! “锵啷啷!” 兵刃碰撞到一起交错而过。 “六…” “五…” 曹昂心头的默念依旧还在继续,只不过,此时的他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黄昏之下,“截天夜叉”何曼脸色阴沉,神情呆滞,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上,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抹血线在他的脖子处浮现! “呜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紧接着,何曼整个人坠马栽倒在地,那双圆睁的眼眸中还满是惊愕。 这一幕来的太快… 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黄忠已经顺势割下了何曼的头颅! 没错,黄巾一方渠帅,号称“截天夜叉”的何曼在这位年过五十,半只脚迈入棺材的马弓手面前一招都没有挡下。 “四…” “三…三…三…” 曹昂心头念道“三”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莫说是心头暗呼十下,便是…便是七下,这一场大战已经结束。 “渠帅…” 何曼的三名副将见渠帅被斩,顷刻间,也顾不上规矩。 三人驾马而出就要为渠帅报仇。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眼前的男人! “哼…” 一身冷哼,只半息的时间,腰间的长弓已经出现在了黄忠的手中。 箭矢…一支、两支、三支! “嗖、嗖、嗖” 清脆的声响划过天穹,击破了夜的静谧,箭势惊人! 唔…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三支通体黝黑的箭已经刺穿了这三名副将的喉咙。 箭矢穿喉而过,锋芒处尤自滴落鲜血,让人远远的看到,也不由得骇然失色。 快… 太快了! 黄忠一招斩杀何曼,又一箭射杀三名副将,这一幕惊骇了黄巾军的同时,又怎会没有惊骇到龙骁营的将士们呢? 众将士心头就一个疑问,龙骁营,龙骁营…何时…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位战神? 还未从惊愕中醒转,曹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果然,不出陆公子所料,什么狗屁“截天夜叉”,在黄老面前根本就过不了一招! 呼… 曹休呼出口气,顷刻间心头想到的便是十个字——策马急如电,溃敌一瞬间! 心念于此…他的大喝声已经传出… ——“全军突击!” 战火燃烧,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从九天俯瞰,可以看到黑色的玄甲骁骑正无情的屠戮着黄色贼兵的性命! 七百黑色大军,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直直刺入黄巾中军。 没有将军的统领,本就不善于打逆风仗的黄巾军顷刻间崩溃,哪怕是万余人,正肉眼可见的被龙骁骑杀出一道裂口! 这道裂口尤自不断的扩大,不断的蔓延,就如同那堤坝决堤时一般,汹涌的潮水瞬间将贼兵淹灭! 黑夜之下,汝南之外… 锋毛被月华镀上了一层夺目的光芒,在大地之上闪烁,这一夜属于龙骁营,属于战神黄忠! 而这… 还远远不是终章,龙骁营发起进攻的同时,从何曼大军的背部,又一支两千人的义兵猛然杀出。 其中有五百人膀大腰圆,为首一人更是异常魁梧,他们拔出佩刀加入了战局! 将黄巾军的疮口更加快速的撕裂。 “俺许褚等这一天许久了,哈哈哈哈…都给俺上,你们敢劫掠汝南城,今个儿,都给俺吐出来!” 许褚率领的这支义兵的冲锋,尽管是步兵,可他们一个个壮如蛮牛,疾步冲来,单单这脚步声已经震天动地。 而这几乎奏响了黄巾军消亡的镇魂曲! 战戟与战刀碰撞。 长剑与战刀碰撞。 两簇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将黄巾军团团包围… 最外围的一圈黄巾军倒下后。 曹休提起长枪高呼一声。 “投降者,不杀!” 此言一出,他麾下的七百龙骁骑,许褚手下的两千义兵齐齐高呼。“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声震云霄! 啪嗒… 终于,黄巾军再也扛不住如此精神上的摧残,已经有一批纷纷跪倒,而…这股投降的情绪从来都是会传染的,越来越多的黄巾军跪倒在地! 他们的渠帅何曼已死…还有什么抵抗的意义呢? 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多久… 万人的黄巾军大多数归降曹营,究是如此,鲜血染红了龙骁营的黑色玄甲,让他们这一支骑兵看上去越发杀气腾腾。 “末将许褚拜见龙骁营曹副统领!” 收拾战场时,许褚主动向曹休行礼,曹休急忙扶起… 至今发生的一切,都按照陆公子的谋划。 这“截天夜叉”何曼自诩武艺高强,又是火爆脾气,受不得激,必会主动要求单挑… 而五十岁的黄忠也如陆公子所说的那般,一招斩敌,连带着还一箭射杀三名副将,可谓是一战成名! 最后,许褚的义兵会从贼兵背部杀出驰援我军… 呼… 曹休感慨连连。 这一仗从开始到最后几乎与陆公子谋算的一模一样,陆公子不愧是善于攻心,何曼、黄忠、许褚,一个个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呵呵… 不夸张的说,这一仗…就是栓条狗来指挥,也是必胜之局! “阁下就是仲康吧?久仰大名…” 曹休对许褚格外客气… 方才对敌时他就看出来了,这许褚的力气极大,武艺更是不凡。 甚至,隐隐…他感觉这许褚怕是都不弱于典韦。 不是自谦,曹休委实觉得这许褚打他三个是没问题的! “俺有啥大名,不过是一个白身罢了,倒是曹将军…那啥,程先生可说了,这一仗赢了,算是咱们弟兄们的投名状,曹将军你可得领俺去拜见陆公子,拜见曹公啊,听说龙骁营将士们每天吃三斤粮食,一斤肉,真的假的呀?俺弟兄们可饿着肚子呢!” “哈哈哈哈…”听到这儿,曹休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这许褚武功这么高,可说起话来还挺幽默的。 如此大胜之下,不求战功,反倒是求三斤粮食、一斤肉,委实有趣! 也委实浪费了这功勋哪! 得亏曹休心里这话没让许褚听到,否则,许褚一定会说他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们兖州是种植旱稻、水稻,躲过了这粮荒… 可别的州郡,特别是汝南这儿,正直饥荒呢,吃一顿饱一顿,那都是常态…更别说许褚与这群许家庄的壮汉了,他们的饭量可是别人的三倍不止。 刚刚聊到这儿。 “马弓手黄忠拜见曹将军。”黄忠提着“截天夜叉”何曼的脑袋,走到了曹休的面前。 他一贯如此… 在荆南时,凡是大战必身先士卒,斩下贼人首级,以此邀功! 该他的功劳,他寸步不让! 可不该他的功劳,他分文不取。 “黄将军…”曹休更是快步去扶起黄忠。“委屈黄将军了,陆公子说了,这一战黄将军必会立下大功,等回去了,依照功绩论功行赏,绝不徇私!” 别人不知道黄忠是尊大佛,曹休知道啊… 龙骁营众将士们意外,唯独不意外的便是曹休,威震荆南的黄忠?又岂是浪得虚名… 要不是黄老将军执意战场立功,陆公子也犯不上去部署出这样一出老将斩贼的戏码! 不论如何,如今黄忠加入龙骁营,这无异于如虎添翼! “小事儿,小事儿!”黄忠一缕胡须… 许褚眼珠子一转,“老头…俺刚才瞅见你了,你挺能打的呀!赶明儿,咱俩比划比划?” “随时奉陪!”黄忠眼眸一眯,来者不拒… 看着两人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曹休赶忙岔开话题。“许将军,陆公子有令,汝南城就暂时由你驻守…不过,你放心,军粮的话,我们来提供!” “噢…”一听有粮食,许褚登时乐了。 曹休转过身继续道:“黄将军,陆公子特地吩咐过了,攻克汝南后,咱们龙骁营不能停歇,即刻北上支援曹公迎天子!” “哈哈哈…”黄忠大笑。“既是陆公子吩咐,那我黄某便打头阵!” 好自信的黄将军哪… 看着他如此模样,曹休也笑出声来, 只是,听到北上洛阳迎天子,许褚挠挠头。“曹将军,这不对呀…这汝南城有四股黄巾贼,可…咱们才打败了一个何曼,还有三股呢?刘辟、黄邵、何仪,怎生,曹将军就不打了?就…就要去洛阳了?” 闻言… 曹休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昔日出征时陆公子就提到过,只要打赢何曼这一战,汝南城就收复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北上洛阳!至于其它三股势力,哈哈,仲康莫慌,陆公子已经有所部署!” 啊…啊… 许褚还是一头雾水。 他心里嘀咕着,这陆公子神了不成?咋他说的话,这么匪夷所思,可偏偏…这几位将军却如此这般的笃信呢? 就在这时。 “报…黄邵所属城县大开城门,城头插上‘曹’字大旗,他投降了!” “报…刘辟弃城而去,如今…刘辟占领的城县已经是一座空城!” 唔… 这两则禀报一出,许褚大惊失色! 咋…咋这…这么快呢? 他当然不知道,陆羽从性格上拿捏的又何止是截天夜叉何曼一人,黄邵贪财,刘辟见风使舵,程昱早就提前接触过黄邵,并且予以大量的钱财… 原本黄邵多少还有些顾虑,可何曼一败,他还犹豫什么?再说了,曹营内的青州兵原本不都是黄巾军士么? 即刻…黄邵献城投降! 而…刘辟见状,他深知,别说是曹营大军了,自己这点兵连何曼都打不过,负隅顽抗不过是螳臂当车,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带兵逃窜,去山头上当个山大王! 接下来,就差最后一股的何仪了。 陆羽曾对曹休讲述过此人——胆小如鼠! 呵呵… 此时,曹休微微的眨巴了下眼睛,他心里嘀咕着,接下来…又到了程司马表演的时间了。 … … 汝南是一座山城,四面环山。 如今,一处低山之上,程昱与何仪站在此间,他们的身后是何仪的万余兵马,感受着山峦上丝丝的寒意,目睹着龙骁营这摧古拉朽一般的大胜仗。 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何仪感觉有点儿慌,他一贯不是个胆子很大的人,“截天夜叉”何曼败了也就罢了,偏偏败的还这么惨… 甚至连对方将领的一刀都没有扛过去,何仪可不觉得自己的功夫能高过何曼,似乎…再抵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偏偏这时候。 接连两条传报,就快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黄邵率一万余黄巾军降了; 刘辟率军跑了… 如果再算上那两千不好惹的义兵的话,似乎…他手下这一万余人根本不够看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程…” 程司马三个字刚刚念出了第一个字,程昱的话抢先传出。 “好可惜呀…” 程昱一缕胡须,他另一只胳膊伸开指向山峦下的树丛之内。 “何贤弟且看,这一仗我们龙骁营其实还在树丛中埋伏着五千甲士呢?只可惜…还没轮到他们出手,就结束了!可惜了…可惜他们没斩获这份功劳。” “诶呀,只是想不到这‘截天夜叉’不过如此啊,我看我们龙骁营中派出的也就是个马弓手吧?诶呦喂…诶呦喂…这截天夜叉委实够弱的。” 程昱一边开口,一边摇着头… 一副索然无味的既视感。 他越是如此表现,何仪越是害怕,他本就胆小…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这还?还打什么?还负隅顽抗什么。 截天夜叉被割下的脑袋就是他的榜样啊! “程…程司马…我…”何仪一句话说的是磕磕绊绊,张口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委实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程昱一缕胡须。“何贤弟呀,我听说你军中有半数的将士都患了伤寒症吧?你可知道,我们这次龙骁营除了带来万余骑兵外,还带来什么?” “什么?”何仪赶忙问… “五十名医者!”程昱的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表情也变得一丝不苟。 “多半何贤弟也听说了,我们兖州并没有因为伤寒症死掉许多人,究其原因,便是我家公子的仁心妙手,他教授给了医署中所有的医者如何医治伤寒!换句话说,伤寒症在我们那儿已经不攻自破!” 讲到这儿,程昱转过身,回望向身后这群黄巾军士… “看看你这群弟兄们,一个个冻得耳朵都通红了,哎呀,何必呢?咱们又有医者,又有热腾腾的饺子汤,那股子羊肉的醇香与草药的浓郁垂涎三尺呀,咱们何不坐下来一起喝上一碗?岂不快活!干嘛要打仗啊?何贤弟,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谈判的技巧… 并不是完全的以势压人,而是因势利导。 所谓一手棒棒糖,一手狼牙棒,一边是龙骁营得胜之势带来的威逼,一边是许之以利,用医治伤寒与饺子撬动敌将心头最后的顾虑! 这一次谈判,还没有开始,其实…就已经结束了,在舌战这一项上,程昱稳操胜券! 果然… “啪嗒”一声何仪跪了。 他这一跪,一干黄巾军也都跪了。 “我等…我等愿…愿加入曹营,还望…还望程先生引荐!” 何仪当先一声… 旋即,他身后的甲士纷纷附和。 如今…谁不希望加入曹营呢? 听说兖州的黄巾军…都成了青州兵,都成了官兵了,洗白了身份不说,更是听说他们的家小都有吃的,都有屋子住,还有地耕! 如此乱世,这样的生活,谁不羡慕呢? 甚至…还能治病?还有那所谓听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的“饺子”…何仪部下这一万黄巾早就想加入曹营了。 “我等愿加入曹营,还望程先生引荐!” “我等愿加入曹营,还望程先生引荐!” 连连的呼喝… 众人齐齐的呼喝。 程昱急忙扶起何仪,他拍拍何仪的肩膀。 “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了,还客气什么,走…下山去,先让医官们给兄弟们医治伤寒!对了…吃饺子,今儿个敞开了,咱们吃饺子!” 对于程昱而言… 成功招降许褚,成功招降黄邵,如今…策反这差事,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甚至,陆羽留给他的那封信,他都不用看,很熟练了! 招降、策反…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 试过几次以后,这差事还挺上瘾的,比去盗墓、倒斗、摸金还要上瘾。 “哈哈哈…” 程昱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怅然的大笑了起来,很享受当下的一刻。 不过…他不能在汝南郡停留太久,因为…下一站,策反的目标人物还在洛阳城呢! 按照陆公子的部署… 杨奉麾下第一大将,正是他程昱要策反的下一个目标! 这位神将的斧头可锋利的紧哪!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程昱现在总算是能感受到,为何临行前陆羽会告诉他,这一次差事办好了,能封侯爵! 呵呵,一张嘴,一封信,策动数万大军,这次的功劳怎么可能小了呢? 关键是,这次的功劳还没结束呢! 还在路上呢!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距离洛阳城附近的许县。 曹军第二营赶到这边时也有十数日,在荀彧的统筹调度下,在于禁、乐进的全力以赴下,宫殿也建好了一部分。 不过,现在的他们遇到了一桩难题。 “诶呀…这什么事儿嘛!人都说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如今,没有石木?如何继续搭建宫殿哪!” 不怪乐进如此抱怨。 许县附近的石木能采的均采了过来,可…建立一座皇宫,纵然是缩小一号的,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呢? “唉…”乐进无奈的叹出口气,这宫殿建不下去了呀。 “荀司马?你主意最多,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呢?”于禁开口问向荀彧。 与乐进、于禁的无可奈何截然相反,荀彧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而他的手中正读者一封信笺,这是兖州陈留郡发来的信笺,是陆羽亲笔所写。 上面写着一条情报,一条重要的情报! “斥候都派下去有几天了吧?”荀彧问道… 斥…斥候? 乐进与于禁都有点懵… 诚然,荀司马让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打探周围的境况,可…当务之急,可不是外部打探啊,这许县内的石料都见底了呀,荀司马怎么还有功夫去操心斥候的事儿? “荀司马…你这也…也…”乐进一边挠头一边想感叹一句,荀司马你的心是真的大! 就在这时… “报…” 几名斥候匆匆返回。 他们迅速的行至荀彧、乐进、于禁的面前。“荀司马、两位将军…在许县东五十里处发现有荆州的兵马。” 唔。 荆州的兵马,这五个字一出,于禁与乐进的眼眸一下子凝起,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曹公迎天子的谋划被荆州牧刘表识破,他也…也北上来迎天子了吧? 依着荆州如今的兵马…他们若是出兵,那曹公危矣,迎天子的谋划危矣! 乐进与于禁后背下意识的冷汗直流… 反倒是荀彧,他的眼眸徒然睁开,语气格外的冷静。“多少荆州兵?” “五…五百!” 哗…此言一出,乐进与于禁长长的吁出一口大气,五百…五百够干啥? 等等… 他们猛的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荆州兵五百北上?干嘛呀?送人头么? 不等乐进与于禁开口。 斥候的话继续传出。“他们…他们护送着大量的石料、木料正北上洛阳呢,似乎…似乎是奉诏为洛阳城修建宫殿准备石料、木材!” 唔… 此言一出,乐进与于禁眼睛里同时冒出了光芒。 “哈哈…”荀彧浅笑一声,亦是点了点头,他再度将手中的书信提起,陆羽在这竹简中写的明明白白,荆州牧刘表会送来宫殿所需材料的。 当然了,荀彧其实也很意外… 刘表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按照陆羽信笺中的内容,天子会下诏给他,让他提供修建宫殿所需的石料、资金… 如此天赐时机,刘表竟然不北上去迎天子? 就这么单纯、纯粹的把石料、钱币给送往洛阳? 这已经不只是傻了,这简直是傻的可爱呀,荀彧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辞藻能形容刘表的这一桩骚操作了。 “咳咳…” 轻咳一声,荀彧面向于禁、乐进。“两位将军,这不,咱们的石料来了么?” 来?来了… 于禁登时恍然大悟,乐进则是顿了一下,补上一句。“军师…咱们要去抢的话,是不是…不太道德?” 道德?这问题把荀彧问傻了… 他自诩是一个翩翩君子啊! “咳咳…” 又是一声轻咳,荀彧转过身负手而立,眼眸望向苍穹。“我说过要抢了么?咱们是为天子修建宫殿,这能叫抢么?这是拿…读书的人事儿,是拿,可不是抢,你们可搞清楚咯!” 呵呵… 荀彧这话脱口,于禁与乐进笑了,好喜欢听荀彧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两人彼此互视一眼,抢…啊不,拿嘛,不寒颤! “荀司马,我等去拿来那些石料,告退,告退!”于禁拱手告辞… “告辞!哈哈哈哈…”乐进也拱手道,一边说还一边笑。 荀彧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忙喊停。“等等…” 啊… 两人回头,咳咳…轻咳过后,荀彧最后嘱咐道:“尽管不是抢,是‘拿’,可这脸还是要的,换身衣服!” 噢…噢! 于禁与乐进点头称是,还是荀司马想的周到啊。 便衣行事嘛,这司隶不太平到处都是贼兵、游勇,谁知道这石木、钱币被谁给劫走了呢? “哈哈哈…”于禁笑道:“还是荀司马想的周到!” 乐进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心里却嘀咕着。“老实人不要脸起来,那真没他们这些兵匪什么事儿了!” … 当日。 一伙“流寇”洗劫了荆州车队,荆州兵奉行不抵抗的策略,见贼兵势大,放下物质撒丫子跑了。 这很符合荆州兵的做派。 而且,在陆羽看来…这事儿,刘表必定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说到底,陆羽太懂这位“三国座谈第一人呢”刘州牧了。 之所以刘表要提供给天子这些物质,就是为了个脸面,汉室宗亲,世受皇恩,如今天子蒙难,怎么能不伸出援手呢! 可…若是真的把这批石料送到洛阳,那万一…天子狮子大开口继续要怎么办?他刘表不还是得给嘛? 倒不如,少派点儿兵,让劫匪把这批石料给劫走。 如此一来,就不是他刘表不帮天子了,实在是荆州通往司隶之间流寇、贼兵太多,他刘表这物质送不到啊!他刘表也做不到啊! 这就像是,某些铁饭碗的工作,你做工作做的好,那领导就会一直用你,所谓鞭打快牛! 可若是,你做工作做的不好,且表现出,不是你不想做好实在是能力有限。 下一次,领导都不敢用你,怕你把工作给掉到地上。 如此一来,反倒是后者在工作中更轻松一些。 而前者累死累活,最后赚的钱一模一样,这就是所谓的铁饭碗。 刘表是深谙此道啊… 迫于名声,他得帮,还不能完全帮…必须要表现出,不是我不帮,我能力有限的样子。 可以说,于禁、乐进这一次劫掠,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呢! 不论如何,这一大批石料完全落入了曹军手中,这下,又能继续在许都修建宫殿了,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嘿嘿,想不到…这刘表挺肥的呀!” 乐进看着眼前一车车的石料,不自禁的感慨道… “哈哈哈…”于禁一缕胡须,也是笑道:“我总算知道荀司马为何派遣斥候四处打探,原来…是因为这个,荀司马看的还是更远哪!这些石料,怕是咱们开凿半年也凑不出来。” “诶…”闻言,乐进摆摆手。“文则?你可还记得是何时起,荀司马开始派出斥候的?” “何时?”于禁脚步一顿,蛮好奇的。 乐进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就是在看过那封兖州来信后,听说这信乃是陆功曹亲笔手写!” 唔…陆功曹? 此言一出,于禁眼眸一凝,乖乖的…这位传说的陆功曹又一次一语成箴了么? 不过…这次为啥没感觉很惊讶呀? 似乎…这已经算是他的常规操作了吧? 拜他们所赐,如今…他们这些将军们惊讶的“阈”值都变得更高了一些。 … … 五日后! “哒哒哒…” 芒砀山道上,曹操率数千骑兵正在疾驰。 行至一处高坡,从高坡俯瞰可以看到整个破败的洛阳城。 距离洛阳城,曹操只差一步了。 而得到消息,天子已经进入洛阳边境,这个时间刚刚好! “得得得…” 绝影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曹操勒停战马,整个骑兵队伍顷刻间停了下来。 “痛快,痛快,你们看,咱们跟太阳一块儿登上芒砀山了。” 曹操感慨道… “曹公…”毛玠骑着马,他连连喘着大气。“这最后的一段路,咱们三日已经行了六百多里,这人不累,咱们的马也累了,还是歇息歇息吧!” “好…”曹操翻身下马。“那就歇息片刻…等日上三竿,继续出发!” 坐在一处石阶上,曹操不忘询问。“袁绍、袁术、刘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毛玠翻身下马,也长长的喘着大气。“据冀州、淮南、荆州的探马回哨说,天子发了三道诏书请袁绍来护驾,袁绍没有奉旨!袁术与吕布、刘备打的正热闹呢,更是无暇西顾!最可惜的当属刘表…” 讲到这儿,毛玠顿了一下,还是有点喘,他一个文官,陪着曹操行军一千多里西进洛阳,身体有些吃不消啊! 呼… 长长的喘出口气,毛玠继续道:“天子发诏让刘表配合董承于洛阳搭建皇宫,没曾想,这刘表只派了五百兵送往洛阳一些石料,并没有亲率大军去迎天子!” 唔…石料? 曹操微微顿了一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刘表的心思。 这哪里是送石料给天子,分明就是送石料给沿途的土匪、山贼嘛! 这个汉室宗亲,心里有鬼啊! 不过,如此天赐良机…刘表却不去北上迎天子,诚如羽儿所言,座谈客罢了。 “哈哈!”曹操笑着感慨道:“袁绍、刘表离芒砀山如此的近,可是他们却都没有来,人昏庸到这个地步,真是叫人喜欢哪!哈哈哈…” 笑声罢,曹操眼眸一眯。“看来,这天子非我莫属了。” 啊…啊… 毛玠一怔,这… “咳咳…”曹操轻咳一声,他意识到自己失言。“我的意思是说,看来救天子的,非我曹操不可了!” 话音刚落… “哒哒哒…”又是一队矫健的马蹄声。 “大哥,你总算赶来了呀…”说话的乃是夏侯渊,他与曹纯率虎豹骑先一步到达此间,已经派出斥候去打探具体天子的位置。 “可发现天子了?”曹操急问… 夏侯渊也不下马,直接回答。“山脚下发现了车辙印!” “轮间尺幅有多宽?”曹操接着问… “轮间尺幅六尺六!”夏侯渊脱口道。 此言一出…曹操一怔,他在太学时修习百工科目,最后的毕业设计就是与张邈、胡母班一起搭建的马车,朝廷各个级别规定的马车轮间尺幅的大小…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六尺六,这是只有天子的车驾才有的规格。 “不好!”曹操眉头一紧。“天子的车驾已经过去了…马上出发,全力追赶!” 这… 夏侯渊顿了一下,急忙提醒。“从车辙的痕迹上去看,这车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咱们要是追不上怎么办?” “追不上?”曹操整个人激动了起来。“你就是给我追到洛阳城,追到长乐宫,追到上天入地,也要把天子给我追到手!” 说话间… 曹操再不迟疑,直接一马鞭抽到了夏侯渊的马上… 顿时间,夏侯渊与曹纯率领的虎豹骑疾驰而去,风驰电掣。 而此刻的曹操,他的眼眸中亦是无比焦急、炙热… “曹公…”毛玠提醒道。“夏侯将军已经去了,咱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方才…曹公还下令日上三竿时再出发!” “已经三竿了!”曹操当即翻身上马… 呃…毛玠一顿。 “可…在我看来,似乎还不到两竿哪!” “我说三竿就三竿!你说没用…走…”说话间,曹操就准备鞭打战马。 就在这时。 “报…”又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曹公,惇将军与洪将军的兵马从许县通往洛阳城,正碰上了追逐圣驾的李傕部…两位将军手中不过五千多人,可…李傕那边有两万余西凉铁骑!” 霍… 此言一出,曹操的眼眸猛然凝起。 好家伙呀…李傕竟带了两万西凉铁骑追来了,若是不能退敌?如何迎奉天子呢? 呼… 长呼口气,曹操心头紧张,元让和子廉均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如今碰上数倍于我军的西凉骑兵,不妙啊… “全军听令,先去驰援元让那边!你!领路!” 一言蔽,斥候调转马头,将近七千骑追随着斥候的马蹄声向洛阳城的西侧呼啸杀去。 似乎… 这将是曹军与李傕大军第一次正面的碰撞! … … 兖州,陈留郡,蔡府之中。 “蔡姑娘!陆功曹呢?我这儿有急事!” 一大清早,曹仁就匆匆的闯入了蔡府,整个人神情无比的紧张… 蔡昭姬微微一愣… 印象中,曹仁将军性子沉稳,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是不动如山,如此慌张,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羽弟…羽弟在书房…我…我带曹将军去。” 蔡昭姬赶忙当先领路。 说话间,两人转过回廊便来到了书房之地。 此时书房之外典韦站在一边,谨慎的环视着周围,因为他娘的嘱托,护卫陆公子的重任,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劳烦典都统告诉羽弟,曹将军来了…”蔡昭姬开口道。 “既是蔡琰姑娘与曹将军,无需去禀报,两位直接进入即可。”典韦让开一条道,示意他们进入其中。 嘎吱… 大门推开,与曹仁火急火燎的神色不同,陆羽竟然在…在打瞌睡! 看这样子就知道,昨晚必定是又跟哪个填房丫鬟大战了三百回合,今儿都萎靡不振了! “羽弟,醒醒,曹将军来了…” 哈欠~~ 陆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旋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时,正看到曹仁那火急火燎的目光。 “曹将军?啥事儿呀…怎么表情如此销魂呢?”陆羽反问… “出事儿了!”曹仁朗声道。“根据前线传来的信笺,元让与子廉在三日前发现了李傕的两万大军,他们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直接迎上去了!怕是今日…双军已经碰撞在一起了。” 讲到这儿,曹仁都感觉很慌… 怎么能不慌呢? 族兄夏侯惇、族弟曹洪才有几千兵了,而且大多是步兵,面对西凉铁骑,哪有迎上去的道理?这不是在送人头嘛! 在曹仁看来,一定是这两位族兄、族弟莽撞的劲儿又上来了。 偏偏… 这档子事儿发生了,他曹仁身边一个能商量的都没有,这该如何去补救呢? “噢…”陆羽又打了个哈欠… 显得不以为意… 乖乖,曹仁这都快冒出火星子的眼眸,他以为是啥大事儿呢,敢情…就这?这也叫事儿? “淡定,淡定…”陆羽缓缓起身…“出不了啥大事儿,再说了,荀攸军师不还在呢?” “诶呀…” 曹仁依旧是有些垂头丧气直跺脚的味道。 “那许县通往洛阳的位置是洛阳西侧,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如此平原之上,便是荀军师再神机妙算,这五千步兵也不是两万骑兵的对手啊!” 曹仁的语速越说越快,语态也越说越急… “冷静,冷静!”陆羽试着安抚他…“曹将军,如果我说…夏侯将军这一战将兵不血刃的退敌两万骁骑?你信还是不信?” 啊…啊… 五千步兵退两万骁骑? 凭什么? 曹仁感觉有点儿懵,这完全出乎常理啊,李傕追到这儿,那必定是要夺回天子,怎么可能让夏侯惇、曹洪他们兵不血刃的退兵呢? 除非李傕的脑袋被驴给踢了,否则…不能够啊! “陆功曹,你话别说一半哪?你倒是说说看,元让、子廉这五千步兵怎么…怎么兵不血刃的退敌呢?” 嘶…这个嘛。 陆羽眼珠子一定。“曹将军这话就要从我十日前写给我大哥的一封信说起!” 霍… 一封信? 曹仁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陆羽的嘴巴上,难道,一封信?就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么? 当然了,信还是那封竹子做成的信。 可信中的内容嘛,就抵得上十万大军咯。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洛阳城外小白兔,一入洛阳变猛虎 天子的车驾距离洛阳城只有三百里了。 而护送天子的兵马却是越来越少。 进入了这权利的中心,杨奉、张杨、韩暹各率本部兵马把守要道,争抢地盘,护送在天子周围的唯独最弱的董承一支。 除此之外,满朝公卿更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 此刻… 由杨彪、董承、伏完等人护送的汉天子刘协正蜗居在一片干草之中。 “饿…朕饿了!”刘协下意识的抚着肚子,他真的饿了,可以说是饥肠辘辘,张杨已经有五天没有供给与他们粮食了。 不光天子刘协饿,百官都很饿。 “陛下…” 国丈伏完从怀中取出藏着的一点干粮递给了天子刘协,只不过这干粮量很小,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老鼠都不够吃。 伏完脸上也满是疲乏,咬牙道:“陛下,已经…已经到洛宁境内了,只要顺着洛河而行,最多两日咱们…咱们便能回到洛阳,那时候就可以召集天下诸侯清扫叛逆!” “诸侯?哼…诸侯?”天子刘协冷然道:“诸侯都有异心!” 他的眼眸中惊恐未定,他嘶哑着怒吼道:“当初,当初你们说什么袁本初大汉忠骨、四世三公,可…朕…朕连发三道诏书都不见他的人马?” “最后…最后还遣返朕的使者,说什么…他要与公孙瓒交战,要荡平贼寇无法分兵来救朕,佞臣,这些诸侯都是佞臣!” 一个袁绍…已经让天子刘协对所有诸侯心灰意冷。 至于,后来董承、杨奉为曹操请求的官衔,说什么曹操即将率大军来救陛下… 这些…在天子刘协眼里无外乎巧立名目,让他们的嫡系加官进爵罢了! 人情冷暖,各怀鬼胎,这些一路上刘协早就习惯了。 “陛下…陛下!” 听得天子声泪俱下,一干老臣跪在地上,心头苦涩不已。 刘协恨声道:“这些人,这些诸侯,他们巴不得朕…巴不得朕死在那李傕、郭汜的手里,他们…他们好趁机夺了朕的大汉天下!” “不会的!”杨彪拱手。“四百年大汉不会亡,绝不会!” 一时间,杨彪的眼眸中满是坚毅,他用尽可能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 “陛下…陛下稍安勿躁,前面…前面就是洛阳,只要回到洛阳,陛下还是大汉的天子,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此言一出… 刘协抬眸,眼眸中闪烁出几许色彩,可…其它一众公卿依旧是垂泪不已,他们都明白,复兴汉室的路太远、太远了! 哪怕是脱离了李傕的掌控,哪怕是会有诸侯来救驾,可…可等待皇天子的,就不会是一个新的傀儡么? 只盼,只盼能引来真正的汉室忠臣,能匡扶汉室的忠臣。 休息了片刻… 众人再度出发…洛阳就在眼前,那里是大汉帝都,到那里就会有希望! 可… 仅仅行出十里。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身后传出,西凉铁骑的铁蹄在整个山谷中回响。 “李傕…” “李傕率军追过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句,刘协整个人无比的颤粟。 “完了么?大汉完了么?”刘协驻足,仰天长啸… ——“吭哧” 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董承率先拔剑,他扭过头,看向一干官吏,悲愤连连。 “吾辈之士,效忠天子,今日纵是穷途末路,但…刀剑亦可杀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不如与李傕、郭汜拼了,如此一来,纵然是死,也必流芳百世!” 董承的鼓舞产生了一定的效果… ——“吭哧!” ——“吭哧!” 除了董承麾下的千余兵马纷纷拔出佩刀外,伏完、杨彪等人亦是如此,追兵将至,援军不知在何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哒哒哒…” “咚咚咚…” “踏踏踏…” 就在这时,附近又有几道马蹄声、脚步声响彻,每一道声音都极其震耳欲聋,能听出来…这足足有千人、千骑之多。 紧随而至的是几片黑云从远处席卷而来,带着滔天的凶煞之气朝李傕的大军杀去! 而这,还没完… 芒砀山上也响起一道道马蹄声、杀伐声! 他们亦是朝西凉大军的方向不断涌动,无有例外,每一支队伍中,均可以见到那硕大的“曹”字大旗迎风招展! 带着纵横无匹之势前来。 … … “停!” 第一支与李傕两万西凉铁骑靠近的乃是曹军第三营将士,主帅夏侯惇、副帅曹洪! 夏侯惇一声呼喝… 五千步兵列起战阵挡在李傕大军的面前,严阵以待。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步兵冲骑兵,那必是九死无生,唯一能拖延住骑兵攻势的方法,便是列阵迎敌。 “哈哈…连着跑了三天,总算是碰到了!”面对李傕的大军,夏侯惇笑着感慨道… “特奶奶的,我这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曹洪拍拍胸脯。 其实,阻拦西凉铁骑的任务并不是他们第三营的,抵御李傕乃是第四营夏侯渊与曹纯虎豹骑的任务! 退一万步说,夏侯惇与曹洪的步兵又怎么可能拦住骑兵呢? 呼… 驾马随后赶至的荀攸也是长长的吁出口气,他们三个主将与谋士驾马都如此疲惫,更别说这五千迈开两腿跑来的弟兄们。 这是一支疲兵啊! “夏侯将军、曹将军你们是在赌啊…” 荀攸拍拍胸脯…哪怕时至今日,他还是在提醒。 “咱们这五千步兵已是疲军,若然西凉铁骑冲锋而来,怕是顷刻间便会溃败!这是赌啊,若然陆功曹信中所说的有所纰漏…咱们可就要命丧在这平原之上了。” 一听到陆功曹有所纰漏这句,夏侯惇不干了。 “荀军师,本将军向你说多少次了,我二弟的智谋天下无敌,他说这一席话能退军,那便真的能退军。” “哈哈哈…”曹洪笑着附和道:“虽然有时候挺嫉妒陆羽那聪慧脑袋,可不得不说,他只要预判过的事儿,还没一件失败过,荀军师就莫要害怕了!” 咳咳… 荀攸轻咳一声。“我不是说陆功曹这计略不能退敌,而是李傕可不是什么善类,他什么都做的出来,万一不讲武德…” “哈哈哈哈…”不等荀攸把话讲完,夏侯惇大笑。“荀军师你就看好了吧!看我如何三言两句劝退这两万西凉铁骑!” 一言蔽,夏侯惇支身走出军阵,甚至他一贯不离手的长枪也抛给亲卫,独自一人一马行至两军阵中。 一边向前,他不忘拍了拍胸口二弟陆羽给他送来的书信。 里面写的很清楚,面对李傕时如此这般。 而这也是他夏侯惇如今的倚仗。 “李司马,可敢出阵一叙!”夏侯惇行至两军当中的位置朝李傕那边大喊道… “禀报大司马,敌军出征者乃是曹营上将夏侯惇,并没有携带武器,也没有携带亲卫!” 有小卒迅速的将阵前情形报送给李傕。 唔… 李傕眼眸微眯,“尔等随我一道去,会会他!” 夏侯惇没有带亲卫,李傕却带了五、六骑,他是怕夏侯惇耍什么花招。 在长安城天天与郭汜、樊稠、张济等人勾心斗角,如今他李傕的心头饱含猜忌,纵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信任,更何况是夏侯惇呢?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李傕在亲卫的护送下行至阵中。 夏侯惇则是微微一笑,旋即冷声道:“大司马,陛下已经招募尔为汉臣,尔竟然还想劫持天子,做忤逆之事!难道,你还想戮了天子不成?” “夏侯将军!”李傕脸色一变,怒道:“是你等挟持天子,本大司马只是将天子请回长安罢了!” “哈哈…” 此言一出,夏侯惇笑了,言语间,他的嘴角高高的勾起,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大司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特娘的啥心思,我夏侯惇能不知道嘛?你就是个实打实的佞臣罢了,只是可惜,你勇略有余,却无智啊!” “你领着万余铁骑追了陛下整整几个月,可…郭汜呢?哈哈哈,他原本与你一道追逐天子,可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诶呀…本将军告诉你个情报吧,你的长安城早就被郭汜率军占领了,若然你现在还要与我兖州大军死战,那你什么也得不到!” “哈哈哈,号称天下无敌的吕布尤自败在我们兖州兵的手里,何况是你李傕呢?” 夏侯惇一边说,一边狂笑… 这个世界上,能让夏侯惇鄙视为“无智”的人可委实不多。 当然了,严格的说起来,夏侯惇的智力或许比李傕还真的高那么一丢丢! 不过,这个档次的智力,已经完全没有啥比较的意义了。 “什么…” 果然,李傕大惊失色! 长安是他的大本营,且关中局势复杂,他能屹立不倒靠的便是长安内存储的粮草、金银! 若然长安城真的被郭汜给偷了,那…别说是这两万余铁骑,就是二百铁骑也早晚会离他而去… 当兵吃粮,三辅之地大旱连连,粮食是重中之重啊! 李傕疑窦大起,夏侯惇的声音还在继续。 “大司马呀大司马,你好好想想,从什么时候起,郭汜就与你分道扬镳,哈哈哈,对于咱们这位郭将军可是个明白人!追天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改道去郿坞招募旧卒,以此郿坞中屯粮争夺长安归属,大司马现在若还不班师救援长安,怕是明日之后,你李傕就要变成丧家之犬了!” 这… 朝堂争夺,李傕本就敏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怀疑别人一整天。 如今… 同为追逐天子的郭汜…不知何时失去联系,再加上夏侯惇这一番话,李傕顿时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天子刘协固然有用,可…可若是失去了长安城,失去了立足之地,那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夏侯将军!”体会到这一层,李傕拱手朝夏侯惇一拜。“哼,下次再会!” 一言蔽,李傕果断下令。 “回长安!救长安!” 顿时,两万西凉铁骑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临走时,李傕不忘回头凝望了眼夏侯惇,心头暗道一声。 “此人智勇双全,不可小觑!” 智勇双全… 得亏这话没有让夏侯惇听到。 否则夏侯惇一定得兴奋的三天合不上眼,怕是他这辈子都不知道,曾经…还有人对他有过“智勇双全”的评价! “哈哈哈哈…” 望着西凉军退去,夏侯惇大笑起来。 他勒马回到军阵,不忘朝荀攸眨巴了下眼睛。“荀军师,哈哈,怎么样…我二弟的话术是不是天下无敌?” 霍…真退了。 荀攸也乐了,显然,他高估了李傕。 果然,对付这种缺智之人,他想的复杂了,话说回来,人家陆羽想的就刚刚好,对付李傕,得把智商降低到和他一样的高度,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学到了,这一次…荀攸觉得自己学到了。 … … 哒哒哒。 芒砀山上,马蹄声响彻。 曹操的骑兵正在驰骋,曹操更是身先士卒,以此鼓舞这支疲倦之师。 “报…曹公!” 一斥候策马而来。 曹操勒停战马,表情无比的凝重。“战况如何?元让与子廉能否顶得住西凉铁骑的冲锋?” 打从心底里,曹操担心哪… 步兵对骑兵,几个往来冲锋,什么军阵全都是扯蛋。 他想不通,为何荀攸在第三营中,元让还能做出如此莽撞之事,这不是白白葬送了五千将士们的性命嘛! “曹公…”斥候朗声道:“西凉两万骑兵撤了…” 撤?啥?撤了? 曹操整个人懵逼了…“停…”他疾呼一声。 顿时,数千兵马马蹄一顿… 曹操则是满脑门的问号,他狐疑的望向斥候。“你是说?元让、子廉打赢了那李傕的两万西凉铁骑?” 这话脱口,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五千打两万,步兵打骑兵,还是平原作战! 就算是公达再精妙的排兵布阵,也不至于能有此大胜吧? “曹公,元让将军单人匹马与李傕阵前交谈,交谈过后,西凉大军尽数撤离,我军不战而胜!” 霍… 不战而胜?曹操感觉有点懵,他的胸口跌延起伏,好像听到了一件无比不可思议的事儿。 可… 这还不算最不可思议的,他的族弟夏侯惇什么口才?什么脑子? 曹操再清楚不过! 若说是荀攸舌战退敌,他曹操都信了,可…族弟夏侯惇?凭着他的脑子…凭他那不善言辞的嘴巴,怎么可能? 这下… 曹操眉宇间的问号更多了。 “恭喜曹公!”还是毛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李傕已退,杨奉等人争抢地盘无暇顾及天子,如今…明公迎奉天子,再无人阻拦!当进洛阳!” 此言一出… 曹操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诚如毛玠所言,现在可不是考虑族弟夏侯惇脑子的时候。 当务之急,该去竟洛阳,迎天子了! “传令三军,改道洛阳!” 一言蔽,曹操就打算一马当先顺着山道往洛阳方向行进。 “报…” 又一名斥候赶来。“禀报曹公,有一支玄甲骑队已经抢先进入洛阳!” 唔…玄甲骑队? 这… 曹操一怔,玄甲骑队?什么情况,难道除他之外,还有其他诸侯也觊觎洛阳,甚至…都派兵而来了么? “可打探清楚是何人的骑队?”曹操急问道。 “禀报曹公,旌旗上高书——‘龙骁’二字!”斥候如实道… 龙骁! 羽儿的龙骁营? 按照之前的消息,他…他们十日前才到汝南城?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到洛阳呢? 汝南城那边?城池攻破了么? 这是曹操第一个问号… 可紧随而至的是第二个问号,第三个问号… 汝南城距离洛阳最少有七、八百里,除了夏侯渊与曹纯的虎豹骑行军神速,号称“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外…龙骁营也这么快么? 没错… 诚如曹操所言,曹营中论速度最快的是夏侯渊的部队,所谓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可…除了夏侯渊的“神速”外,曹营中还有一个“千里驹”呢! 论及速度,龙骁营绝不弱于夏侯妙才的“豹”骑。 “禀报曹公…”斥候继续道:“汝南已经被龙骁营攻陷,汝南城共计投降三万余人,如今城池上高挂曹字大旗,只等曹公派遣官员前去接手!” “龙骁营曹休将军特地提到,这入洛阳,他们龙骁营要为曹公大军打这头阵!” 这… 汝南城攻陷了?这么…快么? 关键是,投降三万余人?这…这怎么做到的呢? 要知道,龙骁营不过七百多人,曹操的本意是让龙骁营阻拦住汝南郡北上即可,等他迎到天子,即刻回援。 可…可… 这特喵的也太惊喜了! 龙骁营,不…是羽儿给他曹操带来了好大的惊喜呀! 短暂的惊愕过后…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当务之急,不是感慨羽儿惊喜的饿时候。 如今迎天子的局势已经渐渐的明朗,且朝着积极的方向行进。 李傕大军退了,汝南城攻陷了,夏侯惇、夏侯渊的兵马与他曹操的兵马汇集于一处…甚至,龙骁营已经进入了洛阳城。 那么。 如今曹营的兵锋?还有谁人能阻挡! 洛阳城,哈哈,洛阳城外小白兔,一入洛阳变猛虎! 大汉天子,满朝臣工,我曹操来了! 笑声落下,曹操大喊道:“龙骁营已进洛阳,咱们可不能落后太多,全速前进!” “喏…” 震耳欲聋的声响,响彻云霄。 “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芒砀山… 曹营大军兵锋直指洛阳,魏武霸业这一刻,即将扬帆起航! … … 正文 第二百章 说个笑话,大汉忠臣曹操觐见 “哒哒哒…” 尘烟四起,飞沙走石。 马蹄声响彻,烽火连天,曹军的第一营、第三营、第四营合兵一处。 曹操、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荀攸、戏志才共同驶入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城一片断壁残垣,昔日…这座大汉的帝都被董卓一把大火焚烧殆尽,留下的便是一座焦炭一般的城郭。 壮观的废墟倒伏在尘土之中,曾经大汉的辉煌也在这一场大火中彻底毁灭! 焚烧过的洛阳废墟中,充斥着无尽的悲鸣、哀叹、哭喊,多少人的家园,如今已变为废墟! 步入城池… 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街道,无数黑漆漆的房檐、木石充斥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让曹操这个从小就生活在洛阳城的枭雄也禁不住表情冷峻,黯然失色。 没了,一切都没了! 他祖父留下的金乌巷宅府… 他与父亲从小居住所在的那条繁华的洛阳东街; 还有太学…那个对曹操有着深远影响的,四面环水的雍丘之地,这些,都没有在这一场大火中存活下来!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微微阖上眼睛,试着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方才睁开眼眸。 “陛下呢?陛下与百官如今在哪?” “在…”有斥候连忙回道:“在原本的长乐宫内…只不过,如今的长乐宫也是这般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走…去拜见天子。”曹操迈步而出,一行人向原皇宫的方向行去。 哪曾想,刚走出几步,曹操脚步一顿。“有个事儿忘了。” “何事啊?”戏志才连忙问道。 “依礼,外臣觐见天子都得上贡点儿什么,我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办呀?”曹操微微凝眉… 这…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 “明公,戏某倒有个主意,如今的天子和百官肯定是饥寒交迫,他们现在可不稀罕什么金银珠宝、绫罗字画的,最翘首以盼的唯独一口肉汤,两只面饼罢了,这个时候,一口肉汤胜似万两黄金哪!” 戏志才笑着提醒道… “没错!”曹操嘴角勾起,继续向前行走,一边走一边道:“当年我从洛阳逃出,流亡在外的时候,这肚子里咕咕叫,馋的要命啊!我那时就想,谁若是能给我一碗鸡汤,我必感恩他一辈子!” “子廉…”曹操一声吩咐… “末将在。”曹洪拱手。 “熬汤去!”曹操当即吩咐道。 “喏。”曹洪领命,转身就去…“踏踏”…刚迈出一步,他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见他脚步停下,曹操心头疑惑,当即问道:“怎么?不是嘱咐过你,西进洛阳时带些肉食么?” “不…大哥!”曹洪鼻子仔细的嗅了嗅。“我好像问到啥味儿了…没错,是羊肉,不对,不完全是羊肉,这是…这是熬制祛寒娇耳汤与饺子的味儿!” 曹洪鼻子特别灵,他的嗅觉除了对金银珠宝外,对这食物的味道也极其敏感。 特别是…那吃过一次就久久无法忘却的饺子与祛寒娇耳汤。 唔… 曹操脚步也是一顿,鼻子闻了闻… 他还有些无法确定。“志才,公达?你们闻到了么?” 戏志才仔细的闻了闻,“闻到了,的确是饺子与祛寒娇耳汤的味儿…这种羊肉与草药熬制出来的汤,其味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卫庄羊汤饺子馆儿里,这味道可不陌生啊!” 荀攸也是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 这下,夏侯惇当先乐了,如今,他刚刚凭着二弟的计策,退去李傕两万大军,算是立下大功,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又闻到了这饺子味儿,当下亢奋了起来。 “我说我二弟的那龙骁营怎么日行数百里,这么快赶到洛阳城,哈哈哈,原来是提前架锅,在这洛阳城内熬上第一锅饺子呢,咱们弟兄们有口福了!” 这话脱口,夏侯惇忙不迭的寻着饺子味儿就打算小跑过去。 “元让…” 曹操赶忙喊停… 紧接着,他笑眯眯的走到夏侯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饺子,好一个饺子啊!哈哈哈哈…” 说罢,曹操当先行去。 同样是第一锅饺子,曹操想的就比夏侯惇远那么一层! 龙骁营这第一锅饺子必是“羽儿”授意,而这锅饺子哪里是犒赏三军将士们的,这是给天子与满朝公卿的呀! 第一次见天子的上贡,还有什么比这饺子更合适么? “曹公,曹公…” 戏志才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俨然,他已经猜到曹操要做什么。 他不忘连连提醒。“还有一事,千万主意,明公拜见天子时,务必恪守朝廷礼法,让天子和百官安心,也让天子,让朝廷信任曹公,这格外重要!” “知道咯!”曹操一边开口,一边小跑,快乐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 … 洛阳城,断壁残垣的皇宫之内,如今的长乐宫漆黑一片。 宫内灰蒙蒙的,到处都是蛛丝…便是鞋子踩踏上去,都是灰蒙蒙的一大片。 “陛下,我们总算回来了。” 哪怕是如此破败景象,可…满朝公卿尤自垂泪,垂泪中还带着亢奋与喜悦。 这一路从长安逃回洛阳,难,太难了! “啪嗒”…一声,天子刘协似乎太过激动,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百官赶忙就去扶起,可…刘协自己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太渴望回家了,这些磕磕绊绊…怎么能拦得住他回家的脚步呢? 只是…这个家已经不是他曾经的避风港。 “陛下,陛下…歇歇吧,先坐一会儿吧!”百官劝道… 刘协这才停下了脚步… 顿时间,往昔总总浮现于眼前,从小董太后对他的呵护,父皇对他的器重,还有他的大哥…皇子辩。 尽管…何皇后与董太后不和,可他们这一对皇氏兄弟还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可现在呢? 董太后没了,父皇也没了,皇兄也没了,就连他从小长大的皇宫都变成了这般废墟、凄凉的景象。 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满目疮痍,变得陌生。 “朕…朕渴,两位国丈…有…有水么?”刘协想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陛下,臣已派人去寻水!只是…整座洛阳城都寻遍了,便是护城河都干了,没水了!”董承如实讲。 见刘协一副悲怆的模样,他连连劝道:“陛下,祖宗保佑,最艰难的时候已经撑过来了,再忍忍!再忍忍!” “是啊…”太尉杨彪也附和道:“陛下这次能重返东都,那定能振兴大汉哪!” 这一句话脱口… 满朝臣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边跪拜一边呼喊:“恭喜皇上回朝,恭喜皇上回朝…” 呼… 刘协的心情莫名的好受了一些。“李傕…李傕与郭汜追来了没有?那个…那个‘曹’姓的诸侯能拦得住李、郭二贼吗?” “陛下…陛下洪福齐天!”杨彪朗声道:“李傕、郭汜忤逆天意,必遭天谴!” “好…那就好!”在杨彪这一句鸡汤之下,刘协那沙哑的声音中,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却在这时… “报…报…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一名宦官连滚带爬的闯入了长乐宫。“曹操率五千步兵迎上了李傕、郭汜二贼的两万骑兵!” 此言一出… “不好!”一干朝臣脸色哗然大变。“洛阳西郊是平原,步兵怎么能拦得住骑兵呢?怕是…李、郭二贼要追来了!” “诶呀…诶呀…” “若是李、郭二贼再度杀入洛阳,怕是…怕是陛下也…” 连翻的声音传出… 原本心情稍稍晴朗的刘协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如纸。 “爱卿,爱卿…怎么办哪?朕…朕怎么办哪?” 可惜的是… 这种时候,大敌当先,谁还顾得上去回答陛下的疑问呢? 整个长乐宫乱成一团… “诶呀,诶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哪!” “我等护送天子回洛阳,李、郭二贼必定要将我等碎尸万段!” 就连一向气定神闲的太尉杨彪也慌了。 他目视虚空高喊着… “祖宗啊,睁开眼看看你们皇朝的子孙吧?你…你就保佑保佑他们吧!” 话音刚落… “大喜啊,大喜啊…” 又一名宦官匆匆闯了进来。“救兵,救兵…咱们的救兵拦住了李傕,李傕大军撤回了…撤回了!” 啥…啥? 这话脱口,杨彪一怔,继而赶忙朝刘协跪下。“陛下,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 天子刘协也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退了?真的退了李、郭二贼?” “陛下!”那小宦官方才走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兖州牧曹操,他…他的先锋军五千步兵兵不血刃的退了李傕两万铁骑,陛下,陛下…如今…如今陛下的身后没有追兵啦!” 这小宦官都快哭了… 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易,吃了多少苦,多少次命悬一线,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宦官最是清楚不过。 哭了,这一刻…他真的泪崩了。 当然了,泪崩的又岂止是他一个宦官呢? 这一刻,天子,百官均是泣泪而下… 杨彪感慨道:“真没想到…救陛下的不是距离洛阳最近、世受皇恩的袁绍,也不是汉室宗亲刘表,而是曹操…而是曹州牧啊!陛下,这是家贫见孝子,这是患难见忠臣哪!” “陛下,陛下…待会儿曹州牧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嘉奖他几句啊!” “朕知道!”听闻李傕兵退,刘协顿时有了底气,他站起身来。“朕分得清忠奸,朕要重重的嘉奖他!” 言及此处… 刘协转过身。“众爱卿给朕更衣,朕要体面的等大汉的忠诚曹操觐见!” 此言一出,众爱卿手忙脚乱起来。 “给陛下更新,快…快给陛下更衣。” … … 兖州,陈留郡,蔡府。 书房外的院落中,陆羽躺在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掐指算着时辰,如今,距离曹军西进洛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龙骁营征汝南郡也将近月余。 汝南郡收复的消息一早就传来,依着“千里驹”曹休的进军速度,差不多…龙骁营也该到洛阳了吧? 那…他这边儿似乎也该动手去许都了。 刚刚想到这儿… “公子,门外汝南郡许褚求见…”典韦拱手道… 唔…许褚? 陆羽眼珠子一转,印象中,汝南郡攻克后,曹仁派李典带兵赴汝南郡主持大局。 李典将军到汝南,自然而然,许褚与他的两千义兵就该回陈留郡这边了。 其实… 陆羽算的还是有所偏差的,这两千义兵,其中一千五百已经重新编入了兖州兵,唯独剩下的便是这五百谯沛许家庄的壮士,他们由许褚带领赶赴陈留郡,听候陆羽的安排。 “典都统,让他进来吧!” 陆羽当即吩咐…一言出,他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准备一些饭食,量要大一些!” “喏!”典韦点了点头就去安排。 不多时,许褚步入院落,此时的陆羽已经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不等许褚开口,陆羽抢先道:“许壮士,久仰久仰啊!最近,你那些许家庄的弟兄们吃的可好啊?” 唔… 原本,许褚看到陆羽还有点意外,毕竟…龙骁营那响彻九州的名头下,连带着龙骁营统领陆羽的名头也是格外的响亮。 可…眼前的明明是一个偏偏美少年,或者说是…是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很能打的公子啊? 就凭他这小身板,能统筹的了龙骁营这支英雄之师? 许褚挠挠头,多少有点意外… 不过,当陆羽这一句“弟兄们吃的可好”脱口,许褚一下子就感觉亲近了好多。 他当然不会知道… 陆羽压根就不是凭着勇猛去统筹龙骁营的… 将士们对他心悦诚服,靠的就是赏罚分明,与每天每人那三斤粮食、一斤肉! “谯县人许褚拜见陆公子!”许褚当即拱手行礼… “许壮士,不用这么客气!”陆羽微微一笑,扶起了许褚。“你还没回答我呢?最近弟兄们吃的可好?” “好,好极!”许褚点了点头。“曹休将军临走时留下了大量的粮食,这可解了弟兄们那‘呱呱’叫的肚子!” “只是…俺听说了,整个曹营里,唯独龙骁营每人每天能吃三斤粮食、一斤肉,故而,我许褚想带俺许家庄的弟兄们投身龙骁营,也不知道陆公子肯不肯接纳俺!” 五百许家庄壮士? 加入龙骁营? 许褚这话脱口,陆羽眼珠子一转… 当然,许褚与五百许家庄壮士若是加入龙骁营,那…对于龙骁营无异如虎添翼,可…毕竟身处曹营,树大招风啊! 万一这事儿传入老曹的耳中,让他觉得自己有啥非分之想那就不好了。 虽然老曹之前也说过,不会猜忌他陆羽,但…人情世故,为人处世,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得避免不必要的猜忌… 也就是说,龙骁营暂时只能保持原本的编制,不易太过招摇。 不过… 三斤粮食,一斤肉…除了龙骁营之外,新建一处营盘也未必就不可以。 嗯…没错,怎么忘了“虎贲营”呢!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笑道:“许壮士,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营盘,你若是加入进去,任务是保护一个人的安危,可每天每人能吃三斤粮食、两斤肉,你是去还是不去?” 霍…三斤粮食,两斤肉! 肉…肉啊! 许褚眼睛里都放着光…“整个曹营除了龙骁营之外,还有这等好的地方?” “可不嘛…”陆羽微微一笑。“跟着这位,可比跟着我更能吃香的喝辣的…当然了,责任也会更重一些。” 反正龙骁营也收纳不了这五百壮汉! 索性,陆羽就做个顺水人情,把许褚送给曹操,建立虎贲军,保护老曹的安全。 更何况,迎天子之后,老曹所处的位置高危呀! 陆羽琢磨着,老曹这辈子要被刺杀的次数估计都不少于董卓…他要凉了,陆羽去哪吃香的喝辣的呢? 便是为此,把许褚与这五百壮士让给老曹也还说的过去。 再说了,无论是老曹还是许褚都念着他陆羽的人情呢! 原本以为… 三斤粮食两斤肉这样的筹码抛出去,许褚当即就该答应了。 哪曾想,许褚摇了摇头。“不就是多一斤肉嘛,俺还是愿意加入龙骁营,这里风光,对外人说出去‘俺是龙骁营的’脸上有光!” 嘿… 陆羽突然发现,许褚和典韦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典韦就是喂饱了就行了,许褚除了喂饱了,人家还要脸的…要面子的! 这么粗壮的脸皮,看不出来呀! 不等陆羽开口,许褚继续道:“俺来之前就决定了,在这曹营里,俺们要么加入龙骁营,效力于陆公子,要么就直接听命于曹公,其他人…俺们可不伺候!”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笑了,他拍拍许褚的肩膀。 “这次,你还真的是心愿得偿咯!哈哈哈哈…” “走,喊上你的弟兄们陪本公子办件事儿!” “啊…啥事儿呀?”许褚一头雾水,连忙反问。 “搬家,去许县!啊不,准确的说,是搬家去许都!”陆羽眼珠子眨动,“走了…去许都有肉吃!” 正愁着龙骁营派出去了,找不到护送这些宫廷器物、杂物往许都的人选呢! 许褚与这五百许家庄的壮汉大小、长短刚刚合适。 呵呵… 心念于此,陆羽微微一笑。 想必,洛阳长乐宫内,老曹会给陛下一个小小的惊喜… 不过,大大的惊喜还在许都城呢! 陆羽琢磨着,等天子的圣驾到许都后,他一定会很惊喜。 当然了… 这个惊喜,最终还是会化为一个悲剧的故事。 所谓——现在对你最好的人,未来一定伤你最深! … …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跟老子作对的,都得死! 踏踏! 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在长乐宫响起… 曹操与戏志才、荀攸一道步入其中。 依旧是断壁残垣的宫阙,可…百官分列两旁,天子刘协端坐在那破败的龙椅上,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个救驾之臣。 踏…踏! 又是几步,曹操行至中间,跪地拱手。 “臣,兖州牧曹操,叩见吾皇!” 一叩三拜,曹操极尽人臣之理,他要从行礼上就向汉室表明,他与董卓,与李傕、郭汜都不一样,他是汉臣!他是“忠”臣! 向前行进几步,再叩首,再三拜! 整个长乐宫殿的气氛格外的宁静与肃然… 起身,曹操行进到天子的面前,最后叩首,再三拜,共计三叩九拜! 不光曹操,就连与曹操一道而来的戏志才、荀攸也均是下跪行礼,曹营中所有人对陛下都十分恭敬。 “曹…曹将军?你就是董国丈请来的兖州牧曹操么?”天子刘协见到曹操如此礼遇,他的眼眸中泪水夺眶…“患…患难见忠臣哪!” 曹操一言不发,唯独跪着,跪的恭恭敬敬,跪的肃穆庄严。 他是天生的演员,天子没有下令,他是不会起来的。 “爱卿…爱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曹操拱手,一言蔽,曹操又叩首一次,方才起身。 他微微回头,身后的戏志才赶忙将手中捧着的木箱交到了曹操的手里。 曹操则是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捧着木箱走上台阶,一步…一步,每一次迈步,他感觉,他心中的大业又近了一步。 终于,登上台阶,曹操半跪着将这木箱呈于天子的面前。 “陛下,请!” 这是贡品么? 刘协感动极了,这种时候,还…还顾念着大汉的规矩,外臣见天子需上贡的规矩,忠臣哪,忠臣哪! “爱卿,此为何物啊?”刘协的嗓音发颤。 “请陛下揭开盖子,一看就知!”曹操的声音依旧雄浑,可雄浑中又带着几许尊崇,这是对汉室四百多年的尊崇,对天子这样一个至高存在的尊崇。 “好…” 天子刘协徐徐揭开盖子,他以为是玉玺,是稀罕的宝贝,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竟然是一个个在水中浮起的面团! 不,不是一个单纯的面团… 而是,一碗汤,汤中有类似于耳朵形状的面团。 天子刘协还在疑惑,曹操开口了。 “陛下,尝尝吧,这是刚刚煮熟的饺子汤!” 这话脱口… 一股醇郁的羊肉味儿与鲜香的药香扑鼻而来。 天子刘协再也忍不住,他忍不住拿起汤勺去盛出来一个“饺子”,连着汤水放入了口中。 饺子下肚,羊肉与草药的芬芳不只是暖和了天子的胃,更是暖和了天子的心! 泪如雨下… 威仪呢?天子的威仪这一刻荡然无存。 堂堂大汉天子竟因为一碗汤,一枚饺子泣不成声,若非他身穿龙袍,谁又会把眼前的这个少年与高大、伟岸的天子联想到一起呢? 这分明就是一个从三辅之地来到中原的乞丐呀! “曹爱卿,朕…朕已经,已经有一年没有吃过肉了,朕都快要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天子刘协这话脱口… 曹操心头深深的呼出口气,他的心头又何曾没有悸动呢? “请陛下慢慢品尝!” 曹操将木盒摆放在龙案上,转过身,招招手…门外有数十甲士纷纷抬着木桶,碗筷走了进来… 开始为这群“历尽沧桑”的汉室臣工盛饺子! 大家伙儿早就饿了…大家伙儿垂涎欲滴呀! “终于有吃的了…” “终于能吃东西了…” “给我…” “来来来,再给我盛点儿!” 这一刻…天子狼吞虎咽,甚至…已经顾不上用勺子去盛出饺子,他直接就用手抓,热腾腾的饺子暖暖的… 百官亦是狼吞虎咽,整个长乐宫,哪里还有什么汉庭的威仪? 哪里还有什么大汉朝堂的形象! 当这些人…风餐露宿,沿途吃了几个月的野菜、树皮… 他们的心目中,最渴盼的,不正是这些肉么? “各位大人,请用膳吧!”曹操朗声道…“别客气,还有,后面还有!” 可怜哪… 曹操心头不住的喃喃,委实可怜哪! 可话说回来,他们若不可怜,曹操又哪来的迎天子的机会呢? …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天子刘协不住的感慨道:“朕…朕总算是吃到肉了,还是…还是这么好吃的饺子!曹爱卿,你是忠臣,你是是忠臣哪!” 久旱逢甘露… 苦尽甘来了呀! 一碗碗饺子下肚,刘协不住的得细想… 曹操,曹州牧,曹将军?会是他…会是大汉苦尽甘来走向复兴的转折么? 会的… 一定会的! 肚子里越暖,这个想法就越是强烈,顿时间…他对曹操产生了无以复加的信任。 毕竟… 从董卓到李傕、郭汜…还从未有一个诸侯这般尊重他,更没有一个诸侯亲自把这美味的饺子,亲手送到天子的嘴边! 此时此刻,天子刘协的眼角泛着泪光,无数道潸然的泪水早已夺眶… 很快…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那些汉室官员,听说…当他们听说长乐宫竟然有肉的时候! 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他们也顾不上斯文,也顾不上礼节,一个个好似落魄的乞丐蜂拥而至! 呵呵… 在饥肠辘辘面前,什么忠、孝、仁、义、礼、智、信统统都不重要,此时此刻,哪怕是为了一碗饺子,他们可以把自己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反观曹操,他显得格外大方… 每一个朝臣,他都格外客气。 这饺子更是来者不拒,要多少给多少! 当然了…曹操也很意外,羽儿绝了呀,龙骁营绝了呀,原来…早在他们出兵前,龙骁营竟就开始把羊肉、草药开始运往洛阳这边,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呵呵…曹操做梦也没想到,此番亲近朝廷,竟然…竟然是因为这一枚枚饺子,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呼… 望着满朝公卿一碗碗的讨要饺子,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似乎…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许多了。 把天子带出洛阳城! 当然,这并不容易…因为驻守在洛阳附近的还有杨奉、韩暹、张杨三股势力。 就在这时… “龙骁营副统领曹休拜见曹公!” 一道声音在曹操的身侧传来… 曹操抬眸,眼前的却不是侄儿曹休,还能有谁。 见到曹休,曹操的心情格外晴朗,他走到曹休的身旁,帮他打了打身上的灰尘,又帮他整理了下衣袖,这才拍拍他的肩膀。 “文烈,做的好!这一锅饺子下得好,下的妙!此番…迎奉天子,你龙骁营当属头功!” 曹操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叔父,侄儿不过是奉了陆公子的军令。”曹休倒是实诚,也不隐瞒。“陆公子说了,入洛阳后,打仗交给叔父,那必是攻无不克,我们龙骁营只需做好后勤保障,迎奉天子自是万无一失!” 霍… 好一个后勤保障! 曹操微微一愣,十日破汝南,五日抵洛阳,就这…还只是后勤保障,你们龙骁营是走自己的路,让其他军团无路可走啊! “哈哈哈…” 曹操大笑起来,旋即再度拍了拍曹休的肩膀。 “接下来,咱们得想办法从那三股军阀的包围下,将天子带出洛阳城!你家公子可还有交代什么?” 说话间,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眯起… 他很好奇,陆羽还交代给龙骁营什么任务? 闻言,曹休拱手:“我家公子倒是提到过这个,不过…他似乎也与曹公提及过,这四股军阀并不难对付!” 曹操微微一顿… 他口中的说的三股军阀是韩暹、杨奉、张杨! 曹休口中提到的则又多出了一个董承! 如今,一碗饺子就把实力最弱的董承给搞定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挑战。 曹操微微凝眉,顷刻间,他回忆起来,似乎…来之前与陆羽的确商谈过这四股军阀,并且每人的弱点,羽儿也是如数家珍! 甚至…此前,曹操依计行事,才能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比如,杨奉… 羽儿提到过,此人勇猛,但是头脑简单,做事全凭喜好,于是…曹操就对他假意奉承,缔结同盟之谊,让他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给他一种,杨奉是真·老板,曹操是‘打工人、打工魂’的错觉。 如此这般才能顺利的到达洛阳城这个权利的中心。 再比如,董承… 董承实力最弱,却忠于天子,他太需要曹操的帮助了,故而…一碗饺子就能让他心悦诚服。 接下来要处理的是韩暹与张杨。 曹操记得羽儿提到过张杨,此人有贼心没贼胆,说白了就是胆小,除此之外… 他还有个弱点——仁慈! 那时候…羽儿还特地举例,张杨两次收纳吕布,却两次任他离去,非但不生气,反倒是赠予其粮草,如此可见…此人仁慈到了几近迂腐的地步! 如果按照这个性格特点。 哈哈… 曹操嘴角咧开,他大可以借天子的名义,发给张杨一封诏书,陈明天子不想看到洛阳战乱之苦,封给张杨极高的官衔,以此安抚… 如此一来,他必不会阻拦圣驾南下! 因为那仁慈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与曹操厮杀,让天子与百姓伤心。 那么…最后…就是韩暹了! 羽儿对他的评价是黄巾余孽,顺风猛如虎,逆风如白兔,只要其它三股势力站在曹操这一边,大可以一鼓作气把他给吞下。 更何况,曹操也需要一场胜仗,在四股军阀,在朝廷中树立权威。 念及此处… “妙才…”曹操当即喊道。 “大哥!”夏侯渊上前一步。 “我即刻修书一封,你替我送给杨奉将军!” 曹操的语气变得肃然,对付杨奉,这是捧杀! “喏!”夏侯渊就准备去准备笔墨… “等等!”曹操喊停了他。“还有呢,妙才听完再去办也不迟!” …夏侯渊脚步一顿。 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此外,请董承将军来咱们曹营一叙…” 这是安抚董承,连带着通过董承向天子请一道诏书,去敕封张杨,陈明天子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之意。 这算是合纵连横。 “噢…”夏侯渊点了点头。 哪知道,曹操后面还有话。“妙才,最后这一桩任务最是重要,你素来行军极快,如今我军刚刚抵达洛阳城,韩暹必然不会想到,咱们会奇袭于他!” “你今夜出兵,明日拂晓对他的营寨发起总攻!韩暹此人出身黄巾,所属部将又多为黄巾贼寇,不难对付,只需奇袭…半日可破!” 霍…敢情,最重要的任务放在最后呢! “哈哈哈哈…” 闻言,夏侯渊笑出声来,他原本就因为夏侯惇的第三营退了李傕,让他这第四营脸面无光,此刻多了这么个任务,又怎么能不亢奋呢? “末将领命!”夏侯渊拱手退下! “曹公…龙骁营请战!”曹休拱手请战… 一听这立功的事儿,曹休与龙骁营也是跃跃欲试啊。 何况…夏侯渊固然神速,可他曹休“千里驹”又岂是浪得虚名? “哈哈…”曹操微微一笑,轻轻的摆了摆手。“文烈呀,你可知道,为何你们陆公子没安排龙骁营去攻韩暹?为何你家公子又特地提出入洛阳后,让你们龙骁营负责后勤保障?” “这…这是为何?”曹休反问… “哈哈,此番西进洛阳,迎奉天子!你们龙骁营功勋卓著,也是时候该把一些功劳让给其它几营的将士!所谓树大招风,此等人情世故,你需得多向你家公子好好学学呀!” “哈哈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退步而去! 唔…人情世故? 曹休一怔,他至今尤自没想明白,他们龙骁营功勋卓著靠的是本事? 又没偷又没抢,人情世故,又是几个意思呢? 能抢?干嘛非要让啊? … … 洛阳城西,曹军营寨。 董承刚刚从营寨中走出,他是与随从一道来的,此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至于缘由,曹操向他提到了一桩事,迁都许县。 说起来…许县离洛阳倒是不远,如今洛阳的景象满目疮痍,重建的难度极大…的确不适合再做帝都。 选在就近的许县,也算是曹操用心了。 除此之外,曹操主动提出推举董承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甚至愿意交出自己的兵马给董承,让其匡扶汉室! 董承自然不敢接,可…曹操如此态度,也让他颇为感动! “将军是要支持曹操的迁都之举么?” 一名参将问道。 “不然呢?”董承一摆手…“咱们的势力最弱,经不起兵戈…如今曹孟德又摆出了极低的姿态,他是在试探咱们哪!” “若然…咱们不与他联合一处,怕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们咯!” “何况,与曹操的攀谈中,老夫能感受到,曹操与董卓、李傕、郭汜等人都不同,或许,天子在他身边能过上好日子!或许能吧!” 讲到这儿,董承顿了一下,“何况,曹操许诺给我,要助我女儿争夺皇后之位,哈哈…” 一缕胡须,董承突然间挺起腰板儿,摆起谱来了。 “若然我女儿上位成功,她就是大汉皇后,那我董承才是名副其实的国丈了,只要曹操是匡扶汉室,本国丈没必要与他作对!” “再说了,老夫老了呀,打打杀杀的事儿,以后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一言蔽,董承微微抬头,这一刻…他开始畅想,未来大汉的光景… 还有,更重要的—— ——未来他们董家一门的荣耀! … … 洛阳城,城南。 杨奉大军处… “哈哈哈…”杨奉开怀的大笑起来。“曹操是有自知之明啊!看看…他一天三封信,每一封都是请我去朝廷上主持大局!哈哈哈…” 杨奉手中捧着一封竹简,一封曹操送来的竹简。 竹简的内容把杨奉都捧到天上去了。 曹操再三强调,汉庭崩坏,能匡扶朝纲,主持大局的必是你杨将军哪,曹操与兖州兵马唯杨将军马首是瞻! 曹操更是表明,已经上书天子,请天子加封杨将军为“天下兵马大将军”! 大将军之位,这可是曾经何进的官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听到了,又不会飘飘然呢? “哈哈哈…” 杨奉心头连连感慨,有曹操这样个同盟,似乎也不错! “哈哈,曹孟德说那姓韩的不服天子?不服管教,呵呵,本将军早就发现了,要不是没有外援,本将军早就对他动手了,现在正好!” 杨奉眼眸微微凝起,顿时间,他对韩暹生了杀机… “徐将军何在?” “末将在!”一名头戴蓝色布帽,威风凛凛的将军踏步走出。 杨奉继续吩咐道:“徐将军,今夜曹操会派人突袭韩暹大军营寨,你派兵去助他一臂之力!” “喏…”徐晃领命退下。 杨奉的眼眸中则是闪烁出几许凛然的杀机。 他心头暗自嘀咕,如今,老子有了强援! 韩暹、张杨、董承… 哼,一路上跟老子作对的都得死! … …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城北,张杨的驻军。 “撤吧,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蹚这一趟浑水了。” 张杨感慨道… “就…就这么算了?”张杨的部下杨丑有些不服。 丫的,陛下又是给你张杨请官,又是给你封地的,可…我们呢?杨丑虽然丑…可他还是有梦想的,他也想当大官呀。 “陛下也是个苦命的人哪!”张杨丝毫没有意识到手下的心情,摆摆手还在感慨连连。 曹操的一封书信,天子的几封诏书下来。 张杨那仁慈的老毛病又犯了。“从长安到洛阳,一路上这个争,那个抢的,天子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唉…如今已经到洛阳了,陛下把宫殿改名为‘杨安殿’,这已经算是天子认可了我张杨了!” 讲到这儿,张杨拍拍胸脯,被天子认可,多少还让他有些飘飘然。 同样的,张杨被封为“大司马”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格局必须要高那么一丢丢。 “天子嘛,应该是和天下人一起的,现在的天子有各位公卿大臣的辅佐,我张杨受封‘大司马、‘假节钺’,理当在外捍卫大汉朝,怎么可以留在京都呢!” “传令三军,即刻返回河内郡。” 一言蔽… 一干部将都懵逼了,就这…就走了?你倒是当大司马了,我们呢?张大司马,你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呀…好歹也为我们向天子请个大官呀! 当日…撤了!张杨真的率军撤了! 曹操又一个潜在威胁解除了。 … … 城东,韩暹大军营寨… 因为韩暹的兵马大多是黄巾军,故而,这里的军纪显得格外的涣散。 傍晚时分,守夜的将士竟然三、五成群的守在篝火前烤火,一边烤火,一边吹牛逼。 “老子当年在太平道的时候,一刀劈退个拿青龙偃月刀的,后来才知道,特娘的,这货竟然温酒斩华雄,是一号人物,总归与我比起来,还是弱了一丢丢呀!早知道,老子当年就不留手了,直接劈了他这姓关的,那温酒斩华雄的不就是我了嘛!哈哈哈…” “你那算啥,当年有个被称作什么江东之虎的,杀人不眨眼,可我就往那一杵,他愣是不敢上前,泱泱退了,还直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哈哈哈!” “唉…你们这是小意思啊…你们这些算个鸟,你们可知道大汉的何皇后,那可是我老姘头了!” 这些黄巾军士的话是越说越没边,越说越不靠谱了… 人嘛,从古至今都这样,一旦聚集到一起,往往都喜欢吹牛逼,这个传统一代代的传了下来,绵延至今! 最主要的原因,就一条——吹牛逼不用交税! 但凡敢设置一条吹牛逼税的,这个世界都安静了。 此时…中军大帐处。 韩暹的咆哮声不断传出。“特奶奶的,杨奉、张杨,一个个原本说的倒好,就我们三个分天子这个好处,现在…曹操进洛阳了,一个个都打起了退堂鼓,(李)奶奶的!” 韩暹很无语… 原本他的计划是联合杨奉、张杨,一股脑把董承、曹操都给灭了,还有那群不听话的公卿,谁不听话就灭谁,现在倒好,杨奉、董承都快跟曹操穿一条裤子了。 张杨更没种,就几封诏书,一个“大司马”的官衔就把他给唬跑了,简直(李)奶奶的! 呵呵… 他韩暹真的“呵呵”了。 原本还想跟在他们几人的屁股后面,讨伐曹操… 现在好了,人家都退了,他韩暹变成了那个出头鸟,小丑原来是他自己呀! 关键是…凭他手下这一群黄巾军士,哪里是曹操的对手? 这…这可怎么办? 要不…溜了? 与其跟这群两面三刀的家伙为伍,不如…就,就溜了得了。 总不能真的跟曹操兵戎相见吧?要知道…曹操五天前分兵攻下了汝南城,两年前几千官兵愣是收编了三十万黄巾军,听说是兵不血刃,由此可见他的厉害呀。 “罢了,溜了…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韩暹低吟一声… 就打算吩咐甲士,明早传令三军拔寨撤退。 哪曾想,就在这时… ——“逆贼韩暹擅权弄国,兖州牧曹操入宫勤王!此战只诛贼首,放下武器者!不杀!” 顿时间,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韩暹的营寨周围纷纷传来。 紧随而至的是喊杀声… “杀…” “杀…” 无数官兵朝这边蜂拥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整个黄巾军寨懵了,韩暹也懵了! 月入眉梢,本就是人最困的时节,黄巾兵守备松懈,准备不足…哪里能扛得住? 旦夕之间,无数曹军犹如恶虎扑食一般冲杀入寨! 快…太快了! 从喊话声响起,到曹军杀来,此间相隔不过五息的时间,夏侯渊一贯擅长千里袭人,短、平、快的战法,他最是熟悉不过。 数千曹军疯了似的提刀喊杀、摧古拉朽! 黄巾军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寂静且平和的月色下竟会有人突袭,等他们醒悟过来时,还来不及拿起武器,这些眼睛泛着绿光的豺狼虎豹便已经到他们的面前,开膛破肚。 夏侯渊的“豹骑”出手,从来没有丝毫怜悯。 ——“逆贼韩暹擅权弄国,兖州牧曹操入宫勤王!此战只诛贼首,放下武器者!不杀!” 苍劲有力的声音依旧从四面传来。 夹杂着血腥的哀嚎声… 无数黄巾兵士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他们又不傻,如今能保全性命的,唯独耳畔中听到的这么一句—— ——“放下武器者,不杀!” 只两炷香的时间…夏侯渊浑身都是血污,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韩暹的面前,此时…韩暹与几名心腹提着佩刀被逼入绝境,无数曹营甲士的战戟与长枪指着他的身体。 夏侯渊站定,双眸微眯着,直直的盯着他。 “你就是韩暹?” 其中一个军官开口道:“将军,就是这个家伙,他身边的护卫最多,料来就是这儿的将军!” 夏侯渊微微一笑,他身躯一震,口中吟道“画像拿来!” 有甲士将韩暹的画像递来。 既然要攻韩暹军,自然少不了让董承提供出韩暹的画像,避免他跑咯! 夏侯渊定睛一看,他乐了。 “韩暹啊韩暹,你可比这画像中难看多了!” “啪嗒”一声韩暹跪地… “我…我投降,我…愿意降了曹公!我愿意带全营将士效仿青州兵…为曹公马首是瞻。” 一时间,韩暹点头如捣蒜! 只是可惜… 韩暹正在磕头之际,不知道夏侯渊从哪里拔出一柄佩刀。 “嗖”的一下就插入了他的脖颈。 曹营中人都知道,夏侯渊行军快,可…罕有人知晓夏侯渊拔刀、出手更快,快如闪电! “抱歉!”看着韩暹那瞪大的眼眸,夏侯渊的语气依旧淡定自若。“你死了可比活着有用多了!” 没错,曹军入洛阳正需要这么一场大战,让朝廷、让各股心怀鬼胎的军阀看看,什么叫洛阳城外小白兔,一入洛阳变猛虎! “割下头颅,明日悬挂在长乐宫殿门前,让百官都看看,违拗天子者,违拗我大哥者,就是这么个下场!” 夏侯渊将刀插回了剑鞘内… 尽管表情依旧是淡定,可心头难免澎湃。 族兄夏侯惇退李傕立下大功,侄儿曹休龙骁营破汝南也立下大功,唯独他夏侯渊一部,率领着最精锐的虎豹骑,可…特娘的寸功为立,丢人呐! 此番…夏侯渊的额头上就四个大字——扬眉吐气! 他朝身旁的曹纯说道。 “子和,即刻把消息报送给大哥!就说咱们虎豹营兵不血刃,韩暹部!全歼!” “喏!”曹纯答应的格外爽快… … … 韩暹大营外。 徐晃率领的兵马赶到时,这里的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徐晃望着曹军的攻势,再望向那摇尾乞怜的黄巾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好快的速度,好凌厉的攻势啊,想不到…曹军的骁骑竟是恐怖如斯!这等战力…怕是三个杨将军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啊!” “将军…咱们还上么?”有副将问道。 徐晃收起大斧,摆摆手。“不用上了,韩暹军根本不是曹军的对手,咱们去了反倒是有抢功之嫌!” 徐晃虽武艺高强,可他是一个对自己有很强约束的人! 抢功劳,那从来不是他的风格,甚至…很多时候,他还会把功劳主动让给别人! 徐晃的军队中素来流传着这么六个字——“不得晌,属徐晃” 此刻,他的眼眸微眯…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通过曹军的攻势,曹军的纪律,曹军的配合,徐晃心中百感交集。 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兵马,能如此雷厉风行踏平敌寨,能寻觅到迎天子的契机,这不才正是值得报效的主子么? 反观杨奉… 他与曹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无奈的叹出口气,此时的徐晃已经生出良禽择木的心思,只是…苦于无门! 若然冒然去投,那…岂不是让曹公觉得他徐晃是朝秦暮楚的小人么? 唉… 再度叹出口气,徐晃心里五味杂陈。 “撤了…撤了!” 意兴阑珊的挥挥手,徐晃就打算领兵撤回。 就在这时。 丛林中徐徐走出一个人影,“徐将军,久仰久仰,在下程昱!可否与将军借一部说话!” 此言一出… 徐晃周围的甲士尽皆戒备了起来。 唯独徐晃,他眼眸微眯,觉得来人不凡。 数千兵马前,一人踏步而行淡定自若,面对长枪、战戟丝毫不改神色,是个人物啊! “收起武器!”徐晃当即下令… 这下,周围亲卫才卸下武器。 “程昱?”徐晃吟出一声,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于是…他当先问道:“你是张杨的人?” “不!”程昱摇了摇头。 “那你是董承的人?” “也不是!”程昱再度摇头,生怕徐晃误会,直接自报家门。“在下程昱,自兖州而来!” 这话虽说的含蓄,可徐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这是曹操的人哪! 此言一出…徐晃心头“咯噔”一响… 想什么来什么?既是曹操的人,那…不正是一块敲门砖么? 当即…徐晃翻身下马迎上程昱,整个人的语气也变得和缓了许多,甚至语气刻意的压低,整个人有些谨慎与小心翼翼。 “先生真的是曹公的人?” 语气轻微,此间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如假!包换!”程昱一拱手。 说出这么四个字,他眼珠子转动了下,这…节奏不对呀! 按理说,他程昱来这边策反敌将,若是他做出心虚谨慎的样子还可以理解,可…徐晃?怎么看着他反倒是有点心虚呢? 不等程昱继续发问,徐晃当即一伸手。“先生,借一部说话!” … … 一棵老树下,程昱与徐晃均解开裤裆撒了泼尿… 别看徐晃是武人,他比较斯文,把手放在身后抹了抹,程昱则是大大咧咧,手放在残破的衣袍上来回擦拭,多少还是要讲些卫生的。 之所以一起撒尿,这就是男人特有的礼仪,表示有多大算多大,咱们“坦诚相待”! 撒尿过后… 程昱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喝了一口水,继而递给徐晃,“渴么?” “不渴!” 这算是开场白…很生硬的开场白。 “哈哈…”程昱整个人显得很自信,还没切入正题,反倒是笑了。 他的确有笑的理由,如今…陆公子的书信中提到的,策反徐晃是他最后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结束后,他这一趟汝南、洛阳之行,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当然…因为此前的策反都颇为顺利,这次…程昱有自信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搞定徐晃,不过…难免需要费些口舌,故而…先撒泼尿,喝一口为敬! 至于…陆羽书信上有关策反徐晃的内容,都没有太多,唯独四个字——自由发挥。 而程昱看到这四个字时,丝毫不慌… 劝降、策反的熟练度已经点满了,也该自己去发挥一次了。 心念于此,程昱道:“久闻杨奉麾下有一名神将徐公明,武艺卓绝,义薄云天,如此豪杰何何苦屈居于杨奉这逆贼麾下呢!” 程昱这一番话算是极其大胆… 两人见面,二话不说…先把你现在的主子定性为逆贼,如此开口,一不小心可是会遭到对方的剧烈反噬! 甚至,凭着徐晃的功夫拿下程昱的脑袋,一招足以。 不过,程昱的嗅觉太敏锐了! 或许…接连劝降许褚、黄邵、何仪,让他已经有一种感觉,一种能敏锐的捕捉到对手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的感觉。 徐晃的唉声叹气与小心翼翼、语调轻微…都说明一个问题,他并不甘心居于杨奉麾下。 而众所周知,杨奉出身白波军,又投身西凉,两面三刀,首鼠两端…说是逆贼也并不为过! 果然… 徐晃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他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程昱继续补充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没曾想,程昱的话没讲完,徐晃已经补充了后面一句。“贤臣择主而侍…” 呃… 程昱一怔,这…这都会抢答了? 正直疑惑,徐晃的声音接踵而出。“我徐晃岂会不知杨奉不是明主…” “一路上,杨奉表面是护送天子,实际上是心怀鬼胎,处处为难天子牟取自身利益,眼界狭窄,为世人所不耻!诚如程先生所言,如此行径与逆贼何干?” 讲到这儿,徐晃摇了摇头,他又朝程昱走近了一步。 “何况,依着他的势力根本不是曹公的对手,负隅顽抗不过是自取灭亡…” “唉…我此前就劝过杨奉…让他投靠曹公,只可惜,杨奉夜郎自大,犹豫不决,出尔反尔!我深知在他麾下早晚难逃灭亡,更是会背上那千古骂名,只可惜…只可惜…” 徐晃顿了一下,终于把心中所想道出。“我就是想投靠曹公,却是苦于无门哪!” 啊…啊… 徐晃的语速不快,可传入程昱的耳中,带来的震撼,却犹如五雷轰顶! 乖乖的… 说好的让他程昱自由发挥呢? 现在…人家徐晃都表达出如此意向了,他程昱还有发挥的空间嘛?这根本不用劝降,人家这话的意思,不就直接投诚了么! 程昱敲敲脑门,联想到陆公子写到的那“自由发挥”那四个字,他突然觉得好讽刺,自己好没有存在感哪! 似乎…不用他来策反,随便换个人来… 效果也一样。 不行… 程昱觉得,他得做点什么,他总得发挥点儿什么吧? “咳咳…” 一声轻咳…程昱正想开口。 哪曾想,徐晃直接一把扶住程昱,似乎从他的咳嗽声中自动脑补出来了一大堆话。 “我懂,程先生想说什么,徐某都懂…” “哪怕有程先生的引荐,又怎么能少得了一封‘投名状’呢!” “哈哈哈…今日见到程先生,我这心就安定下来了!待我回营后就与副将们一道取下那杨奉首级,一来为天子,二来为曹公,三来也为我的前程!” 讲到这儿,徐晃拍了下程昱的肩膀。“明日一早,我必肃清军寨,到时候引所有将士投靠曹公!还劳烦程先生在曹公面前帮我引荐,替我美言几句。” 说起来,徐晃一直以来对曹操就有所留意。 从两年前他派使者去朝贡天子,到他收编三十万蛾贼,攻取徐州四郡; 再到面对天灾人祸时的所作所为; 甚至到如今,亲眼目睹了他的兵马,他那迎天子的决策…还有面前曹公的使者的胆略! 这些都一再的加深了徐晃的判断。 格局… 从格局上,徐晃就能断定曹操是值得他效忠的主公! “程先生,明日一早等我好消息即可,徐某告退!”一言蔽,徐晃拱手告辞… 只留下程昱站在月色下一脸的懵逼。 这… 突然间,他发现陆羽交给他的这个策反的差事,简直是越做越简单了。 劝降起来,也是越来越容易… 虽不是刻意,可此间策反…程昱立下的功劳就好像是有繁殖能力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现在,程昱都感觉他的身体要被掏空了! “呵呵…” 说起来,今儿个策反徐晃当属最诡异的。 明明是他来策反徐晃,可聊着聊着,变成徐晃主动投诚,还要感谢他的引荐之恩,这…一时间,程昱的额头上竟浮出滴滴汗珠。 这么冷的天竟然流汗了,还不是被吓的,好讽刺啊…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又能证明,是陆公子一早就揣摩透了徐晃的心思呢?诚如许褚、黄邵、何仪一般! 绝了呀… 在攻敌攻心、洞悉人心这一项上,程昱觉得陆公子真的是做到了极致,做到了别人永远无法超越的地步! … …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子非老父亲,安知老父亲的快乐 城西,曹军营寨,中军大帐。 “志才,公达,你们看…” 曹操指着桌案上的一张草图,这是韩、董、张、杨四人在洛阳周围的驻军图。 月入眉梢,可曹操依旧在与荀攸、戏志才商讨军务… 张杨退兵的消息已经传来,夏侯渊奇袭得胜的消息,曹纯也第一时间报送。 考虑到董承算是半个自己人,如今,曹操迁都唯一的阻碍只剩下杨奉大军了,要知道…杨奉有三万多人,这个数量几乎与曹操的兵马持平,硬碰硬的话并不明智。 最关键的是,昔日…曹操与陆羽交谈时,陆羽只是提到杨奉可以利用,可现在的局势已经有所不同了。 其它三股军阀或败、或退、或降,最后的杨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曹操的眼中是没有灰色地带的,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么…最好一劳永逸的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明公。”戏志才开口道:“依我军的兵锋,哪怕是真的硬碰硬,杨奉也绝非明公的对手,只是…杨奉有三万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迁都在即,还是尽可能的避免无谓的损伤!” 闻言…曹操颔首,他把眼眸望向荀攸。 “公达有何见解?” 荀攸略微思虑了片刻,继而开口道: “明公,这杨奉虽然并不聪明,可倘若明公提出将天子迁往许都,杨奉断然不会同意!” “甚至他会后知后觉,会翻然醒悟,想通了此间乃是中了明公之计,被明公给耍了,依着他的性子,纵是不敌也必会剧烈的反噬明公!” 讲到这儿,荀攸顿了一下,继续道:“与其正面交锋,倒不如…趁着今夜我军刚刚奇袭过韩暹,杨奉必不会想到,我军的奇袭之后还有奇袭…如此这般,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荀攸的计略往往遵循着一个“奇”字… 他轻易不献策,可每当献策,莫说是曹操,便是戏志才也是眼前一亮。 “公达说的有理!” 曹操颔首,他的手掌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整个人眼眸凝住,“公达深谙兵法之道,奇袭之后还有奇袭,一夜之内两次奇袭,他杨奉绝不会有防备!” 此言一出… 曹操就打算喊夏侯惇、曹洪等人,他准备集结第一营、第三营兵马即刻奇袭,诚如荀攸所言,这是唯一一种以最小伤亡换取最大胜利的途径。 却就在这时。 “报…龙骁营司马程昱求见主公,说有军机要事禀报!” 一名甲士步入大帐… “程昱?军机要事?”曹操微微一顿,旋即摆手。“现在不行了,明日再禀报吧!你们将元让、子廉、子和喊来,此外…立刻集结第一营将士!” “喏…”甲士答应一声就要去通传。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而起。 一斥候正迅速的行至曹操的大帐… “急件,急件…” 隔着老远,曹操都能听到他的喊声,曹操的眉头凝起,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洛阳内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吧? 不等曹操细想,这斥候翻身下马,迅速的闯入大帐… “曹公,城南杨奉大军发生兵变!” 兵变? 曹操一愣,下意思的呼喝了一声。“什么?” 好端端的杨奉军怎么会兵变呢? 为什么早不兵变,晚不兵变,偏偏在这个档口? 曹操还在想… 斥候的声音继续传出。“我等探明,是杨奉部将徐晃入中军帐砍了杨奉的首级,如今…整个城南军营,徐晃所部正在清缴杨奉旧部…” 徐晃?杨奉首级?清缴旧部? 一系列的关键词涌入曹操的脑门,顿时间,他凌乱了,这什么情况? 究是曹操,此刻…怎么有点儿看不懂这局势了呢? 不光是曹操一头雾水,戏志才与荀攸也懵了… 他们还没奇袭呢? 杨奉那边怎么自己就乱起来了?自己乱也就罢了,关键是…杨奉的首级已经被割下来了?那…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明公…”戏志才第一个从这重惊骇中醒转过来,他的眼珠子一转。“龙骁营程司马正在账外候着,方才甲士通传,他有军机要事禀报…” “明公,或许程司马禀报的与此事有关!” 这话脱口,曹操一下子醒悟过来,“让程昱进来,快,要快!” 天似乎亮了一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即将迎来破晓。 不多时,程昱步入中军大帐。 “龙骁营司马程昱拜见曹公!” “程司马就莫要多礼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曹操没有问你有啥军机要事禀报,也没有问别的,而是直接问发生了什么! 俨然,曹操已经把杨奉军兵变之事与程昱,与龙骁营,甚至与陆羽联系在了一起,否则,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曹公…”程昱挺起了身板儿。“早在大军出征之前,陆功曹就交给程某几个任务,分别是赴汝南招降许褚、黄邵、何仪,赴洛阳城策反徐晃…”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紧接着,他只吟出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轰… 轰隆隆! 程昱的话虽然很轻很和缓,可听在曹操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鸣,震耳欲聋!振聋发聩呀! 怪不得徐晃砍下了杨奉的首级… 怪不得今夜,城南杨奉大军哗变! 原来…都是…都是程昱的功劳! 幸不辱命… 呵呵…幸不辱命! 在曹操听来,这四个字太装逼了,偏偏,曹操觉得这逼装的够霸道,装出了几万大军的归附,装出了如今这必胜的局势! 这逼装的,曹操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就想一辈子这么静静的看着程昱,不…不是看着程昱,而是一辈子静静看着羽儿装逼!这就是老父亲的快乐吧! 呼… 曹操的胸口尤自跌延起伏。 下意识的他仰头,透过门窗面朝虚空,结束了…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就在这“幸不辱命”四个极尽装逼的大字中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呼… 呼… 一息,两息,十息,二十息! 足足三十息的时间 曹操几近嘶哑的声音骤然而起。 “龙骁…龙骁营大功!曹休大功,程昱头功!” 一言蔽,曹操心头想到的是曹休与程昱,羽儿麾下的这两位,一武一文,人才,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哈哈哈哈…” 大半夜的,曹操那魔性的笑声响彻整个营盘! … 次日,徐晃率城东两万余兵士向曹操投诚! 他手中杨奉那血淋淋的脑袋便是投名状! 解决了,迎天子最大的掣肘,天子身边的四股军阀解决了… 不单单解决了,因为收编了董承、杨奉的兵马,因为汝南郡许褚、黄邵、何仪的效忠,曹操的实力得到了更大的、前所未有的加强。 如今…迎奉天子,迁都许都将畅通无阻。 至于迁都中,天子的意见? 重要么?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曹操有一万种方法说服天子。 “明公,若是奏明天子迁都,天子不许那又该如何?”戏志才朗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的笑声回荡在这断壁残垣的洛阳废墟之中。 “不许?”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志才呀,不去许都城,咱们这位天子就得饿肚子,可就没有饺子吃咯!” “哈哈哈…走…随我一道觐见天子!” 言及此处,曹操不忘吩咐身旁的夏侯惇、夏侯渊、曹纯、曹洪、曹休、徐晃等人。 “集结兵马,让陛下校阅!今日就护送陛下迁都许都!” “喏!” 众将士齐声呼喝。 … … 长乐宫外,曹营众将士列阵以待。 说起来,赴洛阳迎天子的时候,曹操出动了三万兵马,可现在…愣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多,如今…已经超过了五万甲士! 如今,列阵而出,漆黑色的玄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夺萃的光芒! 这是一支能打硬仗的虎狼之师啊! 踏踏踏… 天子与百官在曹操的护送下走出长乐宫。 见到眼前的数万将士,天子刘协心头竟隐隐有些恐慌,有些害怕… 曹操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臣,兖州牧曹操恭迎陛下校阅兖州将士!” 天子刘协颤巍巍的扭过头,去环视眼前的曹营将士,大为震动。 “曹爱卿…这些…这些将士都是你的么?” “不!”曹操依旧拱着手,他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天子的将士!” “曹爱卿…那…那你有多少兵马?”刘协接着问。 “如今在洛阳城的有二十万精兵,在兖州、徐州,还有三十万精兵,陛下共有五十万兵马!除此之外,还有战将上千员!” 这就是讲话的意思,曹操的五十万精兵,讲成是陛下的五十万精兵,这于陛下而言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讲到这儿,曹操云淡风轻的说道:“陛下,且看看这支大汉的雄兵!逆贼李傕、郭汜妄图追逐陛下,可碰到这支雄兵,便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望风而逃!” “韩暹、杨奉忤逆天子、颠覆大汉,臣不过是出动了一成兵马,就让他们身首异处,替大汉剿除逆贼!将逆贼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而这些,都是陛下的兵马,五十万甲士,唯陛下马首是瞻!” 霍… 望着台阶下的一个个甲士,他们的衣袍上有的沾染上鲜血,他们的兵甲磨刀霍霍,他们的战马虎虎生威… “了不起,了不起…”刘协感慨道:“曹爱卿比董卓、李傕、郭汜他们英雄十倍!” 嗖… 却见曹操拔出了腰间的倚天剑,剑锋直指天穹… 顿时,鼓声如雷… “风!” “风!” “风!” 古朴的嘶吼,数以万计的甲士齐声呼喝,喊声震天。 其实,“风”这个喊号,是龙骁营最先喊出的,至于龙骁营中,则是陆羽偶然提到过一句,他觉得总是喊“杀、杀、杀”的不够霸气… 于是就教给龙骁营将士们“风”,或者“大风”的战吼,这样更霸气一些。 当然了,因为许多影视剧的影响,很多人都以为“风”是秦兵的战吼,可实际上“风”、“大风”是唐军的独特战吼。 根据记载,唐代在西北地区的军队,最先流行在战阵中高喊“大风”以壮士气,后来效果很好,就在唐军中普及开来。 当然了,陆羽绝对不会想到,他随便教出来的一句“风风风”的战吼,此刻…竟是数以万计的甲士齐声呼喝,震天动地。 果然… “风、风、风”的战吼震慑住了天子刘协,也震慑住了百官,震慑住了所有的宵小之徒! “这…这…” 就连天子刘协也踟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朕…朕有曹将军这样的忠良,真乃…朝廷之幸,大汉之福!乱贼可灭,大事可期,匡扶汉室就…就靠曹将军了!” 刘协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到最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忘记了,朕…朕怎么忘记了,朕…朕要…要奖赏曹将军的。” “朕愿拜曹爱卿为…为大将军,授武平侯,从今天起…曹爱卿就是,就是咱们大汉的栋梁,朕…朕就靠着曹爱卿匡扶这汉室江山!” 闻言,曹操表情未有丝毫变化,他是一个务实主义者! 比起这大将军,这武平侯,他更在乎的是天子,除了天子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名! “臣谢吾皇厚恩!” 曹操拱手一拜,旋即朗声道:“陛下,臣有本进奏!” “东都洛阳如今已经是残破不堪,宫廷庙宇皆为乱军所废,而且…洛阳城周围遍布宵小之徒,臣为天子安危所计,为中兴大汉所想,恳请陛下迁都许县,重建朝廷!重振朝纲!” “那里距离洛阳不过是百里之遥,且臣已经派人建好了宫殿,粮草充足,臣更是布下了二十万甲士护卫陛下周全!” 这… 此言一出,不出所料,满朝群臣纷纷议论开来。 “此事万万不可啊!” “如果迁都许县,那陛下不是掉入曹操的囊中了么?曹操如此行事与迁都长安的董贼何异?” “洛阳虽然残破,却是二百年帝都,天灵地秀,虎踞龙蟠…许县什么破地方?” 群臣议论… 这些话语传入了天子刘协的耳中,传入了曹操的耳中… “咳咳…”曹操轻咳一声,朗声喊道:“陛下,臣不想勉强陛下,更不想让天下人误解我曹操!曹某随军携带的粮草有限,洛阳城也没有木石去修建宫殿!” “陛下如今住在这断壁残垣的长乐宫内,还能吃到饺子!可不出三日,我曹操也拿不出丝毫的粮食!到时候,陛下与诸位官员又要饥肠辘辘!不出月余,这洛阳城内便只剩下一堆枯骨!” “臣更是不知道…会有多少歹人来洛阳城觊觎天子宝座!依着众位臣工所见?这就是你们不迁都的理由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么?” “哈哈,洛阳城,天灵地秀,虎踞龙蟠!这里是好,可你们睁开眼看看现在的洛阳城,一片废墟之上,还能做帝都么?朝廷有这个钱将洛阳重建么?” 讲到这儿,曹操豁然转身,负手而立。 他的话锋一转。 “可若是到许都城,陛下不用住在这断壁残垣的长乐宫,众位臣工也有个体面的朝堂,你们都可以随时吃到饺子?这才像是天子的样子!像是朝廷的样子!” “也只有在许都,才能得到这么多精兵猛将的保护,朝廷才能安然无忧!大汉才能中兴!” 曹操这一席话脱口,天子刘协与百官默然了… 他们彼此互相看看,却说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 毕竟…韩暹、杨奉的头颅还挂在城门之上,曹操又如此谦恭有礼,这是恩威并施… 很多人意识到,他们似乎根本没的选择! “朕…朕…” 迟疑了片刻,天子刘协终于开口:“朕准奏,迁都于!于许都!” 几乎一字一句,天子刘协泣泪而出…声泪俱下。 留恋、不舍…可…事实上,洛阳城真的无法做一个帝都,这里连最基本的朝堂都没有啊! 闻言…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倚天剑再度拔出。 众将士看到后,齐齐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 … 近了,更近了! 天子的仪仗距离许都越来越近… 而此刻…黄河的北岸,冀州之地。 “砰”的一声,袁绍猛地一拍案牍,他咆哮道:“什么?天子竟封曹阿瞒为大将军?他曹阿瞒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大将军!” 目眦欲裂… 此刻的袁绍恨不得把曹操给按在地上摩擦! 与此同时,一儒袍男子快步走出。 “袁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正是时候发兵去劫回天子,臣有一计,如此…可彻底覆灭曹操!永绝后患!” … …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老曹凶猛,尔等小心 曹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有关北境这个最大的威胁袁绍的态度,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虑着。 就在天子封曹操为大将军、武平侯的时候,曹操特地为袁绍请了一个当朝“太尉”的官衔。 在他看来,这位老大哥原本就是家世显赫、四世三公,如今已经是五世三公,那应该满意了吧? 甚至,曹操替袁绍请官时,天子刘协本不欲封。 天子觉得袁绍此人败絮其中。 世受皇恩,手里军队那么多,地盘那么大,可天子蒙难之际,只顾着自己的事儿,一点不把天子和朝廷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不贬就不错了,怎么能封为三公之一的“太尉”呢? 还是曹操苦口婆心,天子才放下芥蒂,下诏派使者封给袁绍“太尉”之职,除此之外,还加封为邺侯! 按理说,曹操也算是够意思了,毕竟之前袁绍就是个骠骑将军,论级别可低了太尉好几个档次!更别说邺城太守与邺侯的头衔了。 可… 恰恰是这一个“太尉”的官衔,直接捅了袁绍这个马蜂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砰”的一声,袁绍拍案而起,整个人尤自愤怒不已,甚至…愤怒之下,他都顾不上周围谋臣的提议。 太尉,三公之一,乍听起来倒是不错! 可是,呵呵,凭什么他袁绍是太尉,你曹操是大将军? 在袁绍看来,曹操什么玩意? 自打进入仕途的这一天起,职衔就比他袁绍低,甚至后来曹操西园八校尉的职务还是袁绍上表替他讨来的… 敢情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盘、兵马远不如他的曹操…如今竟是骑在他脖子上了! 袁绍这人就是小心眼儿,这事儿越想越是恼火! “曹阿瞒从小就是我的跟班儿,长大后几次三番走上绝路,都是我把他给救活的,今日他迎奉天子却不思报答,还借着天子的名义向我发号施令!我@#&%!我@*%!” 这次袁绍是真的怒了… 他突然后悔了,后知后觉的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白白让曹操迎奉到天子,今儿个曹操能站在他袁绍的头上作威作福,那明儿个曹操就能在他的头上撒尿放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公息怒。”沮授拱手献策道:“曹操势力远远弱于袁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为今之策,只需袁公致信一封给那曹操,命令他迁都到鄄城,若是曹操许了,那鄄城离冀州不过是几百里,我大军南下三日就可抵达!” “可若是让曹操如愿迁都到许县,许县四面环山,袁公再想迎奉天子就万难了!” 霍… 沮授一针见血的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亡羊补牢,大汉的帝都的位置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鄄城是兖州的治所,算是曹操领地里政治的中心,迁都到鄄城表面上看也不算他袁绍强人所难! 可这样一来,袁绍距离天子、距离朝廷缩短了何止一半的距离,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夺回天子。 可若是许县,那要夺回天子就难了。 闻言,袁绍颔首,他左右踱步,细细的思虑。 沮授的话让他冷静下来许多,是该亡羊补牢… 可…袁绍的眼眸微眯,他反问沮授。 “若是曹操不同意呢?” “那更好办!”沮授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那袁公大可以举兵南下逼着他曹操同意!曹操兵力本就弱于明公,如今曹军又刚刚经历了西进千里迎奉天子,可谓是三军疲惫,曹操打不起,也打不过!” “退一万步讲,曹操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坚持定都许县,那袁公大可以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剿灭曹操,迎奉天子,将司、徐、兖、豫四州收入囊中!袁公有这个实力!” 讲到这儿,沮授眼眸凝起,锥处囊中的锋芒骤然呈现。 此前…提出伐北的是他,可如今局势之下,坚持率先清理曹操的也是他! “袁公放心,迁都鄄城,他曹操必会同意,他没得选择!” 霍… 短暂的停滞了一下,想明白这中间的弯弯道道。 “哈哈哈哈” …袁绍爽然的笑出声来。 “军师大才,哈哈…好一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 … 近了,天子的仪仗离许都城越来越近了。 坐在绝影战马上的曹操,已经隐隐能看到许县新加固的城墙,看起来,第二营的任务完成的也不错。 说起来,许县靠近颍川郡,这里有着极其浓郁的文化色彩,人杰地灵,可谓是中华“名”族的发源地。 这里自然少不了许多名士,曹操最仰赖的颍川才俊,他们的故乡便在此间。 借助天子这面旗帜,借助与颍川紧邻,曹操可以放开手脚大肆的招揽一大批贤才,这才是他眼里成就王霸之业的关键! 说起来,对人才的渴望与重视,是曹操与袁绍最大的不同。 昔日,曹操与袁绍起兵时,有过一番围绕着如何争夺天下的豪言壮语。 那时的袁绍踌躇满志的对曹操讲:“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意思很明白,依着袁绍的想法,争夺天下就是靠兵、靠地盘、靠势力的碾压! 他认为,只要占据了各富饶、险要之地,便可以纵横南北以争天下! 而曹操的话截然不同——“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说白了,就是我争天下靠的是人才! 在人才的运用上,曹操更像是“刘邦”,袁绍则像是“项羽”…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纵观古今,凡是能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靠着一干人才的相助呢? 所谓得到多助,失道寡助,在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的曹操心情格外晴朗… 天子是一面大旗啊,这面大旗能带给他曹操好处,能为曹营引来的人才不可估量,也难怪昔日羽儿提到的最后一块拼图便是天子! 哈哈… 回望身后的大军,曹操满怀慰藉… 如今,以黄巾底层民众为基; 以谯沛武人与颍川才俊构成值得信赖的中层组织; 再加上天子这块金字招牌,未来可期。 “曹公心情似乎不错…” 曹操喜悦的心情自然逃不过戏志才的眼睛。 “志才呀。”曹操感慨道:“几个月前西进咯杨的时候,我还颇为揪心,可如今,我反倒是心里踏实多了!” “是因为天子?”戏志才反问… “不!”曹操摆手…“是因为羽…哈,是因为!你们!” 差点,他就要说出“是因为羽儿”这么一句了。 在曹操看来,整个迎天子的过程就好像是羽儿下的一盘棋,每一步精准无误,每一步精妙绝伦! 而这种操作对于羽儿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很多时候,曹操都无比佩服羽儿那逆天的判断力与洞悉力,甚至他曹操也自愧不如。 “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再度响起… “曹公…现在还不是大笑的时候啊。”戏志才连忙提醒道。“迁都许都,似乎…陛下与百官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 唔…芥蒂? 曹操眼眸微眯,是啊…毕竟上一个挟天子迁都的还是董卓,他曹操如何能消除天子与百官的这层芥蒂呢? 迎天子之初,许多地方都需要靠着天子,都需要倚仗群臣,这种时候…他曹操与天子、与朝廷的关系就显得异常微妙了。 呼… 曹操微微的呼出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消除天子与百官的芥蒂,走一步看一步吧…” 念及此处,曹操原本那清朗的目光中多出了几许惆怅… 似乎,要成就霸业的这条路…依旧很长,很长! … … 许都城门外。 天子与百官已经下了马车… 看着这高耸的城墙,这新修缮的官道,所有人心头的情绪都颇为复杂! 诚然,这许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要气派、要恢弘… 比起洛阳,的确也更适合做为大汉帝都… 可实际上,所有人心头都百转交集,曹操…是不是下一个董卓?又是不是下一个李傕、郭汜呢? 其中当属天子刘协脸色最是难看。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谁要是迁都…那这个人…几乎已经能与奸臣划上等号! 在一众汉朝老臣的簇拥下,天子一面向前走,一面感慨道…“众爱卿…你们说说,朕是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这可怎生是好?” 闻言,杨彪语重心长的回道:“事已至此,陛下应该韬光养晦,观时待变!” 官员们越是这么劝,天子刘协越是心里不安。 他脚步猛地一顿… “众爱卿…曹操,曹操会不会把朕杀了?自己当皇帝!” “不会!”杨彪摇了摇头。“当今天下没人敢杀陛下,曹操最多也就是效仿那董贼、李贼、郭贼,将陛下握于手中,为他所用…” 呼… 一声轻呼… “用,为他所用?”天子刘协摇了摇头。“朕…那朕不就成了一个器物了么?” “陛下切莫多想…”杨彪先是安慰一句,继而提醒道…“陛下,前面就是新修建的长乐宫,陛下慎言!” 虽然提到是长乐宫,可天子刘协根本没有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毕竟一路走来,许都城许多城墙还在加固,许多衙署还在修缮,再说了…谁会为一个“器物”修建一座琼楼玉宇呢? 董卓不会、李傕不会、郭汜也不过,他曹操会么? 说话的功夫… 转过一处复道,“苍龙门”三个大字跃然而出,众人步入其中… 唰… 顷刻间,跃然于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座恢弘的殿宇! 并不是一座,而是一连串的,有长乐宫,有崇德殿,有长秋宫…就连公主、妃嫔、宦官的殿宇也均是清晰可见,引入眼帘。 看到这一幕… 天子刘协与百官惊讶连连,这…这就是皇宫么?看…布局,看宫殿的样式竟与洛阳城的北宫一模一样! 顿时间,天子刘协心中充斥着满满的熟悉感、亲切感! 百官亦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其实,不单单是天子与百官,就连曹操…就连一干曹营的文武也是惊诧不已,好恢弘,好气派呀… 曹操不由得驻足,他年轻时曾与皇宫、曾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一座与昔日北宫几乎一模一样的宫殿就摆在自己面前,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曾经,想到了那个青涩、莽撞的少年时期。 所有人眼眸中泛着光,他们抬起脚尖向此处宫殿眺望… 赫然,一个少年公子就站在长乐宫前。 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此刻,陆羽拱手相迎:“长乐宫修建完毕,臣曹州牧麾下、龙骁营统领、幕府功曹陆羽…恭迎陛下回宫!” 声音清脆,每一个字铿锵有力,余音绕梁,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特别是“恭迎陛下回宫”这六个字,一下子让天子刘协泪目了… 熟悉的长乐宫,熟悉的皇宫味道,这里不再是断壁残垣,似乎这里…才是天子该有的归宿。 “回宫…朕,朕回宫了么!” 喃喃细语,此刻的天子刘协泣不成声。 当然了,今儿个,这才是他流泪的开始,感动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 … “曹将军,曹将军…”感动之余的天子刘协急忙招呼曹操到面前。“曹将军有心了,曹将军有心了!” “这长乐宫,这个惊喜,朕很喜欢!” 当熟悉的宫殿,熟悉的皇宫摆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子,天子刘协就放下了心头所有的芥蒂,放下对曹操所有的猜忌! 董卓会为天子修建一座皇宫么?李傕、郭汜会么? 不会的… 莫说是一个皇宫,就是长乐宫,他们也不可能去为一个傀儡帝王,一个傀儡朝廷修建。 曹操与他们不一样…曹操是忠臣,是忠臣哪! 刘协感慨连连… 长乐宫,对于别人而言,或许…就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可…在天子刘协看来,那是家,是故都的味道,是在洛阳城没有寻觅到,却在许都城意外发现的故乡的味道。 踏踏踏… 天子刘协也顾不上帝王的威仪,竟是小跑着朝长乐宫走去,皇后伏寿与一干宦官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行至陆羽面前时… 天子刘协脚步一顿,“你再…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陆羽!曹州牧麾下,幕府功曹,龙骁营统领陆羽!”陆羽拱手拜道,语气格外的恭敬。 呼…天子刘协点了点头。 他对什么幕府功曹,什么龙骁营统领不在意,可…对这个宫殿却是情有独钟,陆羽既站在他的面前,那想必… 刘协急问道:“这皇宫是你修的么?这长乐宫的名字是你起的么?” “不!”陆羽一点也不居功。“这皇宫是曹州牧命我修的,这长乐宫的名字也是曹州牧命我挂上的,曹州牧念及陛下思念故都之情,洛阳已经焚毁,既无法重建,只能命我与几位将军在许都城建立出一座与皇宫一模一样的宫阙!”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反问道:“陛下这么问,是不喜欢这宫阙么?” 猛地被陆羽反问,天子刘协微微一愣,他心里嘀咕着,这陆羽胆子挺大呀,可…偏偏,他的话很亲切,字里行间藏着满满的善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哈哈哈…” 刘协笑了,这是他一路上第一次笑,“喜欢,这皇宫,这长乐宫的名字朕…朕都很喜欢!” 听到这儿,陆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陛下不妨入宫一窥究竟,这里面也藏着许多惊喜呢!” 唔…惊喜么? 这下子,刘协更好奇了,他拉着皇后伏寿,拉着董贵妃,快步往长乐宫内走去… 消融了… 天子对曹操的猜忌顷刻间消融了大半! … 这边,天子与皇后进入长乐宫。 另一边,陆羽走下阶梯,他先是走到曹操面前,此刻的曹操满面的笑意… 陆羽方才那一句“这皇宫是曹州牧命我修的,这长乐宫的名字也是曹州牧命我挂上的!” 一下子让曹操原本惆怅的心情消融了一大半儿! 与天子的芥蒂…似乎就因为羽儿这么一句话,云淡风轻的消融了,留下的唯独天子对他曹操的无限感激! 曹操当即眼神示意,让羽儿继续。 既然…有之前在天子面前的表演,凭着曹操对陆羽的了解,这表演,远远还没有结束呢! 得到曹操的授意。 陆羽微微一笑,行到百官的面前。 “诸位先生,曹州牧专程吩咐过了,让我等也修建了诸位公卿的宅府!如今你们的宅府也已经准备好了,不妨跟随这些侍卫们过去看看…”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若是有哪位公卿不满意自己的宅府,不妨直接来寻我,我来做对应的调整…曹州牧有言,诸位公卿都是汉室栋梁,匡扶汉室需要各位公卿的勠力同心,可不能委屈了诸位!” 霍… 这话脱口,满朝公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联想到从长安到洛阳,从洛阳到许都,这一路上的艰辛,一路上的风餐露宿…顿时间,所有人的眼眸都红了,红通通的一大片。 眼泪在眼角打着儿转儿… 所有人拜过陆羽后,均转过身回望向曹操。 “曹将军有心了,有心了…” “曹将军还记得我们这些官员…曹将军…曹将军…” “感谢曹将军,这一年多来风餐露宿,总算…总算有个地方能住下了。曹将军大恩哪!” 好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的确,与在长安时被董卓、李傕、郭汜劫掠时的境况相比,那里是地狱,这边就是天堂了! 宅子是冷的,可住在里面是热的呀! 顿时间,再没有一个人去诋毁曹操,去怀疑曹操的动机… 甚至,这个时候,谁若是敢诋毁曹操一句,那满朝公卿的吐沫星子都得喷死他。 “咳咳…” 这下,整的曹操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瞥了陆羽一眼,这是羽儿凭空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呀,关键是一向是脸皮很厚的曹操,莫名的竟有些脸红。 “哈哈…诸位公卿不用介意,这…这都是曹某份内之事,份内之事!” “曹将军…”杨彪是第一个从喜悦中醒转过来的! 他猛然意识到,这会不会是曹操主动收揽人心的做法呢?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当即侃侃问道:“曹将军,我可听闻…两年前兖州境内发现许多石碑,上面写着黄天既覆,天命归曹?” 这是一句试探… 是杨彪刻意的试探,没曾想…曹操的反应极快,甚至眼眸中下意识的露出一抹愤怒之色。 “坊间以讹传讹,太尉大人不可轻信!” 曹操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兖州是冒出了许多石碑不假,可上面的八个字明明是‘黄天既覆,天命还汉!’,我曹某也一直尊奉着这石碑中上天的指引,致力于一生匡扶汉室,中兴大汉!” 讲到这儿,曹操一拍胸膛,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郑重。 这话听到陆羽耳中… 他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所谓《论演员的自我修养》,曹操这演技,这临场发挥绝了呀,放到穿越前,妥妥的奥斯卡影帝了! 这群臣子与老曹相比,段位还是差着呢! 看起来,他们都要被老曹这表面的谦卑给唬住咯! 没有人会想到,未来的老曹…会把大汉挤压到何等卑微?何等渺小的地步… 果然,很傻很天真的人…都很容易被表象迷惑! 老曹凶猛,尔等小心哪! … …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徐某拜见陆公子 长乐宫外,众人散去。 可…长乐宫内的天子刘协心情悸动不已,久久不能停歇。 自打进入这长乐宫起,他总算是知道,陆羽口中提到的许多惊喜,是什么意思? 整个长乐宫内摆放着的,一件件器皿,一件件御用之物,均与曾经的皇宫中一模一样,甚至有不少还是刘协的父皇灵帝曾用过的器物。 刘协眼角的泪水早已夺眶… 家的味道; 故都的味道; 父皇的味道,这一刻,刘协只觉得…曹操的这一番安排,委实煞费苦心了。 “陛下…”董贵妃早就去自己的宫殿,皇后伏寿则是守在天子的身侧,看着天子这喜极而泣的模样,伏寿说道:“这几年来,臣妾第一次感受到陛下打从心底里高兴,臣妾也…也为陛下感到高兴!” 呼… 刘协长吁一口气。“国难见忠臣,忠臣哪!” 他尤自感慨曹操的用心… 皇后伏寿则是低下头,她悄声问道:“陛下可还记得方才那个名唤陆羽的少年?” 唔… 一下子话题转移到陆羽的身上。 “他?”刘协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陆羽给他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小小年纪,修建长乐宫就不说了,还担任幕府功曹如此重要的官衔,想必不简单吧! 刘协索性反问:“皇后为何特地提起他?这陆羽有什么不同么?” “的确与众不同…”伏寿语气依旧轻微。“臣妾父亲多次提起过曹操手下的这位陆羽,根据眼线的探明,似乎…近年来曹操之所以能够崛起,与这位陆公子关系密切。” 唔…一个十余岁的公子? 就帮助曹操崛起了么? 天子刘协微微有些疑窦… 皇后伏寿的话还在继续。 “龙骁营,陛下多半有所耳闻吧?这龙骁营不过区区几百人,曾击败过温侯数以万计的并州骁骑,听闻许都南侧的汝南郡,也是龙骁营五日攻下的!” “而这龙骁营的统领正是这位陆羽,陆功曹!除此之外…听闻,这次曹操之所以能西进洛阳,迎奉陛下,也是这位陆公子提议的。” 曹操在三辅之地布有细作的同时,伏完也在兖州有细作。 这些年… 细作禀报回有关曹操的消息,似乎每一桩、每一件都能与这位陆羽有所关联。 故而,陆羽的名字,伏完、伏寿都印象深刻,并不陌生。 这也是为何,皇后伏寿当先要将他介绍给天子刘协。 霍… 刘协豁然起身。 意外…多少有点意外。 这陆羽的年龄与他相仿,可…这些年的功绩不得了呀。 …帮助曹操一跃崛起,这等手段更是厉害,甚至刘协下意识的将两年前整个大汉传的沸沸扬扬的“隐麟”与他联系在一起。 似乎,隐麟的年龄也是这么大…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天子刘协小声问道:“皇后?依你所说,这陆羽…会不会是两年前失去踪迹的‘隐麟’呢?” 唔… 伏皇后微微一怔,隐麟失踪,隐麟投曹操? 当即她的眼眸徒然睁大… 刘协的话则还在继续。“若然是他,那月旦评可有言在先——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隐隐… 陆羽的名字深深的嵌在了天子刘协的脑中,若他真的是隐麟,那…刘协势必要将他争取到自己手中! 毕竟——得隐麟者,可安天下呀! … … 许都城,大将军府。 天子安置一事算是落下帷幕,不过…对于曹操而言依旧并不轻松… 许多事情都要细细议论。 不过,当务之急该论功行赏了。 这一天,天降甘露,似乎预示着苦尽甘来… 当先冒雨来到大将军府的乃是于禁、乐进两位将军! 于禁与乐进算是风尘仆仆,毕竟许都城城池的修建还远没有完成,曹操打量了他们下,浑身上下带着不少灰尘… 由此可见,修建宫殿,第二营将士们没少出力。 “两位将军辛苦了。” 曹操站起身来,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子,亲自为他们拍打了下腿上的灰尘… “曹公…”这一刻主公蹲在他们面前,他们觉得…这些时日付出的努力与辛苦都值了。 不过… 对于曹操而言,他很好奇。 说起来…当初派第二营来许都修建宫殿,多少有些匆忙,曹操能给予他们的支持也远远不够。 比如,搭建宫殿所需的木头、石块…还有钱财… 似乎,曹操那时候都没有想到。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是将洛阳皇宫复刻,就是能搭建出一个宫殿都是万难… 曹操就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来,两位将军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曹操从侍卫手中接过茶,亲手给他们递了过去。 于禁与乐进坐下… 曹操笑着问道:“两位将军,我一直有个好奇,这许都城修建皇宫的钱、木头、石头是从哪来的?” 照理说,修建宫殿所需的木石,往往会就近开采山峦… 可…曹操心如明镜,不过三个月,就建造出这许多宫殿,凭着第二营的兵马…若然再分出去伐木、采石,时间上断然不够。 也就是说,第二营有新的方法! 于禁与乐进互视一眼,颇为认真的开口道:“曹公明鉴,若是就近伐木、采石,那时间必然不够,于是乎…我们就…” 讲到这儿,于禁突然有点难以启齿了。 说到底,还是要脸哪,不好意思把那强盗行径给讲出来。 乐进则没那么多顾虑:“是进驻欧刘表…他派人运送了大量的石块、木头、金银往洛阳,似乎是天子下诏让他于洛阳修建宫殿,于是,我们就摇身变成了绿林劫匪,将这些物质尽数掳来!” 唔… 此言一出,曹操愣住了,他的眉头一挑。 借别人的麦子,开自己家的磨坊,妙,妙啊! 曹操下意识的觉得这是第二营军师荀彧想出的办法,可…转念一想,不对,荀彧此人颇为正派,应该不会想出如此手段。 “哈哈哈哈…” 曹操当先大笑,继而问道:“文则、文谦,你俩中…到底是谁想出了这等妙计?截获木石,修建宫殿,哈哈…龙颜大悦,这是大功一件哪!” 此言一出…于禁比较实诚,毫不犹豫的回道:“曹公,这不是我俩的功劳,我俩不过是依计行事罢了。” 果然是文若么? 这话脱口,曹操微微一笑,看起来,荀彧也变坏了呀! 曹操继续笑着问道:“想不到文若竟一改往昔的做派,提出这等别出心裁的计略,哈哈…这功劳看起来要算在他头上了。” “曹公,也不是荀司马的功劳…”于禁继续道:“这是陆功曹的功劳!” “虽然修建宫殿的是我与文谦,是第二营的将士,可…提出这劫掠刘表石料的乃是陆功曹,除此之外,陆功曹还画出了图纸,长乐宫修建在哪?崇德殿修建在哪?甚至…长乐宫大体的样子,里面的布局、摆设…事无巨细,他一一均画明!” “此番能如期将皇宫修建完毕,全是按照陆功曹的图纸…我与文谦不过是动动手而已,哪里敢居功,这份功劳,没了陆功曹,我与文谦怕是就成一桩笑话了。” 于禁的性子就是这样,是他的功劳他不会让,可不是他的功劳,他也不会去抢,这点上看,倒是与徐晃的性子颇为相似。 曹操吁出口气。 这… 他下意识的问道:“陆功曹为何没有跟我讲?” 材料、图纸、布局… 乖乖,羽儿什么时候还懂这宫廷的建造之术了? 如果…再算上之前羽儿展露出的才学,什么大豆顶起石碑,什么预测大旱,什么油炸昆虫,什么阴阳五行… 曹操的眼眸眯起,他怎么感觉,羽儿有点妖孽了呢? 不过,曹操还是很高兴的,老曹家出了这么个妖孽…啊不,是出了这个啥都懂的不世奇才,怎么能不让人欣慰呢? 曹操看了一眼于禁,对他的坦诚也很满意… “文则,你与文谦此番都有功劳,陆功曹就是绘制出图纸,提出获得石木的方法,若是你们不用心,断然也无法如期建立起宫殿,完成这份功劳。”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即刻在案牍前的文书中写上了于禁、乐进的名字… 这文书是明日他向天子请功的文书,其中罗列的均是迎天子过程中有功之人。 加官进爵,未来可期! 写完后,曹操特地将文书展开,让于禁、乐进看清楚… ——封乐进为讨寇校尉,进广昌亭侯; ——封于禁为安远将军,进益寿亭侯! “谢曹公…” 于禁、乐进拱手一拜,其实…他们心里清楚,此番立下大功,他们不过是出了几分力气,真正帮他们获得这侯爵之位的乃是陆羽啊! “好了,你们下去吧!” 曹操摆摆手… 其实,他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此番更是着重的嘉奖了于禁、乐进一番,原本草曹操并没有打算封他们为侯爵… 不过,既然这事儿与羽儿有所牵连! 为了让于禁、乐进领羽儿的这份恩情,曹操特地破例赐予侯爵。 他也是希望,在日后要立羽儿这个私生子为世子时,于禁、乐进能坚定的站在羽儿这边,给予一定的支持。 世俗礼制之下,究是曹操要立私生子为世子,也会面临极大的阻力,他这个老父亲可并不好当啊! 于禁、乐进退出大堂… 之后来的有第二营的夏侯惇、曹洪,有第三营的夏侯渊、曹纯! 再往后…荀彧、荀攸、戏志才也依次进入大堂。 曹操均向他们讲明,明日表奏天子赐予他们的官衔与封赏。 值得一提的是,荀彧、戏志才、荀攸均进入尚书台,曹操表奏荀彧的…更是“尚书令”这样无比重要的官衔! 要知道… 在大汉的官制中,朝廷的文书、奏折,官员们是无法直接递送到天子面前的,优先递送的正是尚书台,尚书台算是一道关卡,作用乃是连接天子与百官。 也正是因此,昔日的尚书台由十常侍中的张让把持,任何弹劾他们的文书都会被扣押,并且,予以报复! “曹公既如此安排,荀某必不辱使命!”荀彧拱手道… 曹操与他再度寒暄几句,荀彧徐徐退出,提前去尚书台熟悉。 这下… 似乎,该奖励的都奖励的差不多了… 不过,曹操的眼眸凝起… 还剩下一个大头,陆羽手下龙骁营,程昱、曹休,甚至后来加入进来的许褚、徐晃等人还没 有嘉奖呢… 噢,还有羽儿,怎么把他给漏了。 不过…封他什么呢?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子把曹操给难住了。 … … 龙骁营军寨。 安顿好天子,陆羽没有急着去找老曹…而是当先去了趟龙骁营。 想想也是,老曹现在肯定很忙…忙的晕头转向,陆羽就不要去添乱了。 反倒是与龙骁营的弟兄们好久不见,大家伙儿又这么辛苦,作为龙骁营统领,理所应当该去慰问一下的。 陆羽虽然不愿意上战场冒险,不过,他还是很钦佩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弟兄们的。 哪曾想,陆羽与典韦、许褚到中军大帐时,一个人影都没有。 曹休?程昱呢? 陆羽好奇了… 他本打算出去找找,哪曾想,刚刚转身。“末将徐晃拜见陆公子!” 唔…徐晃? 陆羽精神为之一振,当即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汉子,衣服很简朴,帽子竟然是布做的,这等造型在一向颇为“富庶”的龙骁营军寨中…可以称得上是贫民窟似的打扮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历史上的徐晃永远就是这么一身打扮——低调、简朴、有内涵! 等等… 他是徐晃没毛病? 可他…怎么能认得出谁是陆羽呢? “徐将军认得我?” 陆羽直接反问… 徐晃拱手道:“陆公子威名在外,身处这龙骁营中,谁人能不识得陆公子呢?” 说归这么说,主要是程昱告诉过徐晃,龙骁营寨内但凡遇到一个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看起来一个能打你徐晃三个的壮汉…他保护着一位公子,那不用想…这位公子必是龙骁营统领陆公子无疑! 这个特征很好认! 自打陆羽进入营盘,他身边始终有两个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异常魁梧的壮汉,这不明摆着是陆公子么? 当然了,徐晃很诧异,明明程司马说的是一个呀! 怎么又多出一个… 原本这倒是没什么! 可徐晃感觉,若是赤手空拳…这两个大汉,随便一个人打他徐晃三个问题都不大! “你真的是徐公明将军?”陆羽最后确认了下… “如假包换!”徐晃重重的点了点头。 陆羽大喜,来这儿,其一是为了慰问龙骁营的弟兄们,第二就是为了见到这位徐公明。 “公明将军…”陆羽喊出他的名字,继而不忘回头望向许褚,“仲康将军…” “正好你俩到一起了,我这就带两位去面见曹公,为两位讨得一份功名!” 话音未落,陆羽两手分别抓住了徐晃和许褚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 不过,很显然,这两位的小胳膊比陆羽的大腿都粗,抓不住啊… 登时,陆羽有点尴尬… “两位,随我来…” 陆羽微微一笑… “仲康将军,你那三斤粮食,两斤肉,我陆羽说道做到,今儿个就帮你讨到!” “至于…公明将军,咱们曹营正缺你这样一位能打硬仗的上将军呢!” 打硬仗… 没错,别看曹操麾下武将很多,可在陆羽看来,大多数都是坑。 整个曹营里能打硬仗的无外乎那么几个,而徐晃徐公明便是最闪耀的那个。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龙骁营响起。 陆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天晴了雨停了,老曹又行了 许都城,大将军府。 曹操依旧坐在正堂的案牍前,不时落笔,一个又一个名字填入了奏书之中,论功行赏已经进入了尾声。 “禀报主公!”一名亲卫步入其中。“曹休将军、程昱司马、马弓手黄忠已经传来!” 就在此前… 曹操特地派人去传唤曹休、程昱、黄忠,诚然龙骁营立功不少,可作为将军的曹休,作为司马的程昱,还有在汝南城,阵斩敌将“截天夜叉”何曼的黄忠,无疑居功至伟。 故而,曹操当先传他们而来。 “传他们进来…”曹操低着头吩咐一声,似乎是注意到此时的天色,已经到黄昏的时间了,不忘补充一句。“准备些吃的,我与三位功勋一道进餐。”说罢朝亲卫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曹休、程昱、黄忠步入大堂,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四碗热腾腾的饺子… 说起来,曹操特别爱吃饺子,这种一口一个的满足感,是其它任何食材,都没办法比拟的,一如他的性格一般,喜欢大力猛攻,不喜欢循序渐进。 不多时,曹休三人步入此间。 见到这三位龙骁营功勋,曹操当即起身,开口道:“别客气,都坐,先尝尝这饺子,我特地命人在里面放入了一些韭菜,味道可比原本的更胜一筹。” 韭菜? 曹休、程昱、黄忠显然注意力不在这韭菜上。 “曹公,我等吃过了。”曹休道… 唔…曹操微微摇头,“可惜了,不过也无妨,下次再尝尝。” 说着话,曹操转过头将奏书提起,摆放在曹休、程昱、黄忠的面前,曹操直接道:“这是明日早朝,我呈报给天子的奏书,里面是为你们请的官位。” 不用说太多的话语… 龙骁营立功与羽儿的出谋划策自是脱不了干系,可…曹休、程昱、黄忠亦是大功一件,考虑到龙骁营与羽儿的关系、羽儿的身份,曹操决定要重重的奖赏。 一听封赏… 曹休、程昱、黄忠眼眸均望向此间文书。 ——表奏曹休为骑都尉,统帅龙骁营,无定员; ——表奏程昱为东中郎将,录入尚书台,参与朝廷大事的决议,同时身兼龙骁营司马; 至于黄忠,曹操直接表奏为——安东将军! 骑都尉、东中郎将、安东将军…这是曹操思虑许久才定下的官职。 先说…曹休。 原本他是牙门将,依照军衔可以统帅千人,可骑都尉就不一样了,这个在大汉“光禄勋”之下的军机要职秩比“二千石”,所属骑兵无定员。 这算是变相的允许龙骁营不受限制的招募兵马,壮实军团战力。 曹操明着是嘉奖曹休,实际上是赋予了羽儿一项巨大的权利,只要他想,此后龙骁营的编制没有上限。 当然…曹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可骑都尉…若论俸禄,两千石的年俸,这可是能与一郡太守媲美的,如此赏赐对于还未及冠的他而言可谓丰厚至极。 再说程昱,他原本不过是个龙骁营的军司马。 如今,保留这个身份的同时,直接封为东中郎将,这也就罢了,录入上书台,可就是能参与到整个帝国的军政之中… 如此官阶,他可不单单只是那个与尸鳖、死人“愉快玩耍”的中原“鬼见愁”,进入尚书台,活人见到他都要敬畏三分,可谓一朝凌云! 而这等封赏,在曹操看来理所应当… 甚至,如果严格意义上去评判,此间西进洛阳、迎奉天子… 程昱先后劝降了四股势力,让五万余兵马投诚,若论及首功之人,舍他其谁? “曹公…”程昱还想推脱一下。 这么多劝降、策反都归功于他,他心里委实有些惭愧。 毕竟…他不过是按照陆羽的吩咐,依计行事。 “哈哈哈…”不等程昱开口,曹操摆摆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的,方才元让、子廉、文则、文谦都说过了,你们的功劳,又岂与岂与陆功曹的谋划能拖得了干系呢?”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继续道:“所谓谋定而后动,若然只是他的谋划,没有你们最后这么一‘动’,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仲德…这录入尚书台,你当之无愧!” “程昱谢过曹公…”曹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程昱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连连拜谢。 曹休从巨大的喜悦中醒转,见到程昱拜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谢过叔父呢,当即拱手一拜道:“休也谢过曹公!” “莫要谢我!”曹操一缕胡须。“尔等与龙骁营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儒将虽身兼其它职责,却莫要忘了,你们依旧是龙骁营的一员,你们的统领依旧是陆羽!” “喏!”程昱、曹休拱手一拜… 呼… 见他们拱手拜谢,曹操轻呼口气,点了点头。 心里嘀咕着,羽儿的这两个左膀右臂,如今的官衔依旧还不够,立下的战功也还有上升的空间。 若然有一天,龙骁营能傲视整个曹营,程昱与曹休能立下更大的功勋,身居最显赫的位置,成为曹营绝对的核心时! 那时候…羽儿任世子之位的基础也就牢靠了许多,接下来的事儿也就顺理成章。 刚刚想到这儿… 咦,曹操猛地醒悟过来,似乎府邸内还有一人呢? 黄忠…没错,这位威震荆南的黄忠,他怎么一言不发呢? 尽管曹操的表情不漏声色,可…此番龙骁营,让他最惊喜的便是黄忠了。 要知道… 黄忠威震荆南之名,曹操早有耳闻。 甚至…曹操对黄忠一点也不陌生,刘景升麾下有一员骁将,五十岁威风不减当年,横刀立马让贼寇丧胆,三尺大弓箭无虚发! 这么牛逼轰轰挂闪电的一个人物… 怎么就… 就莫名其妙的到龙骁营了? 还…还只是一个马弓手,偏偏看黄忠的样子,这马弓手做的是怡然自乐,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呀! 曹操感觉很懵,要知道,黄忠在刘表麾下可是荆南第一战将,是中郎将,这些头衔…不比一个马弓手香么? 当然了…曹操也不会去深究。 不论如何,黄忠到龙骁营,对曹操而言,那是天降大喜。 便是为此,曹操更是不吝惜赏赐,从马弓手提拔为安东将军,这都不知道越了多少级。 需知,安东将军再往上那可就是四征、四镇、前后左右将军了,凡是大汉能领到这些将军名号的,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 可… 出乎意料的! 安东将军这么大的官衔,黄忠竟然沉默不语,甚至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喜悦。 “黄将军是觉得封赏的少了么?” 黄忠不开口,曹操主动问道。 “不!”黄忠摇头。“末将只是不知,身为这安东将军?还能否在龙骁营中效力!还能否继续为陆公子效命!” 唔…这… 曹操眼眸微眯,威震荆南的黄忠一句话中竟不离龙骁营,不离羽儿,这就意味深长了呀? 他与羽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缘何对羽儿如此心悦诚服呢? 曹操试探着问道:“若是不能呢!” 曹操脱口,黄忠不假思索的回道:“那末将只能辞了这安东将军,继续在龙骁营中做一名马弓手,为陆公子效命!” 霍… 这话脱口,不光曹操惊住了,就连程昱与曹休也惊住了。 他俩可不知道曹操与陆羽这“父子”的关系… 在这个大前提下,黄忠如此开口,就显得异常敏感,这怕是要害了陆公子,怕是要让曹公猜忌陆公子啊。 “曹公…黄将军不是这个意思…”程昱当即开口,试图解释… “无妨!哈哈哈哈…” 哪曾想,曹操丝毫不介意…反倒是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安东将军是我曹操的安东将军,是大汉的安东将军,自然也是龙骁营的安东将军!哈哈哈哈…” 别说,黄忠这么表态,曹操还挺高兴的,他就希望羽儿身边多一些这样忠诚的文、武。 纵是没有黄忠这么一号,曹操还琢磨帮羽儿挑选上如此一号呢。 念及此处,曹操的语气变得格外笃定。 “安东将军想在龙骁营便在龙骁营,谁若是有异议,让他来问我曹操即可!” 曹操这最后的表态传出… 黄忠终于拱手。“安东将军黄忠谢曹公!” 尘埃落定… 龙骁营的将领算是奖赏完了,至于…曹休、夏侯衡、夏侯霸、曹安民他们,虽是在行军的过程中崭露头角,可…还远达不到独当一面,随后随着龙骁营众将士一并赏赐即可。 “曹公,那我等先行告退…” 程昱拱手… 曹操点了点头,今儿个一天,他都在思虑着每个有功之臣的封赏。 虽然很累,但很快乐… 这也是迎奉天子、乃至于获得天子与朝廷信任的巨大好处。 朝廷的官衔很轻易的便能讨到,这在曾经身为兖州牧时,曹操是想都不敢想的。 … 曹休、程昱、黄忠走出大将军府。 程昱的额头上尤自满是冷汗。 如今他与黄忠接触了一些时日,两人也算是脾性相投,故而… 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 “汉升啊,你可知道,你方才的话险些将陆公子置于险境啊!” “这是何故?” 黄忠这个人比较耿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遮遮掩掩。 便是为此,一开口很容易得罪人,这也是他一身卓绝武技,可在荆州永远无法进入核心圈的原因。 “诶呀…”程昱直跺脚。“你可知,这里是曹营啊,所有的部将都是曹公的,你如此讲只效力于陆公子,岂不是让曹公觉得,陆公子凌驾于他之上了么?这是让陆公子遭受无畏的猜忌呀…” 这话脱口… 黄忠惊觉失言,他自己耿直倒是无所谓,可…他的耿直若是害了恩公,那可就罪大恶极了。 “我…”黄忠一拍脑门,转过身就要回大将军府的正厅向曹操再度解释。 程昱一把拽住… “现在再去反倒是让曹公更加猜测,罢了…以后立了战功时,再向曹公解释不迟。” 噢… 黄忠颔首。 一听害了陆羽,他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现在,自然是程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究是如此,黄忠难免自责。“都怪我!” “黄将军也不用太过自责…”曹休补上一句…“程司马言重了,叔父虽爱猜忌,可对信任之人从来是用人不疑。” 曹休如实解释道:“叔父任命我为骑都尉,龙骁营从此无定员,这是让龙骁营扩大规模,如此,便足以证明曹公对陆公子十分放心,程司马必是多虑了,叔父必定不会猜忌于陆公子。” “我也希望如此啊!”程昱点了点头… 说起来,程昱、黄忠、曹休,他们****的是投身曹营中截然不同的三种类型… 曹休是曹氏族人,故而效力于陆羽的同时,要极力替叔父说话。 程昱则是兖州本地的才俊,黄忠算是后来相投,故而,在程昱看来很敏感的话语,在曹休看来其实没那么严重… 几人还在交谈… 却听得一道清脆的喊声——“原来你们在这儿呢?” 这声音? 曹休、程昱、黄忠扭过头… 他们的身后,匆匆赶来大将军府的不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公子陆羽么? 陆羽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共计三人一个比一个魁梧! 却不是徐晃、许褚、典韦三人,还能有谁? 四人一道前来,倒是显得陆羽的身子骨有点儿单薄了。 甚至,在程昱看来,他很害怕,他感觉许褚与典韦若然一把小心把陆公子挤在中间,怕是都能把他给挤扁了! 总之,他们四人一道行来的画面格外诡异。 “拜见陆公子…” 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们行的是军礼,龙骁营中所有人在正式场合见到陆羽,按理说都需要如此行礼。 “都自己人,不用行礼…” 陆羽微微一笑,他的余光瞟了眼大将军府。“你们从大将军府走出,想必,曹公给你们封赏了一番吧!现在都是什么官儿了,说说看?” “诚如陆公子所言…”曹休开口道:“曹公封我为骑都尉,龙骁营从此再无定员!曹公封程司马为东中郎将,录入尚书台,至于黄忠将军,曹公直接封为安东将军!” 唔… 陆羽微微一顿,这个奖赏有些出乎意料的丰厚了呀。 且不说黄忠“马弓手”一跃成为安东将军; 程昱“鬼见愁”进入了尚书台; 单单将曹休封为骑都尉,龙骁营不再定员,这意思是要让他龙骁营放飞自我,扩大规模呀! 嘶… 陆羽眼珠子转了转,他突然有一种,让龙骁营收了许褚这五百许家庄壮汉的冲动。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陆羽还是琢磨着,龙骁营固然重要,可老曹的安危也很重要… 许褚还是“还”给老曹吧,老老实实的组建他的虎贲军。 毕竟老曹的命,在未来会有许多人惦记,他可不能凉凉了呀,陆羽和姐姐能吃香的喝辣的全体,是老曹这个大腿必须要屹立不倒。 “恭喜恭喜啊…” 陆羽浅笑一声,恭喜道:“我先去见曹公,等回去了,咱们龙骁营摆宴为你们贺喜,也为咱们龙骁营庆功!” 一言蔽,陆羽也不停留,直接带着许褚、典韦、徐晃往大将军府内走去。 许褚、典韦、徐晃不忘与曹休三人行礼… 曹休、程昱、黄忠也回了个礼,算是龙骁营内部肱骨们之间打了个招呼! 过了几息的时间,陆羽带着许褚三人踏过了这大将军府高高的门槛。 恰恰…在门槛之上,大将军府的牌匾整下方,陆羽脚步一顿。 他抬起头瞧了眼牌匾上那醒目的“大将军府”三个字,不由得眉头一紧。 当即摇了摇头… 陆羽心里嘀咕着,乖乖的,老曹有点飘了呀… 这尼玛是天晴了,雨停了,老曹觉得自己要行了呀! 大将军… 这官衔,老曹若是真的当了,等待着他的,怕就是一首凉凉咯。 呼… 轻呼口气,陆羽快步步入其中。 程昱、曹休、黄忠则是彼此互视一眼… 还是曹休当先提出一句。“此番西进洛阳,迎天子,陆公子谋定而后动,可谓首功之人,叔父会如何嘉奖他呢?又会封给他什么官职呢?” 此言一出… 程昱与黄忠神同步的一缕胡须。 别说,陆公子会受封什么?他们也很好奇… “程司马眼光最是独到,你觉得叔父会封给陆公子什么呢?”见两人沉默,曹休忍不住再问一句… 程昱摇摇头,又点点头。“咱们公子年轻啊,再高,也高不过‘三公’类的高官吧…不过,九卿的话…” 言及此处,程昱的眼眸中泛着光,泛出一缕夺萃的光芒。 … … 大将军府,正堂外。 “稍等我片刻,我前去见曹公。”陆羽转过身嘱咐了徐晃、许褚一声。 毕竟,他们是降将。 降将见主公之前,陆羽还是要当先去禀报的… “陆公子请便…”徐晃说出一句,他便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负手而立,威风凛凛。 倒是许褚整个人显得大大咧咧。“俺们等着陆公子便是…”说着话,还四处张望了起来。 这大将军府好气派呀,他从小长在农村长大,哪里见到过这个。 踏踏… 陆羽转过身,迈着清脆的步伐步入了正堂之中。 门外侍卫,陆羽都很熟悉,非但没有阻拦他,反倒是提醒道。 “曹公已经等候陆公子多时了…” 唔…等我多时? 陆羽微微一愣,旋即推开门,迈步而入。 而此时的曹操依旧是坐在案牍前,笔走龙蛇的在桌案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看到是陆羽,当即欣欣然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来了?” “来了!”陆羽回道… 曹操豁然起身,笑着说道:“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陆羽则是拱手。“陆羽也有事要禀报曹公…” 此言一出,曹操没有回话,他直接行至陆羽的面前,拉着他坐到了一边。 两人跪坐而立,完全没有上位者接见下位者时的样子… 就像是一对许久未见的挚友。 终于,曹操开口了。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陆羽微微一顿。“还是曹公先说吧…” 哈哈哈…曹操大笑,他直接摆放在陆羽面前两封奏书,一边摆放一边提醒道。 “这是明日早朝,我要上书给陛下的第一封奏书,旁边的这个则是第二封,陆功曹聪慧机敏,不妨猜猜这第一封奏书中写的是什么?” 霍… 这是到了猜谜的环节了么? 陆羽敲敲脑门,顿时间,他脑海中有一大堆答案,鬼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哪! … …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有“父慈”,就有“子孝” “曹公明鉴,我哪能窥探出曹公的心思呢?” 陆羽微微摇头,做出一副为难状… 这就不是元宵节猜灯谜,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干嘛?气氛怪销魂的… “你且展开看看就知道了。”曹操指了下第一封奏书,陆羽徐徐展开…细细的品读了起来。 这不品读不要紧,一品读之下,陆羽眼珠子一定… 老曹这是…这是要重建太学? 霍… 一下子,陆羽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他心里嘀咕着,老曹…你够意思啊。 陆羽这段都忙糊涂了,自己都快把姐姐这桩事儿给忘记了… 没曾想老曹还记得,果然,老曹很够意思啊。 “曹公…”陆羽就想起身,给老曹拱手行个大大的礼,算是替昭姬姐感谢他。 哪曾想,陆羽的行为曹操一早就预料到,他的手掌直接按在了陆羽的肩膀上,让他无法起身。 “哈哈哈…” 曹操嘴里笑个不停,“淡定点儿,陆功曹今儿个怎么这么不淡定呢?这可不像你啊…” “陆功曹可是将迎奉天子过程中,将每一个行动,每一处细节都精准部署,算无遗策…现在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重建太学而已,还是我原先就答应给你的,缘何如此这般的不淡定呢?” 嘿… 陆羽被曹操的胳膊压的根本就起不了身。 这让他意识到…他还是那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面对曹操的手掌,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啊。 “咳咳…” 一声轻咳,陆羽笑着回道:“在下是太过高兴了…替姐姐高兴,也替曹公高兴!” 唔… 替他曹操高兴? 曹操微微一怔,若是说替姐姐高兴,曹操还可以理解,可替他曹操高兴,又从何而来呢? 总不至于是情怀吧。 不等曹操发问,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曹公多半知道,大汉历经几次党锢之祸,期间太学几度荒废,可因为许多大儒的坚持,太学才一次次的重启。” “二十五年前,‘桥大公子’就写出一篇长长的《国本论》,详细阐述了那时太学的现状,并且用他独到的观点阐述了教育事关朝廷强盛、民族未来。” “大汉帝国四面临敌,向来是多难之邦,若国人不能强盛,必被外民族侵入与戕害,而要兴国首当要做的便是‘人才强国’,而人才强国中,教育便是强国之本!” 陆羽提到的“桥大公子”,乃是曾经的太学总长——桥玄。 严格意义上讲,他还是曹操的恩师。 曹操的“操”字,“孟德”二字都是曹嵩请桥玄赐给的字! 就连昔日大儒蔡邕都是他手下的教员。 此刻,陆羽提出桥玄的《国本论》,无疑让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 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二十五年前,桥大公子的《国本论》阐述的是教育乃强国之法,时至今日,这个理论依旧可以作用于曹公。” “诚然,曹公麾下文有颍川才俊,武有谯沛武人…看似人才济济,可事实上,隐患在于青黄不接!” “如今的天下分崩离析,诸侯混战…根本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打下来的!如今的颍川才俊、谯沛武人…甚至是曹公都会年长的一天?难不成,二十年、三十年后,曹公还要策马奔腾,与敌人死战么?换句话说…若然那时候,曹营中有能拿得出手的贤才,曹公还用凡事都亲力亲为么?” 呼… 闻言,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陆羽若不这么讲,他曹操还真没意识到,他也四十多岁了呀! 十年内,他就会到“知天命”的年纪… 二十年内,他就会到“不惑”之年… 那时候的曹营?那时候的天下又是何光景呢? 羽儿的眼界好远哪…这一眼就望到了二十年后! 诚然,现在他曹操,他曹营的将士、谋臣…勇武、无畏、智计频出… 可…所有人的巅峰能维持多少年呢? 别说是三十年,便是十余年后,曹操还能像如今这般么?曹氏、夏侯氏一族的族人,各功勋之后会做到如他们一般出色么… 无疑… 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究其原因,便是四处征伐之下,曹操与族弟们、颍川才俊们…哪有时间去培养后辈! 青黄不接,似乎…似乎已经变成了一道必须要郑重对待的问题。 而太学… “嗖”…的一下,曹操的眼眸中释放出一抹绿色的光芒… 太学,没错,就是太学! 他曹操缘何出色?荀攸缘何出色? 甚至…袁绍、袁术、刘表…为何能雄踞一方,或许与家世有关,可与太学的培养又能缺了干系么? 从太学中毕业的曹操最是能体会到太学给他带来了什么… 要知道,入太学前他曹操还是个魔兽少年,可出太学…他就已经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能哀民之疾苦,能品评时弊,更是敢与黑恶势力说“不”! 如此说来,正式的、理论的培养后继才俊至关重要,且也是当务之急。 呼… 曹操再度呼出口气,继而朗声道:“陆功曹,你的意思我懂…让曹氏、夏侯氏家族中的小辈入太学中学习是么?” “不只是曹氏、夏侯氏!” 陆羽不假思索的回道:“所有大汉公卿、氏族,甚至是少许杰出的寒门子弟,都可以入太学读书!” “太学学业不过四年,毕业之计既为学成之际,他们就可加入曹公的麾下,文可治理州郡,武可带兵打仗,如此一来…曹公麾下的人才便会源源不断,这等人才的补给是其它诸侯望尘莫及的!” 陆羽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他知道,曹操是个求贤若渴的人,从他一辈子发出过无数道“求贤令”就能窥探出一些端倪。 可…与其求贤,不如自己培养人才。 陆羽就不信,昭姬姐教诗书礼仪、荀彧教治国、荀攸教谋略、典韦教武技… 甚至…“诸葛孔明”去教他们榨油,曹沐去教他们锻造… 百工齐学,百花齐放,总能挖掘出每个人的优点。 这样的人才培养,对于未来的曹营何止是大有裨益? 很显然,曹操能意识到这点! 他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被羽儿这么一提,他登时觉得有点儿内味儿了。 其实,他想到了另外一重! 满朝公卿、世家大族的子弟进入太学,而太学的负责人便是羽儿与蔡琰! 如此一来… 羽儿就能顺理成章的获得这些世家大族的更多支持,这在未来…制定他为世子时,无异于一股强悍的助力! 在大汉,人们…特别是士子格外重视尊师。 就像是曹操,他为何一生都格外尊敬桥玄、蔡邕… 这均是因为他们曾经教授过自己,师恩似海! 由此联想到羽儿与太学,突然间,曹操觉得重建太学这一步棋走的妙,妙不可言! “哈哈哈…” 曹操当即大笑,他取回这第一封奏书,在表奏重建太学的后面,浓墨重彩的加上了一行篆体小字—— ——表奏蔡琰为经学院博士、太学教学总长; ——表奏陆羽为太学行政总长。 当然了,按理来说,作为女子,似乎蔡琰不适合去当这经学院博士、教学总长。 可…蔡琰的父亲是蔡邕啊,蔡邕又是士人的领袖,且在长安时对天子颇为照顾…蔡琰又被誉为天下才女,如今,倒是找不出一个比他更适合的总长了! 曹操有把握,这一封奏书呈上,天子与百官都不会反对。 看到这一幕,陆羽微微点头… 心里琢磨着,老曹总算是开窍了。 只是…陆羽又哪里知道,老曹不只是开窍了,老曹这是“父慈”啊,现在的曹操就是不知道,子是不是“孝”了! “好了!” 落笔后,曹操再度读了一遍此封奏书,继而语重心长的说道: “陆功曹,这太学之事明日表奏天子过后,便全部交给了你与昭姬贤妹了。” 曹操的语气颇为一丝不苟,“这中间诸事繁多,太学的教员,太学的生源,兴建太学,重立太学石经,就都交给你们了,如果需要帮助,你与昭姬贤妹可以随时来找我!” “想来,不只是我曹操,纵是陛下也会对这太学寄予厚望!” 此言一出,陆羽赶忙拱手一拜。 “谢曹公…陆羽与姐姐必定不辱使命!” 太学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 不过…陆羽的面前还摆放着另外一封奏书。 曹操眼眸转向这封奏书… “陆功曹就不好奇这封奏书么?” “这…”陆羽微微一笑,如实回道。“想必,这是曹公明日表奏有功之臣的奏书吧?” 曹操点了点头… 其实,他微微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表奏有功之臣…特别是羽儿这种立下大功的,羽儿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感觉羽儿好像有点莫名的淡定啊? 这是视名利如粪土么? “陆功曹似乎并不兴奋哪…”曹操直接问道…“难道,这汉庭的高官,陆功曹没有兴趣么?” “噢…”陆羽挠了挠头。“禀报曹公,其实…我这人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了,最多也就是鬼主意多了一些,若是论立功,那远远比不上龙骁营的那些将军、谋士,也比不上曹公的族弟、颍川的才俊…” “方才在府门外刚巧碰到了曹休将军、程司马、黄将军几人…我还正想替他们谢过曹公的封赏呢!” 言及此处,陆羽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哈哈哈…”曹操笑道:“你就莫要自谦了,这次西进洛阳能如此顺利,少不了你这‘鬼机灵’,此番迎天子你居功至伟,就莫要妄自菲薄了。” 讲到这儿,曹操展开了这封奏书… 第一列,首功之人便是陆羽的名字… 只不过,这一句话只有半句——“臣请表奏陆羽为…” 空白…官衔这一栏上还是空白。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解释道。“说说吧,想当什么官儿,你只要敢说,我便敢写!就从三公九卿里选!” 霍… 这是让陆羽挑官儿? 要知道,根据大汉的官制,按照地位排序,天子之下的乃是大将军,再往下是太傅… 之后便是三公九卿,三公包含管理民政的“司徒”,管理水土的“司空”,还有管理军事的“太尉”… 而九卿就更细致了… 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 其中… 太常管理宗庙礼仪,乃是九卿之首; 光禄勋主管内廷事务; 卫尉为守卫宫禁之官; 太仆掌皇帝的舆马和马政; 廷尉管司法; 大鸿胪管理藩国、诸侯事宜; 宗正则是管理王室亲族的事物;少府管理皇帝的私财以及生活事物; 大司农则是管理大汉帝国的财政、农政! 曹操圈定范围,三公九卿…,这官儿可就大了呀! 陆羽眼珠子一转,一时间,各官衔各职责乱入眼眸… 顿时,他感觉头晕,真让他挑,他反倒是不会挑了…哪一个似乎都不清闲哪!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道:“曹公,在我选官之前…能否先向曹公举荐两人。” 转移下话题,陆羽打算缓缓。 主要是这官儿不好选,得仔细考虑下,哪个官儿地位很高,哪个官儿上班的时候可以摸鱼…还不用加班儿。 话说回来,陆羽可不是什么有崇高理想的人,一辈子奋斗到最后…不还是那么回事儿么? 周树人告诉他——要懂得躺平! 看开了,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就好。 “举荐两人?” …听到这个,曹操一拍脑门,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噢,是我疏忽了,我就寻思着这奏书中忘记了谁,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汝南郡的义士许褚、杨奉麾下的上将军徐晃,奏书上倒是忘了他们的名字。” 讲到这儿,曹操微微颔首,这两个名字…他不陌生。 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许褚与徐晃均是猛人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那种猛人…这种将军,曹操最喜欢的! 诶呀…怎么会把他俩给忘记了呢? “徐晃徐公明、许褚许仲康,此二人我都听说过,武艺超群,百姓中也是有口皆碑,是忠义之士。” 曹操继续提醒道:“不过,这徐公明与许仲康,均是你龙骁营麾下的程司马劝降而来,陆功曹,你就不打算让他们待在龙骁营么?” 曹操又展现出“父慈”的一面,儿子立下这么多功劳,有好的武将自然优先想到的是儿子呀。 这点儿上,曹操还是颇为大度的。 “不…”陆羽急忙摆手。“徐公明、许仲康,此二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若然在龙骁营,怕是发挥不出他们的本事…” “故而,我想请曹公在五营之外,再添一营为第六营,主将就任命为徐晃徐公明!” 第六营… 这是陆羽思索许久后才决定替徐晃请来的。 在陆羽看来,徐晃和典韦、许褚这样的纯粹武人还不一样… 许褚与典韦是恐有一身武艺,论及统帅能力就欠缺了许多,类似于许褚、典韦收入龙骁营,都挺好,可以最大程度的弥补他们的缺陷。 可徐晃不一样啊…论及统帅,怕是三个曹休都未必能比得上一个徐晃。 收在龙骁营,那是浪费了呀… 再说了,尽管曹操屡次表态不会猜忌陆羽,可…陆羽心里犯嘘啊! 什么猛人都往龙骁营去放,现在曹操不猜忌,万一…以后呢?在陆羽看来,他的龙骁营绝对不能成为老曹心中的一个威胁。 这个度要把握好… 已经有一个黄忠了,徐晃…还是送给老曹吧! 退一万步说… 在陆羽的印象中,有关曹操未来的几场硬仗,比如官渡、比如赤壁、比如定军山…徐晃在其中均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让他独立统领一支军团最合适不过。 这… 陆羽的话多少让曹操有些意外。 …他微微一怔,哪里能想到羽儿如此这般的看重徐晃、举荐徐晃。 作为一个降将,直接就任命为第六营主帅,这… 曹操眼眸眨动了几下,他在细细的思虑… 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就依陆功曹所言,封徐晃为安西将军,统领原杨奉兵马,任第六营主帅!” 毕竟是羽儿的举荐… 也算是羽儿的一支编制外的嫡系部队,算是曹操给羽儿的一个人情。 当然了,曹操并没有太过看重这支兵马,只是觉得如此对羽儿成为世子的布局,有所帮助… 只不过,他哪里会知道,徐晃的这支第六营有多么的狂再酷炫吊炸天! “多谢曹公…”陆羽拱手… 曹操则是追问道:“徐公明与所部兵马安顿好了,我听闻这许仲康手下也有五百名同乡兵勇,这支兵马…陆功曹打算如何安置呢?” 既然是陆羽主动为他们请官,那曹操索性也不开口了,且看看羽儿的意思。 不过… 许褚与麾下这五百乡勇,曹操倒是有所耳闻… 听闻这五百人一个个膀大腰圆,每个人的手腕都有寻思甲士的大腿那么粗。 战斗力爆表啊… “曹公麾下似乎正缺少一支宿卫之军,依我所见,此五百乡勇最合适不过了。” 陆羽直接脱口… 啊…啊… 曹操一愣,他懵逼了! 许褚与这五百乡勇新降,让这些人去宿卫他曹操的安全? 羽儿这是疯了么? 他是“父慈”,羽儿简直跟“子孝”那是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呀… 让五百陌生乡勇护卫他曹操,这是保护他呢?还是坑他呢? “陆功曹…”曹操就打算开口回绝。 哪曾想… 陆羽接下来一句话,直接逆转了曹操的想法。 就这么一句话,曹操突然觉得,这许褚与五百乡勇——真特喵的香! … …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老曹,你品,你细品! 许氏一族原本也是谯沛一地的名门望族… 只是许多年前,早已没落了。 而许褚是沛国谯县人,许家庄也位于谯县境内,这五百同乡亦是出身沛国谯县… 恰恰,曹操的老家也是沛国谯县。 这不就赶巧了么… 见曹操面露惊异之色,陆羽连连解释道: “曹公的宿卫之兵必得是能信任之人,恰恰…许褚与这五百壮士均是出身谯沛,与曹公乃是同乡,许褚又是忠勇义士,便是为此,除了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外,没有人比他们护卫曹公的安全更合适了!” 唔…老乡么? 曹操眼珠子一转,嘿,他与许褚,与这五百义士竟是老乡。 如果护卫他曹操的…是老乡的话,那意义就有所不同了。 中华素来讲究同袍、同泽、同乡之谊,某部大型反腐电视剧里不还有“汉大帮”么? 说白了,这就是圈子文化! 同袍、同泽、同乡之间的情义,更容易建立起一个彼此信任的圈子,互帮互助,互通有无… 以此类推,除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麾下,那支原本就出身谯沛的兵马,曹操…能信得过,能让他们贴身守护的还有谁呢? 这么去想,同样出身谯沛的许褚与这五百义士就再合适不过了。 曹操略微思索,为了确认,直接反问道:“陆功曹,你确定么?这许褚与五百壮士均是来自谯沛?” “如假包换…”陆羽点了点头,“许褚与不少军营中谯沛甲士还颇为熟悉呢,甚至…许褚与妙才将军也有旧!” 唔…与夏侯渊都有旧么? 这话脱口,一下子就让曹操对许褚,对这五百义士彻底消除心中的芥蒂,信任了起来。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好,好!” 一连两个好字,曹操颔首点头,考虑到这同乡之谊,考虑到许褚这支雄壮之师,曹操心情突然一下子大好。 “陆功曹想的周到啊。” 他不由得感慨一声,可猛然间,曹操总算是感受到那么一丁点“子孝”的味道了。 不过,他猛地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或许,羽儿之所以没有把许褚收编入龙骁营,而是举荐给他曹操… 此举意味深长啊。 曹操心思攒动,他琢磨着,看来羽儿还是想多了,他这是要避免龙骁营太过强大,引起他曹操不必要的猜忌,这是为官之道,亦是为人处世之道。 收敛锋芒,这点上,羽儿似乎并没有做错… 一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面颊上露出一抹神伤。 他心里嘀咕着,羽儿呀羽儿…他曹操纵是猜忌天下人,又怎么会猜忌羽儿呢? 老父亲的良苦用心,你暂时还不能体会到呀! “咳咳…” 轻咳一声,曹操继续道:“既是陆功曹举荐的,那便如此。” 说着话,曹操提笔在奏书中添上了徐晃、许褚的名字,同时他大声喊道:“请许将军、徐将军进来!” 早已等在门外的许褚、徐晃快步步入正堂。 “徐晃拜见曹公!” “俺许褚拜见曹公!” 曹操抬眼打量着他们两个,徐晃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大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而许褚,则五大三粗,拱手行礼时的拳头比碗口还要大。 怪不得江淮有传闻,此人曾拖着牛倒行百米,看着拳头就知道,必是天生神力呀! 在他身边,可不就有满满的安全感么? 当然了,一个“俺”字也将许褚的性子展露出来,略带粗鄙,可心无城府,这样的人的确适合待在曹操的身边。 心念于此,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先望向徐晃。 “你就是徐公明?” “正是徐某!”徐晃语气铿锵,一股英雄之气涤荡而出… “哈哈…虎将啊!”曹操豁然起身,“方才陆功曹大力举荐你,我已经同意,表奏你为安西将军,在曹营另起第六营,着你带所部兵马编入第六营,你徐公明任统领!” 霍…安东将军?第六营统领? 徐晃微微有些吃惊,安东将军倒也罢了… 这两年天子返回洛阳,期间敕封的将军、侯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单单一个将军的头衔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第六营统领,这…这可是掌握兵权,甚至在曹营中地位卓然的人物! 他徐晃作为投诚之将,按理说最难获得主公的信任… 可…曹公非但没有剥去他的兵马,还为他另起一营,这等信任,让徐晃颇为感动。 当然了,由此也能看出。 陆公子的话在曹公心中有多大的份量。 “谢曹公…”徐晃也不推迟,拱手致谢! 曹操微微颔首,继而把眼眸望向许褚这边。“…许壮士生的如此魁梧,果然,不愧于陆功曹的举荐。” “即刻起,你与你那些弟兄们独立成一军,就取名‘虎贲军’,宿卫中军?许壮士任虎贲军统领,你觉得如何?” 啊…啊… 虎贲军?虎贲军统领? 许褚一愣,他之前自己组建义军,那都是小打小闹,手下弟兄们都是兄弟相称,啥叫统领,他还没有体会过呢! 听起来怪霸气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曹公…”许褚眼珠子一转急忙问道:“俺和弟兄们原本想加入龙骁营,就是因为龙骁营里吃的好,每天有三斤粮食,一斤肉…“ “陆公子跟俺说,俺若是跟了曹公,每天会有三斤粮食两斤肉,俺就想问问曹公,陆公子说的是真的假的呀?” 这话一脱口,许褚就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 毕竟是每天三斤粮食两斤肉,在他的固有的观念里,就是皇帝老子最多也就这待遇吧。 登时,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当即改口。 “曹公,俺的意思是,只要这虎贲军能跟龙骁营一样,有三斤粮食一斤肉,俺与弟兄们必定肝脑涂地!俺和俺这些弟兄们没啥本事,就俩特点,一个能吃,一个能打!” 这话脱口… 哈哈哈哈… 曹操笑了,陆羽笑了,就连一旁的徐晃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走到许褚的面前,他意味深长的问道:“许壮士,虎贲军中的这五百兄弟,也都如许壮士一般魁梧嘛!” “那是自然!”许褚比较实诚,曹操这么问,他就如实答。 后面还补上一句。“也都跟俺饭量一样大!” 却在此时,曹操直接转过身,负手而立,接下来的话竟添了几分严肃与一丝不苟。 “噢,像是许壮士这般魁梧的话,三斤粮食一斤肉哪够呀?不如…” 曹操顿了一下,继续道:“虎贲军的伙食按照每日每人三斤粮食三斤肉发放?许壮士以为如何!” 啊…啊… 三斤粮食三斤肉,许褚的眼珠子都冒出了绿光,绿油油的… 肉,肉…这都是肉啊!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一顿饭吃到过三斤肉,曹营里过的,这到底是啥日子啊,幸福来得也太剧烈了吧? 他这边还在愣神儿,陆羽急忙开口… “还不快谢过曹公…你们虎贲军兄弟们都有口福了!” “咚”…两个拳头猛的合起,许褚拱手一拜。“谢曹公,也谢陆公子,俺们弟兄们总算能吃饱饭了!” 哈哈哈… 此言一出,曹操又笑了,他不忘回望向陆羽,彼此四目相对,均笑的无比灿烂。 大笑中… 陆羽不忘点了点头… 他第一次感慨连连,这个时代…特别是这个格外缺少粮食、易子相食的时代,真特娘的是有奶就是娘啊。 … 敕封完许褚与徐晃,曹操与他们又寒暄了两句,两人拱手退下。 此间正堂唯独剩下陆羽与曹操两人。 依旧是一张案牍,两盏茶水,两人对坐。 “进门时,陆功曹也提到有事要禀报…现在该说了吧?” 曹操抿了口茶,主动开口… 半个时辰前,陆羽刚进门时,两人都有话要说…曹操还问了句“你先还是我先!“ 如今,曹操已经把两封奏书都摆明了,接下来,该轮到羽儿了吧。 听到这个,陆羽下意识就想到了府门外那恢弘的“大将军府”牌匾… 登时,他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一分,整个人也正襟危坐起来。 “曹公真的要做大将军么?”陆羽当先问道… 这…曹操眼珠子一转。 “这是天子主动开口敕封的?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很大,甚至关乎曹公的生死存亡!”陆羽的语气格外的严肃,话语间,表情更是一丝不苟。 一下子,曹操的眉头凝起,整个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说,继续说!” “袁绍这个人,曹公还不了解么?”陆羽把话题引到了袁绍的身上,他要讲的是袁绍性格的形成。“他本是丫鬟所生,是庶子,从小就受到公主出身的主母的排挤,地位低下!可以说,从小,袁术…乃至于整个袁家都看不起他袁绍!” “若然不是他有些能耐,利用门楣家世笼络了一大批门阀为他效力,哪里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说,袁绍这个人骨子里透着的是一股子执拗!” “敢问曹公,袁绍的这份执拗曹公能体会到么?” 执拗么? 曹操微微一顿,陆羽了解袁绍,他曹操更了解袁绍… 这些年…袁绍追求的,又或者说他心底里的那份执拗,没有人比曹操更了解,同样的…这也是曹操在早年间不断追求的。 “是认同,天下人的认同!” 曹操脱口答道…“这点,我是考虑到的,故而…才特地在明日的奏书中加上了袁绍的名字,让天子正式下诏任命其为当朝太尉。” “五世三公,这还不能让天下人都认同他袁绍么?要知道…一门五世三公,这无论在先秦,还是大汉绝无仅有,这等荣耀由他袁绍缔造,这又岂不是证明自己?光耀门楣的大事儿!他袁绍还会执拗什么呢?” 曹操说了一大通话… 在他看来有理有据,似乎…挑不出什么破绽。 却没曾想,陆羽的话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 “大错特错!” 陆羽毫不客气,继续去引导曹操。“诚然,曹公说的有道理,袁绍的执拗的确是获得天下人的正视,五世三公的名望也的确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他忘乎所以,欣喜异常,可…曹公忽略了一个点!一个更重要的点儿!”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更加郑重,他把脑袋向曹操这边探了几分。 “曹公,你可是‘大将军’哪,‘太尉’的官衔就是再显赫,那也比不上‘大将军’显赫,五世三公是挺香的,可一旦袁绍想到…他尤自在曹公这‘大将军’之下,那纵然是饕餮盛宴也就变得食之无味!” “袁绍的心胸儿有多大,心眼儿有多小,就不用我为曹公详加赘述了吧?” 大将军之下,五世三公突然就不香了。 陆羽想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霍,此言一出…曹操整个人一怔,下意识的他的额头上、后背上,均浮现出滴滴汗珠…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瞪大了眼睛望向陆羽。 飘了,他曹操飘了呀! 因为迎天子的顺利,让曹操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竟…竟是忽略了这关键的一重。 这种时候不能飘啊,他曹操一旦飘了,人家袁绍可就能提刀了。 呼… 呼… 长长的吁出一口大气,曹操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流,他的心思在飞快的思虑着。 要知道,他曹操就是再强,地盘再多… 在真的有实力与袁绍叫板之前,都必须摆出一副小老弟的姿态。 倘若,名义上的小老弟一息之间成为了老大哥的顶头上司…身居“三公”之上的大将军之位,在官途上、在地位上把袁绍压的死死的。 如此这般,莫说是五世三公,就是六世三公、七世三公,袁绍一样高兴不起来… 依着他那比指甲盖儿还要小的心胸,怒火中烧之下,脑门一热,放弃北上幽州,直接南下讨伐曹操…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白了,就是原本以羚羊为食物的狮子,突然间被羚羊的蹄子践踏在脑袋上,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撕破盟约,兵戎相向… 真到这种局面,那他曹操就覆水难收了。 此刻,曹操的表情复杂至极,陆羽却是继续补充道: “这几年,袁绍灭黑山、收青、并之州,把南匈奴打的跪唱‘征服’,如今的他坐拥青、冀、并三州,甲士数十万…真的论起当下的实力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三个曹公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曹公有天子在手,但凡能往后拖延一年,那就会有无数仁人志士相投,就会有无数军阀归附,反倒是袁绍与公孙瓒在北境厮杀,大肆消耗,如此彼削我涨,我敢断定不足五年,曹公就有资本与袁绍决战天下!” 陆羽一番话说的信誓旦旦… 说到最后,见曹操的脸色依旧复杂,不忘语气加重,连连补充道:“曹公…此乃陆羽的肺腑之言,曹公请品,请细品!” 品? 这还品个毛线… 曹操整个人后背全湿了,若非羽儿的提醒,他可就要犯下一个大错误了。 大将军? 呵呵…的确,他曹操也想装逼! 话说回来,谁不想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兵马大将军呢?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一个虚名,曹操也绝对不会因为装逼的需求,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此前是他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想不到…一个大将军的官衔,竟能左右天下时局,这点是他曹操大意了。 “羽(儿)…哦,陆功曹”… 曹操差点就好喊出羽儿了,刚刚脱口,急忙纠正了过来。“若非你的提醒,我险些酿成大错,这大将军之位必须赐给袁绍!如此一个‘大将军‘能够为咱们争取到几年的发展时机,这至关重要,这买卖也稳赚不亏!” “没错。”陆羽补充道:“曹公需要记得,天子是在曹公手上的,袁绍‘大将军’之位就是再显赫,他还能高的过天子不成!” “再说了,这其实是个陷阱,只要他袁绍接了这大将军的官衔,那日后但凡与曹公反目,他在道义上就落了下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陆羽敢笃定,十年之内北境必归曹公所有,他袁绍将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霍…好霸气啊! 十年之内,北境必归他曹操所有! 哪怕是曹操…都不敢放出如此豪言! 羽儿够霸气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想通这一节…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当即取出一封新的竹简,他打算将上奏封赏的奏书,大肆修改一番,重新誊抄一遍。 这大将军,他曹操不做了,谁特喵的爱做谁去做! 甚至太尉曹操也可以让出去,摆低姿态,麻痹敌人嘛…要做就做的彻彻底底。 曹操在表奏袁绍的官位后加上了“大将军”的官衔,接着,将自己官位后的官衔改为了“司空”…三公之一的司空! 就这么,曹操细细的誊抄了一遍,足足半个时辰,陆羽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他誊抄。 当然,陆羽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防患于未然,又或者说,不能飘啊! 现在这档口,不是不跟袁绍打,而是完全没得打! 如今曹营这边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危机四伏,暗潮汹涌… 朝廷新立,整个许都城各股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染缸… 陆羽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为曹操立下赫赫功勋的谯沛勋贵,那些自诩高位的朝廷官员,还有不断会加入进来的各小股军阀、氏族、豪门,许都的治理会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如此大乱之下,哪能腾出手来去对付袁绍呢? 迎天子、定许都…只能说是百尺竿头的第一步,后头的事儿还多着呢,杂着呢,陆羽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这档口,老曹更不能飘! “好了!” 总算是誊抄完毕,曹操又检查了一遍,当即点了点头。 随后,他主动帮陆羽斟满茶水,这算是父亲对儿子表达谢意的方式。 都是自己家人,不用矫情,不用太多的赞许,一切都在茶水里了。 当然了… 曹操尤自庆幸,他飘飘然的时候,整个曹营飘飘然的同时,唯独羽儿清醒啊…远超这个年龄的清醒。 比起他对袁绍心思的把控,这股子清醒更显得弥足珍贵! 解决了… 表奏袁绍为大将军,这事儿算是尘埃落定,曹操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安然落地。 那么… 接下来,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表奏羽儿官衔之处还空着呢?要任命羽儿为什么官衔呢? 考虑到… 如今许都城各股势力交错,曹操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 不如…就让羽儿去做这许都令如何? 当然…这对大局而言或许不错,凭着龙骁营的威名,必定能震慑住一众群臣、一众宵小之徒。 可…这于羽儿的未来并不利! 许都令…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啊! 曹操秉承的是乱世用重典,这许都令的差事,曹操还不想让羽儿去做,可偏偏…又找不出一个比羽儿更适合的人。 呼…轻呼口气,曹操索性开口道:“陆功曹,你的官衔还空缺着,我倒是有个主意,许都令?这官衔?你觉得如何?” 这话脱口… 陆羽浑身一个哆嗦,怕什么来什么,顿时间,他内心中就一个想法—— ——我去年买了个表! … … 这时候…陆羽在思索,曹操也在思索,两人思索的均是一桩事儿…那就是有关陆羽的敕封。 封什么好呢? 陆羽琢磨的是什么清闲?曹操寻思的是什么官衔适合陆羽发展自己的小圈子。 许都令… 其实曹操的心头有个主意,许都令是个不错的官衔…在三公九卿遍布的帝都,官位说不上大,可权利却不小。 是要与许多大人物打交道的官衔,曹操心里琢磨着,要是羽儿不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曹操只有一个,可曹贼有千万个 许都令。 这官衔在陆羽看来就离谱,很离谱。 当然了,曹操的本意是好的,许都令的权利很大,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在许都这一亩三分地,甭管你是谁?甭管你有啥后台。 要办事儿,或者犯了事儿,除了许都令外,找曹操都不好使。 可…陆羽想的是清闲呀。 老曹,你大爷的,许都令这可是个忙职啊,有这时间,陆羽还想回家跟姐姐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再说了,依着老曹那乱世用重典的性子,许都令绝不是个和事佬,多半得是个冷面判官,这得得罪多少人哪! 呼… 陆羽轻呼口气,连连摆手。 “曹公,这许都令我可做不了…我自己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退一万步说…我的脸皮太薄了,许都令的权利又太大,今儿个王公贵族犯事儿,明儿个功勋子弟出事儿,他们都来求我…我一定会经不住这些糖衣炮弹,我会腐败、堕落掉的!” 陆羽琢磨着,千万别拿这个考验干部啊! 他这人自制力差,美女、金钱啥的…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今儿他能当许都令,下一刻,老曹估摸着就该上演反贪风暴了! 呵… 曹操乐了,他倒是没想到羽儿这么抵触这“许都令”的官衔,当即凝着眉,反问道:“陆功曹?什么叫糖衣炮弹?” 呃… 陆羽微微一怔,这怎么解释呢? “曹公,这所谓的糖衣炮弹,就是我有弱点,别人知道我弱点在哪儿,就打我哪儿…” “比如,我完全抵抗不了女孩子的投怀送抱的,万一…那些犯事的王公贵族拿女孩子来诱惑我,我必定经不住考验的,这不是辜负了曹公的期望么!那时候,我的心一定会很痛!”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 羽儿是在他面前…第一个把“女孩子投怀送抱”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人。 呵呵,拿女孩子去考验许都令?还经不住考验… 曹操是真的乐了,他把脑袋凑近了陆羽一分,笑着说道。 “这不挺好的嘛?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美女投怀送抱,夜夜做新郎岂不快活?” 呃… 陆羽一顿,继而面色严肃的说道。“不好,十分不好,曹公…其实,我有一个朋友,啊不…其实这个朋友就是我,我和他肾都不太好,要节制,不能纵欲。” 噗… 曹操差点没笑的喷出来,你才多大,才用过几次?就肾不好? 呵呵…曹操又“呵呵”了! 他感觉他也是醉了,羽儿这…不想当许都令就不当吧,偏偏找的这些个理由如此的清新脱俗,绝了…羽儿委实是绝了呀。 “好吧…”曹操也不强求,摆摆手,算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提议。 不过… 难免,曹操的眼眸中多出了几许失望的色彩。 羽儿不当许都令?谁能当呢? 退一步说,这许都令谁又敢当呢? “唉…”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微微摇头,心里难免烦恼… 陆羽敏锐的捕捉到老曹的这股子情绪… 反问道:“曹公是在为许都令的人选烦恼?” “算是吧!”曹操也不隐瞒,连连感慨道:“许都城这些人,有的曾为我立下过汗马功劳,居功自傲,有的仗着是护送天子的功臣,目空一切…还有的刚刚投诚,手上有兵有粮,又怎么会把律法、百姓们放在眼里,乱世当用重典,许都令人手不定…这后方就难以稳固,更莫说攻城略地了!” 曹操说的够委婉了… 说白了,他已经预料到了,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天子身边的近臣、各股门阀、豪强…他们齐聚许都,彼此之间…彼此与百姓之间或多或少必定会有所争执、有所摩擦,乃至于大打出手! 恰恰,因为曹操身份的特殊,这些事他都不好直接参与… 更不好责罚! 而许都令其实就是代替他匡正律法,代替他去践行“乱世用重典”! 偏偏这样一个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的人选不好找啊。 讲到这儿,曹操的眉头重重的凝起… 唉…有时候,对付敌人反倒是简单,胜负无外乎常事,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那么简单。 可要惩罚自己人,偏偏…这些人又都与曹操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依着曹操那爱才、惜才的性格,下不了手,也不能下手。 越是这么想,曹操的心情越是烦躁… 随着自己的做大、做强,这些潜藏在表象下的矛盾会依次出现。 当初在兖州,身边的人比较纯粹,很多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天子脚下,势力复杂,许多事情,就不能仅凭喜好了! 难!难咯! 看到曹操这副烦躁模样,说实在的,陆羽蛮心疼的。 当然了,这是问题么? 在陆羽看来…完全不是问题啊… “曹公…我听出来了,其实…当务之急,你最需要的是一个酷吏!” 陆羽直接点出重点… 曹操抬眸,眼珠子一定,他的眼睛里似乎在说——没错…羽儿,你接着说! 陆羽的话继续传出。“这个酷吏必须刚正不阿、不通人情、有胆魄不怕得罪人,脸皮比钢铁还要厚,最重要的他得能经得住女人和金钱的考验!” “这个酷吏还不能隶属于曹氏、夏侯氏…也不能是天子的近臣,更不能有门阀背景,如此这般才能做到绝对的公正严明!” “只需要这么一个人,由他做许都令,掌管廷尉、律法、断案,再做出一些典型,将‘乱世用重典’这一条摆在明面上!以此便能威慑住那些居功自傲者,让他们意识到往昔的功绩可不是他们为非作歹的护身符!” “如此这般,不出两个月,许都城内各股势力必定有所顾忌,相敬如宾,所有有可能出现在明面上的矛盾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陆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曹操听着,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羽儿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倒是举荐出个人来呀。 曹操倒是想知道,他麾下,有没有这么一个没有背景、胆魄惊人、刚正不阿的酷吏! “陆功曹既能说到这种程度,想必心中应该也有适合的人选吧?不妨说说看…” 这个嘛… 下意识的,陆羽脑海中就想起几句台词… 某些游戏中,某位很知名很装逼的酷吏经常会这么说。 ——情可容,法不能容! ——你招还是不招! ——严刑峻法,以破奸宄之胆! 呵呵… 王牌酷吏已就位,随时准备起飞。 心念于此,陆羽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 ——“山阳昌邑人,满宠,字伯宁!若曹公任此人为许都令,许都城上上下下必定严守法律,人人心存慰藉!” … 一个时辰之后,陆羽走出大将军府… 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走出司空府的大门,看着天上的繁星,陆羽突然感觉很轻松。 总归是逃过了做“许都令”这“苦差事”! 不受约束,总归还是一件好事儿! 当然了,老曹对陆羽也是无可奈何,暂时就任命他个太学行政总长的官衔。 其它的要仔细考虑后再定夺。 很好,很强大… 这个官衔陆羽很喜欢… 第一是清闲,第二…前世的陆羽…总是被那些校长、老师们支配! …如今,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为大汉的太学总长,对这些莘莘学子们发号施令,想想都是一阵畅然哪! 早读,晚自习,一定得安排上… 陆羽琢磨着…就按照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样整,他们能不能学到真本事那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教书育人,陆羽一定会很快乐的… 而且…重建太学,昭姬姐应该也很快乐吧! 这算是…终于完成了她心中所念! 想到这儿,陆羽觉得自己很伟大,自己的形象想必会在昭姬姐心中也变得格外伟大吧? 当然,昭姬姐还不能体会,这位陆羽弟弟真的很大… 话说回来… 迁都许都的消息,应该也传到陈留郡了吧? 那边的昭姬姐,啊不,不只是昭姬姐,算上老曹的那几个媳妇,夏侯将军的媳妇,丁蕙夫人、丁香夫人什么的,似乎…都该动身了吧? 想到这儿,陆羽猛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莫名的想到老曹的夫人、夏侯渊的夫人呢? 你大爷的…与老曹接触的久了,这老曹家传下来的不良嗜好会传染哪! 果然,曹操只有一个,可曹贼有千千万万个! … … 陈留郡,曹府。 “姐…都这么晚了,你唤我来做何事?” 大半夜的丁香出现在了曹府… 是他的姐姐丁蕙喊她来的… 此时的丁蕙尤自打收拾着什么,看起来很忙碌,不过她的气色很好。 这已经是她服用过陆羽那“治不孕”药方的第二十多天了。 她整个人的面色比以前好的多了,面颊上再不是白皙似雪,更添得了许多…红晕,最夸张的当属她的心情… 似乎不再黯淡无光,也不再是那么高冷异常,更不是浑身的不食人间烟火气。 反倒是添了许多亲近感,这些时日,她甚至会主动与下人多交谈几句,这与往昔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丁夫人截然不同。 而…之所以这样…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葵水规律了许多,通俗点儿讲,就是以前月经不调,现在好了…自然脾气也好了。 女人嘛… 懂的都懂,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脾气格外暴躁,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过了那么几天,某种欲望也就出现了。 “帮我收拾下,等天亮了我就打算往许都出发…” 丁蕙吩咐丁香… 啊…啊… 丁香一怔,“这么…这么急么?我夫君特地提到,几日后会有兵马来接咱们的…姐姐何故如此慌张呢!” 丁蕙摆摆手。“谁知道接咱们的是几日后呢?如今…陈留郡至许都官道已经打通,咱们自己便能前往,何必需要兵马护送?再说了…真要等上个二十天,那…那…” 她本想说,那葵水又来了… 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说白了,丁蕙想男人了,又可以称之为…她发情了! 她要第一时间去骑…啊不,是去寻曹操! 其实,这很好理解… 以往,丁蕙生不出孩子,尽管明面上没有什么,可难免私底下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是非议! 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没有孩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言可畏…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议论可是能杀人的。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证明自己…她可以的,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对生育这件事心灰意冷,再加上,以往与老曹的总总不愉快… 自然而然…她也就对老曹开始疏远,变得冷若冰霜,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还不就是床笫之间的那点儿事儿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 按照陆羽的药方,服用过这些草药,丁蕙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变化… 葵水的量大了许多,气色红润了许多,甚至…陆羽开的药方上提到的那些诸如面色晦暗,腹痛腿软,小腹冷痛,手足欠温,舌淡苔白! 这些都因为药方,而得到了极大的缓和…最明显的是小腹,如今的小腹部位很热…就像是有一团火一样,让她浑身燥热! 如此…功效之下,丁夫人决定要再试一试… 她就是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在她眼里,曹操再厉害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他的夫君,是她眼里的工具人,需要他的时候,就骑…啊不,是就睡他一晚!不需要的时候,大家相敬如宾即可! 恰恰现在,丁夫人很需要…很需要曹操这个工具人。 “姐…你该不会…” 看着丁蕙如此神情,丁香就是再笨也猜出个所以然了。“你该不会算着日子要找姐夫去…等等…让小妹算算…算一算…” 丁香掰着手指头在算姐姐丁蕙上次葵水的时间… 古代嘛,就算是受孕也是有技巧,无数前人总结出的经验,很多妇科圣手也提到过,按照葵水的日子,前七后八都是安全期… 当然了,对于丁蕙而言,她肯定不能在安全期那啥呀,可危险期就那么几天,错过了就没了! 故而,哪怕是早了一些,她也打算一早就出发去许都… 等了半个月,服药又已经一个多月了! 丁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中悸动的心情,她必须…必须去找工具人…啊不…是她必须,必须去找老曹! 偏偏越是这么想,越是欲望升腾… 说白了,她可以不在乎嫡、庶… 事实上,现在即便她生出一个男娃,也不可能与曹昂争夺世子之位! 曹昂是他的养子,这在礼法上也算是曹操的嫡子了,还是嫡长子! 可以说,新的孩子不可能对曹昂产生威胁… 可… 她在乎的是世人的目光,这个世界对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太不友好了。 “别说这么多了…快帮姐姐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丁蕙继续催促道… “姐…这么多东西呢?”丁香看着寝居内一大堆物件… 女人哪,出趟门很麻烦的,首饰、衣服、香料需要准备一大堆,可不想男人那样,两个肩膀扛着脑袋,带着钱出门就够了。 “东西可以随后再送…”丁蕙微微顿了一下。“不论如何,我人必须要先过去…” 她时间算的更是刚刚好! 饥渴呀…这就像是发情的母狮,总是去成年雄狮面前瞎晃悠,四脚朝天,求那啥… 当然,除了饥渴,丁蕙也打算去见见陆羽… 她得去询问下,如今…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位当世并不多见的“妇科圣手”,是她如今能怀上子嗣的希望啊。 除此之外,丁蕙还听到一个消息,此次征讨汝南…昂儿立功了! 在龙骁营中,虽只是小功,可…作为母亲,丁蕙满怀慰藉呀… 这还是昂儿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够立下如此功勋! 这不也得感谢下陆羽,感谢下龙骁营么? 如此这般…零零总总之下,丁蕙…太渴望见到陆羽了! 当然…这股子渴望与见到工具人曹操的那种渴望截然不同,细细的论起来,她更渴望见到曹操! 这是一种对工具人曹操无法抑制、满到都快要溢出来的渴望!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此间安逸,哪管天下霍乱滔天 许都城,曹府。 哪怕是在后半夜,曹操已经命人卸下了“大将军府”的牌匾,更换上了“曹府”的字样。 俨然,与羽儿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儿飘了。 与此同时,他更是连夜派人飞鸽传书,吩咐冀州的细作,将曹操替袁绍请“大将军”官衔一事想方设法散播出去。 这点至关重要。 正堂之中,曹操几乎一夜未睡,他还在琢磨着眼前这封请官的奏书。 其实,核心之处唯独两处,羽儿的官职与许都令的人选。 羽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仅仅敕封一个太学总长,曹操都觉得小了…小太多了。 可关键是羽儿的性子啊! 这个长公子,曹操算是摸清了他的脾性,羽儿是不愿被这规矩、官职束缚住,本质上向往的是自在逍遥,如此这般,他的官职只能从长计议了。 至于许都令…这个官职至关重要,偏偏…曹操心头并没有太合适的人选。 不过,羽儿举荐的这个满宠… “咳咳…”一声轻咳,几名亲卫步入正堂,曹操问道:“让你们调查的人查出来了么?” 两个时辰前,羽儿离开时,曹操就命人去调查满宠此人… 这些亲卫的办事效率极高,接连问过许多人,算是有些眉目。 “禀报曹公…”侍卫如实道:“满宠字伯宁,山阳郡昌邑人,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不过…他从小对人手段残忍,不留情面,故而长这么大并没有什么朋友!” “十八岁时任督邮,当时郡中有豪强残害百姓,县官派满宠前去纠察…这些豪强听闻满宠名号,竟主动前去请罪,表示不敢再作恶!” 唔… 此言一出,曹操微微抬头,十八岁任督邮时就能让豪强、地主畏惧了么? 他的手段?他那不留情面的性子,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 这点倒是与他曹操颇为相像,当年…曹操二十余岁,刚刚太学毕业,任洛阳北部尉,也是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让京都权贵闻之胆寒。 在这点儿上,曹操觉得满宠还挺像他的… 一时间,曹操对羽儿举荐的这人更好奇了。 “还有么?” 曹操急问… 亲卫如实讲道:“后来,满宠代理高平县令,县中督邮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扰乱吏政,就是此满宠派人将其抓捕并拷问,督邮仗着自身背景不服满宠,竟是活活的被他给打死,就是为此…满宠愤然弃官而去!” 霍…打死督邮?愤然弃官而去。 这事儿,咋听的这么熟悉呢? 似乎…这档子事儿,曹操也干过呀,嘿! 曹操的眼眸抬起,登时,他觉得…这满宠有点意思,简直就活脱跟他曹操的性子一模一样。 满宠任高平县令时,打死督邮… 曹操昔日任顿丘令、济南相时,不也是颁布十罪疏,惩恶扬善,让那些豪绅氏族恨透了,让那些百姓爱透了么? 嘿…这么一琢磨,曹操突然觉得羽儿举荐的这满宠,有点意思啊。 说到底,曹操奉行的是“乱世用重典”,这点…与他接受的教育有关,与他对法家学派的追崇也有关,而依着他如今的身份,所谓“乱世用重典”…他曹操必须找到一个与自己脾性相似之人。 而这满宠,简直像极了他曹操的模样,法不容情,惩恶扬善,嫉恶如仇! 好家伙,好家伙呀! “哈哈…” 心念于此,曹操笑了,笑的无比开怀。 这许都令的人选,曹操找的辛苦,可没曾想,得来时竟是这么轻松…似乎正合了以前羽儿提到过的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哈哈… “现在这满宠在哪?身居何职?”曹操笑着问道。 “在兖州,乃是一小吏。”亲卫如实回道:“因为他的行事不近人情,平素里与人相处也失了圆滑,偏偏还执拗得很,无论是上下级对他都没有太多好感,故而,几年在兖州也是升迁无望,曹公更是没有听说过此人。” 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内心狂喜。 他要找的许都令,不就应该是这么一个与“圆滑”二字截然相反! 法不容情甚至有些偏执的人么? 曹操是越听越觉得这满宠,简直就是为许都令量身定制的! 当即,曹操提笔,他就打算落笔在许都令一栏的奏疏上添上满宠的名字。 可…刚刚下笔… 猛然间,曹操想到了什么,他追问了一句。“陆功曹与这满宠是如何认识的?” 是啊… 毕竟是羽儿举荐的人才,还是这么法不容情的… 曹操很好奇,羽儿与他有关系么?有多大的关系?又或者说…依着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认识羽儿呢? “回禀曹公,据初步探寻,此满宠与陆功曹从未碰过面,更是全无交集…” “属下实在不知,曹公缘何判断?他与陆功曹相识呢?” 亲卫反问一句… 在他看来,如果这点十分重要,他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这有助于他的调查。 “噢…”曹操点了点头,摆摆手…表现出不用去细查… 当然了,他略微有些意外,可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羽儿善于窥探人心,又善于洞悉时局,他的眼力也是格外的卓绝。 如此这般算下来,或许…羽儿一早就发现这满宠是个人才…啊不,准确的说,是这满宠是个怪才,是个只有在特定的领域才能发光发热的怪才。 故而,羽儿没有像挖掘程昱、曹休那样将他收入龙骁营麾下,反倒是此时才向他曹操提出,这倒是很符合羽儿一贯的做事风格。 “哈哈…”曹操爽然大笑。“好了,你退下吧…既然是陆功曹举荐的人才,不用继续查了,明日你派人八百里加急赴兖州一趟,将满宠传召而来,告诉他,许都令的官衔非他莫属!哈哈哈…” 言及此处,曹操落笔,在表奏许都令人选的位置添上了满宠的名字。 尽管,曹操从未接触过他,可听他的事迹,最重要的,是羽儿的眼光,这让曹操信得过… 哈哈… 看着这封完成的奏书,劳神一天的曹操总算是怅然的笑出声来! 尘埃落定。 接下来…就是新的故事,新的篇章了。 “哈欠…” 看着窗外那即将破晓的天,曹操伸了个腰,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一夜未睡,虽然有些疲惫,可曹操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精神。 “走了,该上早朝了。” 说着话,他踏步而出,步履格外的厚重、且铿锵有力。 这是大汉定都许都以来的第一个早朝,曹操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 许都城,椒房殿。 作为皇后居住的未央宫,许都城的椒房殿,几乎与原本洛阳皇宫里的椒房殿一模一样。 就连宫殿的墙壁上,也使用了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 颜色呈一片粉色… 格外的粉嫩,让睡在此间的皇上与皇后有一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感觉。 不过… 这一夜,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还顾不上去行那颠龙倒凤之事。 没心情啊… 比起这个,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无疑更关心,天子的威仪、朝廷的威信…甚至,他们必须要秘密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拉拢一批人… “臣父护国将军伏完自是效忠于陛下,陛下的国丈董承将军也定是坚定不移的站在陛下这边,除此之外,太尉杨彪世受汉恩也值得信赖…还有…” 皇后伏寿提及一个个名字,均是在她眼中…天子刘协可以拉拢的对象。 尽管如今的曹操颇受天子信任,颇受朝廷信任,可未雨绸缪… 这许多年天子遭受的境况,让他早已意识到,实力才是硬道理,拉拢一批靠得住的臣子至关重要。 而这个人选,汉庭的旧臣固然是其中之一,可…身处许都,他们没有太大的势力,能提供的帮助也有限,如此算下来…就必须要拉拢一批曹操身边的,且…有可能拉拢的人。 “荀彧、荀攸是曹操器重的谋士,陛下可以试着与他们亲近一番,探一探底!除此之外…” 皇后伏寿的眼珠子不断的转动着… 她在思虑还有哪些人能为汉庭所用? 能为天子所用! 最关键的是兵权…兵权呀。 猛然间,伏寿像是想到了一个名字… 她的眼眸猛然睁开,精神也为之一振。 “还有一个人…他…若是他能被陛下收为己用,加以陛下与百官的扶持,或许…或许能在朝廷上培养出一个不弱于曹操的势力,在未来能与曹操分庭抗礼…” 唔… 分庭抗礼么? 伏皇后这话脱口… 天子刘协的眼眸也一下子睁开。 大汉朝四百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若要皇权稳固,那朝堂上的权臣必须有所制衡。 譬如,他的父皇灵帝在位时,纵是声色犬马、卖官鬻爵、党锢之祸横行… 可仔细算下来,他在世期间,朝堂上始终没有动乱过…所谓朝堂稳如泰山,哪管天下霍乱滔天! 之所以如此,便在于灵帝的制衡之术,他赋予宦官极大权利的同时…也重用外戚! 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与外戚何进分庭抗礼,灵帝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稳如泰山。 说句夸张的,莫说是灵帝让宫女们穿开裆裤,就是他下令让宫女与嫔妃不穿裤子,谁又敢说出个不字? 与之相反… 若然朝堂上一家独大,必定会造成皇权的旁落,这点…历史上已经有无数鲜活的例子,历历在目啊! “皇后说的有理…”天子刘协也打起了精神,“若然朝堂上,他曹操一家独大,那随着他地盘的增加、兵马的雄壮,难免会生出其它的心思…” “可若是朝堂上还有人能与他分庭抗礼,两虎相争,咱们的大汉,朕这天子之位反倒是安如磐石,只是…” 一句话讲到最后,天子刘协踟蹰了… 如今…身处许都,想要培育出一个能与曹操分庭抗礼的人,谈何容易? 退一万步说,如今有兵权的除了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外,哪还有什么人? 皇后说的这个人选…多半… 想到这儿,天子刘协叹出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伏寿这边,却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恰恰这个名字让天子刘协的眼眸中登时闪烁出夺萃的光芒。 “陛下…幕府功曹,龙骁营统领陆羽!他年龄不大,身世又清白,手握的龙骁营是曹营中最骁勇的兵马…如果…陛下能拉拢到他的话…那…” 伏寿口中的清白,乃是说陆羽与曹操并无血脉、家族的联系,从身世上看,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讲到这儿,伏寿顿了一下,继续道: “陛下,臣妾听父亲讲…此番曹操之所以能西进洛阳,迎奉陛下,全是此陆羽的计策!包括这中间如何的合纵连横,如何的谋算部署也与他脱不了半点干系…陛下不也怀疑此子与两年前从大汉消失的隐麟有关嘛?” “…陛下岂忘了,月旦评曾有言——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霍… 伏寿最后这句“得隐麟者可安天下”正是天子刘协下意识想到的话。 进入许都不过一日,他已经听说了许多有关陆羽的传说,似乎…曹操能如此顺利的将他这个天子从各股军阀手中夺出…这陆羽的谋算至关重要。 而…倘若他真的是隐麟,那…就不是是否争取的问题了,是一定要…一定要将隐麟收入朝廷! 甚至,在刘协看来,能帮助他匡扶汉室的根本不是什么曹操,是“安天下”的隐麟哪! 那一句月旦评传出的话语“得隐麟可安天下” …如今的天子刘协是宁可信其有,更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刘协的眼眸微眯。 “皇后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可,当务之急…朕要如何拉拢他呢?皇后岂不闻…明日早朝,奏请大汉百官职阶的乃是曹操啊…这陆羽如此重要?他曹操又岂会不为其请官,加官进爵,委以重任!” “明日早朝,正是陛下示好的机会呀!” 不等天子刘协把话讲完,伏寿直接开口打断。“曹操可以封赏陆羽,陛下也可以呀…曹操若是封陆羽为寻常官职,那陛下就将他封列九卿之位,若是曹操表奏的是九卿,陛下也可以破例将他封为三公之中…汉室旧臣均站在陛下这边,必然不会反对!曹操更是不会反对!这便是陛下的天恩!” 讲到这儿,伏寿顿了一下。“这陆羽在迎奉陛下时,立下如此大功,此番封赏便是封什么都不为过,可恰恰…能让他感受到陛下的好意,如此这般,以后陛下再拉拢他…就显得顺理成章!” 霍… 天子刘协眼眸凝起。 他微微的思虑了片刻… 紧接着…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刘协的嘴角勾起,一抹怅然的笑意呼之欲出… “还是皇后深得我心…哈哈,好…朕就着重的去封赏陆羽,一来可以彰显出朕的好意,二来…纵是让曹操猜忌于这陆羽,也不失为一桩妙策!到时候,朕再拉拢、提携他,便是顺理成章!” 此言一出… 皇后伏寿颔首点头。 恰恰这点头的档口,一缕白发被天子刘协看到,他一下子脸色骤变,极尽极尽关怀之色。“皇后?怎么有白发了呢?” “噢…多半是最近没睡好吧?”皇后伏寿随口编出一个理由。 其实…这一路上,她很累,她无时无刻都在为天子,为汉庭思索… 未雨绸缪也好,防患于未然也罢… 她操的心比刘协要多得多! 至于这白发,哪里是没有睡好,一连几日,她便是阖眼时,脑海中依旧在飞速的运转…睡不着啊! 谁又能想到,在这乱世之中,当天子难,当皇后又谈何容易呢? … … 咚咚… 破晓将至,伴随着庄严的编钟声响,时隔两年之后,大汉终于又迎来了它的早朝。 咚… 古朴的编钟不断的被敲响。 深沉、稳重! 人都说“钟鸣鼎食”乃是富贵之家的气象,例如大钟一般,财富越多、地位越高,位置才越高,声音越深沉、越稳重! 咚… 这每一枚编钟都能发出各自恒定的声音,几个音阶的和鸣、配合,才发出这世间少有的天籁音响! 这久别重逢的早朝以编钟奏响,似乎更预示着…大汉要振兴,需要更多人齐心协力、勠力同心才能完成。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 ——“陛下,臣有奏…” ——“曹爱卿,不妨于这大殿上直言。” ——“臣请重建太学,重立太学石经!”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一片。 几乎满朝公卿都以为,这久违的早朝,曹操的第一封奏书必是为属下将士们请官,为此番迎天子的功勋之臣加官进爵… 可…曹操提出的竟是重建太学,重立太学石经? 这… 一下子,满座议论一片。 就连天子刘协都懵了…曹操这是什么意思?重建太学…比给他的属下们加官进爵还要重要么? 他眨巴了下眼睛… 曹操继续开口:“二十五年前,司徒桥玄就曾以一篇《国本论》阐述我大汉…教育乃强国之法,时至今日,这个理论依旧无比重要!” “臣请陛下允准,重建太学,重立太学石经,以此昭告天下士人,我大汉回来了,我大汉从未忘记每一个莘莘士子!” 慷慨激昂… 无疑,这话让整个汉室群臣对曹操侧目不已,提到太学,那想到的无疑便是那些声名赫赫的人物——桥玄、蔡邕、段颎、郑玄… 这些名字,不正是标志大汉文化的兴盛么? 曹操迎奉天子,第一封奏书不请功,反倒是请建太学,这简直太俘获百官的与朝廷的好感了。 “臣附议!” 杨彪第一个站出来… “臣也附议!” 伏完也站出来…紧接着,几乎汉室群臣尽皆站了出来。 太学意味着太多了,当然…太学的兴建绝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需要消耗大量的财物…曹操既主动提起,他们怎么可能不支持呢!又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当然… 他们感动的早了,他们自作多情了,曹操建太学跟朝廷,跟天子,甚至跟大汉都没有关系! 唯独与一个人有关…那便是他的长公子——羽儿! 这是曹操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前就答应羽儿的… 这久违的早朝,这一封诏书,他曹操不为天下,不为黎民,不为宏图霸业,只为一个老父亲对儿子昔日里最郑重的承诺!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众将一朝凌云,陆羽被迫授勋 重建太学,重立太学石经,几乎整个朝廷全员通过。 不过… 也有个小插曲。 任命蔡琰为经学院博士、太学教学总长,陆羽为行政总长时,多少…还是出现了一些议论。 倒是不关乎陆羽,说到底,还是因为蔡琰是女子啊! 一个女子去做太学教学总长,这从古至今还从未有过。 不过…因为杨彪、伏完等人均与蔡邕有旧。 再加上…如今这个天下,真要找出一个类似于蔡琰这样天下公认的大才女、士人的领袖,还真的比较困难。 再加上汉代的女子,地位不算低,汉代时期的女子入宫教授皇后与贵人,甚至是教授皇子也算是有例可循。 比如,收服西域的班超,编纂《汉书》的班固,他俩的妹妹班昭,就曾多次入宫教学,被称为“曹大家”,邓太后临朝时,她也曾参与过政事。 如今,任命蔡琰为经学院博士、太学教学总长,只要有例可循,也算是说得过去。 故而…一番议论后,这件事儿算是尘埃落定。 不过… 比起蔡琰,天子刘协倒是更关注太学的行政总长——陆羽。 要知道! 太学要么不兴建,一旦重建起来,那绝非寻常私塾、官学可比,陆羽掌管太学,不夸张的说,那掌握的便是大汉的未来! 更是大量满朝公卿子弟、世家公子们的恩师! 看似并不重要的太学总长一职,此间蕴含的能量何其庞大,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一个太学总长的身份能够搅动这汉室的风云!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呼… 刘协眼眸凝起,这一刻,他越发的对陆羽志在必得。 且,不夸张的说… 如今的陆羽已经是他稳固朝纲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甚至关乎汉庭的未来。 … 太学重建一事尘埃落定。 接下来,曹操开始了表奏功勋。 ——“臣奏请嘉奖此番迎陛下有功之臣…” ——“臣请陛下赐给冀州牧袁绍‘大将军’之官位!” ——“臣请陛下赐给荀彧尚书令之官位… ——“臣请…” 不出所料…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曹操的第一封奏书没有提及,第二封自然少不了。 不过… 有几个点,倒是让满朝公卿有些疑窦。 譬如,曹操竟主动放弃了天子亲口授予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之官衔,反倒是屈居于袁绍之后,甚至…居于太尉杨彪之后,任命为司空! 再譬如,所有人都格外关注的许都令一职… 他的人选,竟然是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满宠! 按理说,许都令不是曹氏、夏侯氏族人,多少该让百官放心一些,可…这个满宠到底是什么底细?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许都令可是与满朝群臣息息相关,一时间…所有人心里倒是都没谱了。 这也就罢了… 最让天子与百官惊异的当属陆羽。 没错,就是这位刚刚被曹操表奏的太学总长的陆羽。 朝廷中早就传开了,曹操迎天子过程中许多谋略,都是他部署的,曹操奏疏中也提到了,他是迎天子的首功之臣。 可诡异就诡异在这儿… 就是这么一个满朝群臣都在猜测,曹操会不会表奏为九卿的公子! 竟然…除了一个太学总长外,曹操的奏疏中再没有丝毫提及… 没有封侯,也没有封为九卿高位,甚至…连一个官衔都没有,那么…他岂不还是一个小小的幕府功曹? 再加上,上朝时天子通过宦官透漏给百官一个讯号,天子有意拉拢陆羽…让百官配合。 可现在…连个官位都没有怎么配合? 难道…天子拉拢陆羽的想法,已经被曹操给识破了? 如果这两点结合起来的话,那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 果然,天子刘协当先开口。“这一路上,曹爱卿与众将士居功至伟,凡是曹爱卿所请,朕全都准了,让尚书台草拟诏书即可!只是…” 天子刘协顿了一下… 他缓缓起身,走下台阶…“曹爱卿,为何这一封奏疏中没有陆羽的名字呢?曹爱卿也提到,这一路上的谋算少不得他,缘何…只赐给他一个太学总长的官衔呢?难道是曹爱卿有什么难言之隐…” 天子刘协这是在试探,他生怕曹操得到了什么风声。 可…他哪里知道,他想封赏陆羽,曹操又何曾不想呢?这是亲儿子呀…莫说是九卿了,只要陆羽开口,曹操便是三公之位也替羽儿请来。 可问题是,人家羽儿不干哪,偏偏这事儿…还强求不来。 “陛下明鉴…”曹操拱手,依旧做出一副极其谦卑的样子。“陆羽原是臣下的幕府功曹,此番封赏,臣下也去询问过他的意见。” “陆功曹机敏聪慧实乃大汉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恕罪,臣尚未考虑好哪一个官衔更适合于他,原本计划在下朝后与尚书令一道细细商议,倒是不想陛下先一步问出。” 噢… 闻言,天子刘协颔首,他在这长乐宫殿内左右踱步。 整个大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几分。 他的眼珠子连连的转动,似乎也在思索… 原本皇后伏寿献给他的计略,是加封陆羽,曹操封寻常官衔,他刘协就加封为九卿,曹操封九卿,他刘协就加封为三公之列。 只是现在嘛… 曹操不按套路出牌,那…他也不能按套路出牌了。 “哈哈…”天子刘协爽然一笑。“曹爱卿辛苦了,只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陆羽的官衔,朕有个主意,曹爱卿听听如何?” 这是…天子向曹操征询意见么?满满的礼贤下士的既视感… 这… 百官微微一顿,这算是天子给足了曹操面子。 果然,曹操眼珠子一定,当即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拱手拜道:“陛下吩咐即可,陛下如何说,下官就如何做!又怎么敢有丝毫质疑呢!” 演员的自我修养嘛… 大家都是好演员…此番飙戏更是平分秋色。 一个是忠于天子的臣工,一个是对臣工格外关怀的天子。 好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 “曹爱卿言重了…”天子刘协继续开口。“此番朕与百官能获救,陆功曹居功至伟,若然只是任命其为太学总长,朕这心里难免过意不去,恰恰朝廷‘大司农’之位尚缺,不如就让陆羽做这‘大司农’,曹爱卿意下如何?” 天子依旧是商量的语气… 可… 大司农,这三个字一出,百官的眼眸均是凝起,特别是曹操,他的眼眸猛地睁大。 没有人比曹操更熟悉这‘大司农’的官位… 昔日他的父亲曹嵩便担任过这大司农,而且还是一任六年。 要知道,之所以曹操年轻时得罪豪门贵族,甚至刺杀过张让,最终却安然无恙,这与他爹曾身为“大鸿胪”、“大司农”的官位息息相关… 大鸿胪与大司农均是九卿之一。 大鸿胪,乃是与天子接触最多的官员,因为它掌管着天子的私库! 而大司农,除了负责大汉的农政外,还掌管着赋税、国库…可谓是抓住了帝国的财政大权。 对此,曹操感同身受啊… 曹家有多富…怕是他曹操自己都不知道! 可以说,这大司农就是大汉帝国最肥、且最有实权的部门! 无论哪个部门办公行事,能离得开钱和粮这两点呢?把握住钱、粮大权,那无异于把握住了整个帝国的命脉所在。 很显然,天子刘协不是心血来潮随便开口的,他是经过深思熟虑。 这… 曹操微微一顿,他倒不是觉得这官,羽儿做不了。 关键问题是,这就与羽儿的初衷有些违背了,掌管大汉农业、财权…无论怎么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 偏偏…如今…朝堂之上,天子都开口了,他若是拒绝,那可就有点儿跟天子唱反调的味道了。 罢了…羽儿看起来是逃不过这大司农的官衔了! 当即,曹操拱手。 “陛下圣明,是臣疏忽了,还是陛下慧眼识英才,这大司农的官衔授予陆羽极为合适,陛下圣明!” 一字一顿,字句间铿锵有力! 曹操这话脱口,算是尘埃落定。 满座汉臣亦拱手附和道: “陛下圣明…” “陛下慧眼识英才…” 一下子,大家都演起来了,该配合陛下演出的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哪! 当然了…在他们看来,这是陛下拉拢陆羽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不过,在曹操看来,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原本想着不让羽儿这么忙碌,可终究是没能做到啊… 不过也好,掌管大汉财权,说白了就是管他曹操的钱,换个别人,曹操也不放心哪! 如此… 整个封赏尘埃落定。 袁绍受封为大将军,朝廷的诏书即刻传往冀州; 曹操成为了三公之一的大司空,论及地位只在天子、大将军袁绍、太尉杨彪之下; 荀彧成为了尚书令,他与戏志才、荀攸、程昱一道入主尚书台; 神秘的满宠则成为了许都令…让百官猜测。 最重要的,此间最大的功臣陆羽,除了担任太学行政总长外,又封以“大司农”的官衔,总管大汉财权! 除此之外,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乐进、于禁、李典、徐晃、许褚等人均有册封。 曹营诸将的官阶何止是提升了一个大段… 简直就是小母牛骑海燕——一朝凌云,牛逼上天! … … 朝会散去,曹操回到了司空府。 正好,此间曹昂、曹安民、夏侯衡、夏侯霸四人就在这边。 除了他们之外,族弟夏侯渊也在。 原来,龙骁营放了几天假,主要是让甲士们放松几天。 曹昂、曹安民、夏侯衡、夏侯霸四人入城时正好碰到夏侯渊,于是…夏侯渊颇为兴奋的带他们来到司空府。 “大哥,快看看,孩子们都回来了!哈哈哈…一个个都长高了不少,也黑了,壮了!” 看到曹操,夏侯渊连连提醒道。 说起来,看到曹昂,曹操也很高兴… 在陆羽之前,曹操一直把曹昂当成是嫡长子,从小就是请名师指导,可谓是寄予厚望! 哪怕在羽儿之后,虽然曹昂变成了次子,可曹操并没有对他疏远。 当然了,因为羽儿的太过出色,比较之下,让曹操觉得昂儿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不过很快,曹操就想通了,类似于羽儿这样的麒麟儿,那是几百年才能出一个,寻常的孩子怎么能要求这么高了! 他还是要对昂儿充满希望的…莫说达到羽儿那样的高度,就是有个三成,他这老父亲也能够慰藉了。 再说了,羽儿未来继承世子之位,他的身边也需要骨肉兄弟的帮扶啊! 便是为此,昔日听到丁夫人允准曹昂加入龙骁营,曹操还挺高兴的。 此番归家…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着走到了曹昂的面前。 “给父亲行礼!” “给曹叔父行礼…” “拜见叔父!” “拜见叔父…” 四道声音,连带着还有四个齐刷刷的军礼,这是龙骁营的规矩,若非战时,下位者见到上位者均是要行军礼的。 小卒见到伍长要行礼,伍长见到什长也要行礼,更是少不得人人见到将军时行礼。 每一次的行礼,都让每一个甲士跃跃欲试,恨不得下一次立功机会的来临,谁不想站在高位,接受别人的行礼拜见呢! 看到这四个军礼,曹操心头微微一颤,有那么点儿军营里的内味儿了。 “这就不是军营,都免礼免礼!” 曹操一摆手…旋即招呼他们进屋细细的聊… 今儿曹操的心情算是大好,整个早朝,除了陆羽意外获得的“大司农”之位外,其它的一切都是在他计划当中。 当然,羽儿大司农一职,也不能说不好。 不考虑陆羽的心情,在曹操看来…这是一件大好事儿! “安民,听说汝南一战,你斩获了三名贼兵?可有此事?” 曹操先问曹安民…这算是替亲弟弟曹德问的,毕竟弟弟还在泰山郡照顾父亲,他曹操自然要替弟弟教好安民侄儿! “不辱叔父的威名,孩儿阵斩三名贼兵…只不过,与其他龙骁营骑士们的差距依旧很大!”曹安民倒是显得很谦虚。 “不忙,慢慢来。”曹操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骁营汝南一战的战报早就传到了他的眼前… 曹安民与夏侯衡均是斩杀了三名贼兵,曹昂斩杀了两名贼兵,和一名百夫长,夏侯霸比较猛一些,竟是割下了七个贼将的头颅,里面还有两个百夫长! 便是为此,他直接晋升为龙骁营的百夫长…其余几个也成为了什长。 当然了,这等功勋与黄忠阵斩“截天夜叉”何曼,两箭射穿两名贼将自然不能一道比较… 不过,第一次上战场,孩子们就立下如此功勋,曹操很欣慰。 “霸儿、衡儿你们做的也不错!”曹操分别拍了拍夏侯霸与夏侯衡的肩膀。 在拍夏侯霸肩膀的时候,特地加重了一些力气。 着重强调了一句。 “果然,虎父无犬子,阵斩四卒三将,好样的,好样的!” 这话算是变相的把一旁的族弟夏侯渊也给夸了… “昂儿也不错!”见曹操没有夸曹昂,夏侯渊提醒道。 曹操点了点头…“是不错,下次再立功就能像霸儿这般成为百夫长了,我可听闻,龙骁营的百夫长便是比寻常兵营里的牙门将还要威风呢,哈哈哈…” 说着话,曹操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高兴,他是真的高兴,这算是双喜临门么?算…甚至,不只是双喜!已经数不清多少喜了! “霸儿下次会阵斩十名百夫长!龙骁营牙门将一职非我莫属!” 夏侯霸颇为霸气… 与之相比,曹昂就显得谦逊许多。 “昂儿会更加努力,不辜负父亲的期待,也不辜负龙骁营的栽培…” “很好!”曹操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突然间,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过头望向夏侯渊。 “妙才!”曹操脱口道:“我有意让安民、昂儿、霸儿、衡儿去太学读书?你意下如何?” 啊…啊… 此言一出,夏侯渊一懵?太学读书? 说起来,他夏侯渊对太学也不陌生,当初替曹操顶罪后,曹嵩几乎把夏侯渊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曹操上太学,自然也安排夏侯渊入太学读书。 夏侯渊军事课的老师与曹操一般无二,也是段颎… 只不过,夏侯渊体会到的比曹操更深层次一些。 段颎的兵法讲究急行军…在夏侯渊这里直接疾行再加疾行…已经升华为神行; 段颎讲究的日行百里,在夏侯渊这边更是提速到了日行一百五十里,甚至二百里,曹营中谁不知晓——夏侯渊行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按理来说,孩子们入太学倒是没什么不好。 龙骁营最多培养的是武将,可太学培养的是一军统帅呀! 只不过…现在有太学么? 夏侯渊心头泛起了嘀咕… 或者退一步说,就算是新建太学靠谱么?现在的军事课还能找到像段颎这样的名师指导么? “大哥是认真的?” 夏侯渊当即反问… 曹操正想颔首点头,没曾想,曹昂四人齐声道:“孩儿不去太学,孩儿要在龙骁营效力!” 嘿… 这…在龙骁营还待出来情怀了。 不过… 登时曹操乐了,这四个孩子为何要在龙骁营效力呢?还不是因为这是羽儿的军团? 若然他们知道,太学也是羽儿负责…看他们还会不会提出什么不去太学。 呵呵,怕知道后,消尖了脑袋也要供着去吧? 哈哈… 曹操笑着问道:“你们可想好了,去太学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若然错过了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孩儿已经决定了,就待在龙骁营!”曹昂的语气格外的郑重! 曹安民、夏侯霸、夏侯衡亦是重重的点头。 曹操微微颔首…“好,那就依你们,只是…这太学总长正是你们龙骁营的统领——陆羽!不过,可惜…可惜咯!” 此言一出… 曹昂四人脸色骤变,这…这… 似乎,太学顿时间就香起来了。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赴许都管钱粮 “父亲,孩儿要入太学。” “叔父…孩儿也要入太学。” 曹昂与曹安民当先开口… 夏侯衡与夏侯霸互相看看,太学总长既是陆羽,那…太学对于他们而言,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龙骁营或许能锻炼他们的武技,可…在太学中,能学习到的是兵法,是谋略,是陆公子那可怕的攻心之术。 “叔父,父亲…孩儿也愿去太学。” “孩儿也是!” 夏侯衡、夏侯霸朗声道。 “是么?”曹操故意反问。“方才,似乎你们都还不愿意呢?” “愿意…孩儿愿意!” 曹昂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曹操回望向夏侯渊,哈哈哈,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龙骁营威名赫赫,陆羽威名赫赫,似乎,连带着这太学也变得水涨船高了起来。 曹操的眼眸微眯,心头浮想联翩。 哈哈… 昔日的太学培养出了一大批青年才俊,今朝的太学又会如何呢? 看着眼前的这些跃跃欲试的公子们… 曹操大致能预料到,太学石经再度立起,太学兴建! 满朝公卿、世家子弟…也包括他曹氏、夏侯氏的族人必定会挤破头颅、消尖了脑袋去追逐这太学生的名额吧? 话说回来… 二十五年前的他曹操…又何曾不是如此呢? … … 许都城,司农府! 看着府门前,这“大司农”的牌匾高高的挂起,陆羽心头顿时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竟成了大汉的大司农…也就是帝国财政厅厅长! 这在未来,得有多少糖衣炮弹? 这特喵的不是考验干部嘛! 关键是…大司农,这可不是个闲职啊,陆羽很懵逼,十分懵逼。 当然了,朝堂上的事儿不难打听,这官衔跟老曹没关系,是天子亲口敕封的,对此,老曹也无可奈何。 可陆羽更懵逼了,你大爷的,你这天子就没吃我家大米,干嘛给我封官? 闲得蛋疼嘛! 顿时间,陆羽就觉得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似乎离他渐行渐远了… 总而言之,就俩字——离谱! 当然了,除了大司农外,陆羽还成为了太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长。 原本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偏偏…陆羽真的高兴不起来,一边抓财政,一边抓教育…你大爷的,这是要累死本公子嘛! “咳咳…” 轻咳一声…望着这“司农府”的牌匾,陆羽无奈的一摊手… 偏偏门前一大堆来庆贺的… “恭喜陆公子…” “二弟,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陛下慧眼识英才呀!恭喜了。” 夏侯惇、徐晃、许褚、曹休、曹纯…甚至是荀彧、荀攸、戏志才也来了。 陆羽看着这些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家伙,一个劲儿的恭喜,心里五味杂陈,这些人是体会不到咸鱼的快乐。 “同喜,同喜啊…”陆羽也客气的去恭喜他们,大家彼此都升官,都发财嘛! 夏侯惇拍拍胸脯,嚷嚷道:“大哥今早还提到了,这太学与农政、财政于咱们可是至关重要,二弟若是忙不过来,需要帮手的话,随时来找大哥…大哥别的不行,帮你去教教那群太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呃… 夏侯惇这话脱口,陆羽感觉有点凌乱。 试问,常败将军教出的太学生?未来能常胜么?这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呵呵,对此,陆羽就“呵呵”了! 陆羽琢磨着,太学开军事课,最起码…也得让太学毕业、有过系统培训的夏侯渊来教,怎么着也比夏侯惇这野路子强吧! 等等… 夏侯惇提到帮手这档子事儿,陆羽猛地想到了什么,准确的说,他想到了两个人。 只要…这两位来了,他陆羽依旧可以很自由、很轻松的。 登时间,陆羽的心头就想到了两个很重要的名字,其中一个是——曹嵩! 这老头还活着呢,当年他就是大汉的大司农,掌管大汉的农政、财政,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门儿清啊… 让他来许都城帮个忙、理个财…这农政、财政的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太学嘛,虽然需要很多老师,比如昭姬姐,夏侯妙才都可以客串一下,可…有一个很关键的家伙,他得来呀… 他来了,陆羽这儿就轻松多了。 心念于此,陆羽的眼眸抬起,直勾勾的望向戏志才。 猛的被救命恩人陆羽这么一看,戏志才登时了然了什么,他悄无声息的往这司农府后院走去,陆羽也瞅准机会,悄悄的退往后院。 偷偷摸摸的,他与戏志才两人在后院相会。 “陆公子,不知…”戏志才主动询问… 不等他把话讲完,陆羽直接了当:“志才兄,你即刻陪我去趟颍川,我要请个人出山…” “何人?”戏志才眼眸一眯… 毕竟是救命恩人,陆羽的事儿,戏志才还是很上心的。 只不过,颍川他熟啊…要请人何必陆羽亲自出马! 寻常的颍川才俊,他戏志才就请出来了,纵是他戏志才的面子不够,这不还有荀文若嘛!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从陆羽的口中传出——“郭嘉,郭奉孝!” 这个名字一出,戏志才一怔… 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那可就不好请了。 顿时,戏志才眼眸中露出一抹纠结。“陆公子,不瞒你说,年少时我曾与郭奉孝打赌,他输给了我,便是那时,我俩立下一个约定,戏某不死,奉孝不出…”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奉孝此人虽然放荡形骸,可…他说过的话,立下的约定却绝不会违背…请他出山?怕是…” 戏志才本想说怕是难上加难,强人锁男! 哪曾想,陆羽直接一摆手… “就不是入仕!与什么死不死的,出不出的没太大关系。”陆羽微微一笑。“来太学当个教书先生嘛…不冲突,一点儿也不冲突!” 讲到这儿,陆羽想起了什么。 “得了,志才兄,你刚刚入尚书台,整个朝廷百废待兴,你多半也抽不开身,也别去了!你就派给个心腹给我,只要能在颍川找出此郭奉孝,我自有办法让他出山!” 霍… 好自信哪。 戏志才眼眸微眯,他与郭嘉关系莫逆,说实在的,他太了解郭奉孝了,此人逍遥自在,不拘一格…纵然没有昔日的约定,请他出山也并不容易啊。 不过…如果是陆羽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 “好!”戏志才点了点头。“我来安排…” … … 兖州,泰山郡,一处戒备森严的山庄。 今天的天气不错,曹嵩在湖边垂钓,步入退休生涯的他,每一天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当然了… 每一天不断重复的日子,也渐渐的消去了他心头的激情! 何况… 近来又听到传报,儿子曹操已经成功迎奉到天子,定都许都。 似乎…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曹嵩越发觉得好山、好水、好无聊! 除此之外,曹嵩内心中还潜藏着一桩高兴的事儿! 这是两年前,曹德带来的那条情报——隐麟竟然是他曹嵩的孙儿。 这也就罢了,偏偏孙儿帮儿子谋下了这兖州、徐州、司隶之地! 欣慰呀… 老怀慰藉呀。 想不到老曹家还能出这么个奇才,纵是九泉之下,他也能向养父曹腾交代了… 当然了,曹嵩觉得…曹操能生出羽儿这么个孩子,他也有一些的功劳。 若不是他从小严格教授曹操,让他去太学读书,把他的素质给提上去,又怎么能生出来这么个不世奇才,隐麟孙儿呢? 高兴,特别高兴! 此刻的曹嵩手腕一抖,一条小鱼上钩,身旁自然有随从去取下小鱼,曹嵩则是一边缕着胡须,一边吩咐道:“还是照例!放生!” 两年来,心情大好的他,变得更加的慈悲。 纵是一条活着的小鱼,他都不愿意去杀害,算是为儿子曹操,为孙儿曹羽积德! 当然了,退休的生活总是有些无聊,很多时候,曹嵩会回忆起曾经的峥嵘岁月。 比如,时任大司农时,将帝国财政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同时,还能在国库中开辟出一条私库,用于中饱私囊… 这等高端操作,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能发现… 便是为此,曹嵩卸任时,天子还夸耀他为官清正廉洁… 委实,很讽刺! “阿翁,阿翁…” 就在这时,曹德快步跑来,手中拿着两封书信。 “阿翁,许都城来信了,一连两封,一封是兄长寄来的,另一封是…” 讲到另一封时,曹德环视左右,显然有所顾虑。 曹嵩心领神会,“你们都退下吧…” 当即摆手,示意身旁的随从都退了下去。 待得这些随从走远,曹德才开口道:“另一封是…是羽儿寄来的…” 唔…羽儿? 私下里曹德、曹嵩称呼的羽儿,自然便是曹操的私生子陆羽。 只是…他怎么来信了? 曹嵩微微一怔,也仅仅是一怔,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说起来,因为当初是典韦救下曹嵩、曹德; 又是龙骁营里的曹休安置他们住在这泰山脚下,羽儿是知道他们的住所。 可是,将近两年,羽儿可从未往这边来过书信。 甚至…羽儿并不知道,自己是曹操的私生子啊。 曹嵩眼珠子一转… “羽儿那封信拿来…” 曹德急忙展开竹简递给了他,这是五日前从许都加急传来的书信,从落款上看,似乎是羽儿亲笔所写。 曹嵩细细的去读,一字一句的去读… 可这不读还好,一读之下,他整个人都变得亢奋了起来,原本还是坐着,可读到兴头上,豁然而起! 大有一股“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既视感。 这模样委实吓了曹德一跳。 啥… 啥情况?两年来波澜不惊的父亲,缘何…今日这般兴奋? “哈哈哈哈…”曹嵩大笑道:“羽儿被陛下封为大司农了…” 啊…啊? 曹德感觉自己没有听明白! 是,羽儿被封为大司农,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老爷子也犯不上这么高兴吧?再说了…如今天子都在兄长手里,封赏羽儿什么,那还不是兄长的一句话嘛? “羽儿受封大司农?阿翁何故如此高兴啊?”曹德连忙问道… “哈哈哈…”曹嵩依旧在笑,他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下浑身的筋骨。“诶呀…想不到羽儿身居高位,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我这个老头子呢!哈哈哈…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话,曹嵩将信笺递给了曹德… 曹德连忙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登时吓了一跳。 乖乖的… 羽儿这是身居大司农的高位,却要请阿翁出山,去助其一臂之力,掌管大汉的农政、财政,这… 曹德先是一愣,紧接着,他懂了,怪不得阿翁如此亢奋,原来…原来他是亢奋于这大汉的财政、农政啊! 如此去想,曹德倒是想明白了些许端倪,诚然…当初父亲窥探到时局不妙,辞官回琅琊郡故宅,算是避祸。 可实际上,阿翁…无论是在琅琊郡故宅也好,是在如今的泰山脚下山庄也罢,他总是惦记着朝廷,惦记着他那往昔峥嵘岁月! 特别是时任大司农时,掌管大汉财政、农政的日子。 这是一段无法忘记的回忆呀… 也是一段,让心头悸动连连,涟漪泛滥的回忆! 现在,羽儿既提出请阿翁出山,也怪不得阿翁如此亢奋,这大司农…阿翁是心向往之啊。 当然了,说起来… 羽儿救了阿翁,如今请阿翁出山相助,阿翁又心向往之,按理来说,他们就该赶赴许都,去助羽儿一臂之力。 可…这事儿似乎又关系重大,当务之急,得告诉兄长孟德啊! 曹德细细的思虑了起来… 尽管已经过了两年,可…兄长毕竟对外宣称,阿翁与他已经殒命,回到许都…且又助羽儿掌管财政、农政,难免会与其他人有些交集,多半…他与阿翁还活着这桩事儿就瞒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 如今这桩事儿再暴露出来,会不会对兄长有些阴险!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德必须要询问过兄长的意见。 “阿翁,这事儿关系重大,还是致信于孟德,问问他的意见吧?”曹德当即提议道。 曹嵩哪里会听不出曹德的话中含义…“我也是这么想的,既要去许都,自是少不了问询孟德!” 等等… 想到这儿,曹嵩猛的想到一桩事,准确的说,是一封信… 一封来自于孟德的信。 “明善,不是还有一封孟德的信么?不妨先展开看看。” 明善是曹德的小字,听到父亲如此说,曹德也反应过来,怎么忘了这事儿了… “父亲且看…” 曹德迅速的展开另一封信笺,递给了曹嵩。 曹嵩接过,一边左右踱步,一边仔细的看了起来… 越是往下看,他的嘴角越是勾起,到最后,“哈哈哈哈…”曹嵩怅然的笑出声来,口中直呼“好啊,好啊…” “兄长信中说了些什么?”曹德急问… 曹嵩一缕胡须。“两桩事,第一桩,孟德要把咱们接去许都,如今徐州六郡中,有四郡归于孟德之手,陶谦也早已陨亡,此刻咱们回去,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堵住众人之口,也不会有人去翻这旧账!” “第二桩,则是曹操奏请天子,任命羽儿为太学的行政总长!哈哈哈…又是大司农,又是太学总长,也怪不得,羽儿缺帮手了!哈哈…” 曹嵩这边缕着胡须爽然朗笑… 太学…又怎不是与他曹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要知道… 昔日,曹嵩的养父,费亭侯曹腾就曾将曹嵩这个养子送入太学! 曹嵩可是太学中的高材生啊,可谓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刚毕业,就被任命为“经学院博士”,在太学任教! 这都是他往昔的经历与过往! 大司农于曹嵩而言是情怀,太学…又何曾不是情怀呢? 比起曹嵩的爽然大笑,曹德却是有点儿懵… 大汉财权?大汉教育之权?尽数都归于羽儿之手? 那么…羽儿手握的权利,也忒…忒大了点儿吧? 毕竟,他…他还未及冠哪! 当然了,曹德是不会知晓,这是政治斗争的产物… 这更是汉庭对陆羽的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 “如此说来,咱们可以回许都了。”短暂的愣神儿之后,曹德整个人也亢奋了起来。 说起来,谁不怀念帝都的繁华? 谁愿意一辈子待在这泰山脚下,过这近乎于隐居的生活呢? “没错!”曹嵩还在缕着胡须…“不过,倒是不忙,信中提到过了,这次孟德特地派子和率军来接咱们,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此前出现过父亲与弟弟被劫掠的事件,曹操不敢大意,专程派曹纯带虎骑将士来护送。 羽儿能救他们一次,可不能次次都指望着羽儿去救吧? 至于… 父亲与弟弟归来,曹操早就想好了主意。 首先这件事儿低调处理,哪怕是有人问起来,就宣称,老天保佑,父亲和弟弟逃过一劫…躲在了林中,在农家养伤,直到近来才与曹操联系上。 再说了,这都是两年前的事儿,陶谦都凉透了…徐州民心归附曹操,谁还会在乎这个? 呼… 念及此处,曹嵩抬起头看着天,一股热血沸腾的情绪席卷全身,一如曾经他的养父曹腾死后,他毅然决然的踏入洛阳,踏入帝都,踏入这权利的中心。 昔日的曹嵩是为大汉而战… 掌管国库,他可以中饱私囊,他可以让曹家家财万贯! 可…今日的曹嵩再度赴帝都,却是为儿子曹操而战,也是为孙子羽儿而战,若是他掌管国库,那么…眼睛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陈留郡,一件屋舍中… 一名小吏坐在偏房内,他将桌案上的半壶酒水一饮而尽,旋即…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他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案牍上,面色格外的凝重。 他是满宠,嫉恶如仇的满宠,他感觉自己的仕途已经完了,彻底完了。 至于缘由… 在兖州陈留郡,他因为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更有甚者,许多曹氏、夏侯氏的族人犯到他的手里… 偏偏…任凭谁来求情也没用,满宠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一律严惩。 原本这倒也没什么。 可偏偏,近来…许都传回消息,这些曹氏、夏侯氏的族人,他们的主子立功了,在迎天子的过程中,立下大功了。 一个个均封为朝廷的将军,甚至有不少还受封侯爵。 如此这般… 他满宠这个微末的小吏,必定会被这些新晋将军、侯爵嫉恨,他清楚…凭他的官阶,根本不可能与这些谯沛功勋抗衡。 偏偏满宠就这副性子,我行我素,爱咋咋地,那些定下的罪,莫说是这些谯沛勋贵,就是曹操来了,他也不会留有余地。 故而,满宠今日也没有去衙署当职,就安静的呆在家里,随时等候曹操的文书,罢免他的官衔,甚至…对他加以惩罚。 不出所料… 曹操的文书来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被罢免官衔,而是…提拔为了许都令! 嘶…许都令? 这可是管理帝都的事务,他满宠此前不过是衙吏中的一个小官,别说是许都令,就是陈留太守…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怎么就一下子跨过无数个阶别,直接提拔为许都令呢? 满宠的面颊上没有丝毫喜色,在他看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得罪了大量的谯沛勋贵! 夏侯惇、曹洪的门人都有犯在他手里的,如今…曹洪受封为谏议大夫、厉锋将军,夏侯惇受封为河南尹、征东将军… 有他们在,满宠能不被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下狱都不错了,罢官几乎是板上钉钉。 满宠一脸狐疑…总不至于,曹营中有人会举荐他吧? “阁下是不是记错了?天子怎么可能下诏,任命我满宠为许都令?” “又或者说…这诏书搞错了,想必有人与我同名同姓,此满宠非我这个满宠,在下字伯宁,阁下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面对尚书台的使者,满宠还是很客气的… 当然,尚书台也是刚刚建立,有一些纰漏也说得过去,满宠打从心里觉得… 这许都令跟他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 “咳咳…”尚书台的使者很古怪的看了满宠一眼… 语气更添得了一分笃定。“满府君就不要戏弄下官了,为满府君请官的奏书乃曹司空亲自御前呈上,这诏书乃尚书台草拟,陛下御笔批示,哪里能有假?” 其实,这位使者也很懵逼…他也是跟随着荀彧,从兖州去许都的老人了。 对满宠,之前也有所耳闻。 可…许都令,这么重要的官衔,怎么轮…也不该能轮到他这一名小吏满宠的身上呀? 他还觉得不公平呢? 可…他有资格质疑么? 早在来之前的路上,他已经反复确认过了,新晋的许都令就是这位满宠满伯宁,如假包换! 这就尴尬了呀… 别说不敢质疑了,这满宠什么性子,他在清楚不过。 嫉恶如仇,阴鸷腹黑,如今平步青云成为了许都令,做为使者…他生怕哪句话得罪了这位满府君,若是被他记恨就大大的不妙了。 故而… 使者始终语气很和缓,就差去低三下四的巴结了。 嘶…满宠拍拍脑门 没错? 没搞错? 许都令?就是他满宠?满伯宁? 这… 虽然他想不通这中间的干系,可…毕竟是升了,人家使者辛辛苦苦的来传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满宠的性子,自然不会私相授受什么的。 不过,一杯茶水、一顿便饭还是要款待下使者的。 “阁下稍等,一路赶来想必口渴了吧?这样,容我去门外酒肆打一壶酒,提来两个小菜,不妨在寒舍吃个便饭。” 便饭? 此言一出,使者浑身一个哆嗦。“啥意思?满府君…你…你这是啥意思?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这饭可不能吃。” 谁敢吃你满宠的饭哪。 别一口酒水刚刚下肚,这满宠翻脸不认人,直接说他这使者贿赂上级…给押入大牢。 满宠现在可是许都令,权利滔天,你大爷的…他找谁说理去呢? 呃… 看使者紧张,满宠懵了,啥意思…觉得规格不够?怕在他满宠家里…饭不好吃? 别说,满宠还真没往“贿赂上级,私相授受”上去想,真的只是觉得人家这么辛苦,又是宣读他的任命,多少他得管人家顿饭吧? “哈哈哈!”满宠笑了。“阁下是嫌弃我这寒舍呀,这样,咱们去楼下,去隔壁卫家羊庄饺子馆儿吃,在下就用这一碗饺子聊表谢意!” 若然是别人开口,一定是我为上使接风,保不齐还得拿出点钱币意思意思… 可满宠刚正,能让他请上一碗饺子,已经算是格外的礼遇了。 只是… 使者的反应有点奇怪,甚至有些惊恐。 “满府君…你…你可是许都令啊,怎么能…怎么能带我去吃饺子呢?” “本官两袖清风,说不吃就不吃,我不光不吃满府君,就算是百姓们的、农户们的…我都不吃,我可不缺这碗饺子,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使者是抵死不从… 他双手护住自己,在这么一个不通人情的许都令面前,怎么可能去吃他的饺子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牢狱之灾么? 他一步步的退后。“我…我一生为官清廉,我不拿百姓们的一针一线,满府君你…你可莫要试探于我!更…更不能冤枉于我呀!” 这… 满宠懵逼了,他内心中直呼,我特喵的就是想请你吃碗饺子而已! 他这辈子还从未请过人,没想到第一次请,这么尴尬? “阁下误会了,真的只是一个便饭!不过…在下记住了,阁下清正廉明、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让人佩服呀!” 得到满宠这么一句话,这使者感觉放屁都顺畅多了。 他内心中直呼,丫的…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满府君也别误会,在下喜欢自己吃,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再说了,我来此宣读圣意,怎么能让满府君破财呢?这像话嘛?” 讲到这…这使者将诏书与许都令的印绶一股脑塞给了满宠,浑身一下子轻松多了。 “那…那在下告辞…告辞!” “阁下且慢!”满宠一把拦住,他的眼珠子一定,骨子里潜藏着的那股子对真相的执着…迫使他再度问出一句。“阁下可知道?为何曹司空会向陛下举荐我为许都令么?” 这个问题,满宠格外在意… 若然不搞清楚,依着他的性子怕是睡不着觉咯。 “这个嘛…”使者眼珠子一转,狐疑的望向满宠。“满府君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满宠如实回答… 使者“吧唧”了下嘴巴,还是开口道:“满府君在陈留郡任一寻常官吏,却是能搭上陆司农与龙骁营的门路,真是…真是失敬啊!” 啊… 陆司农?龙骁营的门路? 龙骁营,满宠倒是熟悉,整个兖州谁人不知,威武雄兵、英雄之师嘛,是隶属于陆羽陆功曹麾下的兵马… 等等,陆功曹,陆司农… 猛然间,满宠回过味儿来了。 敢情,幕府功曹陆羽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大汉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了? 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跟他满宠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 可…偏偏,使者这是话里有话,他如何能听不出来呢? 多半,这许都令之位,是龙骁营统领,新晋的大司农陆羽向曹司空举荐的自己!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能说通了。 可…可满宠跟这位陆司农不熟啊,甚至…两人连见面都没见过? 他…他龙骁营中的弟兄们那么多,又都有那么大的功勋,怎么会举荐自己呢? 这下…满宠更懵逼了。 刚刚想到这儿,使者再度拱手告辞,临走前,不忘留下来一句。 “满府君能搭上陆司农的路子,这区区许都令…又算的了什么呢?怕是平步青云还在后头呢…委实,委实让人羡慕呀!” 如果是平常的人,使者必定会所,日后多多提携什么的,可在满宠面前提携俩字就算了,日后能不找他的麻烦已经是烧了高香! 一言蔽… 使者摇了摇头,似乎内心中再度抱怨了一番上天的不公,旋即徐徐退去。 只留下满宠一脸懵逼,他口中唯独不断的重复着吟出这么个名字。 “陆司农?陆司农?” 可以说,在满宠的心头,他的小黑本里有无数名单; 可…红榜的话,呵呵…唯独陆羽一个! 顿时间,一向阴鸷腹黑的满宠竟是对陆羽,对龙骁营莫名的多出了一些好感。 咳咳… 轻咳一声,满宠收敛心神。 且不要胡思乱想了,该收拾下东西,赴许都城上任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 … “哈欠…”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陆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如今的他,正在一家青楼之中… 青楼取名“雁倌楼”,这是颍川郡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女子格外的俏美。 说起来,陆羽来到这边已经两天了,仅仅这么两天,颍川郡已经传开了… 从许都城来了一位阔少,一出手就包下了整间雁倌楼! 当然了,陆羽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想必那位风流才俊,一定会好奇…是谁?与他有着如此相似的爱好!又是谁?让他一连几天开不了荤! 说起来,戏志才也算是够意思,他派来的心腹主动提出,要主动约出郭嘉,只不过…被陆羽一口回绝了。 约出来多没意思啊,让郭嘉主动寻来,带着那对女人的兴趣来寻他陆羽…那才有些意思。 “哈欠…” 再度伸了个懒腰,陆羽穿上衣服。 说实在的,青楼里的这些女子他看不上,庸脂俗粉,别说是跟昭姬姐比了,就是跟两位丁夫人、曹沐去比,都差了一大截,少了几分韵味儿… 说白了,空有一副皮囊,跟“有趣的灵魂”丝毫都不搭边! 偶尔听听她们的吹拉弹唱,聊聊天还行,真要睡得话,陆羽嫌脏。 不过… 待在雁倌楼两天,陆羽算是把此间青楼里的流程给摸清楚了,透彻了…其实,对于青楼女子而言,对待每一位客观,无外乎这十个步骤! 第一,初见;第二,小酌;第三,沐浴;第四,纳凉; 第五,临床;第六,并枕;第七,交欢;第八,言盟; 第九,晓起;第十,叙别… 了解到这些时,陆羽很震撼,原来…在汉朝,前世会所这一套就已经形成了完成的套路。 说白了… 就是前期欲拒还迎,勾搭你多消费! 然后在屋里你侬我侬,海誓山盟,其实…女的是逢场作戏,男的是花钱买乐子,这点儿…纵是穿越前陆羽也颇为感触。 俗话说的好嘛,一个男孩,当有一天,他不再逼良为娼,也不再劝小姐从良,那这个男孩儿就成长为男人了,就懂得这其中的逢场作戏! 就在陆羽琢磨着,今儿个该点哪个姑娘来唱曲时,典韦匆匆的步入雅阁… “陆公子,人来了!” 此言一出,陆羽精神为之一振… 他寻思着,包下这雁倌楼,郭奉孝能憋住一、两天,岂能憋住十天、二十天。 闻着味儿也该来了吧? 只不过…没想到,仅仅两天,他就憋不住了,果然…真是个风流才子。 “踏踏踏…” 转过一处回廊,陆羽正在下楼,没曾想…迎面正撞到一位公子。 这公子长的不算英俊,也不算丑陋,只是身子格外的清瘦,与陆羽这小身板儿碰到一起,竟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在这尚武的大汉,能让陆羽撞到的也没几个了! 典韦赶忙在陆羽耳边小声提醒道。“此人便是郭奉孝…”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一丝笑意,本想开口,却见面前这黑衣清瘦男子醉醺醺的…当即沉默,等郭嘉先开口。 “你…你就是包下这雁倌楼的公子?” 郭嘉扶着楼梯缓缓站起,身子依旧是踉踉跄跄的,看他这模样,随时都有可能醉倒过去。 不过… 陆羽知道,郭嘉醉不了,他这辈子除了对女人有兴趣外,就对这“酒”格外的热衷了。 人都说——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岂能是几杯小酒就能买醉的? 当然了…除了酒之外! 穿越前,很多键盘史学家也说郭嘉是“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 这一句,陆羽觉得很贴切。 “包下雁倌楼的正是在下,在下姓陆!”陆羽微微一笑,继续道:“下楼匆忙,不想撞到公子了,在下向公子赔罪!” “这样,为表歉意,这几日公子可以随便来雁倌楼,在此间花的钱,全部算到我头上?如何?” 陆羽昂头挺胸,一副…今晚消费由陆公子买单的既视感。 原本…郭嘉兴冲冲的是来理论的! 哪有一出手就包下雁倌楼,还没个期限的… 这是干嘛? 这是要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嘛?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嘛?他郭嘉第一个看不过去,借着几壶小酒的微醺就要来理论。 当然了,郭嘉祖上七人都曾做过廷尉,对律法那是轻车熟路,若要论及舌战…哪怕是陆羽有理…也绝不是他郭嘉的对手。 不过… 陆羽当先表达出了善意,还提出…这几日他郭嘉在雁倌楼花的钱,他陆羽买单! 这…对于郭嘉而言,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下子,郭嘉就从怒气冲冲来舌战,转变为碰到了一个脾性相投、多金又慷慨的挚友。 在他眼里,喜欢玩女人的…都可以一道归结为好朋友嘛。 这可是一起嫖过娼的情义呀! “公子此话当真?可莫要戏弄我郭奉孝?”郭嘉嘴角咧开,凝望着陆羽。 “是不是当真,郭公子不妨试上一试…”陆羽微微一笑,紧接着转过头吩咐这雁倌楼里管事儿的人…“酒水呢?还不快快摆上?姑娘们呢?贵客上门,怎生不去陪着呢?怎么…是怕本公子的金子不够么?” 霍… 这话脱口,原本吓了一跳了姑娘们,顿时间表情恢复了笑容,一个个的从闺房中走出,朝郭嘉这边走去。 毕竟…在她们看来,新来的这位陆公子出手豪阔! 他让干嘛,姑娘们就干嘛…自然少不了打赏。 尽管他对面这位郭公子,长的也比不上陆公子,还醉醺醺的,完全没有翩翩公子的样子,甚至…一些姑娘还认出了郭奉先,知道他是个穷逼。 可…陆公子既然要为他花钱,那陆公子的钱,揣在兜里是热的呀! 登时,她们对郭嘉变得无比殷勤… “公子…可否赏脸,咱们一道喝上几杯如何?”陆羽提议道…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郭嘉嘛,在陆羽看来…跟广大男同胞都一样,性别男,爱好女!爱好酒!当然了,他更极端一些。 既然如此…拉近关系,就用“美女”和“酒”去砸吧! 清醒的时候,郭奉孝智商爆表! 可女人堆里、酒水之下,保不齐…他还能与陆羽拜把子呢! 郭嘉见陆羽如此豪迈,心里高兴,“好…”他十分豪放的两只手搂住两个姑娘,借着醉意,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到那啥了… “陆公子豪迈!和我郭嘉的胃口,今儿个,我就与陆公子畅饮一番…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哈!”陆羽大笑。“久闻颍川郭奉孝,对天下美女如数家珍,更是精通于与女子…于卧榻之侧推演天下局势,哈哈哈…今日能够讨教一番,乃生平幸事!” 一边笑着,陆羽走到了郭嘉的身侧…拍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留下一句。 “嘿嘿,郭兄,我也喜欢与女子在卧榻之侧推演天下局势!” “此间心得,咱们不妨聊聊!” 一言蔽,陆羽当先往正厅走去,那里的酒水早已摆好,酒水香醇、浓郁! 那里的女子早已备好鼓瑟琵琶,对了…还有玉箫! 今儿个这酒正经,可青楼里的人…未必正经。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统天下,建铜雀台,广罗美妇 颍川,雁倌楼… 一连两日。 重点在于“日”这个字上… 白天,郭嘉与陆羽喝酒,晚上,郭嘉就沉浸在一众雁倌楼姑娘的温柔乡里。 这种感觉很美妙… 当然了,白日里,郭嘉与陆羽聊的话题,也始终围绕着女人和酒! “小怜香不行,模样倒是不错,就是韵味儿上差了一点!这都什么年头,还搞那一套欲拒还迎,太俗气了!” 郭嘉一边喝酒,一边感慨道… “那小惜玉呢?”陆羽反问:“这姑娘,歌声还是不错的…” “歌声不错么?”郭嘉摇摇头。“歌声不重要,关键是嗓子不行,差远了…” 呃…嗓子! 陆羽微微一愣,他不禁感慨…颍川才俊郭奉孝是真的会玩! “那…这雁倌楼里这么多姑娘?奉孝兄就没一个满意的么?” 如今,陆羽与郭嘉已经很熟了… 在青楼里交朋友,远比在外面容易的多,两人兄弟相称,陆羽称呼郭嘉为奉孝兄,郭嘉则称呼陆羽为陆贤弟! “哈哈哈…”听到陆羽贤弟问出这么个问题,郭嘉一边笑一边摇头。“贤弟,咱俩喝一杯…这一杯后,为兄跟你好好的讲讲,什么样的女人叫极品!” 闻言…陆羽也不客气,提起酒樽,痛饮一樽。 “愿闻其详…” “贤弟啊,这雁倌楼里的女子看似似乎姿色都不错,可…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平日里打发下无聊的时光还行,真要细细的论起来,跟为兄以往碰到的那些女子可差得远呢!” 郭嘉拍拍胸脯… 男人嘛,往往都喜欢拿这种事情去吹牛逼,就算是郭嘉也不能免俗。 唔… 陆羽倒是好奇了。 “奉孝兄?你倒是说说?有哪些女子?能让你格外侧目呢?” “比如…”郭嘉微微一笑“那淮南袁公路的夫人冯氏,姿色就很不错…皮肤嘛,吹弹可破!” 冯氏?冯夫人? 熟书这段历史,陆羽对袁术之妻的这位冯夫人并不陌生,她乃是司隶的地区的豪门冯方之女。 很多古籍中都记载过,她是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因为董卓乱国时,她在扬州避难,被袁术给看上了,色迷心窍的袁术就纳她为夫人,极尽宠爱! 可… 郭嘉这意思,是他竟与这冯夫人有过点什么? “郭兄?这冯夫人…” 不等陆羽开口,郭嘉抢先道:“论起来…可还是我抢先与冯家女相识的,也是我劝她赴扬州避祸,可惜呀…哪曾想,这是羊入虎口,便宜了那袁术袁公路!” 嘶…这… 从郭嘉那怅然若失的语气中,陆羽察觉出点儿什么。 他好奇的问道:“郭兄?你这是上过了?这冯夫人滋味儿如何呀?” 此言一出…郭嘉的脸色骤变。 “贤弟,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能说这么粗鄙的话呢?读书人的事儿能叫‘上’么?这明明是我与冯姑娘于床笫之间推演天下局势,这是彼此间才情的碰撞,我俩均是受益匪浅!” 呵呵… 这话脱口,陆羽就“呵呵”了! 想不到,郭嘉郭奉孝脸皮如此之厚,比那铜墙铁壁都厚,这还是陆羽第二个听到…把绿别人媳妇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佩服,佩服啊! “原来如此啊…”陆羽主动帮郭嘉斟满一樽酒。“愚弟对郭兄的佩服之情都在酒里了…来干了。” 说着话,陆羽就主动敬上这么一樽… 哪曾想,郭嘉连连摆手。“这才哪到哪了?贤弟不忙着喝酒,且听哥哥把话讲完!” “跟我于床底之前推演过天下局势的何止她冯氏一人?比如…吕布麾下的一名将军秦宜禄,贤弟可听说过?他的夫人哪…” “极品…相当的极品哪!” 讲到这儿,郭嘉的眼眸微微的眯起,竟是一阵心驰神往。 乖乖…还有呢? 陆羽眼珠子一转… 登时,他也八卦起来了,连忙回道:“自然听说过…相传这秦宜禄的夫人杜氏美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让人垂涎呀!” 秦宜禄的夫人杜氏嘛,这可是让无数英雄折腰的女人! 陆羽更熟悉了… 记载中的这位杜夫人,吕布看到她走不动路; 关羽曾向曹操讨要此女; 曹操看到此女后,哪里还能记得答应赠给关羽这档子事儿,直接自己就给收了,不光把她收了,把秦宜禄的儿子也给收为义子。 甚至后面… 曹操还与这位杜夫人生下曹林、曹衮、金乡公主,极尽宠爱! 这还不是最骚的操作,曹操愣是还把这位绿帽王秦宜禄收为副将,就在军前效力,当然了…曹操也算是够意思,抢了人家的媳妇,又送给秦宜禄一个汉室宗室女子,算是弥补! 陆羽当年看到这么一段时…真是大跌眼眶! 直呼…老曹不愧是老曹,这心是真的大! 还是老曹会玩呀。 只不过…如今被郭嘉提起,敢情…这位杜夫人也跟郭嘉有旧? 不等陆羽开口,郭嘉的话已经传出。“什么杜夫人不杜夫人的,曾经她不过就是这雁倌楼的一名青倌罢了!秦宜禄给她赎身之前,这杜氏还与我海誓山盟来着!哈哈…与她深夜推演天下局势,每每能到次日清晨,那才叫一个美妙绝伦!” 呃… 不等陆羽惊诧,郭嘉又是连连说出了许多女子,均与他有过露水情缘… 当然了,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这些女子均已经嫁为人妇! 等等。 听到这儿,陆羽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了,为啥郭嘉格外强调的均是人妇?难道…他与老曹也有着相同的爱好?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陆羽浑身猛地颤动了一下。 乖乖的… 怪不历史上,郭嘉对老曹心悦诚服,敢情…他也是“曹贼”,也有着与曹贼相同的爱好。 果然… 借着微醺的酒意,郭嘉一边与陆羽勾肩搭背,一边吐漏心声。 “陆贤弟啊,哈哈…你这人慷慨、大方,又懂女人…算是我郭嘉认定的兄弟,哈哈!” “今儿个愚兄就不瞒着贤弟了,你别看愚兄平日里浪荡不羁…可,这么多年御女无数,让我对女人格外的挑剔,我现在算是总结出来了一条有关女人的道理,贤弟可想听听?” “郭兄但说无妨。”陆羽把耳朵凑了过去… 郭嘉则是如实讲。“黄花大闺女,一点味道都没有,什么也不懂,搞到最后…还是愚兄我累个半死,倒是不如那些人妻、人妇,各个韵味十足,关键是…”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旋即四个字悄声而出: ——“如狼似虎!” 霍… 顿时间,陆羽差点一口茶水没有喷出来。 他就想到了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话——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做宝! ——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倒插秧! 这么两句,竟是与郭嘉这语境格外相同… 当然了,这点儿在陆羽这儿还是不敢苟同的。 世人都想当曹贼,可陆羽就是钟爱于黄花大闺女。 陆羽脑子里琢磨着,权且试想一下,当夜深人静,寝居之中,黄花大闺女的昭姬姐与嫁为人妇丁香夫人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哪一个? 按照郭嘉的这套理论,多半得选择丁香夫人,而陆羽…铁定得是昭姬姐呀! 这么想想,似乎…他与郭嘉、与老曹在女人这一项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 你们爱找少妇找少妇去… 少女留给我陆羽就好了,大家各取所需,喜闻乐见! 当然了…该说正事儿了。 “诶呀,郭兄也不过才二十余岁,经历却如此丰富,佩服、佩服呀…” 陆羽微微一笑,紧接着,他脸色一变故意露出一抹神伤。“诶呀,不像是我呀…便是想俘获一个美人的芳心,却总是想不出办法…诶呀…无奈,无奈呀!” 唔… 陆羽这话脱口,一下子勾起了郭嘉的好奇。 “贤弟如此多金又有才华,竟还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女子?究竟是谁呀?为兄帮贤弟一把如何?” 郭嘉这话说得信誓旦旦… 毕竟这么多天,他这边喝酒、玩女人玩的是不亦乐乎,可均是人家陆公子买单! 如今陆公子有所求,他郭嘉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这还是一起嫖过娼的兄弟么?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罢了,罢了,与郭兄喝酒是高兴的事儿,这种伤感的事儿就不提了,不提了!” 嘿… 陆羽越是这么说,郭嘉越是好奇。 “提,干嘛不提,今儿个贤弟不说出这个女子的名字,为兄这酒是没法喝了!” “贤弟你只管说,若然…我郭奉孝不能助贤弟一臂之力,抱得美人归,从此之后,我郭嘉戒酒、戒色,清心寡欲,了此一生!” 就让郭嘉如此起誓的,可见,他已经把陆羽当成了兄弟,当成了自己人。 “唉…”陆羽再度叹出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愚弟有个姐姐…严格地说起来,愚弟这条性命还是我这姐姐救下的…” 陆羽也不隐瞒,将他与昭姬姐过往的经历一句句的娓娓讲述给郭嘉。 包括入曹营后… 也包括如今,他想要报答姐姐,让姐姐高兴,故而兴建太学! 可偏偏…兴建太学过程中遇到了总总难题… 譬如…缺少教员… 一句句娓娓道出…情真意切。 待这长长的一段话讲述完毕… 借着酒劲儿,“砰”的一声,郭嘉猛地一拍案牍。“不就是太学嘛?不就是缺乏教员嘛?我郭奉孝去帮贤弟…我来做教员!” “你那姐姐作为太学的教学总长,贤弟作为太学的行政总长,让她体会到贤弟的心意,这中间有的是办法,这一切都包给我郭奉孝了!贤弟放心即可!早晚帮你抱得美人归!” 嘿… 听到这儿,陆羽嘴角微微的勾起,郭奉孝这算是上钩了? 果然,每个人都有弱点,天纵奇才的郭奉孝也一样,他的弱点就是女人,就是酒,就是兄弟情义,特别是一起嫖过娼的兄弟情义。 这… 似乎有点过于顺利了呀。 陆羽眨巴了下眼眸,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果然…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郭嘉脑袋一热答应过后,登时察觉出点其它的味道来。 他眼眸下移,微微凝住望向陆羽。 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学行政总长!龙骁营统领!原来陆贤弟便是这位声名赫赫的,大汉最年轻的司农——陆羽!” 近来,曹操迎奉天子,定都许都。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紧邻许都的颍川自然得到了不少消息。 特别是…天子与曹操均十分器重一个十余岁的少年! 他是威震天下的龙骁营统领; 他是掌管教育的太学总长; 他也是掌管钱粮的大汉司农… 他不正姓陆么?不也这般年龄么? 一下子,郭嘉就回过味儿来,他细细的把这几日在雁倌楼的经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郭嘉是绝顶聪明的人,就这么一过,登时间…他就体会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好精密的布局… 似乎…从陆羽包下雁倌楼起,就已经布下了这张大网。 此番总总,不过是为了结实他郭嘉,请他郭嘉出山罢了,原来如此啊! 想到这儿,郭嘉笑了… “呵呵…想不到,我一个个小小的郭嘉,竟是让陆公子如此费尽心思?委实受宠若惊啊!” 郭嘉格外强调了“受宠若惊”四个字,很显然,这是贬义词… 他已经对陆羽警惕了一分。 反倒是陆羽…丝毫不介意。 “郭兄,淡定,淡定…且坐下来,莫要激动,我也从未说过…我不是陆羽啊?” “再说了,咱们喝酒、玩姑娘,谁管什么大司农不大司农的么?咱们是兄弟呀!” 此言一出… “哈哈哈!”郭嘉笑着坐了下来,他痛饮了一樽酒,脑袋凑到陆羽的面前。“陆司农?是要替曹司空请我出山吧?” “是,有这么一成意思!”陆羽颔首,也不隐瞒。 在他看来,郭嘉可比他聪明多了,跟他坦诚交谈即可,耍什么小聪明反倒是适得其反。 “噢…”郭嘉点了点头。“那我可就分不清楚,陆公子与我喝酒时,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了?” “都是真的。”陆羽语气笃定…“姐姐嘛,自然是要追的,郭兄可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至于…投身曹营的话,郭兄倒是不必有太多的顾虑…我也知道,郭兄与志才兄的那‘不出仕’的约定。” 唔… “这个你也知道?”郭嘉接着问… “能用这种方法引出郭兄,还多亏了志才兄的提醒呢!志才兄早就忘了你们曾经的那个约定!郭兄可以随便出山…” 陆羽浅笑一声,继续道:“当然了,郭兄若是太看重昔日的承诺也无妨!放心,我是我,曹公是曹公!” “你若想从仕,我来安排,必不让你受到丝毫约束!你若不想从事,那在太学中教书育人,酒、钱都算我的,许都城最近可新建了不少青楼、红馆,听说里面还重金采买了一些胡姬!郭兄不打算换个地方?换换口味?” 胡姬… 别说,这两个字让郭嘉的心头还当真有些悸动。 他摇了摇头。“我若赴许都,便是不从仕,便是志才不介意,便是只做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那也算是投身曹营!太学名义上是天子建立的学府,实际上是他曹孟德的人才库,在不知道曹孟德此人志向的时候,我郭嘉可不敢轻易出山。” 这一番话,就能看出… 郭嘉算是比较通透的人了。 他挑主公的眼光至高,怕是不弱于挑选女人! 至于,曹操的志向?这… 陆羽微微一笑。“郭兄不是想知道曹公的志向么?” “陆公子知道?”郭嘉反问。 别说…他还挺好奇的,当然了,他要找的主公可不是什么英雄、枭雄,若然陆羽从这些方面去回答,郭嘉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山。 却见此时的陆羽豁然起身,负手而立。 他背对着郭嘉,口中喃喃… “别看曹公纵横疆场,一副枭雄之姿,其实…他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 “他的梦想、他的志向嘛,唯独一条!”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继而朗声道:—— ——“一统天下,建铜雀台,广罗天下美艳人妇,聚于台中!” 霍,广罗天下美艳人妇,聚于铜雀台中? 这… 这话脱口… 郭嘉的眼眸猛地一凝,这…这不也正是他郭嘉的志向么? 当然了,郭嘉的志向虽也是广罗天下美艳人妇,可聚集之所,乃是一山庄而已! 而曹操这铜雀台…格局大了不少嘛! 嘶,有点意思! 登时,郭嘉的眼眸中释放出一抹绿光,绿油油的光芒,格外的璀璨、夺目!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奉孝兄,曹公要达成这个愿景,无论在朝在野,岂能没有你郭奉孝的相助?今日,我替曹公来请你出山,封为上宾!” “其实要我说,铜雀台之外,你、我兄弟可以再兴建两座高台,一座金虎台、一座冰井台,曹公喜欢的女子可以放于铜雀台,我喜欢的女子则置于金虎台,奉孝收罗的女子安置于冰井台!如此这般,岂不是后人的一段佳话!” 陆羽这算是画大饼,当然了…能不能操作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故事的。 总而言之…得让郭嘉看到曙光,看到希望的光芒。 而陆羽的这一番话一改之前的嘻嘻哈哈,格外的严肃… 反观郭嘉,他的心头连连悸动… 他缓缓起身,给自己倒满了一樽酒,旋即一饮而尽。 ——一统天下,建三处高台,广罗天下美艳人妇,聚于台中。 呵呵,他郭嘉真的动心了。 “陆贤弟,我郭嘉是个重承诺之人,志才若然无恙,我不会效忠于曹公,不过…从此之后,我郭嘉就以你陆司农、陆总长马首是瞻…” “太学,哈哈哈,那必是个有酒、有美人的地方吧?” 此言一出… 陆羽回道:“酒!管够!美人的话,我在太学旁开一家雁倌楼,只为你郭奉孝!” 郭嘉拱手一拜。“畅快,哈哈哈…陆公子,我郭奉孝愿效犬马之劳!” 陆羽亦是拱手,只不过,他的话语中带着几许怅然的笑意。 “奉孝兄,这袁术的冯夫人、秦宜禄的杜夫人,就包在我身上了,如今的她们身为人妇,藕断丝连,小别胜新婚,似乎…更符合奉孝兄的口味儿吧?” “哈哈哈哈…”郭嘉大笑。“陆公子,男儿不往非礼也,你与你姐姐的事儿,也包在我身上!” 一言蔽… 两人四目相对,算是定下了男人的约定。 紧接着,又是一阵怅然的笑意! ——太学第一名殿堂级教员,郭嘉郭奉孝! ——招募完毕!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曾经的小老弟,今日的劲敌 冀州,邺城。 此时,袁绍端坐在衙署之中,微微的凝着眉,似乎心情并不好。 他的大军已经集结,可到底是北上幽州?还是南下兖州! 他还没有决定,他在等…等某位小老弟的一个的答复。 诚如沮授所言,袁绍已经派使者去许都城告知曹操,要曹操迁都于兖州的鄄城,如若曹操听话,袁绍就挥兵北上,与幽州的公孙瓒决战。 若然不听话,那…袁绍不介意提前南下,去敲打下曹操这个小老弟! 让他搞清楚,谁才是这乱世中真正的大哥。 如今…已经不止是军师沮授一个提议南征。 此时的田丰也在衙署中,连翻劝谏。 “袁公,曹操此人胸怀大志,如今迎奉天子已然抢得先机,如今…趁其立足未稳,若然不能将其绞杀,怕是会成为日后大患!” 田丰语气愈发的凝重…“袁公坐拥青、冀、并三州,可那曹操如今也坐拥司、兖、徐三州…这样发展下去,怕曹操就要成气候了,袁公也不希望曹操做大吧?” 田丰苦口婆心的劝… 说起来,他与沮授都属于冀州才俊阵营,故而…很多想法也会站在一条战线上。 特别是在迎天子这件事儿上! 只不过…他们的老对头汝颍门阀一派,又怎么会…不反对呢? 昔日迎天子时反对,今时今刻…应对曹操迎天子之举更是会反对。 果然… 郭图拱手一拜。“袁公,如今北境公孙瓒连战连败,距离收服幽州只差一口气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然这个时候放弃公孙瓒去伐曹操,那岂不是给公孙瓒喘息的机会么?北境不宁,再添强敌?南北同时作战,此乃愚蠢之计,取祸之道!” 郭图是个很纯粹的人…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争夺袁营内谋士圈中的话语权! 故而,只要是冀州才俊一派沮授、田丰的提议,甭管好的、坏的,他都要矢口否认、连翻攻击。 哪怕…是妙计,很有道理也不行! “郭军师…”沮授站出一步。“我已经说过许多次,北方要平,可南方也要定!” “你也提到了,公孙瓒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是现在北征,剿灭他依旧少不得三年五载,可曹操不同!” “他方才迎奉天子,定都许都,兵力有限,立足未闻!且曹营中派系纵横…对兖州的防护也是形同虚设,如此时节,趁其羽翼未丰、可一战而定!” “到时候,将天子接来冀州,再北征公孙瓒,合乎天道,合乎人心…那时候袁公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有依有据,据理力争… 沮授的话让郭图哑口了,在舌战上,他终究还是弱了一重! 这下… 汝颍门阀一派与冀州才俊一派又恰起来了。 当然,每每这个时候,袁绍就很纠结… 他就是一个永远有着选择恐惧症的男人,一提到去选择,他就犯愁。 当然了… 这次,他倒是更倾向于南下,因为…曾经的小老弟都敢受封“大将军”了,作为昔日的老大哥,袁绍要不教训一番他,怕是曹操这个小老弟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无关时局,唯独就是袁绍想出心头的一口恶气。 却在这时… “哒哒哒…” 衙署门外马蹄声攒动。 紧随而至,一干大戟士大声通传道。“许都城,天子使者,来此传诏!” 此言一出…所有人朝门外望去,果然…几名二十余岁的小宦官翘着兰花指,一扭一扭的款款行至衙署之中。 紧随而至,为首小黄门那尖锐的声音响起。 “袁绍接旨!” 此言一出… 袁绍一怔…接旨?天子的诏书? 袁绍本不想跪,在他眼里,如今的天子就是个四处摇尾乞怜的乞丐而已,凭什么给他跪? 可…“天子”这两个字一出,一干朝臣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这就是“天子”这两个字的威慑,纵然如今“天子”实权式微,但…他虚名犹存,且深深的镌刻在一众氏族心头。 冀州才俊如此,汝颍门阀亦是如此…似乎,跪地接诏早已成为他们下意识的反应。 “这可是好事儿,袁盟主不跪么?” 小黄门扯着那公鸡嗓子询问道… 沮授、田丰连连向袁绍使眼色,袁绍才不情愿的半跪了下来。 心里嘀咕着,好事儿,呵呵! 多半是曹操当了大将军后,随便安个什么官衔敷衍自己?哼…他袁绍岂能屈居于这个太监养孙,这个曾经的小老弟之下? 却在这时,小黄门的声音再度传出。 ——“袁家四世三公,多有功勋,袁绍平定北方叛乱,安定北境,朕心甚慰,特赐予袁绍‘大将军’官衔,统领天下兵马!” 汉朝时的诏书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上,昭曰”,往往是有事儿直接说事儿,很简介、明了! 听起来似乎少了些许威仪,可…恰恰是这一封诏书,让袁绍的心头犹如波涛汹涌。 甚至… 不光是袁绍,沮授、田丰、郭图、逢纪等等诸多谋臣,均是脸色一变,有的眼眸紧紧的凝起,心情变得无比复杂,也有的偷偷的咧开嘴唇,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大将军? 天下兵马大将军…天子竟然…不…准确的说,是曹操竟然拒绝了天子的好意,甚至让给了袁公。 这…这可就意味深长了。 “袁大将军?还不接旨么?”小黄门继续开口… 却在此时… “咚”的一声,是袁绍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原本袁绍的半跪变成了全跪,这一跪还跪的格外的结实! 至于缘由… 他袁绍早就对这“天下兵马大将军”的官衔望眼欲穿了。 说起来,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即便是再出一个三公人选,那不过是五世三公,不还是个“公”嘛? 可这大将军的官衔就不同了,他袁绍成为了大汉既何进之后,下一个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身份远在父辈、祖辈之上… 成为了光耀袁家门楣的人! 若然父辈、祖辈…或是那些族人还活着,袁绍就想问他们一句,还有没有人说他袁绍是丫鬟生的! 可以说,就这么一跪之间,这些年庶子身份给他带来的屈辱,顷刻间烟消云散! 袁绍才是让袁家振兴的那个人。 哈哈哈哈… 内心中不住的狂喜,袁绍恭恭敬敬的接过诏书,给左右侍卫使眼色,自有人递给每一个宦官一小袋金子。 “袁大将军这…咱家可不敢收啊?”小黄门欲拒还迎似的推迟… 袁绍则是摆摆手,示意他们收下也无妨,反倒是问道:“敢问钦使,曹操现居何职?”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了,也只是关心而已,毕竟…整个大汉,大将军这官衔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曹操不可能超越他! “曹操?”小黄门顿了一下。“袁大将军是问曹司空么?” 一句话脱口… 袁绍眼眸一眯,司空?三公之一的司空? “哈哈哈哈!” 这下袁绍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空好啊…司空好啊! 诚然,司空位列三公之一,也算是身居高位。 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操请的这个“司空”之职要低于他袁绍“大将军”一筹,对于听惯了奉承之语的袁绍来说,这就够了。 哈哈… 袁绍止不住笑意,曹操啊曹操… 他还是那个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老弟曹操,他没变,依旧是个弟弟! 这都把天子迎奉在手中了,还是畏惧于自己这个老大哥呀,哈哈! 这不,最大的官儿还让给了他袁绍! 果然,曹操的胆子还停留着小时候偷新娘这桩事儿上呢,哈哈! “哈哈哈…” 想到这儿,袁绍还在大笑,笑的格外开怀。 甚至… 袁绍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纵然如今的曹操坐拥司、徐、兖三州,可实际上,他还是一个替老大哥袁绍看守南大门的看门狗、小老弟罢了! 哈哈… 哈哈哈… 这边,袁绍乐在其中。 反倒是沮授,眉头几乎凝成了倒八字。 “敢问上使,袁大将军数日前曾致信曹孟德,与他商讨另选帝都之事,袁大将军以为将帝都设立在兖州的治所鄄城最是合适不过!不知道…” 沮授最关心的是迁都之事… 袁绍是不是大将军… 其实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这不过是虚名,重要的是…许县不能是帝都,帝都必须离冀州更近一些,这关乎大局。 “兖州?鄄城?”小黄门眉头一凝,“那是什么鬼地方?陛下在许都住的好好的,迁什么都?你这厮是何人?你以为迁都是儿戏么?” 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小黄门对袁绍和颜悦色,对沮授可不客气! “你…”沮授就想要理论。 “军师!”袁绍一把拦住…他拱手向小黄门赔了一礼。“上使莫要误会,我这个军师近几日脑子糊涂了,本大将军怎么会提议迁都呢?本大将军绝不会做此僭越之举!” “袁公…”沮授还想说话… “退下!”袁绍冷然道… 这话脱口,郭图、逢纪等人连连附和道:“沮军师快退下吧,屁可以乱放,可这话不能乱讲,袁大将军什么时候让陛下迁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诬陷咱们袁大将军僭越之罪么?” 郭图、逢纪等人最擅长的除了拍马屁,就是痛打落水狗! 这下… 沮授与田丰的眉头高高的凝起,他们对主公袁绍的性子太了解了,袁绍遇事多半是要迟疑的,可…真的当他做了决定,那…纵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沮授无奈的退后默然不语… 待得几名小黄门退下,袁绍的眼眸中难得的露出几抹冷厉,冷厉中还多了几分身处高位的怅然。 “传本大将军的军令,三军即刻北上,与幽州的公孙瓒决一死战!” “主公明鉴…” 以郭图为首的汝颍门阀一派纷纷附和… 可… 沮授与田丰的眉头却是凝的更紧了。 北征公孙瓒,有错么?没有… 甚至,这一条方略还是他沮授定下来的,可…现在的局势不同了呀,迎奉到天子的曹操,他必定会以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去发展、去壮大! 不出五年…中原会出现一个比公孙瓒更可怕十倍的庞然大物! 呼… 沮授与田丰均是长长的呼出口气,这一步走错了,怕以后的路…就走远了呀! 可偏偏… 曹操这一手让出“大将军”之位高明啊。 什么“天下兵马大将军”,这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却…为他曹操赢取到了难得的发展时! 高明,这一计高明,这一计略中,对袁绍心思的把控更是无比精准,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想到这儿,沮授无奈的摇着头,他退出大帐,面朝虚空…闭上双眼。 “曹营…曹营中,必有高人!他曹操必有高人指点!” “唉…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 沮授唯有剩下无尽的垂头丧气,无尽的跺脚! 在他看来,这天下的局势已经不明朗了。 … … 许都城,司空府。 一处书房,曹操尤自在批阅着什么,门外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 ——“属下满宠求见。” 不等门外的虎贲军统领许褚进屋禀报,曹操直接开口喊道。“让他进来吧!” 大门推开… 满宠缓缓的步入其中,行至曹操的案牍前,拱手。 “属下满宠拜见曹公!” “陛下那任命你为许都令的诏书接到了么?”曹操一边继续在批阅文书,一边开口… “接到了!”满宠如实回答。 “许都令的印绶带来了么?”曹操接着问… “带来了!”满宠就打算从袖口中取出印绶。 “不用拿出来。”曹操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满宠,从上到下,足足打量了有二十息的时间,方才开口。 “哈哈,十余日前,陆司农向我举荐你时,我就听着…这满宠的性子怎么这么像我曹操呢!今日一观,果然模样都像我曹操!” 这… 被曹操这么一夸,满宠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为人处世。 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有些拘束。 “属下不敢与曹公相提并论!” 满宠连忙回道… “别紧张。” 曹操站起身来,走到满宠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说道:“这许都令不好做,却也不难做,凡是做事就凭你本心即可,我年轻时还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都清楚,哈哈…你既是陆司农举荐,我曹操信得过你!” 唔… 满宠有些诧异,就…就因为陆司农的举荐,曹公就如此信任他嘛? “曹公…” 满宠刚想开口,曹操却是摆摆手。“满府君,你且听我把话讲完…” 曹操背过身,负手而立。 “满府君多半还不知道,陆司农曾向我举荐过何人吧?” 这… 满宠拱手道:“属下不知!” “程昱?听说过么?”曹操当即念出了程昱的名字… “龙骁营军司马,如今的东中郎将、尚书台官员…程昱、程仲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满宠把知道的全盘讲出。 “昔日吕布那贼子偷袭兖州,便是此人手起刀落斩杀一县令稳住局势,让吕布军不能得惩!” “近来,曹公能攻取汝南城,能西进洛阳…程中郎将更是居功至伟,在下佩服至极!” 等满宠把这些话讲完了… 曹操才开口道:“哈哈…这程昱便是陆司农向我举荐的…” 讲到这儿,他眉头一挑继续道:“龙骁营里的典韦?你多半也听说过吧…” 这… 提到典韦,满宠浑身一哆嗦。 这可是曹营里、乃至于九州之中的传奇战神级人物啊! 与无双战神吕布对决,凭借手中双戟,愣是将吕布方天画戟震碎,逼得吕布惶惶逃窜,此等功绩,说是曹营第一战神都不为过! “听说过…典都统的威名,在下亦是佩服不已!” 这次满宠没有说那么多… 曹操则是笑着回道:“他也是陆司农向我举荐的人才!” 一言蔽,曹操眨巴了下眼睛,饶有兴致的再度问道:“满府君?你可知道,在程中郎将,满都统之后,陆司农特地又向我举荐过一人,你猜猜是谁?” 这… 满宠懵了,这他哪能猜到呀! 不过…似乎,他想明白了一桩事儿,只要是陆羽陆司农举荐的人,似乎…都大有作为呀。 “曹公,属下实在猜不出来。” “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伸出食指指向了满宠。 “陆司农向我举荐的第三个人,便是你——满宠!” “哈哈哈…满府君,你可莫要拉低了陆司农举荐人才的水准哪!” 讲到这儿,曹操不忘再度拍了拍满宠的肩膀。 “好好干,大开阔斧去干,你后面有陆司农,也有我曹操!我们都看好你!” 这… 顿时间,满宠竟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好大、好大的压力呀!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夫人,你,你要干嘛? 曹操的话尤自回荡在耳畔… ——“这许都令不好做,却也不难做,凡是做事就凭你本心即可!” ——“我年轻时还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都清楚,你既是陆司农举荐,我曹操信得过你!” 从司空府走出。 满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曹司空是什么意思?他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懂,真的要遵循本心是么?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曹司空多此一举了,他满宠从小到大就这副性子,做事执拗的很,认死理、认公义的很,便是不从本心,他也不会呀。 不过…比起这个,满宠尤自不解的是。 为何?为何新晋的大司农陆羽会向曹司空举荐他? 满宠可从来没有走过这位陆公子的门路… 踏踏… 低沉且厚重的脚步声在这街道上响起。 寒意随着冷月灌进来,裹得满宠身子有点儿冷。 走到一处阁院前,满宠驻足,他抬起头,阁院的牌匾上“司农府”三个字格外的醒目,这便是新晋的大司农,他满宠的伯乐陆羽的府邸… 无论如何,满宠觉得有必要来这边与陆公子好好的聊聊。 “劳烦这位兄弟通报下,就说满宠求见陆公子。” 走到府门前的护卫面前…满宠朗声道。 这护卫闻言,明显一顿。 当即拱手行了一礼。“原来是满府君,小的见过满府君…” 行礼过后,护卫的面颊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满府君,不巧了…我家公子去颍川了,或许还要几日才能回来,不过…公子临走时就提到,满府君一定会来,他托小的给满府君带句话?” “什么话?”一下子,满宠的眼眸凝起,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护卫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终究还是开口了。 “干…干他丫的!” 啊… 干?干他丫的? 这话脱口,满宠懵逼了,什么叫干他丫的?干谁丫的呀? “陆公子真…真只这么说?”满宠好奇的问… 护卫颔首:“没错,就…就这么一句!分毫不差…” 呵呵…干他丫的! 登时满宠乐了,他似乎回过味儿来了,许都令能干谁丫的,不就是在许都城…那群为非作歹者么? 曹公的话与陆公子的话…意思如此一则呀。 只是…他们倒是多虑了,纵然没有这一条提醒,他满宠也要“干他丫的”! “哈哈…” 满宠冷不丁的笑出一声,惊了这护卫一下。 “告辞!”满宠留下一句,转身扬长离去,此刻的天空中,明星闪烁,月亮正圆! 相传,圆月可以让海水涨潮… 同样的,圆月还能加速血液循环,使人心潮澎湃… 受曹操与陆羽嘱咐的影响,也受月亮吸引力的影响,满宠觉得心情舒畅,战意正浓,他…踏着坚实而厚重的脚步朝许都城的衙署行去。 那里是他满宠新的战场。 … 再度走过一个街道… “满府君…”衙署门前,几名衙役看到满宠,匆匆迎上。 “官府中人!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满宠先是斥责了他们一番,继而眼眸一凝。“何事如此惊慌?” “满府君…出事儿了,就在刚刚,有人在酒肆犯事,被我等缉拿!” “可一问才知道,他…他竟是曹洪将军的门客!曹洪将军如今刚刚受封谏议大夫、厉锋将军,他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小的…小的们做不了主啊!只能等满府君回来。” 唔… 曹洪? 这个名字满宠不陌生,谏议大夫、厉锋将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他是曹司空的族弟呀,若是严惩了他的门客,那几乎无疑于打了谯沛功勋的脸,要得罪一群人。 换做别人,一定不会去蹚这浑水! 可…偏偏如今的许都令是满宠! 呵呵! 这个抉择,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难! 心念于此,满宠面色一冷,他朗声道:“从今儿个起,咱们衙署只认得为非作歹的罪人,绝不认得勋贵豪强的门人!” 讲到这儿,满宠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满宠做这许都令,你们且给我记住三条——法不容情!法不容情!还是特么的法不容情!” 霍… 此言一出,一干衙役均是一怔。 敢情,这位新晋的许都令是个硬茬子! 就连…就连曹洪将军的门人都…都要严惩不贷么? 一下子,所有衙役还有点儿懵。 满宠却是提高了嗓门。“都没听懂本官的话么?哼!即刻带本官去审此歹人!” “喏…喏…”一干衙役唯唯诺诺的答应… 想来… 今夜少不得有人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 … 这边,满宠连夜审理罪犯。 另一边,司空府的曹操也并不轻松。 一连几日,他都颇为忙碌,毕竟朝廷刚刚步入正轨,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与尚书台的各位臣子去操持。 其实有许多事儿,曹操都想征询下陆羽的意见… 比如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在战略部署这种宏观决策上,能让曹操信任的人不多,唯独两个,一个是如今的尚书令荀彧,另外一个便是羽儿。 可以说,荀彧与羽儿是整个曹营里最有见识、格局最大的! 只是可惜… 荀彧最近也不轻松,尚书台新立,百废待兴,许多事情也需要他去操持,并不比曹操轻松。 至于羽儿… 一想到羽儿。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 听说羽儿去颍川了,这本没什么,毕竟…那里有数不清的才俊,羽儿想去与他们多亲近亲近也无可厚非,只是…羽儿在颍川的青楼红馆里一待就是五、六天! 听到这么一则消息,曹操就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还是年轻啊,羽儿的精力似乎…很旺盛啊。 想想自己… 曹操觉得有点儿虚,主要是因为累的! 话说回来…不只是羽儿,最近看到族弟夏侯惇也生龙活虎的! 有传言,他能在家与小妾闹腾一晚上,也不知道他这把年纪,难道…肾是钢铁做的么? 唉… 想到这儿,曹操感觉莫名的有些感慨。 “夫君。” 却在这时,一道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曹操的身后传出… 这声音曹操再熟悉不过——他的正妻丁蕙! 等等… 曹操心里琢磨着,这不对呀,丁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她不是还在陈留郡么?曹操特地派去夏侯渊去接她们,算算日子,夏侯渊也才刚刚到陈留吧? 当然了…曹操不会知道,急不可耐的丁蕙,哪里还能等到夏侯渊去接她! 到那时候,葵水…啊不…黄花菜都凉了。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到许都了?” 曹操急忙起身… 对这位正室夫人,他总是多了一重敬重。 这有他曹操新婚之夜睡错人的缘故,可更多的是曹操对丁夫人家族的感激。 这是源于昔日里曹氏一族受“宋皇后”案牵连,丁氏一族几乎变卖家财,上下打点才救下了曹氏一族! 时任曹操夫人的丁蕙在此间产生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从那时起,曹操对丁夫人充满敬意,对丁夫人背后的家族更是感激连连。 见丁蕙没有回话,曹操主动褪下披风给丁蕙披上。 “天寒地冻的,一路赶来多半冻坏了吧?夫人这么急来许都,必定是有急事吧?” 曹操继续问道… 当然是急事了,陆羽开出的那治“不孕”的药方,丁蕙都服用过两个疗程了,此时小腹火热,浑身浴火,女人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夜必定入魂! “怎么?想我夫君就不能是急事了么?” 罕见的… 丁蕙说出这么一句。 一贯…她都是以一种冷冰冰的语气与人交谈,纵是曹操也不例外,可… 嘶…曹操顿时觉得很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是什么情况? 他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你…你这是干嘛?” 不等曹操细想,丁蕙已经将曹操一把推到了书房的床榻前,双手猛地用力一推,曹操顺着这股柔和的力道竟是被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司空府的书房是有床的,这是方便曹操处理政务时候,如果累了能休息一下。 床不大,一个人还够,可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只是…如今,如狼似虎年纪的丁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夫君刚刚不是问了么?奴家的确有急事…这事儿十万火急!” 说话间,丁蕙莲袖微拂… 将书房内唯独剩下的那一盏微微的烛火熄灭。 今晚… 丁蕙成为了骑士,曹操成为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当然… 此间过程中…丁蕙的心头亦然悸动连连。 她不是打算要证明什么,她只是要告诉别人,作为女人她也能生育,那些曾经失去的东西,她一定要拿回来。 这个时代,如此执拗、坚毅的女人并不多见。 红烛尽灭,一番良宵… 守再门外的许褚敲了敲脑门,不由得感慨一声。 “白日里曹司空操劳于书卷之内,晚上的曹司空还要操劳于床笫之间,曹司空的精力委实让人佩服呀!哈哈…哈哈哈!” … … 五日后,陆羽从颍川回来了,连带着…还把太学的首席教员郭嘉给忽悠过来了。 此时的陆羽正与郭嘉正站在颍河之畔… 小冰河期的大汉,天气格外的古怪,便是这五月时节,依旧是天寒地冻,颍河岸边的积雪还未融化,屋檐扣得冰凌足有一尺来长! 车夫送哈着白起的陆羽、曹操来到了这边… 这里已经有不少工匠开始修建太学。 一座座阁宇拔地而起,因为有骁龙营的参与,整个进度格外的快。 郭嘉看着眼前正在搭建、且初具规模的太学,连连感慨。“陆公子好眼光,竟能在这许都郊外找到一处四面环水之地,单单这太学选址就费了一番功夫吧?” 诚如郭嘉所言… 单单这选址,陆羽是真的费了一大番心思。 为了尽可能的复刻原本洛阳的太学,陆羽也选用了与昔日太学一样的选址——四面环水! 这里面就有学问了… 太学四面环水,称为“雍”! 古人讲究天圆地方,外面环水如玉,中间建筑与广场呈四方之态,这是符合阴阳、周易之仆算。 再加上文人对水特殊的情怀,水又被称为玉壁,意指君子,圆通如玉,变化无穷! 故而…太学必选择于此四面环水之地! 先生与学生也只有在这种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才能潜行静读。 “奉孝兄来之前,我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可奉孝兄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陆羽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直接塞到了郭嘉的怀中。“以后,太学这儿就交给你了。” 啊… 郭嘉登时觉得,上当了…上了陆羽的当了! 展开图纸一看… 妹的…这个设在水中孤岛上的太学,共计有屋宇百十间,图纸中…高大的阙楼北边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教室、广场、图书馆、亭阁、厨房、器械间等等。 而连接小岛与外界的唯独南边一个仅有一米多宽的独木桥…供师生通过。 这算是深度还原。 可以说,在原本洛阳的太学中,谁若能有资格挤过这独木桥,就等于拿到了仕途的通行证… 世人形象的称此为“过独木桥”! 看过图纸,郭嘉一一将图纸上的建筑与正在兴建的建筑对上好。 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啊… 被陆羽忽悠到这儿,还没当先生,先要做监工了,郭嘉连连感慨…现在后悔怕是也晚咯。 咦… “那是什么?” 郭嘉注意到太学大门处立下的一块石碑。 “贤弟?这是?” “那个呀…”陆羽眼眸移过去。“那是从洛阳运来的,董贼一把火焚烧洛阳,却焚不毁这太学石碑!” 唔…太学石碑? 郭嘉眼眸微眯。 太学石碑,可以说天下的儒生没有人不知晓,可谓大有来头。 原本…这是一块伫立在华山二百年的巨大原石… 汉武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公孙朔在石碑上镌出八个“秦小篆”——“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阴风篆刻,纯金填色… 这块儿作为校训的太学石碑天下闻名,如今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 光武年间… 更是从长安历时数月,花费上百人工迁到洛阳,就安放在太学门前… 如今,又从洛阳再度运来许都,可谓又开启了一段太学兴衰、大汉兴衰、甚至是文化兴衰的轮回。 呼… 究是郭嘉此刻也难免心头悸动。 “陆贤弟,这太学,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呀!”郭嘉与陆羽缓缓走到独木桥头,站在这石碑之下,仰视着这“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大字。 一时间,郭嘉竟莫名的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多了几分重量,他本是玩世不恭,可…真的为人师表,真的吟出这八个大字,也察觉到身上肩负的责任。 “贤弟做这些?怕不只是为了俘获美人心这么简单吧?”郭嘉问道… 这…怎么说呢? 陆羽眉头微挑,起先,兴建太学…的确是因为这是昭姬姐的心愿。 可随着太学石碑的再度立起,随着太学不断的兴建,陆羽感觉到一股责任感。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 或许也该为这个时代的文化,亦或者是这个时代的士子们做点儿什么了,一些时代的弊病,也该有一些先行者去剔除! “奉孝兄?你去过洛阳太学么?” 陆羽反问… 郭嘉摇了摇头。 郭家可谓是家道中落! 在颍川…郭家一门他可不像是荀氏一族那么显赫。 荀彧能娶到大宦官唐衡之女,从此立起了“荀氏三若”的名号,荀攸也借此机会进入太学深造! 而他郭嘉只能去寻常的私塾里读书,比起太学的系统培养,郭嘉研习的更多是野路子。 太学,对于年轻时候的郭嘉而言,只能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可望而不可及! “还从未去过洛阳太学!”郭嘉苦笑… “我也没去过。”陆羽微微一笑。“不过,我听闻,太学里有清一色的回廊立柱,青瓦白墙,宽展简洁的坡形屋檐犹如伸展的巨伞,给师生们遮风挡雨!” “青砖和石板…铺就的道路,被数不清的先生与学生们的双脚磨出了凹痕!” 讲到这儿… 陆羽转过身,他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竟是文青了起来,他想到了前世里…自己的大学,自己的高中,自己曾经学习过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继续文青,继续感慨起来。 “这青苔正在砖缝里干枯成褐色,等待着春雨将它们唤醒!” “冰封的河面总该有苏醒的一天,奉孝兄?你说不是么?” 霍… 好文绉绉呀,郭嘉微微一愣,不过…他第一时间倒是能体会到陆羽要表达的意思。 诚然,在这个人命如草莽的乱世,还真没有一个人如此在乎士子?如此在乎学术…且又格外有能量的人。 或许曾经的“经神”郑玄是一个,桥大公子桥玄也是一个,蔡邕蔡夫子也算一个…贤弟陆羽这是要继承他们的衣钵么? 而郭嘉并不怀疑,陆羽的选择是对的… 士子这股力量,若然用好了,那必将能搅动起乱世的风云! 而陆羽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这一刻,就该由他陆羽,由他郭嘉,甚至是由蔡琰姑娘,由每一个太学教员来唤醒这一股乱世中士子的能量。 其实… 陆羽想到的还不止于此。 汉室之所以动乱,最大的根源在于世家门阀,而要撬动世家门阀,在现在…甚至在这个时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世家门阀这个顽疾不根除,大汉早晚还是会动乱! 可要从根本上去动摇世家门阀… 这一代人受到传统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只怕很难… 陆羽想做的是让下一代人的思想发生改变… 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家门阀垄断的大汉王朝。 让更多的寒门子弟进入仕途,也培育出新的思想,新的萌芽。 三家归晋,五胡乱华的惨剧,陆羽并不想看到! 那么… 就从新一代青年才俊的思想抓起。 想到这儿,陆羽感觉…太学的意义已经不仅仅限于昭姬姐的愿景,太学…这两个字对于这个时代至关重要。 可…最难的便是迈出这第一步。 … “奉孝兄?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感慨之余,陆羽问郭嘉… “贤弟不妨讲出来!” “为何,大汉的耕地如此之多,可绝大多数的粮食总是掌握在某些大氏族的手里呢?曾经如此,现在亦是如此。”陆羽问道… “这…”郭嘉顿了一下。“这是大汉早已出现的弊端!大量的农田掌握在氏族手中,农户不过是佃农,而恰恰…朝廷征收的人头税是从佃农手中征收的!” “天下大乱,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各大豪门氏族如何?” “酒肉臭!冻死骨!除非这些豪门的田亩能交出来,否则…纵是曹司空这边粮食丰收,可绝大多数的粮食依旧在豪门氏族手中。” 讲到这儿,郭嘉眼眸一眯。“贤弟?你莫不是要…” 陆羽脸色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摊丁入亩呢?” 啊… 摊丁入亩? 郭嘉还没反应过来… 陆羽的语气更添得几分严肃。“若然有一天,人头税取消,所有的税赋,全部摊入田亩之中,征收统一的地丁税,如此一来,抢占百姓良田者要么还田于百姓,要么…就是让这些豪门氏族交出这庞大的赋税!” “若然这道政令真的能实行,我就不信这些豪门有堪比国库的财富,能够继续豢养佃户!” 此言一出… 郭嘉脸色骤变。“贤弟,你千万莫要提出这‘摊丁入亩’,你岂不知…抢占百姓良田者中,有许多豪门氏族均与曹司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摊丁入亩一旦提出,你将会被视为许多氏族的眼中钉!” 郭嘉这话说得已经够隐晦了… 诚然…摊 丁入亩可以大大的提高统治者的田税!缩小地主与百姓的差距。 可…摊丁入亩同样的也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这已经不是动了某一个家族的利益,这算是动了所有大家族的利益,包括颍川荀氏、包括曹氏、夏侯氏… 这一则政令一出,足以搅动起整个司隶地区的风云了。 “奉孝兄莫慌…”陆羽微微一笑。“我知道,摊丁入亩现在推行不了,可…若然天下士子始终与奉孝兄的想法一致,那这摊丁入亩永远也无法推行!” “相反…若然十年后,二十年后,有这么一大批才俊,他们的思想更先进,他们也更有胆识,或许,这摊丁入亩,这大汉几百年的弊病就能够根治!” 讲到这儿,陆羽面色一凛。 “而这,正是我与奉孝兄兴建太学的意义呀!” “根除大汉的弊病,就从新一代才俊的思想抓起!” 这话脱口,陆羽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头顶上都悬起无数光芒,这一刻,他想到了《新青年》,他想到的“德”先生、“赛”先生,他想到了一个个鲜红的名字! 根除时弊,那些英雄们走过的路,他陆羽缘何不能追寻呢? 从这个意义上讲,太学…意义重大,意义深远! 霍…郭嘉的眼眸凝起,这一刻…他突然感觉眼前的陆羽简直是换了一个人,换的陌生,却又换的让他佩服! 革除时弊,改变一代人的思想! 这等格局…郭嘉只感觉他的格局反倒是小了… 这位陆羽贤弟的想法,他是望尘莫及,同样的,他郭嘉也是佩服不已!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陈留郡,蔡府。 此时的蔡府颇为忙碌,许多仆人已经开始匆忙的搬运、收拾、打包。 将一个个大箱子搬入门外的马车上。 数百龙骁营的骑士专程回来护送蔡琰与蔡府的财物去许都。 一辆辆马车就要填满。 蔡昭姬很意外,她们蔡府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金银珠宝了?她…竟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曹沐与“孔明”来帮忙时,特地提及…陆羽弟弟在许都城给她准备了一个礼物,一个有着大大惊喜的礼物! 礼物?还惊喜? 蔡昭姬不由得遐想连篇,许都城此前不过是一座县城,如今成为帝都,应该是百废待兴…羽弟与兄长不应该很忙碌么? 怎么…还有功夫为她准备什么礼物? 这礼物又是什么呢? “孔明?羽弟的书信中,关于‘礼物’的,什么也没有提到么?” 蔡昭姬好奇的询问诸葛均… 诸葛均连连点头。“女师傅这不为难我嘛,这信中只说礼物…可具体是什么?徒儿也不知道啊!再说了…女师傅好奇,徒儿也好奇的很呢!” 曹沐微微一笑,“女师傅去许都一看便知,陆羽这家伙一贯机灵,他既特地说这礼物惊喜至极…想来,咱们无论如何也是猜不到的!” 唔… 这话脱口,蔡昭姬微微的嘟了下嘴巴! 桃李年华…这个年纪的女人,对莫名的惊喜总是充满好奇,充满期待! 偏偏羽弟又说的这么神秘,难免让她浮想联翩。 摇了摇头,蔡昭姬想到了什么。“沐儿,你怎么不与曹家的车队一起走呢?你娘丁夫人呢?” “我娘啊?”提到丁夫人,曹沐一摊手。“她六、七日前听到迁都许都的消息就提前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这次…娘怎么这么慌张?好像对父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 啊…这… 闻言,蔡昭姬面颊霎时间红润了不少… 昔日,丁蕙、丁香两位夫人向羽弟寻医,又怎么会不提前告诉她这个当姐姐的一些端倪呢? 凭蔡昭姬的才学,便是丁香夫人的两句话,蔡昭姬就琢磨出一些味道了。 丁蕙夫人求的乃是“治疗不孕”的方子… 羽弟也不经意的与她提到过这件事儿,想不到,这兄长刚刚迁都,丁夫人就这般急不可耐了…这男女之事真的…这么让人急切么? 越是往这边去想,蔡昭姬的面颊越是绯红一片,甚至…身体的某些地方也起了一丢丢的反应。 古代的女子嘛,到她这个桃李年华的年纪,谁又对那男女情爱之事不憧憬、不向往呢? 只是… 在蔡昭姬眼中,但凡是往这个方向去想,总是会想到羽弟…莫名其妙的羽弟就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说到底,蔡昭姬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琢磨着,姐姐怎么可以与弟弟那…那什么呢? 这不是…有违规矩么? 即便不是亲姐弟也不行呀! 古代讲究这个… 一旦是认定的姐弟、师徒,是不能逾越这层关系的,甚至辈分不相同的,也不能逾越! 传出去,会被外人指指点点的。 要知道,杨过和小龙女就曾因为是师徒…却行夫妻之名,导致为世人所不耻,才有了一系列的误会与爱恨情仇。 总而言之,古人格外的讲究这个,蔡昭姬恰恰又颇为传统… 到了这个年龄,许多时候想入非非,第一时间也会心猿意马…弟弟,陆羽只是她的弟弟呀!只可以动手摸…却不能有进一步行动的弟弟! 这下,蔡昭姬的面颊更加绯红了。 “女师傅…女师傅?” 见蔡昭姬愣神儿,曹沐赶忙提醒道… 噢…这下蔡昭姬才从那遐想中走出。 呼…长长的呼出口气。 “好了,快去帮忙收拾吧,今日就要出发了…你们不也好奇,羽弟准备的是什么惊喜么?” 转移了话题… 蔡昭姬那绯红的面颊才白皙了一分。 别说,越是心猿意马,却越是忍不住往羽弟这边想,这个弟弟也不知道这些时日长大了没有?更强壮有力了没有? 别说,与他见面…倒满是期待呢! … … 许都城,司空府。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了司空府的书房之中。 曹操迷迷糊糊的醒来,回想昨夜… 就七个字——太特喵的疯狂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晕,不是头疼引发的晕,而是这事儿就诡异,就离谱! 丁蕙…他曹操的这位正室夫人,从来对他都是冷若冰霜… 纵然那啥的时候,也只会被动的例行公事而已,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样。 可…昨夜,像是变了一个人。 都说三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曹操要感慨的是…四十的女人怕是要疯了吧? 简直是比狼、虎还要疯狂! 若非…看的真切,的的确确是他的正室夫人丁蕙,曹操都觉得…是不是别的女人摸上了他的床! 难道…一个女人对这种事儿的态度,真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趋于猛烈么? 曹操再度抚了下额头。 他尤自记得,好像一个时辰前夫人丁蕙就醒了,她只淡淡的留下一句——今晚再来,然后就…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 轻轻地来,轻轻地走… 只留下这么一句“今晚再来”? 今晚再来? 曹操彻底的凌乱了…丁蕙是把他这书房当成了什么地方?青楼红馆么?想来就来…完事儿拍拍屁股就走? 呵呵,曹操不由得苦笑道。 这辈子让他无可奈何的女人,还真是唯独这么一个! 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第一次…曹操感觉腰疼。 回味这一夜,尤自心头悸动连连啊… 就在这时。 “曹公…出事儿了!”许褚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曹操眉头一凝…“仲康,进来!” 许褚快步步入书房,曹操则是直接吩咐。“仲康,以后有事儿直接进来即可,你是我最信任的宿卫,不用在意那么些个礼数!” 似乎…自打许褚组建虎贲军,成为虎贲军统领… 或许是因为同乡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许褚性格的缘故,曹操对他格外的信任。 “喏…”许褚答应一声,旋即压低声音道:“曹公,许都城内出了一桩事儿!” “何事?”曹操一边穿鞋,一边询问。 “曹洪将军的门人犯事,被满府君的人抓了,听说昨夜满府君连夜审理,此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曹洪将军这边已经喊上了人,似乎…要去衙署要人!” 许褚把虎贲军打探到的事儿尽数告知曹操。 要知道,曹操对虎贲军寄予的厚望,可不止是让他们宿卫自己的安全,更是让他们做曹操的眼睛,留意城中、军中的每一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曹操。 如此一来,曹操就能及时听到外界的声音… 只是,这事儿… 嘶… 曹操已经穿好了鞋袜,他抬起眼眸。 “子廉的门人犯到了满府君的手上?”曹操眼珠子一转,小声嘀咕道:“子廉的性子,可是格外的护犊子,这事儿,怕是他不会善了…” 念及此处,曹操豁然起身。 “走,去衙署!” “喏!”许褚就去喊人… 可曹操刚刚走出书房大门,他一掐腰,顿时有种极其酸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男人才会体会。 “等等…”曹操喊停。 “曹公…”许褚琢磨出点儿什么,当即提醒道:“曹公昨夜一连两个时辰,这肾能顶得住,腰也顶不住吧?曹公…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许褚比较实在,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什么。 “咳咳…”曹操轻咳一声,他连忙摆手。“不是这个…” 虽然…他也承认,他的确有些小觑丁夫人了,女人猛起来…那是真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可…如此关头,曹操还真犯不上去想这桩事儿! 咳…又是一声轻咳,曹操朗声道:“不去衙署了,改道去司农府!” “司农府?陆公子那儿?”许褚反问… “就陆羽那儿!”曹操努力的掐了一把腰,尽量把腰板儿给挺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往司农府行去。 按理说,三公中太尉、司空、司徒…三个府邸是紧邻一处的。 可不知是何缘由,这许都城宅府的设计有些不同,司空府紧邻的不是太尉府、司徒府,反倒是陆羽的司空府。 曹操去寻陆羽只需要穿过一个街道即可。 而这一日,来寻陆羽的可不止他曹操一个。 曹嵩也来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曹嵩与曹德来的很低调… 一路上都带着斗笠,尽可能的少被人看到。 这与曹嵩谨慎的性格有关,当然了…其实被看到也没有什么关系,如今这个时节,不会有人再去追旧账! 只是…按理说,曹纯该去先禀报曹操的,可曹嵩提出,要先行往司农府一趟。 曹嵩想见见这个,昔日里“一句话”就能让大汉颤动的隐麟之子; 曹嵩更想见见救了他性命的孙儿呀! 因为有曹纯的引荐,陆羽很快就意识到… 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曹操的父亲,曾经掌管大汉财政、农政的大司农曹嵩! 这可把陆羽高兴坏了! 如今,陆羽莫名其妙的成为大司农,这要是没有曹嵩…陆羽还真的是毫无头绪,特别是他那许多设想,更是无从提及。 … “父亲什么时候来了?” 行至司农府… 曹操就听到了父亲曹嵩的声音,当即眉头一挑,慢行两步正好碰到曹纯… 经曹纯一解释,才知道…父亲曹嵩今早入城后,第一时间就来此司农府了,且…与陆羽已经攀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尤自意犹未尽。 “大哥?我去禀报老太爷?”说话间,曹纯就准备进屋。 “嘘!”曹操却是伸出食指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不要打断他们!” 曹操小声道,说着话,他尽量的压低脚步的声音,一步步的往院内行去。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羽儿与父亲在交谈的点,也是曹操无比在乎的点——粮食。 没错…如今的羽儿与父亲正在商谈有关粮食的话题。 呼… 曹操轻呼口气,说起来,没有谁比曹操对粮食更渴望,更向往的。 似乎…从陈留起兵起,每一场战役,曹操总要受制于粮草,这粮草已经成为了他曹操永远跨不过去的关卡。 可以说,粮食的问题,甚至比曹洪与满宠的矛盾要重要一百倍。 “曹…” 看到曹操步入阁院,护卫在大堂门外的典韦就打算拱手… 曹操摆手示意免了,连带着也是比出食指,示意典韦嘘声…莫要通传。 他则是一步步的行至门前,就这么附耳在门外听其中的对话。 而此时… 陆羽与曹嵩正聊到关键之处。 当然了… 与陆羽攀谈,曹嵩觉得…他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发现…羽儿不愧是隐麟哪,在管理财政、农政上有一套独特的方法… 只是因为从未实践过,一些地方想的并不周全,这倒是无妨…曹嵩是此间高手,查漏补缺,他最在行了。 “陆司农不妨细细说说这摊丁入亩之法?”曹嵩缓缓开口,眼眸闪烁,俨然…他对陆羽提出的这“摊丁入亩”格外好奇。 而陆羽,与曹嵩这么一个对农业、对财政有着丰富经验的老者,自是毫不隐瞒,将心中的想法娓娓道出。 “所谓摊丁入亩,又可以称作‘摊丁入地’、‘地丁合一’,算是对如今大汉践行的赋税制度的一次翻天覆地的改革!” 陆羽的语气格外的严肃… “此前大汉的税收是以人头税为主,寻常农户不论家里是否有土地、有耕田,但凡添丁,那每年均需要交出额外的赋税!” “地主家有田,自不在乎这些人丁税,可寻常百姓哪里有田亩?大多是佃农,本身就被地主剥削,收益甚微…还要再负担这繁重的税赋,如此这般…导致百姓们不敢添丁,更是导致人口不能繁兴!贫富差距也不断拉大!” “长此以往,咱们曹营…不,是整个大汉依旧会受制于人口、劳动力!粮食永远会捉襟见肘,准确的说,不是捉襟见肘,而是…大量的粮食掌握在少量的氏族手中!” 陆羽细细的向曹嵩解释起摊丁入亩来。 说起来… 摊丁入亩是清朝时康熙皇帝“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的进一步改革与发展。 陆羽虽然不喜欢清朝,可不能否认的是,这摊丁入亩的实施,导致清王朝人口爆炸性的增长。 从乾隆六年时到乾隆五十七年,短短五十年间,帝国的人口从一亿增加为三亿。 而如今的大汉人口不过几千万,曹操手下的户籍更是百万而已… 说白了,乱世打的是什么?看起来是兵勇…实际上,是人丁,是生产力! 人口多了…耗也耗死了,打都不用打,不战而胜。 看着曹嵩紧眯的眼眸,陆羽继续道: “若是实行摊丁入亩,那么…繁重的税收会加到田亩之上,地主的田亩多了,反倒是成了负担,为了避免大量的田税,他们势必会交出去部分田亩,如此一来,农人就有了田,生孩子也没有了顾虑!人口、收成、赋税都会极大程度的增加,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只是…”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曹嵩却是登时明悟,抢先开口。“只是,这就动了那些世家大族…也就是所谓地主的利益!他们必将会联合起来,抵制这摊丁入亩,摊丁入亩的政策举步维艰!” 曹嵩呼出一口浊气… 他的语气也很凝重。 诚然…羽儿提出的这摊丁入亩是好,税收能大幅度的增加,耕者有其田,人口也能够迅速的繁兴,可是…现在…至少是现在,要推行下去怕是难于上青天! 还会得罪无数权贵! 曹嵩叹出口气,继续道。 “如今的大汉是世家门阀垄断下的大汉!再好的政令…他们若不支持,最后也只会寸步难行!这点…陆司农多半也有所体会吧!” 陆羽颔首…“所以,我打算…这农政,分几步去走!当先走的不能是摊丁入亩,而是一个折中之法!” 唔…几步?折中之法? 曹嵩一缕胡须,今日与陆羽攀谈,究是做了数年大司农的他…也感觉受益匪浅。 羽儿的话格局很大,一些想法…也格外的新颖! 让他曹嵩眼前一亮。 而此时,曹嵩无比好奇… 这个孙儿又想出了什么点子?折中之法?又是什么呢? 就在此时,陆羽的话接踵而出,他一共说出了两个词,四个字。 “XX!XX!” 恰恰这两个词,四个字的“折中”之法,能够最大程度的解决如今曹营对于粮食的困境。 甚至… 让曹操在不损害“氏族阶级”的利益下,每年能收获的粮食足足翻三倍有余! 而此刻… 在门外的曹操亦是脸色骤变,眼眸瞪得浑圆硕大,甚至整个嘴巴都张开了! 他的胸口不断的跌宕起伏… 方才羽儿提出的那“摊丁入亩”的改革,在曹操细细想来,已经足够惊艳了,只是…诚如父亲所言,现在不是时机。 倘若未来有时机成熟的一天,那…摊丁入亩,这四个字所蕴含的能量,纵是他曹操都无法估量! 可…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曹操面临的粮食难题,要如何解决呢? 奉天子以令诸侯,修耕植以蓄军资! 现在…就看这个军资如何储备了! 只是…广积粮,说来容易,可做起来…难,难上加上。 偏偏…羽儿最后这四个字,让曹操的眼眸徒然亮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精光乍然浮现! “好一个XX!XX!”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曹氏一门,父慈子孝,三代同堂 迎天子之后,外部局势相对稳定。 在这个档口,困扰着曹操的最大难题唯独两个。 ——许都城的稳定! ——除此之外就是粮食。 算上汝南郡,如今曹操的地盘横跨司、徐、兖、豫四州,恰恰…这四州中,除了徐州外,都是粮食贫瘠之地。 特别是司隶地区,董卓一把火焚烧了洛阳,迁都长安后,这些年的司隶地区到处都是山贼。 各股小军阀、小股胡骑更是纷纷于此劫掠,可以说…这等情形下,别说种植庄稼了,司隶地区的荒地都没有人敢认领、敢开垦。 再加上一年前的大旱,不夸张的说,粮食问题已经成为了曹操继续发展的巨大掣肘。 当然… 这个时期,困扰于粮食难题的可不止曹操一个。 袁绍、袁术也均遇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比如…整天牛逼轰轰,看谁不爽就打谁的袁绍。他也缺粮,靠山吃山,他手下的士卒已经靠采摘桑葚来果腹了。 似乎…乍听起来,吃桑葚还不错,可细品一下,桑葚是水果呀,偶尔一顿果腹还行!长时间的拿水果当主食,谁能受得了? 再说…江淮一带的袁术,他更惨…粮食早就见底了! 能倚靠的唯独长江与淮河,袁术天天喝蜜浆…可他手下的士卒却不得以,必须天天下河摸鱼… 可鱼哪能经得住十几万人吃?很快…鱼吃干净了,就只能吃贝壳类的,比如…河蚌、螺蛳什么的! 听起来,似乎…每天吃海鲜,日子过得还不错的。 可…试想一下,每天要以海鲜填饱肚子,这种滋味儿并不好受! 除了袁绍、袁术外… 吕布、刘备也因为粮食的问题一个头两个大,吕布甚至因为袁术没有按照约定给他粮食,而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汉,如今均陷于巨大的粮荒之中! 而这个时期…若是有一方诸侯能率先解决粮食问题,那么…无疑便占据了局势上的主动、抢得先机! 而陆羽最直观的解决粮食的方案就四个字、两个词—— ——“民屯!军屯!” 这四个字一出,陆羽的话接种而来。 “曹老太爷,其实…曹公手下的地盘这些年战乱频生,诚然有不好的一面,却也有利好的一面,比如…除了那些豪门氏族掌握的土地外,这些荒地,这些无主之地可以被开垦出来,可以种植粮食!而这些耕地乃是掌握在曹公手里的,可以灵活使用!” 这… 听到这儿,曹嵩眼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让孟德把这些无主之地收于手中,让农户们种植这些无主之地?” “是!但不完全!说句曹老太爷不爱听的,您儿子纵是提供耕地,请农户们来耕种,农户们也不敢来呀!” 陆羽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田税繁重,即便曹公将土地分发给百姓,他们也不敢接,更不敢种!他们担心,自己辛苦耕种的粮食被曹公无情的收割!更是担心,万一遇到灾年,负担不起那繁重的租谷!” 唔…收割?租谷? 曹嵩眼珠子一转,他儿子曹操他了解…决然不会做出平白收割粮食,失去民心之事! 可…这租谷,那就是一个大难题了。 从事大司农多年,曹嵩一下子就理解了陆羽话中的意思。 大汉除了征收人头税外,若是有农户耕种官田,则必须在来年缴纳足额的租谷! 就比如…你要耕这一亩田,租一头牛…那甭管收成如何,来年时必须得交120斤粮食,这就是俗称的“计牛输谷”! 按照耕地的多少与租借耕牛的数量来缴纳定额的租谷! 如此政令…似乎看起来很公平,毕竟你租的牛多,耕的地多,占用的资源多,来年多缴纳粮食也是情理之中! 再说了,汉朝时期寻常的农作物亩产可以达到300斤左右,交出个120斤,不还能留下一半儿么? 可…恰恰问题就出在这儿。 曹嵩太了解“计牛输谷”的弊端所在。 那便是太死板了! …丰收之年,因为定额的缘故,官府收的粮食不够多,而遇见水灾、旱灾,屯田客却又交不起租谷。 也正是为此,哪怕那些豪门氏族更坑,给农户们的报酬更少! 可农户们也更情愿去他们那儿做佃户,说到底…就是担心与官家合作,遇到灾年,掏不起租谷,锒铛入狱。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曹嵩不是不知道,可…这种官府与屯田客的分配方案从古沿用到今,从未改变过,曹嵩自然也不敢去冒险改革。 恰恰现如今,陆羽提出了这个掣肘农业发展几百年的弊病,他又打算如何应对呢? … 其实…此刻! 不只是曹嵩,正堂门外,曹操的眼眸亦是凝起。 最近…荀彧因为这开垦荒地的事儿没少与他商量。 可荒地是开垦出来了,但农户们的积极性就很离谱… 农户们依旧是宁可去给豪门氏族当佃农,也不愿意耕种官家的土地,荀彧也提出…这是“计牛输谷”的弊端所在! 刚刚遭逢大旱,百姓们怕了…怕颗粒无收,怕交不起那繁重的租谷。 如今…正好提到这个问题,曹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很好奇,羽儿打算如何应对? “曹老太爷…” 终于,短暂的沉默过后,陆羽开口了。“其实…我提到的折中的方法就是废除‘计牛输谷’!官家与屯田客使用全新的分配方案!一劳永逸的解决‘计牛输谷’的弊病!” “全新的方案?”曹嵩一怔… 陆羽点了点头,继续道:“考虑到丰收与歉收两种情况,官府可以与屯田客按照比例去分配收成,若是农户有耕牛,官府提供耕地,那收成的分配方式可以是——官府五成、农户五成!” “若然农户没有耕牛,需要租用官府的耕牛,那分配方式则改为——官府六成、农户四成!”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这样一来,不论收成好坏… 屯田客均能按比例留下来一部分粮食! 不论是官府还是屯田客他们的收入只与当年的收成有关,这就等于说…官府与屯田客平摊了这个风险!” 嘶… 陆羽的话让曹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番话就宛如一道闪电一般劈中了他的额头! 醍醐灌顶啊… 做大司农这么多年,曹嵩对农政自然有着深深的造诣与研究… 越是了解、越是熟悉农政,曹嵩才越是震惊,越是惊诧… 想不到…想不到,这农政中…困扰了大汉数百年的官府与屯田客的矛盾,竟在陆羽这简短的几句话中迎刃而解。 关键是…陆羽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曹嵩无比信服。 呼…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 “好一个按比例分配,好一个官五民五!官六民四!” 曹嵩不由得感慨道。“如此一来,屯田客的收入直接与当年的收成挂钩,那么…他们也势必会努力把收成给提上去,收成越好,他们的日子也会越好,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会再害怕,不再恐惧,如此政令彻底的消除了他们心头所有的顾虑!” “如此一来,在豪门地主的耕田与官府的耕田中,他们自然会选择官府的耕田!渐渐的,五年后、十年后…官府与屯田客的合作愈发密切,而豪门地主的耕田无人耕种,摊丁入亩的政令也就可以提上日程!” 一言蔽… 曹嵩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 羽儿哪里只是解决粮食难题这一步,他根本是布下了一个大局呀! 一步一步的引导农户们的思想,一步一步的将那些豪门氏族带入深渊。 霍…好缜密的心思,好缜密的攻心计啊! 来许都前,曹嵩就对这个孙儿报以极大的期待,他也从未小觑过这个孙儿… 可…时至今日,时至今时今刻… 曹嵩发现,他还是小看孙儿了,小看隐麟了。 走一步看三步,孙儿的格局,孙儿的眼界实非他曹嵩可比! 说起来,原本…他曹氏一族就是隐麟之言的受益者… 呵呵,还是看低了呀! 隐麟…不…是孙儿远比他曹嵩想象的要出色…出色太多了。 也难怪那坊间的传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 呼… 除了曹嵩长呼着大气外,同时震撼的还有门外的曹操。 刹那间,一股暖流自曹操的心头涌出,此刻曹操的眼眸无比的炙热,他甚至就要绷不住了,他想大笑…他想怅然的大笑! 想不到,困扰天下诸侯的粮食问题,解决的办法就在羽儿这寥寥数语之间。 长远看是摊丁入亩… 短期去看,正是废除这计牛输谷的方略! 一步一个脚印,羽儿这农政改革、赋税改革的步子走的异常稳固。 起先…他还感慨,怎么让羽儿当上大司农了呢? 这个位置太过重要不假,可…专业性要求的极强! 试想一下,羽儿还未十八岁呀,他怎么可能对如今大汉的农政了解?纵然在这个位置上,似乎也就是个虚名,大多数的农政还是要他曹操与荀彧商量去办。 可现在… 羽儿展现出的何止是对大汉农政的理解,他提出的按比例分配方略,至少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计牛输谷!”他提出的“摊丁入亩”更是远远的超过了这个时代对赋税、对田税的认知! 呼… 曹操的胸脯跌延起伏,尽管很想笑,可还必须忍住… 他不想因为突然的笑声打断了羽儿的思路,他还想借着往下听。 … “陆司农此举精妙绝伦!老夫佩服啊…”曹嵩毫不吝惜对孙儿的赞美。“料得如此行事,明年的收成必会翻上一番!” 翻上一番… 这已经算是很大胆的预测了,毕竟古代的生产力低下,单单因为生产积极性的提高,能翻上一番收成…已经算是不简单了。 可… 哪曾想…陆羽的话更是大胆:“何止翻上一番,怕是至少要再额外翻上两番!” 唔…此言一出,曹嵩一怔。“这是何故?” “因为…”陆羽眼眸微微眨巴了下。“老太爷多半还不知道吧?我可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明年…风调雨顺,会是一个大丰收的年头!按比例分配…官府拿到粮食会比‘计牛输谷’要多出一倍!” 按比例分配… 那就不再是定额,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这就是为啥穿越前,往往男销售的收入爆高,让那些行政的女文员望尘莫及…不就是因为人家销售是按提成赚钱么?女文员就是拿个死工资嘛! 这个道理与新模式下的耕种一样,按比例分配粮食,遇到了大丰收的年头,那就是一把——血赚! 而根据陆羽的记忆,尽管如今的大汉依旧笼罩在小冰河期的肆虐下,可未来的三年…却是难得的风调雨顺,也会出现罕见的大丰收! 大阴阳师… 陆羽的这个头衔,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了,陆羽这边说的轻巧,可…曹嵩却是眼眸一凝,孙儿大阴阳家一派的传人…他倒是有所耳闻…今日倒是忘了! 还有… 似乎…去年的旱灾、涝灾的便是阴阳家的孙儿预测出来的呀! “哈哈!”想到这儿,曹嵩笑出声来…既为明年的风调雨顺高兴,也有为孙儿的不可思议,还有那一重又一重的惊喜高兴。 可…笑声过后,曹嵩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错…羽儿方才提到的折中之法是两条——军屯、民屯! 如今,这民屯因为废除“计牛输谷”,推行全新分配方案得到解决… 那…还有军屯呢? “孙…啊,陆司农…”曹嵩继续开口。“你方才提及的民屯,老夫已经了然,我会在司农府制定出一套全新的农政,去试着进行推广…可你提出的军屯又是什么意思呢?” “噢…军屯…”要不是曹嵩提醒,陆羽差点忘了这个了,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就涉及到一个剩余价值的概念了。” 剩余价值?曹嵩一怔… 今个孙儿已经提出无数个奇奇怪怪的词汇。 起先…曹嵩大多听不懂,可…在语境中去理解,明悟这些词的意思后,却又觉得颇为贴切。 此番,不等曹嵩去品味… 陆羽的话已经传出。 “曹老太爷,你虽身居兖州泰山郡,多半也知晓…如今的曹公有多少兵吧?” “十万?”曹嵩疑惑的问道…因为信息有限,他也只是大概的知道,具体是多少…他也不了解。 “不止!”陆羽摆摆手。 “难不成孟德有二十万兵马?”曹嵩接着问… “多了,对了。”陆羽笑着摆摆手回道。“准确的说,是十五万。” 这是一大致准确的数字,譬如…曹操在天子刘协面前吹嘘自己有五十万大军,那都是扯蛋,装逼意义大于实际数量。 当然了… 纵是这十五万大军,除了七、八万的青州兵外,大多也均是汝南、司隶地区新降的黄巾军构成。 可以这么说,黄巾起义闹腾的轰轰烈烈,最后的果实倒是曹操采摘的最多… 甚至,愣是在完全避开门阀与将门的情况下,组建出了一支可争天下的雄兵! “这么多呀…”曹嵩眼珠子一转,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么多兵…每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毕竟掌管大汉的国库、粮库多年,下意识的会往这个方向想。 “陆司农问这个的意思是?” “这就是剩余价值啊!”陆羽笑道:“曹老太爷试想一下,每天每个兵都要吃粮、每月每个兵还要发放月俸,可…他们如今需要做的仅仅是平时训练,战时打仗…” “但是?哪能一天都训练哪?效率也低…倒是不如…让这十五万兵勇去耕种,如此这般…那曹公手下半数的耕地可不就一下子都利用起来了么?”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这些兵勇耕种的土地,又不用按比例分给他们粮食,比官府与屯田客合作收益更大!这属于净赚!” “再说了,战时为兵,平时为农,这样一来,既保证了战争时士卒数量的充盈,也保证了平时荒地的开垦,耕种…一口饭、一份钱让他们干两件事儿,这就是所谓十五万兵勇的剩余价值!” 嘶… 此言一出,曹嵩眼珠子一转,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但…门外的曹操却是一下子明悟,比起民屯,这军屯更像是醍醐灌顶。 不当统帅,不统御十数万兵马… 永远不会意识到每日军粮的消耗是一个何其庞大的数字。 不夸张的说,每年十五万将士们能吃掉的粮食堆积起来,比一座山还要高。 便是为此,曹操将这些汝南、司隶的军团收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又壮大了、又牛逼了…而是…军粮从哪出? 该怎么养活他们? 甚至…近来,曹操与戏志才已经在商讨裁军的事宜。 若不是粮草受限,谁愿意裁军呢?退一万步说,你现在裁军是容易,真的到战时…再招募兵勇,怕就是万难了。 这就像是两杯毒药,你要么喝这一杯,要么喝那一杯! 可偏偏,今儿羽儿这“军屯”之法的提出,就像是把两杯毒药融合到一起,填入了一剂药方,然后…神奇般的,竟没有毒了,还特别的爽口、清澈! 而这剂药方正是——军屯! “妙…妙啊!”曹操下意识的感慨… 不想裁军,又要解决三军粮食问题,那么…羽儿提出的“军屯”不正是这个难题的最优解决方略么? “哈哈…” “哈哈哈哈…” 苦思冥想,愁上心头的大难题,一下子迎刃而解,曹操再也忍不住…绷不住了,他怅然的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的晴朗至极,这一声笑的声震瓦砾! 正堂内的陆羽猛地一惊,还没从这笑声中回过神儿来… 曹嵩却是抢先一步,通过这笑声…意识到儿子曹操来了! 他抬起眼眸,望向门外。 “孟德既来了,缘何不进来呢?怎么…小时候爱偷听的毛病?现在还没有改掉么?” 整个大汉,敢一开口就数落老曹的,也唯独一人,便是曹操他爹——曹嵩! 此刻的他语气更添了一分冷冽。 “都当了一方诸侯,凡是行事要光明磊落!还不速速进来?” 此言一出… “啪嗒”一声,大门推开…曹操迈步而入,他行至曹嵩的面前,直接跪了。“儿子曹操拜见父亲!” 越长大,曹操越是能体会到父亲对他的爱… 特别是…如今的曹操也学着父亲,将这份爱传承到了羽儿的身上!如此这般,他更能体会呀! “咚” 曹操向曹嵩磕了一个响头。 这是劫后余生的父亲,是差点就永远也见不到的父亲。 “起来吧,孟德,最近瘦了呀!” 曹嵩一句话,曹操几近泪目… 他知道,父亲不是一个善于说肉麻话的人,这一句“瘦了”,足以让他浮想联翩——往事历历在目。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好一副“三代同堂”的画面!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说出任何名字,都是在害他 “父亲也瘦了。”曹操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阿翁似乎与羽(儿)…哈哈,阿翁似乎与陆司农相谈甚欢哪!” 惊觉口误,曹操话锋一转… 曹嵩示意让曹操坐下,语气颇为严肃的说道:“陆司农提出的许多农政、财政的方法,便是为父听着,也觉得振聋发聩,孟德,你且坐下来,不妨一道听听!” “好…” 曹操跪坐在一侧… 陆羽微微拱手,算是给曹操行了个礼… 这下,一张案牍四周,陆羽、曹操、曹嵩三人跪坐。 而关于这农政的话题,正聊到了高潮… “方才陆司农提出的‘民屯’、‘军屯’之法?孟德可听到了?”曹嵩主动问道。 “听到了。”曹操点了点头,眼眸望向陆羽。“‘民屯’之法在于废除‘计牛输谷’,重新划分官府与屯田客的分配比例,诚然…这中间会有一些庞大的计算,稍不注意就会算错!也会产生一些管理上的成本,或许还会有自作聪明的农户隐瞒收成…不过…” 讲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这些问题都能够克服,只需要一名雷厉风行的粮官即可!” 其实…最让曹操惊异的是陆羽提出的那“摊丁入亩”的概念,只不过,现在受制于氏族强大,还无从下手。 可…民屯的推广,却能最大程度的从这些氏族手中挖来佃户,从而…一步步的瓦解农户对豪门氏族的依赖,或许…几年之后,摊丁入亩真的有可能实现。 “那军屯呢?”曹嵩继续反问… 一下子,曹嵩与曹操的连翻对话,倒是让陆羽有一种,父亲考儿子的感觉?老曹家…还有这传统? 果然…曹嵩的询问,曹操不敢怠慢。 “诚如陆司农所讲,军屯之法核心之处在于充分利用手下士卒,让他们不再是单一的上阵杀敌!而是上阵杀敌与耕种相结合,如此这般…一份军饷能够办成两件差事,将士们参与耕种,自给自足,便是招募再多的兵丁,也无妨!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农政之法?何乐而不为呢?” 曹操毫不吝惜对陆羽“军屯”之法的赞誉。 当然,这也算是…曹嵩与曹操见面时例行的问话…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曹操上太学的时期,曹嵩会根据曹操最近学到的东西,出题考验,而曹操往往也能回答出来,当然,这答案嘛往往驴唇不对马嘴。 这次的回答,听起来似乎能得满分…可实际上,曹嵩并不满意。 果然。 曹操这话脱口,曹嵩摇了摇头,他也把眼眸望向陆羽这边。“陆司农的这军屯提议是好,可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唔… 此言一出,陆羽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曹操的眼眸却是凝起。 不等曹操细想,曹嵩的话已经传出。 “这军屯的核心是号召所有的将士去耕种粮草,可…孟德你考虑过将士们的感受么?他们会甘心的放下长枪、战马,去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么?这可是与当兵的初衷…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嘶… 此言一出,曹操一下子想通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父亲不愧是管理大汉农政多年,一针见血就指明了军屯的缺陷所在。 将士当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光耀门楣,让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可…若是让他们放下了战马、长枪,反倒是拿起了锄头,进入了田亩…那如何建功立业?又如何光耀门楣呢? 谁会甘心从一个骄傲的战士?变成了一个身份卑微到泥里的农户… 诚然,军屯的推行…只需要一纸政令,这这纸政令的背后,将士们的士气就难以保障了! …他们的心情势必也会波动,甚至…会在耕种时有抵触情绪,会敷衍了事,这样的耕种,又能有多少成效呢? 一针见血… 父亲曹嵩的询问可谓是一针见血。 一下子就让曹操原本晴朗的心情再度蒙上一层阴霾… “父亲说的是啊…这军屯之法,咱们还需再完善一番。”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此时的曹嵩与曹操并不看好军屯,可因为这军屯是陆羽提出的缘故,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对陆羽的责怪… 反倒是曹嵩把这一抹责怪转移到了曹操的身上… 儿子嘛,说两句,哪怕是骂两句也无妨,可孙儿…他可不舍得让孙儿受到半点委屈,曹家祖传“隔辈亲”嘛! 不过… 曹嵩与曹操云里雾里的聊到这儿,陆羽连连眨巴着眼睛。 他突然有些无法理解,这…建功立业?这是问题么?这根本不是问题呀! 怎么今儿个? 老曹的智商呈直线下降了呀? 这么浅显易懂的东西…他竟然没察觉到么? 看起来…老曹与父亲曹嵩在一块儿,就会产生依赖,聪明的脑袋瓜被堵塞了呀! 心念于此… 陆羽当即道:“老太爷,曹公…这建功立业…似乎不是问题呀?” 唔…这? 曹操与曹嵩均是望向陆羽。 此时的陆羽眼珠子一定,连连解释道。“老太爷方才也提到,数万将士们当兵的目的是建功立业,是光耀门楣,那么…我斗胆问一句?为何只有在战场上杀敌才是建功立业?屯田为何就不能光耀门楣呢?” 嘶… 陆羽这话脱口,曹操好像听明白点儿什么… 难道…羽儿是想… 反倒是曹嵩尤自一头雾水,固有的对农政的经验掣肘着他的思维,让他无法像曹操一样想的更开阔。 而此时,陆羽的解释还在继续。 “之所以上阵杀敌可以建功立业,是因为上阵杀敌可以立功,立功之后,寻常士卒可以晋升为伍长,伍长可以晋升为什长,什长可以晋升为百夫长…百夫长可以晋升为军司马,晋升为牙门将!” “而耕田之所以听起来卑微,是因为…将士们无论如何耕田,那还是一名普通将士!可…试想一下,若是军屯中设立田官呢?若是这田官的地位也高高在上呢?” “比如…设立个典农中郎将,无需给他太大的权利,只要他的俸禄比肩太守即可,更低级一些的设立出典农校尉,俸禄相当于县长,再往下…对应伍长、什长、百夫长的…也可以设立对应的田官!” “如此高官厚禄,如此丰厚的奖赏?哪个士卒会不心动?会抵触呢?再说了…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那是有巨大风险的,那是要把脑袋别在裤子上的,一不小心人头落地,那此前的封赏全部都荡然无存,可…下田耕种就没有什么风险,无外乎比的是谁更勤恳?谁更踏实?只要这军屯中,田官设立出来,田官的地位抬高上去,那自然…曹公的粮食、国库的粮食便会源源不断!”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见曹操与曹嵩均在默然思索,他继续补充道: “老太爷、曹公…陆羽大胆请问你们,战场上杀敌那是立功?可…种出足量的粮食,让将士们不至于饿死,这就不是大功一件了么?能在灾年,用粮食保全一个将士,此间功勋…我觉得不亚于阵前杀死一个敌人!” 陆羽几乎是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偏偏…每一句均是围绕着军屯实施的方略进行,字字珠玑,让曹操、曹嵩越是回味,越是觉得妙不可言。 霍… 待得陆羽把话讲完,此间正堂的气氛安静极了! 曹操与曹嵩均是屏住呼吸,不可思议的望向陆羽。 羽儿这是好缜密的心思呀,他算是把三军将士的心理给彻底摸透了。 多半,在他提出这军屯之法时,就已经想到了这田官的推行。 曹操一下子浮想联翩,军屯的效果究竟如何,他现在还不能评判,可…当年…摸金校尉的设立,却是实打实的让他曹操在最穷的时候一下子富了起来。 摸金尚且可以设立“发丘中郎将”、设立“摸金校尉”,那军屯为何不可以? 不过是典农中郎将,不过是典农校尉,这等官衔…只要能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曹操可以设立一百个! 摸金致富的法门珠玉在前,羽儿的军屯之法,似乎根本不需要去验证,这是一条能让他曹操短短几年内积蓄出一笔庞大粮食的可行的方略呀! 此时的曹操额头上爆出青筋… 因为太过激动,他似乎浑然忘记了父亲曹嵩还在这边,“砰…”的一声,他猛地一拍桌案,案牍上的笔筒、砚台、茶盏“啪啪”乱飞。 其中一个白玉笔筒“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委实吓了陆羽一跳,看着曹操一脸严肃的表情,陆羽心里捉摸着,“老曹?你特喵的到底听懂了没呀?不至于今儿个见了爹…智商掉的这么厉害吧?” 就在此时。 曹操与曹嵩互视一眼,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对父子竟是爽然的开怀大笑! 笑声声震瓦砾,笑声响彻云霄。 这大笑很符合曹操一贯的风格,他就是爱笑,只要遇到高兴的事儿、或者极度悲伤的事儿,曹操一定会笑,大笑! 笑到最后,曹操眯着眼,整个脑袋贴近了陆羽这边一分。“陆功曹,你可解了我曹操最大的难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言蔽,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曹操多聪明,他再是清楚不过,在如今的局势下,解决粮食问题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当今旱灾过后,所有的诸侯没有不掣肘于粮草的,这就像是所有的诸侯都在水里,而能否上岸,就看谁能想出屯粮之法! 恰恰…他曹操是幸运的,因为这个势必行之有效的方法,羽儿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已经提出来了。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曹操毫不吝惜对羽儿军屯方略的称赞。 与曹操相比,曹嵩还在细细的琢磨,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尽管听起来似乎万无一失,可他还是把孙儿的这个构想,在脑海中完整的过了一遍。 他是从大司农的角度去想的,这包括如何实施?如何推广?如何调动三军将士们的积极性…可以说,陆羽只是提出了一个点,可具体实施的话,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 不过… 曹嵩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军屯这个方略完全没有破绽,没有漏洞,堪称完美! 试想一下,典农校尉的身份相当于县长,典农中郎将的身份相当于一郡太守,这是赤果果的诱惑呀,莫说是平常士卒,纵然是曹嵩都有种跃跃欲试,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脱了鞋,一头栽进坭坑里,去开垦、去耕作、去种田的冲动。 可以说,孙儿的这一招委实高明! “孟德…听明白了么?”曹嵩把头转向曹操这边… 曹操颔首。“明日我就奏请天子,请天子设立这田官,俸禄优厚!” 一言蔽,曹操长长呼出口气,想不到,如今最大的掣肘,一脸许多时日与荀彧、与戏志才、与荀攸商讨未果的粮食难题,今日…竟然意外的迎刃而解! 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设定之后… 荒地不缺人去开很,军屯、民屯实施之后,整个司隶、整个兖州、包括汝南郡,包括徐州四郡…无论是将士还是农户,耕种的积极性必是无比高昂! 哈哈… 这下,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曹操再也不会为粮草烦恼,终于…从起兵时就掣肘于曹操的粮食问题,今天…总算有个解决的方略了。 哈哈… 一想到这儿,曹操就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可…这笑声还未开口。 曹操猛地想到一桩额外的事儿… 是啊,他来此的目的可是为了那一桩事儿,那一桩关乎许都城稳定的难题。 “阿翁…我与陆司农有一些要事要谈!”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其它,他主动开口… 曹嵩多了解这个儿子,这话脱口,曹嵩登时就明白,必是私密的要务。 他当即缓缓起身… “那你们先聊,正好…那军屯、民屯之法具体实施的方略,我也要去细细思虑一番。” “有劳老太爷!” “有劳父亲!” 陆羽与曹操几乎是同时开口… 曹嵩一缕胡须。“都不用跟我客气,这两年来住在泰山郡,身子骨僵硬了许多,可我这脑子还不糊涂,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一言蔽… 曹嵩起身踏步离去。 而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更加凝重,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陆司农可听说了一桩事儿,子廉的门客犯到了满宠的手里!” 这… 陆羽眼眸亦是微眯。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既然曹操问起,那想必曹洪有所行动了,他不行动还好,一旦行动…这门客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呵呵,曹洪不会想到,这次他遇到的酷吏,可是个比钢铁还硬的硬茬子。 … … 许都城,衙署门外… 这一天,满宠一大清早去吃了个便饭,回来的路上,便被五个大汉给包围住。 “你就是满府君?”五个大汉中,一个颇为低沉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把佩刀摆在了满宠的面前。 钢刀拔出,破风的声响,一下子让此间气氛变得格外冷然、格外凝重。 “本官就是满宠,阁下是谁?” 面对五个大汉的包围,满宠丝毫不慌乱,甚至嘴角上扬,对眼前的长刀颇为不屑。 “曹宁知道吧?”这大汉抛出了一个名字。“就是你昨夜审理的那个?” 说话间,这五名大汉大汉齐刷刷的掰动起手指关节。 “咔…” “咔咔…” 骨骼碰撞,连续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这是威慑,也是表明来者不善。 “原来是因为他?” 满宠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似乎眼前的这五个壮汉,在他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 “如果是他,我奉劝诸位,赶快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哼… 为首大汉一声冷哼,紧接着将一袋满满的金子摆在了满宠的面前,他一手提着金子,一手握着佩刀。 “放了曹宁,这金子就归你了,否则…咱们的刀可不认识满府君?” 讲到这儿,这大汉眼眸紧紧的眯起。 “满府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曹宁后面的人…你得罪不起!” 哪知,这大汉说话的功夫,满宠动了,不光他动了,他腰上的廷杖也动了。 他抬手的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一个对上了五个… 而很明显,这五个壮汉反应慢了一拍,他们的出手更是处处又顾虑… 眨眼的功夫,五名大汉均是跪倒在地,五人的腿关节处均被满宠的廷杖重伤! “啪啪…” 满宠拍了拍手,似乎是战斗过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同样的,这也是个信号。 霎时间,四周的衙役顷刻间行了出来,一个个拔出佩刀架在了这五名大汉的脖子上,连带着走出来的还有一干百姓! 于此同时,满宠那冰冷的声音接踵而出。 “哼,我满宠的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现在好了,一个变六个,除恶务尽,法不容情!” 此言一出,这五名大汉差点吓尿了。 “…满府君,你难道真的要得罪…得罪厉锋将军么?” “难道…一定要厉锋将军过来,你…你才服软么?” 此言一出… 所有的衙役均望向满宠,满宠却是不急不慢的说道: ——“厉锋将军?呵呵,谁呀?” ——“哼,我满宠告诉你,谁来都没用,这么多衙役,满城百姓都看着你呢,你说出任何人的名字,都是在害他!” ——“呵呵,本府君劝你现在老实点,不要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如果你还当他是你主子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 这话脱口,满宠的眸子变得更加的冰冷,一如在寒冰中淬了一万年一般。 … … (Ps:最后这段能证明,我都是现码的吧…紧跟时事,所以…观众老爷们不要催,码完了就发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情可容,法不能容 许都城,司农府内。 曹操与陆羽正聊到许都城治理的难题,如今的许都城可是一个十足的大染缸,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大乱子! 而这大乱子已经有些端倪,满宠“不负众望”的一脚踢到了曹洪的头上,而曹洪的背后,乃是曹氏、夏侯氏勋贵这个巨大的“马蜂窝”。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曹操这位族弟曹洪曹子廉不会善罢甘休,整个谯沛功勋、满朝公卿都会把目光焦距在这件事儿上。 “曹公,我…” 陆羽正欲开口。 “禀报曹公,衙署那边又出事了。”许褚直接闯了进来,拱手禀报道。 现在算是非常时期,虎贲军军士遍布整个许都城,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报送到曹操这里。 唔?衙署又出事了么? 曹操眉头一紧,他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满宠又擒了满朝公卿、或者谯沛勋贵的子弟?门人?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反倒是陆羽,格外的淡定,似乎…满宠任命为许都令后,衙署那边出事儿,简直是理所应当啊。 准确的说,不是衙署出事儿,而是这些持功自傲的功勋,是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公卿出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满府君的酷吏之名呢? 许褚的话继续传出。 “就在方才,曹洪将军又派出了五个门人,他们截住了满府君,先是打算贿赂于他,随后又拔刀相向…哪曾想,这五人直接被满府君给制服了,而衙署的衙役也埋伏在那边!如今…他们被一道关入衙署之中,似乎…满府君打算从重处罚!” 这… 曹操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可谓是喜忧参半…既为满宠的雷厉风行、执法如山、不通人情而高兴,又为族弟曹洪这些不争气的门客而感到羞愧。 只是… 这事儿似乎还不算结束! 满宠一连关押了子廉六名门客,依着子廉的性子…多半会… 果然,不等曹操想到这儿,许褚的话继续传出。“曹洪将军已经在满城寻曹公,他扬言要请曹公为他讨回公道!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司农府了。” 果然… 这档子事儿,最后还是会到他曹操这边,而这是曹操最不愿意看到的。 一边是“乱世用重典”的愿景,一边是族内兄弟,两头为难,曹操无论怎么判?无论站谁的边,都是错,大错特错! “陆司农,麻烦事儿要来了。” 曹操苦笑一声,无奈的感慨道… 陆羽则是眼珠子眨动。“曹公,其实这事儿不用想的太复杂了!子廉将军若来,你只需闭门不见就好了!” “怎么可能?”曹操摆摆手。“子廉的六个门人被关在衙署,子廉又出了名的护犊子,这事儿他不见到我,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讲到这儿,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偏偏这事儿,关乎大局,我还不好处理!” 这就是曹操现在的烦恼… 以前没这么多兵,没这么多势力,不牵扯天子、朝廷!在兖州当个山大王,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凭一句话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局势,不同了呀! 曹操第一次坐拥这么大的地盘,手下这么多的文武,许都势力更是错综复杂,他首先要做的是稳定住许都城的局势,而要稳定,当先要立威! 可立威立到自己族弟头上,这事儿…并不好办! 与曹操那难看的脸色截然相反,陆羽的表情始终很轻松。 就像是…在他看来,这压根就不是啥大事。 “曹公,你小看满府君了,如果连这种事他都处理不了?还需要劳烦曹公去处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这许都令呢?” 讲到这儿… 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子廉将军的性子?曹公知晓,满府君如何会不知晓呢?登门闹事、私下贿赂,向曹公求情…这些伎俩逃不出满府君眼睛。”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曹洪的这六个门客,这六个枉法之徒,怕是已经一命归西了!一个不剩,一了百了,他曹洪纵然有气…也无可奈何。”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眼眸猛然凝起。 杀了?一命归西? 羽儿的意思是…满宠会杀了这些门人?这… 这话,曹操几乎不敢想…好歹,这也是曹洪的门人,是他曹操的族人,就这么眼镜也不眨一下的杀了?满宠会有如此胆魄么? 刚刚想到此出… “禀报曹公!” 一名虎贲军士匆匆赶来,许褚急忙转身,他心里念叨着,如此急切…怕又出了什么急事! 却见这虎贲军士气喘吁吁的禀报道。“衙署…衙署外,满府君当街杖毙了曹洪将军的六名门人,他说要以儆效尤!还说…还说…” 这话传奇连连,可…偏偏听着,却是让许褚,更是让曹操脸色骤变。 “他说什么?”曹操急问。 “说…”虎贲军士试着用满宠的语气大喊道:“天子犯法与…与庶民同罪,况乎尔等,贿赂司法,威胁廷尉,罪加一等,即刻杖毙,以儆效尤!” 这话脱口… 曹操的眉头皱然紧了起来,他的脸色亦是骤变! 还真让羽儿一语成箴了… 杀了,这…这就杀了?如此轻描淡写的杀了? 以前…曹操的印象中,能称得上“狼灭”的唯独程昱一人,现在好了,这满宠的“狼灭”程度与程昱是有的一拼了。 呵呵…呵呵…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大的胆子!好胆魄呀! 短暂的皱眉过后,哈,哈哈…曹操竟然是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 前一刻还因为曹洪的缘故,纠结不已的曹操,这一刻心头一下子清朗了、透彻了! 是啊… 乱世用重典,这是曹操心头的想法与愿景,可…要真的去实施,曹操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说到底,曹操还是舍不得去处罚身边的这些功勋之臣。 满宠是向他曹操做出了一个表率呀。 功勋又如何?在王图霸业面前…在“乱世用重典”的愿景面前,功勋的门客犯了事儿也一样要伏诛! 这一次对曹洪,对谯沛功勋…又岂不是一次“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呢? 呼… 曹操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这一刻,他突然觉得… 羽儿向他举荐的这个满宠真的不简单…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在如今的这个时间点上,他比十个猛将更闪耀、更熠熠生辉! “呃…”陆羽适时的开口。“曹公之前不是还顾虑着手下居功自傲,朝廷臣子不服管教么?如今…满府君这‘杀鸡’之举已经做出来了,就看曹公是不是要‘儆猴’了!”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这可是千载难逢,能让许都城安如磐石的机会,能让满朝公卿,能让那些勋贵心生畏惧的机会,曹公务必要把握住啊!且不可,功亏一篑!” … 呼… 曹操再度长长的吁出一口大气。 他眼眸闭起,整个人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一息、两息、十息、二十息! 足足四十息的时间,他的眼眸终于渐渐睁开。 “仲康…”曹操呼喊许褚… “末将在!” “将子廉曾在荥阳一战中救过我性命的消息悄悄的散播出去,传到满朝公卿、传到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 啊…啊… 曹操的这一则吩咐,让许褚一下子没听明白。 不过,他还是拱手领命。 “喏!” “还有!”曹操的吩咐还在继续。“告诉荀令君,让他去向陛下请一封嘉奖满府君的诏书,即刻嘉奖于满宠!” “喏…”许褚再度答应一声。 “除此之外,即刻寻一块檀木牌匾,我曹操要亲笔书写七个字送给满府君,也送给咱们许都城的衙署!” 唔…七个字? 这话脱口,陆羽心头嘀咕着,哪七个字啊? 却在这时… 曹操爽然道:“陆司农且随我一道去提字?如何?” “荣幸之至!”陆羽答应一声,就跟曹操往门外走… 虎贲军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牌匾已经提来。 曹操提起毛笔,笔走龙蛇,运笔如飞,落笔间苍劲有力,倒是颇有…昔日蔡邕飞白书的味道。 第一个大字——“情”! 第二、三个大字几乎是一笔勾画——“可”、“容” 情可容… 陆羽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了,难道是这么七个字… 果然,曹操蘸磨后,后四个字一气呵成“法不能容”! 顿时间,檀木打底,金字镶边的牌匾上,一行挺拔的七个大字跃然而出——情可容,法不能容! 呵呵,陆羽心里嘀咕着,老曹不愧是老曹,真的要做抉择的时候…只要是为了王图霸业,他是可以牺牲谯沛勋贵的情分,也是要坚定不移的匡扶这“乱世用重典”的愿景… 而这七个熠熠生辉的大字——“情可容,法不能容”,就是明证! 老曹有点儿东西呀! 陆羽感慨道… 好一个把曹洪救过他曹操的消息散布出去,让满朝公卿都知道! 好一个表奏天子,让天子下诏嘉奖满府君! 好一个曹操亲笔所书的牌匾——情可容法不容情! 呵呵… 如果说,满宠杀掉曹洪的门人,不过是敲山震虎,震慑住曹洪这支暴躁的猛虎。 那么…曹操就是利用对满宠的嘉奖,让“情可容法不容情”这七个字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满宠的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合曹操的心意了。 而这整个部署,又岂不是对谯沛功勋,对满朝公卿的“敲山震虎”! “哈哈哈…” 书写牌匾后,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 这一趟司农府,不虚此行啊… 两个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妙哉,妙哉! “陆司农…”想到最后,曹操回首望向陆羽,他感慨一声。“许都城的天要变了!” “不对…”哪曾想,陆羽直接打断。“曹公慎言,是许都城的天要亮了!” 此言一出,曹操与陆羽四目相对… 两人会心的笑出声来。 … … 震惊,震撼,震耳欲聋!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整个许都城就像是天塌了一般…满朝文武,甚至是军营里的将士们均在交口议论! 至于缘由… 厉锋将军、谏议大夫、立下过无数功勋,甚至曾经救过曹操性命的谯沛勋贵——曹洪! 他的六个门客犯事,竟被新晋的许都令满宠当街杖毙… 而愤怒之下的曹洪去找曹操要讨回公道,可结果却是…曹司空的闭门不见! …同一时间,得罪了谯沛勋贵的满宠竟是受到了天子的嘉奖,曹司空更是亲笔提匾——“情可容,法不能容!” 这就意味深长了! 这下,只要脑袋没有被驴踢得,均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许都城到底是谁说了算?或许还有争议! 可一旦你犯事儿,藐视律法…那就唯独只有一个人说了算——许都令满宠! 要知道,满宠的崛起…这无异于…对所有的满朝公卿、谯沛勋贵给予了醍醐灌顶的一拳… 你们不是牛逼么? 再牛逼有救过曹操性命的曹洪牛逼么? 他的门人犯错,都要直接杖毙、以儆效尤! 你们呢? 而且…这位新晋的满府君是个狠人哪! 不过是犯了点事儿,说杀就杀?如此这般…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整个许都城,一时间…人人自危! 如果说,当今世上,最让鬼害怕的是鬼见愁——程昱… 那么,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人见愁——满宠了! 衙署门外…那镶着金边的牌匾,那曹操亲笔提的“情可容,法不能容”七个字…就犹如一把尖刀悬在每个人的头上。 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有功之人,就是汉室公卿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连锁效应…还在继续。 满宠酷吏的名声传遍中原,这无异于对每一个曹操治下掌管司法的官员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每个人都效仿起满府君,他们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儿,敢于对枉法者、对为非作歹者,特别是对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权贵说“不”! ——敢抓敢审,敢审敢判… 枉法者若是敢多言一句,满府君流传而出的名言,便会经由这些衙役、官员之口接连吐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说出任何人的名字,都是在害他!” ——“情可容,法不能容!” 似乎,不过是几天之间,不单单许都,整个曹操的治下的司、徐、兖、豫弥漫在一片法制之中。 曹操心中那“乱世用重典”的愿景得以初步实现。 当然了… 曹操也有烦恼,别说曹操了…陆羽也烦恼。 司空府、司农府…几乎围满了来为“犯事者”求情的满朝公卿、谯沛勋贵… 一些门人犯事撞到满府君的手上… 满宠那边油盐不进,所有人就只能来求曹操。 至于来求陆羽… 是因为满宠是陆羽举荐的! 这点儿,不难探查,可以说…曹操与陆羽已经是为“犯事者”洗脱罪名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 无论是曹操还是陆羽态度很明朗。 对满府君的行事——不支持、不反对、不干预! 这下倒好… 特别是许都城,迫于曹操的沉默,陆羽的不干预,满宠的威慑,不足半个月…整个治安局面竟是焕然一新。 再没有出现过居功自傲、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的事件。 似乎…许都城内部的局势一下子步入正轨。 所有不安定、不稳定的因素也因为陆羽举荐的满宠一人,而被彻底扼杀于摇篮之中。 … 与此同时。 整个曹操治下,屯田制正在大肆推广。 除了陆羽的龙骁营、曹纯的虎骑、夏侯渊的豹骑外,六营将士,每一营都需要挑出七成去参与农耕。 以此保证每营战斗力的同时,充实农务! 原本而言…被挑选上农耕的士卒本该抱怨连连… 可事实上,他们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屯田中设置了田官。 典农中郎将与典农校尉的设定,类比于郡守与县长的俸禄,以及…与战场建功一样的升迁模式,让每一个将士耕种的积极性暴涨。 说到底,原本…他们晋升军衔,改变人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场杀敌,用敌人的头颅兑换自己的功勋与奖励。 可…这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也是最为艰难的。 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是玩笑而已。 按照大汉军制,杀掉三个贼人才能成为什长,杀掉十个贼人才能成为百夫长,此间艰辛…每一个将士心有体会! 战场上是什么地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保不齐…你杀掉九个贼人,眼瞅着百夫长之位就在眼前的时候,一箭被射穿了,直接…就是一首凉凉。 现在好了… 种田就能晋升,只要种得好就能提拔! 安全、高效、无痛苦! 曹营中不乏大量的青州兵,而青州兵中不乏大量的农人,他们原本就对这耕种十分在行! 走这条路晋升,那不是比去战场上拼杀更有希望么? 再说了…田官的晋升比的就是收成,这点儿…曹操手下,那十几万原来的黄巾军都是专家呀! 而且…每年都能提拔一大批人… 纵然前面没有轮到,可熬个十年、八年,保不齐就熬到了典农校尉的官衔,光耀门楣。 如此这般的想法,几乎布满了整个军营… 将士们屯田的情绪竟是不可思议的高涨! … 许都城,尚书台。 今天的荀彧在桌案前坐了一个上午,他的眼睛始终的看着桌案上的文书。 这是各地官员奏报来的文书,有给天子的,也有给曹操的,这些都需要尚书台统一分类。 只不过,这段时间…文书的内容有些不同。 前几天,还是各营奏报军屯的反响,可谓——如火如荼! 今日,话锋一转,陈留郡太守奏报而来的内容竟与民屯有关。 而这也是让荀彧整整一个上午,一动不动,心头悸动不已的缘由。 “荀令君,你都坐在这边足足三个时辰了,也起身活动一下吧!”戏志才提醒道… 他的身体不好,患上伤寒症后…几乎是从鬼门关上被陆羽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现在的戏志才格外重视身体… 酒、色都戒了。 戏志才这么一劝,荀彧缓缓站起,活动了下筋骨,不由得感慨道。 “志才?司农府此番废除了持续几百年的‘计牛输谷’,采用‘新农政’原本我以为会引发一定程度的乱局,可是没想到…效果竟是如此斐然?” 唔… 听到这事儿,戏志才眼眸一转。 废除“计牛输谷”! 这事儿…在尚书台争议颇大,可…因为大司农陆羽的坚持,还是小范围的去实施了。 首要实施的地点便在兖州的陈留郡。 至于效果如何?别说荀彧…就是戏志才也是翘首以盼。 “效果斐然?如何斐然?荀令君不妨细细的说说看?” 戏志才这么一问,荀彧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志才,你可知道…新农政前后,兖州陈留郡有多少农户选择与官府合作耕种么?” 戏志才略微回忆了下,方才开口。 “新政前的陈留郡,因为受制于去年的大旱,似乎只有五千多农户与官府合作耕种!” 至于新政后,戏志才并不知晓,故而也没有多说。 而此时,荀彧提起了这封陈留太守送来的文书,他朗声道:“新农政推行不过一个月,与咱们官府合作耕种的农人翻了…” 讲到这儿,荀彧卖了个关子,比出了三个手指。 戏志才一惊,急问道:“三成?三倍?” “不…”荀彧一本正经的回道:“三十倍!如今在陈留郡,与官府合作耕田的农人足足有十五万之多!耕地已供不应求!” 霍… 十五万农户? 这…这…这是个什么概念? 整个陈留郡也不过才六、七十万人口吧? 十五万农户放弃去做豪族地主的佃农,转而…与官府合作耕种农田?这…这也太… 戏志才想开口说点儿什么… 可实际上,他语塞了,他词穷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新农政竟能给百姓、给农人带来如此这般不可思议的信任,产生如此斐然的成效! 简直——恐怖如斯!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荀彧与戏志才口中的新农政,便是司农府颁布出的,官府与屯田客全新的分配方式。 官府提供给耕地,农户自备耕牛、农具,每年上缴的田赋为当年收成的五成。 若是农户没有耕牛、农具,需要官府提供,则上缴的田赋改为收成的六成… 乍一听… 似乎五成、六成很高… 可实际上,每一个农户都会细细的算一笔账。 这是收成的六成啊,也就是说遇上灾年,收成减少、或者颗粒无收,农户们需要上缴的也很少,丰收年…原本收成就多,上缴的多一些更是喜闻乐见。 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户而言… 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儿,不用担风险,就能赚到存粮,这可比在豪族地主家做佃农,每月赚取那仅能果腹的谷子,要划算得多。 陈留郡新农政的推行,可谓是打响了整个兖州、司隶…包括部分豫州、徐州地区农政的改革…农户们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他们更是会绞尽脑汁,协助官府开垦荒地,提高亩产,原本…大量荒废的官田,一下子又焕发出新的生机! 当然… 这中间也有一些阻力,比如…来自豪门氏族的,新农政几乎把所有的佃农从他们手中抢走。 官田有人耕种了,可这些豪门的私田,可不就荒废了么? 进入,募集农户已经变得极其困难! 他们不得不提高佃农的收入,可即便如此,再难出现昔日的地主的繁荣。 可以说…司农府这一棒“农业改革”重创了一大波人。 其中… 私田最多的不是别人,依旧是这位新晋的厉锋将军——曹洪!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还有王法嘛?还有法律吗? 如今的曹洪涨红着脸,前段时间,才因为门客的事儿吃了大亏,偏偏大哥曹操的态度很明确,丫的…他是站在满宠那边的。 曹洪本就是一肚子气,如今…得到消息,他好不容易采买到的大量私田,就这么…就这么一下子赔到姥姥家了。 而原因…便是在这司农府,便是这什么新农政。 你大爷的,这新农政是走自己的路,让他曹洪无路可走啊,他曹洪感觉心疼,然后是肝儿疼,最后…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的! 断他财路,那无异于杀他父母啊! 如今,曹洪怒了…他来到了司农府! 当然,曹洪不会因为这个就去得罪陆羽,大哥器重的人,他犯不上去正面冲突! 可他听说了…陆羽的司农府里有一个主管农政的老头子,这新农政,就是这老头子一手操持的! 今儿…曹洪非得狠狠的教训一番这个老头子,最起码让大哥曹操,让陆羽看看…他曹洪可不是软柿子,他曹洪为了钱可以拼命。 一下子,整个司农府像是炸开了锅… 曹洪就站在院子里,任由司农府的官员、侍卫、仆役围观,他尤自骂骂咧咧。 “欺人太甚,这是欺人太甚了!” “我算是发现了,这新农政就是针对我曹洪一个人,这是强取豪夺,这是趁火打劫!” 曹洪不断的嚎叫着,偏偏这嚎叫声中,竟还压着韵脚。 今儿个他听说了,大司农陆羽的姐姐蔡昭姬来了,陆羽陪着姐姐去看太学了… 故而,他曹洪今日是有恃无恐,说白了…他就是要发泄,要教训下陆羽手下那个操持农政的老头!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提出什么“新农政”的鬼点子! “那个老头,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陆司农才多大呀,他懂什么农政?这些提议就是你这老头撺掇着他干的…” “老子,老子原本手下佃农过万,这下倒好,只剩下几百个了!这新农政是欺我太甚!老头,你特娘的不把我曹洪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敢得罪我们曹家…你完蛋了!” “你特喵今儿个要不被老子拔下一层皮来,老子的名字倒着写!出来,你特喵的给我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曹洪尤自不断的在咆哮着,撕心裂肺… 一万多佃农啊,只要给他们一口饭,他们就能不怕辛苦的下地耕种…这每年能给他曹洪带来多少收益? 平时曹洪闲着没事就在家盘算账本,若然有一斤粮食对不上,他都要反复核算几遍,现在倒好,以后不用核算了,因为…特喵的裤衩子都快赔掉了。 … “老太仓,要不…您先去后院躲躲,厉锋将军这是来者不善哪!我等即刻去禀报陆司农,也去通知龙骁营!” 大司农手下是有属官的。 比如…太仓就算是首席属官。 陆羽专程请曹嵩来做,因为他年过七旬,又精通农政的缘故。 故而…其它属官均称呼曹嵩为老太仓… 只是,大多数属官并不知晓曹嵩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陆羽请来的一个精通农政、财政的老者、前辈… 没有人会把他与曹操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厉锋将军?谁呀?” 听着院子里的咆哮,曹嵩好奇的问身旁的属官。 “是…是曹洪将军!”属官如实道:“前段时间…他的门人被满府君当街杖毙,就一肚子气,正巧这新农政让他的田亩招不到佃农…故而…” 诶呀,总而言之,老太仓…您,您先去后院躲躲,等龙骁营的甲士们赶过来再…再露面吧!” 与这属官紧张兮兮的表情截然不同… 曹嵩显得很淡定。“噢…这样呀!” 他一缕胡须。“看来,咱们这位厉锋将军,是特地挑选陆司农出去的时候,来找老夫麻烦的呀,哈哈,他这欺软怕硬的性子倒是一直没变哪!” 啊…啊… 这话脱口,属官一愣,老太仓这是啥意思…难道? “老太仓与厉锋将军认识?” 不等这话问出口,曹嵩放下手中的笔,不慌不忙的阖上竹简,缓缓起身,“前面领路,带老夫去会会这位厉锋将军!” 这…属官感觉自己被吓尿了。 非但不躲?还…还要去送啊? 如今,曹洪将军的脾气,整个许都城谁不知道?就算认识…在金钱面前,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如今是一肚子气。 属官茫然的望向曹嵩… “你不去?哈哈,那老夫自己去吧…”说着话,曹嵩也不用他领路,径直往门外行去。 此时的曹洪咆哮的正酣… 似乎觉得嗓子有点哑,正招呼着手下给他去寻水。 却猛地听到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 “老太仓来了…” “诶呀,老太仓怎么不去躲躲呀!” “这曹洪将军是要杀人的!” 听到这儿,曹洪精神为之一振…敢情,这个传说中的老头还有几分胆魄。 当即,他挺直了腰板儿。 那沙哑的嗓音,继续咆哮道:“来了呀?来得好,就冲你敢主动出来,我曹洪揍你时也会留有几分余地!省的你们家司农回来,老子还不好交代了!” 这话脱口… 却听得一声低沉厚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司农府重地!子廉你这臭小子?闹够了没有!” 呃… 曹洪一怔。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是小时候他听过,可…具体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等等,他竟然敢骂我是臭小子… 这…这不是找打嘛? 不等曹洪细想,“踏踏”的脚步声再度传出。 人群中让开一条道… 从这条道路中走出来的,却不是曹嵩还能有谁? 曹洪眼眸一眯,他感觉来人很熟悉呀,他笃定,他小时候一定是见过的,特别是那双和缓中潜藏着犀利的眸子,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可具体是谁?曹洪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毕竟相隔的时日太长了,面前的老者年龄也有些大了。 与此同时,曹嵩开口了。 “子廉哪,你小子十余岁时,你爹买宅子、买田地,想做生意?难道…你就忘了这笔钱是谁给你们父子的么?” 呃…这话脱口。 曹洪的眼眸瞪大,往昔总总浮现于眼前,他曹洪家是有钱不假,后来也成为了大地主,可他曹洪家能崛起…靠的是那时候的大司农,也就是曹操的父亲,曹洪的叔父曹嵩的帮!… 可以说,没有曹嵩的打点,没有曹嵩钱粮的支持,他曹洪家有个屁啊! 而…大哥曹操的父亲,他曹洪的叔父曹嵩… 不就是…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太仓”么? 他…他咋在这儿啊? 他啥时候成司农府的太仓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难道,推行新农政的是…是他的叔父曹嵩嘛! 如果是这样,他曹洪就是再借十个胆子也不敢登门找他的岔子呀! “咳咳…” “咳咳咳咳…” 一下子,曹洪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老…老太爷…你…你…你还没死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 曹**出一句… 霎时间,曹嵩的脸色骤变,煞白如纸…“子廉,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说话间,曹嵩已经走到了曹洪的面前… 曹洪吓了一跳,惊觉口误,赶忙用手猛地锤了一下脑门。 他的内心中是惊诧的! 老太爷…不是…不是死在徐州琅琊郡的凤鸣山了么? 可…可现在眼前的这位老太仓,他…他不是曹老太爷还…还能有谁呢? 不等曹洪细想… 曹嵩的声音已经传出。 “胆子大了呀,这司农府都敢硬闯了!” “噢,听说你小子今儿个要打死我这老头子是么?” 曹嵩的眼眸微眯,一贯和蔼的他,此刻的眸子里竟露出了冷然的一面。 曹洪浑身一个哆嗦… 别说打死了,他…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也不敢动老太爷的一根毫毛啊!这是他大哥曹操他爹呀! 曹洪:“……” 沉默…说得多错的多,曹洪只能低头沉默! “不说话是吧?”曹嵩继续道:“呵呵,你方才不是还说?得罪你们曹家,老头子我死定了?你不是还要扒下我一层皮么?若然不扒下来,你的名字不是要倒着写么?怎么,以后改叫洪曹了?” 呃…得罪曹家? 曹洪是有苦难言,眼前的这位…是曹家最大的族长… 别人得罪没得罪曹家他不知道,可…今儿他曹洪是铁定得罪了曹家最尊贵的曹老太爷了。 哭了… 曹洪都快哭了。 可偏偏,此情此景下,他是欲哭无泪。 “老太爷…你…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呀…” 说是解释,可曹洪更想听别人解释! 什么情况?这特喵的什么情况?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嘛?还有法律么? 老太爷…怎么…怎么就到司农府,怎么就到陆羽手下…做一个小小的太仓了? 陆羽这是啥能耐呀?能把老太爷弄到手下? 这特喵的…以后他不是想干啥干啥,为所欲为了? 话说回来… 老太爷,你…你这是弄啥嘞?(啥,四声!) 曹洪心头地道的谯沛家乡话都快要飚出来了。 曹嵩见他沉默不语,冷然道:“还解释什么!有必要解释么?” “今儿个,老头子我就讲明了,这废除‘计牛输谷’是我提议的,也是我实施的,子廉哪,你要不服、要不满意,想要找人理论,就冲我来好了!还有,你去告诉曹氏一族、夏侯氏一族所有的族人,谁若不服,都冲我来就行!” “可若是让我听到,有谁敢私下里诋毁陆司农的,敢耍什么阴谋诡计的去阻挠新农政实施的,我这老头子可不饶他!” 罕见的,曹嵩表现出了冷厉的一面。 几十年来,官场上一贯以圆滑著称的他,展现出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并不多见。 当然了… 曹嵩心如明镜,废除“计牛输谷”,有利于曹营粮食积蓄的同时,必定也会重创那些权贵豪门的利益,而随着曹操这些年的壮大,兖州境内最大的豪门除了曹家,便是夏侯家! 他们势必会来司农府理论,而曹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 为了儿子的霸业,为了孙儿新农政的顺利推行… 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去抗下曹氏一门的怨念,需要一个人,去威慑住这一方土地上最大的世家门阀“曹氏”、“夏侯氏…”,那…这个“坏人”就让他曹嵩去做吧! 作为曹氏、夏侯氏一族的族长,他本已经死在了凤鸣山下,幸得孙儿所救,如今…这副存留下来的身躯,不就是为孙儿遮风挡雨的么? 自父辈曹腾起,曹氏一门的“隔辈儿亲”,他曹嵩必须要践行下去! 讲到这儿,曹嵩拍了拍曹洪过的肩膀。 “子廉,你跟我来!咱们进屋去聊!” 这一番话脱口,曹嵩转身径直往屋内行去,而一盏茶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曹洪,这一刻彻底的萎了,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跟在曹嵩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这下… 围观的众人都惊愕了,大家伙儿对老太仓的身份纷纷猜测了起来。 当然了… 因为大家伙儿都知道曹操的父亲曹嵩已经死于凤鸣山,故而没有一个人会将“老太仓”往曹嵩身上去想。 可…总总迹象表明,老太仓必是曹氏、夏侯氏一门中一个地位卓绝的老者、前辈。 否则,他训曹洪将军时的模样,简直就跟老爷子训孙子一般,毫无半分违和感。 这…这就意味深长了呀! 敢情… 陆公子这司农府里是卧虎藏龙呀,一个太仓的地位都跃然于厉锋将军、谏议大夫、曹公的亲族弟之上… 那…陆公子要做什么?谁还敢拦?谁还能挡呢? 厉害,厉害了呀! 所有人踮起脚尖眺望着曹嵩与曹洪离去的背影… 这一刻,所有司农府的官员对新农政的推广更有信心了不少! 是啊… 就连曹氏中田亩最多的曹洪都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那其他氏族…谁还敢冒出头来呢? 纵然敢,老太仓似乎很擅长棒打出头鸟! 这下…都不用陆司农出马,单单老太仓就足以解决这一切了。 新农政势在必行! … … 许都城,城郊之外,颍河之畔。 今儿个天气格外的好… 不像往日那般寒冷,阳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一束束余辉轻撒在溪面…那碧波荡漾、翠柳轻拂的清新不断的浮起,又不断的消逝。 似乎,这一切的美好都为了迎接一个人的到来。 蔡琰,蔡昭姬… 没错,今日…蔡琰的车队赶赴许都了,正好会路过这颍河之畔的太学之所,陆羽一大早就在这边等待昭姬姐。 几个月不见,别说…还是很想念姐姐的。 很多时候,她的一颦一笑总是浮现于陆羽的心头,对于从小没爹疼,没娘爱的陆羽,在这个乱世里也唯独能感慨——世上只有姐姐好啊! 遥遥可见…马队渐渐的驶来… 眼帘中,除了马队外,还有金柳在微摆腰肢,似乎在表示欢迎,河面上更是碧波荡漾…美轮美奂。 今儿个似乎有人醉了,染醉了柳,染醉了湖,就连翘首等待的陆羽也醉意熏熏,等待着将昭姬姐迎下…带她去看看,眼前的这一抹太学,这一块太学石经,还有昭姬姐心头的愿景! 哪知道… 与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马车停在了陆羽的面前,蔡昭姬也如愿下了马车,只不过…她的脸色格外紧张。 面对陆羽,她更是顾不上去诉说思念,去互诉惆怅… 一开口就是一桩大事儿。 “羽弟,出事儿了…” “一路上走来,民间都在流传着一句谶语…” 唔… 这话一下子打乱了陆羽所有的计划。 而蔡昭姬的语气更加的凝重,她忙不迭的开口:——“这谶语是…是——代汉者,当涂高也!” 霍…代汉者! 怪不得昭姬姐如此紧张! 来了…原来是它来了。 陆羽眼眸微眯,那个淮南破坏王,蜜浆爱好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迈出了这么一步。 ——这么一个“万劫不复深渊”的一步!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四世三公算什么,朕乃九五之尊 何为谶(chen)语,繁指预言。 比如历史上的最著名的谶语,便是那句秦皇在世时的——“亡秦者,胡也。” 秦始皇以为这个“胡”是指代的胡人,于是北击匈奴,又修万里长城,防止匈奴南侵,他哪里又会想到这“胡”是指他的小儿子胡亥呢。 而如今… 蔡昭姬花容失色的吟出的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 似乎与“亡秦者,胡也…”几乎是异曲同工。 也难怪蔡昭姬如此惊慌失措… 羽弟和兄长刚刚才把天子迎奉到许都,怎么…偏偏坊间这一则谶语又悄然而出了呢?这会不会伤害到羽弟,会不会影响到兄长呢? 其实,博学多才的蔡昭姬怎么会不知晓,这则谶语的出处。 ——“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在汉武帝时期,民间就广为流传,汉武帝那时还感慨过: ——“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恰恰是汉武帝的这一番解析… 在大汉产生了巨大的争论。 很多人认为,汉武帝这一番解析,是预示着汉代将在二十九任皇帝之后走向灭亡。 可实际上。 他们的理解出现了巨大的偏差,汉武帝真实的意思是,汉朝一定能出二十九代皇帝,做帝王这行,刘家是高大上的。 当然了… 这些都不重要,如今这谶语再度出现,在民间流传… 陆羽不会有什么想法,曹操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有些人会有想法呀。 只不过,这些人的想法会加速他的灭亡罢了。 “昭姬姐,这谶语你莫要放在心上…其实,并不那么重要!”看着蔡昭姬这满怀担心的模样,陆羽连连宽慰道。 “怎么不重要?羽弟岂是忘了,那亡秦者——胡的谶语?” 蔡昭姬的脸色依旧满怀担忧,“民间解读,大汉历时到今天…一共正好二十九代帝王,这正合谶语,百姓们都说…要…要变天了!” 唉…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 其实这则谶语中,他唯独没有闹懂的,是为何六、七四十二…汉武帝却能得出汉朝一共能出二十九代帝王! 不过… 这好端端的气氛,因为一则谶语委实被破坏了。 原本还想带着昭姬姐去逛逛兴建的太学,这下倒好…校园里郎情妾意撒狗粮的气氛被完全破坏了… 陆羽无奈的摊摊手。“昭姬姐,你真想听这谶语的解读?” “羽弟能解读这谶语?”蔡昭姬眼珠子一眨,满是好奇的望向陆羽… 毕竟,现在整个天下,都在议论,谁是“当涂高”啊。 “弟弟当然能解读了,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解读谶语还不是小菜一碟?”陆羽眨巴下眼睛。“姐,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说话间,陆羽领着蔡昭姬沿着颍河之畔,三步而行… 他口中则连续不断的解释道: “这句谶语武帝也曾提及过‘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这中间的法应再受命,是指代‘汉朝会历经两次’!” “而王莽乱权后建立新朝…位面之子…啊不,是光武帝再度将天下收归于汉,这不正合了汉朝会历经两次的解读么?” “汉光武帝乃是汉景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与汉武帝是平行的一支,所以第二次的‘汉’与汉武帝的‘汉’,其实血缘关系不大,虽同为汉,却合了这句‘法应再受命’!” 陆羽细细的向蔡昭姬解释了起来。 起初,蔡昭姬还听得漫不经心,毕竟,在她看来…羽弟怎么可能解析出汉武帝时期的谶语! 可…偏偏陆羽说的还极有道理。 蔡昭姬眨巴了几下眼睛,将陆羽的话默默的记在心头。 而陆羽的解析还在继续。 “至于武帝的那句‘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正确的理解是,大汉再受命的不会是自己的后人,而是其它宗室的后人,如此…这谶语的前半部分,不就完全对上了么?” “至于…代汉者当涂高也,可以理解为取代汉室的乃是当涂高,可…若是换一种理解方式,那就是汉代能做二十九任帝王,这已经足够出色了!所以昭姬姐莫要多想,民间流传着的武帝的话,其实…不过是对大汉美好的愿景罢了!” “当然,一定会有人恶意解读,也一定会有人将这‘当涂高’往自己的脑门上扣,实际上,这些人才是最愚蠢的人!” 陆羽讲到这儿,眨巴了下眼睛,去望向蔡昭姬…试图从她的眼眸中寻觅出什么。 毕竟…陆羽这解析也就解析了一半儿。 真要让他全盘去解析,那这“代汉者,当涂高也!”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个能让曹操顷刻间成为众矢之的的故事。 ——当“涂”高,所谓“涂”字是指带泥土,泥土垒高就是城墙或者宫殿,而“魏”的本义就是宫殿! 再者,在大汉以前的官职中,从来都不带“曹”字! 而到了汉代之后,“名官尽言曹,使言属曹,卒言侍曹”…就连陆羽还担任过“幕府功曹”的职位,只要有心人稍加引导… 不难引导出这么一则解析:代汉者——曹魏也! 除此之外,熟悉这段历史的陆羽自然知晓,汉高祖刘邦称帝是于公元前202年,而汉献帝刘协禅位于220年,共计422年,如抛去王莽乱权的年份,取整数后正是420年,正与谶语中“六七之厄”,“六七四十二”暗合! 大汉早晚就是一首凉凉啊…当然了,这些…陆羽没必要告诉昭姬姐! … “哒哒哒…” 忽然间,马蹄声攒动… 陆羽这边正在与蔡昭姬细聊,哪曾想…几匹快马匆匆而来,遥遥望去,似乎是皇宫的马! 靠近一看,骑马的原来是一个小黄门。 见到陆羽…小黄门翻身下马当即行礼。 “下官见过陆司农…” 他的余光望向一旁的蔡昭姬。“敢问陆司农,这位可是…蔡总长么?” 啊… 蔡?蔡总长? 不等陆羽回答,蔡昭姬先是一愣,总长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甚至…她极其敏感。 只有在太学中,才会沿用如此称呼。 可…她什么时候成总长了?她是女子呀…女子怎么能成总长呢?再说了…太学不是早就被一把火焚烬了么? 她这边还在惊异… 陆羽的话已经脱口。“没错,这位正是我昭姬姐,也是未来的太学总长!” 啊…啊… 这下蔡昭姬更疑惑了,太学总长?这什么和什么么? “噢…果然是蔡总长…”这小黄门拱手也向蔡琰也行了一礼。“陛下与皇后娘娘听闻蔡总长今日赴许都城,特地请蔡总长赴皇宫一叙!” 这小黄门始终弓着腰,像是一座拱桥似的,极尽客气。 按理说… 皇宫里的内侍犯不上如此对一个外臣,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可…天子与皇后均特地嘱咐过,请蔡琰姑娘时,要格外客气。 毕竟,他们是要拉拢陆羽的,而拉拢陆羽的第一步,便是他最在意的姐姐——蔡昭姬! 说起来,天子刘协与蔡邕并不陌生,借着这层关系,或许有机会将陆羽拉入他们这边。 “总长?皇宫…”蔡昭姬微微一愣,她回过头满怀疑惑的望向陆羽。 此时此刻,她的脑门上有一连串的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在这时,陆羽伸出胳膊,向上一举…继而提醒道。 “昭姬姐,快抬头看…” 蔡昭姬下意识的抬起了眼眸… 方才只顾着说谶语的事儿,竟是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块巨大的石碑。 可…当她的眼眸顺着石碑往上看,终于看到其上的八个大字——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这…这是…是太学石经! 一下子,蔡昭姬浑身一抖,整个身子竟是下意识的要往后栽… 还好陆羽早有准备,一把就搂住了她。 激动吗,不出所料… 昭姬姐肯定激动啊… 太学石经呀,太学的大门哪,这是昭姬姐心中的愿景…是对于继承父志的期翼。 如今,这一抹愿景,这一抹期翼就跃然于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羽弟…这…”蔡昭姬语气都有些磕磕绊绊了。 “昭姬姐…还没告诉你呢。”在姐姐的面前,陆羽始终表现的很乖巧,“之前信笺中不是提到,要给姐姐一个惊喜的嘛…” “昭姬姐且看…”陆羽指向这太学石经的背后,似乎…颍河中间有一座小岛,蔡昭姬定睛细看之下,发现这岛上已经盖起了无数房舍。 不,不仅仅是房舍! 方才…没有太过留意,可此番细看,这些房舍她好熟悉呀,清一色的回廊立柱,清一色的青砖白瓦…还有那青砖与石板铺就的道路,可不就是…昔日熟悉的洛阳太学么? 昔日蔡邕担任太学的教学总长,蔡昭姬总是来这边的书斋读书,如今…跃然眼前的那书斋不就与曾经的一模一样么? 惊喜… 这是…这是好大的惊喜呀! “羽弟,你…你竟重建了太学?”蔡昭姬连忙问道… “不是我…”陆羽微微一笑,“算是曹司空与天子吧,这是为了大汉文化的传承,也是为了天下的士子,而能担任此太学总长之位的,整个大汉除了昭姬姐?还能有谁呢?” 言及此处… 陆羽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朝蔡琰行了一礼,只是这话语中多了一丝玩味。 “太学总长在上,学生陆羽见过总长!” 这… 蔡昭姬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回过神儿来…芊芊玉手在陆羽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就你爱取笑姐姐。” 陆羽则是一把抓住了昭姬姐的手,微微浅笑,却是沉默不语。 呃… 这姐弟情深的一幕看在那小黄门的眼里,他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当然了…更多的,他感觉到这陆司农与蔡琰姑娘似乎有些超过姐弟间的亲昵与情谊呀。 乖乖的,这是满满的撒狗粮的既视感。 “咳咳…” 小黄门轻咳一声。“陆司农,蔡总长…在下先回去回禀陛下了,还望蔡总长速速赴皇宫,陛下与皇后娘娘对您可是望眼欲穿呢…” 此言一出… 蔡昭姬才惊觉,只顾着跟弟弟“亲热”啊不…是只顾着跟弟弟“亲近”,忘了天子与皇后娘娘这事儿了。 她款款欠身行了一礼…“劳烦常侍回禀陛下,小女子即可回府去沐浴更衣,然后就进宫觐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语气轻柔,语态依旧是谦逊温和,知书达理的… 咦… 一提到沐浴更衣,陆羽感觉他身上的某一处动了一下,不对…是硬了一下。 他的眼眸缓缓的下移,似乎…隔着厚厚衣服,竟是察觉不出来昭姬姐的那里长大了没有呀! 可惜…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感受一下! 遗憾,委实遗憾。 “想什么呢?” 不等陆羽回过神儿来,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噢…”陆羽挠挠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昭姬姐比几个月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啊… 这话脱口,蔡昭姬面靥一红,哪有盯人她那里…说有气质的! 这小弟弟是越长大,越坏了,简直坏透了。 绯红着面颊,蔡昭姬款款回到了马车内… 陆羽则是骑上马…与她一道回府,诶呀,咳咳…昭姬姐姐要沐浴更衣的! … … 淮南,寿春城。 ——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一则谶语也传到了这边,袁术已经整整三天睡不着觉,此刻的他手中怀抱着传国玉玺…望着上面秦相李斯撰刻的八个小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的眼眸迷离,他在遐想,遐想连篇…心神早已穿梭出九霄云外。 代汉者,当涂高也… 他越想越觉得,这“当涂高”不就是他袁术袁公路嘛? “当‘涂’高,‘涂’这个字有讲头啊…”袁术缓缓起身,屁股离开了他亲自编织的席子上,他左右踱步,喃喃自语。 “没错,‘涂’通‘途’,途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道路的意思嘛?我袁术的‘术’字也是指代城里的道路之意啊…” 没错,“术”这个字,在古代有指代“城里道路”的意思,袁术这看似牵强附会的解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联系。 此时,袁术眼珠子一转… “再说我袁术字‘公路’,‘公路’不也有道路的意思嘛,诶呀…敢情这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原来这个‘涂’是我袁术啊!哈哈哈…代汉者,是我袁术,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术以一个无比清奇的脑回路琢磨透了这么个问题… 登时整个人大笑了起来,怅然的大笑,开怀的大笑,笑的格外灿烂。 他脚步一顿… 心里琢磨着,这谶语如今遍布整个大汉,恰恰与他的名字对上了,恰恰这传国玉玺也在他的手里,这是不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意呢。 说起来,这传国玉玺原本是在孙策的手里… 可孙策为了换回父亲的旧部,就献给了袁术这传国玉玺,以此换取南下江东的自由。 当然,这些在袁术看来都不重要… 此刻的袁术完全陷入自己快乐中,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原来…代汉者是我自己呀,天意,这便是上天的旨意么? 虽然这解释是有些牵强附会,也有些生搬硬套… 可袁术不在意… 这种事儿,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嘿嘿! 想到这儿,袁术颔首点头,他继续琢磨着… 这一次,他要从阴阳家家领域去郑重其事的分析。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周朝对应的是火德,秦本是周国番邦,统一六国取代周国,因此是水德!” “汉承秦制…汉文帝时期推五德之运,也以汉为‘水’德!到王莽之乱后,汉对应的又是赤色的火德!所谓火生土…那么…取代大汉‘火德’的必是‘土德’!” 袁术口中一边念叨着,心头一边盘算着。 说起来,他上太学时四书五经没好好学,可这阴阳八卦钻研的倒是很透彻,作为如今的淮南破坏王,他也很喜欢与方士、道士搞在一起。 便是为此,在阴阳家一派的理论上,袁术还真有两把刷子。 此刻,他的眼眸通过窗外望向虚空,口中继续道: “我老袁家按照族谱去考究,乃是出自于先秦时期的‘陈’氏,而‘陈’氏是‘三皇五帝’中舜帝的后裔!” “诶呦喂,舜帝代表的恰恰是黄色的土德呀!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袁术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他仿佛得出了某种终极结论:“根据阴阳五行,火生土,汉朝赤色的火德会被黄色的土德所代替,我袁术又是舜帝的后代,赤果果的黄色的土德呀…” “再加上谶语的对应,再加上…这传国玉玺,嘿嘿…” 此时此刻,袁术长袖一甩,他得出了最终结论。 “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响彻云霄… 袁术快步行至玉玺前,他双手捧起玉玺,大笑道:“土代火,当涂高,哈哈哈…玉玺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么一个时刻… 自诩为传承了阴阳家一派的袁术正式的成为了一个癫狂的“神棍”。 他坚信,阴阳五行是天地间的指引,冥冥中左右着王朝的气运! 原来… “代汉者是我袁术,袁公路啊!” 哈哈哈… “朕原来是天命之子,哈哈哈哈!” 袁术几近癫狂… ——“皇位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哈哈哈!吾岂能逆天而为?哈哈哈哈!四世三公算什么,朕,乃九五之尊!”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个姐弟情深,好个真假隐麟 许都城,皇宫,内院。 天子与皇后娘娘召见蔡琰。 这对于蔡昭姬而言,算是很郑重的大事儿! 为此,蔡昭姬不敢马虎,更不敢穿太过艳丽的衣裙。 因为是太学总长的身份,她特地穿了身黑底紫边的儒袍,袖笼的尺寸极大,袍子的长度也格外的长。 若非她清丽的气质,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极致清秀的美少年。 说起来,蔡昭姬的穿着是有讲究的。 太学中教书先生的衣服大抵只有两种,没有官职的教书先生衣服的颜色为纯黑,比如郭嘉… 有官职的教员衣服的颜色为黑底紫边。 职位越高,袖笼的尺寸越大,袍子的长度也越长。 而头冠也有讲究,分为博学冠、博士冠、学士冠、学子冠。 蔡昭姬头戴的自然是最尊贵的“博学冠”,而寻常太学学子只能佩戴造型最简单、颜色纯黑的木制学子冠。 一袭儒袍上身,蔡昭姬款款穿上,纵是陆羽看到…也不由得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如此黑袍、黑帽加身下,温柔的昭姬姐一下子变得霸气了起来,偏偏霸气中还透着学识气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她散发出的凛然气质所蛰伏。 陆羽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蔡昭姬在陆羽面前转了个圈,“这一身总长的服饰还合适么?进宫见驾,不会失礼吧?” 陆羽摇头,“再合适不过了,得亏这次是去皇宫,若然昭姬姐如此打扮出现在太学内,一众学子们必定会低头靠边、双手垂立,无限尊敬,心里小声念道一定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陆羽的话语中带着几许打趣的味道… 看着昭姬姐这全新的“先生风”样子。 这一刻,陆羽是遐想连篇。 穿越前,他上学的时候,之所以特别喜欢历史这门课,最主要的缘由便是陆羽的每一任历史老师都是大美女。 往往大美女授课,会让男同学们格外的愿意去听,成绩自然也就越好。 男孩子嘛,往往在漂亮女孩子面前,格外的有表现欲! 如此这般…可见,颜值对于一个优秀的教师、对于教书育人的女先生,是多么的重要啊?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提醒道:“昭姬姐,马车都备好了,快去吧。” 蔡昭姬回望了陆羽一眼,似乎因为他的话,有信心了不少。 “好!”答应一声… 蔡昭姬不忘补充道:“晚上若回来的早,姐姐给你烧菜吃…” 说着话,她徐徐走出,那微微凸起的部位若隐若现、冉冉生动。 束紧的腰带,更是勾勒出她那几近完美的身材,委实纤细、苗条。 两只长袖似双翼一般,与步伐一道有韵律的摆动,像是踩着有节奏的舞步。 还有博学冠下束起的长发,让陆羽又是一阵心驰神往,如此制服诱惑之下,有那么一刻,陆羽竟然有一种今晚要推倒的感觉! 诶呀,那是我的姐姐呀,太罪孽,太罪孽了。 “不过,昭姬姐果然变大了呀!” 感慨过后,陆羽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较敏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典都统。”陆羽招呼一声。 “末将在。”典韦步入屋内。 “打听下曹司空在哪?”陆羽吩咐道。 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谶语既然出现,那接下来,老曹的战略就需要重新部署了,所谓棒打出头鸟。 这点…陆羽要提醒曹操,让他早做准备。 “似乎在尚书台!”典韦:“方才曹洪将军来司农府时提到过…” 曹洪? 陆羽微微一怔。 “子廉将军来了?” 典韦如实道:“就在两个时辰前,曹洪将军来这边兴师问罪,说是要教训下推行新农政的老太仓,结果…” 呃! 陆羽感觉嗓子猛地卡住了一下,顿时间,他有一种感觉,曹洪这不是来千里送人头么? 咳咳… 他轻咳一声,急忙问道:“结果呢!子廉将军没挨打吧?” “这倒没有。”典韦笑着说道:“曹洪将军看到曹老太爷的时候,脸都绿了!呵呵,被曹老太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对着所有人发誓拥护新农政,再不敢跟咱们司农府唱反调,哈哈哈…怕是以后听到咱们司农府的名字,曹洪将军都要绕道走了。”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曹洪这段时间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为何每一次杀“鸡”儆猴的时候,他总能意外的变成“鸡”呢? 好悲催呀。 略微思索过后… “这样,典都统。”陆羽吩咐道:“你派人去给子廉将军带句话,就说晚上我陆羽请他喝酒,酒楼他挑,钱我付!” 言语间,陆羽颇为豪爽。 再怎么说,大家伙儿也都是一个阵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了,别看这两次曹操明里暗里都没帮着曹洪,可实际上曹操对曹洪心里头感激着呢,毕竟曹洪对老曹有过救命之恩哪。 还有曹洪那句经典的名言——天下可以无洪,但不可以无公! 就冲着这句话,陆羽决定晚上跟曹洪将军好好唠唠! 在曹营里,人情世故…可得处处提在心上。 吩咐完这些,陆羽快步出门往尚书台方向行去,当务之急,先跟老曹说正事儿。 … … 皇宫,崇德殿。 这是皇宫内,除了长乐宫以外最大的宫阙。 蔡昭姬款款步入其中,周遭不少小黄门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大殿的深处,龙椅之前,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早已在这边等候多时。 “小女子蔡琰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蔡昭姬跪地行礼。 “礼”是君子六艺中的一种,纵是女子,可蔡昭姬从小便在父亲蔡邕的教授下学习君子六艺,侍君礼,自然谙熟于胸。 “昭姬姑娘免礼!”低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紧随而至的是“踏踏”的脚步声,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均朝蔡昭姬这边快步行来。 而…天子对蔡琰的称呼,竟是“昭姬姑娘”,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按理说,像是天子这样的上位者在第一次会见臣子时,是可以直呼他的名字的! 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特有的称呼,不算失礼; 哪怕是天子器重的大臣,天子也会称呼他的官名,比如对蔡琰的称呼理应为——蔡总长。 像是“昭姬姑娘”这样的小字去称呼,就有些太过亲近了,这在帝王的称呼中并不多见。 这一层,蔡昭姬如何能没有体会到呢? 蔡琰跪着不敢起,还是皇后伏寿走到她面前将她托起。“昭姬姑娘,地上这么冷,跪着干嘛…以后陛下与本宫许你见驾时不用跪了!” 这… 方才还是昭姬姑娘的称呼,这次直接免跪了?这…蔡昭姬觉得有点太过受宠若惊了。 “小女子…小女子不敢。” “昭姬姑娘是太学的总长,又是蔡邕先生的女儿,你父亲曾就是天下文人的领袖,如今…昭姬姑娘即将成为未来大汉士人的领袖,许你免跪,便是陛下体恤天下士子,你无需推迟。”皇后伏寿的话如清风抚柳一般。 句句让蔡昭姬甜在心头…更是把“免跪”这一项特权说的如此和煦,如沐春风啊! 只不过,蔡昭姬有些搞不懂,为何,天子与皇后娘娘对她如此礼遇呢? 纵然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可似乎…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来,给昭姬姑娘赐座!”天子刘协吩咐一声,有小黄门搬来三枚竹凳,显然是天子有意为之,天子刘协、皇后伏寿,连带着蔡昭姬一道落座。 如此近距离,如今亲昵的交谈,更让蔡昭姬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谢陛下!” “先不忙着谢。”天子刘协开口道:“这太学的兴建关乎天下的士子,而昭姬姑娘这太学总长更是关乎天下士子之心,朕不敢怠慢,故而与许多老臣探讨过曾经的洛阳太学,发现了太学曾经教学中出现的种种不足与弊端。” 讲到这儿,天子刘协顿了一下,见蔡昭姬的眼眸中充满惊讶,他似乎并不意外。 今儿个…他这天子与皇后伏寿就是为了在蔡琰面前释放善意,连带着…让她把这股善意传递到陆羽那边。 这于未来汉庭对陆羽的拉拢至关重要。 “太学的弊病,诸如…”天子刘协继续道:“学识陈旧,师资不足,俸禄不按时发放、学风浑浊、学生拉帮结派,师生皆无心治学,忙于游走官场,为日后铺路!” 讲到这儿,天子刘协无奈的摇了摇头。“自父皇起,太学里弥散的便是这烂俗之气,这大大的损害了百年太学培育而起的人文气息,对此…蔡总长打算怎么办?” 这… 蔡琰微微一顿,第一次被陛下抛出这么大的疑问,她哪能一下子想到如何回答呢? 可…毋庸置疑的是,天子刘协说的在理! 这些弊病从她蔡昭姬的父亲时期就已经出现,父亲蔡邕也想要改革太学的教育,只可惜有心无力,究其原因…便是在于官场、在于天子这一层。 而今,天子主动提及此时,提醒的同时,似乎也凹陷出他的决心与善意。 这… 蔡昭姬朗声问道:“小女子愚钝,一时之下还未想到这些弊病的应对之法。” “无妨!”皇后伏寿直接摆了摆手,“这些陛下都替蔡总长想到了。”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该称呼“昭姬姑娘”表达亲昵时,就用“昭姬姑娘”,该说正事儿时,就改用蔡总长。 闻言,蔡昭姬的眼眸望向天子刘协这边。 刘协的话也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 “太学新建,可启用的教员蔡总长务必严格筛选,否则…早晚还是需要肃清教学队伍的沉疴;对太学子则加大学习任务,从严去考核教学和学习结果,提高毕业考核标准!各科成绩不达优秀者,坚决不允许毕业,也不允许入朝为官!”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以前的太学毕业后,几乎等同于仕途的直通车,是进去难出来容易!现在,要改变一下,进去容易,出来难。” 霍…这… 蔡昭姬眼眸眨动,她没想到,天子刘协对太学竟是这般上心。 更没想到,天子刘协对太学的管理更是能提出了如此鞭辟入里的议建议。 一下子,围绕着太学这个话题,蔡昭姬感觉她与天子、与皇后,甚至与整个汉廷都拉近了不少距离。 当然… 蔡昭姬不知道的是,这些太学改革教学的理念,曾经…便是她的父亲蔡邕讲述给天子刘协听的。 如今借花献佛。 不过是天子刘协…借用蔡邕的话来俘获蔡琰的好感罢了。 这是一步妙棋… 看着蔡昭姬眼眸的变化,皇后伏寿嘴角隐晦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微微颔首,看来…既定的目的达成了不少。 不过…今儿个,她与陛下可不只有“太学学术探讨”这一个目的。 “陛下说了这么多,蔡总长刚刚上任,哪里能记得住呢…不如,以后再慢慢探讨。”伏寿笑着说道… 天子刘协点了点头。 “也好,朕特许,以后昭姬姑娘可以随时进宫,皇后在这宫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昭姬姑娘不妨多来与她走动走动!至于太学,如果有需要朕的地方,蔡总长可以直接开口,朕必会倾尽全力,甚至可以动用大汉的所有资源。” 这才是天子与皇后的目的,表达善意,然后让皇后与蔡琰建立起姐妹情义。 如此这般… 未来,陆羽是属曹?还是属汉?他们汉庭这边…至少就有争取的机会了。 “谢陛下。” 蔡昭姬只感觉如梦似幻,甚至有一瞬间,她感觉陛下与皇后也太亲切了吧?简直就是把她当做亲姐妹一般。 当然,蔡昭姬还不会把这些与汉庭、与羽弟、与兄长曹操…甚至与未来的局势、朝廷间的博弈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真的很迷幻,很不可思议,还是…还是这崇德殿内的气氛太过和蔼、太过亲切了。 “好了,好了…”皇后伏寿拉起蔡昭姬的手。“陪本宫去花园走走怎么样?本宫有一些悄悄话正想问昭姬姑娘呢。” 此言一出,蔡昭姬慌忙起身,她的眼眸望向天子刘协那边。 “去吧,去吧…”刘协摆摆手。“朕已经命御厨已经备好了晚宴,你们说过话,就在宫中用膳吧!” “可是…小女子许诺给弟弟,晚上要亲手给他烧菜的。” 蔡昭姬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 主要是太放松了,天子与皇后就好像是亲人一样,让她这次一下子“口无遮拦”了起来。 惊觉口误… 蔡昭姬赶忙捂住了嘴巴,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她…她怎么能在陛下与皇后面前说家里的琐事呢? 不过…蔡昭姬这话脱口。 刘协与伏寿互视一眼,继而,伏寿“咯咯”的笑出声来。 “好一个姐弟情深哪…” 因为这一番话,更加重了伏寿的想法,拉拢陆羽不能操之过急,而突破口就在昭姬姑娘身上。 “这样,姐姐晚上就不留你了,给弟弟烧菜可是大事儿呀!” 讲到这儿,伏寿饶有兴致的多问了一句。“话说回来,昭姬姑娘?你可有婚配?你那弟弟可有婚配?” 啊…啊… 这话脱口,蔡昭姬愣住了。 婚配?这… 严格地说起来,小时候,蔡邕是为蔡昭姬说过一门婚事的,对方是烈侯卫青的后人,卫氏一族的一支,公子名唤卫仲道。 只是,因为陪羽弟南下的缘故,恰逢洛阳大乱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的蔡昭姬对这种事儿早已经心如止水,她唯独惦记的倒是给羽弟找一个美娇娘,看着他成家立业。 心念于此。 蔡昭姬开口道: “羽弟尚未婚配,小女子作为他的姐姐,若然他没有娶妻,那…小女子断然也不会成亲的!” 蔡昭姬的话让天子刘协、让皇后伏寿多少有些微微的吃惊… 如果说方才还是姐弟情深的话,那现在,他们俩似乎感受到一股超然于姐弟之情的情义! 为了弟弟,都可以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耽搁了么? 呼… 长长的吁出口气。 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感慨道,好一对姐弟呀… 弟弟是不世出的、杰出的弟弟,姐姐又何曾不是卓绝的、处处把弟弟放在心头上的姐姐呢? 感慨,皇后伏寿唯独剩下感慨连连。 … … 就在此时。 坊间传言,愈演愈烈。 那谶语更是又加入了许多玄奇的色彩。 ——“听说没?最近武帝时期流传的那句‘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又被提起来了,六加上七,再加上四、十二…正好便是二十九!如今的天子也是汉朝的第二十九个天子,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着什么?” ——“还不止这些了,最近南方传来什么,大汉是赤色的火德,火生土,代替火德的就是土德,这意思不是说…拥有土德的人要取代大汉嘛!” ——“嘘,小声点儿,你们还不知道吧,传国玉玺没有失踪,近来…在江淮他出现了。” ——“还有一条,听闻两年前失踪的隐麟,如今投身于患难袁术的帐下,他更是口出泄露天机之言:代汉者,袁术也!”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有关谶语的传说在坊间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 当然,如今尚书台的曹操、荀彧也听到了这一则消息。 只是… 最让他们吃惊的不是谶语! 而是…那一条“三人成虎”、“越传越真”的坊间传言,失踪了两年的隐麟在淮南袁术的帐下! 还什么——代汉者,袁术也! 你大爷的…曹操与荀彧都懵逼了,隐麟在哪儿,隐麟是谁?他俩最清楚不过了。 什么时候? 隐麟到他袁术的帐下了。 这… 特喵的,曹操内心中就三个字——冒牌货。 敢情,这年头…隐麟都有冒牌货了。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呵呵。 淮南袁术麾下,惊现隐麟,隐麟泄露天机——代汉者,袁术也! 听到这消息。 此刻,正处于尚书台的曹操笑了,荀彧也笑了。 世道乱哪,袁术笨哪,纵然你得到了隐麟,也得低调不是? 就像曹操这样,就像荀彧这样,哪能高调的宣称,隐麟在我这儿?这不是要被各路诸侯当靶子打嘛! 更何况,你一个假隐麟都敢如此嚣张,曹操也是醉了… 再说称帝,这比起泄露隐麟来,简直是更愚蠢,愚蠢至极! 现在的大汉,自打曹操迎奉天子后,所有诸侯势力均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奉天子,是修耕植,是储军资! 所谓棒打出头鸟,如今局势下,你袁术把称帝之心跃然表现出来,这岂不是又将自己作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 曹操与荀彧彼此互视一眼,既为自己阵营的低调庆幸,也为袁术的愚蠢庆幸… 神一样的队友,比不上一个猪一样的对手啊。 “荀令君何故发笑?”曹操饶有兴趣的问荀彧… 荀彧摆摆手。“曹司空不是明知故问么?曹司空似乎也在笑!” 言及此处,曹操一捋胡须。 在羽儿隐麟身份这一成上,曹操知道,凭着荀彧的眼力,不可能察觉不到。 故而与荀彧交谈,在羽儿身份这一环上,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好啊,我还正担心这段时间,陆司农光芒太盛,年龄又吻合,怕被其它诸侯‘误解’为是隐麟就不妙了,这下倒好…袁公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啊!” 曹操感慨连连… 这算是心头的一块儿大石安然落地。 荀彧倒是眼眸微眯,他还是想不通袁术的心路历程! 好端端的称什么帝?这不是作死么? “曹司空?袁公路究竟有多想不开,才会走这么一步,这自取灭亡的一步,委实出人意料啊。” 荀彧感慨道…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声音。“曹司空,荀令君,袁术若不走这一步才奇怪呢?” 此言一出,曹操与荀彧均转头望向大门处,此刻…迈入尚书府大门的除了陆羽还能有谁? “哈哈哈哈…” 看到羽儿,曹操登时笑了,刚刚听说袁术那边有个冒牌货的隐麟,现在好了,真的隐麟出现了。 而似乎,每次隐麟在关键时刻的出现总是能提出精妙绝伦的部署。 “陆司农,正想派人去喊你呢!”曹操招呼陆羽坐下来,他则朝许褚使了个眼色。 许褚心领神会,当即关好门窗,守在门外… 如今,这偌大的尚书台内,唯独剩下陆羽、曹操、荀彧三人。 这副阵仗,是要郑重其事的部署接下来的战略方向了。 “哈哈…”门窗阖上,荀彧也笑着说道。“刚刚还提到袁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更是引出了淮南假冒‘隐麟’的传言,陆司农就来了,正巧…这‘假冒’隐麟?这袁术称帝?陆司农有何看法?” 直接抛出一个疑问。 陆羽却是摇了摇头。“荀令君怎么知道?淮南的隐麟就是假冒的呢?” 这… 荀彧与曹操互视一眼,真的要回答嘛?这种事儿大家看透不说透嘛! 倘若公然指出陆羽就是隐麟… 曹操与荀彧就不是袁术,这种糊涂事儿,可做不出来。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要我说,袁术手下的隐麟就是真的,如假包换…只不过,隐麟是真的,可袁术太笨了,他把隐麟与称帝之心同时暴露,这简直太愚蠢了,莫说是一个隐麟,就是十个隐麟也就救不回来!”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袁术一贯的行事作风。”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与荀彧就“呵呵”了! 你说是真的隐麟那就是吧,这个并不重要。 只不过…提到袁术一贯的行事作风,曹操与荀彧来兴趣了。 谁不知道,陆羽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洞悉时局、识破人心。 袁术如此愚蠢的行径,曹操与荀彧也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换句话说,他俩知道袁术是二缺,但却不知晓,二缺袁术是如何炼成的?是如何想的?到底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能理解袁术的心路历程,这对曹操战胜袁术至关重要。 “陆司农不妨细细说说。” 荀彧一边发问,一边主动的又倒了多半盏茶,推到了陆羽这边。 “曹司空与荀令君是好奇袁术的性子么?”陆羽笑着说道:“曹司空与荀令君多半知道,袁术此人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他从小到大一直自诩为袁家根红苗正的继承人吧?” 这点,曹操最有体会。 小时候,袁术堪称是袁绍的克星,动不动袁术就指着袁绍的鼻子骂他是丫鬟生的。 曹操之所以在少年时期与袁绍交好,甚至成为了挚友,与他俩相似的身世脱不开干系。 说起来… 曹操早年一直在为摆脱太监养孙的身份而努力… 凡是他闯的大祸,哪一件都是与这太监养孙的身份脱不开干系。 而袁绍早年则为摆脱丫鬟之子、袁家庶子的身份而挣扎。 在这点上,他最能体会曹操太监养孙的心情,而曹操也能体会袁绍袁家庶子的心情。 故而,哪怕袁绍在太学高曹操一届,可除了张邈、胡毋班之外,曹操最好的朋友就数袁绍了。 曹操联想到这边,陆羽的话已经接着传出。 “诚然,袁术一直觉得自己牛逼轰轰、根红苗正的,可现在…他的哥哥袁绍被陛下封为大将军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袁术从小就看不起袁绍,如今…眼瞅着袁绍就要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袁术怎么能忍?” “嫡庶观念如此厚重的袁术,怎么能允许丫鬟生的孩子跃然凌驾于他这公主之子、袁家嫡子呢?可…放眼整个大汉,能比大将军更高的地位,就只剩下皇帝了。” “恰恰…传国玉玺就在他手上!恰恰武帝时期‘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再度出现!恰恰袁术又占据扬州六郡,豫州大半所在,也算是有一定的实力,当然还有超然于这份实力之上的野心。这总总巧合,必将造就这位新晋的‘冢中枯骨’!” 陆羽细细的讲述起袁术这个人。 说白了就是如今的袁术有兵、有将、有地盘,怎么能没名、没份、没牌面呢! 便是为此,嫉妒兄长也罢,觊觎神圣价也罢,总而言之,袁术强行称帝! 这种事儿,袁术真的能做出来。 陆羽一席话落下,曹操与荀彧均是凝起了眼眸。 似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羽类似这种对人心的揣摩,对诸侯行为鞭辟入里的分析,曹操与荀彧已经不觉得震惊了。 习惯了… 已经有一种,平平无奇,平平无奇的感觉。 若然什么时候,有哪个人,哪个诸侯,是陆羽不了解,分析不出来的,那才奇怪呢! 当然了,曹操对袁术这个太学的老同学还是熟悉的,从小时候起,曹操就觉得袁术是个坑,是个深渊大坑! 那么…目标似乎就明确了,接下来的战略重点就是淮南了。 袁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他曹操就需要早做打算。 只是,诚如羽儿所言,袁术坐拥扬州六郡,豫州大半所在,兵马足足有十七、八万,吕布、孙策与其关系又格外的暧昧,远途行军,似乎…并不好攻啊! 曹操这边除去必备的守军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七、八万兵马,况且…不只是袁术,曹操与袁术中间还夹着一股不弱的势力——陈国! 这是曹操下意识的烦恼,可在荀彧看来,若要攻伐袁术… 可不止是一个陈国的问题,其中最少有三个难点,若然不攻克,那只怕曹操、曹军、朝廷都要被沦为天下的笑柄。 … “陆司农,曹司空。”荀彧主动抛出心头的疑问。“袁术称帝,咱们这边为了匡扶汉室正统,也为了攻伐他的地盘,势必是要讨伐的。” “可…若是讨伐,有三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荀彧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是一丝不苟。 曹操眼眸微眯,他也想到了几个难点,就是不知道是否与荀彧想的一样。 “荀令君不妨直言。” “第一点是袁术的势力。”荀彧如实说道:“最近在江东渐渐闯出名头的小霸王孙策,名义上他可是隶属于袁术的。而且…根据细作来报,袁术最近在酝酿着一门联姻,打算让他袁术的儿子袁耀迎娶吕布的长女吕玲绮!”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若是曹司空征讨袁术的过程中,吕布再度偷袭兖州,小霸王孙伯符驰援于袁术?那该如何应对?对付一个袁术我军尚且要倾尽全力,再加上个吕布与孙策不好对付呀!” 此言一出… 曹操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 倘若…袁术与吕布成功联姻,再加上孙策的助力,袁术无异于如虎添翼,他曹操纵是行正义之师还真未必一口能吞的下来。 这种事情…一旦一口没有吞下,那局势可就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他曹操手中的天子就不值钱了,到时候,就会有第二个称帝、第三个称帝者,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方略即刻将会瓦解。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曹操不敢有丝毫怠慢。 念及此处,曹操转头望向陆羽,似乎从他的眼眸中寻觅出点儿什么,只是,陆羽的眼睛波澜不惊,他的样子也很平淡。 “荀令君不妨继续说,第二个、第三个问题是什么?”陆羽脱口问道。 霍… 曹操微微一愣,他有些惊讶,羽儿似乎…太过成竹在胸了吧?他难道已经胸有韬略了么? 心念于此,他方才想起方才羽儿对袁术的称呼——冢中枯骨。 呵呵…羽儿这是好大的口气呀,有点意思。 曹操回过头来,细细的听荀彧接着讲。 “方才袁术的实力是第一个难题,至于第二个难题,是即便咱们从兖州出兵进攻袁术,可战线势必会拉的极长,许都城距离寿春城不算近,远途行军已经让将士们疲惫不堪,最关键的是中间还夹着一个陈国!” “根据可靠的情报,陈国国主刘宠乃是汉室宗亲,手下拥兵十万,而他与袁术的关系亦是格外密切,这是比吕布、孙策更大的隐患,再加上粮食的供给,如今,屯田制实施不足一年,粮食的储备还支撑不了这么远的征伐。” 荀彧提到的陈国国主刘宠与曹操顾虑的是同一人。 说起来,刘宠,这位汉室宗亲…在汉末乃是一个极度被低估的人物。 黄巾起义之际,大环境下,各地的诸侯王纷纷丧失了封地与属下! 可唯独夹在兖州与豫州之间的陈国安然无恙,究其原因…便是这位陈国国主刘宠善于治兵,骁勇善战,根本没有黄巾军敢去招惹。 再加上各地百姓纷纷来投,小小的陈国据说百姓超过了六十万人,而兵勇更是有十万之多。 更有甚者,其后的十八路诸侯讨董,陈国国主刘宠心如明镜,他不参与、不反对,与国相骆俊一合计,就六个字——高筑墙、广积粮! 时至今日,这陈国几乎是乱世中的一处世外桃源,兵精粮足,骁勇善战…便是“淮南破坏王”袁术不敢得罪,曹操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恰恰…这等庞然大物夹在曹操与袁术的中间。 这就造成了一个可怕的缓冲地带,曹操要征讨袁术,陈国刘宠这关是不得不过的! 这甚至比孙策、吕布的威胁更大! 讲到这儿… 荀彧抬头望了陆羽一眼,继续道:“第三则是袁术自身的实力,听闻在一年前袁术已经佣兵二十万,我军抛去固守的兵马,能出征者也就七、八万左右。” “况且,袁术既敢称帝,势必会对许都有所防备,他们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反倒是我军这边长途行军,对地形也不熟悉,这么打下去,若不能速战速决,胜负的天平可就要彻底翻转了。” 荀彧的话有理有节,他的眼力惊人,很善于从复杂的局势中提炼出敌、我的优劣。 他的话也让曹操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诚然,袁术称帝,这个行为是在作死! 可换句话说…若然他称帝,曹操这边却没有啃下来,那可就不是作死,而是柳暗花明了! 到时候…天下人不会嘲笑袁术,反倒会效仿袁术,局势就彻底无法控制。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果然,如他所料…袁术这块骨头硬的很,并不好啃。 而面对袁术称帝之事? 他曹操又该做出如何准备?如何部署,才是最优解呢?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下意识的望向羽儿这边,他太期待,羽儿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下,又谋算出什么妙计了呢? 此时的陆羽微微抿了口茶,这茶是太平猴魁,入口苦,吞咽后会有一丝回甘,类似于…普洱茶的感觉。 等细品过后,陆羽似乎才思索完毕,准确的说,他才组织好语言,眼眸微微一眯,将茶盏放下,继而…又从曹操、荀彧的面前将他们的茶盏一并取来,似乎…还缺少了一个,陆羽又寻了一块砚台… 如此,三杯茶盏,一块儿砚台就摆放在桌案上。 “曹司空、荀令君且看,这砚台就好比袁术的寿春城!”陆羽将砚台摆在中间,继而分别将三杯茶盏摆放在砚台的周围。 “这第一杯茶盏是袁术东北方向的吕布,第二杯茶盏是袁术东南方向的孙策,第三杯茶盏是袁术正西方向的陈国刘宠!如今,咱们面临的难题就是这么一块砚台与三杯茶盏。” 陆羽简单的用现有的工具做出了一个沙盘,算是在沙盘上推演,这样的话,更直观一些。 摆好了“沙盘”! 陆羽开口道:“咱们且先说说这第一杯茶盏——徐州下邳城的吕布!” 提及吕布,曹操开口了。“吕布是只饥饿的豺狼啊!他一贯善于偷袭,昔日我征讨徐州,他便偷袭于兖州,如今…我征讨袁术,他未必就会按兵不动,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定会再度偷袭我们的后方!” 曹操的话还没讲完…“不会!”陆羽那清脆的嗓音已经传出。 “为何不会?”曹操眼眸微眯。“换做是我,我就会,这等天赐良机怎么可能放弃?” “哈哈,吕布哪能跟曹司空比呢?”陆羽笑道:“虽然他拥有无双武技,可他的头脑哪里能抵得上曹司空的一个小拇指?曹司空是抬举他了!” “但他有陈宫相助啊!”曹操继续感慨道。 说实在的,曹操不畏惧吕布,却恰恰对陈宫忌惮三分,陈宫此人…他曹操接触过,也正因为接触过,他才不敢小觑。 哪曾想,曹操的话音刚落。 陆羽当即摆手。 “恰恰因为陈宫睿智,他才不会让吕布与袁术联手!” “与袁术联手,那就意味着附逆,意味着自取其祸!如今天下的局势,陈宫拎得清楚,各路诸侯的势力已经成雏形!唯独吕布与刘备在夹缝中生存,反复横跳!” “刘备倚仗的是仁德,吕布倚仗的是曾厮杀董卓,立下过大功,以此博得世人的好感!” “附逆袁术…那相当于放弃了汉庭授予他的温侯之位,放弃了往日的荣光,放弃了世人对他诛灭董贼的感激,得不尝失…陈宫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允许吕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儿!” 这话脱口… 曹操还没觉得什么,荀彧当先颔首。 “陆司农说的没错,陈宫此人乃东郡才俊,荀某还是有所耳闻的,哪怕效忠于吕布,可他对汉室亦是存有巨大的情怀,绝不会附逆于贼人!这般去想,袁术与吕布联姻,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一言蔽,陆羽继续补充道。 “再者,上次吕布偷袭兖州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如今的他也会怀疑,兖州会不会有伏兵,所谓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讲到这儿,陆羽笑道。“所以我才说,曹司空是高估吕布,也是低估陈宫了!” 被陆羽这么细细一解析,曹操登时恍然了不少。 他的眼眸继续望向案牍上砚台周围的其它两杯茶盏、一盏砚台!。 吕布这一杯茶盏算是解决…那么,这一杯过后,还有三杯! ——陈国刘宠! ——江东小霸王孙伯符! ——袁术袁公路! …对付他们三个,羽儿又能提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解法么? 一下子,曹操与荀彧都变得期待了起来。 而此时,陆羽微微拨动了下第二杯茶盏,这是江东的小霸王孙伯符的… 他的话,或者说,在曹操与荀彧眼里…他的“真知灼见”——接踵而出。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百骑博十万甲,龙骁营陆羽请战 “提到这位小霸王孙伯符,就不得不提到他老爹,还有…” 陆羽的眼睛微微眨动,后面的话语气刻意的加重了一分,像是格外的强调。“还有那块传国玉玺!” 一下子,话题引到了传国玉玺上。 而这似乎…也是曹操与荀彧疑惑的一点。 说起来,曹操在江淮派去的细作不少,因为曹操与孙坚在对抗黄巾时也算是有旧,英雄惜英雄,听闻其惨死于刘表之手,曹操还专程派人去探寻过这罪魁祸首“传国玉玺”的下落。 诚然,坊间有很多传说,有的说,这玉玺在刘表手里,也有的说,这玉玺在孙坚的儿子孙策手里! 可均没有任何证据直接证明。 如今,这传国玉玺怎么好端端的到袁术手上了呢?曹操与荀彧多少有些好奇…当然,这并不重要。 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曹操还是开口道。 “说起这传国玉玺,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孙坚与江东子弟兵身先士卒闯入洛阳,从那时起,联军中就有传言,说他私吞了这传国玉玺,可时过境迁,想不到这玉玺竟在江淮出没,落入了袁术的手中,还真是世事无常!” 曹操没有刻意发问,可一句话中却表明了他的好奇。 这段错综复杂的故事,陆羽自然知晓,他当即解释道。“其实坊间对于这传国玉玺的传闻很多,若要探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需要从这些传言中细细的归纳,总结!” “陆羽就斗胆试着归纳一下,诚如曹司空所言,关东军阀讨董之际,孙坚攻下洛阳,从一口枯井中捞出了此传国玉玺!身为盟主的袁绍向他讨要,孙坚一气之下离开了联军,打算回江东发展!” “怎奈,这一对袁氏兄弟对传国玉玺极度痴迷,根本不会甘心!故而,袁绍联合刘表设计杀害了孙坚,袁术又收编了孙坚的旧部,将孙坚的遗孀吴夫人软禁起来,逼迫孙家人交出此传国玉玺。” “孙策为了活命,也为了讨回父亲旧部,只能将这传国玉玺交出,故而…如今这传国玉玺可不就落入了袁术手中!不过…”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道家的老子曾经就提起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于袁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于曹公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儿,甚至…这恰恰加速了袁术的膨胀,给了曹公攻取豫州的机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 讲到这儿,陆羽眨巴了下眼睛,没有继续讲,而是把眼眸抬起望向了曹操与荀彧… 果然,曹操与荀彧均是微微点头。 坊间传言太多,太杂,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们也无法把握。 可陆羽似乎就像是能鉴别真伪一般,任何假消息在他这儿都能够去污存清,去伪存真。 以前…曹操与荀彧还对陆羽的话怀揣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可珠玉在前… 如今…由不得他们不信。 “陆司农是笃定…”荀彧开口道:“小霸王孙伯符不会站在袁术这一边么?”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曹司空、荀令君不妨细细的想想孙策的父亲孙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做过什么样儿的事儿!如此…不用我说,结论自然就出来了。” 唔…这… 曹操与荀彧彼此互视一眼。 陆羽抛出了一个疑问! 孙策的父亲孙坚是个什么样的人?这… 经过陆羽这么一个提醒,登时间,曹操与荀彧均试着去回忆有关孙坚的经历。 孙氏一族可谓大名鼎鼎的,曹操与荀彧并不陌生,孙坚的祖辈乃是春秋时期兵学至圣——孙武! 而孙家祖祖辈辈均在吴地做官,世代忠良。 特别是孙坚,愣是凭着一身胆魄,一把古锭刀,十七岁那年就绞杀海盗,立功于江东,更是在吴地历任三县县丞,忠义之心可昭天地。 待得黄巾起义,孙坚当即请命,加入了中郎将朱儁的军团,因为作战悍猛,担任佐军司马,为报效汉庭,从来是身先士卒,置生死于度外! 随后黄巾平定,凉州边章、韩遂制造骚乱,孙坚又加入张温军平定叛乱; 羌人北宫伯玉寇边,孙坚又协助张温再度平定! 中平四年,长沙反叛,聚众数万人,孙坚又主动请缨前往剿灭…仅一个月,就平定了反叛,郡中震服! 可以说…孙坚这辈子就像是一块儿青石砖,大汉哪里有叛乱,他就被填堵到哪! 哪里有贼人,哪里就有他孙坚剿贼的影子。 嘶…这…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曹操与荀彧的眼眸微微的凝住。 特别是曹操,他的眼睛凝的格外的紧,别人不知道,可当年…他曹操最是清楚不过。 十八路诸侯讨董,十六路都各怀鬼胎,那时…唯独他曹操与孙坚是真心讨贼,匡扶汉室! 这点,曹操与孙坚是能够产生共鸣的。 当然…他们俩的结局都不好,曹操在荥阳中埋伏险些丧命,孙坚则是因为一块传国玉玺被万箭穿心!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经过羽儿如此一番提醒,再细细的回味过孙坚的生平。 不难察觉出这么一桩事儿,如此一个忠义之人,他的后人怎么可能去屈从于伪帝,葬送了父辈、祖辈的一世英名! 哈哈… 这么一想,曹操的嘴角勾起,怅然的笑出声来。 他双手猛地抓住对应“孙策”的这杯茶盏,无比笃定的说道。 “若然袁术称帝,孙策绝不会屈从!” “这个小霸王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他会第一时间与袁术划清界限,孙家一门忠烈是忠于汉室的!” 笃定,无比笃定的语气。 想明白这点的曹操,心情大好,他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没错…”荀彧看了陆羽一眼,他微微摇头,感慨是自己想到的浅显了,竟然没去细细的思量、挖掘孙家… 这是一门忠烈呀! “哪怕如今的孙策名义上依附于袁术,可是真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站错队的!孙氏一族,必会继承祖辈遗志,与篡汉者对抗到底,这点…小霸王孙伯符想必能拎得清!更何况…” 荀彧眼眸微眯… “横扫江东!坐稳江东,孙家也需要一个鲜明的扶汉旗帜,一个绝佳的名声!” 这一刻,荀彧的心头也是怅然的! 他与曹操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陆羽微微提点,就足以让他们想通此间的一切,当然…不得不承认的是,陆羽对人心的把控比他荀彧,甚至比曹操都要厉害无数倍。 此子妖孽呀! 呼… 看着曹操与荀彧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陆羽轻呼口气。 悟了。 看起来…老曹与荀令君,这两个“大聪明”最终还是悟了。 只不过… 他们多半想不到,袁术称帝给他带来的削弱,或者说,给孙策带来的加强,能达到何种地步? 一想到这儿,陆羽难免一阵唏嘘。 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孙策一接到袁术称帝的消息,就立刻宣布与他绝交。 与此同时,孙策还第一时间把…尚在袁术帐下的舅舅吴景、哥哥孙贲、好友周瑜、周瑜的好友鲁肃等人全部秘密接回了江东,让袁术失去了大批可用的人才! 话说回来… 如今的周瑜与鲁肃是在袁术的麾下! 只不过,袁术眼瞎呀,他只认豪门,不注重能力! 周瑜与鲁肃不过是“居巢县长”和“东城长”,本来就不受重用,心生离去之心。 再加上袁术违背天道,行此忤逆之举…周瑜、鲁肃更是去意已决。 而这…不仅仅让孙策拥有了一个三S级的谋士,更是为他带去了一大笔钱财,可谓一波肥! 可以说,孙策能一鼓作气攻下江东六郡,与袁术这作死的骚操作脱不了干系。 “哈哈哈…” 分析过了吕布与孙策的心路历程,曹操忍不住爽然的笑出声来。 羽儿就是这样的神奇,往往能把一头雾水的局势,给梳理的格外清晰… 那么…接下来。 就是第三杯茶盏代表的“陈国”刘宠了,至于! 最后的砚台所代表的袁术,当…其它三杯茶盏离他而去,众叛亲离之下的袁术,等待他的唯有灭亡。 “陆司农,这陈国夹在兖州与豫州之间,很是麻烦!” “若是战线、粮道处处绕开陈国,那势必战线会拉的更长,粮草的补给也更困难,甚至会多出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再加上…刘宠佣兵十万,听闻他更是骁勇善战,陈国国相骆俊也是智谋之士,不能小觑!” 曹操开口道… 诚然,作为汉室宗亲的刘宠他绝对不会支持袁术的忤逆,可…曹操若要兴兵进攻袁术,势必要路过刘宠的地盘。 刘宠会同意曹操大军通过么?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同意的。 当此乱世,谁也不会让其他诸侯的兵马肆意通过自己的地盘,这事儿极其敏感。 可偏偏…陈国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既占据有利粮道,态度又不明朗,万一…趁曹操与袁术两败俱伤之际,一锅端了,那… 陈国刘宠手下十万大军,他有这个实力! 心念于此,曹操那原本晴朗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又凝重了起来,他望向自己的长公子羽儿,似乎,在遇到问题时,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这个嘛… 提到陈国国主刘宠,提到陈国国相骆俊,陆羽的眼眸也微微的凝起。 说起来,这个在演绎中无足轻重、甚至寂寂无名的小角色,在曹操与袁术战场上可是扮演者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以说…不处理好这个问题,曹操拿不下袁术。 只不过,似乎,这个问题还真不用去额外的考虑,因为…无论是《后汉书》,还是《三国志》中这位实力强横的陈国国主、陈国国相,他们就快凉了! 而凉凉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袁术的骚操作! 没错… 袁术在称帝后第一件事儿并不是迎战曹操,而是…企图夺下战略重地的陈国。 对曹操而言,陈国是攻取寿春的战略重地,可对于自大的袁术而言,陈国还是他反攻许都的战略重地呢! 自己做皇帝,往往不会允许其他人做皇帝,这点袁术格外敏感。 在他的战略布局里,攻取陈国反攻许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而…他对陈国国主刘宠、对陈国国相骆俊使用的骚操作就不那么光明正大了! 恰恰…这桩事儿,还与昔日里陶谦的部将,截杀曹嵩的张闿有关,对于曹操来说,可谓是新仇旧恨。 当然,这中间发生的事儿,陆羽是没法向曹操去细细道明了。 “曹司空,陆羽替龙骁营斗胆请命,六月之前必谋得陈国一境!” 陆羽豁然起身,拱手请命! 这… 曹操与荀彧都懵了。 陈国,十万大军的陈国?骁勇善战的陈国国主!智计卓绝的陈国国相…陆羽他?他要率龙骁营去攻取么? 可龙骁营只有几百人哪? 想到这儿,曹操下意识的想要回绝。 可…他的眼珠子一转,羽儿的性子他了解,向来不会做冒险之事,他说六月前能谋取陈国一境,那多半就有把握。 “陆司农只打算带龙骁营去么?”曹操反问一句… 曹操的话,言外之意很明显,羽儿你就开口吧,这次让你挂帅,想要虎豹骑、想要青州兵,为父统统委派给你。 荀彧的眼眸凝起,曹操的潜台词,他也能够理解。 他心里嘀咕着,曹操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足以见证他对陆羽的信任哪! 哪曾想,曹操这边要帮陆羽添兵,陆羽却是摆摆手。“曹司空,谋取陈国不用虎豹骑,也不用青州兵,唯龙骁营足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曹操当即反问。 “只不过,陆羽提前请曹司空答应一桩事。” “何事?”曹操的表情更加凝重,羽儿可不经常求他,这次主动开口,想必是大事儿。 … 当然是大事儿了! 陈国内的军资,曹操不知道,可陆羽最是清楚。 当今世上,若然论及各路诸侯,粮草囤积最多的乃是幽州公孙瓒,可…镔铁储量最多的就要数陈国刘宠这边了。 要知道,精钢战戟、精钢战甲在战场发挥出不可思议作用的同时,上好的镔铁几乎成为了龙骁营战力提高的巨大掣肘! 如今龙骁营的兵马数量不设上限,可以随便增兵,可之所以陆羽没有让曹休招募更多的兵马,便是因为这镔铁的数量! 没有镔铁,就没办法锻钢,没有钢,哪来的精钢战戟、精钢战甲! 新晋的兵勇无法佩戴精良的装备,那么…又如何能将龙骁营的荣光传承下去? 在陆羽看来,镔铁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而陈国储备的镔铁,陆羽可是望眼欲穿哪。 “曹司空,陈国储备有大量上好的镔铁,若然龙骁营攻下陈国,陆羽恳请曹公,将此镔铁全部奖励给龙骁营?不知…”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准了!”曹操不假思索的回答:“不仅镔铁,只要你龙骁营能攻克陈国,那陈国境内所有的粮食、军资全部都奖给龙骁营。” 说实在的,曹操现在的想法就是打通许都到寿春的战线,消除陈国这个中间地带,这个隐患! 至于陈国的军资、粮草、镔铁,他还真看不上。 比起剿除叛逆,比起豫州全境,这点儿赏赐算的了什么? 只是… 曹操还是不放心。“陆司农,不如让妙才率豹骑,让子和率虎骑协助于你龙骁营作战如何?” “你且放心,这一战攻取陈国你为主帅,让妙才与子和唯你之命是从!” 曹操再度提议… 龙骁营再能打! 精钢战戟、精钢战甲再锋锐、再坚固,可…也不能七百打十万吧? 再说了,这次的主帅是羽儿,曹操特别希望羽儿能打下来陈国,为他们讨伐叛逆打通战线、粮道,立下这剿贼的第一功,这极有利于他在军中树立更高的威望! 只不过… 曹操有心,可陆羽却无意! 只见陆羽还是摇手,他反问曹操。“曹司空是信不过我陆羽?” “那倒不是。”曹操无奈…他怎么会不信羽儿呢,无外乎是想让你闪烁的同时更稳妥一些呀。 “那就请曹司空相信我陆羽,也相信龙骁营的每一个将士。”陆羽微微一笑,他的眼眸中带着光,坚毅的光芒。 他再次强调。 “六月之前,龙骁营必破陈国!” 其实,这句话陆羽只说了一半儿… 另外一半儿是,陈国的十万大军于六月前尽数归属曹司空。 当然了,这个话有点大了…陆羽决定低调点,别让老曹太过激动了! 之后若然陈宫,就算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言蔽。 陆羽拱手拜辞,“曹司空,荀令君,陆羽就先行告退了。” 既然…大话已经放出来了。 那么…历史上的袁术是五月初五称帝,留给陆羽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接下来,就到了表现真正技术的时候,所谓技术,就是用一个行动,说服陈国十万大军望风而降!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厉锋将军府来了客人。 说起来,曹洪家的门客很多,按理说,寻常的客人犯不上他去郑重其事的对待,可恰恰这次的客人有些不同,是大司农陆羽。 还是陆羽登门拜访… 曹洪最近是郁闷坏了,先是门人犯事儿,自己一张老脸被许都令满宠狠狠的摩擦。 之后,又是因为“新农政”的缘故,数千亩地找不到佃农。 偏偏,提出这新农政的还是曹老太爷,执行的也是曹老太爷… 唉…不夸张的说,在曹老太爷面前,曹洪就跟孙子一样,哪里敢还嘴呢! 当然了…这些事儿,细细的去琢磨一下,真要论起始作俑者,那都与新晋的大司农陆羽脱不了干系。 现在,曹洪的心情是平复了一些,他还琢磨着,他就没吃陆羽家的大米,这位陆司农干嘛处处针对他呀? 正好听到典韦派人来报,陆羽今晚要请他去吃酒。 酒肯定是要喝的,毕竟白赚一顿饭,不去是不可能的,可…曹洪心里嘀咕着,陆羽这算是打他一拳,再给他个枣吃,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不去了… 除非他陆羽提着酒、提着菜登门致歉,否则,他曹洪忍着白嫖一顿饭…也不去吃这顿酒。 当然了,曹洪算到了,陆羽这小子做事儿执着的很,他既然提出想见自己,那肯定会来,为此,曹洪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了,就等着陆羽的这顿酒呢! 如今,饿的发昏,陆羽总算是来了。 可偏偏,陆羽这小子他喵的真的只带了酒来,菜呢? 曹洪感觉肚子很饿…偏偏,他还要故作倔强、故作坚强! “咳咳…道歉的话,本将军可不听啊。”曹洪挺直了腰板儿,“我家门客上千人,每天的开销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陆司农你断我财路,无异于杀我父母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哎呀…诶呀,没法过了!” 说着话,曹洪表情一变,竟然有一种眼泪啪嗒、啪嗒就要顺着眼角直流的感觉。 这个在战场上的铁骨真汉子,能让他哭的也只有钱了。 丢人么?在曹洪看来,一点儿也不丢人,他为了钱…真的可以豁出性命! “……” 好尴尬呀… 陆羽敲了敲脑门,将几壶酒摆在桌案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曹洪则捂着心口,一副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可怜呐,我曹洪一生忠勇,战场上大哥坠马,我第一个上去将我的马让给他!可怜的是,我就这么点儿门人,就这么几亩地,每年就赚这么几个大钱,这下好了,门人被满宠给杀了,还立了个下马威,新农政…更是…更是断了我的财路啊,我苦啊,我嘴上不说,可我心里苦啊!” 讲到这儿,曹洪抹了把眼泪…“唉…”他长叹一口气,“以后我怕是只能吃糠咽菜了,食之无味呀!造成我这等悲惨境遇的就是你陆司农嘛,陆司农…你…你摸摸你的奶…啊不,你摸摸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呃… 好浮夸的演技啊! 陆羽听得是肝肠寸断,不是同情,而是吓的,他第一次意识到,曹洪不要脸起来,那根本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 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 若不是为了缓和下与曹洪的关系,才不会来这儿听曹洪哭穷抱怨呢! 当然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曹洪这般表演,保不齐打着什么主意呢。 “咋还没喝上呢,曹将军就醉了呢?来…尝尝我新酿制的黄酒!喝过了再演,啊不…是喝过了,再醉也不迟啊!” 陆羽微微一笑,“这酒可是琼浆玉液,倘若不是朋友,我可不舍得拿出来。” 琼浆玉液? 曹洪眼珠子张开,他“咳”出一声,他其实想说,我饿呀…你特喵的登门赔罪,就不能带点饭来么?不是说好的今晚吃酒,重点在于吃啊! 可…曹洪又舍不得这所谓“琼浆玉液”。 当即问道:“怎么?陆司农这酒比我谯沛的九酿春酒还好喝?我谯沛的九酿春酒又名‘古井贡酒’,那可是御用的佳酿!” 曹洪的诸多产业里是有酒坊的,规模还不小。 故而…一听到琼浆玉液,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要知道,他酒庄里酿制的“古井贡酒”都不敢称为琼浆玉液,这四个字级别太高了。 “唉…”陆羽摆摆手。“你那所谓的古井贡酒原本还不错,可与我这琼浆玉酿相比就有些平平无奇了,诶呀…怎么扯到酒水上了,今儿来登门拜访曹洪将军,乃是有一桩要事!” “要事?”曹洪坐下,摆起谱来了。“如果是道歉的话,我不接受,除非…” 曹洪本想说,除非你让我也加入进摸金营,让我也能带人去盗墓、摸金、倒斗… 他心里算着账呢… 比起田亩带来的收益,俨然,进入摸金营赚的更多呀。 只是,不等曹洪开口,陆羽的话已经传出。“道歉?我干嘛要道歉?不就是那‘满府君’与‘新农政’的事儿嘛?再大的事儿,是钱解决不了的事儿么?” 讲到这儿,陆羽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说道:“其实,今儿个登门拜访,我是想与曹将军议论个赚钱的大事儿,细细算算,估摸着比曹将军因为新农政损失的这俩钱,要多十倍、百倍不止!” “如果曹将军不感兴趣就算了,在下告辞!” 说着话,陆羽就打算走! 哪曾想,曹洪脑门一阵。 霍… 比新农政损失的钱多十倍?百倍?还、还、还…不止! 曹洪一下子认真了,人就怕认真,一认真起来,肚子都不饿了! 曹洪不禁正色道:“感兴趣…感兴趣啊…” “陆司农留步,还请陆司农指教啊!” “先喝酒!”陆羽微微一笑,双手指向酒壶。 一听到赚钱,曹洪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心头悸动至极、亢奋至极。 再说了,陆羽会赚钱这档子事儿是珠玉在前哪。 那原本一穷二白的夏侯惇、荀彧、曹纯因为与陆羽合作开设油坊,一个个赚的是盆满钵满,更别提卫弘那老头,就快把痰盂给换成金子烧的了! 曹洪羡慕许久了,他倒是想分一杯羹,也加入陆羽这所谓的商业联盟,可苦于无门哪。 今儿陆羽既然主动找上来,这是天降正义啊。 “喝什么酒?多耽误事儿啊!”曹洪一把提起酒壶,就打算一口闷了。 否则,他一樽,陆羽一樽的,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了,赚钱的事儿,那是一分一刻,都不能耽搁呀。 “咕咚…” 曹洪提起酒壶就往肚子里灌。 一口酒水下肚,按理说…这个时代的酒受制于发酵技术,度数很低,曹洪吹上一壶问题不大。 可… 不对呀! 陆羽带来的这酒…才刚一入喉咙,顿时就有一种一团火在嗓子里一路烧下去的感觉。 恰恰在这傍晚的寒冷中,整个身子又变得格外的暖和、舒服。 当真是… 入口柔,一线喉! 本打算一饮而尽的曹洪,竟只喝了三成,就灌不下去了! 太特喵的烈了… 火辣辣的烈,嗓子里几乎是撕裂的感觉,可又莫名的很爽,很畅快。 有那么一刻,曹洪只感觉…这等烈度,特喵的才是酒啊,以前喝的那都是水吧。 猛灌下肚,曹洪本想开口表达些什么,可…他发现嗓子太过火辣,一时间…竟…竟是开不了口,像是哽咽住了一般,又像是整个嗓子里都在回味这浓郁且辛辣的酒香。 于此同时,陆羽开口了。 “曹将军,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一种喉咙很辣,很刺激的感觉!然后身子骨全部都暖和了!肚子里炙热如火!” 陆羽是眯着眼,自信满满的问… 不怪陆羽这么问。 这酒乃是他与郭嘉一同尝试着酿造的蒸馏酒,这在《本草纲目》中有过记载—— “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 简单来说,就是打造特定的酒槽,准备黄酒发酵时常用的一些原料比如糯米、大麦等… 然后在酒翁中发酵七天,之后用瓶蒸馏。 至于原理。 是因为制酒发酵过程中会产生出极其浓郁的“乙醇溶液”可以将酵母杀死,导致其无法继续发酵! 所以大汉时期,普通发酵的酒水含乙醇浓度也就是10度到15度之间,就跟啤酒一个样儿! 可是…酒精的沸点是78.2℃。 经加热,使温度超过酒精沸点而不到水的沸点,酒精蒸汽逸出,再经冷凝可得到80度—90度以上浓度的乙醇溶液。 经勾兑就可制造成高浓度的烈性酒。 这算是最、最、最简单的方法,酿制蒸馏酒可谓有手就行。 当然了…比起陆羽的乐享其成,郭嘉还在琢磨着怎么二次蒸馏发酵、三次蒸馏发酵的! 这酿酒技艺中的蒸馏法对于酒水爱好者的郭嘉而言,简直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而这蒸馏酒在这个时代所能产生的经济效益,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咳咳咳…” 终于,曹洪能开口了,他连翻的咳嗽过后,整个人颇为激动。“陆司农,你说的赚钱的事就是这烈酒?” “回答正确。”陆羽笑眯眯的望向曹洪,一本正经的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曹将军剥削佃农那套已经落伍了,也赚不了多少钱,与其守着旧盘,不如…咱们一起开疆拓土,发觉新的经济的增长点…不,是发觉新的生财有道的方法!曹将军觉得这酒…能赚钱么?” 这… 曹洪面色一紧。 不能赚钱才怪呢,这烈酒下肚,谁特喵的还会喝…那跟水一样感觉的普通酒水。 与这“琼浆玉酿”一比,顿时间,古井贡酒就不香了。 曹洪眼珠子连连的转动,他手下有不少酒坊,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若然…这“琼浆玉酿”大范围的推广,此间能带来的收益是何等可观! 这独特的辛辣、浓郁、醇香的味道,不夸张的说,几乎能垄断整个酒水市场。 甚至… 曹洪已经有些想入非非。 陆羽则是继续问道:“曹将军回话呀,这酒?能赚钱么?” “当然能了!”曹洪一句话脱口,可马上就意识到,不能这么轻易的表达出来… “咳咳…”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本将军的意思是这酒好是好,可要推广出去,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也只有我曹洪有大量的酒肆…可以去做这推广、普及的事儿!否则…陆司农想靠这酒水赚钱,这想法也是很傻很天真哪!” “咳咳…当然了,本将军推广尽管费力,但是也不会让陆司农少赚,咱们是朋友嘛!这样吧!咱们七三分如何?” 曹洪转过头望向陆羽。 既然肯定能赚钱,那必定得多给自己多分点呀,曹洪看起来是个将军,可实际上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七三?”陆羽眼珠子眨巴了下,继而摇了摇头。“不好…不如,二八如何!” “陆司农够意思啊!”曹洪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这一刻,他感觉陆羽仁义啊… 以后,新农政谁特喵的敢阻挠?他曹洪第一个就不答应。 当然,曹洪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不要脸,连连摆手。“老哥哥我有个七成就够了,诶呀,你需要酿制这酒水也不容易呀,三成不能再少了,不能再少了!” 啊…啊… 此言一出,陆羽懵逼了。 短暂的懵逼之后,陆羽反问道…“曹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说的二八,是你二,我八,咱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霍… 此言一出,曹洪整个人傻脸了,他…他又要推广,又要去售卖,最后只有二? 敢情…陆羽就酿出来个酒来…就占八? 这是打劫呀,这是明抢啊! “陆司农…不带这样算的呀!”曹洪脱口… 陆羽摆摆手,也不勉强。“人各有志,本公子也不喜欢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儿,噢,对了,要不是看在与曹将军是朋友的份儿上,我都想直接开口一九分了!” “当然了,曹将军如果不想干也没关系,我让卫老带着帮忙卖下就行,保不齐卫老就占个半成,我赚的还能更多一点儿呢!” 此言一出… 曹洪就快哭了,这酒要进了卫家商铺,那他曹洪这辈子一定没可能超过卫弘,成为兖州首富了。 这是他这一辈子的愿景,一辈子的目标啊。 当然了,只有对金钱、对生意极度敏感,才能体会到这烈酒在市场上巨大的潜力! 曹洪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能让卫家捷足先登! “陆司农…”见陆羽就要走,曹洪哪里肯罢休,立即追着不放。“二八实在是…实在是太少了,这样…三七,我三,你七,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因为你举荐的许都令,我门人死了呀,一下子就是六个人,我心疼、肝儿疼,我肝肠寸断哪!” “还有…还有,因为你那新农政,我家数千亩地没人耕种了,你…你要不答应我,我就…我就…” 我就什么? 别说,说到最后,陆羽还蛮好奇的…曹洪还能干点啥? “咳咳…”曹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三七,就三七,你若不肯,那我曹洪就不要脸了,从今往后,我卷了铺盖就住在你司农府,吃你的,喝你的,你酿出的酒还没去卖,我曹洪就全给你喝干净咯,我说到做到!” 一番话,曹洪说的是大义凛然,在涉及到钱的问题上,他一向是能发挥出无限的不要脸的精神。 尤其是说到“吃你的、喝你的”时候,曹洪故意把哈喇子都给流下来,就是这么不要脸,反正你陆羽也没办法咬我! 你若是不答应,还有更不要脸的呢。 此时的陆羽无奈了,他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果然,来的时候准备不足啊,不过…罢了,罢了,三七就三七吧,算是赚了个曹洪的人情。 “曹将军别这样…”陆羽的脸色也刻意的一本正经了起来。“你这不要脸,啊不…你这至诚之心让我感动啊,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酒水的独家合作伙伴了,我管生产你管售卖!” “可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你若是不讲诚信,中饱私囊,本公子可就要换人了!” 跟曹洪合作,丑话必须得说到前头… 毕竟,这可是个嗜钱如命的主儿,别到最后,郭嘉这边辛辛苦苦酿酒,倒是让曹洪赚的盆满钵满! 谁是打工人,谁是打工魂,得先立下规矩。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曹洪满意的笑了…笑的格外开怀… 他就是这样,你抢他钱,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杀他父母,可你帮他赚钱,你就无限接近于是他的父母了,一点儿都不夸张。 “走了…” “别慌着走啊,我请陆司农去酒楼,咱们好好吃上一顿…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亲兄弟啊!”曹洪一把拉住陆羽的胳膊,格外的亲密… 能帮他赚钱的就是他的亲兄弟。 “不吃了。”陆羽摇摇手。“该回家了,我姐说了,今晚给我烧菜吃!” 说归这么说… 今儿晚上事儿还多着呢,与昭姬姐一道吃饭是首要大事。 当然了,除此之外,陆羽还得见一个人,还要细细的交代一番。 攻取陈国,俘获陈国十万大军那事儿,药提前派他去打个前站,暗中部署一番… 这次是智力的考量,更是勇武的明证!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国境内即将风起云涌,暴风雨将至,那么…就让它来的更猛烈些吧。 “走了,不用送了。”陆羽最后朝曹洪摆摆手。“曹将军,这可是你说的,从今往后,我可是你的亲兄弟!” “满府君是你亲兄弟举荐的,新农政也是你新兄弟推行的,老大哥千万不要捣乱哪!” 呃… 此言一出,曹洪哑口了! 不过很快,他摇摇头,只要这烈酒能赚钱,谁敢欺负他亲兄弟,曹洪就要跟随拼命!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醉了,总有女人想嫁我 这段时间,陆羽感觉,他身边多了好多亲兄弟。 义结金兰的夏侯惇就不说了; 拥有着相同爱好的郭嘉,也算是一个; 今儿个曹洪也成为陆羽的亲兄弟了,陆羽也是醉了…他感觉,这世道上总有人惦记着认他做弟弟。 当然了…按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陆羽琢磨着,保不齐有一天,老曹都要认他当“亲兄弟了了。 唉,年龄小,在曹营里就是如此的没人权哪!到哪儿都是弟弟! “典都统。” “末将在。” “你即刻派人去喊程司马来见我,就现在。”陆羽直接吩咐道。 尽管如今的程昱已经成为了东中郎将,录入尚书台,可龙骁营别部司马的官衔并没有裁撤,况且他还统领着摸金营… 陆羽依旧习惯称呼他为程司马。 “喏!”典韦答应一声,即刻派人去传… 说话的功夫,陆羽已经走回了司农府。 天色见昏…可,餐堂的灯火却是亮着,果然…“亲兄弟”可以认很多,可“亲姐姐”只能有一个。 陆羽快步走入餐堂。 而桌子上早就摆放着一大堆菜肴,坐在餐桌旁,款款等待着陆羽,翘首以盼着弟弟归来的…除了昭姬姐外,还能有谁呢? “姐姐还以为你要在尚书台留宿呢?总归是回来了,也不枉姐姐烧了这一大桌子的菜。” 别说… 昭姬姐这话脱口,陆羽感觉饿了! 天天与一群亲兄弟交谈,哪有与姐姐一道吃个饭愉快呀。 陆羽微微一笑,主动用筷子将几枚“凤爪”盛入了蔡昭姬的盘子里。 “姐姐,你也吃,吃这个…” 鸡爪嘛,富含丰富的胶原蛋白,不仅有助于姐姐的皮肤,更能增加她胸部组织的丰满。 昭姬姐…这原本“板上钉钉”的身材,眼瞅着已经有往对B盈盈一握的趋势发展了,如今,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呀。 其实…陆羽还琢磨着,搞一些海鲜…蛤砺,蚵都富含极多的锌和铜,可以刺激女性荷尔蒙的生长。 唯独可惜的是,不能通过手部按摩的方式,委实可惜呀! 众所周知,手部按摩才是最有效的。 这点从穿越前,那些婚前与婚后的女子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姐姐给你烧的这一桌子菜,羽弟怎么自己不吃,反倒是都给姐姐盛?不合口味么?还是…司农府的厨子把你的嘴巴养刁了。” 闻言…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他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那啥。 昭姬姐姐哪里会知道,如今她的羽弟在下一步大棋! 二十多岁,正是小荷露出尖尖角、****的年龄啊,这是一步很大很大、很重要很重要的棋。 “昭姬姐…”为了避免被识破,陆羽转移了话题。“今日陛下与皇后娘娘传姐姐入宫?是何意啊?没有欺负姐姐吧?” “怎么会欺负呢?”蔡昭姬轻轻摇头。“只是问了我一些有关太学的问题,似乎陛下与皇后娘娘对太学的兴建格外的关注,还允许我随时入皇宫,有问题也随时找他们,他们会帮着去解决。” 讲到这儿,蔡昭姬顿了一下,满怀疑惑的问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一贯如此么?怎么姐姐感觉,他们对我像是格外的关照…嘘寒问暖的,搞得姐姐都受宠若惊,不好意思了,特别是伏皇后,竟还提出与姐姐结拜姐妹呢!” 这。 陆羽眼珠子眨动… 皇后娘娘主动提出结拜姐妹,这…有点忒夸张了吧? 当然了,陆羽不可能知道天子与皇后的想法! 可明明,天子与皇后对老曹都没有这么客气,难道是…天子对太学比较看重?还是…碍于昭姬姐的父亲蔡邕的情分? 此时的陆羽还不知道,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陆羽的身上呢。 “姐姐与皇后娘娘结拜了?”陆羽反问… “当然了。”蔡昭姬点了点头。“皇后娘娘都如此说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忤逆她的好意呢?再说…皇后娘娘直接请出了金兰谱,便是不结义也不行了!” 讲到这儿,蔡昭姬款款起身,将结拜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起来。 “我与皇后娘娘,均是用针尖刺破右手,把血滴入酒水中,每人都喝了半碗…就算是礼成了,只是,话说回来,我比皇后娘娘还要年长几岁,我倒成姐姐了!” 在汉代,没有关公像! 故而…男女结义时的规矩大致是相同的。 都需要请出金兰谱,金兰谱每人一份,按年龄大小为序写上各人名字,并按手印! 仪式开始后,每人拿一炷香和“金兰谱”跪地焚香、昭告上天。 然后,把鸡宰了,鸡血滴入酒中。 唯独一处结拜时男女区别的地方在于,男子结拜需将左手中指用针刺破,将血滴入酒水中,女子则是右手用针尖刺破,将血滴入酒水。 最后以年龄为序,每人喝一口,从此男的互称为兄弟,女的则互称为姐妹。 只是… 按理说,在古代女子结拜需要考虑的地方极多,甚至要双方家族同意,更是要问过八字的,八字不合者是不能结拜的。 故而,陆羽很惊诧… 天子与皇后娘娘竟然对昭姬姐表达出了如此这般的善意,这可是义结金兰,从此昭姬姐要称呼伏皇后为皇后妹妹,这是无形中抬高了她的地位呀! 只是…这又是喜是忧呢? 心念于此,陆羽更好奇了。 “昭姬姐,皇后娘娘与你结拜,除了那义结金兰的誓言外,就没与你交谈些什么么?” 陆羽接着问… 蔡昭姬不假思索,“当然有了…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唔… 陆羽微微一顿,蔡昭姬的话接踵而出,与之同时…蔡昭姬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像是既期盼,又…有些迷惘。 “羽弟可知晓,先帝除了生下辩皇子与当今陛下外,还生下一女,乃是当今陛下的长姐——万年长公主。” 讲到这儿,蔡昭姬顿了一下,她的眼眸抬起,凝望着陆羽,似乎…羽弟脸上每一个变化,她都想要第一时间看到。 “皇后娘娘听闻弟弟并未婚配,有意将万年长公主许配给弟弟,按理说…这种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姐姐…姐姐只说这种事儿要问过弟弟后再回答,皇后娘娘便没再说什么了!” 这事儿,算是皇后娘娘拉下身段,主动说媒。 按理说,蔡琰是不可能拒绝的,可…莫名其妙的她就是拒绝了,诚然有想过问羽弟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她对羽弟的不舍。 蔡昭姬可以接受羽弟娶上一个美娇娘,可…她决计无法接受,羽弟娶上的这个美娇娘…她一无所知。 万一这位万年长公主与她不好相处怎么办? 以后府中…她与万年长公主不合怎么办?这不是凭空让羽弟为难嘛! 一想到这儿,蔡昭姬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当然了,能娶先帝的长女,这对于羽弟而言算是一桩大好事了吧? 只不过… 蔡昭姬觉得是好事儿,可在陆羽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儿,分明是一桩祸事呀! 霍… 陆羽眉头一凝,他登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天子刘宏与皇后伏寿要向姐姐展露出如此这般的善意,原来源头在这儿呢… 这是汉庭打他陆羽的主意呀! 登时间,陆羽就明悟了什么… 汉庭这是要拉拢他陆羽,只是…陆羽怎么可能投身汉庭呢,随着老曹的做大,汉庭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狭小,这时候,不能迷瞪…要时刻保持清醒,要站对队伍啊! 万年长公主!纵然是先帝之女… 可…陆羽又岂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心智的人呢?何况…事关站队的问题,一个站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想到这儿,陆羽摇了摇头,他心头琢磨着,就算是这万年长公主是国色天香,是****…他照样也不可能答应。 哪曾想,就在这时,蔡昭姬开口了。“今日离宫时,皇后妹妹还特地请出了这位万年长公主,姐姐一看,果然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纵姐姐是女人…那一刻,竟也有些心动了,说起来,倒也算是与羽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啊…啊… 陆羽微微一怔,有这么漂亮么?国色天香,楚楚动人,让昭姬姐都要心动了,你大爷的…汉庭这不是诱惑自己去犯罪嘛! 不行,必须得看看,这位万年长公主到底是长的如何国色天香? 陆羽觉得必须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上一看! 唉… 陆羽无奈了。 人家都说总有刁民像害我! 到他陆羽这儿,直接改成了——总有女人想嫁我! 醉了,醉了! 今夜,陆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咳咳,这种行为,批判,必须要狠狠的批判! … 陆羽从餐堂走出,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程司马已经在书房等候公子。”典韦当即提醒道。 说起来,程昱已经来一会儿了。 “好!”陆羽点了点头…收敛回了心神。 万年长公主的事儿权且放在一边,当务之急…先去交代程昱一些事情,一些格外重要的事情。 此刻…天色更加的漆黑一片,东南方黑云翻卷似有雨意。 …整个天气也被初夏的风暴裹挟着,似乎…一场倾盆大雨就在赶来赴约的路上。 整个司农府内却没有一丝风,空气凝结,高大的杨树恹恹欲睡,无力的翻弄着看不清楚颜色的叶底。 好一股森然肃杀的气氛… 而书房内,唯独亮着一盏烛火。 陆羽的声音悄然而出。 “程司马,你的任务来了…” “这一次的任务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的凶险,但若是能成,许都与寿春之间的陈国将归于曹营,除此之外,曹营将平添十万大军,从此傲视中原!”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 “而这一次的具体行动,首当其冲的是你要秘密潜入陈国,我给不了你太多的人马,但…我选出了三人,他们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完成任务!” 言及此处… 程昱眼眸一凝,从陆羽的表情中,他也能感受到此次任务的关系重大,更何况是陈国,是十万雄兵呢? 其实… 作为尚书台的一员,程昱又哪里会不知晓陈国的战略位置? 可以说…曹操若要攻伐豫州,若要与袁术决战,那…陈国的态度便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甚至左右成败。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程昱拱手。“陆公子但说无妨,程昱必不辱使命!” 听到这么一句,陆羽总算是放宽心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具体的细节,咱们怕是要聊上一夜,我且先说这次派给你,协助你完成任务的三个人好了!” 提及具体的人选,陆羽顿了一下,继而一字一顿念出了三个名字。 ——“黄忠!” ——“典韦!” ——“曹安民!” 这算是陆羽为这次任务,特地准备的三个人选! 一个射手! 一个战士! 还有一个大辅助! 霍…黄忠?典韦? 闻言,程昱更是不敢怠慢! 曹安民也就罢了,陆羽竟能派出安东将军黄忠,派出他的贴身护卫典韦…这…这等阵容,可见此次的任务何等重要?何其危险? 或许…换个别人听到这儿,都要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 可程昱不是寻常人。 这位中原鬼见愁见过的世面太多了,他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口中无比淡定的反问道: ——“陆公子,就莫要打哑谜了,咱们开始吧!” 说着话,程昱已经打开了一封竹简,提起了笔,他要将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记录于竹简之中,以防遗漏! 在程昱看来,但凡是交给他的任务,必须要万无一失! … … 五月初一,淮南,寿春城。 一处富丽堂皇的殿宇前… 袁术的眼眸紧紧的眯起,他手捧着传国玉玺,心情…似乎早已飘散至九霄云外,距离称帝只差一步了。 却在这时… 踏踏踏…三个男人迈步而入。 “啪嗒”一声,齐齐的跪倒… 当先一白发、白须老者劝道: “主公三思!当年周文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仍然臣服于纣王,如今袁公不过是坐拥扬州六郡,豫州之地?尚不及周文王疆域的十一,如何能称帝呢?” “况且,如今的汉室虽微,但气数未尽,况也未有殷纣之暴,冒然称帝,必然会受到天下的群起而攻之,此乃取亡之道啊!” 说话的乃是阎象,他是袁术麾下的谋士,地位颇高…也是此番袁术称帝,反对声音最大的一个。 这话脱口,袁术的表情一凝,自然…他很不高兴! 帝王至尊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哼…” 一声冷哼,袁术站起身来。“我不过是要以齐桓公、汉高祖作为榜样,况且我兵精粮足,放眼天下,谁可以与我交锋?” 言及此处,第二个男人,同样是袁术手下掌兵的将军张勋朗声道:“主公,称帝之举在德不在鼎,纵然主公兵精粮足,可…可还远不是时候啊!” “哼…” 袁术又是一声冷哼。 不过比起方才的气愤,此刻的他冷静了许多。 这些都是未来的开国功臣…他要好生安慰呀! 他转过身感慨道:“诸位,你们看看我…我袁术已经人过半百,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满面沧桑,年华将逝,来日无多呀!” “我若是再不创立大位,以后就没有时间完成心愿咯。等我继位后,一定拜你们三人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言一出,最后的杨弘也站了出来,他是袁术的谋主,在袁术的阵营中地位最高。 “主公啊…你…你万万不可称帝啊!” “为何不可?”袁术直接反驳。“当年高祖皇帝刘邦,官位不过是泗水亭一亭长,手中不过三尺剑,随从不过数十人,就敢谋取天下!” “现在汉庭已经延年四百年,气数已尽了,当今四海沸腾,枭雄纷起,强者为王!强者之中的强者当然可以称帝了?我袁术若不称为强者?普天之下,谁又敢称之为强者呢?话说回来,普天之下,谁能与我争锋?谁敢与我争锋?” 唉… 此言一出,杨弘、阎象、张勋三人彼此互视一眼,心里嘀咕着,完了,袁术这是铁了心了。 可…作为忠于袁术的文臣武将,他们还是要劝哪! “袁公虽是贤主,可…可你不是汉高祖刘邦啊!” 阎象苦口婆心的劝道: “当今世上就有两人能与袁公相争,冀州袁绍!许昌曹操!袁绍曾任十八路诸侯盟主,他现在占领着冀、青、并三州…早晚北方的幽州也必落入他的手掌!他现在佣兵有五十万,文臣如云,武将如雨,况且…他…他还是袁公的兄长!名望比主公高!” “而曹操,更是当世奸雄,虽眼下势力不如袁公,可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牛耳…远交近攻,纵横南北…兵威已经是一日盛过一日!除此之外,细作探明,曹操手下出了个了不得的人才,不过十七岁年龄,就深谙兵法之道,人心之道…便是…便是…” 阎象讲到此处,他猛地顿了一下,旋即加重了语气,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均是铿锵有力。 “袁公可曾忘了?两年前的隐麟正是十五岁年龄啊…依我之见…” 不等阎象把话讲完… “闭嘴!”袁术伸出手指,指向他的额头,语气无比的冰冷。“我已经告诉你们多少次了,隐麟在我的手下!” “隐麟告诉我,代汉者,当属我袁术是也!” 讲到这儿… 似乎袁术心头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他大喊道:“来呀,宣百官!请隐麟!” 此言一出,杨弘、阎象、张勋面面相觑… 这个袁公口中早已效命于他的隐麟,总算是要…要浮出水面了么? 隐麟到底是在许昌曹营?还是在淮南袁公的帐下呢?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辩真假隐麟,施燎原百斩 寿春城的宫殿内,百官登场,整个殿宇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百官中,一个少年格外的引人注意。 阴柔的脚步,敷粉的脸蛋… 这少年看起来,就一个感觉——娘娘腔! 甚至…用形容女子“容貌艳丽”这样的辞藻加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他…便是袁术口中的“隐麟”。 隐麟出现了!至少…袁术认定的隐麟,他出现了。 如果说…这淮南隐麟只是缺少了一抹男孩子的阳刚之气,多了几许女子的阴柔之性,也就罢了… 偏偏,这个少年看上去明明不到十岁的,虽然个子长的很高,可与如今十七、八岁的隐麟在年龄上就不符合。 杨弘、阎象、张勋面色一紧,他们搞不懂,袁术这是要搞哪出?这…明明就是一个假隐麟嘛? 当即…阎象拱手道:“袁公?这…就是隐麟?” “哈哈…”袁术笑道。“平叔,你说说,你告诉他们你是谁?” 此言一出,这少年转过身,倒是落落大方。“在下何宴,字平叔,今年十七岁,袁公与诸位公卿寻找的隐麟,便是在下。” 霍…霍… 好大的口气呀! 等等? 何宴?字平叔!杨弘、阎象、张勋彼此互视一眼,这不是曾经的大将军何进的孙子吗?他…他什么时候成隐麟了? 没错,何宴正是何进的孙子,董卓乱政时,母亲尹夫人带着他南下避难,就藏在这寿春城。 说起来,何宴是三国时期有名的神童… 在古籍记载中,他与“称象”的曹冲、“零陵重安人”周不疑、“诸葛之驴”诸葛恪、“孙郎断梅”的孙亮并称为这个时代五大神童。 当然了,神童这个称号,论其级别是远远弱于“隐麟”称号的。 便是为此,何宴是隐麟,这个论断一出,杨弘、阎象、张勋连连摇头,不能置信! “袁公…他,他怎么能是隐麟呢?”阎象连忙质疑。 袁术却是大手一挥,眼色一愣,语气格外的笃定。“我说他是隐麟,他便是隐麟,如假包换!” 这… 不等阎象等人反驳,袁术已经开口了。 “隐麟哪,你给满朝公卿解释一下,那最近坊间谶语的意思吧?还有,为何你要说代汉者是我袁术呢?” “喏!”何宴答应一声,旋即转过身拱手道:“昔日汉武帝就有言——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别看何宴长的娘娘腔,可一本正经的开口,倒是字正腔圆。 远超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成熟与底气。 “六七之厄,对应的便是六七四十二代汉者…而将其相加恰恰是二十九代,如今的大汉正好历经二十九代,这是上苍指引,大汉气数已尽,该被新君替代!” 讲到这儿,何宴继续解释… 他将袁术袁公路的“术”字、“公路”的表字与“当涂高”联系在一起… 又将袁家族谱与陈氏一族联系在一起… 陈氏乃舜帝后代,当属土德,火生土,如今熄灭大汉赤色火德者非袁术的土德不可! 讲完这些,何宴又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上,秦相李斯刻下的朱玉篆体小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如今,袁公得此玉玺,那不正预示着是袁公受命于天么?故而,我断言,代汉者——必是袁公也!” 何宴的这一番话,直说的袁术心花怒放。 “哈哈哈…”袁术站起身来,仰面大笑… 看着木讷的杨弘、阎象、张勋三人,袁术笑的更开怀了。 这本就是他编出来的戏码,随便找个人去冒充隐麟,要的便是坊间传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 然后…让“隐麟”把他袁术想说的话全部都讲出来,什么阴阳五行,什么谶语,什么传国玉玺!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算是添足了筹码,他袁术再想强行称帝,还有谁敢不服?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称帝的戏码罢了! 当然了,袁术以为杨弘、阎象、张勋三人被隐麟的话给震到了。 可实际上…这三位脑子里就四个字——MD、ZZ! 敢情,淮南破坏王在变成淮南骷髅王的路上一路狂奔,这简直智障啊! “袁公…”阎象还想劝。 哪曾想,袁术一摆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对了阎军师方才说什么来着?曹操?袁绍?我若称帝?他们两人不会同意是么?哼,哼哼!” “袁绍本是我袁家小妾生的一庶子,要论族上卑贱,他只有给我当奴仆的份儿,我也就是看他年长我两岁,认他为兄而已,呸…他敢跟我较量么?” “至于曹阿瞒,他一个太监养孙,原本就是奸宦之后,贱民之孙,鹰犬之辈,无耻之徒!还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待我成了仲家天子,第一个出兵灭掉的就是他!天地间,怎么能有两个天子呢?我就是要杀鸡儆猴,彰显我仲家天威!” 飘了,袁术整个人飘起来了。 这话脱口… 杨弘、阎象、张勋还想做最后的劝谏,只可惜。 戏码已经推向了高潮,根本没有他们再说话的机会了。 “臣等有本请奏!”百官中,一名文官双手捧起一封竹案高声道:“臣等三百五十五名文武,联名向主公上表,请主公顺天承命,即皇帝位,改元开国!” 此言一出! 杨弘、阎象、张勋三人都傻了。 这…这… 却见袁术反倒是故作推迟,“是不是急了点儿?诶呀,这么大的事儿,我要三思啊!” 啪嗒一声,众臣齐跪。 “主公,若您不能顺天承命,今日我等三百五十五名文武就叩死在您的面前。” “请主公顺天即位,改元开国!” 此言一出… 杨弘、张勋心头亦是产生了动摇,既然称帝在所难免,他们也只能顺应时局,再做无畏的挣扎已经没有意义了。 “啪嗒”一声,杨弘、张勋也跪了,很勉强,但…还是跪了! 而这一跪,让袁术更添得了无限的信心。 唉…唉… 唯独阎象,他看到这一幕,长袖一甩,实在是不忍心看袁术走出这灭亡的一步 他面朝虚空,仰天长啸。“你们…你们这是一起挖坑,就等主公往里跳啊!” 哪知道… 阎象的话已经完全不起作用。 袁术豁然而起。“诸位爱卿,事已至此,我只能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勉为其难的即皇帝位!” “今日,我便在寿春城登基称帝,定国号为‘仲氏’,以寿春为都城,改九江郡为淮南尹!” 此言一出。 “陛下圣明!”众臣齐呼。 声震天地,响彻寰宇! 此时的袁术眼眸中精光闪烁,似乎,他已经看到了称帝辉煌的一面,可…终究他没又意识到,做帝王永远有不为人知的落寞的一面。 他也不知道… 他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 … 许都城,城南,龙骁营。 出使陈国,因为是极其机密的任务,哪怕是陆羽的贴身宿卫典韦,直到今日出发前,也是一无所知。 这一日清早,当袁术称帝的消息传来,陆羽掐指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即刻就去龙骁营,招呼典韦、黄忠、曹安民… 程昱一早就等在龙骁营的大帐内,似乎早已准备好了战马、地图、包括陈国内的接应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可谓是万事俱备…而做这些,他用了至少十天的时间。 这边… 曹安民赶到大帐时,正看到陆羽、程昱、典韦、黄忠均在账中议论着什么。 见曹安民到了… 程昱看了陆羽一眼,陆羽也看了程昱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程昱抿着嘴,一言不发。 毕竟在他看来。 典韦、黄忠胆子是足够大,可…曹安民的胆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毕竟他才十几岁啊,若是听到,在这个特殊的档口去陈国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心生退意。 陆羽当先开口了,他微笑着说道:“安民,你来的正好,你可知道在龙骁营后起之秀当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 曹安民一开始还满是疑惑,他心里嘀咕着,陆公子,程昱、典韦、黄忠…这个级别的军事会议。 似乎,无论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参加呀。 可此番听陆羽这么一番话,他瞬间感动了。 若然没有陆公子,他早就成了一个没有爹的孩子,陆羽对他而言便是恩人一般,也正是因此,他在龙骁营格外卖力,一方面是想要报恩,另一方面也想建功立业,让父亲、伯父另眼相看。 其实… 曹安民在龙骁营做的算很出色了,他负责的是斥候营,也就是刺探情报的任务。 之前,无论是汝南一战,还是洛阳战场,他的斥候营均发挥出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此番,听陆公子的语气,这是要委以重任的节奏,曹安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陆公子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就是赴汤蹈火,也难报陆公子恩情的万一!” 咳咳… 此言一出,陆羽轻咳一声。“别说的那么严重,不过…这次正好有一件差事要给你,你与程司马、黄将军、典都统一道去趟陈国!具体的任务,到陈国后,程司马会告诉你。” 这… “陈…陈国?”曹安民不仅心头一惊…今早刚刚听闻袁术称帝,那么…寿春与许都中间的陈国便是一个至关重要且无比敏感的战略要地,现在去那边…似乎有点…危险哪! 看他有些疑窦,陆羽一脸严肃的说道:“事情紧急,不能耽搁,更不能泄露风声,不过…等到陈国,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奖励。” 闻言…曹安民咬了咬牙,既是陆公子嘱咐,又是龙骁营军令,他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道:“那…末将今日回去收拾下,明日出发!” “不成!”陆羽直接打断。“此事关系重大,此前程司马摸清陈国的一些情报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即刻你们就要出发,你们星夜兼程驾马而去,这件事儿很辛苦,可…事成之后…” 讲到这儿,陆羽环望黄忠、典韦、程昱一眼,语气加重了一分。“事成之后便是大功一件,我很看重你们的!” 此言一出… 黄忠与曹安民均是心头有些迟疑,黄忠想的是,这趟赴陈国,似乎…无论如何,也该与儿子黄叙道个别,安顿一下。 可转念一想,太学马上就要开学了,陆公子已经安排叙儿去太学读书! 再加上有张仲景与陆羽两个医学大手照顾,他黄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反倒是曹安民。 “陆公子,此去陈国…时间敏感,能否容末将立即与家父…” 曹安民已经说的够含蓄了,“这时间敏感”这句话…足够的意味深长,细细的说就是“凶险至极”四个字,曹安民想最后见父亲曹德一面,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是,陆羽怎么可能答应呢! 时间他算的是刚刚好,当即不容置疑的说道:“不可以,必须现在就出发,你要知道…你如今担负的乃是天大的干系,纵是你父亲知道,也会支持你这么做的!好了…不要啰嗦了,现在就走!战马就在账外,每人两匹…替换着骑!三日内便能抵达陈国!” 曹安民还是一头雾水,可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陆羽,心中一凛,难道…这次的任务这般紧迫与重要么? 一想到这儿,他顿时热血上涌,能与程司马、典都统、黄将军一道执行任务! 这是陆公子考验我呀。 只是…父亲那儿,怕是多半要担心了。 心里叹了口气,倒再无顾虑! 一行四人匆匆走出大帐,纵马而去,一如风驰电掣一般。 呼… 看着他们四人的背影,陆羽自言自语的感慨道。“这一次,能不能救下那个人,可关乎陈国一域,关乎十万大军的归属,你们务必要做到呀!” 没错,这次…陆羽交给他们的任务,具体的…便是救下陈国国相骆俊。 之所以要如此做,是因为…陆羽知道。 袁术称帝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儿,并不是与曹操厮杀…而是刺杀陈国国主刘宠与陈国国相骆俊,继而一举吞并了陈国,白白捡了十万大军! 说起来,历史就是这么讽刺,号称骁勇善战陈国国主刘宠、足智多谋的陈国国相骆俊…他们竟都死于袁术刺客之手,而袁术派出的刺客,陆羽也并不陌生——张闿! 没错,就是昔日里,劫掠曹老太爷车队的那个贼首。 这是新仇旧恨哪… 恰恰这次程昱四人任务的难点便在于! 必须在陈国国主刘宠被刺杀的情况下,救下陈国国相骆俊,然后借以他的威望稳住局势,再然后劝说他投诚曹操…等待曹操这边的驰援。 看似,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劝降任务。 可若是在救命之恩下,在陈国国主已经殒命这个大前提下,在陈国民心动荡之下,这一切皆有可能! 陈国十万大军,归属于袁术,还是归属于曹操…这对江淮的局势格外重要。 一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眸紧紧的眯起。 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 这次,他们四个人的任务并不轻松啊! … … 徐州,下邳城,衙署后院。 “我不嫁,我不嫁…你们给我长枪,那什么袁耀的,看我不把他的脑袋给捅穿咯。” “哼,到时候惹了什么麻烦,尽管找我来好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清脆的嗓音不断的传出。 看样子,她似乎很狂暴… 若然此刻给她一柄长枪,保不齐都能大开杀戒了。 “玲绮,不要这样…” 这十七、八岁容貌绝美、浑身遍布着英气的女子正是吕玲绮,而一旁劝她的乃是她的小娘貂蝉。 自打入徐州以后,为了拉拢丹阳兵一派的势力,吕玲绮的生母严夫人就被吕布藏于一个隐匿之处,故而…这吕布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由貂蝉做出。 此刻… 貂蝉接到夫君吕布的吩咐,要将长女吕玲绮嫁给刚刚称帝的袁术的儿子,准确的说,是嫁给太子袁耀为太子妃。 吕布一口答应下这门亲事,只是吕玲绮抵死不从,如今貂蝉正在开导她。 “子女的婚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玲绮你不要任性,既是你父亲安排的,他又岂会害你?” “什么嘛!”吕玲绮脸色格外难看。“若逼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洞房花烛之夜便是他的死期!” “哼,嫁也可以,让我带着长枪一起嫁过去,本姑娘倒想看看,他能否接得住我这燎原百斩!” 越说…吕玲绮越是来气。 貂蝉无奈只能继续劝…可成效甚微。 “唉…”门外驻足的吕布无奈的摇头,他本是打算进去一并劝说的,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劝呢? 吕玲绮这丫头都被惯坏了。 一旁的高顺脸色亦是凝起,严格的算起来,吕玲绮可是他的女弟子了,让女弟子嫁给一个伪帝之子,高顺也不愿意。 可…高顺能理解主公吕布! 吕布占据的下邳城,拉拢丹阳派,可下邳城的局势并不稳当啊,曹操、刘备、袁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太需要同盟了,故而…袁术下聘,吕布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不嫁,不嫁,不嫁…” “本姑娘说不嫁,就不嫁!” 吕玲绮那坚决的声音依旧不断传出… 吕布无奈,他眉头冷凝着,小声的对高顺说道:“本侯已经答应了袁术!袁术如今称帝,做他的太子妃有何不好?况且…这也是咱们的一个强援!可…可偏偏玲绮她…她…” 高顺正想开口安慰一句… 却在这时。 “不嫁正好,不嫁才对呢!” 一道低沉且格外厚重的声音响起,吕布与高顺寻声望去,正是此间的谋主——陈宫。 只见陈宫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袁术篡逆,我等理应与他划清界限,难道温侯要去做反贼的亲家?去抢着为他殉葬嘛!” 这… 吕布脸色一凝。“可…袁术称帝乃是受到隐麟的指引,就连隐麟都投身袁术的麾下,还有那民间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还有隐麟那泄露天机的话‘代汉者袁术也’!” “呸…” 不等吕布把话讲完,陈宫长袖一甩,他脸色铁青的望向吕布,眼眸中饱含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奉先哪奉先,你糊涂啊,我今日就告诉你,隐麟不会在袁术的麾下,隐麟他早已在两年前就投身曹营了!” 此言一出… 吕布的脸色、高顺的脸色均是猛地凝起! 他们的额头上均是浮起了大大的问号。 先生所言…属实么? 隐麟…隐麟怎么就会在曹营呢? 那…袁术手下的隐麟又是?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隐麟布局,江淮如棋,群雄博弈 “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吕布拉着陈宫步入了衙署正堂… 他急不可耐的问道:“先生,你说隐麟在曹营?” 言语间,吕布的脸色一下子骤变,他尤自有些不可置信。 “隐麟…隐麟怎么会在曹营呢?” “要不然呢?”陈宫凝着眉,他细细的解释道:“三年前曹操不过是与温侯你一样,没有一处城池,手下不过一些谯沛武者!” “追逐董贼,荥阳大败后,他到扬州募兵,还遭逢了新兵的背叛,也就是从那时起,他走出了这看似并不高明的一步!” 闻言,吕布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陈宫口中那并不高明的一步,是指曹操入主兖州。 的确…哪怕是现在看来,曹操入主兖州也不算是高明。 诚然…那时候兖州牧刘岱战死,兖州需要这么一个人去主持大局,可事实上,内忧外患,入主兖州几乎是地狱难度。 外部的强敌环伺,内部的黄巾之乱,曹操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阵亡的兖州牧刘岱! 可偏偏,最不可思议的是,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地狱难度,曹操竟成功的逆风翻盘,不仅解决了内部的黄巾之乱,还一举将其收为己用,更是外征徐州、豫州、司隶,甚至现如今迎奉天子,一跃成长为中原的庞然大物。 如果按照陈宫先生的意思,那… “先生…”吕布正想开口。 陈宫的话抢先而出。“奉先哪,你想想看?一个在此前屡战屡败,灰头土脸,不惜沦为袁绍看门狗的曹操,他凭什么一朝崛起?若然没有高人指点?他如何能逆风翻盘?” 讲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似乎是给吕布时间,让他去思考。 而吕布的眉头凝的更紧了。“先生的意思是,从那时起…隐麟就投身于他曹操的麾下?为他布局谋划出这一番兵强马壮的景象么?” “没错!”陈宫语气笃定。“此前我还不能确信,可…近来,朝廷新晋任命的九卿之中,大司农的人选乃是一十七岁少年,名唤陆羽!” “我特地命细作去调查了下他,原来…这陆羽是两年前加入曹营,从此便任曹操的幕府功曹,更是龙骁营的统领!” “昔日咱们奇袭兖州,咱们濮阳一败均是败给这龙骁营…奉先你现在知道,这陆羽的能量了吧?他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呢?” 霍…吕布眼眸几乎眯起。 说起来,此前他倒也听说过曹营有个幕府功曹名唤陆羽,可他从未将陆羽与隐麟去联想到一起。 偏偏陈宫如此一讲,那…就意味深长了。 在吕布心头,先生陈宫的眼力毒辣的很,他的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况且… “陆羽,十七岁!两年前的隐麟恰恰是十五岁!”吕布口中吟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那袁术麾下的那个隐麟…” “哼!”陈宫冷哼一声,旋即眼芒中充满了鄙夷的目光。“假的,袁术为了称帝的野心,几乎已经被迷惑心智,糊涂至极,糊涂至极!真隐麟只会挟天子令诸侯,假隐麟才会劝主称帝,自取灭亡!” “退一万步说,纵使真隐麟在他袁公路的手里,当此时节,也需要隐藏起来!如今…利用隐麟的话称帝,这无异于树敌与众,奉先,看着吧,很快袁公路就要变成活靶子了!他的身边亦将众叛亲离。” “到时候挟天子的曹操与伪帝袁术必将有一场恶战!此时袁术为儿子娶亲,就是要把奉先你绑在他的战车上!你懂嘛!” 提及这关键之处,陈宫难免语气加重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吕布的老父亲一般,苦口婆心的劝,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哪怕是如此,陈宫内心直呼——我太难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吕布一下子茫然了。 曹操手下有真隐麟,袁术麾下是假隐麟…这桩事儿,让吕布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与袁术的关系。 “我已经答应了袁术,若然反悔,岂不成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无妨!”陈宫摆手。“你虽已经答应了袁术,但受聘成婚,古有定例,是谓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他袁术不是自称仲氏皇帝嘛?按照礼制,断没有刚下聘礼即刻就要迎亲的道理。” 讲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奉先不妨以此为由告知袁术,就说依照礼制,一年之后再把女儿给送过去,以此敷衍,我倒想看看他袁术这皇帝能做多久?” “哼,一山难容二虎,他袁术既敢于称帝,那最不愿意看到别人也是皇帝!呵呵,曹操与袁术之间必有一场恶战,到时候等局势明朗了,袁术若胜,那太子妃是他的,若袁术不胜,也不至于殃及咱们下邳城!” “妙,妙!”吕布吹了下自己那一抹性感的小胡子,颔首道。“先生大才…” 他刚想要再多称赞陈宫几句,却猛地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当即开口道:“先生,依你之见曹操与袁术这一仗?孰胜孰败呢?” 这… 别说!这问题还真的把陈宫给难住了。 他缓缓踱步到地图前,眼眸凝起,望于许昌城与寿春城中间。 他的眼眸不断的扫过这些曹操与袁术地盘接壤的城郡,最终,眼眸落到了“陈国”这一方土地上。 他小声道:“曹操并不不弱,袁术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他们俩算是半斤八两!” “真要打起来,怕这当中的陈国就至关重要了,谁能争取到陈国的支持,谁能收下陈国这十万雄兵,谁就能傲视中原!” 此言一出… 吕布也豁然起身站在了地图前。 是啊,陈国国主刘宠,这可是豫州至江淮一代的庞然大物呀! 他手下的十万雄兵,足以改写整个中原局势! 只是…吕布朗声道:“先生?有没有可能这曹操、袁术、陈国三败俱伤,是我吕布渔翁得利呢?” 这… 陈宫眼眸一眯,他想过这个问题,只是… 呵呵,陈宫浅笑一声,继而感慨道:“奉先哪,你需牢记隐麟在曹营呢,他能帮助曹操从微末而起,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他又岂会看不出如今的局势呢?” 讲到这儿,陈宫摇摇头。“三败俱伤,呵呵,咱们还是不要做这样的美梦了!” 莫名的,只要陈宫一想到“隐麟”在曹营! 他就不敢丝毫的大意,生怕…生怕这许多美好的愿景最终美梦成空。 毕竟…昔日里与隐麟的对决,他还从未占到过上风,这是一场并不势均力敌的战斗啊。 … … 许都城,司空府。 “曹公,该去早朝了!”一大清早,许褚就提醒道。 “今日不去早朝了。”坐在案牍前的曹操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精神。 昨夜,他一宿没睡… 而他的脸色格外惨然,目光盯着一份竹简,这是细作报来的袁术称帝急件。 袁术一称帝,曹操几乎彻夜未眠。 他必须尽快的做出回应… 整个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事儿呢,若然任凭袁术称帝,那…整个天下就全乱了,曹操手中天子这张牌也将被贬到一文不值。 看起来,他与袁公路之间少不得一场恶战。 而这一场仗的胜负,也将关乎着整个中原,乃至于整个天下的时局。 只是… 曹操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那个问题,如若不解决,曹操根本就睡不着。 陈国,这个作为曹操与袁术中间的缓冲地带,要如何处理呢? 当然了…此前羽儿算是立下过军令状,六月前攻克陈国,如今刚刚五月初五。 可… “仲康?”曹操抬起头。 “曹司空…”见曹操有心事,许褚拱手。 曹操则继续问道:“陆司农真的只派了那四个人赶赴陈国?” 言及此处时,曹操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可许褚的声音无比笃定。“已经验证过了,陆司农只派了东中郎将程昱、安东将军黄忠、龙骁营都统典韦,还有…龙骁营百夫长曹安民四人,算算时日,再有一日就该到陈国了。” “龙骁营呢?可有行动?”曹操接着问。 “没有!”许褚如实回答。 “果然…”曹操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脱口道:“看来羽儿…并不打算强攻啊!” “可这一次…若用他最擅长的攻心计?羽儿打算如何下手呢?” “羽儿?”这个称呼一出,许褚挠挠头,他反问道:“曹司空称呼陆司农为羽儿?” “噢…”曹操顿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这个仲康你不用在意,等处理完陈国与袁术的事儿,我细细的讲给你听!” 在曹操看来… 羽儿是他长子的事儿,他还真没打算瞒着许褚。 一来,许褚是羽儿推荐给曹操的人,严格的算起来,未来也算是陆羽的嫡系一派! 二来,许褚是曹操的亲卫,这算是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人,若然他知道羽儿的身份后,许褚与虎贲军行事也会刻意的顾及到这点。 这极有利于羽儿未来行事能够畅通无阻。 当然了,现在曹操揪心于陈国,揪心于袁术,还顾不上这个,以后有机会告诉许褚就好。 “噢…”许褚再度挠挠头。 呼…曹操却是呼出口气。“让咱们在陈国的眼线密切关注陆司农派出的这四人,如若需要,哪怕不惜暴露,也要提供给他们必要的帮助。”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他缓缓起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眼眸朝南望去… 不由得心头再度感慨道。“四个人,真的就能撬动陈国十万大军么?” 念及此处… 曹操淡淡的吩咐道。“仲康,即刻传令三军,让各营随时准备出征,但凡陈国有变,我军务必要第一时间出动。” “喏!”许褚答应一声… 其实,对陆羽此番的谋算,曹操还是一头雾水,可…珠玉在前,羽儿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儿,这次,也一样! 退一万步讲,这次赴陈国的四人——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 在曹操眼里… 抛开侄儿曹安民不谈,其它三人均是羽儿最卓绝的副将了! 程昱的胆魄与缜密,黄忠与典韦的勇武,还有侄儿曹安民,更是在探查情报上有着过人之处。 羽儿既安排他们四人赴陈国,想来必定有所考量…也终将会搅动这江淮的风云。 “密切关注吧,其它的…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曹操再度补充了一句。 拳头下意识的握紧…这一刻,比起羽儿,他无疑是更紧张的那个。 同样的,曹操在赌…在赌羽儿能够完成约定,六月之前拿下陈国。 … … 徐州,小沛城。 “大哥?真的要去陈国么?如今的陈国可并不太平啊!” 此时此刻,小沛的南城门处,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均骑在马上。 他们身后有数百骑士,早已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发。 关羽依旧是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只不过,他对大哥提出的这赴陈国的行动产生了质疑。 毕竟… 袁术称帝后,任凭谁都知道,夹在曹操、袁术之间的陈国将成为一处暴风眼,亦或者是…一处修罗场。 呼… 刘备将双股宝剑别挂在腰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笃定。 “必须去,咱们的细作探明,袁术那逆贼派刺客去刺杀陈国国主,袁术手下的军团更是蠢蠢欲动,若然他们得惩,那…局势将不可逆转。” “况且陈国国主刘宠乃是汉室宗亲,与我为同宗兄弟,袁术又公然称帝,无论如何,陈国土地不能落入逆贼的手里。” 刘备的语气格外坚定… 张飞挺了挺丈八蛇矛,嚷嚷道: “大哥,依我说,咱们根本就没必要去告诉那刘宠,凭着咱们三兄弟…直接就把这陈国给攻下来,到时候大哥做这国主,陈国这十万大军不就都听大哥的么?到时候,管他什么曹操、袁术的,大哥说打谁,俺就带兵去平了谁!” 张飞的话永远是如此这般的可爱… 只是…可行性嘛,无疑就要打上巨大的问号。 “三弟…”关羽提醒道。“陈国境内有十万大军,陈国国主刘宠又是骁勇善战,咱们出征的不过几百人?如何能轻易攻下呢?可若是…把袁术刺杀的消息告诉他,那…” 讲到这儿,关羽顿了一下。“大哥,陈国位置特殊,它夹在曹操与袁术中间,若然陈国不能归于袁术,那…势必会落入曹操的手中,这…岂不是便宜了曹操?” 此言一出,刘备眼眸微微的凝起。 “二弟,若然陈国必定有失,那我情愿它归于曹操之手,至少曹操是拥护天子,是拥护汉室正统,而袁术公然称帝,自称是仲家天子,我刘备岂能容他!” “此为大义,大道,是我刘备在这乱世的立身之本!” 别看刘备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其实刘备还有一重想法。 说白了,在这乱世之中,唯独他刘备与吕布是在夹缝中生存,反复左后横跳寻觅生存的空间。 昔日,刘备投公孙瓒如此,投陶谦亦是如此,如今…他不过是效仿昔日救徐州,去陈国投奔刘宠。 如今,刘备手中截获的这一则“袁术派人刺杀刘宠”的情报,可谓奇货可居! 再加上刘备也是汉室宗亲,若然能与刘宠联合,或许…能开创出一个别样的光景。 到时候利用刘宠对袁术的仇恨,出兵剿灭袁术,夺取淮南之地,占据扬州六郡也并非没有可能。 甚至,曹操、袁术、刘宠三虎相争,他刘备未必就不能坐收渔人之利,一如昔日陶谦三让徐州一般。 当然… 要做到这一步并不简单。 “哼…”此时的张飞尤自咆哮着。“俺大哥还没称帝呢,他袁术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仲家天子,他若是都能当天子,那俺张飞也能当天子了!” “三弟,不可胡言!”刘备当即开口。 “大哥…”关羽提起青龙偃月刀指向距离小沛不远处的陈国,准确的说,是指向官道,关羽反问道:“似乎,许都城那边也太平静了吧?” 没错… 这才是让刘备最担心的地方。 照理说,袁术称帝,许都城不应该没有任何行动! 可三日过去了,许都城没有半点风声,甚至一连三日,曹操连早朝都没有参加。 他这是在躲避么? 还有陈国! 袁术企图用阴险的手段行暗杀之事谋取陈国,可…曹操呢?他为何如此这般的气定神闲?毫无发兵的征兆? 陈国,这一处战略要地?他难道打算放弃了么? 心念于此… 刘备的眉头紧紧的凝起,怪异,太怪异了! 这次…围绕着陈国的博弈,曹营这边的行动…简直太过诡异! 而这也让刘备产生了一抹巨大的不安。 他的眼眸凝的更紧了。 他的心头喃喃: ——“曹孟德,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若不动,这陈国不乱?我刘备又该如何浑水摸鱼?” 只是,刘备又怎会知道。 陈国如棋,隐麟早已落子。 无论是他刘备,还是陈国国主刘宠,亦或者是吕布、袁术…呵呵,面对疾风吧!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代号为“黑云”的行动,序幕奏响 三天之后。 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一行四人赶至陈国… 说起来,陈国算是大汉郡国并行制下,标志性的产物。 如果说一部分汉室宗亲的做大,与汉灵帝时期推行的“废史立牧”的政策脱不开干系。 那么,陈国这一隅之地成长为中原的庞然大物,就与其国主刘宠、国相骆俊脱不开干系。 可以说,整个陈国对他们的国主、国相推崇至极。 恰恰,这也是他们的弱点。 一旦刘宠、骆俊殒命,那…陈国必将陷于大乱之中。 “程司马?这陈国地界也到了,咱们该怎么做?” 驿馆内,黄忠询问程昱。 程昱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门窗检查过一遍后,才开始做具体的部署。“这陈国,咱们陆公子颇为熟悉,据他所说,早年寻亲时还在此居住过一些时日。” 程昱直接了当的讲明任务:“而陆公子要我们做的是救下一人,杀掉一人!” 救?杀? 此言一出,黄忠、典韦、曹安民均是一怔,一时间无比好奇,要救下的是何人?而要杀掉的又是何人? 就在这时,程昱的声音接踵而出。 “咱们需要救下的是陈国国相骆俊,而需要杀掉的,准确的说…是确保他必须殒命的是陈国国主——刘宠!” 讲到这儿,程昱示意所有人凑近一些,他也将声音压得更低。 “陆公子截获了一条重要情报,逆贼袁术命部将张闿假借投诚之时…会对陈国国主刘宠行刺杀之事,而与此同时,袁术还派出了不少杀手要夺取陈国国相骆俊的性命。” “陈国国主、国相但凡殒命,陈国必定大乱,袁术也就能顺势谋得陈国,而倘若咱们能救下陈国国相,那么,整个陈国对袁术必定怀揣着十足的恨意,国相骆俊极有可能归附曹公!” 霍… 这么一说,大家伙儿都懂了。 刘宠不死,陈国不会大乱,纵然是陆公子也难以找到可乘之机。 可若是刘宠、骆俊若均死,那陈国的局面将无法控制,很有可能会被袁术一鼓作气的夺下来,故而,一死一救,这便是陆公子缜密的谋算。 不可谓不精辟。 “现在,你们都知道任务了吧?”程昱再次询问… 典韦、黄忠、曹安民均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昱则开始具体的分配。“安民,你负责情报的收集,此番袁术派来的刺客,必定会在驿馆、酒肆、青楼赞助,公子给你准备了不少财物,买通那些掌柜、小二、老鸨、娼妓,必能获得更准确的情报!务必探明他们刺杀国相骆俊的具体时间。” “喏!” 曹安民当即领命。 程昱的意思,或者说陆羽对曹安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纯粹的用钱砸。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陆羽看来,历史上的曹安民能在曹操攻克宛城后,第一时间就找到邹氏这么一个红颜祸水,他“皮条客”的功夫,啊不…他情报收集的能力一定极强! 再配上大量的钱财辅助,探明刺客刺杀行动的具体时间并不难。 吩咐过曹安民,程昱继续吩咐典韦:“典都统,探明刺客具体的刺杀时间后,我会以朝廷使者的身份拜见国相骆俊,到时候你随我一道去,保护他的周全。” “末将领命!”典韦拱手道。 保护人,对于他典韦而言,可谓是轻车熟路。 只要他还活着,那没有人能伤到骆国相,也没有人能伤到程司马! 陆公子的任务,他典韦绝不会掉在地上。 “那我呢?” 黄忠连忙问道…别人都有任务了,唯独黄忠依旧没有任务,难免…心痒难耐。 “黄将军莫慌,你的任务最是重要。”程昱的语气变得更严肃了几分。“陆公子无法确定刺杀国相骆俊的时间,可他能笃定的是刺杀刘宠的时间,是在张闿投诚之时。” “张闿投诚,国主刘宠必定出城门相迎,而不出意料,他必会中埋伏,他若是被张闿刺杀,那自然最好,可万一…”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他本想说,万一刘宠活下来,那…黄将军的箭矢就要将他射杀。 可,提出这句话之前,程昱的余光瞟向黄忠的面颊。 毕竟…这次的任务,严格地说起来是有那么点儿不人道… 程昱不敢确定,黄忠能不能如此心狠手辣的杀掉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哪曾想,黄忠眼眸一紧。“程司马切莫小觑我黄忠,刘宠一人陨亡,换取的是数万将士、数万百姓的性命,更关乎时局,关乎恩公与龙骁营的名声,便是为此,他躲不过我这三尺长弓。” 他黄忠从来不是一个心系苍生的人,在他心头,最重要的人唯独他的儿子黄叙。 如今,叙儿身体康健,在许都城能上太学,又能跟随在恩公左右。 此番任务不过是杀一个素昧谋面之人,又不是亲朋挚友,黄忠怎么会下不去手呢? 在他看来,这是程昱多虑了。 讲到这儿,黄忠就打算立军令状。 程昱一把拦住。“黄将军的心意,陆公子岂会不知,否则…又怎么会派黄将军来此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呢?” 讲到这儿,程昱拍了拍黄忠的肩膀,“汉升,我提醒你一点,若然刘宠躲过张闿的刺杀,你弯弓搭箭时,务必使用这三支箭矢,这点极其重要。” 说着话,程昱从木箱中取出三支箭矢,这是陆羽特地向曹操讨来的三枚箭矢。 乃是曾经曹操与袁术交手时,缴获的袁军的三枚箭矢。 想不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呼… 此言一出,黄忠长长的呼出口气,还是程昱想的周到啊,若非这一句提醒,若非这三支箭矢,他黄忠怕就耽误了陆公子的大事儿了。 “程司马放心,我黄忠这三尺大弓从来是箭无虚发,何须三支,只一支箭矢足够了。” 别说,黄忠这么一句话,让程昱下意识的一个颤粟。 身居这凶险万分的地界,如此自信…黄将军的胆魄让人佩服啊。 “好!”吩咐完这一切,程昱长呼口气,“现在,咱们各自去行事,这驿馆掌柜是咱们自己人,如果有情报可以告诉他,他会想办法通知到每个人。” “除此之外,大家务必记住行动的代号——黑云,凡是能吟出‘黑云’二字者,均为自己人。” 一言蔽… 四人的眼眸均重重的凝起。 一场代号为“黑云”的行动拉开了序幕。 … … 寿春通往陈国的路上。 一支五千余人的军团正在前行。 这是袁术麾下张闿的兵团,准确的说,他们现在竖起的是陈国的旗帜。 至于缘由,表面上看,袁术称帝,张闿气不过,率军离开了淮南,改投陈国刘宠。 可…实际上,这不过是袁术夺取陈国的计略罢了。 刺杀、暗杀… 虽然卑鄙无耻,可这世道就是这样,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恰恰,陈国这个位置,对袁术而言太重要了,可以说…他与曹操,谁占据了这一处,就握有战场的主动权。 眼看着…距离大军行至陈国只差两日。 可张闿的手却在颤抖… 他的左右,几名副将均是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们均是此次执行任务的杀手,他们训练有素,他们自信十步之内可以一击必杀,可…现在似乎局势有变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望向张闿,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呼… 张闿呼出口气,他手中展开着一封竹简,竹简是袁术发来的。 就一桩事儿…刘备率七百骑也赶往陈国,似乎是发现了他们刺杀陈国国主的阴谋,他妄图驰援陈国! 而对应的…袁术也派纪灵率军五千去阻拦。 张闿看完这封竹简,眼睛都已经直了,敢情…这么机密的事儿竟然泄露了,好在这事儿不是泄露给了曹操。 刘备的话,不过居于小沛一隅,缺兵少粮,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反倒是许昌城那边,按兵不动…没有一点风声! 这么想想,张闿还是一阵后怕,倘若这消息被曹操截获,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呼… 再度吁出口气,张闿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分,计划照常进行。 “刺客已经进入陈国境内了吧?”张闿目露凶光,询问身旁的副将。 一名负责情报的偏将火速上前,如实禀报道:“已经都安排好了,杀手们是分五个驿馆、三家酒肆、两家青楼住下的,待得两日后咱们抵达陈国行动时,他们同一时间动手,刺杀陈国国相骆俊!” “很好。”张闿点了点头。 继而他又询问道:“主公那边,陈国的副将都收买了么?” 又一名文官上前禀报道:“陈国境内七名大将,袁公成功收买了四人,只不过…倘若刘宠与骆俊活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若然他俩亡故,那陈国大乱之余,其余三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无妨!”张闿摆摆手。“两日后,他们就都是死人了!哼…” 讲到这儿,张闿冷哼一声,继续吩咐道:“两日后行动,凡是反抗袁公者,一缕归结为乱臣贼子,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 一言蔽,张闿的眼眸凝起… 眼芒中掠过无限的寒芒。 这一战…是袁公继位大统后的第一战,他张闿能不能一举超越纪灵、张勋等人,成为这仲家天下的“大将军”! 就看这一战了。 杀戮,即将开始! … … 只一日。 曹安民花了上万金。 得亏…程昱提前秘密的运送过来这许多金子。 否则…都不够曹安民逛青楼打赏的。 当然了,有那么一瞬间…程昱都怀疑,曹安民真的是去打探情报的嘛? 会不会,顺带着用这些钱解决了下生理的需求。 毕竟…这么多钱,哪个红尘女子不会来投怀送抱呢? 当然…成效颇丰。 不得不说,世道就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花的到位了,什么情报都能搞到。 曹安民从床上搞到一则情报… 有七个住在青楼的客官,他们的包裹中有箭矢,有匕首… 此外,他们付过的住宿的钱,还能供他们住上两日。 曹安民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两日!。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杀手是一种职业。 他们杀人不过是为了财,杀人过程中的开销可没有人报销! 故而,若杀手是两日后行刺杀之举,那必然不会多付一日的房钱,再加上…箭矢、匕首,这些武器,当此时节,可格外的敏感哪! 顺着这一层,曹安民又去酒肆、客栈纷纷打探,果然… 无独有偶,房钱只交了近两日后的竟有三十多人! 曹安民特地的去观察了下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茧子,身材格外的魁梧,平时行事小心谨慎,更是几番至“国相府”前鬼鬼祟祟的记录着什么。 曹安民将这些通通记了下来… 终于在重金之下,一家酒肆的掌柜告诉了曹安民一条关键信息。 那是一则…掌柜不经意间听到的对话——两日后下午行事! “程司马,行事是在两日后的下午!名单我已经确定,这些刺客住在哪里?有多少人我均记录在这竹简之中,还有一点,似乎…张闿那‘投诚’之军行至陈国的时间也是在两日后的下午!” 曹安民说的笃定… 程昱与他细细的交谈了一番,“果然刺杀与暗杀是同时进行的,也好,那咱们就在两日后的上午,执行计划!安民,你去告诉黄将军,让他在两日后的下午格外主意,城外张闿军必会设下埋伏!除此之外,告诉典都统,可以开始行动了!” “好!”曹安民领命…快步走出驿馆。 此刻的天,翻卷的黑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都闻到了雨的气味儿,风已经悄然而至。 那吹起的落叶、花瓣与尘土一道飞跃而起! 一场暴风雨中的舞蹈悄然而至! … … 许都城,司农府。 陆羽其实还是蛮担心程昱他们的… 毕竟这次的任务,就算是陆羽事先从古籍文献里知道个大概,可其中的细节,每一处…都格外凶险。 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唉…”陆羽趴在案牍上,有些心神不宁。 要知道,袁术派张闿假意投诚刺杀刘宠、骆俊。 这种事情,古籍文献中不会精确到某一日,只会说出个大致的月份。 可…具体是五月的哪一天,那就要靠程昱、曹安民他们去寻觅了… 当然,人、钱…陆羽已经安排到位了。 程昱去之前,陆羽这边还派了几十名龙骁营的战士潜伏在陈国境内,配合行动呢。 “真的是,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陆羽心头吟出一声,表情变得很复杂。 蔡昭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在询问有关太学开学的事宜。 要知道,太学开学是在五日后。 到时候不光太学生入学,这开学祭祀大典,曹氏、夏侯氏的功勋,甚至天子、皇后、满朝公卿都会来不少。 这算是一桩大事儿…蔡昭姬不敢怠慢。 每一项礼节,蔡昭姬都要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羽弟,可说好了…五日后开学大典的祭祀由姐姐来主持,你需要在最后登台致开学辞的。” “这是大事儿,陛下与皇后娘娘,百官都会见证…你可要提前做准备呀!” 啊…开学致辞。 陆羽有点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国的事儿,哪有心情去做这开学致辞,偏偏…又是昭姬姐要求的,还天子与百官见证,这算是大事儿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点了点头。“知道了,昭姬姐放心就好了,咱们太学谨遵的便是那‘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嘛!围绕着这个,我能脱口成章!” “好,那…礼仪流程的话,姐姐再告诉你一次。” 蔡昭姬生怕哪里出错,再三向陆羽强调。 毕竟,她蔡昭姬是太学的教学总长,弟弟是太学的行政总长嘛! 本来这些礼仪的事儿,都该羽弟去做的,可…看他这么忙碌,蔡昭姬也不忍心推给他,只好大包大揽了。 其实,太学开学的祭祀大典,步骤格外繁琐。 昭姬姐的反复强调,陆羽只能记住个大概… 按理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可偏偏天子与皇后要参加,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就像是前世的检查工作,平时其实也就那样,可一旦上级领导要来亲自视察,可不得脱胎换骨,好好的包装一番嘛! 也罢… 反正现在陆羽操心程昱他们,也帮不上大忙! 还不如换换心情…去思虑下这太学开学的事宜。 陆羽展开面前的竹简。 这是昭姬姐从一众学子中选出的六十人,算是第一期的太学子,陆羽望向其中。 别说,里面熟人不少。 老曹的长子——曹昂; 夏侯渊的长子、次子——夏侯霸、夏侯衡。 许褚的长子——许仪; 典韦的长子——典满; 黄忠的儿子——黄叙。 连带着,还有一些公卿的儿子,像是什么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啊,荀彧的长子荀恽哪。 等等… ——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朗”。 还有——“司马懿”! 看到“司马懿”这个名字,陆羽眼珠子一定。 这个家伙可不简单哪,一下子让陆羽浑身颤粟了一下。 打从心底里,这司马懿,陆羽可不敢教… 主要是,这货太能苟了,陆羽怕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住了,人到晚年反倒是阴沟里翻船了。 高平陵之变,这一桩往事历历在目呀! 陆羽琢磨着,等开学了,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给开除得了… 司马氏一门得从他这一代起就给死死的压制住,甚至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永绝后患! 依着陆羽的心思,这天下还是姓“曹”的好,司马氏一族酿成的五胡乱华惨剧,陆羽可不想再度发生! 刚刚想到这儿,蔡昭姬又开口了。“羽弟,这其它科目的教员算是都确定下来了,唯独…军事课的教员,需要羽弟去定夺。” “军事课程不是文化课程,马虎不得,必须是最一流的讲师,才能教出最一流的人才!” 听到这儿,陆羽脱口道:“不是说好了,这军事课的讲师是郭嘉郭奉孝么?” “他?”蔡昭姬微微一顿。“他行么?” 倒不是蔡昭姬小看郭嘉,实在是郭嘉太年轻了,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让他去教太学生难免不能服众。 再说了,郭嘉的嗜好…蔡昭姬也有所耳闻,好酒,好色,好赌? …这样的人能教太学生嘛? 其实,若不是陆羽坚持,别说是军事课了,就是普通的教员…蔡昭姬都不会让郭嘉去做。 郭嘉这个人从里到外,哪里有半点“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样子啊? “肯定行,没有人比郭奉孝更行的了。”陆羽微微一笑,语气笃定… 这个时代,郭嘉要不能教军事课,那…还能谁去教?诸葛亮么? “那也不行!”蔡昭姬摆摆手。“纵是弟弟坚持要用这郭奉孝,那…除了他之外,军事课的讲师还要再设一人,设一名让大家信得过的名将,这样…学子们才能信服,朝廷也才能信服呀!” 说到底,还是觉得郭嘉不靠谱呗。 陆羽无奈的一摊手。“昭姬姐,我记下了…我这就去给郭奉孝找个帮手!” 心念于此,陆羽想到了一个人了,一个未来五子良将中的战神。 他为人低调,可他的战绩却不允许他低调… 要知道,在古代胜负乃兵家常事! 要想一辈子全败不容易,要想一辈子不败那更难… 可偏偏,在陆羽的印象中,曹营里还真有这么一位战无不胜,一生无败绩的常胜将军——乐进。 说起来,他的长相与高大威猛、器宇不凡完全不搭边,甚至有些矮小,用一个时髦的词就是短小精悍! 偏偏短小精悍也就罢了,长的还不好看,放在一堆人里,怕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 当然了,如果这个时代,所谓的无双战神是吕布吕奉先… 那么,这个时代的不败战神便是平凡且低调的乐进了。 依着陆羽去看… 对于太学子来说,若要学在战场上怎么输?那铁定得找常败将军夏侯惇哪! 可若要学怎么赢,就非不败战神乐进莫属了… 心念于此,陆羽一刻不停,直接就出府登门拜访乐进… 而此刻在府中的乐进正左右踱步,愁眉不展。 看到陆羽…一如看到了救星。 “陆司农,来来来,你坐…你主意最多,倒是说说…这…这怎么办哪?” “袁术称帝,曹公却一连三、五日不上朝,袁术图谋陈国之心,那是路人皆知,曹公缘何按兵不动呢?” “唉…唉…我乐进正想率本部兵马赴陈国,去蹚下这江淮一代的浑水!”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好人,需比恶者更熟知大恶大毒 赴陈国,蹚江淮一代的浑水。 乐进的想法不是代表某一个人,准确的说,他代表了所有曹营的文武。 这段时间,大家伙儿憋屈呀。 曹操一连几日没有出现在早朝,甚至…每五日一次的军事会议,也没有召开。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大家伙儿都不知道曹操在忍什么? 小小袁术,妄自称帝,天怒人怨,这种时候不兴兵讨伐?却躲着藏着?曹司空这是在作甚? 打他丫的呀! 所有曹操麾下的武人都快憋疯了,哪怕是从来不喜形于色的乐进也快要憋疯了。 ——想战、请战、要战! “陆司农,你是曹司空最器重的人,你去劝劝呗,哪怕让曹司空下令,让我乐进率本部兵马赴陈国也行啊。” “我情愿立下军令状,也不愿做这缩头乌龟。” 乐进满脸的渴望… 在陆羽看来,这位一贯低调的将军,如今的样子,就是一句话——“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只是… 曹操为啥不上朝?为啥不召开军事会议?此间缘由,别人不知道…陆羽最清楚不过了。 说白了,这是老曹对他的信任,老曹等着他兑现陈国望风归降的承诺呢。 可偏偏这事儿,陆羽跟谁说理去? 他还在等程昱他们的消息呢… 好尴尬呀…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笑着说道。“乐将军淡定,淡定…好饭不怕晚,想来,曹司空必定早已胸有韬略!不用急在这一天、两天的,你说是不是啊!” “什么是不是的!”乐进尤自凝眉,“我都快急死了,听闻徐州小沛的刘备都带了七百兵马往陈国那边,寿春城更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向陈国动兵!” “若然…陈国真的被袁术夺走了,那这伪帝就占据了局势的主动,保不齐…不等曹司空讨伐,他都要挥兵北上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分析,我乐进都能想到,曹司空与陆司农不会想不到吧?” 憋屈,还是憋屈… 陆羽能体会到乐进的这种心情,就像是憋着一股气,偏偏…因为莫名的原因无法放出去,能憋出内伤来。 只是,陆羽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说这事儿的,陆羽是来找太学军事课老师的呀! “乐将军,我今日来此…是为了一桩别的事儿!” “别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有什么事儿比这江淮局势更重要的么?”乐进满脑子都是这桩事,根本听不进去别的事儿。 更别说是…答应去做太学的军事课老师了。 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 “咳咳…”陆羽轻轻的咳出一声,他琢磨着…要怎么办呢? 似乎,好像,只能这样了。 “乐将军,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何?”陆羽直接提议。 “打赌?”乐进一脸懵逼…陆司农好兴致啊?这么大的事儿,眼瞅着…局势就要朝不利的方向发展了,眼瞅着人家袁绍就要以伪帝之名讨伐他们许都城了,还有功夫打赌? “没错。”陆羽微微一笑。“就打赌,我就赌一月之内陈国归降曹司空?乐将军敢不敢赌?” 这… 乐进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若是赌别的…乐进还真未必敢与陆羽这位一贯机敏的公子去赌。 可一月之内,陈国归降…这事儿完全没谱啊,现在…更是八字都没一撇。 如今曹司空数日不早朝,数日不开军事会议,莫说一月了…就是一年都未必能拿下。 再说了,陈国国主刘宠骁勇善战,陈国国相骆俊智谋之辈,那片土地上还有…十万雄兵?有数不清的粮草、军资! 哪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 真要这么轻巧,他乐进今时今刻还有必要如此犯愁么?愁的是个寂寞呀! 眼珠子一转,乐进反问道: “陆司农有把握?” “没把握呀!”陆羽一摊手。“有把握那还叫什么赌?有把握那岂不是对乐将军不公平了么?我平素里与乐将军接触的不多,可乐将军不妨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陆羽最是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呀,这点咱们曹营有口皆碑!” 一时间,陆羽自卖自夸起来了… 乐进眼珠子再转,他感觉,陆羽在套路他…可具体怎么套路,他又说不上来。 “那?赌注为何?” “我若输了,就答应乐将军一桩事儿!”陆羽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是陆司农赢了呢?” “那就更简单了,乐将军得去我太学,教教这批太学生军事课程?”陆羽笑着说道… “带兵打仗我在行,可我…我不会教课呀!我从没教过这些文绉绉的学生。” 乐进倒不是不能去教课… 只是…他没做过教员,虽是军事课,可万一脑子里的东西讲不出来,贻笑大方还是其次,万一耽误了这群太学生岂不是浪费资源? 哪曾想,陆羽微微一笑。“乐将军就把这群太学生当兵去带就行!” 讲到这儿… 陆羽顿了一下,说那么多现在也没啥大用,还得等陈国那边的情报… 不过,看乐进那微微熏红的眼眸,陆羽觉得这事儿成了。 他当即摆摆手。 “就怎么定了,乐将军这段时间也别想太多…对了,曹司空不是让各营整装待发嘛,保不齐…过上几天,你们也要踏上南下的征程了!” 一言蔽,陆羽最后朝乐进笑笑,然后…溜了! 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溜了。 整的乐进是一脸懵逼…双重懵逼! 到底啥情况啊? 当太学军事课老师,这事儿就玄乎! 一月之内,陈国归降曹司空…这事儿更玄乎! 倘若这两件事儿真都成了! 那…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总而言之,陆羽今儿登门拜访,就俩字——离谱! … … 两日后,江淮,陈国境内。 “啪啪…” 典韦拍了拍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如今,他的面前,已经装满了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包裹,每一个包裹中都藏着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无有例外,均是袁术派来的杀手。 曹安民的名单很准确,每一家客栈、每一家驿馆、每一家青楼,具体有多少杀手,他们会去哪吃饭?屋子里有多少武器,分毫不差… 当然了,原本是有一些纰漏的,漏了一个杀手,不过心细的曹安民仔细的盘查了一遍,第一时间发现,反复核对过后,典韦行动时已经是最精准的名单。 说起来… 钱这种东西,想换取情报,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了,对付袁术的杀手,在陈国境内动手肯定是不行… 不过,不能动手,还可以下药嘛! 这些杀手怎么可能想到,吃下的早饭中填入了蒙汗药呢? 明明他们才是杀手,这一刻…却被别人当成了猎物,算是极为讽刺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钱…想让厨子烧的饭菜可口,那就能可口!想让厨子烧的饭菜要命,那就能要命!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莽…何况是这一些杀手的性命,不过是黑吃黑罢了! “连动手都省了,没意思啊!” 典韦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没做过如此这般没有技术含量的任务,趁着敌人晕倒,然后填入麻袋,拉到这偏僻的荒野,然后每人给个痛快。 一共三十九个,一个不差… 可以说,如今的陈国境内除了典韦一行外,没有杀手了。 “换上他们的衣服,今日下午依计行事,记住咯…对我与程司马不要留情,要见血,这样才真实!” 吩咐任务时,典韦一改方才的懒散模样,语气格外的严肃。。 上午这不过是开胃小菜,下午才是大行动呢! 只不过…那就是狂飙演技的时候了。 “喏!”一众龙骁营甲士拱手答应一声,迅速的换上了这些杀手的衣服,连带着还从他们的怀中发现了一封信,这是袁术许诺给这些杀手,事成之后丰厚报酬的信笺。 “典都统,这信…” 典韦摆摆手,“俺就看不懂,直接把信送到程司马那儿!保不齐,他有用!” “喏…”甲士再度答应一声,匆匆退去。 一干龙骁营甲士开始了为下一场行动的忙碌,啊不…准确的说,是下一场飚演技的大戏做准备。 呼… 典韦轻呼口气,隔着窗户,他的眼眸望向南城门。 “特奶奶的,那张闿咋还不来呀?俺这心里可痒痒了!” 跟在陆羽周围,好久没机会动动手脚,今儿这机会…好不容易来了,不能放过呀! … … 这一日的下午。 张闿与他的五千兵马来了,他们均将长柄武器放在地上,以示诚意。 而陈国国主刘宠颇为欣喜的去迎接他们,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往昔故事的轮回,每每时局不稳定,就会有一支支兵马来投奔于他。 这也帮助他短时间内成为了中原的一个庞然大物。 而刘宠素来对这些投诚之人不设防范,或许…他是觉得自己武艺高强,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不负卿,卿不负我,再或者兼而有之。 “袁术那逆贼公然称帝,天怒人怨,败絮之中,末将此前真的是吓了这双眼了,竟然投于他的麾下,好在,如今得遇明主!” 张闿大喊道…一边喊话,一边跪在了地上,整个人无比的虔诚。 他的一干副将也跪在他的身侧… “哈哈哈哈…”刘宠毫无防备,不设防的上前。 一边走一边开口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事,张将军,你做的很对!” 三步,两步,距离只有一步了… 就在刘宠去扶张闿的时候,张闿的眼眸中略过了寒芒,他手腕处的护腕掉落在地上,这算是…另一种“摔杯为号”! 顷刻间…无数匕首从鞋中拔出,自张闿与他的副将手中暴击而出… 无数早已准备好的飞刀、箭矢…朝刘宠这边急射而来。 快,太快了。 张闿军仿佛早有准备…几乎同时… “杀,杀…杀…” 无数道喊杀声从张闿的军中,从陈国军团之内响彻而起。 更是有数不清的陈国将士尚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还打算上前去救他们的国主时,却被身后的佩刀一刀削去了头颅。 自打陈国国主遇刺的一刻起,陈国内部就彻底乱了。 杀戮,已经开始。 整个城门到处都是嚎叫,是惨呼,转瞬之间,整个陈国仿佛沦为了人间炼狱。 见陈国国主刘宠身中无数道伤口,那些…被袁术策反的副将纷纷反叛,再也不用藏着了,他们似乎要投向更光明的仲家天子的一方,成为开国功臣! 顷刻间,陈国的南大门已经沦为了修罗场。 “你…你…” 刘宠身中数刀,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可他还是艰难的站起,他急退…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一个伪帝袁术精心布下的骗局,袁术竟敢…竟敢向他动手! 大出所料… 刘宠原本是骄傲的,在陈国这一方土地下,在这十万甲士下,他是极度骄傲的… 可…偏偏… 刘宠快步的后退,步履蹒跚,身上各处伤口传来刺骨的痛感。 可他知晓,他必须第一时间回到城内,至少…至少在他死之前,要把这则消息告诉国相骆俊,否则…陈国就真的没了。 就真的要落入伪帝袁术之手了! “哼,想跑?” 张闿与一名副将纵马追来。 一些刘宠的部将纷纷迎上,愣是逼退了张闿一众。 眼看着,似乎…刘宠就能够进城了,或许…若然第一时间治疗,他还有一线生机。 却就在这时。 刘宠仿似察觉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 紧接着… “嗖…”一箭贯穿胸口。 势大力沉的箭矢几乎将他的胸口洞穿… 他不可思议…望向胸口处。 黑漆的箭矢,这是袁术军营使用的黑漆箭,刘宠再想说点什么,可…这一刻,他的生命已经终结。 这就是乱世,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乱世。 要知道… 乱世中的人,个个都活在极限里。 乱世中的麦子,亦是颗颗锋利如刃,这个年头如果想做个好人,必须比恶者更熟知大恶大毒… 而要人性命的很少是明枪,往往是暗箭! 呼… 看着刘宠倒下,黄忠轻呼口气。 他从少年时就征战沙场,早已看透了这乱世中的一切。 乱世不会因为你武艺高强,你治军有方就对你仁慈,每一次的选择都要无比慎重,一着不慎,极有可能意外殒命。 在黄忠看来,今日刘宠是必死的,纵然不是他黄忠动手,也会有别人。 至于,刘宠的死,只能怪他自己,乱世之中,怎么能如此的相信别人呢? “死了…” 不等黄忠感慨,张闿纵马杀来,他独自一人,俨然…他的部将拦住了刘宠的亲卫,给他拼出一条追杀的路。 可…眼前的一幕,让张闿颇为欣慰。 死了,被一箭洞穿了胸脯,好箭法呀! 张闿翻身下马,见到是袁营的箭,心头更是放下了防备之心,只是…他尤自惊诧?到底是手下的谁放出一箭?立下此大功。 却在这时… “嗖…” “嗖…” 但听得,不知从何处又传来连续两声破空之响。 这次,换作张闿的瞳孔猛缩,还不及反应…他的脖颈上被一箭贯穿,与此同时,他的胸口亦被一箭穿膛。 “咚…咚…” 双膝跪地,紧接着,张闿整个人栽倒,这种喉咙被贯穿的死法最是凄惨,哪怕是临死前最后的一道哀嚎都无法发出。 更何况,还有更凄惨的,是他的胸膛处同样被箭矢洞穿。 唔… 树丛中的黄忠眼眸一凝,他先是望向手中仅剩的一支箭矢。 明明…他只射出了一箭,那么… 凭着对箭道轨迹精准的判断,黄忠的眼眸望向另一边的树丛内,果然…那里还有一人,刚刚完成弯弓搭箭,而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曹安民。 此时的曹安民整个人呆呆的站立着,像是完成了一件无比恢弘、无比重要的大事儿。 “原来如此。”黄忠反应过来… 在龙骁营,他听人讲,昔日在琅琊郡劫掠曹家车队,差点杀死曹操的父亲曹嵩、曹操的弟弟曹德的正是此张闿。 虽然…最终曹嵩与曹德逃过一劫,可…曹家其余族人的性命,甚至包括,曹嵩的继妻,曹德的母亲邹氏还殒命于凤鸣山下。 想必,这仇… 曹安民早就想要血债血还了吧? 呼… 黄忠不由得心头感慨,怪不得陆公子特地派曹安民也参加这次的行动,怪不得,陆公子最后交代时,还特地告诉曹安民,给他在陈国准备了一个礼物! 原来…还有这么一成。 看曹安民尤自呆若木鸡的模样,黄忠快步朝他这边跑去… 一把拉住他,现在可不是愣神儿的时候,战场上是狗咬狗,而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扬长而去。 “黄将军…是我多此一举了。” 回过神儿来的曹德一边撤退一边开口。 黄忠却是抓了下他的脑门。“小子,箭射的不错,等回去了,老夫传你几招百步穿杨!” 一言蔽… 两人已经消失于树丛之中。 而此时,陈国南城门处激战正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闿的部将,以及…被袁术策反的一干将军,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张闿死了! 那…他们的主心骨,似乎一下子没了? 这…他们如今又是为谁而战呢?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陈国另一个关键人物骆俊?他是死是活? … 陈国国相骆俊,如今还活着,不光活着…还很惬意的在一件酒肆里与程昱一道喝茶。 完全不知晓,此刻陈国的城南早已沦为了一片炼狱。 而典韦站在程昱的一侧,就像是贴身的仆从。 骆俊很是好客… “程先生远来陈国,想来…不只是为了咱们陈国的茶水吧?” “哈哈…”程昱摆摆手。“国相开玩笑了,不过…程某之所以来此,除了慕名拜见陈国相外,还有两桩事,算是受人之托。” 唔… 骆俊一下子好奇了。“是受何人之托?又是何事呢?” “是受我家公子,大汉司农陆羽之托。”程昱也不隐瞒,当即念出了陆羽的名字。 这名字一出,骆俊眼眸一凝。 纵是他们陈国并不主动与外界相争,可…陆羽这名字,对于他而言可不算陌生啊。 曾经曹操的幕府功曹,如今朝廷的大司农,龙骁营统领… 特别是他手下的龙骁营,区区几百人,可威震九州,若然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谁也不会小觑这位陆羽! “程先生不妨直言,我倒是也很想听听陆司农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程昱解释道:“不过是陆司农让程某讲述给骆国相一个故事,一个还蛮感人的故事。” “程先生请讲。” “是一个八岁的公子。”程昱细细的讲述道:“他的父亲在突然间被歹人刺杀。” “他的母亲本为妾室,为求自保,也因为与故人暗香款曲、藕断丝连,改嫁一位才俊为妾,这位才俊并不接受夫人带孩子过去,故而母子离别。” “离别之际,这位夫人送别儿子时,此公子脸面向前方绝不回头,而他的母亲在后面不住的哭泣。”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 “这时候,驾车的人询问,夫人尚在?公子为何不回头呢?骆国相不妨猜猜,这位公子如何回答?” 这… 骆俊哪里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可…这故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么?大司农陆羽为何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呢? “程先生就不要卖关子,在下愿闻其详。” “这位公子就说…”程昱继续道:“他不想增加母亲的思念,故而才不回头!而这位公子,从此辞别亲生母亲,却侍奉嫡母格外恭谨,最终成为了一个有德行的才俊!” 骆俊依旧听得是云里雾里… 当然,程昱也不知道,为何陆公子一定要他把这个故事讲述给骆俊。 似乎…直接说结论就好了。 不过。 唯独陆羽清楚,这个故事中提到的这位公子正是骆俊的儿子东吴名臣——骆统! 而这个故事中提到的骆统的生母,也就是这位陈国国相骆俊的妾室,如今的她即便下嫁给了骆统,却时刻与旧情人,未来的曹魏名臣华歆藕断丝连。 也就是说,陈国国相骆俊的头上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呢。 而… 比这片绿油油的草原更可怕的是,倘若骆俊真的被暗杀后,他的妾室就要跟人跑了! 他的儿子跟嫡母南下江东,在悲惨的境遇下,他的儿子克服了总总,最终成为了一代明臣。 只是…他骆俊死的冤哪! 此时,程昱的表情也变得一本正经。“骆国相,不是程某危言耸听,实在是我家公子乃阴阳派的传人,他从未算错过。” ——“恰恰近来,他掐指算出,骆国相你将有一劫!若然逃不过这一劫,方才我口中提及的公子就是你儿子骆统的未来!丧父,母亲改嫁!” ——“当然,骆国相可以选择不信,不过…” 程昱的话讲到此处…眼眸一眯! 以此同时… “嗖嗖嗖嗖…”无数箭矢、无数飞刀,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众黑衣人持刀闯入。 “这!” 一瞬间,骆俊懵逼了… 这…这就是程昱,不…是陆羽陆司农预测出的,他那所谓的劫难么? 似乎,有些刻意了吧?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请先生急报曹公,救我陈国 “嗖嗖嗖。” 破空的声响接踵而出,无数匕首、箭矢…齐齐射入。 骆俊的身上倒是没有中箭,可程昱却中箭了。 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大喊道:“典都统,护卫,护卫骆国相!” 这… 骆俊眼眸一凝,程昱手臂上那殷红的鲜血可不是装出来的呀。 若然说…是些都是程昱故意埋伏的,那么,怎么会如此真实?这箭矢怎么偏偏又射中他程昱的肩膀呢? 何况,这些箭矢,骆俊认得…明明是袁术军的黑漆箭,陈国与淮南距离如此近,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袁术终于迈出了这么一步么? 此刻骆俊的心头满是疑窦… 可…若要信什么阴阳家陆羽“命中一劫”的论断,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哪。 “特奶奶的,兔崽子们都过来呀,来呀…” 典韦提起了拳套,以一对十余黑衣“杀手”… 他咆哮着,面对这数十名黑衣刺客,直接迎面对打在了一起,典韦丝毫没有留情… 曾几何时,他还是龙骁营的武术教头,这群小弟都是在他拳头下成长起来的,若然吃不住他的拳头,早就被剔出龙骁营了! 这拳头,黑衣刺客太熟悉了。 与此同时,骆俊的手下也加入了战局,可他们俨然不是黑衣杀手的对手,根本没有抵抗多久,或死或晕。 此刻的骆俊才发现,这不是演习,这尼玛是真的呀,真的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程…程先生,咱们…咱们快走!” 借着典韦的掩护… 骆俊拉起程昱就打算往外跑。 “不成!”程昱连忙劝道。“对方既然要暗杀骆军师,那城里必定已经动乱了…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骆俊一时语塞,程昱的话有理。 可…遇刺归遇刺,若然说城里已经动乱,那…他更不信了。 却在这时。 “报…禀报国相。” 数十名陈国文官从门外闯入,他们事前已经去过国相府,没有寻到人,问过门子才知道,骆俊在这酒肆里,当即第一时间赶到。 却正看到,典韦一人与与十余黑衣杀手斗于一处… 黑衣杀手被打趴下四、五个,典韦也不好过,胳膊上、肩膀上均是血迹斑斑,俨然…他也被匕首划破。 整个场面无比的真实。 看着这一干文官赶来,气喘吁吁,骆俊登时心头生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可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国相…不好了。”为首文官气喘吁吁,可他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字能吐的清晰。 “张闿…张闿那贼子假意投诚,他…他于南城门处刺杀了国主!” “这…这些都是袁术那贼人的奸计,整个南城门已经乱了,彻底的乱了。” 文官的脸色煞白… 他的眼眸中都噙着泪,很明显,陈国国主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而面前的一幕可以证明,不光国主遇刺,更有杀手蓄意刺杀国相。 得亏…得亏那魁梧壮汉,拦住杀手,这才保全了国相的性命。 否则…否则陈国必将大乱。 陈国或许会顷刻间走向灭亡! “国相,袁术那贼人他…他事先就策反了咱们三部的将军,如今…整个陈国局势大乱,整个南城到处都是喊杀声、哀嚎声…” “叛军与袁军已经…已经控制了南城!国相…如今,如今唯独你能够主持大局、力挽狂澜。” 没错… 陈国的主心骨除了国主刘宠外,便是国相骆俊。 他也是…整个陈国军民信服的人。 如今,不幸中的万幸是骆俊还活着,这…这就是希望,是陈国平定此番祸乱的希望。 呼… 此时此刻,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骆俊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真的想扇自己一耳光。 方才… 若不是程昱,若不是程先生身后的这位壮士,怕他骆俊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他反倒是还…还…怀疑程先生,真是瞎了这眼珠子,真该万死! 顺着这一层,骆俊继续想。 如今,情况已经明朗,是袁术那贼人密谋,想要用刺杀、暗杀这等卑鄙的手段杀掉他与国主,甚至如今已经得惩了一半儿。 国主刘宠已然殒命… 那么,那位程先生口中,阴阳派的传人陆羽陆司农,他的预测就是真的了? 那么,程昱与典韦便是陆司农特地派来提醒他?保护他的? 想到这儿,骆俊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下子,他想到了许多,甚至想到了方才程先生讲述的那个故事。 若然…若然他今日真的被刺杀,那…那他的儿子不是正好八岁嘛? 或许…或许… 此刻,骆俊还无法想到,他的头上顶着一个绿油油的帽子。 不过,当此时节,他能够确定的是程昱、陆羽、还有这位壮汉…是友非敌。 “程…程先生那…那现在?咱们…咱们应该怎么做?”骆俊一把拉住程昱的肩膀,拉的很紧,这扯动了程昱的伤口。 锥心的痛感席卷而出。 可程昱一言不发,只是咬了下牙,继续道:“骆国相在城中可有能信得过的将军?” “有!”骆俊语气笃定。“七部将军中,有四部与我乃是八拜之交,若然我能寻到他们,那…那…” “这样么…那只有…”程昱眼眸一凝,正欲开口… 此刻典韦已经逼退了来犯的黑衣杀手,更是从一个黑衣杀手的袖口处摸出来了一封信笺。 “程司马。”典韦抢先一步将这信笺递送到程昱的面前… 程昱则是看也不看,当即转交给骆俊。“此间是陈国,一切需由国相做主!信笺自然也需先让国相过目。” 骆俊心头一阵悸动,他连忙打开了信笺,其上书写的乃是袁术交给这些杀手的任务,许诺给这些杀手的报酬。 任务一栏赫赫书写着他骆俊的名字。 更可怕的是,袁术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这个仲家天子下的命令! 信笺中处处自称“仲家”,更是在最后加盖上了传国玉玺的印绶——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如此看来… 今日的一桩桩,一件件联合在一起。 哼…袁公路,你大爷的,骆俊下意识的脱口骂出。 袁术部将张闿假意投诚,刺杀国主; 他这个陈国国相在酒肆遇刺; 再加上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信笺,再加上如今陈国大乱的局势,呼…骆俊长长的呼出口气,这一刻,他对袁术可谓是恨之入骨。 “程先生,你方才想说什么?”骆俊继续问程昱… 此时此刻,他最信任的人,唯独眼前的程昱,还有那个威风凛凛的猛将了。 “当务之急,唯有冲杀出去,让国相与几路将军汇合于城北,合兵一处,再向南进发,一举平定了这陈国的乱局。” 程昱提议道… 其实,这种档口,他已经可以主动去提及,向曹操、向许都城请求援军。 可…因为担心骆俊会多想,故而…程昱没有这么讲。 或者说,心思缜密的程昱更倾向于…让骆俊主动提及求援。 “好,好…”骆俊连连点头,“那就…那就有劳程先生手下的这位将军开路了!” 程昱点了点头…眼眸望向典韦。 此刻的典韦正撤下裤子上的一块衣布,包裹住受伤的位置,口中不忘回答: “噢!俺家公子让我护你周全,俺便会护你周全,你放心,俺死之前,你死不了。” 这… 骆俊一阵感动,当然了,他能理解陆羽派人来保护他的目的。 说白了,陆羽是不愿意让陈国落入伪帝袁术的手里。 可…那又如何? 陆羽救了他的性命,给如今局势下的陈国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其实,此刻的骆俊心如明镜,陈国国主已死,纵然他出面平定了此番祸乱,可…陈国必然元气大伤,不可能再独自抵御住袁术下一步更猛烈的进攻。 他骆俊率陈国军民投诚曹操,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到这儿,骆俊拱手朝程昱一拜。“有劳程先生,速速飞鸽传书报往许都…陈明如今陈国局势,请朝廷、请曹司空派兵驰援…共抗伪帝!” 这… 程昱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获得了骆俊的信任嘛?似乎比预想的要简单许多嘛! 而他们,不过是除了流了点儿血,演的也不算特别出色。 可又似乎,这样的演技,一旦配合上袁术那拙劣的阴谋,成效斐然。 说到底,这功劳,还是要归结于陆公子看穿了伪帝袁术的阴谋啊! “骆国相,你可要想清楚了。”程昱特地再三询问:“我来救国相,不过是奉了陆公子的命令,是不想陈国落入贼人之手,可若然…骆国相真的决定投诚,那…” 不等程昱把话讲完。 “程先生无需多言…”骆俊连连摆手。“我这条命是程先生,是陆公子,是这位壮士救得,陈国如今还有转圜的空间,也是拜程先生、陆公子与这位壮士所赐!你们既归属于曹司空,那陈国从今往后唯曹司空之命是从!” 讲到这儿,骆俊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况且…曹司空背后的是朝廷,是真的天子,陈国国主本就是汉室宗亲,又岂会不效忠,又岂会不拼死去诛杀那仲家枯骨,那伪帝!” “还望程先生致信于曹司空时,告知我骆俊,我陈国军民的态度…盼其早日驰援!” 霍… 这算是…任务完成了么? 程昱心头一阵怅然! 可…这一抹怅然也只出现了一瞬之间。 当务之急,局势并不容乐观,他们必须要平定下陈国的叛乱,至少坚持到曹军赶来的时候! 当然了…其实如今的局势比程昱想象中的要乐观许多。 因为,黄忠与曹安民射杀张闿,算是意外之喜。 叛军与袁军群龙无首,他们心存顾虑之下,也只是控制住了南城,并不敢大举向北城入侵,这算是留有余地。 同样的… 这一场叛乱,因为一个人“骆俊”的活着,因为一个人“张闿”的死去! 结局已经注定。 当然… 从酒肆走出,一路上,程昱与骆俊听到许多逃亡的百姓传出的流言蜚语。 似乎… 南城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遍地是尸横,遍地是鲜血。 百姓们争先恐后的躲入北城,即便寒风刺骨,即便还没顾得上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可…很明显,只有躲到北城才有希望。 因为他们的国相骆俊没死… 而这就是希望! 与此同时,四支忠心耿耿的军团也抵达北城,合兵一处。 在骆俊与程昱的统帅下,对叛军,对袁军…他们开始发起总攻。 与此同时,几只飞鸽从陈国飞出,他们带着陈国父老乡亲的希望,朝着许都城的方向,飞快而去。 … … 许都城,司空府。 这几日,曹操一直闭门不出…曹德有些担心,同样的,许多文臣武将均请他去劝劝大哥,该开军师会议了,该讨贼了。 今儿个,曹德专程去书房见曹操,想要与大哥好好聊聊。 曹德进门时。 发现荀彧也在。 而此时的曹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正捧着《三十六计》细细的品读。 似乎…从羽儿编撰的这本兵书里,曹操读出了许多攻敌攻心的计略。 而这…似乎也能与羽儿一贯的计略风格“攻心为上”颇为应合。 “曹司空好兴致啊。”似乎是注意到了曹德进门,荀彧并不见外,尤自感慨道。 他话锋一转: “曹司空还未听到寿春城细作传来的最新情报吧?” “情报?什么情报?”曹操微微皱眉。 “咱们的细作得到可靠的情报,袁术称帝后,第一件事果然是对陈国下手了,他打算用假意投诚的计略行刺杀之举,一举将陈国的首脑人物刘宠、骆俊杀掉,从而吞下陈国的地盘与十万雄兵!” 荀彧的话音还未落下,曹德浑身一颤,几乎炸了。 久居司空府,耳渲目染之下,他岂会不知,袁术称帝后,大哥曹操与之必有一场大战。 而夹在许都与寿春之间的陈国位置特殊,乃是双方争夺的关键。 这事儿事关时局啊! 曹德开口道:“大哥,此事若然是真的,咱们这边必须早做应对啊,倘若…真的让袁术将陈国据为己有,那…悔之晚矣!” 这话脱口… 曹操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了曹德一眼,却只抿嘴,不发一言。 他曹操哪里会没有应对呢? 只不过,这事儿,他既全部交给羽儿负责,自然…就要放心,就要等待。 况且… 曹德不知道的是,此番羽儿派出赴陈国执行任务的人中,还有他的儿子——曹安民呢! 荀彧见曹操默不作声,继续道: “此事,曹司空还是要早做打算,德公子所言不假,倘若陈国落入袁术那逆贼之手,那仗着陈国的地理位置,陈国内的军资储备、粮草储备,他必会北上进攻许都城!到时候,我军将处于极端不利的境地。” 此言一出,曹操颔首。“荀令君,你的话我记下了,容我再思量一下,再做决断!” 这… 荀彧眼眸凝起,这段时间的曹司空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一改往昔雷厉风行的决断,就像是变得优柔寡断了许多,这委实有些奇怪。 曹德却是皱了皱眉… 他对大哥曹操是了解的,大哥性情的变化,怎么会没有缘由呢? “大哥,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若是有什么顾虑、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荀令君。” “满朝文武这么多贤才,也可以一道帮大哥排忧解难!若然放任袁术不管,怕到时候就悔之晚矣了。” 曹德此言一出,曹操看着曹德,目光却是更加奇怪了。 他心里嘀咕着,放任袁术不管?他怎么可能放任袁术不管… 只不过,你儿子如今正在执行羽儿的机密任务,事关陈国的归属… 许都倘若轻举妄动,必定打草惊蛇,这不是将你儿子置身于险地嘛? 心念于此。 曹操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很快,我会给你们答复。”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曹德的肩膀。 他感慨道:“安民是个好孩子啊,近来陆司农多次向我提及过他,说他很出色,哈哈,想来与德弟的教子有方不无关系呀!” 听到大哥夸耀自己的儿子,曹德心里就有股说不出来的舒坦感。 可表面上,却还是谦虚谨慎的说道。 “愚弟之子曹安民,自打入龙骁营后,的确是脱胎换骨啊!这点,纵是愚弟也颇为欣慰。” “二弟许多时日不见安民了吧?”曹操微笑。 “是有一些时日了。”曹德道:“不过,龙骁营军纪一向严明,平日里是不能回家的,安民在龙骁营每日都有长进,愚弟少见一些倒也没什么。” “是啊…”曹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德弟说的对呀,男儿嘛,有的时候就需要多多的历练,没有历练如何成长呢?” 这… 曹操这话脱口,荀彧像是体会到了什么,可曹德却是莫名其妙的不安了起来。 大哥为何好端端的问起自己儿子了呢? 安民虽然也还算是优秀,可…也没有像是夏侯霸那样勇武,更比不上曹昂仁孝,犯不上大哥特地去提及吧? 曹德恍恍惚惚的与曹操、荀彧再度寒暄了一番,又恍恍惚惚的走出了书房… 伴随着“踏、踏”的脚步声,忍不住又瞎琢磨起来。 大哥这段时间为何如此行事古怪呢? 难道…这事儿与安民有关?要不然…大哥为何特地提起他呢? 不会,理应不会呀? 曹德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曹安民不过就是一个龙骁营的百夫长,他才几斤几两重?怎么就能影响到大哥曹操的行事呢? 不会,一定不会。 至于,安民…这孩子总的说来,还是让他曹德颇为放心的,至少,安稳…不惹事。 说起来,只有经历过曾经琅琊郡凤鸣山贼人劫掠的事件,曹德才会体会到生命的真谛,立下那么多的功劳有什么用?只要安安稳稳的能渡过一生就好! 便是为此,曹德很满意曹安民在龙骁营中负责斥候一营… 这个算是军营里最安全的职位了,他曹德还等着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呢。 不过… 今儿个曹操的询问,让他总是心不在焉。 他忍不住询问身侧一道从书房走出的荀彧。 “荀令君?在下有一事不懂,还望荀令君解惑。” “德公子但说无妨。”荀彧显得很客气… 曹德则是眼珠子一转。“荀令君可知晓?我大哥方才提及安民?是何用意啊?” “这…” 荀彧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可等了片刻,荀彧还是开口了,一开口就是一个问句。“德公子,昨日是龙骁营放假回家探亲的日子,安民公子回来了么?” “没有吧?”曹德不假思索… 咋忘了这事儿了,龙骁营每月有一天回家探亲的假期,昨个就是啊。 以往,每次探亲的假期,将士们会领了俸禄,将俸禄交给家人。 当然了,这个俸禄的发放,龙骁营需要上书尚书台,由尚书台统一批复…故而,荀彧也颇为了解。 只是… “没有么?”不等曹德细想,荀彧明知故问… 紧接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就怪不得了…这次龙骁营回家探亲,有四个人的俸禄没有领,分别是贵公子、典都统、程司马与黄忠将军!”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下面的话加重了语气。 “在五日前,贵公子与他们三个一道出了趟许都城,似乎是往江淮陈国的方向行进,或许…这便是曹公,或者说是陆公子对陈国的图谋吧!” ——“啥?” ——“只…只他们四个?” 曹德顿时打了个激灵,他整个人炸了。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狂澜于既倒,于绝境处翻盘 陈国即将大乱,陆公子却派他们四个去…去力挽狂澜? 或者,这根本不叫做力挽狂澜,应该叫螳臂当车才对吧? 曹德觉得头晕目眩,若不是硬撑着,他差点就要瘫坐下去。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怪不得,大哥曹操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原来…原来他的儿子如今正身处陈国这个暴风眼中。 或许…他的确是去执行任务。 可当此局势下,这任务必是九死一生。 曹德不确定,他的儿子是否知道内情,可…其实这并不重要,荀令君方才就已经讲明,袁术派张闿假意投诚,实则行刺杀之举。 若然陈国国主、陈国国相殒命,那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袁术必定会疾风骤雨一般的对陈国发起总攻,整个陈国怕将沦为一处血腥屠戮的修罗场。 而他的儿子曹德正身处于这修罗场之中。 除非,除非他们能在国主与国相中救下一人…但,可能么?他们仅仅只有四人哪! 曹德整个人惊慌失措,他迈出两步,就打算出司空府往司农府行去,这么大的事儿,他得去问问陆羽啊。 好歹讨个交代不是… 可刚刚迈出两步,他又站定了。 这又怎么能去呢? 严格地说起来,陆羽是他的恩人哪,不光是他的恩人,还是曹老太爷的恩人! 昔日…儿子入龙骁营时,他曹德还特地嘱咐过,为了报恩,让他赴汤蹈火,纵是刀山油锅也不能怕。 当然了,那时候的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再怎么说,曹德还是希望儿子能够保全的。 这… 现在… “咕咚”一声,曹德一口吐沫咽进肚子里… 淡定,不能急,要冷静,深呼吸… 曹德一连做了一系列的动作,他试图让悸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心头尤自剧烈担忧啊。 “儿啊,陈国这九死一生的地儿,你去之前…为何不告诉为父一生呢?” “报恩…不等于送葬啊!” 一下子,曹德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荀令君…总算找到您了。”一个书吏气喘吁吁的进来。“陈国…陈国飞鸽传书,曹公看过书信后一言不发,如今…只能…只能请您拿主意了。” 书吏整个人看似很紧张。 这等飞鸽传书的传讯方式很少使用,究其原因,便是难度并不低,而且…容易丢失信笺。 要知道,飞鸽需要飞行百里,然后准确的找到驿馆,将信笺送至,驿馆取下信笺再绑在另一只飞鸽的腿上,报送到下一个驿馆,以此类推。 可…万一飞鸽不小心撞到树上了; 或者不小心被某些猛禽盯上了、吃了,再或者…它心里产生了什么别的想法,比如发情了,想谈恋爱了。 那多半这一封信就无法准时送到。 故而…若非急的不能再急的信笺,汉朝时都不会采用飞鸽传书的方式。 偏偏,这一次书吏收到的便是飞鸽传书。 很庆幸…这些飞鸽均是意志坚定的鸽子,它们把信送过来了。 荀彧敏锐的察觉到这些细节。 同样的,此刻的荀彧心头也有诸多疑问,陈国如今的局势到底如何? 要知道… 寿春城细作的探报,袁术欲用卑鄙的伎俩图谋陈国…接到这个探报的时间是在昨日! 也就是说…算上路程上的消耗,多半陈国在昨日就已经出事儿了。 现如今,荀彧最关心的是陈国是否沦陷? 陆羽派出的四人…究竟在那执行什么任务?又能否全身而退? 这一封信,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此时此刻,曹德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荀彧也即刻就打算展开一阅。 可就在这时… 司空府门外却喧闹了起来,竟是皇宫的几个小黄门来了。 隔着司空府的大门,小黄门看到荀彧,直接了当的问道:“荀令君,今日来此颇为冒昧,只是…陛下心系淮南局势,又听闻有一封江淮急件,故而派我等来问上一句?江淮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急报刚到,天子派来的使者后脚就跟来,果然哪…还是那句老话,作为皇帝最不能忍受的是别人称帝。 天子刘协对江淮的局势亦是盯着呢。 不光盯着,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大汉的土地上平白无故多出了另一个皇帝?他要怎么向祖宗交代呢? 荀彧顿时精神一振,提醒道:“既如此,请容荀某先看过这急件。” 说着话,荀彧展开了信笺。 不对… 这急件不是来自陈国内,准确的说是曹营派往陈国外围的细作发来的情报。 他们并没有处于这暴风眼的最中央,故而可以第一时间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报送回来。 当然了,这也很符合常理。 如今… 陈国必是陷入乱局,程昱他们四个能逃命就不错了,又哪有功夫发来急件呢? 荀彧继续看下去,曹德则是脑袋拼命的往这边瞅… 荀彧是越往下看,越是心惊肉跳…脸都绿了,曹德也好不到哪去,他屏住呼吸,整个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出事儿了,果然,陈国出事儿了。 尤其是看到刘宠遇刺,陈国内部爆发内乱,整个南城沦为血腥杀戮的修罗场,曹德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事态已经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么? 这一刻,曹德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局势,什么大业,他真正担心的是他的儿子呀。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成了才,结果…现在变成了九死一生。 倘若曹安民真的出了事儿,曹德哭死的心都有了。 “德公子…这…”荀彧试着开口。“没有贵公子的消息,或许…也算是好消息吧?” 这算是安慰么? 曹德的脸色更惨然了,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甚至脚下一阵发虚。 没有消息?这就是坏消息呀,但凡…他的儿子逃出来,又岂不会第一时间飞鸽传往许都,至少报个平安,可… 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这是要…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他曹德可不像大哥曹操那般,有那么多儿子,曹安民的娘已经殒命在琅琊郡凤鸣山,这唯一的独子极可能也… 泪水在曹德的眼眶中打着转儿… “荀…荀令君?敢问…陆…陆司农呢,他在哪?” 曹德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作为父亲,他无法救儿子,至少…至少也得知道儿子赴陈国是执行什么任务吧? 这算是老父亲对儿子的最后送别。 呼… 荀彧轻呼口气。“陆司农在城郊,今日…正是太学开学的日子啊!” 太学?开学! 曹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心情,他疾步跑出司空府,翻身上马…朝城郊,朝那颍河之畔的太学方向疾驰而去。 只是…曹德不知道的是。 同一时间,曹操也换上了便装,天子刘协、皇后伏寿亦是换上了微服,他们齐刷刷的往颍河之畔行去。 今日太学开学,这于陆羽,于大汉,甚至于曹操,均是一件大事儿。 … … 许都之郊,颍河之畔,太学就坐落在这四面环水的颍河之中。 一处一米多宽的独木桥,连接着太学与外界,格外醒目。 哪怕时过境迁,哪怕太学从洛阳搬到了许昌。 可这座令万千士人魂牵梦绕的“梦想之桥”,绝对不会因为染上绿苔而减损它在世人眼中,散发出的纯金般的光泽。 这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幸运之桥,如今依旧用浑身古朴而细致的木纹为它铺成了别样的地毯,两旁的松柏似这座“尊贵”独木桥的卫士一般,挺拔而耀眼,护卫着每一个有资格踏上的学子。 这让每一个有资格通过这里的太学生,心情激荡。 陆羽与蔡昭姬赶到这边的时候,一干教员均在此间等候。 陆羽挥挥手示意昭姬姐先行。 “踏踏…” 莲步轻移,蔡昭姬也不客气,当先走上了独木桥,缓缓行至那镌刻着“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太学石经下时,她才停住脚步。 望着头顶那八个浑厚潇洒、韵味儿端庄的纯金篆体大字,蔡昭姬心头难免悸动了一下。 这一刻,她感觉到继承父辈遗志的同时,肩膀上亦压着厚厚的担子。 太学,如今的太学,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呢? 蔡昭姬为首,陆羽为次,一行教员依次走过独木桥,每一个尚在桥上的太学子一律低头靠边,双手垂立,待蔡昭姬他们通过后,学子们才敢迈出脚步。 倒是有一人,目光锐利,眸子中带着些许不忿儿。 他小声的对身旁的太学生说道。 “哼,看来,他就是陆司农…” “不过十余岁,与我们一般大小却成为了太学总长?凭什么?” 此言一出,一旁的太学生赶忙摆手。 “德祖,你疯了么?”这摆手的太学生乃是司马家的次子司马懿,而那个面露不忿儿的则是太尉杨彪之子杨修。 “哼。”杨修尤自不服气,他自幼饱读诗书,家门显赫,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若不是父亲要求,他才不会来上什么太学,在一个同龄公子管束之下。 杨修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不屑。“整个朝廷都在说陆羽多么睿智?多么机敏?立下多少大功?依我看,不舞之鹤尔!如今竟如此年纪就身居大汉司农之位,更是担此太学总长,我杨修就是不服!” “德祖!不可胡说。”看杨修情绪不太对,司马懿再度提醒…“无论如何,他也是陛下与曹司空钦定的太学总长,不可失了礼数?” 闻言… 杨修却好似来劲儿了一般,“太学总长?笑话!仲达,你且说说看?如今…整个大汉,所有诸侯都关注着淮南袁术称帝一事,而淮南与司隶交界处的陈国至关重要,这点我都能看出来,可为何…咱们这位一贯睿智的陆总长却看不出来?更没有向曹司空提议呢?” “一步慢,步步慢,明明大好局势,却失了先机,便是为此,我料定他名不副实,不舞之鹤罢了!” 杨修高傲的挺起胸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司马懿见劝不动,摇了摇头。 “这独木桥上,德祖说的话我就当完全没听到,可过了独木桥,德祖最好还是慎言,听闻咱们这位陆总长可不简单,龙骁营何等骁勇,还不是被他驯服的服服帖帖,想来他的手段可不简单!” “呵呵…”此言一出,杨修笑了,“来呀,我父亲乃当朝太尉?他还敢动我不成?仲达,你看着吧,待会儿祭祀之时,我便直接提及…问他为何对江淮局势不闻不问?问他为何按兵不动失了先机?看他怎么回答!” 唉… 司马懿叹出口气,快步走过了独木桥,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杨修这人太轴了、太傲了。 这样…早晚会吃大亏。 … … 自打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后,时隔三年多的太学再度绽放出光芒。 开学的祭祀大典已经开始。 一众太学生齐刷刷的跪拜过天地,跪拜过皇宫方向,再跪拜过一干教员,接下来…轮到太学的教学总长蔡昭姬致辞。 “各位,太学重建,新的学年即将开始,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太学石经上的八个字——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作为太学总长,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入太学读书,可不仅仅是为了传道受业,更是为了让你们能知六礼,亲七教,懂八政,习百工。” “凡是太学子需将大汉荣辱铭记,需将天下百姓疾苦铭记,为大汉奉献,为苍生造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太学石经上——帝之辅弼,国之栋梁,这八个金色大字!” 很官方的开学致辞。 此言一出… 陆羽注意到,不少学子、教员…他们内心中的血液似乎都被昭姬姐这番话给燃起,滚烫而无比沸腾。 不过…对于陆羽来说,麻木了。 他经历过的开学太多了,类似于这种鸡汤致辞,他一张口能背出一百篇,完全麻木了。 当然了,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洗脑嘛,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讲到这儿,蔡昭姬微微扬手。“下面,就请太学总管行政的陆总长来做开学致辞…” 终究是逃不过呀。 陆羽眼珠子一定,徐徐走上祭台高处。 这不上来还不要紧,一走上来,陆羽登时看到了好多熟人… 老曹与许褚站在最远处的一个空旷地带,遥遥围观。 而与老曹这边的低调不同,另一边百官公卿依次成列颇为热闹,天子与皇后更是刚刚赶来,走下马车,遥遥望向陆羽这边。 这下,无数道目光“嗖嗖”的直射而来,整的陆羽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准备把某知名大学校长开学致辞稍作修改给背出来。 这样…逼格最起码很足,什么…今日我为太学而骄傲,明日让太学为我而自豪云云,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很唬人的吧? 只是… 没曾想,陆羽这边还没开口呢。 一道声音抢先从台下传来。 “学生有一事,关乎大汉的未来,关乎太学的荣辱,想请问陆总长,只是不知陆总长敢不敢先回答呢?” 说话间,一名太学生款款走出,倒是拱手朝陆羽一拜… “杨彪之子杨修…”蔡昭姬小声嘀咕了句,陆羽望向此人…心里琢磨着,这个瘦巴巴的少年就是杨修啊? 看起来…战斗力也不咋样嘛? 此番…提问,倒是有点找茬的味道。 登时,就有几名教员想去把他拖走。 只是,陆羽摆摆手,今儿个…要一个刺头的太学生都搞不定,他这太学总长还怎么立威?果然…这将是他陆羽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呵呵… 陆羽决定,要表现的大度一点儿,“原来是太尉之子杨德祖啊,无妨,既然德祖有问题,不妨提问,本总长当着众士子的面儿回答你。” 此言一出…教员退下,杨修则迈步上前。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均望向杨修,当然…一干朝臣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 准确的说,杨修在这个档口,有此一问…本就是汉庭臣子的计划。 袁术称帝,曹操借故不上朝…这算是听之任之? 总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下去吧? 那…天子的威仪何在,朝廷的威信何在? 可问谁呢? 曹操,汉庭臣子又见不到,只能在这天下士子面前,在百官公卿面前,在太学石经之下,遥问陆羽,就问曹操最信任的这位——智囊。 当然,最高明的地方,便是借着一个太学生之口问出… 如此多人的见证,陆羽不得不答! 现在,就看杨修怎么问,陆羽怎么回答了? “听闻陆总长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今日学生斗胆一问,大汉赤色的火德到底是否会被黄色的土德所替代?若然赤色的火德无动于衷,那…火焰还有冉冉升腾么?” 看似问阴阳五行,实际上,杨修问的是伪帝袁术!是曹操的按兵不动! 言外之意… 人家伪帝袁术都自诩为代汉的土德了,陆总长为何还不劝曹司空出兵讨伐呢?还要像一个缩头乌龟这般多久才罢休?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看似完全不搭的一桩事,偏偏能联系在一起。 对于陆羽而言,似乎…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呀。 回答的多了吧,就暴露了,回答的少了,难以服众…多少有点为难。 而就在此时,曹德也赶来了… 听到杨修这么一问,他的心紧紧的揣起,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啊。 赤色的火德,又怎么是无动于衷呢? 只不过…大哥与陆羽派去的人也太少了点儿? 似乎…大局之下,区区四人…如何能力挽狂澜,稳住陈国的局势呢? 曹德这边,刚刚想到这里… “哒哒哒…” 一匹快马赶来… “急件,陈国飞鸽急件!” 原本这快马是要将信笺交给曹操或者是尚书台,可…尚书台内根本寻不到荀彧,司空府内也寻不到曹操。 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来此颍河之畔的太学祭祀了。 因为是陈国的急件,文吏不敢怠慢,当即纵马赶来。 当然… 因为他距离祭坛处比较远,故而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太多人听到。 可…最外围的曹操与曹德却是听得真切。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朝文吏的位置靠了过去。 “又一封陈国急件?” 看到曹德,曹操微微有些意外…二弟怎么来这儿了? 不过,他没工夫去考虑那么多,直接反问书吏。 “没错,两封陈国急件不过相差两个时辰…”书吏如实禀报。“均是飞鸽传来,想来…也是十万火急。” 唔… 曹操心里想,多半是陈国的叛乱已经结束了,那么…袁术如愿得到了陈国么? 尽管不想往这边去想,可事实上,曹操也对羽儿仅仅派去的四人不报太大的希望。 这次…或许真的是羽儿大意了! 要知道,袁术既然打算暗杀、行刺,那必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陈国内还不知道又多少将军被袁术策反! 羽儿派去的程昱四人,除非开天眼了,否则…怎么可能逆风翻盘,阻止这一切呢? 而曹德已经开始不住的祈祷… 他的心情更是跌倒了谷底。 祸乱结束了,那他的儿子…是死是活? 咦… 曹操与曹德均是一愣。 信笺中的一行小字跃然于眼前… ——“陈国依旧是笼罩在一片人间炼狱之中,但龙骁营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力挽狂澜,他们救下了陈国国相骆俊,通过他再度集结起了陈国兵马,向被叛贼占据的南城发起了反攻!” 反攻? 这…曹德细细的体会着这短小信笺中的每一个用词。 他意识到…既是反攻,那,或许他儿子曹安民还活着? 而曹操的目光迅速下移。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惊喜的味道。 果然,下面的内容便是报喜了。 ——“两个时辰,在程司马的统领下,在黄忠、典韦、曹安民的骁勇作战下,叛军均被驱逐,陈国已经再度被夺回,陈国城楼上均更换为‘曹’字大旗,陈国上下全部向曹公投诚!” ——“陈国国相骆俊亲笔致信请曹公派出援军,驰援陈国!如今装填信笺的竹简正八百里加急送往许都!” 呼… 一口浊气,终于自曹操的口中喷出。 痛快啊… 羽儿派的这四个家伙,真的…真的力挽狂澜了! 他猛地抬眸,望向曹德… 而曹德似乎还在往下看…因为最下面还有一句。 ——“曹安民射杀贼将张闿,居功至伟!” 霍…这… 曹德感觉身子在晃,倒不是他惊诧于儿子立功,而是…张闿,这不是那个在琅琊郡凤鸣山劫掠曹家车队,差点就杀死了他与曹老太爷的贼首嘛? 他…他的手上染满了曹家的血! 曹德的夫人,曹德的母亲均是死于他的手下。 如今… “啪嗒”一声,曹德再也无法抑制内心中激动的心情,他跪了,他口中喃喃:“报仇了,吾儿射杀了此贼人,给我们曹家报仇了!” 曹操则是扶起曹德。“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此前压抑许久,隐忍许久的心情这一刻…彻底释放。 “二弟,你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哈哈哈…” “这就叫挽狂澜于既倒,于绝境处翻盘!” 讲到这儿,曹操一改这些时日的犹豫不决,羽儿做到了,羽儿的谋划又一次成功了,陈国大局已定…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曹操。 “传令,即刻命乐进率第三营为先锋军驰援陈国…”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打算去通传。 “还有,即刻召集文武、召集满朝公卿,上朝议政!” “喏!”典韦再度答应一声… 似乎,曹操的吩咐还没完,他的眼眸缓缓的望向此刻正在高台上的陆羽。 他语重心长的而继续吩咐道: “德弟,看起来,一直有人在质疑我曹操与羽儿哪!哈哈,这陈国的急件来的正是时候,接下来,这边就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边说话,曹操一边将这封急件塞到了曹德的怀中。 只这一封信,就足以打破所有的谣言、所有的质疑、所有的蜚语! “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曹德回答一声,语气铿锵且坚定。 曹操则是脸色一紧,他的眼眸下移望向了那个与羽儿针锋相对的太学生。“他?似乎是太尉杨彪之子吧?” “正是。”许褚答应一声。 “很好!”曹操轻轻的吟出这么两个字。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曹操表情如此平静,那么接下来…必定有人要遭殃了。 质疑他曹操也就罢了… 敢公然质疑羽儿,杨彪这太尉怕是做到头了! 呵呵…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树叶飞舞的地方,就有火在燃烧 整个太学炸了。 当曹德突然出现在祭坛上,将陈国最新的急报念出。 所有人…包括天子、包括百官,也包括太学生都沉默了老半晌,震撼不已。 陈国…投诚了? 而造成陈国投诚的,仅仅是…陆羽,这位新晋的太学总长,他派去的寥寥四个人。 所有人都记住了那四个人的名字——程昱、典韦、黄忠、曹安民! 天哪… 在袁术的虎视眈眈下,在陈国十万雄兵下,他们愣是做到了! 变幻城头旗帜…让陈国归附! 这是完成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任务,这是创造了何等的奇迹。 所有人都很惊诧。 其实不少人…在来此太学之前,均是听说了有关陈国的境况。 陈国国主遇刺,陈国几乎分崩离析… 如此不利局面下? 换句话说…眼瞅着陈国就要挂上“仲家天子”的旗号了,陆羽派去的这四人,怎么就力挽狂澜了呢? 震撼…震撼。 除了震撼之外,所有人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后怕,伪帝袁术竟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刺杀、暗杀…在这个时代,可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畜生,袁术就是个畜生啊! 当然,回过头来想想,这件事儿还有那么些后怕,若然让这么一个丧心病狂、为世人不齿的家伙占据陈国,保不齐接下来…他还能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儿。 天子刘宏轻呼口气…又叹了口气,总归最后的面颊上是晴朗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证到陆羽的洞悉力、眼力究竟是何其可怕。 对时局的判断,用人的精准,这两项…惊艳到天子,惊艳到众人了! “陛下…”有小黄门禀报到:“曹司空请百官上朝…” 唔…天子刘协脸色一沉,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和缓。 按理说上朝这种事儿,是他这个天子决定的。 不过,事急从权,这次朝会,曹操如此急迫,想来与这陈国如今的局势有关,他…终于要动手了。 “告诉百官,即刻回长乐宫,召开朝会!”天子刘协吩咐道… 皇后伏寿却是指指祭台上的陆羽,意思是…这边的祭祀仪式还没结束呢! 天子刘协却是摆摆手。 “已经结束了,陆羽这太学总长实至名归!他教出的学生才能对得起那‘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大字!” “他远远要比咱们想象的更出色…也难怪,这一次曹司空隐忍了这么久,曹司空就是为了等待呀,只不过…把赌注放在陆羽身上,这个等待值得!” 提到最后的“值得”两个字,天子刘协语气加重,旋即转身上了马车徐徐而去。 公卿百官也收到了小黄门的提示,纷纷望了眼祭坛上的陆羽,这一眼意味深长。 旋即上各自的车驾离去。 特别是太尉杨彪,他长长的吁出口气,口中不断小声吟道——“不可思议!委实不可思议!” 这一次他直观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儿子杨修与陆羽相比,差距太大,也太明显了。 “走了,去长乐宫!” 杨彪最后留下一句,在他看来,今日…陆总长如何责骂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也不为过。 … 望着天子与朝廷公卿徐徐离去。 祭坛上的陆羽了然了什么,看起来…老曹要行动了。 至于这边嘛… “德祖同学,方才还没顾上回答你的话呢,现在…本总长就告诉你。” 讲到这儿,陆羽敲敲脑门,故意重复道:“德祖方才提出的问题,大家还记得么?大汉赤色的火德到底是否会被黄色的土德所替代?现在答案已经昭然。” “那逆贼袁术费尽心思,出动数以千计、万计的兵马谋取陈国!而本总长不过只派出了龙骁营四个‘平平无奇’的甲士,就化解了危机,让陈国军民投诚于朝廷!这就是天命的归属!” “对了…这四个平平无奇的甲士中,还有一个是你们未来的同窗,他叫曹安民!听闻这一次,他一箭射杀敌军贼首,立下了大功,而这是不是也能证明什么狗屁黄色土德将取代大汉的火德?呵呵,我大汉赤色的火德永远不会被熄灭!这就是我作为太学总长此刻的答案!” 此言一出… 杨修下意识的后退,事实胜于雄辩哪。 纵使他有辩才,可在陆羽这不可思议的运筹帷幄下; 在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匪夷所思的力挽狂澜面前,杨修纵是辩破天,也只会变得格外愈发狼狈。 他低着头,沉默…良久的沉默不语。 而此时的陆羽微微一笑,他非但没有责罚杨修,反倒是表扬起来了。 “不过,诸位太学生,今日…你们的这位德祖同学表现的很好,我希望太学的每一个学子都能提出问题,不论场合,不论尊卑,你们要争取能问倒师傅,甚至问倒我这个总长,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够进步!” “这也才是咱们太学应该有的样子,太学中若然总长是三流的总长,那教员只能是三流的教员,教出的学生也只能是三流的学生。” “进步!你们要进步,教员要进步,我身为太学总长更要进步…” “若然先生自以为是,不求精进,那教授的知识便如同嚼过的甘蔗被拿来再嚼,一代代嚼下去,到最后只剩碎成粉末的垃圾,所以…” 讲到这儿,陆羽面色一紧。 “今日,我便定下一则校规——我太学每逢五放半天假,每逢十放一天假,而每逢五的上午便在书斋开办论坛,但凡教员一个不落!每期论坛由不同的先生主持,回答学生们的任何疑问!若然有哪个学生能问倒先生,他这一门课程无需考核就算过关!” 这就是格局… 陆羽非但没有责骂杨修一句,反倒是回答他问题的同时,将他这种勇于提问的行为树立成了榜样,更是引出这奉五论坛! 当然… 一干教员面面相觑,平日里先生教弟子,可每逢五日上午的论坛,变成学生考先生了! 似乎,这么一整,抢先要挑灯夜读的变成各位先生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学生难住,谁能丢得起这个人呢? 而陆羽提出的这点,恰恰是过往太学中的一大弊病,那就是作为先生的教员,他们的故步自封,自以为是! 而太学若要兴盛,第一步…不是拿学生开刀,必须先拿教员们开刀。 陆羽的话音落下… 这下,整个祭坛附近彻底炸了。 似乎…太学生们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总长,他的许多想法…好超脱,却又很新颖,让太学生愿意去一试。 特别是杨修,他眼眸凝起,陆羽越是夸他,搞得他越是无地自容。 羞愧…羞愧呀! 曹昂、夏侯霸、夏侯衡彼此互视,对于他们而言,陆公子嘛,这不过是常规操作,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若非陆公子任这太学总长,他们还不来呢! 可对于司马懿而言,他愈发的觉得这位太学的行政总长不简单! 是个值得去虚心求教的存在。 当然了…司马懿不会知道,他倒是想虚心求教,只可惜…陆羽根本不带教他的。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最后再强调一句。” 陆羽继续道,算是做最后的总结。“众所周知,我大汉是赤色的火德,你们每一个太学生就像是树叶,而太学就是冉冉升腾的火焰,只要有树叶飞舞的地方就会有火在燃烧,火的影子照耀着每一片树叶,然后新的树叶会再次的,不断的萌芽!”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而这就是太学,就是我大汉赤色火德下,你们那如火一般的意志!” 估计,陆羽…这会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提出“火之意志”的男人。 此言一出… 台下掌声雷动,或许是因为陆羽话语的感染力,又或许是因为每一个太学子这么近距离的见证到他们总长的伟大。 总的来说,每一名学子那供应心脏跳动的血液…这一刻沸腾了,他们心潮澎湃,他们泪湿眼眶。 一旁的蔡昭姬无比欣慰的看了陆羽一眼。 羽弟今天的表现…好让她惊异,天哪…这还是那个,她从小呵护长大的羽弟么?如今的他…已经,已经跃然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看着陆羽,蔡昭姬不由得入迷了… “昭姬姐…” 看昭姬姐在发呆,陆羽赶忙提醒一句… 噢,蔡昭姬这才回过神儿来,她上前一步。“下面,请诸位学子敬颂天地、君臣。” 话音落下,一干太学子在一众教员的带领下,诵读《诗经·小雅》中的“鹿鸣”、“四牧”、“皇皇者华”等歌颂君臣和睦的篇章。 这些清脆的声音响彻寰宇… 蕴含涌泉般的蓬勃朝气,乘着光的翅膀飞进蓝天。 却不知道…最终,到底是照亮大汉?还是照亮大魏的未来与希望呢? … … 皇宫,长乐宫。 百官分列两旁,天子徐徐起身,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曹司空,几日不见,朕可是想念的很哪。” 天子刘协看到曹操颇为欣慰。 同样高兴的还有百官。 袁术称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剿灭这逆贼,这就像是为汉庭拔去一根毒刺,如芒在背的毒刺,满座汉臣谁能不迫切呢? “陛下,臣这些天委实是病了,病得不轻…”曹操开口了。 “是那逆贼袁术气到曹司空了么?”天子刘协关心的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诚然有这逆贼袁术的缘故,可更多的,是我气我自己,我觉得我曹操实在是愚笨至极!” “爱卿…”天子刘协刚想说话… 可曹操的话语抢先而出。“我气的是我曹操看错了袁术,此乃我之过呀!唉…” “我竟想不到袁术有这么愚蠢,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这么愚蠢的人,一不留神,我曹操居然把他看成了是豪杰了?唉…委实把我气的,气的十日卧床不起!” 这… 满朝公卿均是一怔。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诶呀,我居然把猪狗看成了龙凤?陛下倒是说说?我曹操是不是愚笨至极?是不是活该生这一场大病!” 一言蔽,刘协哑口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曹操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呀? “曹爱卿说的哪里话?逆贼袁术公然称帝,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汉庭放在眼里,也不把朕的忠臣曹司空放在眼里…还望曹司空…” “陛下…”不等刘协把话讲完,曹操又一次打断道:“陛下想说的,臣都知道!臣这几日卧病在床,臣也时时在想,臣不能被自己气到啊,臣还要率兵去替陛下剿灭此贼,只是…”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面色一沉。 他这面色一沉,整个汉庭所有的臣子脸色都沉了下来,一下子,整个长乐宫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 魔性的大笑声响起。“哈哈…陛下,臣后来想通了!” “臣怎么能忘了呢?逆贼袁术如此蠢货?臣不能把他高看了呀,故而…臣就安心的卧病在床,十日,整整十日!” 曹操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分贝。“如此蠢货,纵是我曹操让他先动十日又如何?他不过还是一具‘冢中枯骨’!” “果然,十日已过,今日一看,他袁术比之十日前已经弱上了一大截。” 讲到这儿,曹操的眼眸望向荀彧。 “荀令君,你来给陛下,给满朝公卿讲讲,这十日间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一转均望向了荀彧这边。 “陛下,这十日尚书台可收到了不少文书,容臣依次禀报给陛下。” 荀彧缓缓走出,不急不慢的讲述了起来。 “其一,就在方才,尚书台收到陈国的急报,逆贼袁术妄图谋取陈国,被龙骁营程司马、典都统、黄将军、百夫长曹安民破解,如今陈国归附朝廷,与逆贼袁术不共戴天!” 这一则消息,不算新… 很多方才去颍河之畔参加太学开学祭祀的公卿都知道这件事儿。 而这… 也是让整个汉庭一下子充满信心的关键。 “其二…”荀彧的话继续传出…“江东孙策致书于朝廷,陈明他与袁术彻底决裂,更是请朝廷出兵剿灭袁术,他孙策愿助一臂之力。” “其三,徐州吕布拒绝了逆贼袁术的求亲,陈宫亲笔上书致信朝廷,拥护汉室,与吕布势不两立。” “其四,江淮之地,袁术大肆杀戮违拗他的臣子!整个江淮…文臣、武将,人人自危…袁术手下阎象、张范、张承等文武共计七十三人,兵马共计一万七千人,已经纷纷带各部兵马背弃逆贼袁术,投往豫州汝南、徐州彭城,他们表示效忠朝廷,若然剿贼,他们愿做先锋!” 霍… 霍… 如果说,陈国的归附,让众臣子精神为之一振。 那么…这接二连三的消息,足以让满朝沸腾,哗然一片。 原来… 这些天曹操并不是按兵不动,他已经在悄然的部署这一切。 这么去想的话…或许,陆司农的谋划,也是曹司空部署的一部分哪! 果然如曹操所言,袁术是个蠢货呀! 让他十日…他反倒是变得更弱了,这分明就是一只纸老虎嘛!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来。“陛下,逆贼袁术是于五月初五称帝的,我还心里琢磨着,这五月初五是个什么日子?” “现在,臣总算知道了,这五月初五是天下所有的愚夫蠢货露头的日子!也是这些愚夫蠢货丧钟敲响的日子。” 讲到这儿,曹操收回了笑意,他拱手向天子刘协请命。 “陛下,臣请带十万大军南下剿贼,替陛下剿除叛逆,匡扶汉室!” 天子刘协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双手在曹操的肩膀上拍了拍。“剿除逆贼,匡正朝纲,全凭爱卿了!” “臣必不辱使命!” 曹操吟出一句…紧接着,他的眼眸抬起,晃过这长乐宫的所有人。 唯独在太尉杨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杀意,然后,扬长而去… … 踏踏… 走出长乐宫时,曹仁早就等在门外。 “大哥,要出征么?” “不忙!”曹操摆摆手。“乐进已经率第三营兵马驰援陈国,如今陈国在咱们手上,局势的主动权就握在咱们手中,且等七月丰收,粮草充足了在南下不迟,不过…” “不过什么?”曹仁急问。 “在此之前,有几件比诛杀袁术更迫切的事儿要做…比如…” 提及此处,曹操的眼眸微眯,眼芒中满是杀意。“大汉的朝堂上,三公之中,我希望只有一个声音。” 这…曹仁一时间还没听懂。 曹操将嘴巴放到曹仁的耳边,悄声吩咐道:“查查太尉杨彪,给他安个罪名!” 啊…啊… 大哥的意思他懂,三公之中如今司徒空缺,唯独剩下杨彪的太尉之衔,以及大哥的司徒之衔、 大哥的意思是,三公中只能剩下一个。 这样…他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 曹仁一下子犯难了,太尉杨彪他有所耳闻,素来谨慎,从未犯过任何过错呀,要强行安个罪名怕是并不容易。 他的这副表情,曹操自然看在眼里… “哈哈,子孝啊,咱们的太尉杨彪与逆贼袁术可是亲家呀,呵呵…那个叫什么‘杨修’的,还是袁术的外甥呢!” 讲到这儿,曹操拍了拍曹仁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里面大有文章咯!” 说着话…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快步离去。 许褚迎上时,曹操不忘笑着再吩咐一句。 “今晚,请陆司农到司空府,就说,让他尝尝我曹操亲手包的饺子!” “此外,让虎贲军宰上一头‘笨’死的牛,咱们的陆司农就喜欢吃牛肉馅的饺子!” 此言一出… 许褚眼珠子一转,曹司空要宰牛?这可是大事儿拉! 诚然,曹司空与陆司农就是再能吃,也肯定吃不完一整头牛的,那…剩下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就留给他们虎贲军了么? 诶呀… 想通这一节,许褚眼珠子一定,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啊!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太学,竟是虎狼窝 大汉数百年,自打太学这块金子招牌立起。 这个传说中的太学,在士人心中,在百姓心中,地位就格外的重。 在大儒眼里,读私学那等同于坐在垃圾堆上。 而太学就截然不同,楼台殿宇都是黄金打造的,就连草芥都有三分贵气。 当然,事实上…没有这么夸张。 太学还不至于这么豪。 不过,如今就截然不同了。 以往的太学总长譬如桥玄、蔡邕,他们上奏书向皇帝、向朝廷要钱、要粮、要待遇、要补助、要物质,总是会得罪一大波人。 可…现在要钱的是蔡昭姬,而给钱的是司农府的陆羽。 有这么个掌管大汉财政的弟弟,太学的各项开销自然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 甚至… 都不用蔡昭姬主动提,司农府内的主簿主动的就把钱、粮食给送来,任太学随意去采买。 如今,祭祀结束。 一干太学生们来到了教室… 每一间教室宽敞、明亮、装修讲究,每个座位上有着一张上等舒适的草席。 席子上放着几案,几案上有支柳条箱。 打开箱子,毛笔、磨块、砚台、印章料、刻刀、竹简片、布手帕、桂花香沫、鸡舌香一应俱全。 这都是大汉国库提供给太学生的,可花费了不少钱和功夫。 … 太学的第一节课,算是一节大课! 六十名太学生依次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而他们的总长蔡昭姬款款走入。 陆羽与其他一干教员则是坐在最后,这一节课,不单单是蔡昭姬为太学生上的,也是她为每一个教员,甚至是给自己的弟弟陆羽上的。 比起陆羽,无疑…蔡昭姬对太学有更多的责任感。 她继承了父辈对于太学、对于教书育人的独特情怀。 蔡昭姬更是认为…全天下云彩中的雨露和土壤中的养分,都被拿来滋养有幸生长在这里的“草木”。 她作为耕耘的园丁,又怎么能不上心呢。 “第一节课,我不问你们别的,可有一条,你们必须要搞懂,人为何而活着?” 这个问题抛出… 纵是陆羽也是下意识的敲敲脑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太学生们的发言倒是颇为踊跃。 人为何而活着? 曹昂、黄叙讲,要孝敬父母; 夏侯衡、夏侯霸讲,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司马懿回答当官为民; 杨修想回答在家族中证明自己,证明配得上杨家盖世奇才的称号,终究是因为方才在祭祀时自己的失礼,没好意思开口。 而陆羽心头似乎也有答案… 昭姬姐这个问题问的好啊。 他跟这群太学生不一样。 如果说…此前,乱世中…他尚处于朝不保夕,自身难保! 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在这乱世中活下来,然后…活的更好一点。 那么。 现在,当真已经有更好的生活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陆羽又怎么能继续躺平呢。 他现在有一些超然的想法,他要做的是改变这个帝国,从根本、从症结、从本质上改变这个帝国。 大汉霍乱的根源在于门阀、外戚、宦官当道,底层治理彻底的失序、失范、失调。 而三国之所以归晋,本质上是门阀士士族当道。 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从曹丕、曹睿开始,曹操一直坚守与奉行的“法家寒门路线”,已经完全被抛弃。 九品中正制的施行,更是让士族权利进一步的做大… 改变这个世界,陆羽要做的就是这两条。 一则在于底层治理的规范,二则在于限制门阀士族,启用寒门子弟。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遥远,毕竟天下尚未稳固,如今…老曹还离不开士族的帮助,陆羽能做的也仅仅是观时代变。 改变这个时代,说来容易…仔细想想,何其困难? 因为昭姬姐的一个提问,陆羽整个人变得感慨了起来。 就在这时。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嘛?” 蔡昭姬的话再度传出。“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偶然,我们总想成为父母期盼、家族荣耀、朝廷未来,但,那个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却是自己。” 霍… 此言一出,陆羽眼眸猛的凝起。 乖乖的,昭姬姐不愧是昭姬姐呀,她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要唤醒学子们的自我意识呀! 诚然,自我意识的觉醒,在后世不算什么,可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大汉。 所有人一生下头上就顶着天地、神灵、君、亲、师这五座大山,学子们往往想要变成别人需要的模样。 恰恰…“自我”意思一直被忽略,被淡化。 蔡昭姬的说法算是极其超前,又是闻所未闻… 而能说出这些,与她这些年与羽弟一道攀谈、交流,不无关系。 甚至,羽弟的崛起,羽弟的成才…蔡昭姬也思索过许多种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我…羽弟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的人,他会为自己而活。 正因为如此… 他有时会豁达、有时会荒唐,有时会大度,也有时会玩世不恭… 似乎,与这个时代被“束缚”住天性的公子们完全相反的形容词,都能用在他的身上。 他也从没有因为“天地”、“神灵”、“君”、“亲”、“父”的缘故,就去刻意的讨好谁,他所学、所思、所想都是为了“自我”的实现… 更或者说,就连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羽弟“自我”中的一部分。 想到这儿,蔡昭姬向这些学子们侃侃而谈。 “生命首先是我们自己的,然后才是各种不同的角色,来到人世间不光要承担义务、付出责任,更要懂得它的价值。” “子曰‘三十而立’,人生的前三十年要广泛体验各种滋味,不要害怕失败,因为有意义的人生从来都是充满考验的,碧如,你们的陆总长,这些年来,乱世可没少考验他呢!而越考验,让他变得越是出色,越是卓绝。” 这话脱口… 所有太学生的目光均望向了后排的陆羽。 呃… 陆羽琢磨着,姐姐对他是真的好,处处都在刷他的存在感。 一双双目光射来,登时…整的陆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诶呀,还是脸皮不够厚啊! 当然了,对于太学生而言。 自我,价值,陆总长。 这三个词经蔡昭姬口中讲出,一干太学生的心情,就像是心头那日积月累的灰尘被抹去,一下子看清楚了外面的世界。 自我意识…陆总长的出色是因为自我意识么? 一时间,所有的太学生心头生起无限的好奇。 “陆总长,这第一节课?你不说两句么?” 果然… 蔡昭姬笑吟吟的请陆羽讲上那么两句。 呃… 陆羽无奈的笑笑,这就是“亲”姐姐呀,有啥事儿…总能牵扯到他这边。 陆羽站起身来,索性放飞自我了。 “本总长,你们多半都听说过吧?我从小生活在蔡府,而从小教授我学识的便是你们眼前的蔡总长。” “我陆羽无父无母,没有能倚靠的家门,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助力…我自诩为你们蔡总长教出的弟子中,颇为愚钝的!” “可…我从军营里一名无人问津的后勤小卒,变成今日大汉的大司农、龙骁营的统领、太学的总长,仅仅用了三年!” 讲到这儿,一些反应快的太学生连连点头佩服不已。 而一些后知后觉的太学生,恍然大悟… 登时间觉得他们的这位总长真的牛逼。 而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对你们的要求没那么高,你们能在这里,比我小时候可幸运多了,你们站在学界之巅,占据更多的资源,就应该为更多人谋求福址,若然连我都超不过,那你们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当然了…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是托关系、走后门进来太学的,可你们要记住,太学每年的名额就是这么多,因为你们抢走了一个名额,就会有一个学子失去了进太学读书、深造的机会,你们若然学不出个成绩来,那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那些个被你们挤掉的学生!” “现在你们都捂着自己的良心,摸摸看,会不会痛?如果会痛,证明你们还有良心,就好好的在太学中学习,对得起你们父辈托关系走后门求来的这名额!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本总长先走了。” 讲到这儿,陆羽一甩手,颇为严肃的提起袍子远去了。 别看他整个人格外严肃,可陆羽心里悸动不已。 好爽啊… 当校长的感觉是真的爽,训学生就跟训孙子一样,而且…这些学生大多数都是走后门、掏高价进来的学会说呢过。 偏偏大字还不敢说一个! 遥想前世的十几年间被“九年义务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支配的日子,今儿个…陆羽感觉,他扬眉吐气了。 “踏踏…” 临走出教室大门时,陆羽脚步一顿,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杨德祖同学,下课后来找本总长一趟!” 啊…啊… 此言一出… 原本还因为父亲杨彪是走后门,才让他进入太学而羞愧不已的杨修,一下子懵了。 这…这是要秋后算账么? 不光杨修懵了,陆羽这临出门的一句,所有的太学生,就连蔡昭姬都懵了… 羽弟特地喊杨修?这是为了训诫么? 当然了… 羽弟是太学的行政总长,杨修方才在祭坛的行为,训诫两句倒也没什么,蔡昭姬自然也不会特地去过问。 可…羽弟方才的话好直接呀,这是一点儿没给这些“走后门”的太学生面子呢! 蔡昭姬扫过眼前的学生,似乎…真正没走后门的倒是没几个吧? 待得陆羽走出教室… 蔡昭姬的这节课还在继续。 “还没向你们介绍完陆总长呢,你们中大多数应该有所耳闻,他不仅智谋过人,曾是曹司空的幕府功曹,极擅出谋划策,而且精通于百工,他绘制的图谱,锻造出的兵刃销铁如泥,斩石断金!” “他还是医署中当世医圣张仲景的师兄,医术过人,除此之外,因为好黄老之术,阴阳家学派的知识他也十分通晓,能算卦、会算命、《周易》批卦的本领更是举世无双。” “百工中许多学科均是你们陆总长亲自教授,到时候,你们可以留心去选择修习。” 讲到这儿,蔡昭姬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我之所以向你们讲述这么多有关陆总长的事儿,诚如他所言,他不是豪门子弟,也没有血缘的助力,可他却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你们的家世均远胜于他?未来,也要争取比他更出色才对。”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将大好的时光用来无谓的玩乐,年老时追悔莫及!多学习点知识,少用宝贵的生命去寻欢作乐才是正道。若然,你们依旧无知、犯错、违背道德,那咱们太学就白白的为你们当了一块垫脚石,太学的教诲便没有真正的意义!” “你们都记住了么?” 此言一出…众太学子沉默。 过去,从来没有人这么直观的给他们上课,蔡昭姬的话,像是卸下了枷锁,以陆总长为例子,将他们成功一缕一缕的展露在每个人的面前,更是将每一个太学生过往的“失败”如伤疤一般的展露。 终于,司马懿带头拍了第一下手,所有的太学生汇报给蔡昭姬,汇报给陆羽的是持久而热泪的掌声。 似乎…这一刻,他们的心完全收回来了,完全的安放在太学这边。 … … 许都城郊,颍河之畔,太学凌烟阁内。 这是陆羽特地为自己办公的阁宇取得名字,这“凌烟阁”的牌匾还是老曹亲笔提上去的。 此刻的他打了个哈欠… 从教室那边走来,他的心情也久久的不能平静。 身处太学,看到太学生… 陆羽一下子遐想连篇,所谓…教育强国呀。 设想一下,若东汉帝国的教育水平够高,百年来培养出的学子中,能有人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章约束太监! 士大夫能够从容执政,皇帝能够加强皇权号令天下。 有荀彧这样的忠烈之臣掌管内廷事务,有曹操这样的将军镇守边关,那…大汉一定不会沦为今天这副模样。 可惜…太学教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一个无视皇帝的袁绍,一个妄自称帝的袁术…不得不说,这是太学教育的失败。 想到这儿,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 大汉终究是要走向末路的,只不过…未来纵是大魏,又要如何治国?如何培养人才?如何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呢? 这都是值得深思的疑问。 摇摇头… 陆羽收敛回心神,身处这四面环水、与世隔绝的太学,竟都有点儿超脱了。 当务之急… 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先要定了豫州,平了那伪帝袁术。 不过… 陆羽眉头微簇,其实…刚刚他出教室时就想到了一件事儿,一件极为关键的事儿,故而他才特地喊杨修下课后来凌烟阁。 现如今的形势,朝廷中拥有最大权利的无疑是三公之一的曹司空一人。 可如今,在他身份之上的,除了天子外,还有一人——太尉杨彪! 老曹一早就有了动杨彪的心思,毕竟朝堂上理应只有一个声音。 倘若三公只剩下一人,那整个朝廷的权利不就都集中在老曹的手上了么? 只是… 太尉杨彪这个人为人谨慎,人缘也不错,想抓住他的把柄太难了。 恰恰…袁术的称帝就给了老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这就与杨修有关了。 杨修这个家伙,为啥恃才傲物?他是有底气的…他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两大士家门阀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联姻后的产物。 杨修他爹是弘农杨氏的族长杨彪,而杨修他娘,陆羽记得很清楚是袁术的亲妹子,汝南袁氏的嫡长女。 这么一层关系摆在这儿,老曹怎么可能不对弘农杨氏动手呢! 当然…老曹的本意可能就是为了去除这太尉的官衔,让朝堂上只剩下一个声音。 但事实上,凭着老曹那狠辣的手段,保不齐…要杀不少弘农杨氏的族人,而这…相当于他直接放弃了弘农杨氏的支持。 要知道,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号称这个时代最牛逼的世家门阀,可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在大汉深耕数代,有着强大的情报与关系网络。 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 这个关系网络…现在看起来还没什么,可若然能处理好…那对未来曹操与袁绍的决战至关重要。 三国的纷争,说到底是人才的纷争,因为一个弘农杨氏得罪一票人,不值得呀! 看来,弘农杨氏…陆羽得拉它一把了。 当然,拉弘农杨氏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劝杨彪主动放弃太尉官衔,这样皆大欢喜…可…具体要怎么做呢? 陆羽不由得敲敲脑门… 刚刚想到这儿,陆羽的耳边传来一段琴曲。 是昭姬姐焦尾琴弹奏出的琴曲《游春》… 在陆羽记忆中,曾经…蔡邕上课的开始与结束时,也总喜欢奏上一段,看来…蔡邕的这个习惯,昭姬姐也是完美继承了。 这算是下课铃吧? 琴声缭绕…就在陆羽聆听之际。 “学生杨修拜见陆总长…”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是杨修? 陆羽回头,朝杨修摆摆手。“德祖啊,快进来,不用拘束。” 杨修低着头,快步走入,十分恭敬。 似乎,还在为之前祭祀时,自己那失礼的举动内疚不止。 “坐…”陆羽伸手示意… “学生不敢。”杨修站的笔直。 索性陆羽也不藏着掖着… 他缓缓起身,笑吟吟的询问杨修。“德祖啊,你说…若然我把你给绑起来,然后用鞭子抽,用军棍打,最后再关入水牢,以此威胁…” “你爹会不会辞去太尉之衔呢?” 啊… 这… 杨修的眼眸徒然瞪大,看着陆羽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登时心头产生了一个错觉。 不…不是错觉,而是感觉… 真真切切的感觉。 ——“糟了,这太学竟是虎狼窝!”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王法何在 杨修的脸色都变了。 “学生…学生方才祭祀时是得罪了陆总长,可,可陆总长也犯不上因为这件事大做文章?还要…还要拿我去要挟父亲辞官吧?” 讲到这儿,杨修的语气变得无比冷冽,他又变回了那个恃才傲物的贵公子。“陆总长这是…这是为难我们士子么?” 这… 为难?怎么能是为难呢? 陆羽琢磨着,我这是在做好事,我在救你们杨家呀。 果然,这世道,当个好人比当个坏人还要难。 那么…好吧,我就当坏人了。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眼珠子一定,翘起二郎腿,语调也上扬了几分。“这么说吧,本总长此前掐指算了一卦,恰恰算到了你们弘农杨氏!算到了你爹头上。” “若非你是我太学生,本总长才不会告诉你,你们弘农杨氏,还有你爹就要大难临头了!” 讲到这儿… 陆羽打了个哈欠。“你爱信不信,今儿个本总长就把话放到这儿,要么你配合本总长想办法把你爹从太尉之位上拉下来,以此化解弘农杨氏这一劫,否则…不出十日,你杨家必有血光之灾!” 这… 杨修心里震怒了,诚然…如今的他对陆羽是佩服的。 可佩服不是无理由的答应… 何况,陆羽的要求简直无理至极! 他杨修是杨修?他父亲是父亲。 如今,明明是因为他杨修得罪了陆羽,竟…竟让他父亲…他父亲去承担责任,甚至还要拉下这太尉的官衔。 杨修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好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太学总长,虚伪,虚伪至极! 此刻的杨修挺起腰板儿,他从上而下无比鄙夷的望向陆羽! “陆总长这是太过藐视我们弘农杨氏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杨修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我父亲当朝太尉,三公之一,岂是你一人说让他辞官就辞官的!” “陆总长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霍…陆羽眼眸一眯,这小子竟跟自己大呼小叫,针锋相对起来。 陆羽颇为不屑。“如果你打算亲手将你们弘农杨氏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话,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你…”杨修怒了… 愤怒之下的他,当即褪下了儒袍,他怒气冲冲的说道:“想不到,陆总长竟是这种人,哼…什么样的总长教授什么样的弟子,这太学早晚也会变成藏污纳垢之所…这太学,我杨修不念也罢!” 说话间,杨修将那黑色的学士冠猛然砸下。 头冠与地面碰撞发出“咚…咚”的两声脆响。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子…还是太傲气了,持才傲物,倚仗家世门阀傲视一切! 这样的人难怪最后会把路给走宰了。 如今,陆羽要救弘农杨氏,那最后…多半杨修还要收为己用。 那…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敲打敲打,狠狠的杀杀他的傲气,让杨修这小子睁开眼睛看看,这太学,这许都城,这朝廷是谁说了算。 “德祖的意思是?退学?”陆羽反问。 “我弘农杨氏的子弟上不起这尊贵的太学!我退学!”杨修咆哮着。 浑然不知道,他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你以为这太学是什么地方?”陆羽眼眸一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啊,在你正式退学之前依旧是我太学的弟子,而本总长对弟子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所谓——不打不成才,不打不成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言及此处… 陆羽吆喝一声。“…太学护院何在?” “陆总长!” 说话间… 几名护院步入凌烟阁。 说起来,这些护院均是从龙骁营中挑选,共计三十余人,用以保护太学的安全。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羽纵是让他们杀人放火,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吩咐道:“有个学生第一天来太学就不听话,还扬言要退学,这是把尊师重道完全抛于脑后,本总长打算教训教训他!” “喏…” 陆羽一声吩咐,五、六名护院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当即架起了杨修,就往外拖。 “陆…陆总长…你,你这是要殴打我么?”杨修不可思议的喊道。 可惜呀。 陆羽拍拍手,他心里嘀咕着。 董卓进京那会儿,杨修还小,没有见证到…那所谓的世家门阀、所谓的朝廷公卿,在绝对的拳头面前,狗屁都不是,今儿个…就得让他懂懂这层道理,保不齐以后,他还得谢咱呢!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并不理睬杨修,反倒是继续吩咐道:“狠狠的打,拉到广场上去打,让每一个太学生都看看,不尊师重道,违拗师长的结果就是这个,如今的太学可不是安乐乡,而是锻炼太学生成才的修罗场。” “你…”杨修还在喊。“陆…陆羽…你…我父亲绝不会辞官,你…绝不会得惩!” “好,本总长话就放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他走到了杨修的面前,蹲下身子,眼眸直视对方,那无比霸气的声音再度传出。“你父亲若是不辞官,你纵然退学,我照样派人打断你的腿!本公子说到做到!” 听了这话,一干护院摩拳擦掌,眼睛骤然亮了不少。 今儿…他们要打太尉杨彪之子,想想…似乎有点小激动啊。 众所周知,龙骁营甲士的胆子都特别大。 再说杨修,他从小打到大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哪里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 分明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陆羽,你…你为了逼着阿翁辞官,不惜编纂出胡言乱语,你…你究竟有何目的,你…这是…这是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有么? 陆羽一摊手,他询问护院。“本总长是在仗势欺人么?” “没有,没有!”护院连连摇头… “那还愣着干嘛?拉出去打呀…”陆羽当即吩咐。 这下,纵是杨修拼死反抗,可哪里是五名龙骁营甲士的对手,他几乎是被托着出门的,他的声音尤自凛然正气。“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王法何在…王法何在?” “我…我就不信,你陆羽就能…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说着,杨修已经被拉走。 陆羽翻了个白眼,唉…他无奈的叹出口气,心头嘀咕着。“你懂个屁,今儿不揍你,不逼着你爹辞官,你爹,你们杨家就彻底的凉了!” 刚刚想到这儿… “啊…啊…” 惨叫声,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蔡昭姬快步跑来,她的面颊煞白如纸… 要知道,在蔡昭姬的心目中,这些太学生都是天之骄子,是未来帝国的希望,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挨打呢? “羽弟?怎么…太学刚开学,就…就要打太学生呢?” 见到陆羽,蔡昭姬急忙问。 “算是立威吧!”陆羽微微一笑。“这杨修不听话,吵着要退学,若不狠狠的教训教训,那咱们太学岂不是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讲到这儿,陆羽把脑袋凑到蔡昭姬的面前。“昭姬姐,别那么紧张,我自有分寸,打不死的。” “可…” “昭姬姐就莫要管这桩事儿了。”不等蔡昭姬继续开口,陆羽直接打断。“等过得十日、八日,你们都会体会到我的苦心。” 一言蔽,陆羽快步走出凌烟阁,走到广场上… 此时的广场上,早已围满了人,两名护院正在用木棍打在杨修的屁股上。 杨修自然是惨叫连连,可实际上护院都没有用三成力,怕是再多上两成,杨修整个人就废了。 此刻的杨修做梦也想不到… 他不过是来上太学,却…却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同样做梦也想不到的,还有一众太学生,他们不明所以的围观在附近,却没有一个人敢冒然上前。 他们中纷纷议论,猜测连连。 有的说是今日祭祀杨修招惹到陆总长,违背礼数,该打! 也有的说,明明陆总长在祭祀时还夸奖他,怎么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数十名太学生,说什么的都有… 此刻,整个太学可谓是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而杨修受疼,看到陆羽走来,本能的苦苦哀求。 “陆总长,别…别打了,学生与…与陆总长无冤无仇啊!” “无冤无仇么?” 陆羽蹲下身子,把脑袋凑到杨修的面前,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顿板子后,你成功退学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学生了。”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不过…本总长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既不是我的学生,那本总长就不留情了,本总长告诉你,倘若你爹不辞官,本总长会派龙骁营盯着你,只要有机会就打断你的腿!” 如果是别人…如此威胁,那杨修一定觉得这个人疯了? 太尉之子也敢打? 可…现在,他的口中满是血,他深知…若然…若然再这么打下去,不用下次,这次他的腿怕是就要断了。 “你…你竟敢如此!你…你必是记恨父亲,逼我父亲就范,你…你必是觊觎太尉的官衔!你好狠毒,你…好卑鄙!” 求饶无果… 杨修一边惨叫,一边大喊。 当然,他这喊话直接把陆羽给喊懵逼了。 这得是多清奇的脑回路,才能联想到这一层… 朽木啊,朽木啊… 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的瞅瞅,手握兵权的曹司空,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的地位与他并驾齐驱,天子都不行,更别说是一个太尉杨彪了。 这太尉,谁当谁死,除非陆羽脑残才会觊觎呢? 唉…杨修既然都这么说了,那陆羽索性就担了! 无奈的叹出口气,别说,瞅着挨打的杨修,陆羽心里还蛮愉快的。 果然,揍人是快乐的源泉哪! 当然,陆羽并不觉得心里有愧… 毕竟,他是在救人哪,希望杨修的老子杨彪识时务点儿,为了避免宿敌于他陆羽,也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上一想,主动的辞官,也让弘农杨氏躲过这一劫。 对于陆羽而言,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当然了,这个过程是剧烈、残暴了一丢丢,可依旧不妨碍陆羽是一个正直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心念于此… 陆羽拍拍身上的灰尘,口中颇为嘚瑟。 “被你识破了,本公子就是记恨你父亲,记恨你这个官二代,啊不…是记恨你这个太尉之子的身份。” “当然了,你爹这太尉的官衔一日不辞,我就会多记恨你一日,就多痛扁你一日,一日比一日疼,一日比一日惨,让你好好的长长记性!” 此刻的杨修已经犹如一滩软泥一般… 他的后背都是血…血淋淋的。 当然了,其实都是皮外伤…伤不了筋骨,这点儿龙骁营的甲士们还是有尺度的。 “我…我杨家…不会…不会向黑恶势力屈服!” “你…你的阴谋不会得惩!”杨修突然变得有骨气起来了,他无比艰难的开口,只是这声音细若游丝。 陆羽则是眯着眼睛… 他转过身朝向一众太学生,大声说道。 “太学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杨修公然提出退学,这是藐视天子,藐视朝廷,也是藐视咱们太学的规矩!尊师重道在上,本总长痛定思痛决定狠狠的教训一番,以儆效尤!” “今日责罚已过,从今往后,杨修被我太学除名,他不在是太学生,今日…你们中,若有谁帮他,一律重责过后,除名!” 念及此处… 陆羽拍拍杨修的肩膀,声音压低了不少。 “杨修啊,今儿你表现的很好,希望…下次本公子揍你的时候,你还能如此表现!别忘了,我是陆羽!报仇的话可别找错人了。” 讲到这儿… 陆羽就打算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 太学独木桥上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许都城内,天子脚下,竟有人敢私自动刑,看来,这是不把本府君放在眼里。” 一言蔽… 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带着无数衙役快步迈入太学这边。 唔…府君?满府君? 这是满宠来了?看来…有人通风报信去了?太学的队伍里有坏人!不纯洁呀! 当然,这也无妨…不伤大雅! 陆羽眼眸微眯,说实在的,他虽然举荐了满宠,可从始至终…他还没与满宠正式的见过一面。 倒是不曾想,竟是在这种场合,略微有那么点儿尴尬呀。 … “谁敢造次,又是谁在动用私刑,来人,统统带走!” 冷冰冰的话语… 满宠是接到一名教员的举报,这教员曾是弘农杨家的故吏,故而…哪怕是杨修没有尊师重道,可他也无法接受陆总长私自大刑处罚杨修。 满宠一听私自动刑,就来劲儿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持强凌弱… 何况这次,是在太学,这可是天子与曹司空都无比看重的地方,影响太过恶劣。 此时的满宠气势汹汹,手里紧紧的握着戒尺,面颊阴沉至极…一副要讨债的模样。 快步走近。 满宠看到了犹如一摊软泥般趴在地上的杨修时,心头猛地悸动了一下。 这人,他认识啊。 作为许都令,许都城内的重要人物,甚至是重要人物的子女他都有画像,趴在地上的不正是太尉杨彪之子杨修么? 好家伙…太尉之子都敢打?好胆魄! 满宠觉得这打人者有点意思。 可抬起头看到笔挺站着的陆羽时,心头更是“咯噔”一响。 这不是陆司农么? 满宠怎么会不识得陆羽呢? 若非陆羽,他不过是一名不受人待见的衙役,没有权利,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哪会成为如今的许都令,执掌许都律法,人人闻之而色变,可以说,是陆羽的举荐改变了他的命运哪! 诚然… 满宠没有与陆羽正式见过面,满宠曾许多次登门拜访,不巧…陆司农都没有在府邸内。 可… 满宠借着执行公务之时,有几次,从侧面遥望过自己的这位“伯乐”。 如今… 摆在眼前的,似乎是这位“伯乐”在教人私下里殴打太尉之子? 满宠的眼眸一下子凝了下来。 不等他开口,杨修哭喊道:“满府君,我…我乃是太尉杨彪之子,满府君,陆…陆羽他颠倒黑白,图谋不轨,请满府君为我…为我做主啊!” 此言一出,满宠转向陆羽,“他?是你让人打的?” 依旧是冷冰冰的话,只不过,声音压低了一些。 …陆羽能感受出来,满宠对他没有恶意。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旋即说道:“自古就有尊师重道,这杨修来我太学一天,便是我太学的弟子,可他大言不惭,第一天扬言要退学,这无异于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作为太学总长我教训一下?似乎不为过吧?” 这… 此言一出,不少教员,包括蔡昭姬都为陆羽捏了一把汗。 满宠是谁?整个许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眼睛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纵然提出退学是杨修不对,可…作为太学总长,陆羽也没有权利私下里命人杖责杨修呀?还打的这么严重。 严格的讲,这都算是私下用刑了,这是挑衅律法,挑衅满府君啊! 便是为此,蔡昭姬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为羽弟担心。 哪曾想…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良久的沉默后,满宠开口了。 而这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陆总长说的有道理,的确该打!” 讲到这儿,满宠眼眸无比冷冽的望向杨修。 “孔夫子的七十二弟子?可有提出退学之人?若然有,怕是要被都市人永世唾弃!你竟敢退学?哼,背叛师门,这算是欺师灭祖了,打死都不为过!” “来呀…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杨修这等目无尊长之人,理应严办,将他押入天牢,严加拷问。” 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别说所有太学生、所有教员惊讶了。 就连陆羽都吓了一跳。 这官官相护,护的有点明显了呀… 而且…押入大牢,有这么严重么? 满府君,不至于,真不至于!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拿捏了,汉曹那微妙的平衡 许都城,司空府。 天色已近黄昏,曹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询问身旁的许褚。“陆司农还没有到么?” 今日的曹操心情大好,下午的时候,他特地去伙房包了一些牛肉馅的饺子,就等与羽儿在晚饭时一道享用。 “已经派人去请了。”许褚如实禀报。“只不过…太学那边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陆司农多半是为此耽搁了。” 太学? 曹操一下子抬起眼眸,来了兴致。 “说说看。” “是太尉杨彪之子杨修,因为提出要退学,故而被陆司农狠狠的责打了一顿,听说打的皮开肉绽,这事儿甚至惊动了满府君。”许褚照实讲。 嘿,曹操眼珠子一转。 退学?因为退学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偏偏这人还是太尉之子杨修,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是报复啊? 羽儿是因为祭祀时杨修的冒犯,故而如此么? 想到这儿,曹操继续问:“最后怎么处理的?” ——“满府君将杨修押入大牢,听说要严加审讯。” 这… 曹操眼眸眯起,他在思索… 思索这件事儿,又或者说,是思索羽儿的用意。 纵是报复?依着羽儿的心智怎么可能公然报复?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这是要被朝野非议的,而这太不符合羽儿一贯的行事作风。 “陆司农责罚杨修的时候?有没有提到什么?”曹操追问道… 许褚略微思索。“有提到,陆司农的意思是,这事儿没完,若然杨彪不辞去太尉之衔,陆司农会一直将杨修揍下去。” 霍… 这话脱口,曹操眉头凝的更紧了,这是什么情况?羽儿何必如此呢?难道…有深意? 曹操是绝顶聪明之人。 细细的将前因后果全部思索了一遍。 一下子,懂了,曹操全懂了。 他就说嘛,羽儿什么时候这么狂暴了?凭着他的脑子、他的身份,若真的要报复,那何止能想出一百种方法? 公然报复,这看似最狂暴的行为,实际上,羽儿是在提醒杨家,提醒杨彪将有大劫。 看来羽儿是算到他曹操要对弘农杨氏动手了! 至于…逼其辞去太尉之衔。 呵呵,看似是无理的要求,可唯独曹操知道,这是避免他曹操与弘农杨氏决裂的唯一方略。 当然,从曹操的角度看来,他也不想与弘农杨氏彻底的撕破脸皮,这无异于与汉庭对峙。 可太尉这个头衔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不趁着袁术与杨彪的关系,拉下这座大山? 以后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么? 若然杨彪能识趣,主动辞官,那自是再好不过。 只不过… 呼。 曹操呼出口气,羽儿如此拙劣的演技,如此苦心,就不知道弘农杨氏能不能察觉到了。 “呵呵…” 想通这中间的原委,曹操浅笑一声。“为我与朝廷的关系不至于太过难看,陆司农是煞费苦心哪!那么…”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望向窗外。“就是不知道,弘农杨氏会如何决断了?” 此刻,曹操心头平白多出了一个想法,羽儿既做到如此地步,若然弘农杨氏识趣,杨彪主动辞去这太尉官衔,这事儿也就罢了。 若弘农杨氏依旧不识趣,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曹操不介意让整个弘农杨氏皮开肉绽。 事实上… 历史上的曹操为了削弱汉庭的权利,也为了剔除杨彪太尉的头衔。 借袁术与杨彪的姻亲关系大做文章,杨彪被押入天牢,让满宠严刑拷打。 满宠从重拷打,引得满朝非议,整个汉臣均对满宠恨之入骨。 可最后…从重拷打之下,杨彪依旧没有认罪,足见他与袁术并无勾结,满宠如实禀报曹操,曹操这才放了满宠。 一时间,满宠又被汉臣交口称赞,汉臣们体会到了他的苦心,说是他救了杨彪。 如今,比起满宠的救人行为,陆羽算是颇为和缓的手段了… 他越是一反常态的行为,越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杨家与汉庭都会去细细的思虑、去琢磨这中间的缘由。 凡事就怕琢磨… 杨彪不傻,汉庭中更是不乏聪慧之辈。 只要能让他们往这边去想,杨彪就会有极大的可能会选择明哲保身。 曹操心如明镜,看似羽儿是在无理取闹,可实际上,他是在帮杨家,也是在帮他曹操啊。 刚刚想到这儿… “禀报曹司空,陆司农到了…” 一名虎贲军匆匆赶来禀报。 “哈哈…”曹操爽然一笑。“快让他进来,还有,吩咐伙房,可以下饺子了。” … … 许都城,太尉府。 “辞官么?”太尉杨彪口中不住的吟出这么三个字。 此刻… 太尉府内的汉臣不少,均是为杨彪报不平。 “天子脚下,无法无天了!陆羽他凭什么对德祖动用私刑!满府君凭什么将德祖押入大牢,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太尉辞官,哼,亏他陆羽说的出来…如今这大汉天下,还轮不到他一个人做主!他陆羽以为他是谁?是天王老子嘛!公报私仇,为世人所不耻!” 连翻的斥责,从一个个汉臣口中传出。 此前,因为天子的授意,汉臣均是对陆羽颇有好感,可没想到…他身为大司农,身为太学总长竟能做出此等公报私仇的的事儿来。 “杨太尉万万不能辞官,明日咱们一道在殿前理论,就不信他陆羽能够只手遮天。” 这… 杨彪的眉头始终紧紧的皱起,这件事儿他已经反复思虑过无数次。 离谱,总而言之就很离谱。 陆羽,陆司农,陆总长! 杨彪自诩对他还是颇为了解的,说是机敏、聪慧、智计卓绝一点儿都不过分。 这样一个曾把吕布、把杨奉、把张杨耍的团团转的少年,这样一个让曹操无比器重,让天子与皇后都授意拉拢的公子,他会如此公然的报复杨修么?用这等拙劣的手段! 这完全就是一反常态,就离谱。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彪没办法不去细细的想,反复的想。 “杨太尉还想什么?这太尉肯定不能辞的,现在…我等就草拟文书,明日联名上奏,看看那陆羽如何辩驳!” 说出这话的乃是董承… 他算是汉臣中,极少数的有一些兵马的官员,故而…他的态度更强硬一些。 就在这时… 踏踏… 门外脚步声攒动。 “嘘…”杨彪当即示意,众人的心情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竟…莫名的有点害怕。 “咳咳…咳咳咳…” 两短三急的咳嗽声,似乎…是一种暗号。 “杨太尉,我家主人命我将这个交给您。” 此言一出,杨彪不敢怠慢…赶忙打开门,左右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双手接过竹简。 而来人送过竹简后低着头,快步离去。 杨彪则是拱手行了一礼。 做完这些,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竹简回到了屋内。 “难道这竹简是…”董承似乎看出点儿什么。 “没错…”杨彪点了点头,继而展开竹简。 可这不展开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吓了一跳。 因为…竹简中的内容不是别的,乃是曹操的族弟曹仁,如今正在收集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交往密切的证据。 这包括往来书信,传信之人,双方缔结姻亲… 这… 一下子,杨彪的眼睛徒然瞪大。 这一刻,他懂了,完全懂了… 汝南袁氏出了个伪帝,出了个逆贼,作为与汝南袁氏关系默契、甚至缔结姻亲的弘农杨氏,若要安给他罪名,那就是百口莫辩,说得清楚嘛? 看来,曹操要对他下手了,借着袁术称帝这桩事的牵连,要对他这太尉官衔下手了。 那么… 顺着这一层去想,陆羽以杨修为质,逼迫他杨彪辞去太尉官衔就意味深长了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原来在这儿呢! …明悟了,杨彪完全明悟了。 这哪里是公然打他儿子,这分明是提醒他杨彪,提醒他整个弘农杨氏啊。 试想一下,若然没有今日太学的这一桩事件… 那风平浪静之下,陛下怎么会动用“伏家”这一层关系去秘密探查,自然也不会得出曹仁秘密调查弘农杨氏这桩事。 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平地惊雷,弘农杨氏顷刻间覆灭。 呼… 杨彪长长的呼出口气。 这一刻,他完全能体会到陆羽的苦心。 若然不是陆羽,怕明日…被押入大牢的就该是他杨彪了,而且…这罪名安上,怕是永世不得翻身。 难为陆司农了呀,为了救他们弘农杨氏如此煞费苦心。 “杨太尉…这信里讲的是什么?”董承连忙问道。 “要我辞官!”杨彪开口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董承不可思议,一众汉室公卿亦是不可思议。 “没错。”杨彪解释道:“陛下已经探明,陆司农不是在害德祖,而是在救我们弘农杨氏,同时…也为了避免汉庭与曹操关系破裂…从这点上看,陛下与皇后娘娘慧眼如炬,陆羽的确是能够、且值得拉拢的才俊!” 讲到这儿,杨彪清了下嗓门,将这一桩事重新讲述了出来。 包括陆羽为何一反常态的对杨修动用私刑? 包括陆羽为何不口头提醒杨修?而是用如此狂暴的方式… 这是因为,纵然杨修再聪明,可陆羽要提醒的人根本就不是杨修,而是杨修的父亲杨彪,甚至是整个汉庭。 呼… 将此间原委娓娓道出,杨彪感慨连连。 一众汉臣亦是恍然大悟,他们是误会陆羽了。 陆羽这是主动选择将所有的憎恨背负,只是为了让弘农杨氏相安无事,让陛下与曹操相安无事嘛? 委实煞费苦心了。 “走了…” 杨彪整理了下衣冠。 “杨太尉去哪?”董承急问道… “陛下还在长乐宫等着呢。”杨彪开口道:“劳烦诸位散出去消息,就说我杨彪因为不肖儿杨修欺师灭祖,无颜担此太尉,特深夜进宫辞官归乡!” 明哲保身… 因为杨修的缘故明哲保身,呵呵…陆司农这是连辞官的理由都帮他杨彪想好了。 呵呵… 一想到这儿,杨彪是既感激,又无奈。 当然… 这对杨彪而言已经算是最好的归属,对汉庭、对曹操而言…更算是皆大欢喜。 现在的曹操不愿意与汉庭撕破脸皮。 同样的,逆贼袁术在寿春称帝,此刻的汉庭也还在倚仗着曹操,更不敢与他彻底决裂。 这种微妙的平衡只要保持,双方均会受益,可若然被打破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平衡… 如今,许都城的局势,最难把握的便是这微妙的平衡。 而这…拿捏了! 完全被陆羽拿捏了! … … 有道是——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此刻的司空府内,陆羽与曹操对坐,桌案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饺子,还有酒,烧酒。 “来,继续喝,今儿个我非要试出来陆司农的酒量。” 曹操看起来心情不错… 反倒是陆羽有些心不在焉,喝酒喝的也不踏实。 “曹司空,我来这儿可是负荆请罪来的。”陆羽喝的不踏实啊,在老曹面前,他不打算隐瞒提醒杨彪这事儿… 可这事儿总归有点违背了老曹原本的意愿,故而…还是要先请个罪。 “哪里有罪?何必要负荆请罪呢?”曹操抬起眼眸笑问道。 陆羽如实回答:“今日在太学,我动用私刑责打杨修,更是将他关入大牢,看似是公报私仇,可实际上…我是为了救弘农杨家,也是为了缓解曹司空与汉庭的关系。” “这个呀?”曹操回答的及是云淡风轻,“我知道!” 啊… 这大出陆羽的意料… 啥情况啊?被老曹看穿了么? 陆羽挠挠头。“曹司空知道?” “知道啊!”曹操笑着说道。“你是看出了我想要借逆贼袁术称帝一事牵扯到弘农杨氏,抹去杨彪的太尉官衔,故而用这种一反常态、狂暴、极端的方式去提醒弘农杨氏。” “我又何曾不知晓,若然当真与弘农杨氏撕破脸皮,那无异于与汉庭的关系彻底决裂!可若然不趁着这个机会搬倒杨彪,以后汉庭始终有一位三公之列的权臣,这无异于养虎为患!” 讲到这儿,曹操用筷子夹起饺子,整个囫囵的吞下后,抿了一口面汤,方才继续道: “陆司农这件事儿你做的很好,若然弘农杨氏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那不仅保全了他们家族,更是挽救了汉庭与曹氏一族的关系,只是…” 啊… 听到这儿,陆羽就感觉,今儿他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被老曹看穿了。 若是杨彪能有老曹这脑子,那弘农杨氏就躲过这一劫了,然后…杨彪后知后觉也无妨,照例把他交给满宠,打个半死最后放出来得了。 只是…那样一来,老曹与汉庭的关系就彻底的覆水难收了。 “不愧是曹司空,我这微末的伎俩哪里能逃得过曹司空的法眼。” “先不提这个。”曹操提起了酒樽。“来,喝酒!” 这一对父子就这么在月色下,喝的不亦乐乎… 而似乎陆羽在等,等一个消息,等一个弘农杨氏是不是上道的消息。 今夜…消息若没传来,弘农杨氏就真的凉了。 酒过三巡… 终于…消息传回。 “禀报曹司空,刚刚虎贲军得到的消息,太尉杨彪深夜入宫,他辞官了。” 得到有关杨彪的消息,许褚第一时间禀报:“不止如此,杨彪对外声称,因为儿子杨修的失德,他无言担此太尉之衔,故而请求辞官归乡! 霍…明哲保身么? 曹操的眼眸先是眯起… 紧接着,豁然睁开,心情也变得大好。 压在他头上“太尉”的大山,竟真的因为羽儿一番反常的举动,如此轻松的化解了。 没有与弘农杨氏撕破脸皮,更没有与汉庭决裂。 羽儿这算是答出了一个最优答卷了吧? …爽然哪,曹操的心情自是一道爽然。 “看来,杨彪不是无谋之辈,陆司农这一番苦心算是没有白费。”曹操毫不吝惜夸奖陆羽。 陆羽则是挠挠头。“一切不过在曹司空的意料之中…总归,这杨德祖也没白白受了这皮肉之苦。” “哈哈…”曹操笑着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会心的笑了笑。“陆司农啊,很多事情,因为你的缘故总是变得轻松了不少,来…喝酒,喝酒!” 杨彪主动辞官,曹操如愿成为了大汉唯一的三公。 汉庭实力削弱的同时,曹操的权利近一步的集中与加强。 而这桩事儿解决… 心情大好的曹操自然会把接下来的战略重心放在逆贼袁术身上! 曹操与陆羽再度畅饮一番。 随着饺子的下肚,酒水也空了两小壶,曹操尤自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借着这微醺的状态,曹操抛出了他心头新的疑问。 “陆司农,我打算即刻出兵征伐袁术,你觉得如何?” 啊… 这问题问的错不及防啊! 陆羽微微停顿片刻,旋即摆摆手。“现在,为时过早…可以再等等?” “等?”曹操反问。“陆司农是打算等七月的收成么?似乎…没有必要了!” 曹操解释道:“乐进将军已经赶至陈国,诚如你此前所言,陈国囤积了大量的军资、粮草、器械…这些足够我们一鼓作气攻下寿春城!” 此言一出。 陆羽还是摇头,他提醒道。 “曹司空,我的意思虽然也是等…可等的却并不是粮草、军资,而是袁术的众叛亲离!” 讲到这儿,陆羽语气变得严肃了不少,语态更是一丝不苟。 “曹司空,如今慌着进攻的可不是我们?而是袁术!” “因为陈国一失,他的寿春城几乎没有任何屏障,整个势力文臣武将必定是一片唱衰!” “不夸张的讲,如今的袁营…心怀鬼胎者,两面三刀者不计其数,再给他们点儿时间,给他们点儿思考、发挥、投诚的时间,袁术就快要众叛亲离了。” 呼… 此言一出,曹操轻呼口气,他又体会到一抹熟悉的味道。 一抹羽儿最擅长的“攻敌攻心“的味道。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刘备,该杀还是不杀? 袁术的众叛亲离,在陆羽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袁术之所以能崛起,一方面,靠的是袁氏一族的底蕴与名声。 另一方面,这就要归结于袁术的“海纳百川”。 可以说,在袁术眼里,只要是兵,只要你们肯投奔,那别管以前是作奸犯科,还是杀人放火,一切都不是问题。 甚至…还可以让你们继续作奸犯科,杀人放火! 便是为此,在袁术的阵营中,队伍极度杂乱。 有原本是黄巾军来投奔的,有原本是贼寇来投奔的,也有原本是地方豪强带着几千庄户就来投奔的,更有数不清的惯犯… 说白了,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贼寇之众。 而他们投袁术的目的是什么? 改朝换代?错了! 一群贼寇哪里会有改朝换代的崇高理想,他们不过是想要背靠袁术这棵大树,继续的为非作歹,继续的杀人放火、作奸犯科。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正是因为袁术这位“淮南破坏王”对麾下队伍的“兼容并蓄”、“海纳百川”,整个江淮一代,秩序早就彻底崩坏了。 百姓们食不果腹,寒不能衣,气不敢言… 早就是民怨沸腾。 而袁术手下的这些贼寇组成的军团,与黄巾军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顺风浪,逆风投,对付弱小的百姓猛如虎,真的与强大的对手对垒,那怯弱如白兔! 如今,陈国一战,袁术吃了大亏… 局势从顺风转为了逆风,袁术麾下这群贼寇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各怀鬼胎…甚至不乏想要换一个更靠谱的主子的。 可以遇见的是,唱衰他的不在话下,真等到曹操与袁术,天子与伪帝的大战开始,袁术麾下的百官怕是已经跑的差不多了。 众叛亲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便是为此,陆羽琢磨着…还可以再等等。 陆羽这边想的很多,曹操却是因为那“众叛亲离”四个字颇为敏感。 “陆司农,你且看这个。”曹操从案牍上取出一封竹简,缓缓展开,推到陆羽的面前,“这是彭城发来的急件…” 陆羽定睛细看… 竹简上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袁术集结了七路兵马,打算向徐州下邳城动兵。 这… 看到这儿,陆羽有点懵逼? 要打也该去打陈国呀? 放着这么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不打?怎么偏要去打下邳城了?吕布吃他袁术家的大米了? 接着往下看… 原来是因为袁术之子袁耀迎娶吕布之女吕玲绮的缘故。 说起来,袁术称帝后,做了几件大事儿,册立百官,乘龙凤辇,祀南北郊,立冯方女,也就是冯夫人为后,立子袁耀为东宫,更是派迎亲队伍赴下邳城,欲将吕布女吕玲绮接来为太子妃。 可惜的是,吕布直接劝退了袁术的迎亲队伍。 还提出什么受聘成婚,古有定例,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 这不明摆着拖时间么? 能熬到明年,袁术…哪里还能看得上吕布这个渺小的“盟友”呢? 而在袁术的心目中,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绝对不会有中间地带… 你吕布不是不嫁女嘛? 那好啊…袁术直接起七路大军去进攻下邳城! 这很符合袁术这个“淮南骷髅王”一贯的行事作风。 见陆羽把竹简看完,曹操接着说道。“袁术那逆贼拜张勋为大将军,统领大军二十余万,分七路征徐州!陆司农怎么看?” 陆羽眼珠子一转。“这看似是袁术意气用事,可实际上,是袁术要开辟第二战场…看来,袁术笃定陈国是攻不下来了,第一战场已经没有丝毫胜算。” “没错。”曹操点了点头。 这点,羽儿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陈国兵精粮足,如今叛乱平息,再加上曹操派出的乐进已经驰援到达,许都至陈国的通道已经打通,随时能够驰援。 想要从陈国这处战场取胜,对于袁术而言已经是万难。 那么,袁术势必就要开辟第二战场。 若然与吕布联姻,那么他们可以完全放弃西进的计划,改为北上,先攻徐州,再破兖州,最后攻取许昌城,这算是一条全新第二战场。 只是… 让袁术没想到的是,吕布拒绝了嫁女,他的计划不得不重新调整。 由联合吕布,转变为攻伐吕布,所图依旧是第二战场的开辟。 “曹司空看到这些名字了么?”陆羽指着竹简上袁术七路大军将军的名号。 “陆司农这是何意?”曹操的眼眸望向竹简上… 可对陆羽的话却是一头雾水。 “袁术这七路大军选用的将军倒是颇为有趣。”陆羽微微一笑。“第一路大将张勋,第二路上将桥蕤,第三路上将陈纪,第四路副将雷薄,第五路副将陈兰,第六路副将李丰,第七路副将梁刚,粮草由金尚监运,纪灵为七路救应使。” 陆羽念出了他们的名字,只不过前面“有趣”两字,让曹操有一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有趣?哪里有趣?”曹操好奇的问道。 “容我卖个关子。”陆羽浅笑一声,反倒是又抛给曹操一个问题。“曹司空可知道?袁术为何要用暗杀的手段谋取陈国么?” “不是为了进攻许都城么?”曹操直接脱口… “不!”陆羽摆了摆手。“程司马传回消息,袁术曾在进攻陈国前,向陈国国主借粮,而根据陈国国相骆俊的话,袁术手上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两个月了。” 闻言… 曹操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嘛? “这消息?准确么?”曹操急问道。 “确定以及肯定。”陆羽笑吟吟的从怀中也取出一封信笺…“曹公,这是程司马派人七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笺…曹公一看就知。” 这… 曹操迅速的接过信笺,一时间他好奇了,“袁术无粮”,“袁术的七路大军可笑”,这两者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么? 今儿个,羽儿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曹操展开信笺,一字一句细细的读了起来,这不读不要紧,一读之下,他的眼眸中放出了光,璀璨、夺目的光。 “这…这信笺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曹操整个人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陆羽则是颔首点头。 “是真的,袁术的第三路大将陈纪,第四路副将雷薄,第五路副将陈兰,第六路副将李丰,第七路副将梁刚,负责粮草押运的金尚,他们均秘密的递送往陈国降书,这些降书程司马也吩咐快马加急第一时间送了过来。” “听说因为陈国大败,因为粮食的不足,因为民怨的沸腾,袁术已经快撑不住了。” 说话的功夫,陆羽这次是从袖口掏出了许多布绢,每一封布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篆体小字。 而每一封竹简上的内容无有例外,均是表达投诚之意。 可以说,袁术强行称帝的举动,陈国大败的事实下,整个袁术阵营人心不古,各怀鬼胎。 曹操还在一封一封的去读这些降书。 按理说… 投降、卖主这种行为在古代是很忌讳的,纵然成功投降帮新的主公打败旧主,那新的主公也大概率不敢启用这些投诚之人。 可…袁术强行称帝,在这么一个大前提下,似乎…袁术手下将领的投诚看起来就情有可原。 他们的投诚也更能被接受,甚至是…被原谅。 曹操的脸色渐渐的由惊讶变得振奋,变得狂喜… “曹司空你品,你细品…”陆羽的话还在继续。“这就是为何,我方才看到这七路大军的名单,突然很想笑,袁术一共委派了九人为将军,竟有五人提出要投诚曹司空,其中更是包含…”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曹操笑着答道:“更是包含一个押送粮草的金尚!哈哈…” “逆贼袁术太难了!哈哈…” 曹操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是天亡此逆贼袁术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 哈哈…好啊,好啊… 曹操内心中悸动不已,他朗声读起一封封降书。 “陆司农,你看金尚这封降书,他提及…若然我军出征,他必主动将粮草暴露,被我军劫掠!哈哈,再看这两封,袁术的第三路大将陈纪,第四路副将雷薄均提及,我大军与袁术交战之际,他们会从侧翼袭击袁术的中军,哈哈…哈哈哈!” 一边念这些降书,曹操一边爽然的大笑。 惊喜啊… 羽儿这袖子里怀揣着巨大的惊喜呢? 要不是这顿饺子,他曹操险些还被蒙在鼓里。 当然了,正常来说,这么多降书,有些不可思议,难免让人怀疑有诈降之嫌。 可曹操太了解袁术了,袁术什么东西,他在太学时就看透了,他不懂得用人,更不得拉拢人,他从始至终都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曹司空,淡定…淡定…” 见曹操一直在笑,笑的越来越魔性,陆羽试着平复下他的心情。 “这才是刚开始呢。” “用不了一个月,会有更多袁术麾下的文武投诚于曹司空,甚至…还会有来自徐州的意外之喜,到时候…曹司空再起兵南下,袁术众叛亲离…这仗还没打,已经稳操胜券。”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不过…” 提到“不过”这两个字,曹操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生怕羽儿讲述出什么不详的事儿。 “陆司农还有话讲?” “有!”陆羽点了点头。“算是下官的一个不情之请,是…陈国的…陈国的镔铁。” 陆羽说话之际,余光不忘斜眼望向曹操… 他心里琢磨着,这镔铁可是老曹当初答应他的,若然谋下陈国,陈国境内的镔铁尽数归龙骁营所有。 当然了,老曹的话,懂的都懂…他要是赖账,陆羽也没啥办法。 故而,先随口这么试探一下。 “咳咳…” 果然,曹操轻咳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 “噢…”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可语气却是压低。“这个呀…我记得当初不是这么答应陆司农的吧?” 啊…陆羽一怔,老曹这是要赖账的节奏啊! 见陆羽如此表情,“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紧接着单手猛地拍了下陆羽的肩膀。“陆司农记错了,我记得当初答应陆司农的,是把整个陈国的军资、粮草、石料全部都交给你!怎么会是只给你镔铁呢?” “哈哈,陆司农记错了吧?” 啊…啊… 话音一落,陆羽有点懵,老曹…好大方啊! 不等他致谢,曹操大声招呼一声。 “仲康何在?” “末将在。”问询,许褚快步走入此间。 “传令下去,将陈国的镔铁、材料、器械凡是陆司农能看上的东西,全部都运送到龙骁营!”曹操刻意的没有提到粮食… 这点儿,陆羽懂,且能够理解。 大战在即,这些镔铁啥玩意的暂时还用不到,可…粮食就不同的,这是刚需啊。 似乎… 曹操还颇为顾及陆羽的感受,追问道:“陆司农,本司空如此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陆羽笑笑…“下官只能说是受宠若惊!” “哈哈哈哈…” 爽然的笑声再度传出。 许褚领命就下去安排… 曹操则是示意让陆羽把脑袋凑了过来,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听闻陈国镔铁不少,陆司农还是打算为龙骁营锻造钢枪、钢戟么?”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陆羽一下子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老曹这是担心其它军团嫉妒啊… 毕竟,总是把最好的兵器交给龙骁营,一次两次还好,每次都这样,难免会树敌与众,曹操这句话算是善意的提醒。 陆羽略微顿了一下,旋即回道:“曹司空,这些镔铁我算好了,我会拿出一半锻造出精钢战戟与精钢铠甲,给‘虎’骑的将士们也配备上,虎豹骑中‘虎’骑是重甲骑兵,要冲锋陷阵!而‘豹’骑为轻甲骑兵,负责迂回骚扰,故而…虎骑对装备的需求也更大,给他们配备上最好的装备,各营多半不会有异议!” 说是这么说… 其实除了虎骑重甲骑兵的属性外,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虎骑的统领是曹纯,这算是陆羽在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了。 有好东西自然要先交给合作伙伴哪,算是卖给曹纯将军一个人情。 在陆羽看来… 曹营嘛,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他的好大哥越多,他未来也就会越安全。 “很好…” 曹操心头嘀咕道… 听过陆羽的话,他很欣慰的点了下头。“不错,你舍得拿出来一些镔铁支援给其它军团,自是再好不过!本司空可对龙骁营,对你都寄予厚望!” 这一番话,看似无意,其实意味深长。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羽儿,作为他曹操未来的继承人,曹操希望看到的是羽儿不限于区区一个龙骁营,而是放眼曹营,甚至放眼天下的兵马。 讲到这儿,曹操很欣慰了一捋胡须,旋即好奇的继续问道。 “那另外一半镔铁呢?似乎龙骁营并不缺少精钢战戟、精钢铠甲?还是龙骁营打算再选拔一部分精锐骑士进入其中。” “暂时先不用。”陆羽摆手道:“另外一半我打算尝试着锻造出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有助于进一步提高曹军战力的兵刃。” 霍…进一步提高曹军战力的兵刃? 这下,曹操的好奇心被完全调出来了。 “陆司农可否透漏下是什么呢?” “这个…”陆羽顿了一下,旋即开口道:“算是一种刀,长柄大刀,有点像咱们汉代的斩马剑,不过威力更胜斩马剑十倍!我称之为‘陌刀’!” 陆羽大概的讲述了下,甚至没有具体讲述出陌刀的长短、重量。 说到底,在没有成功锻造出来之前,陆羽还是要保持“陌刀”一定的低调与神秘感。 万一扑街了呢? “这陌刀有何用呢?”曹操追问道。 别说…陆羽这么一说,他更好奇了。 陆羽则是眨巴下眼睛。“这刀乃是骑兵的克星,只这么说…曹司空多半无法理解,不过…锻造坊成功锻造出来后,曹司空一看便知。” 之所以要把锻造陌刀提上日程… 在陆羽看来,江淮的“骷髅王”袁术已经不是曹操的对手,甚至都不用特别放在心上,他的灭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么… 论起来,最近这些年,能算作是曹操对手的,下邳城的吕布算是一个,宛城的张绣算是一个,北境的袁绍算是最大的一个。 无有例外,这三个诸侯的骑兵都很猛。 而对付骑兵最行之有效的武器,在陆羽看来,除了弓箭这种远距离打压的,唯独剩下一种——陌刀! 有关于“陌刀”的,有一句传说——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陌刀的造价高昂,所费的材质巨大,再加上“夹钢”、“覆土烧刃”等工序并不简单,真要锻造出来,难度并不小。 好在…有充足的镔铁能让锻造坊去尝试! 再说了,不是还有曹沐嘛,这位爱锻造胜过爱男人的巾帼妹子,或许,她能创造奇迹呢! 正在陆羽遐想之际… “踏踏…” 厚重的脚步声传来。 许褚才刚出门,又再度踏入。 “曹司空,荀令君求见…说是收到了两封信笺,一封来自下邳城的吕布,另一封来自小沛的刘备。” 唔…此言一出。 曹操与陆羽的眼眸俱是一凝。 在曹操的看来… 吕布?刘备的信笺,这多半是羽儿口中,那所谓的袁术众叛亲离后,徐州城的惊喜已经来了! 而在陆羽的眼里,他似乎预测到了…这必是吕布求援; 刘备主动投诚,投靠曹操请命剿除袁术。 那么…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刘备,这个…巨大的隐患? 如今在曹营,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个问题,不单单陆羽犯愁,想必…就连曹操也会愁眉不展! …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就来打个酱油,你们要闹哪样 刘备到底行不行? 这个问题,估摸着能让键盘史学家们撕成一片。 可… 若然真的有机会到这乱世之中,当此刘备来投曹操之际?刘备到底杀不杀?这个问题,估计又能让键盘史学家们再度撕成一片。 此时的陆羽眼珠子转动,究是开了上帝视角,他也拿不定主意。 你要说不杀吧? 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平白无故的养出一个大患么? 可若是杀吧? 人家刘备来投曹操,是替天子剿贼,汉室后裔,立志匡扶天下,曹操把他杀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这不是明摆着树敌于天下,甚至树敌于朝廷嘛! 日后,还会有谁来投曹操? 这是标准的杀一人而失天下人。 故而…陆羽琢磨着,就算是杀,也得用一些小手段,得借刀杀人,得讲究方法… 哪能那么耿直的杀呢? 陆羽这边还在遐想。 曹操已经开始凝眉沉思,俨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压低声音主动的问陆羽:“陆司农,刘备此人来投,依你之见,我是用他呢?还是杀他呢?” 这… 陆羽吧唧下了嘴巴,旋即摇了摇头。“这我可说不准。” “还有你说不准的事儿?”曹操接着问… “说不准,说不准!”陆羽再度感慨,只不过最后补上了一句。“若然非要说,那至少现在可以用,未来嘛…咱们不能杀,可不代表别人也不能杀呀,曹司空觉得?是么?” 呼… 陆羽的话,让曹操吁出口气,似乎很有深度啊。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让文若进来。” 曹操的眼眸再度凝起… 陆羽则缓缓起身朝曹操拱手行了一礼,扬长而去。 走出门时,正好碰到荀彧… “陆司农。”荀彧脚步一顿行了一礼。 “见过荀令君。”陆羽也回了一礼… 荀彧朝许褚稍稍招手,示意让许褚等他片刻,许褚心领神会,当即走开几步给了陆羽、荀彧一个交谈的空间。 “陆司农,方才得到吕布急件,袁术兵发七路进攻下邳城,吕布向咱们求援。”荀彧当先开口… “荀令君要说的不是这个吧?”陆羽直接反问… “哈哈…”荀彧一捋胡须。“果然,这天下局势瞒不过陆司农,陈国发来急件,小沛的刘备率军刚刚抵达陈国,他们提出要助曹司空一臂之力剿除逆贼袁术!” 听到这儿,陆羽索性替荀彧问道。“荀令君要问的也不是这个吧!荀令君多半想问…刘备此人既是来了,那到底是用?还是杀?” 被陆羽看穿了心思,荀彧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顺着陆羽的话浅笑着问道:“陆司农觉得呢?这刘备到底该用?还是该杀?” “这个嘛…”陆羽眼珠子一转。“荀令君还是去屋内回答曹司空吧,曹司空询问咱们,咱们彼此间可不能‘串供’啊。” 讲到这儿,陆羽眨巴了眼睛,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旋即,徐徐走远了。 这… 别说,荀彧最好奇的便是陆羽对刘备的态度。 甚至…陆羽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他荀彧的态度。 毕竟,珠玉在前。 在这种重要决断上,隐麟还没有判断失误过分毫,这点,究是荀彧也不得不服。 “踏踏…” 快步走入曹操的书房。 曹操开门见山。 “荀令君不用讲吕布、刘备,我大概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荀令君只需要告诉我,依你之见,这刘备?我是该用还是该杀!” 这… 荀彧眉头微顿,他迟疑了片刻,最后开口。“该杀!” “为何?”曹操丝毫不感到意外。 “刘备素有英雄大志,主公应杀之以防后患!”荀彧的语气颇为严肃… “知道了。”曹操点了点头。“荀令君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派人去喊志才,公达…他们多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呼… 荀彧一怔,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天,此刻…天色已黑,到了该熄灯睡觉的时间… 如此急迫么? 看起来,用刘备?还是杀刘备?这个问题,曹司空如今也尚未下决断哪! “喏。”荀彧拱手行了一礼,徐徐退出此间书房。 这边…戏志才、荀攸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另一边… 陆羽走出司空府时,正好在门前遇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 “陆司农留步…” “丁…丁夫人?”看到老曹的这位正室夫人丁蕙,陆羽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如狼似虎”的感觉,她今儿个像是特地打扮过,衣裙也是颇为鲜艳的颜色。 这大半夜的就不出门,如此打扮,肯定是给老曹瞧的呀。 这… “陆羽拜见丁夫人,丁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嘛!”陆羽寒暄道… “服用过陆神医的药,气色是好多了…” 与往常冷冰冰的丁夫人截然不同,这一次的丁蕙看起来格外的和蔼可亲。 “陆司农,我屋中有一件器物,正说要带给昭姬姑娘呢,你来的正好随我去屋中一道取下吧!” 啊…啊… 此言一出,陆羽有点懵逼。 这大晚上的,往你的屋子里不太好吧? 陆羽浑身一个哆嗦。 丁夫人的行为,让他联想到了穿越前曾经谈过的一个女朋友。 有一次陆羽把女朋友送到楼下,女朋友说自己家的猫会滑旱冰,邀请陆羽上楼去看一看。 那时候的陆羽比较耿直,直接拒绝了,理由是…猫四条腿怎么可能滑旱冰呢,时过境迁,陆羽才意识到,那一晚…委屈的是他的第三条腿。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今儿个…丁夫人这话的意思,怎么有种邀请他去屋里看猫的感觉?老曹还在呢…不妙啊… “走啊,陆神医…” “要不…”陆羽想拒绝… 哪曾想,丁夫人直接吩咐身旁的丫鬟。“陆司农累了,还不搀扶住他,可别耽搁了本夫人送给昭姬姑娘的器物。” 这下…几名丫鬟用她们格外柔软的方式死死的将陆羽给拿捏了。 几乎不受控制的进入了丁夫人的房间。 几名丫鬟迅速的关好门窗,像是早有准备… 你大爷的! 陆羽心头叫苦不迭,这种时候,他喊似乎也没有任何卵用,反倒是会引人误会。 尼玛…这是司空府啊,老曹还在呢,尼玛真刺激呀! 此刻,陆羽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丁夫人,我陆羽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我也是个正经人哪…”陆羽试着摆明态度… 哪曾想… 丁夫人竟是欠身朝陆羽行了一礼。“陆神医,多谢你的药物…我的身子我最是了解,自从服用过陆神医的药,这段时间…浑身炙热,也不再会出现头晕、贫血的症状,这都是极好的征兆。” 浑身炙热的很? 陆羽琢磨着这六个字,似乎他还不能体会。 当然了,多半老曹会深有体会吧? 要知道,永远干涸的地可并不好浇灌哪! “丁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的事就是我陆羽的事儿,分内之事,分内之事。”陆羽随便客气一句…他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否则,有必要拉帘子嘛?有必要关门嘛? 这帘子和门关的是个寂寞呀! 果然… 事情真的不简单。 “既然如此…陆神医不妨再多帮下本夫人。”说话间,丁蕙快步朝陆羽这边走来… 此刻的陆羽心真的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有一种自己那幼小的、纯洁的心灵即将被狠狠的蹂躏、摧残的既视感。 乖乖的,我还是个孩子呀! “咕咚…” 一口口水下肚,陆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好在,在距离陆羽一步的位置,丁蕙站住了。 没有继续向前… 她开口了,声音细若游丝。 “陆公子精通医术,除了调理我这身子,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受孕么?” 呃… 陆羽想脱口回答,特喵的我哪有办法呀? 这事儿该找老曹,如果一次解决不了,那么…就再来一次。 连连摇头… 猛然间,陆羽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丁夫人的意思多半是,陆羽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怀上老曹的孩子。 这种事儿,陆羽琢磨着…丁夫人还是要让老曹亲力亲为的。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对于妇科一类的疾病,穿越前,偶尔…看妇女之友一类的杂志,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当然了,之所以看这种杂志,是因为… 陆羽还是有梦想的,他不想要“注孤生”,他也想找女朋友,总不能女朋友说肚子疼的时候,他只能回答一句“多喝热水”吧! “还好…还好!” 陆羽心头嘀咕一句。 他环视左右,怪不得要把门、窗都给阖上,如此隐晦的问题当然不能被别人给听到了。 总之,只要不是丁夫人霸王硬上弓,问题就不大, “丁夫人,最近葵水来的正常么?量是多还是少?最后一次与曹司空同房是什么时候?” 一连三个问题,陆羽问的声音很小,可每一个字又格外的清晰,确保丁夫人能听得真真切切。 这… 丁蕙略微思索。 “自打服用过陆神医的药,葵水的话一切都正常,时间、量都对得上,至于…与夫君同房,这半个多月来,只要避开葵水的三天,我都会…” 讲到这儿,丁蕙还有些羞涩。 不过… 既然是问陆羽这位妇科圣手,那肯定是要如实告知的。 “最近一次的同房便是昨日…足足一个时辰吧!” 乖乖…乖乖呀。 陆羽心头颇为震撼,想不到,处处拿捏别人的老曹,在家里…委实是被这位丁夫人给拿捏住了。 家庭地位一览无遗呀! 避开葵水的三天,老曹好勤奋的耕耘哪! 等等… 为啥是三天?难道葵水不是七天么?咳咳…当然,这个不重要,每天都来…足可见曹司空的腰、肾、身子骨都很牛逼呀。 “如此频繁?也没有怀上么?”陆羽颇为好奇的反问… 这问题问的,丁蕙的心都碎了。 最近葵水的如期而至,让她失望透顶… 现在的她太渴望能生个自己的孩子,去证明她能生育,去消除一切的流言蜚语,可…事与愿违。 越是想要,偏偏越是要不了。 “没有怀上,还望陆神医能给再开个方子,让我能如愿…”丁夫人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这… 陆羽懵逼了,纵然是…最牛逼的老中医,也不可能让人一击必中。 怀孕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几率问题。 “丁夫人,我教你一个办法…” 陆羽示意丁蕙附耳过来,作为这个时代仅存的妇科“老中医”,陆羽必须亮出绝活了。 那就是…找准“排卵期”。 一个女人是否能怀孕,主要就是看排卵期是否那啥… 排卵期与之相反的是安全期,理论上的前七后八…其实并不科学,多少人因为信了这所谓的安全期就一击必中。 当然了,观众老爷们这么帅,夜夜笙歌时,肯定会做好安全措施的,最多也就是做一夜的夫妻嘛,问题不大! 话说回来… 提高受孕几率,找准排卵期至关重要,而这是有方法的。 第一个是温度,排卵期的女性体温会下降,大概是0.3到0.5℃,当然…这个在当今时代太难判断了。 别的一点嘛,那就是得看“白带”了,从医学的角度上看,排卵期的时候白带会呈“拉丝状”! 不过,这个判断… 只能是丁夫人自己了,陆羽铁定帮不上啥忙。 陆羽悄声将如何判断排卵期的具体方法娓娓道出… 这已经是陆羽在妇科领域治不孕这一项上的极限发挥,操作几乎完全拉满。 讲完这些… 陆羽不忘嘱咐道:“丁夫人就按我说的方法,找准日期,方可一击必杀!” “…太过频繁的同房是不利于受孕的,这点…丁夫人务必切记。”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尽量少让曹司空喝茶,特别是浓茶…这玩意不好!” 陆羽本想说这玩意杀精… 可丁夫人哪懂啥叫精,多半会理解为“精神”的意思。 提到这儿,陆羽继续道:“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调整好心态,找准日期,也让曹司空养精蓄锐,但那关键的三天,务必让曹司空费点儿力气。” 眨眼,连连眨眼! 丁蕙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反正…陆羽灌输给她一个全新的概念,那就是…找准日子比频繁更重要,毕竟…她可不是为了享受,她想要孩子呀! “陆神医,我大概…听明白了。”丁蕙连连点头… “其它的就没有什么了。”陆羽微微起身,故意打了个哈欠。“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我送陆神医。”丁蕙依旧很客气… 此时此刻,她把曹操看做是工具人,把陆羽看做是送子观音。 “不用…丁夫人还是要多休息,这也有利于受孕。” 一句话脱口,陆羽赶忙溜了… 女人的事儿就是麻烦哪。 丁夫人这边生个孩子,陆羽他容易嘛? … 走出司空府的大门。 陆羽看看天…真的是月上眉梢了,来老曹家吃顿饺子,没曾想吃出了这么多事儿。 打了个哈欠,陆羽困了,正说回府呢。 “陆司农…” 一个声音骤然传出。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留香荀令! 看起来,荀彧已经从曹操这边出来了,且守在司空府门前。 “荀令君?” 陆羽再度看到荀彧有些惊讶,荀彧也有些惊讶。 “想不到陆司农倒是比我还要晚一些。” “被一些事耽搁了。”陆羽随便回道…紧接着,他眼珠子一转反问荀彧。“荀令君是在等我?” “不!”荀彧摆手,“我是在等志才和公达?” “他们也来了?”陆羽微微有些意外… 可转念一想,多半是“杀刘备?还是用刘备”这事儿,老曹还是拿不定主意。 “荀令君说的是杀刘备吧?”陆羽反问道… 他对荀彧算是极为了解的,别看荀彧平日里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他的眼力最是毒辣,也最是能一眼看出刘备的能量与威胁。 不过…荀攸和戏志才嘛。 陆羽琢磨着… 多半不会建议老曹杀刘备的。 荀彧看到的是威胁,而戏志才与荀攸看到的则是眼前的局势… 诚然,眼前的局势…刘备根本没法杀! “什么也逃不出陆司农的眼睛呀。”荀彧微微一笑。“陆司农觉得志才与公达会如何回答呢?” “说不准…” 陆羽一摊手… 就在这时,“踏踏”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戏志才与荀彧走出了曹府。 荀彧赶忙迎上。 “志才、公达,你们是怎么回答主公的?”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也看到了荀彧。“文若?你又是如何回答主公的呢?” 荀彧如实道:“我建议杀刘备!” 戏志才微微摇头。“杀一人而失天下人心,我建议用刘备。” 荀攸眼眸一凝。“我建议主公先用刘备,后杀刘备。” “咳咳…” 冷气飘来,陆羽骤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戏志才、荀彧、荀攸都注意到了陆羽这边。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陆司农?你是如何回答曹司空的呢?” 此刻,荀彧、荀攸、戏志才的眼眸紧紧的凝起。 毋庸置疑… 更擅长窥探人心的陆羽,比之荀彧、荀攸、戏志才这三个谋士,他的答案分量更重十分! 呃… 顿时间,陆羽有点尴尬。 他想说,我就是去丁夫人那儿打个了酱油,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枪丶百兵之首,缨丶锋穗染血 就像是古代的人们,最初分不清“剑”与“铍”; 到三国时期,人们依旧搞不懂“矛”与“槊”; 甚至哪怕是千年之后,也不乏“指槊为枪”者。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两者在外形上过于相似。 可事实上… 槊与枪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 如果要细细的说,那估计能讲上一章… 简单说的话,“槊”整体更长,更粗、更重,更适合大力出奇迹… 也能让骑兵冲锋时,在较远的距离,将敌人挥落于马下。 而长枪不同,长枪更轻盈一些,头部较长,而且锋利无比,这是因为,枪头越长越锋利,刺杀时的威力越大。 可以这么说… 自打南北朝之后,骑兵成为各个少数民族逐鹿中原的决定性力量。 而马槊正是他们屡战屡胜的关键… 也正是因为有了手握马槊、骁勇善战的骑兵部队,隋唐的门阀世家才能平乱世、兴安国! 著名的李二同学,他的爱将尉迟恭就很善于用槊,李二曾言——有尉迟恭一人执槊跟随我,我连百万雄师都不怕。 还有秦琼,曾一人手执马槊摧毁敌人营垒,万夫称道! 可关键问题就出在这儿… 唐朝打的是马战,骑兵在战场上占据主导且关键的作用。 看起来,似乎三国也是这样。 毕竟电视剧、演绎中都是这么演的…三国一场大战打起来,骑兵四处冲锋,尘烟漫天、飞沙走石… 可实际上,马在三国时期可是稀缺资源,除了西凉出身的李傕、郭汜、张济、张绣、马腾、等诸侯,中原大地上主流的对决依旧是步兵的拼杀。 而步兵拼杀使用沉重的“槊”太过笨重,远远比不上“枪”的灵活多变。 而这,也是“枪”自宋代起作用就远超于“槊”,甚至成为百兵之王的原因。 轻巧便捷,更适应于步战时的灵活变阵。 唐朝时期,尉迟恭、程咬金、秦琼擅槊; 而宋朝时期,杨业、岳飞均擅枪… 且枪对骑兵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在陌刀制成之前,是可以迅速的在战场上产生成效。 最重要的是,枪的造价贼便宜。 需知,一柄槊的造价,足够造出至少三柄枪! 恰恰…三国时期还没有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长枪兵… 这点,倒是让陆羽愈发的跃跃欲试。 一边想,陆羽直接在一张新的布绢上绘制出了长枪的草图…一连绘制了三幅。 第一幅为普通红缨枪; 第二幅为进阶的钩镰枪; 第三幅为锻造起来最繁琐的双钩枪… 曹沐看着陆羽绘制的草图,脑门上都是问号,“你这第一幅图上的白缨是干嘛用的?” “缨穗吸血!”陆羽下意识的脱口…看着曹沐一脸的懵逼,才反应过来,这辞藻太高端了,小曹沐铁定理解不了。 “是这样…”陆羽细细的解释道:“这叫红缨枪,枪上加上红缨可以防止枪头上的血顺着枪杆流下来,不利于持枪者发力。” “可它是白缨啊?”曹沐接着问… 陆羽敲敲脑门,果然这个时代并没有红缨的概念,他细细的解释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笨了,若然这长枪刺入敌人的胸膛,那这白缨不就变成红缨了么?刺死的敌人越多,缨就会变得越红,而这种如血一般的颜色,也能够在战前威慑敌人,在拼死一搏时给对手造成错觉。” 红缨枪…尽管人们一直这么叫,可历史上红缨枪的源头,缨真的是白色的,染上的血多了也就变得殷红,到后面…也就被口口传为“红缨枪”。 噢… 曹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等等…这图谱上,这红缨枪的枪头用玄铁,枪身用的是…” 曹沐略微有些惊讶… 之前在锻造精钢战戟的时候,战戟的通体全部都是精钢。 如此一来…战戟就具备了可攻可防的特点。 可…陆羽这图谱上绘制的长枪的枪身竟然是… “枪杆用复合木…”陆羽开口了。“外侧用竹片包裹,枪杆的枪芯部分用牛筋木!”、 “牛筋木…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曹沐点了点头。“又称假死柴,很轻,却很有韧性。” “对,就是它!”陆羽继续道:“外部用竹片,内部用牛筋木,如此就能确保长枪的韧性,重量轻,灵活的同时,威力更是更强。” 按照现代工艺去看,其实最好的枪杆材质是白蜡木,所谓白蜡枪… 只不过…这种木材大汉太少,故而用牛筋木效果也大差不差。 讲完了红缨枪。 陆羽又细细的将钩镰枪、双钩枪的制造工艺娓娓道出,可以说,从枪头到枪缨,再到枪杆,枪把,满满的都是细节。 只不过… 这种兵刃与这个时代的所谓的“枪”完全不同。 当然了,曹沐潜意识的枪,并不是枪,而是矛或者槊。 “这个?在战场上…真的能杀敌?” 曹沐不能相信。 毕竟…这枪枪身使用的是牛筋木,枪头使用的是镔铁,这样算下来…很省镔铁的! 这远远比陆羽方才提出的陌刀要省材料太多了。 她哪里知道,陌刀是陌刀,长枪是长枪,威力不同,作用也截然不同。 陆羽却是拍拍胸脯,语气格外笃定。 “你放心吧,只要枪头是用精钢锻造,那自是锋利无比,可以轻松的刺穿寻常的铠甲、重盾!枪杆的强度与韧性,更是能抽断普通的刀剑!” 看着陆羽如此信誓旦旦,曹沐也是将信将疑吧… “对了…”陆羽又想起了什么。“记得在枪尖处设有血槽…” 血槽的最大作用是放血,敌人如果不及时止血,甚至会流血过多而死。 此外,枪尖刺入敌人的身体后,因为有血槽的存在,几乎不会发生嵌在敌人体内拔不出的尴尬,血槽有利于持枪者迅速拔出再刺。 “噢…” 曹沐点点头,算是都记下了… 她抬起眼眸望向陆羽,毕竟是新鲜事物,满满的好奇。 “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这几日先出个样品,找人试下再决定后面改进的地方。”陆羽吩咐道。 “成。”曹沐颔首… 又是陌刀的尝试,又是长枪的锻造,曹沐琢磨着,这段时间锻造坊有的忙了。 “我走了,你加油啊,我精神上支持你。”陆羽朝曹沐眨巴了下眼睛… 总是这样… 曹沐小嘴一噘。 她感觉…自打学会这锻造之术,她算是彻底的把自己卖给陆羽了,敢情一天天的锻造都是为了陆羽那些天马行空的构想。 心念于此,曹沐牙齿微微的咬住嘴唇,她摇着头无奈的望向屋檐。 希望…陆羽设计的这长枪…还有这陌刀…都不会让父亲失望吧! 毕竟…陈国运来的镔铁可是十分珍贵呢! … … 许都城,征东将军府。 这里是夏侯惇的府邸,自打迎天子后,夏侯惇被封为征东将军,河南尹。 他便将全家都搬到了许都城,征东将军府距离司空府、司农府都不远… 院子也格外大,这也能看出,曹操对这位族弟夏侯惇的格外看重。 此刻… ——“哼!哈” ——“呼…呼…” 先是练武的声音,紧接着…传出的是长长的喘息声,像是…有人因为练武的时间过长,而累的气喘吁吁。 此刻… 府邸中的演武场,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正在挥汗如雨。 自打…一年多以前,夏侯楙被曹沐退婚后,他便极少出门,一门心思都在钻研枪法上。 …准确的说,这不是枪法,而是…槊法! 而他参考学习的乃是当初陆羽留下来的一本枪谱——杨家枪。 当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退婚这件事儿发生后,陆羽除了《杨家枪》外,还给他留下一本《金瓶梅》…也正是因为这两本书,让夏侯楙几乎成了一个世界级的宅男。 白日里在府邸练枪,晚上也在被窝里练枪… 这就像是周树人写过的一段文字,我的手边有两把枪,一把叫枪,另外一把也叫枪。 “呼…” 夏侯楙抹了把头上的汗珠,他的眉头依旧凝起。 他早就从被退婚的阴影中走出… 或者说,他从来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 在他的潜意识里,能自己解决,就不需要别人帮忙。 担任干了… 一年以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枪法的进步,更能感觉到这《杨家枪谱》十分精妙,且博大精深…不过… 每每练枪,他总是会生出一种感觉… 好像有某种东西束缚着他的发挥,让他并不能发挥出此“杨家枪”的全部威力。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练大的这枪太重了,与杨家枪这六合梅花三十六枪的灵活、多变完全不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武器的不合手…让夏侯楙总是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气,难受的很。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轻咳声传来,是夏侯惇从军营回来了。 “楙儿?练枪呢?” 夏侯惇对儿子的语气算是颇为和缓的了,他害怕万一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又让儿子想起了那个悲惨的退婚往事。 在夏侯惇看来,如今的沐儿,执掌锻造坊,自己的儿子是越来越配不上了。 不过,勤能补拙,至少楙儿还是蛮勤快的,这点…让他这个老父亲颇为欣慰。 毕竟对于长子,谁又不是寄予厚望呢? “父亲,刚刚是在练枪…也在思索其中的一些枪法路数。”夏侯楙拱手朝夏侯惇行了一礼…他的确在思索,思索…怎么样才能让枪法更灵活、更多变一些。 或者说,怎么样可以减轻这“枪”的重量,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说起来… 夏侯惇也问过儿子,要不要去太学读书。 毕竟… 夏侯妙才家的夏侯衡、夏侯霸已经入太学了,他们三个关系还不错。 再加上,凭着夏侯惇与陆羽那义结金兰的关系,入太学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儿! 只是… 夏侯楙似乎唯独对枪法热衷,对其它的完全没有兴趣,这也让夏侯惇颇为无奈。 “天天闭门造车可不行!”夏侯惇提起了一根长槊,“来,爹陪你练练!也试试这两年来,吾儿是否有长进。” 这… 夏侯楙迟疑了一下。 别说,总是自己练、与武术师傅习练,他并不能直观的看到自己的进步! 且…他还是缺乏临场应变的能力。 父亲的指导,他渴望很久了,只是…父亲太忙了,军务、老弟兄们的安顿…每一样,都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父亲,那孩儿就受教了。” “放马过来…” 砰砰… 长槊与长槊碰撞,原本安静、祥和的院子中,突然爆发出刺耳悦响。 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乃是融合了三猛枪法… 包括——姚期所创的霸王枪、张飞所创的恒侯枪,唐朝敬德使的鼍龙枪… 故而,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刚猛异常。 再加上夏侯楙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攻, 短短交手了三个回合。 竟是让夏侯惇惊诧连连… 一年多未考教过儿子的枪法,竟没想到,如今儿子的“枪技”竟是强悍如斯! 夏侯惇起初是漫不经心,只用了四成武艺,可逐渐的,他加到了五成、六成…甚至是七成。 轰… 夏侯楙那灌注力量的枪尖,一枪刺空,无情的点在了石阶上,力量顷刻间灌注,石阶轰然碎裂…化作一块块儿石头,散落在院子的各处。 这一枪委实惊艳到夏侯惇了。 “好枪法…” 不等夏侯惇继续惊讶。 接下来夏侯楙的枪法一改往昔的风格,炽热的阳光射在他的长枪之上,枪尖银星闪烁、光彩夺目,纵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长枪,可依旧使得变幻莫测… 如风、如浪、如波涛汹涌,澎湃! 阳光已经不再如方才那般和煦,一阵轻柔的风吹荡而来… 与此光芒截然相反的是,夏侯楙连续不断的攻势愈发的猛烈、且变幻莫测。 “不错!” 夏侯惇心头嘀咕一声,此刻…他已经惊讶,惊诧,乃至于震惊。 若论“枪”,夏侯惇是曹营第一枪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这草草的对上了十几枪…夏侯惇已经能看出儿子夏侯楙如今的武艺。 如果说一年前,他儿子的武艺还是不入流的水准,那么现在…已经能达到三流的地步,甚至足够与他夏侯惇的部将韩浩有着一拼。 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不过…与夏侯惇的枪技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这一些主要差在临场应变,与“长枪”的变化上… 可以说,因为“长枪”颇为繁重的缘故,夏侯惇能够清楚的看到儿子每一招之后的变化,这给了他充足的反应时间… 只要夏侯惇想,他可以一招制敌。 “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错…不错…” 一对父子足足拆了有五十多招,夏侯楙难以取胜,最后的枪法已经渐渐散落,而这时…夏侯惇才出枪,一击挑飞了夏侯楙的武器,这一场比试算是落下了帷幕。 “呼,输了么?”夏侯楙喘出一口大气,“不对…如果…如果…” 他想说,如果他的武器能更轻一些,那么…三十六路杨家枪的变化就能够更快的施展,父亲断然应接不暇… 可…受制于武器,他的失败明明是受制于武器呀! 夏侯楙这边尤自懊恼… 夏侯惇却是双手挥出,猛地拍在了夏侯楙的两个肩膀上。“好样的,这一年枪法精进了许多,若然临场应变再灵活一些,便是父亲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不…”夏侯楙下意识的摇头… 啊?不? 夏侯惇有点懵…啥意思?啥叫不?这是谦虚?还是嚣张呢? 微微愣了下神儿,夏侯惇很快笑出声来。 “哈哈…” 他儿子有嚣张的资本哪,尽管有放水的因素,可能与他夏侯惇对上五十多招不落下风,那对付夏侯衡、夏侯霸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儿子有嚣张的资本! “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夏侯惇笑的声音更大了,他再度拍了拍夏侯楙的肩膀,“好好练,等再纯熟一些,父亲带你上战场!” 一言蔽,夏侯惇笑着走开了,他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 夏侯楙却是直愣愣的站着,他在思索… 哪里不对?是武器?还是枪法? 他感觉…明明,明明他的枪法凌厉程度、变化程度是要远胜于父亲的? 为何会输呢? 此刻的夏侯楙慢脑门都是问号。 不行…必须要搞明白! 明日…明日必须去趟太学,去向书写出这《杨家枪枪谱》的陆羽一问究竟,想必…他满心的答案只能陆公子解答了。 心念于此,夏侯楙的眼眸紧紧的凝起,这一刻…他整个格外的严肃。 “还有,杨家枪枪谱的最后一卷少了一段…这一段又是…是什么呢?”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因为对杨家枪的好奇,夏侯楙对求教陆羽变得无比渴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中是感谢陆羽的… 有如此枪谱,谁还要女人哪! 如果能选择,如果每一次都有如此精湛的枪谱,他…他情愿被…被退婚一万次!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 ——《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 这卷枪谱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最后一式。 毕竟,杨衮融合了三猛枪法与三巧枪法,去除繁冗,杨家枪法的核心之处在于灵活变化,若然被看穿了,或者招式有迹可循,那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而最后一卷,是陆羽自己发挥随便写了两句。 与这枪法秘籍完全没有一丢丢的关系。 偏偏,那空出的半卷让夏侯楙觉得深不可测! 此刻…夏侯楙捧着《杨家枪谱》的竹简,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最后一卷,最后这么几句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枪谱第一页,忘掉心上人!” 似乎…很有道理啊。 自打他一门心思的习练此枪法,忘了一切外物,忘了曾经被退婚的屈辱,忘了朋友们对他的嘲笑与鄙夷。 他发现…他枪技的进步是神速的。 可…枪谱第一页,是忘却心上人,那…枪谱的第二页呢? 第三页呢? 第无数页呢? 夏侯楙太想知道后面的内容,他更是把这一卷的内容当做是《杨家枪谱》的精髓所在。 … 第二日,颍河之中,四面环水的太学之地。 陆羽来这边装装逼,啊不…是来这边,看看嗷嗷待哺的学子们,检查下他们的功课、学业。 竟没曾想,独木桥上…夏侯楙早就等在这里。 呃… 这不是当初被退婚的那位嘛,在陆羽的印象中,夏侯楙算是被退婚的人中最差的一届了。 一点都不霸气… 陆羽琢磨着,果然哪,姓夏侯惇的比不上姓萧的呀! 如今,两人正面碰上,陆羽竟莫名的有点尴尬。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寻思着,他是在帮夏侯楙啊,要不然…未来,夏侯楙被他媳妇清河公主连同小叔子一道给坑惨了,那时候…你夏侯楙还不知道去哪哭呢? “咳咳…” 轻咳一声,气氛莫名的有点尴尬。 夏侯楙则是退了一步,朝陆羽拱手行了一礼。“学生夏侯楙,冒昧来此,还望陆总长勿怪!” 呃?勿怪? 你挺着一杆长枪,啊不…是你挺着一杆马槊?你却说冒昧来此,不要见怪? 陆羽怎么寻思着,这夏侯楙像是来找茬的呀? 左后环视…典韦不在,总让陆羽少了几分安全感。 不过… 太学嘛,这是陆羽的主场,他还有很多护院、小弟… 一群打他夏侯楙一个,似乎也够了。 “你来这儿干嘛?”陆羽自然不会客气。“要是拜师入太学的话,已经过了时间了,让你爹明年再来找我吧!” 夏侯楙依旧是拱着手,显得很恭敬。“学生是来向恩师请教。” “恩师?”陆羽听不明白啊,他就没藏在纳戒里,什么时候成夏侯楙的师傅了? 夏侯楙倒是极为耐心与恭敬。“就是那本《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学生已经习练将近两年,这两年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炼,丝毫不敢怠慢…” 呃… 真是闲的蛋疼啊? 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执着之人么? 一门心思都在提升自己的枪技上,这不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赶脚么? …咳咳,若是另外那支枪,陆羽还能理解。 可这个枪…呵呵,陆羽不能理解,却大为震撼。 咳咳,陆羽只好清清嗓门,“好,你继续练,加油啊!” 类似于夏侯楙这种情商不高的功勋后裔,陆羽是真的懒得搭理他… 不过,这样似乎也有点不人道,毕竟陆羽跟夏侯惇称兄道弟,而这夏侯楙又是夏侯惇的儿子,他得叫自己叔啊! 教育下一代,陆羽这当叔的似乎、好像、仿佛也有那么一丢丢的责任。 不过,陆羽现在还很忙,他要去给太学生们布置个任务,自然没时间教育夏侯楙,于是…陆羽便举步离开。 这边,陆羽刚走了一步,夏侯楙却突然道:“恩师…” 陆羽回眸,皱着眉头道:“还有事儿?” 夏侯楙想了想,才道:“恩师传授的这《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学生自问,已经学出一些样子,恩师不检验一下么?”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 我是闲的蛋疼啊?一大清早的看你耍枪?有这功夫,跟昭姬姐一起愉快的玩耍不香嘛? “本总长…没空!”陆羽很直接。 “那…”夏侯楙急问道:“那恩师可否把《三十六式秘传杨家枪》最后一卷的秘籍告诉弟子?” 啊…秘籍? 陆羽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疑窦,顿了一下,他才回过味儿来,夏侯楙说的是那个呀? 他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那句‘心中无女人’?” “没错…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枪谱第一页,忘却心上人。”前面四句,夏侯楙早已经有倒背如流。 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陆羽挠挠头。 这尼玛不是杨家枪的枪谱,是陆羽自己随便写着玩的。 只要他想,枪谱他都能写成“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夏侯楙是不是真的要切小乌龟呀? 唉…这傻孩子! “这个很重要么?”陆羽好奇的问。 “对徒儿而言,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夏侯楙的语气无比严肃。 怎么能不重要呢? 两年前,他也是如此这般苦练枪法。 可与父亲拆招,便是父亲在刻意相让的前提下,他也走不过十招。 可这两年来,他切身感受到自己枪技的精进,昨日与父亲交手,更是走了五十多招,让父亲侧目不已。 而这些,跟他自己,跟那些武术教头没有半点关系! 分明就是…就是这《杨家枪谱》的博大精深。 当然了,严格地说起来,这也不能完全归功于《杨家枪》,毕竟夏侯楙是夏侯惇的儿子,自幼习武,基础还是很牢靠的。 杨家枪,不过是引入了更多的套路与变化,为他打通了全新的思路,故而…他的枪技得以突破瓶颈,突飞猛进。 那么… 顺着这个往下想。 如此博大精深的杨家枪,最后一卷必定是汇总,是精要所在。 还有那前两句“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枪谱第一页,忘却心上人”可不就是提醒他夏侯楙走出这被退婚的阴影么? 而成效也是斐然。 “过去是弟子不懂事,恩师帮沐姑娘退婚,看似是在辱我,其实是在栽培我,让我忘却红尘,一门心思的敬心修炼,弟子后知后觉没有领会恩师的苦心。” 啊… 夏侯楙的话让陆羽彻底的懵逼了。 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睁大,他想说,格老子的,我不是这样想的呀! 哪曾想,夏侯楙的话像是连珠炮一般。 “恩师不说话,那就证明是弟子猜对了,是不是?恩师想帮助弟子,还以一种坏人的姿态出现,这是要鞭挞弟子,多半…这也是恩师与父亲义结金兰的缘故!” “恩师必定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栽培孩儿呀!恩师就别隐藏了,弟子…啊不,侄儿已经完全体会到叔父的良苦用心!” 呃… 陆羽已经彻底醉了,他感觉闷一瓶二锅头都没有这么醉。 “呵呵…”陆羽苦笑一声,口里不耐烦的说道。“你想多了…” 说着话,就迈步往前,走向这独木桥的尽头… 夏侯楙却是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他今儿个是铁了心要当陆羽的跟屁虫,不问道枪谱…不依不饶… “叔父不习武功却能将武技谙熟于心,这点让侄儿最是佩服,侄儿枉费修炼了十年枪技,可…终究是连叔父的一根小拇指也比不上,惭愧,委实惭愧。” 服了…彻彻底底的拜服了。 因为一本杨家枪,夏侯楙对陆羽是拜服了。 “叔父若然觉得孩儿愚钝,不愿意告诉这最后一卷的秘籍,那也无妨,孩儿只希望在叔父面前耍上一次杨家枪,叔父稍加指点…那便是对孩儿莫大的恩惠。” 原本还是恩师,现在…直接改成叔父了。 俨然,夏侯楙单方面的认为,他与陆羽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叔侄…啊不,是“潘嘎”之交! 陆羽感觉他老了,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 诶呀,楙儿都这么大了? 这么懂事了么? “叔父…叔父,侄儿真的是虚心求教,侄儿在杨家枪中还有许多不解的地方,叔父若不答疑解惑,那…那侄儿寝食难安哪!” 呼… 听到这儿,陆羽无语了。 他脚步一顿,他寻思着,今儿个若不去指点下夏侯楙,那…这个跟屁虫得跟着他一整天了,烦都烦死了。 索性…陆羽无奈的摇摇头。 “走吧,去太学里的演武场…那里宽敞。”陆羽算是松口… 夏侯楙如逢大赦。 “不过。”陆羽的话接着传出。“先说好了,我可只看一遍!” “叔父忙,侄儿懂…侄儿必定全力以赴。” 说着话,夏侯楙先一步往演武场方向跑去。 嘿…陆羽琢磨着,这孩子对太学门哪哪都都儿清啊…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陆羽觉得夏侯楙保不齐是个可造之材呢… 虽然按照历史上的说法,魏延称呼夏侯楙为草包将军… 这傻孩子也的确有点心智不成熟的味道,否则也不会被清河长公主和弟弟们坑的找不到北。 不过…难得的是,这孩子很执着,这点,让人陆羽这做长辈的十分欣慰呀。 … 太学的演武场。 今日,一干太学生没有坐在教室里,而是均围在了这演武场。 至于缘由… 夏侯楙来砸场子…啊不,是夏侯楙来切磋武艺了。 说起来,夏侯楙的悟性算是在同辈中最低的,两年前…莫说是夏侯霸这样武艺高强的后辈,便是夏侯衡、曹昂都足够在枪技上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只是… 今儿个似乎,有点不一样啊。 “嗤嗤嗤…” 长枪破风,夏侯楙使起杨家枪来,还真有那么回事儿,长枪如毒蛇、直刺、劈斩、横扫、抽打…变幻无穷。 特别是他的枪法,一改往昔使用马槊时,全力的贯穿,夏侯楙讲究的是灵活的运用枪尖上的一点! 整个马槊的力量,几乎完全集中在那一点。 枪尖充满威力,如同神鸟凤凰的鸟喙,锋利、精准、迅猛、狠狠的划破空气,使得空气发出凄厉的哀鸣。 有那么一瞬间,竟让陆羽有一种看杨家将后人使枪时的感觉。 陆羽都忍不住感慨道:“这傻孩子,有点意思呀!” 夏侯楙已经接连打败了曹昂与夏侯衡,现在…对垒的是公认曹氏、夏侯氏小辈中枪技第一的夏侯霸! 两人几乎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在曹昂、夏侯衡…甚至不少熟悉夏侯霸的同学眼里,均是惊诧连连。 夏侯霸已经够能打了,曾经曹司空还称他的武功已经得到夏侯渊将军的七成…如今,夏侯楙竟能与他打个旗鼓相当! 厉害,委实厉害呀! 嘶… 反倒是陆羽,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演武场中间,看着两人的搏斗,不时的点头,又不时的摇头。 他算是琢磨出来了,明明夏侯楙的枪技、变化甚至是武技,均优于夏侯霸,可…场面上却是势均力敌,最大的原因便是这马槊对他的限制。 说白了,宋代《三十六路杨家枪》是枪法中的集大成者,而…夏侯楙使用的不过是马槊,这与枪法看似大相径庭,实则截然不同。 马槊太重了,也太不灵活了,便是为此,限制了夏侯楙的发挥,让他只能发挥出五成杨家枪的威力。 哪怕是如此… 陆羽也忍不住频频点头,能看出来,这傻孩子对杨家枪的习练是用心了,也费工夫了。 “好了…” 打的也差不多了,陆羽大喊一声。 夏侯楙与夏侯霸也不恋战,两人收回长枪均面向陆羽,行了个礼。 “今儿的表现都不错…” 陆羽不忘夸奖夏侯霸他们,旋即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继续去上文化课了。 这节临时增加的体育课,算是提前结束了。 夏侯楙则快步走到陆羽的面前。 “恩师,方才比试…我遇到的便是与之前同样的问题,明明…” 他的话方才开口,陆羽直接示意不用说下去。 懂…他全懂! 这杨家枪,他完全施展不开,而原因…便是武器,这个时代落后的武器根本无法让更精湛的杨家枪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当然了…这个,很容易解决。 陆羽琢磨着,等曹沐那儿锻造出来真正意义上的长枪后,第一时间送到夏侯楙那边即可。 至于现在嘛。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为了摆脱这个跟屁虫。 陆羽决定把他的不传秘籍告诉他。“侄儿呀,看你习练这杨家枪委实用心的份儿上,我决定把《三十六路杨家枪》不传的秘籍全部告诉你,这可是本门不传世的秘籍,若非关门弟子,我可是不传的!” 此言一出… 夏侯楙拱手一拜。“侄儿愿做叔父的关门弟子…” 陆羽微微一怔,他想表达的就是这杨家枪很牛逼,让夏侯楙领情,可不是收他做关门弟子这个意思。 不过,事已至此。 陆羽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可听好了…” 言及此处,为了装逼…啊不,是为了彰显这秘籍的高深莫测,陆羽故意负手而立。 他的眼眸微眯,郎朗吟诵道: “欲练此功,必先…咳咳…记错了,不是这句!” 下意识的陆羽差点就把“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这么一段讲出来了。 倘若真的讲出来,那…夏侯楙这傻孩子估摸着下半辈子真的要清心寡欲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的语气变得郑重了许多。 ——“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 ——“枪谱第一页,忘掉心上人,枪谱第二页,自断痴情魂;” ——“枪谱第三页,枪枪灭爱神,枪谱第四页,抬手灭红尘;” ——“枪谱第五页,怒斩旧情人,枪谱第六页,不当感情人,枪谱第七页,闭关锁心门!” 一句接着一句,一句比一句咬字更重。 此言一出… 陆羽眼眸望向虚空,似乎为人师表都是这个样子,这样做会很有逼格。 而夏侯楙若有所思… 恩师的意思是要斩去七情八欲么? “恩师…”夏侯楙还想问。“这…” 不等他开口,陆羽却是摆摆手。“你回去悟吧,什么时候悟透了,你就是当世神枪第一人!莫说你爹,便是北地枪王张绣、便是西川枪王张任,便是常山赵子龙,便是他们的师傅枪神童渊,都不再是你的对手!” 说归这么说,谁不会画一张大饼呢? 讲到这儿。 “回去吧…”陆羽摆摆手。“你悟,你回去了,一定好好去悟!” 言及此处… 陆羽已经快步走开。 他心理琢磨着,总算是甩开这个跟屁虫了。 而夏侯楙则是久久的待在原地,他的眼眸凝起,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冥想境界。 “枪谱第二页,自断痴情魂……枪谱第四页,抬手灭红尘…” 夏侯楙口中喃喃自语… 他不断的重复着陆羽的话。 尽管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可…他就一个感觉,不愧是杨家枪最精辟的总纲,太过博大精深了。 特别是最后一句。“枪谱第七页,闭关锁心门!” 七情六欲,全部都摒弃是么? 那么…无欲,这是恩师要他进入忘我的境地?再然后…随心所欲,对…没有七情六欲后,枪法的施展便是随心所欲。 没错,就是这样… 夏侯楙感觉一下悟了,他仿似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两路六手枪法,一家两路,故成一十二路、三十六手杨家枪法。 这些固有的招式,并不是让人刻意施展,而是… 随心所欲… 错了,错了…杨家枪的精髓原来并不是靠死板的招式,而是靠心神! 就像是恩师最后的那句“闭关锁心门”一般… 将这些招式全部忘记,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随心所欲的把杨家枪理念应用到实践之中,达到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如此这般…才能真正的淋漓尽致的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恩师口中的这总纲,哪里只是指代情欲那么简单… 这是要他忘掉一切,包括情欲、招式,随心所欲的施展,你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手如何施展,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应对呢? 高…高深莫测! 恩师这杨家枪的总纲,境界…俨然已经超过当世所有的枪技。 所谓——枪神崛起!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想破中平枪,十人九挂伤 锻造坊与曹沐的效率都很高… 不过三日,红缨枪、双钩枪、钩镰枪,三种长枪的样品已经锻造完成。 陆羽在检查过一遍后,统统派人将这些送往夏侯惇的府邸,让大侄子夏侯楙试试… 陆羽还特地派人去记录下,夏侯楙使用过后的心得。 别看这小小的步骤,这对于整体意义上“长枪兵”这种兵种至关重要。 组建一支强悍的步兵军团,一直是陆羽的目标。 要知道… 隋唐强,强在精骑。 可大明强,却是强在步兵军团的协作,诚然…如今的步兵受制于装备的缘故,还无法在战场上造成类似于骑兵的破坏力与杀伤力。 可…一旦长枪兵、陌刀兵,甚至未来的连弩营配合… 鸳鸯阵等阵法的成功实践,陆羽在曹营是有可能打造出一支强悍的步兵队伍,眼光必须要放长远。 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的长枪锻造至关重要。 不过… 除了这个外,在陆羽看来,如今还有一项当务之急。 那就是…老曹南下进攻寿春最后一个难点! 现在… 乍一看,老曹这边兵马、钱粮、军资充沛,袁术那边人心涣散、粮草见底,可实际上…老曹这儿还剩下一个巨大的困难点,那就是粮草的运输。 寿春城的地理位置是个洼地。 而陆羽知晓,今年的雨水丰沛,这造成的后果便是寿春附近的水泊、险滩数量繁多… 这对曹营的粮食运输是个巨大的考验。 若然…不解决这个问题,怕是曹营要有不少粮官的脑袋被曹操给借走了。 如果只是死个把粮官,那问题还不大,就怕…这一仗打的时间太久,迟则生变哪! 为此,陆羽在太学提前开设“百工课”! 按理说,百工课应该是太学的第三学年,甚至是第四学年开设,像是曾经读太学的曹操,最后毕业检查的一项还有百工课的成果! 除此之外,这门课“最脏”、“最累”、“最苦”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只是… 陆羽等不了那么久了,这第一学年,他就开设百工课,而教授的科目唯独一个——木工! 准确的说,是木牛流马! “咳咳…” 教室里,陆羽轻咳一声,他站在十五名太学生的面前。 平素太学十五人为一班,除了特定的大课外,均是小课教学… “我总是要求你们这些太学生,平素里不能坐轿子摆谱、显威风、装威严,更不允许你们带书童、丫鬟,这便是为了让你们一切从实际出发,学会更多的生活技能,而这中间‘百工’一直是我最为看重的。” 如今讲课的次数多了,陆羽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学生面前装逼… 啊不,是在学生面前授课的感觉。 更重要的,陆羽觉得自己的脸皮更厚了。 “学习课本的知识固然重要,可掌握生活的技巧…或许更能在日后帮上你们大忙,例如做得一手好木工,砌得一手好墙,编得一手好席子、篮子,以及箍桶、凿石头、砸铜盆、支锅灶、磨镜子、打铁、铸造…哪怕有一技之长,日后也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匠。” 其实… 不用陆羽苦口婆心的讲述百工的重要。 毕竟珠玉在前,曹司空的长女曹沐小小年龄就能执掌锻造坊,为无数人佩服,她锻造的兵刃更是在战场上产生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这点就让曹司空与满朝公卿侧目连连。 这等成绩?谁不心动呢?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现在起,一个月内,我要你们合作完成百工中木工一项的学习,同时,搞明白这个!并且造出来这个!” 说着话,陆羽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 他交给太学生诸葛均,让他传阅下去。 诸葛均定睛一看,这竹简外面刻着六个大字——《作木牛流马法》! 当即心头满是疑惑。 他都如此疑惑,更别说是别人了,啥叫木牛?流马呀? 整个十五个太学生大眼瞪小眼…满脑门的问号。 当然了,他们不会知道。 这《作木牛流马法》,乃是后世一些学者尝试着模仿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总结出来的打造方法与理论。 其中详细介绍了木牛的形状和流马各种部件的尺寸,只可惜,全部是文字描述,没有图样,所以无法据此复原。 无疑,打造出来的难度也大大的增加。 陆羽没工夫研究这个,就交给这群“聪明”的太学生好了… 按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原理,这十五个太学生怎么着也能顶上五个诸葛亮吧? 退一万步说,其中不还有个诸葛亮嘛! 陆羽继续吩咐。 “咱们太学特地聘请了三位本地的巧匠,由他们去教授你们木工的技艺,不过…究是他们也不能做出这木牛流马,这需要你们进一步的去不断尝试。” “材料的话,你们不用担心,咱们许都城别的不多,就木头多!” 讲到这儿,陆羽笑了笑。 “你们每五人一个小组,哪个组能抢先做出来这木牛流马,我重重的有奖励…” 讲到这儿,陆羽意味深长的望向诸葛均… 他琢磨着,“孔明”啊,这事儿…靠你了! 这话脱口… 一些太学生,如诸葛均、黄叙、曹昂等人跃跃欲试,反倒是夏侯霸、夏侯衡有些意兴阑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只是学木工?造出一头木牛?一头流马吗? 这…有什么意思? 又不能像曹沐妹子锻造神兵利器,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时间…夏侯渊这俩崽儿觉得索然无味。 按照他们的构想,就算是学百工,也该学锻造、冶炼…这类的核心科目呀。 说到底,木工…他们看不上。 从他们的眼神中,陆羽多少能看出点儿什么,不过…问题不大,就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学生吃点儿苦咯。 想到这儿,陆羽大踏步走出了教室,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了三名木匠教员。 木工可不是个轻松的力气活,所需要的技巧远远在力量之上。 说白了,就是要走心! 陆羽寻思着… 这短短的一个月内,这些太学生有的受咯,他们不仅要学会使用凿子、刨子、打眼、钻洞…还要去思索如何能制出这木牛流马,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三个字——累成狗! … … 许都城,司空府。 此刻,曹操、荀彧均站在司空府的正堂内。 曹操的手中有一封竹简,而荀彧的眼眸亦是灿然夺目。 “曹司空,诚如陆司农预测的那样,机会真的等到了!”荀彧的语气颇为严肃,眼眸中带着一抹寒芒。 他自诩匡扶汉室,对逆贼袁术称帝的行为自然是零容忍。 “没想到孙策竟会发兵进攻袁术,也没想到,袁术进攻吕布的七路大军如此不堪一击。” 曹操一边看着竹简,一边开口道… 竹简中记录的是最近江淮的局势。 这是表面上的,孙策与袁术正式决裂,兵戎相向; 吕布因为采用陈硅、陈登的计略,在下邳城大胜袁术!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半月以来,曹操又收到了超过三百封降书,可以说…如今在袁术身边的文臣武将,不是内奸、卧底的反倒是成了少数。 而最重要的,是曹操收到了一个家族投诚的信笺。 ——下邳陈氏。 说起这下邳陈氏,乃是灵帝时期,太尉陈球的后人,世宦之家… 那时候的大汉,太尉陈球与大儒马融乃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他们共同提拔起的乃是中郎将卢植。 可以说,下邳城的陈氏一族底蕴十分雄厚,陈硅、陈登亦是徐州名士派的代表人物。 原本曹操还寻思着,吕布不是拉拢丹阳派,打压名士派、庶人派么?怎么…现如今反过来,陈硅、陈登父子竟会帮他战胜袁术。 可不过几天… 便收到了下邳陈氏投诚的书信。 当然,这本就是意料之中,昔日里,羽儿就分析过,徐州是个大染缸,刘备紧紧握住了庶人一派,吕布不惜迎娶曹豹之女为妻,算是与丹阳派捆绑在一起,那么…名士派没有靠山,正是曹操可以拉拢的势力。 如今可以说是不出所料,羽儿分析出的结论虽然迟缓了一些,但是虽迟但到。 而下邳陈氏一族的投诚,让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 不止是一鼓作气剿灭袁术的战机,更是一次性消除吕布这个心腹大患的战机。 如今…局势已经格外明朗。 打工人刘备、关羽、张飞在陈国,随时准备当曹操的先锋军进攻袁术。 孙策与袁术彻底决裂,也计划北上进攻袁术的南境诸郡,势必能牵制住袁术的不少兵马。 而吕布刚刚打赢袁术,且…他的身边,亦藏着曹操的细作… 攻取寿春城,乃至于攻取下邳城的时机已经成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曹操的眼眸骤然凝起,整个人的样子变得格外的冷峻,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股森然肃杀的气场。“我决定,明日大军南下,剿灭袁术!彻底做个决断!” 闻言,荀彧点了点头。 “的确…陆司农提到的那时机已经出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拿下寿春城,只不过…” 讲到这儿,荀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迟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荀令君有话不妨直说。”曹操当即问道。 “曹司空可注意到…”话讲了一半儿,荀彧再度顿了一下,他的眼眸望向窗外,继而开口道:“曹司空可注意到最近的天气?” 天气? 连日下雨的天气么? 曹操一怔,也仅仅只是一怔,荀彧的提醒一下子让曹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粮草的运送… 诚然,下雨的天气会延缓行军的速度,可这并不关键,早一日晚一日抵达寿春城,影响并不大。 可…粮道的建立、粮草的运输会变成大难题。 寿春城是洼地呀,一旦连翻降雨,势必会泥泞不堪、水泊频频。 兵马或许还能够翻阅过去… 可运粮的推车,一不小心就会翻倒在这水泊里,运粮的周期也会变得更长,这都是巨大的隐患。 曹操半辈子打的都是缺粮的战斗,这下…曹操的眉头再度凝起。 他感叹道:“荀令君提醒的是啊,如今正直雨季,这大旱之后的几年雨水又降的格外充沛,这天气的确是个隐患。” 讲到这儿,曹操呼出口气,迟疑了片刻。 不过…到最后时,他的眼眸照例睁开,依旧是杀意满满的目光。“天赐良机,剿灭逆贼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言蔽… 曹操大声吩咐道:“仲康何在?” “末将在。”许褚快步走入。 “你派人去传令各营将军,让他们即刻来司空府议事!明日三军开拔,剿逆贼,诛袁术!”曹操的话低沉,却格外厚重。 “喏。”许褚拱手领命… 任凭袁术那厮蹦跶了许久,如今…别说是一干将军了,就连许褚都有些跃跃欲试。 ——干他丫的呀! 唯独荀彧,脸色并不好看。 诚然,如今袁术那边是四面受敌、人心浮动,对曹操、吹朝廷而言,均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可…天公不作美呀。 粮道,粮食…这是巨大的隐患! 还不知道因为这个隐患,要死多少朝廷的战士呢! 的确,按照历史上曹操与袁术的对决。 特别是最后的寿春城攻防战,曹操受制于粮草,迫不得已选择急攻…而面对高耸的寿春城,这样的强攻并不明智。 诚然,曹操最后是赢了,却是惨胜,损失的兵马多达数万之多。 而这每一个都是血淋淋的生命啊! 此刻的荀彧自然不知晓这么多,可他能预估到,一旦受制于粮食…那势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 … 许都城,征东将军府。 悟了,夏侯楙感觉他悟了,彻彻底底的大彻大悟。 自打经过陆羽的提醒,他感悟出这《三十六路杨家枪》的真谛…就连施展枪法,都变得随意而行。 一招一式,不再刻意,肆意挥洒…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舞蹈。 特别是… ——红缨枪! 没错,就是恩师派人送来的三柄全新长枪中的一种。 虽然夏侯楙搞不懂,为什么这枪明明是白缨?却一定要叫做是红缨枪? 可这并不妨碍他用这全新的红缨枪施展三十六路杨家枪! 嗤嗤嗤… 此刻,征东将军府的院落内,红缨枪如同一条毒龙,在夏侯楙的手中来回穿梭,反复刺出…那尖锐的枪尖不断划破空气,引发一次次的锐响。 这是他肆意施展的杨家枪中的招式,也可以称为“中平枪”的一招随性的变化,不过一刺一收,其中却大有学问,最大的讲究就是拿扎一条线。 何为“拿扎一条线?” 在施展中平枪时,手臂要快速的将枪身推出,并且与长枪在一条线上,直线扎出,力达枪尖,爆发寸劲,不但要扎的急,还要收的快。 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发挥长兵器的优势,真正做到一寸长一寸强,将破坏力最大化,一击必杀! “做到了…” 夏侯楙不住的感慨道… 可他的面色没有半点喜悦,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这一次,做到了呢? 问题就出在这儿。 以往因为“长枪”的重量,想要让手臂与长枪在一条线上太难了,可…用上这全新的长枪,因为枪杆是木制的缘故,整个长枪轻了不少,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这一次把“中平枪”发挥的几近完美。 而这…在夏侯楙看来,他的枪技无疑更近了一步。 所谓——“想破中平枪,十人九挂伤!” 一旦杨家枪谱中“中平枪”的变化能够最大的发挥出来,那… 夏侯楙不敢想象。 他试着继续用红缨枪去舞… 连续刺出几百枪后,他已经是汗流浃背,可…每一次施展杨家枪,让他体会到与此前迥然的不同。 崩枪、云枪、点枪、劈枪、绞枪、舞花枪… “嗡嗡嗡…” 红缨枪在夏侯楙的舞动下,狠狠的抽打着空气,嗡鸣连连。 越是施展,他越是感觉,这全新的红缨枪就好像是为他所学枪法量身定制一般,再配合上那“闭关锁心门”的境界,肆意施展、不拘一格。 这一刻… 夏侯楙感觉,他能打十个亲爹! “砰…” 势大力沉的一声劈刺,枪杆甚至都变得有些弯曲,不过这红缨枪的韧性极好,很快的复原。 而方才的那劈刺若然打在人的身上,绝对是骨骸碎裂! 如果抽在脑袋上,那肯定是脑浆迸裂。 千万不要小看杨家枪… 这可是千年来,无数枪道宗师的智慧结晶! 一招一式均是千锤百炼,是最实用的招式。 “不行…”夏侯楙眉头一挺。“我得去太学与夏侯霸比比看…” 踏… 刚刚迈出一步,夏侯楙摇了摇头。“不对,以此长枪,以此境界,夏侯霸已经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找我爹…对,找他去比划比划!” 毕竟… 此刻的夏侯楙感觉能打十个爹。 若然去找夏侯霸,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看扁了?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爹,孩儿感觉…已经悟出这杨家枪的真谛了!” 踏踏踏… 连续不断的脚步,夏侯楙提枪上马,飞一般的往青州兵营疾驰而去。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乱世豪杰,当有开天辟地之气概 许都城,城东十五里军营重地。 曹操、夏侯惇、曹洪、荀彧一道巡视三军将士。 这算是出征前的最后一次巡视,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南下。 而与此同时,自许都城内的快马,走的极快…如今,许都通往军营之地的官道早已修缮,一马平川,马上的骑士,自征东将军府而来,精神抖擞。 “哒哒哒…” 快马径直飞奔入军营,不少军营中的甲士都认识马上的骑士,主动的让开一条道路,任凭他行至中军。 直到快到曹操、夏侯惇这边时,才翻身下马。 下马的骑士却不是夏侯惇的长子夏侯楙,还能有谁? “父亲,大伯…子廉叔,荀令君。” 夏侯楙当先行礼。 夏侯惇却是吓了一跳,他这长子是宅男呐,一门心思都在枪技上,平素里除了练骑术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怎么…今儿个来军营了? 曹操、曹洪、荀彧也很惊讶。 啥情况? 来就来吧,提着根奇奇怪怪的武器,像是“长枪”?可…又与寻常的铁枪不一样,枪杆是木制的,枪锋处很大、很长! 这是什么武器?木枪么? 一时间,曹洪敲敲脑门,心里嘀咕着,夏侯楙这大侄子整日憋在家里,就是练这四不像么?这不是瞎胡闹么? “楙儿?军营重地?你怎么来了…”夏侯惇看了曹操一眼,旋即望向夏侯楙。 “孩儿…”夏侯楙将长枪提起。“孩儿听闻父亲明日就要出征,想与父亲再比试一番。” 夏侯楙比较耿直,心里面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就说什么。 霍… 此言一出,夏侯惇一下子懵逼了,不光是他…曹操、曹洪、荀彧都懵逼了。 敢情,从许都十几里纵马疾驰而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揍父亲么? 好一个“父慈子孝”啊。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甚至感到了一阵后怕。 他很担心…万一告诉羽儿,当初抛弃他娘的那个渣男爹就是自己,羽儿会不会也像夏侯楙一样,提着枪就来寻他“父慈子孝”一下? 咳咳… 下意识的轻咳一声。 曹操轻轻的敲了下脑门,也不知道“父慈子孝”这个词,啥时候多了这么一层意思? 而此时,夏侯惇的脸色骤变。 “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大军出征在即,岂容你胡闹?退下…”夏侯惇的脸色铁青。 荀彧亦是一捋胡须,没有搞明白,夏侯楙这是搞得哪一出? 来军营挑战父亲么? 不该呀! 在曹营中,若论长枪,夏侯惇的枪技冠绝三军,夏侯楙才多大呀?他怎么可能战胜了父亲呢?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想到这儿,荀彧的眼芒瞟向夏侯惇,心里嘀咕着,多半是元让也想到了这一层,故而让儿子退回去。 需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当爹的是不可能出手相让,否则…就有点抬举儿子、公然作弊的味道了。 “孩儿于枪技有些新的感悟,还望父亲赐教。”夏侯楙依旧是喋喋不休,语气更是坚定。 “胡闹!下去!”夏侯惇的态度也是坚决。 气氛骤然冷冽了起来,荀彧站出一步正打算开口,劝劝这傻孩子。 哪曾想,曹洪抢先一步站出来。 “楙儿既如此说,那打打又何妨?”曹洪拍拍胸脯。“你爹不给你打,来,叔父陪你过上两招!也试试这些年大侄子你闭门苦修的成效。” 这… 夏侯惇的脸立刻转向曹洪。“子廉,你这是陪这小子胡闹啊?” “诶呀,元让…放心,放心,我会留手的。” 曹洪笑吟吟的回道… 他就是这性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看这小子来挑战爹,啊不,是挑战曹营第一、枪!曹洪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想去试试这个公认一根筋、悟性最低的孩子,能打成什么样子? “不…”夏侯惇本想坚持说“不行”。 哪曾想,“哈哈哈哈…”曹操一捋胡须,“既然楙儿都来了,就让子廉试试他吧,也算是让子廉给三军将士们打个样儿!” 这… 夏侯惇内心中是拒绝的! 可…大哥曹操都这么说了,也无奈,只能答应。 … 不多时。 无数甲士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曹洪与夏侯楙均站在其中。 这下,更多人看到了夏侯楙手中的武器,一柄木杆的长枪,枪头处特别长,这与他们寻常的铁枪截然不同! 木头?能有威力?该不会一碰就折断了吧? 不少甲士心头产生质疑。 “侄儿夏侯楙请叔父赐教。”夏侯楙先行了一个礼… “放马过来吧!”曹洪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甚至…他命手下拿来的是一柄枪,而曹洪最擅长的是大刀。 在他看来,对付一个小辈,枪就已经够了,曹洪还琢磨着,碍于元让的面子,怎么让夏侯楙输的不那么惨? “好…叔父,接招!” 在曹操、夏侯惇、荀彧…无数军营将士的见证下。 夏侯楙枪出如龙… 如果说童渊的百鸟朝凤枪法是这世上最华丽的枪法,赵子龙的七探盘龙枪是最恶毒的枪法,那么…夏侯楙使出的杨家枪则是他们的融合。 进攻…肆意施展,全部是进攻的招术! 攻敌必守… 一连七枪,七枪连环…招招都是杀招。 唔… 夏侯楙这一出手,夏侯惇就察觉到一丝不同,这一次…楙儿竟是彻底的放弃了防守,这是要将进攻做到极致么? “砰…砰…” “框啷啷啷。” 长枪与马槊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夏侯楙这边攻的如风如浪,而曹洪这边守的也是固若金汤。 不过,起先…他还打算稍微保留一些实力,别让夏侯楙输的太难看。 可这一打起来才发现。 乖乖的…哪里能保留实力,纵是全力以赴也只顾得上防守,根本腾不出手来进攻。 “好快的枪…” “好凌厉的攻势?” “怎么可能这么快…” 曹洪一边闪躲、格挡,一边心头叫苦不迭。 的确,因为是木杆长枪的缘故,夏侯楙的枪法更灵活。 往往曹洪使出一招,夏侯楙这边已经能接连使出三、四招,且招招凶险,攻敌要害,纵然有一招不慎…曹洪怕都要阴沟里翻船了。 “妙才。”曹操也是越看越是惊诧连连。“这枪法是你教的?” “不…不…”夏侯惇连连摇头。“我从未见过楙儿使出这等迅捷的枪法,纵是两日前我试了下他的枪技,也远比不上今日的灵活、飘逸…难道…” 夏侯惇想到的是方才楙儿提及的“对枪技新的感悟”,这是真的悟了么! “那,妙才?楙儿手中这与众不同的长枪?你可见过…”曹操接着问。 “第一次见…”提到这长枪,夏侯惇亦是不可思议。“这长枪很明显降低了重量,甚至用木杆代替了铁杆,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倒是让这长枪愈发灵敏,楙儿的攻势更是连绵不绝,如此攻势下,怕就连我也会…” 讲到这儿,夏侯惇踟蹰了…他本想说,就连他,若是突然面对如此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也未必能招架的住。 毕竟太快了… 与寻常枪法截然不同的迅捷、迅猛! 可…毕竟是当爹的,脸还是要的,当众承认输给儿子,在夏侯惇看来是一件极丢脸的事儿。 “这枪,这枪法,都有点意思!”就连荀彧都下意识的感慨道。 曹操颔首点头。 荀彧,一个文人都能看出这木制长枪,这以巧打拙的方式成效斐然。 更何况是曹操呢? 曹操的眼界其实看的更远。 若然…在战场上训练出这么一支灵活的长枪军团,那么…或许可以在埋伏时,更迅捷、更“短平快”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甚至… 若然长枪军团中每一个将士都能如夏侯楙这般灵活,这长枪都能成为对付骑兵的利器。 这是一支奇兵啊! 曹操想的不错,自古…枪兵就是克制骑兵的。 只不过…不是眼前的红缨枪,而是钩镰枪、双钩枪… 其中的“钩”字就是钩马腿的。 心念于此… 校场中间,曹洪觅得一处机会,胸脯高高的鼓起,右手猛地握紧长枪,一击挥出,直攻向夏侯楙。 这一枪力量极是磅礴,威力之盛,怕是足以裂石,哪怕是长枪尚未触碰到夏侯楙,可那呼啸的枪锋却已吹得衣裳猎猎作响。 “机会来了!” 感受到曹洪的蓄力一击…夏侯楙非但不慌,反倒是嘴角露出了窃喜。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双手猛地握住红缨枪,枪尖微微一抖动,啪的一声,抽在了曹洪长枪之上,这招正是杨家枪“拦、拿、扎”中“拦枪式”! 一力降十会… 夏侯楙愣是在力量远不及曹洪的前提下,拦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紧接着。 “叔父,你输了!” 瓦解了曹洪的进攻,夏侯楙顺势使出扎枪式,手臂一送,枪扎一条线,整个红缨枪就像是化作一条白龙,直接抵至曹洪的胸口。 嗡…嗡! 枪尖如毒龙出洞一般,无情的刺破空气,再往前一寸曹洪怕就要被捅出一个透明窟窿了。 乖乖… 此刻,曹洪瞪大了眼眸,输…输了。 下意识的,曹洪整个脑门就是四个大字——不可思议。 作为曹氏、夏侯氏一族中的悍将,他曹洪竟输给了一个同族小辈,这… “好枪法,你叔父我输了!” 曹洪不是输不起的人,只要不是要他的钱,让他认输多少次,他都肯认。 “叔父,承让。”夏侯楙拱手一拜,算是颇为谦逊。 这下… 这个军营中哗然一片。 曹操惊住了、夏侯惇惊住了,就连荀彧也是惊诧连连、不可置信,更别说那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甲士。 厉锋将军曹洪输了,输给了一个小辈,这… 顿时间,整个军寨陷入了静寂,落针可闻的静寂。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足足五十息的时间,“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打破了这道沉寂,“好…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曹操开口了,一连三个“好”字。 “传令下去…”曹操当即吩咐道:“明日辰时大军出征,夏侯楙做先锋将军…子廉做先锋副将!” 啊… 此言一出,夏侯楙整个人懵了。 而曹操已经带着许褚等人,一边大笑着,一边往中军大帐中行去。 这一次的寻营,现在看来,不虚此行。 一边走… 曹操不忘吩咐道:“仲康何在?” 许褚走到曹操的身侧,“末将在。” “查一查…”曹操刻意的压低的声音。“查一查楙儿手中的那柄枪可是锻造坊锻造的?再派人查一查,楙儿从何习练到这般神乎其技的枪法!” “喏…” 许褚答应一声,即刻带虎贲军去查探。 而… 夏侯楙尤自站在原地,他…他成了先锋将军? 顷刻间,四周传来甲士们山呼海啸一般的声响,但凡目睹了这一场比试的甲士,无不惊叹于夏侯楙那不可思议的枪技! 这一刻,就连曹洪都颇为赞许的走到他的面前。 “小子,枪练得不错!这次的先锋将军,好好干,给咱们曹氏一族的小辈儿们打个样儿!” 这… 面对叔父曹洪的话,夏侯楙不知所措。 他做先锋将军,让曹洪叔父做他的副将?这…他何德何能啊?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感谢你曹洪叔父的手下留情?”在人情世故上,夏侯惇比夏侯楙要精通一些,他急忙提醒道。 “谢…谢叔父提携。”夏侯楙拱手。 “诶…”曹洪摆摆手,输赢就花不了他一个钱,故而他从来不看重,“小子,赢了就是赢了,我觉得你比你爹要有出息,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话,曹洪也缓步离去。 这一刻,对夏侯楙而言如梦似幻,他痴痴的望着手中的长枪,还有…还有那早已镶嵌在脑海中的《杨家枪》,甚至包括恩师陆羽提及的最后一卷总纲—— ——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 ——枪谱第七页,闭关锁心门! 这就是枪法中随心所欲、不拘一格的境界么? 而这…让他,一个寂寂无名之辈,从…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了先锋将军? 呼… 夏侯楙口中长吁口气。 若非恩师陆羽,他夏侯楙如何能有今日的蜕变呢? … … 弹指间,二十日后。 寿春战场。 两军对垒,这一边是曹操的先锋军,以乐进、夏侯楙、曹洪为先锋,共计三万余兵马。 另一边是袁术的主力大军,共计十二万兵马。 曹操与袁术; 代表着“汉家”天子的阵营与代表着逆天改命“仲家”天子的阵营于此间决战! 可谓是举世瞩目… 各路诸侯派出了无数细作、斥候于此打探,他们就想搞清楚一桩事,未来…这中原,到底是谁说了算! 凡是决战… 首战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故而,袁术几乎派出了最精锐的兵团。 大将军——张勋! 五路兵马的将军——陈纪、雷薄、陈兰、李丰、梁刚! 他们各率本部兵马依次列阵。 纪灵率亲卫军守卫中军。 黄罗销金伞盖之下,袁术身披金甲,腕悬两刀,立于阵前,他不住的呼喊着,为将士们打气。 ——“乱世豪杰,当有开天辟地的气概!此战若胜,那大汉天下尽入我仲家之手,尔等便是开国功臣,万古流芳!” 鼓舞完这边士气,袁术不忘站在高台上,命“传声兵”向曹军高喊。 ——“尔等冒犯天威,大逆不道!在真命天子面前下跪臣服,还可以留下汝等的狗命!” 可谓是,嚣张不可一世! 而战场的另一角… 刘备、关羽、张飞也带着他们的数百人兵团,蓄势待发。 “想不通…”关羽面无表情,一手捋着长须,一边询问刘备:“为何曹军要攻的这么急?” “逆贼袁术那儿是以逸待劳,这边却是急行军,休整几日,等曹操主力的十万兵马抵达,再行决战不是更有把握么?” “我也不知道。”刘备摇摇头。 如今是三万打十二万,这本没什么,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以少打多的先例,最少的,霍去病八百骑还扫荡了匈奴王庭! 可…这一次讨伐逆贼袁术,明明没有必要如此啊。 曹操的十万大军不出三日就会抵达,这时候提前决战无论怎么看也不明智。 “就是,就是。”张飞嚷嚷道:“就连俺都看出来了,明明能十万打十万,偏偏要三万打十万?还是野战…要俺说,这请战的将军不是傻就是坏!” “三弟…”刘备喊停了张飞,生怕他骂骂咧咧,喋喋不休起来。 呼… 刘备轻呼口气,他依旧在琢磨着这件事儿。 他想的更多、更远… “二弟,三弟,千万不要忘记隐麟还在曹营呢,所谓——隐麟之语,泄露天机!” “有此隐麟相助,曹操怎么会如此糊涂了?此番曹军急行、以少打多…故意迈出破绽,或许是隐麟的又一番计略。” 此言一出。 “嘿嘿。”张飞乐了,“管他隐麟不隐麟的,逆贼袁术那边的兵马,依俺看就是一群破铜烂铁,俺一个人就足够去擒了袁术那厮,送给大哥!到时候,朝廷不得封大哥一个大官做做嘛?” “哈哈哈…”张飞的话,把关羽逗笑了。“三弟说的不错,依关某看,袁术兵虽多,可将太弱,不过是插标卖首!” 是么? 刘备沉吟了一下,他心头暗自嘀咕着,兵力上如此大的悬殊,真的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么? 那一贯睿智的隐麟,此番又是如何部署的呢?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曹操问鼎中原,陆羽仁义无双 寿春城外,十五里处… 烟尘滚滚,一杆残破的“仲”字军旗映入无数人眼中,将近五万大军在仲家天子钦点的大将军张勋的率领下,开始行动了。 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快,却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与此同时。 “禀报乐将军。”一名斥候匆匆赶来。“距离我军五里的位置,有敌军大量的步兵,正缓慢的杀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此言一出,乐进的眉头微微的挑动了一下。 一旁的夏侯楙第一次上战场,有些跃跃欲试。 他领的是先锋将军的军衔,这是曹操为了借势鼓舞三军士气。 遇到这种境况,他还是要听曹洪、乐进两位将军的。 “哈哈…”看到夏侯楙的蠢蠢欲动,曹洪咧嘴笑道:“别激动,待会儿有你立功的机会。” 乐进则是面无表情,“五万步兵,想来率先出击的是张勋的中军,逆贼袁术手下的那支铁甲兵团。” 中军嘛,大多数以步兵为主,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这种战法,夏侯楙还是知道的,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小学生,虚心的看两位前辈的统领。 “再探!”乐进从容不迫。 “喏!”斥候答应一声,迅速的离去。 曹洪的眼眸望向乐进。“乐将军,就按照我大哥与陆司农的计划进行吧?” 乐进点了点头,罕见的,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笑意。 “鱼儿就快上钩了!” 这… 夏侯楙有些听不懂了。 其实,十五日前,早在夏侯楙赶至军营前,曹操就对曹洪特地部署过一番,算是把他与陆羽的谋划详细的告知。 当然,这个谋划,曹操一早也派人告诉过前线的乐进。 如今… 就快到收网的时节了! 唯独…夏侯楙一无所知罢了。 “两位将军?晚辈听说过,凡是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位将军是打算在对方三鼓时再出击,彼竭我盈,以此克之么?” 夏侯楙主动问道。 听到这儿,曹洪与乐进不约而同的眨巴了下眼睛。 别说,他俩…对夏侯楙还更高看了两眼。 只是… 一鼓作气,彼竭我盈,是一种方法! 但…曹司空与陆司农的方法嘛,比这一鼓作气、彼竭我盈又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楙公子可知晓,陆司农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 等待鱼上钩的时间,乐进闲来无事,便反问一句。 这… 猛地提到陆司农,夏侯楙敲敲脑门。“难道,恩师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兵法、武功秘籍谙熟于胸么?” 他想到的是陆羽曾经提出的破黄巾的谋略,以及…传授的他这《三十六路杨家枪》的枪法秘籍。 可… “哈哈…” “哈哈哈哈…” 乐进与曹洪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笑了足足有十息的时间。 乐进才开口道:“错咯,大错特错咯!你还称呼陆司农为恩师,却不知晓他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攻敌攻心!这么论起来,上兵伐谋,倒是弱上一筹咯。” 这… 夏侯楙还是一头雾水。 而乐进与曹洪均是大笑了起来,这边…张勋五万大军疾驰杀来,在他们这儿,却依旧是谈笑风生,都没有半点紧迫感。 “咚咚…” “咚咚咚…” 如果说,一千个人的脚步声是踏踏的声响,那么袁军五万人的脚步声就是“咚咚”,犹如擂鼓一般。 与乐进、曹洪的淡定截然相反,夏侯楙第一次感觉到后背的凉风阵阵。 对方的兵马多于他们,且…对方其余各路的兵马还没有露面。 三万打十二万,这是一场硬仗啊! “报…” 就在这时,又两名斥候迅速赶来。 其中一人禀报到:“西侧三里处发现陈纪、雷薄军团,正快步杀来!” 此言一出,另一人继续禀报道:“东侧发现陈兰、李丰、梁刚率骑兵,似乎是打算从侧翼进攻我军!” 两名斥候都没有禀报敌军的数量,很显然,除了正面张勋的中军外,袁术其余五路出现的很突然。 斥候尚未点清楚具体数量,就急忙来禀报。 肉眼可见…两名斥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流出,由此可见,怕不是几千人,而又是数万大军的进攻。 “两位将军,敌军势大,要不我们…先退回营寨,倚靠营寨反击敌军!”夏侯楙提议道。“纵使被袁军包围,可只要能坚持两日,叔父的十万大军就会抵达,到时候内外夹…” 内外夹击的“击”字尚未吟出… “不用这么麻烦!”乐进当即回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光是他,就连曹洪亦是连连点头,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这… 夏侯楙有点慌,他从小到大一门心思都在练武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离谱,总而言之,就很离谱! 他刚想开口继续劝。 叔父曹洪却抢先一步道。“老‘乐’呀,你说今晚庆功时,咱们吃什么?” “羊肉饺子吧!”乐进笑道:“从陈国特地运来了百十只羊,正好犒劳三军!晚上天寒,喝完饺子汤再合适不过了。” 一听到羊肉,再加上不用花钱,顿时间曹洪的眼眸中冒出精光,免费羊肉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而夏侯楙…他的脸色都绿了。 疯? 疯了么? 两位将军这是彻底的疯狂了么? 六路大军包围住他们,似乎他们三万曹军已经成为了“瓮中捉鳖”里的“鳖”… 眼瞅着,就要“凉”啊! “两位将军?依我之见…敌军势大,还是先避其锋芒,或者…出其不意,一鼓作气打下一路,总好过在这边坐以待毙吧?” 夏侯楙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不怕战,也不怕以少打多,可眼瞅着他们就要被包围了,为何,为何…两位将军如此气定神闲? 是战是退,倒是拿个注意呀! 当然了… 夏侯楙的想法不仅仅代表他个人,也代表身后所有曹军,甚至刘、关、张的心思。 这三万余兵马其实内心中都慌了。 袁术六路大军呈合围之势,真的要打么?这要打下去,可就有死无生了! “看把孩子急的。” 曹洪拍拍夏侯楙的肩膀,“你第一次上战场,情有可原,不过…要学会冷静!” “当年荥阳一战,你大伯中箭坠马,那时候…所有人都慌了神儿,不知所措,唯独我曹洪淡定的很,第一时间就前去救援!甚至,我能做出把我的马交给了大哥,自己断后的举动!” 讲到这儿,曹洪拍拍自己的胸脯,似乎这一桩事儿,他可以吹上一年。 要不是在战场上,他一定细细的给夏侯楙好好讲讲,特别是那一句——天下可以无洪,不可无公! 事后想想,好装逼呀! “嘿嘿,你小子虽然枪法不错,可这行军打仗,还得跟你叔父多学着点,哈哈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曹洪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话… 夏侯楙的心情则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 “放轻松。”曹洪还在宽慰。“对了,大侄子,这辈子碰过女人没?能坚持一炷香不?” 似乎,为了让夏侯楙不再紧张,曹洪刻意的转移了话题。 “没…没…”提到女人,夏侯楙想到了某件悲伤的往事。 别说,心头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等这仗打完了,叔父带你去寿春城里…”话讲到一半儿,曹洪整个脑袋凑近了夏侯楙一分,最后两个字悄声传出。“嫖娼…哈哈!嫖娼!” “哈哈,叔父带你去好好嫖嫖!可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在那些小娘皮的肚子下面,能待上一炷香的时间!” 呃… 夏侯楙猛地摇头,“恩师说过,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我夏侯楙一心追寻最高枪技,是绝对不可能对女人有兴趣的!” 他的潜台词是,我有《金瓶梅》,何须女人泪! 呵… 曹洪登时乐了,果然,这大侄子就和传说中一样,心思单纯,很傻很天真哪。 青楼红馆里的娼妓那叫女人嘛?那就是工具呀! 这边,曹洪与夏侯楙聊得火热。 另一边…乐进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眯着眼,听着这越来越近敌军的脚步声、马蹄声,若有所思。 他似乎从始至终都在等待着什么? 近了,应该已经很近了。 … … “报…乐将军、曹将军!” 不多时,又一名斥候急冲冲的赶来,这一次…他的语气格外急促,脸上的表情竟不是凝重,而是无比的复杂。 而这也让所有甲士们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被包围了么? 夏侯楙凝着眉… 对方可是十二万袁军,在这样的地形下,将他们团团围住,六路齐进,似乎…无论怎样排兵布阵,三万曹军均毫无胜算吧? 夏侯楙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凉了,彻底的凉了…他,他不甘心哪,明明才…才刚刚触摸到杨家枪的门道,尚未达到那至高的境界呀。 他就要死在这战场上么? 就在这时,斥候的声音接着传出。 “几位将军,左右侧翼的五路袁军已经开始冲锋了,只不过…他们冲锋的方向不是我们,而是…而是…” 究是见惯各种大场面的斥候,此刻竟也哽咽了… 他努力的平复住心头的悸动,如实禀报道。“他们向张勋率领的袁军中军包围着冲杀了过去,袁军似乎在…在自相残杀!” 这… 夏侯楙眼眸徒然瞪大,这一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来了?总算来了么? 袁军竟是在自相残杀? 不光是夏侯楙,所有的曹军将士听到这一则斥候的通传,均是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 呵呵… 唯独乐进与曹洪彼此互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出声来了。 总算,袁术钦定的这位大将军中计了,落入了曹操与陆羽一早就为他编织的这张大网中。 ——陈纪、雷薄、陈兰、李丰、梁刚! 呵呵,这五路袁军包围的从来不是曹军,而是…袁军主力! 是这位仲家天子最器重的大将军,最依赖的铁甲军。 而三万曹军,其实…不过是诱饵罢了。 来了,总算是来了,虽迟了一些,但终究没有缺席。 袁军中军大乱,被友军冲杀,他们的士气更是一下子坠入低谷! 此时此刻,夏侯楙与一众曹军将士脑袋里还是“嗡嗡”的… 他们尤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不远处…袁军将士自相残杀… 那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而这些声音让每一个曹营将士惊醒,继而亢奋。 “好家伙…”曹军军阵的一角,究是一贯气定神闲的关羽关云长,此时此刻脸色骤变,口中直呼。“好家伙!” 刘备的表情更夸张,自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他的瞳孔瞪得硕大,嘴巴也长大,整个人显得极不斯文。 自相残杀,原来…原来这些…这些袁术麾下的将军早就已经投曹了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通这一切的刘备口中喃喃。 诚然局势的反转让他目瞪口呆,让他不可置信。 可…更可怕的不是局势的翻转,而是…而是曹操,不,准确的说,是隐麟…是隐麟替曹操布下了一张星罗棋网,就等着让袁术的十二万大军往里钻呢! 此一战,足够让袁术永远站不起来。 足够让袁术打大军士气坠入底谷。 形势改变了,原本的猎物这一刻变成了猎人,原本的猎人这一刻变成了猎物。 一场屠杀就要开始了… “特奶奶的,袁术小儿手下的,这都是什么鸟蛋?自己就打起来了!哈哈,笑死俺了。”张飞挺着丈八蛇矛,嚷嚷个不停。 这种仗,还用打吧,纵是栓条狗去指挥也能赢吧? 张飞一双圆目望向乐进、曹洪那边,依旧嚷嚷个不停:“快下令冲啊…再不下令,袁术那小儿就跑个锤子了!” 乐进与曹洪等的就是这个局面… 乐进回头环视了一眼这些跃跃欲试的将士们,厉声道:“袁军中,凡是带绿帽子的都是自己人,其余者…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自有传令的亲兵,骑着马,绕着三万甲士,疯狂的重复着乐进将军的话。 “杀…杀…” 一时间,三万曹军犹如脱缰的野马,他们疯狂的朝着袁术军杀了过去。 喊杀声震天动地,冲破云霄。 而张飞、夏侯楙等人一马当先,就像是愤怒的公牛一般,闯入敌军肆意杀戮。 作为曹营的老兵,能活到现在的,一个个都是兵油子! 何时该上? 何时该怂? 何时该不要命的的去捡功劳,这些,曹军将士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而现在,是抢功劳,抢人头,立功勋的天赐良机呀! “杀…杀…杀…” 喊杀声越来越大,三万曹军的加入,无疑像是压垮张勋大军最后一根稻草,五万袁军顷刻间被淹没。 狂风嘶吼,疯狂的拍击在“曹”字大旗之上,并且发出爆裂的鸣响! 一时间,方圆数里都跌荡着这股响声。 而比这响声更响彻的是袁军将士的哀嚎声,这一刻,寿春城外十五里处的洼地,已经变成了血腥杀戮的修罗场! 无数血流汇聚成河,殷红一片! … … “大将军”张勋懵逼了,他哪里见过这阵仗,原本还嘀咕着…曹军不过区区三万人,也敢正面与他们十二万大军对垒! 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可笑可笑! 但是,现在,张勋的笑声还没停下来,五路袁军就像是包饺子一般,突然就朝他的中军冲杀了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张勋还以为眼花了… 甚至,他还重重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可…很快,当五路大军“嗜血的镰刀”开始疯狂屠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眼花,这是事实。 陈纪、雷薄、陈兰、李丰、梁刚…他们…他们叛变了! 天哪。 早不叛变,晚不叛变,偏偏这个时候叛变… 张勋已经彻底的慌了,乱了,惊慌失措了。 “撤…撤…” 他不住的嘶吼,迅速的鸣金收兵,可曹军连同五路袁军…早已将他团团围住。 该死…今儿个是瓮中捉鳖不假。 可谁能想到,原来…那个鳖竟是他张勋自己! 完了… 当看到那染血的丈八蛇矛,那泛着寒芒的青龙偃月刀,那锋芒下的双股宝剑,还有那数不尽的曹军杀来时! 张勋已经知道,完了…仲家天子的美梦结束了! 他…这个开国大将军亦是… 亦是彻底的凉透了。 血腥杀戮… 兵败如山倒! 此刻… 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程昱、黄忠、典韦、曹安民均站在这边,遥望着山下的局势。 似乎…一切大好。 他们四人的心情也是大好。 “程司马?老夫是真的佩服你呀…”原本还颇为紧张的黄忠卸下了腰间的长弓,一捋长长的胡须,不住的感慨道:“想不到你真的成功策反了袁术的五位将军,此番…论功行赏,你当属头功啊!” “黄将军见笑了”程昱摆摆手。“策反敌将,这哪里是我的功劳,这是陆公子提前就委派给我的任务,他给了我一个名单,让我派人去与这些敌将接触一下。” “不瞒你们说,这次都不需要我亲自登门策反,咱们的细作刚刚才表露出劝降的意思,这些武将就上赶着要献上‘投名状’,这又哪里是我的功劳呢?分明是陆公子慧眼如炬啊!” “而今日的这场仗,其实不过是陆公子早就布好的一场演给袁术的戏码罢了。”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继续道:“陆公子还是仁义啊,知道这位仲家天子就要走向灭亡了,还特地送他看了这么一场戏!” “或许,这就叫仁义无双吧!” 此言一出,程昱都忍不住笑了。 而黄忠、典韦、曹安民亦是笑意连连… 其实,若不是陆羽有吩咐,这次要他们让些功劳给别人,他们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山脚下袁军的人头,可都是大大的功劳啊! 还是那句话—— ——好一个仁义无双的陆公子啊! 拿捏了,这场决定中原霸主的大战,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陆公子死死的拿捏住了。 攻敌攻心! 这算是陆公子的常规操作了吧?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狗欲僭越,自取灭亡 陈国通往寿春城的官道上。 曹操十万大军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甚至,原本三日就能抵达的前线,曹操下令必须走满五日。 既然事先已经成功策反了五名掌兵的敌将。 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诱出敌军主力,也就是大将军张勋的铁甲兵,然后…让先锋军配合五路袁军将他彻底剿灭。 这是十余日前,曹操与陆羽吃饺子的那一夜。 两人商议过的谋略。 很隐秘… 除了曹洪与乐进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当然了,既然是阴谋嘛,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么… 当务之急,需要先锋部队做的,就是把敌人给引出来。 故而,曹操要缓行军! 十万大军去的早了,保不齐袁术就龟缩起来了。 三万人,作为鱼饵,不多不少刚刚好! 还有,这也是曹操特地任命夏侯楙这个年轻人为先锋将军的原因,就是让袁术轻视…大意,只要能确保袁术正常发挥就行。 “曹司空看起来颇为气定神闲哪…” 同乘一座马车内的戏志才看曹操心情不错,主动开口。 “哈哈…”闻言,曹操笑着说道。“志才,我告诉你,我以往用兵讲究的是兵贵神速,这还是我第一次行军如此慢,像蜗牛一样慢。” “但,我一点也不慌,反倒是隐隐有些高兴,我料定一日之内前线大捷的传报必定传来。” 曹操这一番话说的自信满满。 嘶。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似乎想明白点儿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来曹司空是早就布下一盘棋局了。” 难得见曹操这么自信,戏志才笑着附和道。 “不…”曹操摆摆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的是上兵伐谋,可在上兵伐谋之上,还有一层,那便是攻心!哈哈,志才…你现在知道,这盘星罗棋局是谁布下了吧?” 呼… 闻言,戏志才轻呼口气,好家伙,曹司空就差把陆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攻心… 这不是陆司农最擅长的嘛,不过…似乎真的论起来,上兵伐谋,还真的比不上攻敌攻心! “哈哈…”戏志才浅笑一声。“那志才就陪主公一道翘首等着这前线的捷报。” 就在这时… 许褚骑着马行至曹操车辆一侧,隔着窗子说道:“曹司空,那件事查明了!” 这话脱口,曹操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件事,自然是指夏侯楙的枪法,还有…夏侯楙手中的那根木杆长枪。 按理说,这桩小事,几日足够探明,可…出征在即,许多保护曹操安全的事宜都需要许褚去安排,故而就耽搁了。 就在方才,才听到虎贲军禀报,留守许都城的虎贲将士已经查明,这桩事的原委。 “停!” 曹操呼喝一声… 整个三军便停了下来,曹操吩咐随行的曹仁。 “传令三军,休整片刻,今日就在这儿安营扎寨吧!” 反正不慌着去前线,曹操索性下车细细的听许褚禀报。 曹操与许褚一起到一棵树根之后。 曹操脱下了裤子,撒了泼尿…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把,曹操是军营中少有的讲卫生的人。 紧接着,他缓缓坐在石阶上,询问道:“查到了什么,都说说看?” 许褚顿了一下,如实禀报。 “楙公子使用的长枪名唤‘红缨枪’,他与平常的马槊不同,此红缨枪,枪头乃是精钢锻造,锋利无比,而枪杆使用的是牛筋木,韧性十足…” “这样的兵刃虽是轻巧,可杀伤力集中在一点上,格外的灵活!而不出曹司空所料,这红缨枪的确是锻造坊沐姑娘那边锻造出来的…” 侃侃说了一大堆话。 许褚记下这么多,委实不易。 “不对。”曹操摇摇头。“沐儿纵是在锻造上有些天赋,可却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让她锻造还行,她决然没可能发明出这‘红缨枪’,多半这件事儿又与陆司农有关吧?” 此言一出… 许褚微微惊讶,曹司空竟然猜到了。 这也难怪,凡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曹司空总是会下意识的往陆司农这边想,似乎…在他看来,陆司农的身上永远有数不清的惊喜。 “末将还没说完,曹司空倒是都替末将讲完了。”许褚挠挠头… “没完呢!”曹操继续问道:“枪法呢?楙儿使出的枪法以灵活、变化为主,与平素里武将们使用的刚猛的枪法截然不同。” 这… 许褚略微顿回忆了一下,方才继续道:“这枪法名唤《三十六路杨家枪》,也是陆司农传授给楙公子的,似乎…是因为几年前,陆司农帮沐姑娘退婚,作为补偿留给了楙公子,倒是不曾想,楙公子精炼到如今这种地步。” 十余日前,夏侯楙与曹洪的比试,许褚是看在眼里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褚自然能看出夏侯楙这套枪法的精湛。 当然了,许褚不觉得夏侯楙是自己的对手,毕竟曹洪在他的眼里都是弱鸡…杀鸡一样!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夏侯楙的灵活也会被完全压制。 可… 凭着如今夏侯楙的功夫,对付个二流武将不说稳操胜券,最起码不会落於下风。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夏侯楙才十七岁呀! 他的枪法还远没有到最高的境界。 也正是为此,许褚对这《三十六路杨家枪》格外好奇,特地派留守许都城的虎贲甲士细细的去调查了一番。 嘶…等等…这,不对呀… 听到这儿,曹操身侧的戏志才,琢磨出点儿其它的味道来了。 “许将军这话,是认真的么?”戏志才一脸的不可思议。“陆司农并不会武功啊?他如何能写出这精妙绝伦的枪法呢?这根本有违常理呀!” 这个问题,也是曹操的问题… 许褚挠挠头。“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不过…记下枪谱,未必就一定需要精通武艺,凭着陆司农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看过一遍,想来记下一两本武功秘籍并不难。” 嘿… 这算是很特别的理解。 曹操微微思虑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哈哈”,他笑出声来。 羽儿会不会武功重要么? ——根本不重要! 当然,羽儿能写出这《三十六路杨家枪》,甚至教授出这么一个年纪轻轻,武艺超群的夏侯楙,算是意外之喜。 这个其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羽儿这杨家枪枪法,羽儿发明的这红缨枪,是可以组建出一支以红缨枪为主的奇兵的! 凭着曹操对这红缨枪的理解,近距离可搏杀,中距离可抛掷,远距离可埋伏奇袭… 这样的兵种一旦成型,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极大! 而恰恰,整个大汉…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拥有如此兵种,而这样的兵种必定会在某一场大战中产生奇效! 所谓出奇制胜就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心念于此,曹操点了点头。“对了,仲康…咱们出征的这些时日,陆司农在忙些什么?” “工坊!”许褚将知道的全部讲出。“似乎,陆司农打算在太学内建造一处工房,算是百工中木工一科,这些时日,正加紧培训太学生呢?” 工坊? 曹操眼眸微微凝起,通常意义上的工坊是生产冲车、投石车、井澜这些攻城器械的。 而这些攻城器械,无有例外,需要很精湛的技艺才能完成。 若不是十几年的匠人,都未必能胜任。 可…太学建立工房? 这就有点儿… 这群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制成些什么? 曹操刚刚想到这儿,还来不及深入的去想。 “哒哒哒…” 一匹东南方向的快马飞奔而至,马上的骑士,自寿春城方向而来,精神格外的抖擞。 “禀报曹司空,前线急件!” “说!” “我部三万先锋军与袁军六路兵马共计十二万大军于寿春城郊外会战,袁军五路大军阵前倒戈,袁军大溃!剿敌一万七千余…俘敌三万余人!” “逆贼袁术麾下大将军张勋被俘,逆贼袁术率三万残军退守寿春城…高挂免战牌,不敢再战。” 此言一出… “好!”曹操豁然而起。 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捷报传来,还是让他颇为亢奋。 此一战的意义深远,这是定下中原霸主地位的关键一战哪。 坐拥司、徐、兖、豫,雄霸中原的契机就在眼前! 曹操怎么能不亢奋呢? “传令三军,即刻急行军,明日日落之前必须赶至寿春城!” 这… 戏志才一愣,他提醒道:“曹司空方才还说,今晚就在这儿安营扎寨的?” 此言一出,曹操露出了一个很惊诧的表情。 “本司空说过么?本司空怎么不记得了?志才军师是听错了吧…” 讲到这儿,曹操一扬手。“即刻传令,星夜兼程,不到寿春城,就不要睡觉了!” 曹操的语气格外的急促! 首战告捷,重创了袁术。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对寿春的攻势了! 如今,袁术手下只剩下了三万残兵,且士气低落,趁敌病,要其命,机会就摆在眼前,曹操不想放弃… “呵呵,淮南骷髅王,你的死期到了。” 曹操的内心中不住的呐喊…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急不可耐的么? 说着话,曹操放弃了马车,骑上了“绝影”战马…已经策马前行。 倒是戏志才,眼珠子连连转动… 过得片刻,他的眼眸一定! “曹司空这是打算速战速决呀!” 戏志才哪里会看不懂曹操,如今是雨季…寿春这边又是一处低洼地带,很容易就会囤积积水! 荀令君之前就提到,积水、浅滩遍布之下,粮食未必能第一时间送达。 而这积水下的粮道、粮食…是曹军巨大的隐患。 希望…能如愿…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呀! 戏志才如此想,可,理智告诉他,或许…寿春城的陷落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何况,这百足之虫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呢? 呼…戏志才呼出口气,内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打成持久战了! … … 大败,摧古拉朽的大败! 数万曹军,包括新投降的六万袁术的兵马。 他们将寿春城团团围住! 兵临城下,袁术都懵逼了… 这一场决战,曹军…不,是曹操在他脆弱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 一仗,只一仗就让他损失了几十名将领,数以十万计的大军! 袁术都快崩溃了… “怎么朝廷上就…就你们这些人了?其他人呢?朕的战将呢?人都去哪了?”袁术看着空空落落的朝堂,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袁耀禀报道:“逃了,都…都趁乱携带者家眷逃出寿春城了,不少…不少…” “不少什么?”袁术大声问道。 “不少文臣武将,他们都投了曹操!”袁耀的脸色犹如一个苦瓜一般。 他是仲家的太子,可…他似乎注定是一个“伪”太子,还是一个短命的“伪”太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弃朕!为什么…”袁术不断的咆哮着,一声比一声高。“朕…朕待你们不薄吧?为什么…为什么…” 诚如此前陆羽与曹操交谈时的那般。 袁术逆天称帝,这仗还没开打,他就已经众叛亲离了。 如今…他手下能用的武将唯独纪灵一人,手下的文臣唯独剩下杨弘! 此时此刻,袁术感受到的是孤家寡人,是冷落,是背弃,是众叛亲离…是永远没有希望的绝望。 “道家呢?朕信奉的道家呢?他们…他们人呢?”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内,袁术还在大吼大叫…他的声音不断的回荡! 格外的冷然,格外的凄厉! 这… 袁耀迟疑了片刻。“父皇,道家…道家都走了,他们…他们临走时,还…还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袁术急问。 “孩儿不敢说!”袁耀低着头,一副无比羞愧的样子。 “说,讲给朕听!”袁术大踏步走到袁耀的面前,“你不说,朕今日就宰了你!” “噗通”一声,袁耀跪了。 “父皇,他们…他们说,父皇是‘狗欲僭越,自取灭亡’!” 此言一出…袁术像是受到了某种暴击魔法伤害,整个人下意识的倒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道家,他最信奉的道家,也离他而去了么? 哪怕如此,他还在嘶吼。 “大胆,狗道人胆大包天,朕…朕要诛他们全家!全族!” 袁术试着撑起身子,可…他的浑身像是瘫软了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站起。 “呜呜…” 袁术哭了,哭的凄厉至极。 他称帝时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么的悲凉落寞! “完了,朕的仲家天下完了么?” “陛下…”就在这时,袁术的谋主杨弘献出了最后一策。“请陛下,请陛下振作起来!” “曹军兵锋正盛,与之正面碰撞咱们没有机会,可…可…他们要破城也没有那么轻松!” 唔… 杨弘的话,像是袁术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盏烛火,袁术拼命的站起身子,他快步走到杨弘的面前。 “先生,先生定有办法,有办法…破曹操,先生快说,先生快说啊!” 急切,袁术的眼眸中就快释放出火焰,无比迫切的火焰。 “陛下…”杨弘拱手,“近日寿春这边频繁降雨,整个道路泥泞不堪,遍是险滩…而曹军,曹军虽然大军行至,可他们的粮草必定受阻,难以前行!” 讲到这儿,杨弘顿了一下。“寿春城进入雨季了,未来月余依旧会是瓢泼大雨,积水越来越深,曹军的粮食越是无法送达,只要我军能坚守住一个月,我料定曹军无粮,必退!” “何况,咱们在南境还有兵马与孙策决战,若然得胜,大军回援,到时候内外夹攻,未必不是曹操的对手!故而…当务之急是锁城闭战,坚守待援…方为上策啊!” 此言一出… 袁术连连颔首,他似乎一下子智商在线了那么一下。 “不错,不错…” “曹操远道而来,恰逢暴雨连连,他是受制于粮草,才故意派先锋军诱我出战,如果…如果我们能坚持三十余天,曹操必定断粮,到时候,我们举全军与他决战!必定取胜!” “我还是皇帝,我还是天,我是真命天子,八方拜服!” 言及此处,袁术的脑海中生起一个美好的愿景。 今日,曹操用三万大军破他十二万兵马,明日,他袁术也能用三万大军破曹操十五万兵马。 果然… 袁术一番话后,杨弘拱手:“陛下,陛下明鉴!” “哈哈…哈哈哈…”袁术总算是在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他快步走回龙椅前,他打开那檀木盒子,从其中取出传国玉玺,捧在手心! “尔等,尔等即刻草拟诏书,朕…朕要封杨弘军师为国相!杨国相!” 这… 此言一出,杨弘眉头紧蹙,现在什么时候的天了?还…还国相?这些虚名…甚至是传国玉玺这块儿石头还有什么用呢? 这块石头,在陛下心头,它当真比命还重要么? “唉…唉…”杨弘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住的叹息,叹息连连。 在他看来,如果…如果所料不错,真的隐麟是在曹营呢! 那…那凭着隐麟的能耐,怎么会破不了他这小小的坚守城关、闭城锁战的计策呢! “唉…” 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至于这仲家国相,保不齐,就是他杨弘新的“寿衣”。 就在这时… 有侍卫急报。“陛下,不好了…曹军主力大军已经抵达,他们就要,就要攻城了!” “什么…” 袁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一刻,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下的黑云压城!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即将染红这片血腥杀戮的战场… 这寿春城,能坚守住一个月么? 此时此刻,就连袁术都产生了怀疑。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魏文帝?魏仁帝?傻傻分不清楚 《周理·考工记》中有记载——国之六职,百工与居一焉。 不过,在如今的颍河之畔,太学的校训中有这么一条:——国之六职,百工为首! 通过这句话,可见…太学对于百工的重视。 陆羽特地兴建工房,聘用大量的匠人,就能说明问题。 当然,对百工科目热衷的并不是太学的所有人,就像是曾经的曹沐一样,大多数太学生自诩为天之骄子,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木工呢? 再说了,太学规定的是,每个太学生只需要掌握一到两门百工课程,对木匠没兴趣,他们还可以在以后去学锻造、去学冶炼。 这种科目,可是与战场息息相关的,放在后世,那就是大热的专业。 故而,六十名太学生,真正好好学“木匠”这门科目的唯独一个五人小队。 其中包括曹操之子——曹昂; 黄忠之子——黄叙; 琅琊名门诸葛氏的后裔——“诸葛亮”; 许褚之子——许仪; 还有就是典韦之子——典满! 像是夏侯衡、夏侯霸他们,对这“木匠”的学科完全不热衷。 当然,学习“木匠”的过程很枯燥,曹昂与许仪,黄叙与诸葛均、典满在烈日之下对坐着拉大锯,劈开一根根长长的木料。 木头一次次倒下,锯条一次次被折断、压弯,每拉上半个时辰,都要用锉刀锉锯齿,使得锯齿锋利! 还要学会拉磨斗弹线,墨线没弹好,弄得满手满身都是墨汁,极其狼狈。 所谓隔行如隔山,攻得了城池,真未必能做得了好的木匠。 也就是曹昂、黄叙、诸葛均、许仪、典满,这五个老实人能耐下性子,不断的钻研,不断的尝试。 而这传说中的“木牛流马”就更扯蛋了… 仅仅凭着一本《作木牛流马法》,还有一个都不知道“木牛流马”为何物的工匠,他们六人就要完成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工程”! 呼…呼… 工房内,诸葛均摆弄着斧子与刨子,手上早就磨出了血泡,身上更是被撞得青紫,他感觉,睡觉都不能平躺,吃饭都拿不住筷子。 在其它四人的配合下,七、八天才做出了一个摆不稳、站不直的木牛! 这木牛别说运送粮食、物质了,一屁股坐上去,摇摇晃晃散了架,诸葛均整个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差的太远了… 究是如此,诸葛均还是爬出来,略微思索又与几个小伙伴讨论了起来。 “明明是按照书上的指导啊…不对,不对…咱们再看看陆总长的那本《作木牛流马法》的书籍,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诸葛均不死心,曹昂、黄叙、典满、许仪也不死心。 他们五个,因为各种原因… 对陆羽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 故而,陆羽说这木牛流马能造出来,他们一定要造出来。 “是不是这里…” 五人围坐在一起,巨大的太学工房内,唯独他们五个孜孜不倦,不厌其烦的继续钻研。 经过了七、八天的磨合,五人小队也变得越发的默契。 诸葛均耳朵上夹着炭笔,腰上别着角尺,正在默默的画图… 而曹昂手握炭笔,不断的总结之前失败的地方,更是与《做木牛流马法》上的文字一一对应。 讨论过半晌后,许仪和典韦力气大,他们便继续一脚踩在木料上,两手臂一上一下的锯木头。 要知道… 造一个“木牛流马”,至少有五、六十道工序,画图纸、选木料、刨平木头、打眼等等。 最难的地方便是《作木牛流马法》中提到的助力机构,还有让他们五人一脸懵逼的飞轮机构、齿轮机构、去柄连杆机构。 这是木牛流马的核心,可不是单纯的单轮或者双轮运输车那么简单。 之所以木牛流马发明出来后,在巴蜀山地广为使用,便是因为里面的曲柄连杆机构,通过齿轮带动飞轮。 飞轮运行起来后,又因为飞轮的惯性,给木牛以助力,这样,就达到了省力的目的。 除此之外,还有制动机构,这就类似于前世汽车中的手刹! 可以让木牛、流马在坡地上站稳,上坡与下坡时也保持一个惯性的速度。 听起来,短短的几句话,似乎很简单… 可这里面需要运用到的物理知识与原理,可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陆羽比划着《作木牛流马法》亲自去尝试,都未必能造的出来这木牛、流马! “再试一次…” 诸葛均作为总指挥,又开始了分配任务。 工房内的五人顿时又忙碌了起来。 要知道,几个连墨斗都拿不稳的学生,居然正在造木牛流马。 每天来这边关注的教员、太学生不少,但是…看到工房中,那一地杂乱无章的木头,以及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半成品后,都失望的走开。 “子脩,放弃吧…”夏侯霸实在忍不住,连连劝曹昂。“这木牛流马太难了,按照你们这样做,除了浪费木头,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有这功夫,还不如做几个箱子给未来的妻妾们放衣服使用呢!” 夏侯霸这本算是挖苦… 黄叙还有点鸣不平的味道,可曹昂却是“扑哧”一声笑了,“仲权说的对呀,要最后真的没做出来,把这些木料做成箱子,倒也不错,废物利用嘛!” 曹昂就是这副性格,仁孝、宽厚、好说话,标准的老实人… 在太学,他从未因为自己是曹司空的长子就觉得高高在上,反倒是…最苦、最累的差事抢先去做。 看到他这副模样,作为太学总长的陆羽还颇为欣慰。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琢磨着,老曹的接班人倘若是曹昂的话,保不齐…后面就没有三家归晋、五胡乱华的惨案。 可以说,老曹的性格适合打下天下,而曹昂的性格很适合治天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这魏武霸业交到曹昂手里,最起码,陆羽觉得心安。 这是一个仁孝的好皇帝呀,陆羽甚至琢磨着…曹昂执政,无论他怎么作死,估计都死不了,也就不用格外的谨慎小心。 至于曹昂的谥号,陆羽都帮他想好了——“仁”! ——魏仁帝。 只可惜,事与愿违…武帝之后是文帝,文帝还没有,哪来的仁帝呢? 当然了,可以将“仁帝”理解为“仁弟”! 午后的工房。 典满与许仪歪在席子上睡觉,他们俩跟他俩爹典韦、许褚一样,属于力气很大,却不喜欢动脑子的人。 平素里,诸葛均、曹昂、黄叙让他们干啥,他们俩就干啥。 只不过有一点,他俩必须睡午觉,否则…会头疼一下午。 这一刻,许褚与典满做了一个类似的梦,他们梦见这木牛流马造出来了,无数的粮食装填在其中,木牛驮着粮食,他俩骑着木牛,奔驰在官道上,随着木牛流马跃上云端! 就在这时… “成了…成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典满、许仪的美梦,他们揉揉惺忪的睡眼,却正看到…一个看似还不错的的“木牛”、一匹至少不是摇摇晃晃的“流马”… 最关键的是,诸葛均在推着他们移动,肉眼可见的很轻松。 这就是所谓《作木牛流马法》中提到的助力装置么? 这…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脑回路,典满与许仪才反应过来。 成了,他们成功了,做到了。 “孔明,我们…” 许仪与典满异口同声,整个都显得无比激动。 “永胜,别愣着了,快去禀报总长,就说…咱们成了,木牛流马做出来了!”诸葛均也很激动… 黄叙闻言,飞一般的往工房外跑…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总长,告诉蔡总长! … … 寿春城。 震惊! 三万袁军驻守的寿春城,超过十五万的曹军竟然没攻下来。 曹操很意外,同样的袁术也很意外。 没想到,张勋凉凉后,接替他…成为仲家天子新一任“大将军”的纪灵如此厉害。 纪灵凭着寿春城高耸的城墙,还有他雷厉风行的统兵风格,愣是用这群士气坠入谷底的三万袁军,拦住了曹操十五万大军的攻势。 双方损伤都很大… 更重要的是,曹操没有一鼓作气攻下来寿春城,这于曹军的士气是个致命的打击,而于袁术而言,无异于重重的喘出一口大气。 如今的曹军,只能将寿春城团团围住,再寻机会。 如此这般… 最让荀彧、戏志才担心的问题出现了,连日大雨下,洼地地带的寿春出现了积水,寻常的粮车无法越过。 曹军后续的粮草根本不能送抵前线。 而这,让本明朗的局势,一下子再度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曹军大寨,中军大帐。 “我军现有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曹操急问粮官。 粮官如实回答:“多亏荀令君一早吩咐,让每个甲士随身携带部分粮食,故而…现如今我军的粮食还能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么? 隔着窗子,曹操望向高耸的寿春城墙。 假隐麟何宴曾告诉过他曹操一个消息,寿春城内的粮食储备也不多了。 只不过,不多是多少?能支持一个月么? 曹操不知道… 那么…现在的局势就变成了一个赌局,看谁的粮食先支撑不住。 “后续的粮食何时能运来?”曹操接着问… 这… 粮官摇摇头,依旧是如实禀报。“这个说不好,得看…”讲到最后,粮官踟蹰了。 “得看什么?”曹操追问。 “得看天…”粮官无奈道:“若然…这天一直下雨,那…积水只怕会越来越大,山坡路滑,上坡与下坡会变得极其困难,怕是军粮…” 粮官没有讲完,可意思再清楚不过! 看天,现在是雨季,这里又是低洼…这是要断粮的节奏啊。 曹操的眉头一下子重重的凝起。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粮官闻言,低着头缓缓退出…行至大帐外,他抬头望向天,又是乌云密布,似乎…又是一场暴雨倾盆! 粮食的运输,只怕会变得更加困难。 待得粮官走后… 曹操无奈的揣起拳头,一拳砸在案牍上。 一旁的戏志才看出了曹操的心思,他如实道:“曹司空,这连日的暴雨可不单单掣肘着我军的粮草,也会让攻城变得更难,昨日的攻城…诚然有对方守将指挥若定的缘故,却又哪里少得了这绵长细雨的帮扶。” 诚如戏志才所言。 雨水之下,城墙会变得更滑,云梯极其容易滑落,将士们攀登云梯更是变得困难重重,更别说,抬着头迎着雨,视线的缺失,还有攻城器械无法运达… 这些都不利于攻城方。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是雨季,压根就没有大晴天,没得选择呀。 曹操怎么会听不出戏志才的意思,呼…他长长的呼出口气,戏志才是提醒他,雨季之下,纵是一月之内,寿春城也未必能攻下来。 而随军的军粮只够支撑一个月的… 戏志才是劝曹操早做准备。 “且围城吧!”曹操开口道:“咱们缺粮,他袁术如何又不缺粮呢?耗下去,看谁先扛不住!” 曹操这是在赌,赌袁术比他更早的扛不住。 毕竟,如此天赐良机,若然不能破城?那…再有这么个机会,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问鼎中原,曹操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戏志才眼珠子眨动,他满腹韬略,可面对一个龟缩不出的袁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莫说是他了,就算是郭奉孝,就算是荀公达,也寻觅不出破城的方略! 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希望袁术先一步扛不住吧! … … 一封封急件,自前线传回许都城。 尚书台… 原本前线的大捷,本该让尚书台的荀彧、荀攸心情大好,可…偏偏粮食的掣肘,为两人的心情上几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想不到,明明陈国有粮食,却运不到前线?”荀彧口中喃喃… 他的眉毛几乎顷刻间就凝成了倒八字… “叔父,寿春城本就是低洼地带…”荀攸解释道。“一旦下雨,会形成水坡,这些水坡倒也罢了,最影响粮食运送的乃是陡坡…” “现有的粮车,一旦遇到雨水时节,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都会变得极其困难,甚至是危险…而根据以往的记录,这个季节的寿春正是雨季…等到雨彻底的停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很多人一定无法理解这个时期雨季的影响。 要知道,小冰河期的雨季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小冰河期的缘故,大汉的天气普遍反复无常,六月,炎炎夏日,冰雹都能下的大如鸡子,何况是雨水… 至寒天气下,雨水会很快结成冰,试想一下,陡峭又结冰的上坡与下坡…人行走,都会费极大的功夫,更别说是粮车了。 可以说,在这雨季下,前线的粮道已经彻底的断了,而且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 荀彧依旧皱着眉。“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比如…从别的路径运送一些粮食到寿春前线?” “考虑过了!”荀攸摆手。“除了陈国这一条路外,就剩下徐州的下邳、广陵这一条道路,恰恰这下邳、广陵可是吕布的地盘,一着不慎,或许…咱们的粮食就落入吕布之手了。” 讲到这儿,荀攸顿了一下,感慨道:“叔父也知道,吕布可从来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就难办了…”荀彧眉头皱的更紧了… 难道,如此天赐良机,这寿春城竟还攻不下来么? 真的要,要听天由命了么? 想到这儿,荀彧的眼眸眯起,无奈的隔着窗子望向天。 却在这时… 嗖… 荀彧猛地想到了什么,准确的说,他想到了一个璀璨的称号,一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名字——隐麟!陆羽! 没错,曹营中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有困难找陆羽啊,所谓…陆羽帮忙,越帮越忙…啊不,是陆羽帮忙,越忙越帮! 再说了,这世上有什么难事是隐麟无法解决的么? 登时,荀彧的眼眸睁开,他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公达,最近陆司农在做什么?” “除了推行民屯、军屯的新农政外…就是…”荀攸如实回道,可话说了半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一下子,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偏偏这严肃中,还有几分欣喜。 “太学中…陆总长兴建了一座工坊,而他正在命太学生修习百工中的‘木艺’一项!”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 “而如今,这些太学生正在合力打造一个名唤‘木牛流马’的器物,听说这木牛流马可以运送军粮,一旦制成,无论是浅滩,还是陡坡如履平地!” 荀攸一番话说的信誓旦旦… 当然,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荀彧的长子荀恽昨日逢五放假,回家时禀报给荀攸的。 荀恽虽是荀彧的儿子,却与同辈的荀攸走的更***素里,更是拜荀攸为老师。 故而,最近太学的动向,荀攸知道一些。 恰恰,因为知道一些,又因为这“木牛流马”,让他的眼眸一下子瞪大,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悸动连连! “叔父…” 不等荀攸开口,荀彧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俨然,听到那木牛流马“浅滩”、“陡坡”如履平地,荀彧比他的侄儿荀攸还要亢奋。 “走,你我一道,现在就去太学!” “去看看这木牛流马!” “也去拜访下咱们的这位精于巧匠之术的——陆总长!陆司农!” 说话的功夫… 荀彧与荀攸已经消失在了尚书台。 究是文人,可此刻他们脚步比兔子还要快!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太学,工坊。 木牛流马制造出来了,这可是大事儿,陆羽原本正与昭姬姐一道吃饭。 听到这消息,放下碗筷,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工坊。 而此刻的工坊早已围满了人… 无数教员,无数太学生均围在这边,目睹着这全新制成的“木牛”、“流马”! 诸葛均、曹昂也没闲着,他们模拟出了各种情形,比如上陡坡、下陡坡,再比如涉水、泥潭! 甚至还刻意的准备了一些冰,去试验这木牛流马在冰上的行动。 当然,在他们看来… 总长陆羽简直是个天才,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均已经写在了那本《作木牛流马法》的书籍里。 而许多不起眼的设计,使得“木牛、流马”无论在什么地形、什么情形下都异常的稳固。 要知道… 木牛和流马的底部是轮子,圆弧面…故而不怕地滑。 而轮子处更是加入了制动装置,只要掰动牛舌、马舌 …轮子便像是紧紧的抓住了地面,无法移动,类似于…二十一世纪汽车里的手刹装置。 为了测试,黄叙特地找到了一处陡坡,将木牛、流马悬停于陡坡上,足足半个时辰,岿然不动。 而再度掰动牛舌,轮子就能够继续转动。 一干太学生、教员连呼惊诧,没有一个知道,这木牛流马推动起来为何如此这般的轻松。 这就是所谓的“曲柄连杆理论”! 通过齿轮带动飞轮。 飞轮运行起来后,用飞轮的惯性,给木牛以助力,这样,推起来无比轻松。 起初… 大家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到处都有哗哗然的议论声,可…随着一项又一项的测试,所有人沉默了。 特别是其它的五十五名太学生,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就是…成功了,学习木匠之术,尚不足一个月的曹昂、“诸葛亮”、黄叙、典满、许仪… 他们…这五个老实孩子成功了。 要知道,这年头… 别说是木牛流马这么复杂的工艺,就是造台车,都需要十年以上工龄的匠人才能在熟练师傅的带领下尝试着完成。 而造车需要二、三十道工序,可造这木牛流马需要的工序何止三、四十道! 最难的就是各种制动、各种齿轮… 而这些最复杂的难题,均是被诸葛均攻克的,他好像天生就对这木匠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就像是与生俱来。 当然… 除了这些复杂的制动、齿轮…每一处细节也都并不轻松。 必须严格的按照《作木牛流马法》中规定的长度、宽度、精度、平整度、牢固度、圆滑度,每一处都不能马虎。 而这…都是在诸葛均、黄叙、曹昂、许仪、典满一次次的失败中、尝试中完成的。 这就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哪! 陆羽赶到时… 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在远处。 别人是在看,而他是在细细的观察,观察木牛流马的每一次测验。 越是看到最后,陆羽越是欣慰,欣慰异常。 按照陆羽的预估,怎么着…这木牛流马,能三、四个月完成就算不错了,谁能想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的造出来了。 果然… 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呀,他们或许比现代人聪明许多、也坚韧许多。 陆羽这边还在感慨。 没曾想… “陆司农,你这次…又立大功了!” 一道声音在陆羽的身后传来。 咦… 陆羽一怔,这声音不是? 他急忙转身,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尚书台的荀彧、荀攸还能有谁? 啥情况… 荀令君与公达军师来太学,也不打声招呼么? “见过两位荀先生。” 陆羽当即行礼… 荀彧、荀攸回了一礼,荀彧当先开口道:“我就说吧,凡是有困难就找陆司农,总能寻觅到解决的方案,陆司农是咱们朝廷的福将啊。” “是啊…”荀攸连连点头。“想不到,让咱们尚书台、让朝廷、让曹司空一筹莫展的事儿,到陆司农这边,却是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荀某委实佩服,佩服!” 啊…啊… 荀彧与荀攸的话,搞得陆羽有点懵? 啥情况? 陆羽寻思着他干了点啥?似乎这段,除了在太学瞎晃荡…他没干啥呀? 咱能不能别有啥功劳就往我头上扣,我压力很大的,好吗? “两位荀先生?这是肿么了?”陆羽反问道… “陆司农还不知道?”荀彧一怔。 我知道个锤子呀…陆羽挠挠头,一头雾水。 噢… 荀彧这才回过神儿来,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前线的急报是今早才八百里加急传来的。 寿春城断粮的局势,陆司农多半并不知晓。 不过… 依着荀彧的想法,陆司农能掐会算的,若然算到了也并不奇怪,可…看他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倒像是一无所知。 “是这样…”荀攸率先解释道。“寿春城大捷…袁术五路兵马反叛,主力大将军张勋已经被我军俘获,如今的曹司空已经率十五万大军将寿春城团团围住。” 这…不是挺好的? 陆羽心里嘀咕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荀攸的话还在继续。“只是,出现点儿小意外…” “什么意外?”陆羽急问… “粮食的运送。”荀攸如实道:“如今寿春地界正直雨季,粮道被淤泥、浅水、滑坡阻塞,粮食几乎完全无法送至前线。” 嘶… 陆羽想到了什么,果然,不出他所料,寿春附近连续的降雨对曹军是一次灾难性的打击。 不止是粮道,甚至…在攻城上必定也会处处受到掣肘。 久攻不下,会是如今寿春城的境况。 如此这般,那最明智的打法… 反倒是… 陆羽的眼眸凝起,心头浮现出一个字——耗! 没错,就是耗着,老曹的粮食不多,可寿春城被团团包围,他们城内的粮食也不多。 哪一边先顶不住,哪一边先崩溃,另一边就能稳操胜券,这是看谁能把谁给耗死呢! 这种局势下,倘若老曹能解决了粮草运输的问题…那几乎稳操胜券。 等等… 陆羽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了,怪不得荀彧说他立下大功了。 原来是… 想到这儿,陆羽眼眸转开,望向不远处那“木牛流马”的方向,荀彧指代的大功原来是这个呀。 其实。 一个月制成木牛流马,这对陆羽而言是意外。 可…对如今的局势而言,却是间不容发。 “荀令君想用这木牛流马?” 陆羽直接开口。 “没错!”荀彧当即点头,“我来这边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就在远处,一项项的观察着木牛流马测试!无论是浅滩、淤泥、冰面…甚至是陡坡,这木牛流马均能完成运粮的任务,只是…”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眉宇间平添了一抹惆怅。 “时间,我所担心的唯独是时间!”荀彧道:“今早接收到的信笺,是五日前曹司空发来的,而前线的曹军粮草只够坚持三十天!” “哪怕是…今日起就开始大范围的制成这木牛流马,可要制出足够数量的,少不得需要十几日,而运送到陈国需要的时间更是少不得二十余日,这样看来…时间并不够!” 呼… 荀彧轻呼口气,“三十天,若粮食不到,曹司空那儿就断粮了…前线的局势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战场就是这样,瞬息万变。 前一刻,也许你还稳居上风,是猎人,下一刻…你就会变成雷武,就有可能殒命当场! 事关前线局势,荀彧不得不严谨的去考量。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的确是个问题,他当初只琢磨着让太学生试着造这“木牛流马”,可还没顾上大规模的生产呢! 真要大规模的去生产,那征募木匠、准备木材、一道磨合,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荀彧说的时间并不算保守… 陆羽一撇嘴,看起来,爱莫能助了。 当然了,即便他的木牛流马帮不上忙,老曹也会有办法的,只不过…会死不少人罢了。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老曹在征讨袁术时,遇到缺粮的问题。 他会命粮官用小斛分发口粮,将最后三日的粮食硬是拖到十日。 最后一日则斩杀粮官,那一句著名的“汝妻子,我养之”就是出自于这里,等到这些作罢,将士们的愤怒因为粮官的死而被平息。 曹操则向将士们坦言,军中已经无粮,今日是最后一顿! 这顿饭之后,全力攻城,不成功则绝无退路。 以此逼出一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雄兵,以惨重的代价强行攻破寿春城。 这已经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老曹最极限的输出了。 至于代价有多惨重… 六万…这一战,曹军死了六万人。 想到这儿,陆羽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明明…再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避免这六万人的损失,可…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人在乱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 就在这时… “不对!” “时间是刚刚好!” 一道声音传出,说话的不是别人,乃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荀攸。 唔… 此言一出,陆羽与荀彧均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荀攸则是细细的解释道:“的确刚刚好,但是…步骤上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比如,咱们没有必要在许都收集木材、征募木匠、制造‘木牛流马’,咱们可以把生产的地点放在陈国,陈国离前线更近,这样就缩短了运送‘木牛流马’的时间,省下了至少十日!” 懂了… 此言一出,陆羽与荀彧均会意。 太过紧张了,竟忽视了这一节。 他们根本不需要将成品的木牛流马运送过去,而只需要把能造木牛流马的人,也就是把诸葛均、黄叙、曹昂、典满、许仪五人给运到陈国即可。 不等陆羽全部想完… 荀攸的话还在继续。 “运送五人至陈国,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而飞鸽传书至陈国只需要两天,中间空余出的三天,足够陈国大肆的征募当地的木匠,准备充足的木材!” “而等这些太学生抵达陈国,也无需二十余日造出大量的木牛流马,只需要完成一小部分的制造即可…” “以分批运送的方法,造出一批木牛流马,就运送一批粮食,只要在第一批运送时,能把十日的军粮运过去,后面就会源源不断,如此这般,攻下寿春城的希望无疑大大的增加!” 这… 好精彩的、好缜密的分析啊,这是把时间彻彻底底的给拿捏住了。 陆羽不由得连连眨巴了几下眼睛,到最后…眼珠子一定。 精彩,委实精彩! 从这点儿就能看出,古人的智慧…那不是超过陆羽一截,那是远超陆羽一大截。 “公达先生大才呀!”陆羽拱手。 尽管,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平素里沉默寡言的军师,能量巨大… 可当他真的将这一番话娓娓表达出来,用时间差的方式解决运送难题,一下子,前线粮草的难题可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公达,此计甚妙!”荀彧朗声道…“那,事不宜迟,我即刻安排飞鸽传书,也即刻准备马车护送这五名太学生赶赴前线。” “让龙骁营护送吧!”陆羽笑着说道:“最近听闻程司马、典都统、黄将军他们立下大功,龙骁营的将士们正跃跃欲试呢!” 其实… 不是将士们跃跃欲试。 而是龙骁营的副统领曹休跃跃欲试,他甚至都急不可耐了。 人家程昱、典韦、黄忠… 就连同一辈分儿的曹安民都立下大功,他如何能憋得住呢! 恨不得长出翅膀,飞抵前线。 讲到这儿,陆羽、荀彧、荀攸的眼眸同时望向那尤自兴奋的曹昂、诸葛均五人… 现在的他们,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完成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儿,救下了多少人的性命,挽救了怎样的一个局势。 只不过… 现在是没工夫夸奖了,即刻就得出发咯! 陆羽琢磨着,等凯旋归来时,再给他们一人带上一朵大红花。 … 寿春城内,皇宫大殿。 身着黑色仲家天子服饰的袁术,正慵懒的瘫坐在龙椅上,手中怀揣着传国玉玺,不断的抚摸着它每一寸石壁,一如抚触一个美人的肌肤一般。 每次看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大字时,袁术似乎就会陷入了某种特殊的境界… 飘飘然,如梦似幻,如荡云中! 在他面前的“龙案”上,摆放着金子烧成的碗筷、茶盏、酒樽… 大殿中尤自有不少穿着很“凉快”的美人,在翩翩起舞。 整个一副奢侈荒淫,挥霍无度的既视感… 而更夸张的,小小的一处寿春城,他的后宫竟多达数百人,每个妃嫔都不许穿太多服饰,可每一件服饰,均是袁术命人量身定制,极度奢华。 最夸张的,是袁术继承了汉灵帝对衣着的品味,凡是皇宫中的女人,一律开裆裤! 懂的都懂! 而与之对应,他军中的士兵已经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他统治下的百姓民不聊生,许多地方断无人烟,饥荒之中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当然了… 别看袁术一副“大汉天下,已尽入我手的既视感。” 实际上,他内心中慌得一逼。 自打称帝以来,从没一刻像如今这么慌…说起来,他也曾发愤图强,想要攻下陈国,以此为基讨伐汉庭,真正做这中原天下的天子。 更是调动七路大军进攻下邳城,集结六路兵马围杀曹军… 可偏偏… 几场仗打下来,胜利是有的,但都是人家的。 不过几个月,二十多万兵马,愣是打成了只剩三万多人。 反观曹操,跟他打仗…是越打兵越多,越打兵越多,他的将士就好像自带繁殖能力一样…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袁术感觉… 自己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只要是他的敌人,谁特喵的都是战神! 其实…此刻的袁术,内心中早就已经垮了。 还好恰逢雨季…还好这寿春城墙够高! 还好,他还有个能打硬仗的将军纪灵,还有个能献出退敌之策的谋主杨弘。 “诶呀…” 突然间,袁术想通了,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呀! 称帝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受罪的呀… 想通了这点,他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豁然明朗… 他要把握住人生的每一天,及时行乐,当一天天子,就要享受到一天天子的生活,一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开始追求极致的生活品质,追求人生享受。 甚至,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生气。 如此这般,这玉宇琼楼的宫殿里,一下子变得好快乐呀! “陛下…”杨弘从一众舞女中穿梭到袁术的面前。 究是他这样一个定力还不错的儒生,此刻也因为看到那一个个白花花的那啥,而面红耳赤! 乖乖的,纣王的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吧? “国相啊,朕不是说了么,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处理就好了…曹操不是就要断粮了么?朕也不打算追,让他回去吧!念在同窗情谊的份儿上,朕放他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 杨弘快哭了,谁放谁生路,怎么陛下还没搞清楚形势,还活在梦里呢? “陛下,出事了,一件好事儿,一件坏事儿…一件是关于咱们寿春城的粮食,另一件是关于曹操的粮食,陛下要…要听哪一件?” 这话脱口… 一众舞女都不敢跳舞了,纷纷退到两旁。 而袁术的眉头一下子皱起。 “别停啊,给朕接着奏乐,接着舞!”吩咐过后,袁术皱着眉告诉杨弘:“国相,你退下吧,这两件事儿朕都不听!” 一旁宦官趁势提醒道。“陛下,依照您的吩咐,后宫又挑选了三十多名妃嫔,各个二八年华,都等着陛下去‘雨露均沾’呢!不知陛下…” 哈哈… 一下子,袁术乐了。“快,带朕去!” 看着袁术转身。 杨弘忍无可忍,他大喊道:“陛下,陛下曹操的粮食只剩下三天了,而…而咱们寿春城的粮食没了,统统都没了!” 此言一出… 袁术脚步一顿,“你说什么?朕…朕在寿春储备的那两个月的粮食,没了?怎么会…都没了呢!” …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那是个有‘佐世之才’的男人 袁术说的没错。 寿春城粮食虽然不多,可本着让士兵们挨饿,让百姓们挨饿,自己一定要吃好喝好的原则,袁术草草算下来,还是能坚持两个月的。 可… 杨弘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了?两个月的粮食,怎么会…会没了呢? “是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喊话者名唤舒邵,字仲应,他是袁术手下最有名的名士,曾年轻时为哥哥复仇杀人,事发后,兄弟争死,于是免除死刑,义气当前,是大汉有名的名士! 故而… 袁术称帝时,特地请来这位名士,任命为“沛相”。 看到他,袁术一怔… 而舒中应的话接踵传出。“我把寿春城剩下的十万斛米都分给百姓、士兵们了,已经没有什么剩下的了!” 这… 袁术震怒。“你…” 舒中应一点都没有畏惧。“哼…我知道我必然会死,但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在三年前,我饥寒落魄之时,曾有幸亲眼目睹过隐麟的风采!” “他宁可放弃南下寻亲的家财,也要把所有的钱、米分发给饥寒百姓。” 讲到这儿,舒中应顿了一下。“隐麟此举,我心向往之许久了,呵呵,今日,我便效仿于他,宁愿牺牲我一人之命,也要救百姓于涂炭!” 舒中应说的不错,这事儿,陆羽的确干过… 可,那是因为不忍心看到昭姬姐流泪,至于本心嘛,虽有一些同情,但决计犯不上去帮助这些饥民,再说了…乱世之中,饥民这么多,帮的过来么? 不过…陆羽的行为,还是受到了不少饥民的感动,而其中就包括名士——舒中应! 可以说,那时候…沦为难民的这位名士,若没有隐麟的救济,怕早已死在他乡! 而他的一番话,让袁术脸色骤变。 霍… 隐麟么? “中应,隐麟明明就在我寿春城中,你在胡说些什么。” 袁术依旧怒气不减。 “哈哈…”舒中应大笑。“陛下,事已至此,你就莫要再自欺欺人了,隐麟在哪?我不知道!可陛下手里隐麟的真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呵呵,陛下…杀了我吧,正好全了我这名声!” 这… 袁术心头震怒,可如今这关头,他怎么敢杀名士呢? 一个不好,这都会引起整个寿春城的哗变… 而这足够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只是可惜… 可惜…那十万斛粮食了! “中应…”袁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他故意拉住舒中应的手。“十万斛粮食,发了就发了,可中应啊中应,难道…你要独享这天下的赞誉么?为何就不能让我一起共享这美名呢?” 此言一出… 舒中应冷“哼”一声。“哈哈哈,一个连‘隐麟’都敢造假的人,又怎么能当得起这天下的美名!” 一言蔽… 踏踏踏! 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舒中应扬长而去。 唯独袁术,他恨得牙痒痒。 却…又对这名士无可奈何。 在大汉,杀名士…后果真的很严重。 “杨国相…” 袁术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陛下…”杨弘凝着眉,唯独他知晓,舒中应把粮食散给军民后,意味着什么? 散个军,多少还能挽救下那岌岌可危的军心,可散给民…这是给曹操机会呀! “咱们还有多少粮!” “还有私库中的,十…十日的粮!”杨弘如实回道。 “曹阿瞒呢?他还有多少粮?”袁术接着问… “三日…情报可靠,仅有三日了。” “好!”袁术眼眸一凝,眼芒中闪过一抹杀机。“结束了,曹阿瞒他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朕,朕的仲家天下保住了!” … … 陈国境内。 陆羽与龙骁营是在十日前赶至这边的。 事关运粮大事,陆羽不敢怠慢,亲自带队赶来,而因为积水的缘故,路途比计划中的耽搁了整整五日之多。 这是致命的… “木牛流马打造的怎么样了?”陆羽每日都要过问一遍。 “算上今日的,有一百二十头了!”黄叙如实禀报… 这个黄忠的儿子,此刻已经成为了连接陆羽与五人木匠小队的阶梯,其余四个诸如诸葛均、曹昂、典满、许仪都很忙… 忙的晕头转向! 出乎荀攸的预料,陈国境内并没有征募到太多的匠人,这无疑需要这五个太学生付出更多的力气。 “不等了!”陆羽当即吩咐,“即刻装填,先把大军五日的粮食通过木牛流马给送过去,得解燃眉之急啊!” 这一路出现太多的意外… 鬼知道,运送到前线…五日的时间够不够。 而最关键的是,哪怕是五日,前线的大军也已经断粮了。 “老曹啊老曹,你得顶住咯!” 陆羽口中喃喃… 而黄叙已经吩咐匠人开始了紧张的对“木牛、流马”最后的调试。 就在这时。 “陆公子…” “陆公子…” 四道声音同时传出。 陆羽扭头一看,却不是典韦、黄忠、程昱、曹安民他们四个,还能有谁? “你们?” 陆羽微微一怔,“你们不是在寿春城前线么?怎么…回来了?” “噢,是这样。”程昱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是曹司空听闻陆公子来到陈国,让我等回来,看有没有办法运送粮草过去。” 讲到这儿,程昱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曹司空的意思是…如今的粮食,他还能坚持十日,倘若十日等不到粮食,他就打算对寿春城发起强攻,不惜一切代价。” 霍… 不惜一切代价嘛! 别看这小小的六个字,陆羽深深的明白,“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六万将士的殒命! 如果再算上袁军的三万,里外里…这里的损失可以达到可怕的九万人。 要知道,这些…都是能存活下来的有生力量啊! 按照历史的轨迹,曹操之所以在四年后的官渡以八万人对抗袁绍的七十万大军,最关键的原因便是…之前平定中原的战役中,这里死三万,那里死六万,偶尔在屠个城… 这样伤亡的数字,逐个累加… 怕是白白牺牲掉的二、三十万也不止了。 保留住这些将士,用他们打袁绍不香么? “你们来的正好…” 陆羽脸色凝起,他当即吩咐道:“安民,你受累一些,即刻…赶回寿春城下,告诉曹司空,就说我陆羽十日之内必定送到前线粮食,让他务必再坚持十日,暂缓强攻。” 正常的路程是五日,可…木牛、流马第一次运粮,陆羽不确定会不会碰到什么意外。 故而许诺的时间增加了一倍。 “喏!”曹安民领命,纵是刚刚回来,即刻转身快步离去。 他累,可他知道,叔父曹操比他更累,而陆公子的话就是希望。 “黄将军…” 陆羽吩咐黄忠的时候,黄忠的眼眸正在望向黄叙。 见儿子长大了,也结实了,颇为欣慰。 陆羽注意到了黄忠的目光,笑着说道。“黄将军,此番…黄叙可立下大功了,寿春若灭…那黄叙与其他四名太学生当计首功!” “且劳烦黄将军护送黄叙公子与这些木牛、流马将粮食运往寿春,务必十日内送达!” 唔… 木牛?流马?护送儿子黄叙? 黄忠还有点懵。 黄叙当即开口。“父亲,这木牛流马是陆公子发明,我与四个同窗一道制造完成的粮车,它不惧浅滩、泥泞、陡坡…必定可以将粮食顺利的送到前线。” 呼… 这话脱口,黄忠眼珠子一定,他倒不是特别在乎这木牛流马什么的,他更在乎的是陆公子方才的那句“护送黄叙”?还有…“当记首功!” 叙儿…在陆公子的心目中,已经这么重要么?如何…又成为这攻取寿春的首功之人? 除此之外… 从黄叙的话中,黄忠能感受到他的自信满满,这就是太学教给他的么? 他真的长大了。 一时间,黄忠内心中悸动不已,当即一拱手。 “陆公子放心,人和粮食…我黄忠一定会如期送到!” 闻言,陆羽颔首… 黄叙则是有些疑惑。“陆公子?我…我也去么?” “当然。”陆羽微微一笑… 诚然,他有让黄忠父子团聚的意思,却也有另一层意思,只有掌握木牛流马的原理,这些木牛流马在运送粮草的过程中万一坏掉了,黄叙便可以就地维修,节约时间。 这个太学生组成的五人小队,陆羽算是看明白了。 诸葛均、黄叙属于学术派… 典满、许仪算是体力派…曹昂能文能武,算是综合一派。 学术派派黄叙参与运送,自然,体力派也得派上一人。 “典都统…”陆羽继续吩咐道:“你与典满也一道参与护送吧!确保万无一失…” “喏!”典韦拱手领命! 话音落下,典韦便去寻典满,而黄忠、黄叙也即刻去准备。 这下… 身边的人…能布置任务的都布置出去了,唯独剩下程昱,还有…跃跃欲试的曹休与蓄势待发的龙骁营! “陆公子,他们都领命去执行任务…那…我呢?” 果然,曹休拱手请命… 从许都到陈国,他带着龙骁营远途行军至此,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他要立功啊。 “曹将军呀?这个嘛…”陆羽故意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其实我这边是有一个任务的,需要一文一武!” 言及此处,曹休抬眼看了下身侧的程昱,他俩…不就是一文一武么? 程昱也正想请命… 哪曾想,陆羽的声音抢先而出。“程司马执行过许多任务,我自是放心,可…曹将军许久未带兵打仗,且龙骁营修养了许久,怕是突然参与战斗,不适应…岂不是坠了龙骁营之前闯下来的赫赫威名?” 陆羽是故意这么说的…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就擅长用这个套路模板,施展——“激将法”! 最关键的是,似乎每一次激将法的使用,效果都不错。 陆羽算是照猫画虎,比葫芦画瓢… 当然了,曹休还有点儿没搞懂? 啥叫龙骁营休养许久? 啥叫他曹休许久没有带兵打仗? 啥叫坠了龙骁营的赫赫威名? 今天,陆公子的话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呀。 正在细想的功夫。 陆羽的话接着传出。“要不,我还是致信曹司空一封,让曹纯将军的虎骑去执行吧?” 这话脱口… 曹休更懵逼了,凭什么?凭什么呀? 程昱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陆羽的意思,看曹休尤自一头雾水,他添油加醋道:“曹休将军,你千万不要理解错了陆公子的意思…” “你且记住,如今的龙骁营威震九州,这是赞誉,同时也是压力。”程昱的语气一本正经。“你身为龙骁营副统领要知道!如今的龙骁营是不能打败仗的,任意的一场小败仗都极有可能让这支号称无敌于天下的‘英雄之师’名声扫地!更是会让人贻笑大方!” 讲到这儿,程昱拍了下曹休的肩膀。“听陆公子话的意思,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且有一些风险,你与龙骁营还是不要冒险了吧?这是为了龙骁营的名声,也是为了你曹休将军的名声啊!” 此言一出… 曹休心头猛地悸动了一下。 什么?什么嘛? 因为此前龙骁营的出色战绩,为了保证“英雄之师”的地位,就…就不委派他出战了么? 如此这般,那龙骁营岂不是成了圈养在金丝笼里的燕雀? 不… 绝对不行! 陆公子麾下的龙骁营从来是出闸的猛虎,绝不是困顿的燕雀。 心念于此,曹休拱手请命。 “若陆公子不把这次的任务交给我,那我曹休有何面目继续统领龙骁营?” “陆公子放心,此次任务,纵是刀山火海,我曹休也愿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甘愿受军法处置。”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很欣慰,格外欣慰。 看着曹休这激动的样子,他琢磨着…成了,激将法成功了,那么…接下来。 “这…” 陆羽故意表现出为难… 程昱则火上浇油。“曹休将军,这军令状可不是开玩笑的,若然没有完成任务…那…” “那就砍了我曹休的脑袋!”曹休的语气更加重了一分。 陆羽瞅着,程昱这神助攻把气氛一下子给抬上去了… 当即,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二位了!” “陆公子?是何任务?如此郑重?”程昱连忙问道… “庐江,刘勋!”陆羽当即念出了一个地名,一个人名。 这… 庐江,程昱并不陌生,乃是在寿春城的下方,也是袁术的领地,听闻…驻守在那边的是他颇为信得过的一名将军——刘勋。 如今,袁术派遣重兵五万于庐江处与江东的孙策对峙。 而陆羽的目标,不是庐江,不是孙策,而是刘勋与手下的五万大军,除此之外,还有刘勋麾下,一个让陆羽颇为欣赏的人物。 纵是不为了这五万大军,单单为他一人,陆羽也必须让龙骁营去执行此次任务。 “你们附耳过来…” 陆羽招呼程昱、曹休,三人迅速凑到了一起,陆羽方才用极低极细的声音去部署此番的行动。 一番话脱口… 陆羽不忘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任务已经告诉你们了,这锦囊…等到庐江附近后再行打开!” 安排完这一切,陆羽不忘继续提醒。 “这次的任务,人数不宜太多,却一定要军中精锐…你二人即刻去龙骁营挑选五十名骑士,今夜就出发!” 讲到这儿,陆羽微微顿了一下。 “在曹司空攻下寿春城之后,就轮到你们表演了!刘勋不足为虑,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小觑一个人。” “谁?”曹休与程昱同时问道。 “小霸王——孙伯符!”陆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次,最优的结局是拿下庐江,其次是保全刘勋的五万大军,避免这五万大军落入孙策之手,若然这两个任务都失败…那…” 陆羽本想说… 若这两个任务都失败,那最少保全你们自己的性命,将“那个人”给带回来。 可…这话还没脱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休朗声道:“此任务,我与程司马必定完成,要么拿下庐江城,要么收编刘勋五万大军,没有其它!” 其实… 陆羽这算是把任务给拆解开了。 二选一,完成其中的一个行动,就算是任务达成! 看曹休如此自信满满,陆羽微微一笑,龙骁营的将士们…特别是曹休、程昱,他还是颇为放心的。 只是… 这次的任务委实并不简单。 刘勋的五万大军,还有庐江这座城池… 这算是从孙策、周瑜口中“虎口拔牙”呀… 此间难度,怕是比曹操攻下寿春城,难上一百倍。 当然,因为…陆羽那封锦囊的缘故,并不是没有机会,毕竟…陆羽可是开挂的男人,孙策与周瑜对刘勋五万大军的图谋,早就在他的心中!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人… 那个汝南月旦评,被许劭评价为“有佐世之才”的男人… 陆羽与太学的工坊,均是望眼欲穿哪。 这个男人不出现,总不能靠着一群太学生,去造出大型杀伤**械——霹雳车吧!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江东,吴郡,衙署之中。 一张案牍,其上一壶酒水,两个酒樽… 两个男人对坐。 远远观之,两人长相均颇为俊秀,其中一人儒雅一些,另外一人则英武许多。 “公瑾,如今江东六郡,我已尽数攻下,兵锋正盛…接下来,是不是能复仇了!” 开口说话的,是那个英武的男人,人送外号江东小霸王孙笨,啊不…是江东小霸王孙策,孙伯符! 而他口中的公瑾,自然便是周瑜,周公瑾! 至于,孙策提到的复仇,乃是报父亲孙坚的仇,他的父亲乃是江夏黄祖所杀… 孙策与江夏黄祖不共戴天,只是… 江东与江夏之间还隔着庐江这么一处缓冲地带。 欲讨伐黄祖,必须要先拿下庐江。 而明面上,孙策与袁术已经决裂,他与驻守庐江的刘勋已经是敌对关系。 孙策对外宣称的是剿灭汉贼,对庐江刘勋发起进攻,可实际上,他是为了消除这个中间地带,能够进攻江夏的黄祖,为父报仇。 “伯符,路要一步一步走,切莫心急。”周瑜抿了口酒水,“须知,唇亡齿寒,若然我军急攻庐江的刘勋,那黄祖势必会援助,这一仗并不好打!” “那…”孙策凝眉。 “哈哈…”周瑜浅笑道。“伯符怎么又忘了,我提出的那四个关键点!” 孙策微微思索,旋即开口。“怎么会忘记呢,是底层民众的支持,中层组织的构建,还有军纪严明和天子这个神圣价值!” …孙策提出的这四点,正是这几年来,他能横扫江东的关键。 而这些均是周瑜为他统筹部署。 “伯符啊,南下江东的伊始,你与曾经尚在兖州时的曹操很像,手下仅存的是先主留下的忠勇武人。” “但…一来缺乏士兵,二来缺乏地盘,故而…我让你军纪严明,凡是攻城陷地对百姓‘鸡犬菜茹,一无所犯’,这便是抓底层民众的支持…” “而袁术利用袁家四世三公的身份表面上招募贤才,可实际上,他麾下的要职都给予了袁氏的门生故吏,便是为此,只要主公积极招揽,委以重用,江东才俊必定会积极来投!” 周瑜的话,便是这些年,他为孙策定下的四条大战略中的三条。 而孙策对周瑜这位好兄弟的话一向奉若神明。 周瑜让他军纪严明,孙策军中有人犯事,逃入袁术军营内的马厩里躲避,哪曾想,孙策提着古锭刀,手起刀落就在袁术的军营中将这逃兵绳之以法。 此事一出,整个江东军中再无一人敢犯事。 除此之外,周瑜还提出,孙策大军凡是攻城陷地,对百姓必须秋毫无犯,这点更难。 在这个烽火狼烟的年代,让军队听令已经颇为困难… 更别说对百姓秋毫无犯,无疑,难上加难! 而因为此前军纪严明的基础,孙策真的做到了。 江东百姓感其恩德,凡是大军所至,无不夹道欢迎! 除此之外。 周瑜敏锐的察觉到袁术重用门生故吏,轻视江东才俊,他提议让孙策积极招揽。 于是… 东城鲁肃、细阳吕范、彭城张昭、广陵张纮纷纷来投,这帮助孙策建立起了一支高效的谋士团队,再加上原本父亲留下的那些忠勇的武人,中层组织完成构建! 而正是因为“军纪严明”、“底层百姓的支持”、“中层文武的高效”,再配合上孙策的勇不可当。 使得孙策在短短的两年内,拿下了江东六郡。 而诚如周瑜所言,这些谋划的制定,简直就是兖州曹操崛起的翻版。 曹操一开始是为袁绍打工,孙策一开始也是打工人,他在替老板袁术征讨江东六郡! 陆羽提议曹操吸纳黄巾; 周瑜则建议孙策对百姓秋毫不犯,这均是底层治理! 陆羽提议曹操招募颍川才俊委以重任; 周瑜建议孙策招募江东才俊担当要职,这是中统文武! 再加上曹操与孙策同样坚持的军纪严明,乱世用重典,可以说,孙策这些年…在江东的整个崛起过程,到处都有曹操的影子。 而这…正是周瑜的高明之处。 其它诸侯往往惊叹于曹操的崛起,只有周瑜,通过现象看到了本质,挖出了内核。 因地制宜的制定出了一套完美复刻的崛起战略,不可谓不精湛。 当然,越是复刻,周瑜越是觉得这战略规划简直可怕… 而曹操执行此战略… 是在颍川才俊相投之前,也就是说,曹操身边有个可怕的智囊,隐居于帷幕之后。 按照周瑜的分析,与现有的情报… 这个智囊便是新晋的大司农,陛下钦点的太学总长——陆羽! 而他,极有可能还有一重身份,就是那传说中的隐麟! 当然,这些不重要。 可抄隐麟的“作业”,周瑜还是很擅长的。 “伯符,如今这四条战略规划中,其他三条已经做好,最后一条…乃是天子这个神圣的存在,只是曹操捷足先登,咱们只能表明效忠于朝廷,试图从中获利。” 周瑜继续道… 只不过,他的话,孙策有点没听懂。“效忠朝廷是自然,可如何…从中获利呢?” “哈哈…” 听到这儿人,周瑜浅笑道:“伯符难道忘了,昔日袁术是怎么将先主的部队收入囊中了么?” 这… 孙策眉头微簇,那是初平三年的春天,父亲孙坚与刘表撕破脸皮,带兵讨伐! 他与刘表手下的大将黄祖搏杀,眼看着都要打到襄阳了,却不慎被流箭射杀。 便是为此,大乱之下的江东子弟兵被有心之人煽动,转手就被袁术吸收。 “公瑾,你的意思是…”孙策想到了什么。 周瑜却是细细的提醒道:“今日的主公,不就是那昔日的袁术嘛?袁术昔日如何吸收先主的兵马,主公今日就如何去吸收这庐江的五万袁军!” 讲到这儿,周瑜眼眸微微的凝起。 “前线急报,袁术的寿春城已经被曹操团团围住,我料定,袁术必败!” 提到袁术必败时。 周瑜的语气无比的坚定,是啊,隐麟助曹…袁术那边还冒出一个假隐麟,于情于理,于道义于人心?他如何能不败呢? 周瑜顿了一下,继续道: “所谓兔死猢狲散,等袁术一败,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刘勋爱爱财,那咱们就…伯符只需依我之计行事…便可兵不血刃的夺下庐江城,将那五万袁军收入囊中。” 言及此处… 周瑜嘴角咧开,语气中更添了几分笑意。“此为第一喜?” 第一喜? 孙策微微一愣…“还有什么比夺下庐江,吸收五万袁军更值得贺喜的么?” “有!”周瑜的语气更添得一分笃定。“伯符,你今已及冠,却尚未婚配,我听闻庐江丹徒的长山以北,五洲山上有一门,名唤‘乔家门’,有一老者名唤‘乔家老’,而…” 讲到最后,周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了几分。“而这乔老膝下,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名唤‘大乔’、‘小乔”!” “坊间传言——‘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河北的甄宓太远了,你、我兄弟何不抢先采摘了这庐江二乔?成一世美谈?’ 霍… 此言一出,孙策体会到了一抹别样的心情。 ——自古英雄爱美女! ——露水红颜惹人怜… 顷刻间,他对这庐江更向往了。 只不过,孙策不知道的是… 同样对这庐江,对这庐江里的“人儿“有兴趣的,又何止他周瑜、孙策一方? “公瑾,你且再详细说说…如何破庐江,如何收袁军,如何娶娇娘?” 孙策开口道… “哈哈…” 周瑜笑着回道。“伯符,你慌了,千军万马前,我都从未见过你如此慌张?” … … 寿春城下,曹营大寨,中军大帐。 曹操本与戏志才在商量军务。 忽然,账外,“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粮官。 这粮官名唤王垕,是曹嵩特地为曹操挑选的一个老实人。 昔日,曹嵩任大司农时贪污过太多钱粮了,里面的套路,他都懂… 也正是为此,他挑选粮官格外慎重,必须品学兼优,啊不…是必须清正廉洁。 王垕就是此间典范。 “曹司空,戏军师…” 王垕拱手一拜,继而也不藏着掖着。“我军的粮食只能支撑三日了,可听闻…沿途坡道已经上冻,人都不好通过,更别说是粮车了,还望曹司空早做准备。” 说白了,王垕就是委婉的表达,赶紧退兵吧…趁着还有粮,等过了雨季再来不迟呀。 只是… 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曹操与袁术比的就是一口气,谁先泄气,那必定是一泻千里。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戏军师?有何高见?” “这…”戏志才眼珠子连连转动后,最后定下。“如果,用一些非常手段的话,或许…可以把三日的粮食延后一些。” 戏志才没有把话说的这么白… 可意思,曹操哪里能听不明白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曹操颔首点头,他把脑袋凑到王垕的面前。“你按我说的做,把原本分发的大斛改为小斛!权且救一时之急!” 这… 王垕毕竟是老实人,他当即反问。“可…可这样的话,士兵们抱怨?该如何呢?” “放心,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曹操拍拍王垕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添了一句。“王粮官?出征也有一些时日了,想家了么?家里几口人哪!” 这…王垕还是不懂,点了点头,如实回道:“谁不想家呢,劳烦曹司空挂念,家里五口人,老爹、老娘、妻子还有小儿!” “噢…哈哈哈…”曹操先是默默的记住,继而笑出声来。“想家就对了,等这仗打赢了,你家儿老小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哈哈,去吧…小斛分粮。” 王垕就很傻很天真的以为,这是曹操要在战后给他嘉奖… 当即欣喜若狂。 “谢曹司空,谢曹司空…”连蹦带跳的走出了大帐,去执行曹司空口中这小斛分粮的任务! 在他看来,军心固然会动乱,可曹司空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唉…”戏志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在这乱世,很多事情都是不得以而为之,心不狠?如何能成大事呢! 所谓无毒不丈夫…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营盘中响彻。 要知道,此前曹操下令,除非是有关粮食的急件,可以纵马直抵中军大帐,而现在…这马蹄声。 登时,曹操的眉头一挑,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出。 戏志才也急忙跟了出去… 可眼前的不是粮食,而是…曹安民,曹操的侄儿——曹安民。 “侄儿拜见叔父,拜见军师!” 随着曹安民的话声落下,曹操急问。“粮食呢?陈国那边有办法能送来粮食么?” 这… 曹安民从背后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曹操。 袋子里都是粮食,这是不得以采用的方法,让骑兵往返于陈国与寿春,随身运来少量的粮食。 只不过… 这于十余万大军的粮草消耗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看到这粮袋,曹操登时有些失望,心更是凉了一大截。 哪曾想,曹安民接下来的话让他平添了无穷的希望。 “叔父,陆司农已经抵达陈国…他让孩儿带一句话给叔父。” “什么话?” 一听是陆羽的话,曹操登时打起了二十分的精神。 戏志才也是把耳朵竖起。 陆羽,这个名字,在曹营中几乎可以与“奇迹”与“不可思议”这样的字眼完全挂钩。 “陆司农说,让曹司空再坚持十日…暂缓强攻,十日之内他必想办法,运送来粮食!”曹安民语气笃定。 呼… 这话脱口,曹操轻呼口气,他回望向戏志才。 而戏志才也很惊讶,因为…就在方才,粮官王垕到来之前,曹操与戏志才商讨的就是最后的方略——强攻。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单纯硬实力碰撞的强攻。 如此一来,或许会死不少人,可…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偏偏… 这强攻的想法让陆羽预判到了么?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羽儿提出…十日内,他会将粮草送来。 这… “咕咚”戏志才咽了口口水。“陆司农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或许…这一次,他真的能想到办法!” 办法么? 曹操心如明镜,若然…真的能把粮食运送过来,避免强攻,那于他,于十数万兵马…意味着什么? 围城…就是这样,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只要能多拖上一天,那…不战而胜的概率就能再增加一分。 如今…已经到最关键、最关键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曹操颔首点头…“仲康何在?” “末将在。”许褚快步上前。 “告诉王垕,让他想尽一切方法,熬到第十日!” “喏!”许褚答应一声,急忙去安排。 十日… 这算是赌么?当然,曹操是做了两手准备… 十日内,羽儿能把粮食送来,那自是皆大欢喜,可…若然不能,那…王垕头顶悬挂着的屠刀就不得不落下了! 数以十万计将士的性命,也无法保全! 这一刻,曹操的眼眸凝起,他多么希望羽儿这一次,也能如以往一般——创造奇迹。 … … 陈国通往寿春的山道上。 一百余木牛、流马正在快步行进。 说起来,寿春城的确是洼地,可…这个洼有些深了。 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一点儿都不违和! 须知,想要将粮食从陈国运来,那必须先攀登上几座连绵的大山。 然后,顺着山道再度下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 在这雨水连绵不断的时节,上山与下山都不容易,山路太滑了。 就连人都站不稳,频频摔倒… 可匪夷所思的是,这木牛、流马不知为何,他们的轮子就像是能牢牢的抓住地面一般,甭管多么陡峭的山坡,只要扭动牛舌、马舌…这木牛流马就会紧急制动! 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推动。 极其陡峭的山坡,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而这…俨然已经成为了通过陡坡的秘密武器,甚至,还能帮助运粮的甲士站稳脚跟。 最厉害的是,这木牛、流马不知采用了什么原理! 哪怕是从下往上…推动起来完全不费力,极为轻巧! 这让一众运粮的甲士第一次感觉,无比轻松! 嘶… 这些自然逃不过典韦、黄忠的眼睛。 “叙儿?这木牛、流马真的是你制成的?”黄忠有点不可思议,自幼体弱多病的儿子,竟然能制成这鬼斧神工一般的杰作? 黄忠忍不住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外,他更想知道,叙儿在太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单单是我…”黄叙指向不远处的典满,言语间十分谦虚。“若是陆总长留下书籍的指导,没有典大哥、许大哥…没有昂公子、没有孔明…孩儿怎么可能独立完成呢!” “其实,搞明白这中间原理的乃是孔明,若然没有他,怕这木牛、流马的制成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霍…谦虚,不骄傲。 黄忠欣慰异常,连连称赞道:“哈哈哈,叙儿,好啊,我黄忠生了好儿子!” 老怀慰藉… 在不远处,典韦亦是拍着典满的肩膀。“你小子,有两下子,原本我还寻思着,咱们老典家除了你婆婆外,都是粗人!上不了太学,听不懂那些教书先生的道理。” “不过,满儿,你特娘的干的是真特娘的不错,嘿嘿,想不到上了上太学,脑子都特娘的聪明了不少!比你爹强!” “以后就这样,多跟陆公子好好学学,这于你特娘的有莫大的好处。” 听到这儿,典满挠挠头,这算是夸奖么? 父亲的夸张还真的是很别致啊! 就在这时… 粮队转过了一处山峦。 遥遥在山上,已经能望到洼地中的寿春城,以及…寿春城下,那密密麻麻黑压压包围住寿春城的一大片人影。 “爹,你看…就要到了!” 呼… 此言一出,典韦疾呼口气,眼眸一下子凝起。 他看着天,掰开手指头算了算,十日…今儿正好十日! 哈哈,总算是不辱使命,就要赶到了! 公子算的这时间恰好不过,很极限嘛!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名场面:汝妻子,吾养之! 十日… 这是曹安民回到寿春前线的第十日,似乎,也是陆羽许诺的,粮草必定会送达到的最后一日。 此刻的曹操端坐在大帐内,他的面前,只有一片薄饼。 这是他主动提出的,他会与每一个将士一样。 小斛分粮,将士们吃多少,他曹操也吃多少… 在吃喝穿着上,曹操素来不挑剔。 可… 军营中,群情激奋哪! 门外…小斛分粮的地方,熬粥的地方,分发薄饼的地方热闹非凡。 “一连十日?每天就这么一片薄饼?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是啊,以前喝的全是稠粥,为何这十日喝的全是汤水,这是不公,咱们不服!” “不服,不服!” “素来曹司空不会苛待咱们军士们,前些时日,便是马夫都能领两碗粥,而且还是稠粥,筷子立进去都不会倒!” “凭什么…这十日就要如此苛待我们?你倒是说说,是谁下令小斛分粮的?” 吵吵嚷嚷,军营中…场面一度混乱。 大家当兵,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所为的不过是当兵吃粮。 现在… 似乎… “啪”的一声。 不少人将手里的碗摔个粉碎。 紧接着,甲士们与发粥的后勤兵推推搡搡,推搡之间,甚至有人被推翻在地,乃至于拳打脚踢起来。 这… 听着门外的吵闹声,曹操的脸色无比的凝重。 “曹司空…”许褚已经步入大帐,他是来请命的,若然不第一时间平息了这场大乱,保不齐…军中都有哗变的风险。 要知道,这一支包围寿春城的曹军并不纯粹呀,里面还包含着许多新投降的士卒,他们是原本袁术的士卒,在寿春就吃不饱饭,在曹营依旧吃不饱,他们会怎么想! 十日的饥饿,这几乎已经是将士们忍耐的极限。 “再等等…”曹操努力的让心情平复下来,他还要等,毕竟羽儿说过,十日…他一定会把粮食给送过来。 “曹司空,等不了了,已经打起来了!”许褚比较耿直… 他就差喊出,再等下去,整个三军就哗变了。 呼… 深呼吸,吐气! 再深呼吸…再度吐气! 曹操闭着眼眸,长长的一呼一吸,一连三次。 终于,他睁开了眼眸。“仲康,你把粮官喊来。” “喏!”许褚即刻跑出大帐。 不多时,粮官“老实人”王垕迈着小碎步,快步赶来,此刻的他满脑袋都是汗珠。 俨然…将士们对后勤军的怨言已经极大,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曹司空…召我…召我何事?” 王垕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满头的汗水,衣袖几乎全湿了。 此时的曹操却昂着头,坐在中军大帐的帅椅上,眼眸凝起,语气格外的凝重。“外面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想借你一件东西以安军心,盼你不要悭吝!” 这… 王垕略微一顿,继而开口问道:“主公想借什么东西?” “借你项上人头!”曹操直接脱口,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平淡中带着几许肃杀之气。“不过,此物我只能借不能还了。” 啊…啊… “主公…”啪嗒一声,王垕跪了…究是再老实的孩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也意识到,曹操为何如此! 这…这…这分明是要用他的脑袋,平息将士们的愤怒啊。 原来,这就是曹司空所谓的“自有对策?” “主公,在下…在下无罪啊!” “我知道你无罪。”曹操站起身来,他走到王垕的面前将他扶起,蹲下身子,帮着他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但是,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不杀你恐怕会激起兵变。” 讲到这儿,曹操轻呼口气,又挺直了腰板儿,继续道。 “不过,你家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你家有五口人,你死掉后,还有四口,你父母,你妻子,你儿子!” “他们跟着我,肯定会比跟着你过的好许多!从今往后,你父母就是我父母,我待他们会比待自己的父母更加的孝顺,你妻子就是我妻子,我待她必定也会…咳咳…” 讲到这儿,曹操轻咳了一声,似乎…接下来的话要说出去,有点让王垕伤心了。 他话锋一转。 “你再想想看,你的儿子跟在我身边,肯定比跟在你身边更有出息。” “还有你‘王垕’,我曹操心里记着,你便是夺下这寿春城,剿灭逆贼袁术的第一功臣!总而言之,你不用为他们担心,你的死会换来他们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你说对不对呀?” “主公…主公…” 王垕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他没有求饶… 因为他知道,曹司空一旦做出了决定,那是七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他凉了! 只是…只是… “主公…我…我…” “仲康…”曹操浅笑着招招手。“将王垕军前正法,悬头高竿,出榜晓示——王垕故行小斛,盗窃官粮,谨按军法!”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去拖拽王垕。 王垕则是一个劲儿的磕头,磕头如捣蒜…整个大帐内,不断的传出“咚、咚”的响声。 终于,到最后… 王垕想通了,他大喊道。 “主公,求主公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儿!若然主公答应,我王垕就是死…也…也值得!” “你只管说!”曹操转过身,背对着他… “求曹司空让…让吾儿入太学读书,拜…拜陆司农为师,日后加入龙骁营,光耀…光耀门楣!替他这个不争气的爹为家里做点什么!” 此言一出… 嗖… 曹操的心头猛地悸动了一下,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情义。 话说回来,他曹操又何曾不是为羽儿“计深远”呢? 心念于此,曹操颔首。 “我答应你,你儿子即刻就能去太学读书。” “不光如此,我还会收他为义子,让他在日后也跟我儿子,跟我侄子们一样加入龙骁营,我更会专程告诉陆司农,让他对你儿子好生照顾,这下,你可以瞑目了吧?” 呼… 王垕长长的吁出口气。“谢…谢曹司空!我…我自当会去军前讲明,是我…是我故行小斛,盗窃官粮,罪该…罪该千刀万剐。” 一言蔽,这下不用许褚拖拽,王垕大大方方的向帐外走去。 人终有一死,可…他王垕的死很厚重,很殷实! 从某个意义上讲——重于泰山。 “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唉”独自待在大帐内的曹操长叹出一口气。 作为枭雄,他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因为一个粮官,而心存愧疚,可…接下来要面对,便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攻城了。 这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王垕死于这攻城战之中! “唉…唉!” 一想到这儿,曹操无奈的长叹。 粮食…这该死的粮食,又一次成为他曹操的掣肘了。 他感觉,他这辈子好像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就没有什么方法,能让粮食运输的效率极大的加强么? 许都城的工房?这工房掌事,到底是…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就不能造出一个能通过险滩、峭壁的粮车么? 话音刚落…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大帐外响起。 原来是虎贲军前来禀报。 “禀报曹公,黄忠将军、典韦都统来到军营了。” 唔… 曹操一怔,来就来吧?就不是粮食来了,至于专程来通报么? 才刚刚想到这儿… 虎贲甲士的话接踵传出。“黄忠将军、典都统带来了一百余车的粮食,请曹司空前去验收!” 啥? 粮食?一百多车的粮食? 一下子,整个大帐内安静了下来。 居然…有粮食运过来了? 曹操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不是因为浅滩,因为陡坡…粮食的运送全部靠骑兵随身携带么? 粮车运送?黄忠?典韦?是怎么做到的? 曹操的脸色一沉,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下,曹操可坐不住了,他急问这虎贲甲士。 “当真?你当真看到了粮车?” 虎贲甲士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末将生怕空欢喜,特地…特地去检查了一番,粮车内的确藏有粮食,呃…准确的说,那不能叫粮车,而应该叫‘牛马’?” 牛马? 曹操感觉耳朵里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儿。 牛马?什么牛马? 如此陡坡…牛马怎么可能运送,稍微有点常识的也该知道,在陡坡里,山羊才是王者呀?牛马…牛马在山地中就是渣渣呀! 不过! 既然是龙骁营的黄忠、典韦,那这“牛马”…想来必是羽儿授意的。 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么? 这是好消息呀! 一下子,曹操这些天抑郁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好,好的很,前面领路,带我去看看!” 曹操整个人激动至极、亢奋至极… 也难怪,人都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粮食来了,那至多也就高兴一下,可…一旦心情跌落到极点,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羽儿果然有办法呀! 曹操巴不得把这句话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优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 等等… 曹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似乎,还有个王垕呢? 粮食一旦出现了…他似乎可以不用死了呀? 曹操如果想杀他,想让他背锅,会有一千种方法。 可曹操如果想救他,一样会有一千种方法。 王垕,倒是个老实人哪! 想到这儿,曹操急忙吩咐道:“来人,速速去告诉仲康…刀下留人!” … … 此时此刻的王垕,他被压在地上,他的身后是刽子手。 就在片刻之前… 他在无数甲士面前大方的承认,这小斛分粮,是他私自决定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重要,也没有人关心。 甲士们只想要用他的命,来平息自己这十日以来的饥饿! 刽子手正在磨刀,这是许褚特地吩咐的,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尽量一刀给他个痛快的,毕竟…人家王垕也是为了大局… 这点,刽子手不懂,但许褚懂。 在曹营里,做曹操的护卫,很多事情,曹操不能做,他许褚要替曹操做到。 “王粮官哪,你莫要嫉恨曹司空。”许褚走到王垕的身前,做最后的宽慰。“这乱世就是这样,若然俺不是遇到了陆公子,不是跟了曹司空,还知道死在哪里了呢?保不齐比你死的更惨。” 声音很轻… 这很不符合许褚一贯的嗓门。 讲到这儿,许褚拍拍王垕的肩膀。 “好在,你家小都安顿了,你算是一条命换了一家的荣华,就从你方才大大方方的‘认罪’,俺许褚就敬你是条汉子,若不是你就要死在这儿了,俺真想把你举荐给陆公子,让你去龙骁营…委以重任。” 呃… 虽然大限将至,可许褚这么一番话,还是让王垕心情颇为愉快。 当然…许褚说的没错,他儿子、他父母会有更好的生活,唯独…他有点担心的是他妻子,不知道曹司空会怎么对待她? 会不会… 想到这儿,王垕猛地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往这个地方去想了,想多了,都是眼泪。 “一路走好,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许褚把一壶烫好的酒递到了王垕的手里… 王垕先是饮了一小口,他是真的没有心情。 他作为粮官从来没有喝过酒,就怕分发错粮食,耽误了军情。 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还是选择继续多喝一点儿。 听说这酒喝的多了,就麻木了,可能脖子被“咔嚓”的那一下也没有那么疼了。 “谢许都统这酒了…动手吧,一直等着,心里难免恐惧,给个痛快吧!” 借着酒劲儿,王垕趴下了身子… 而此时,四周五步之外早已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围观的甲士。 大家尤自骂声连连,恨不得把王垕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一遍。 胆大包天,太过胆大包天了,这王垕不杀不足以平息心头的怒火! “噗…” 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将酒水喷洒在大刀上,皓日之下,他的大刀已经扬起。 “唰…” 裹挟着凌厉的劲风,这一刀已经挥舞而下。 而就在这时。 ——“刀下留人…” 一个声音,一个无比悦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喊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戏志才! 他率先检查过木牛、流马里的粮食… 听到曹司空“刀下留人”的命令,第一时间赶来。 紧随而至的一句话接踵而出——“王垕大功!” 这下… 王垕懵逼了?啥?啥情况? 他…他不是大罪么? 怎么此时此刻…变成大功?大功了? 望着那大刀与自己脖颈间仅存的一寸长短,王垕裤子都湿了…而此时此刻,比换裤子更重要的是… 他?他如何就从大罪变成了大功呢? … … 曹军营寨的另一边。 粮食。 真的是粮食,足足一百余车,不,是一百余头“牛马”的粮食! 运送来的粮食,如今已经以“木牛流马”为计量单位。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在曹操看来… 哈哈,又能…又能再坚持十日了。 此时此刻,曹操的笑容溢于言表,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这一刻轰然落地。 好舒服啊! 虽然,没有把王垕的妻子变成自己的妻子,对于人妻控的曹操而言,难免有些遗憾! 可总归…解决了三军将士的粮草,解决了这燃眉之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不过… 这能从陡坡中运送粮食的“木牛流马”… 好玄奇,好鬼斧神工的“牛马”呀! 曹操的眼眸一亮。 而此时,黄叙的声音接踵而出。“太学生黄叙禀报曹司空…” “陆公子命我们太学生于陈国…正在加紧打造这‘木牛、流马’,今日粮草运回,学生即刻也带着‘木牛、流马’再度回陈国,继续运粮…陆总长算过时间,从即刻起,这寿春城下的粮食将不再短缺。” 粮食,不会短缺!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比起这个,更让曹操高兴的是这不可思议的“牛马”! 太学生加紧打造! 那说明…这“牛马”的打造难度应该并不大。 能十日运来粮食,那说明这“牛马”可以完成在浅滩、陡坡的运粮…效率极高! 如此这般。 曹操的眼眸中徒然释放出一抹光,一抹灿然夺目的绿光。 他想的更远… 若然…若然这木牛流马能够大批量的产出,那以后,最让曹操头疼的,那大军粮草的运送岂不是…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这样… 一下子,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解了寿春城下的燃眉之急,这无疑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好啊,好啊…哈哈哈!” 曹操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看看黄叙,再看看黄忠。“太学生黄叙是么?原来,你就叫黄叙?哈哈,跟你父亲一样,虎父无犬子!这次运粮你做的好,做的极好!” 闻言… 黄叙表现的很谦虚。 “学生不敢居功,能如此顺利的运送来粮草,全仰赖陆总长对这‘木牛流马’的设计!” “至于…曹司空将学生比作父亲,学生更是愧不敢当,学生一直以父亲为榜样,也要如父亲一般,在日后加入龙骁营,为陆公子效力,为曹司空效力!” 霍… 这一番话让曹操十分惊讶,乃至于心花怒放! 他都恨不得即刻就奖励黄叙一朵大大的红花了,太学生,孺子可教的太学生,羽儿教的好啊! “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儿,曹操再度笑出声来。 而一旁的黄忠亦是大笑,他与曹操的想法如出一辙,太学教的好,陆公子教的好啊! 当然了,他们哪里知道,这礼仪还真不是陆羽教的,所谓《周礼》… 是蔡琰蔡总长教出来的,谦逊有礼,从容不迫… 这是蔡昭姬对每一个太学生的希望。 就在曹操继续大笑之际… “曹司空,可否借一步说话。”典韦站出一步,“出发前,陆公子将一卷竹简交到了我的手里,他说此竹简乃是曹司空亲笔撰写,如今…可保曹司空三日破城!”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惊喜,羽儿还有惊喜? 只不过… 这竹简…他曹操亲笔撰写的竹简?可以三日破城的竹简? 这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曹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果然哪,羽儿一如既往的擅长吊人胃口啊!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麒麟斗隐麟,高手博弈招招杀机 寿春城下,曹营大寨… 一则公告张贴在大寨内的每一处 ——“大军断粮,曹司空本欲退兵,粮官王垕告知曹司空,大军粮草依旧够支撑十日。” ——“曹司空遂决定暂缓退兵,哪知王垕小斛分粮,引起众将士愤怒,诚然罪不可赦,却也为大军等到了这粮食的送达,觅得战机,本是大罪,今乃大功!” 又是大罪,又是大功!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有漏洞么?细细的想,的确有漏洞! 可重要么?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三军将士们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口粮,只要能吃上饭…管他王垕是功还是过,这都不重要。 而王垕也很懵逼… 这里是哪?我是谁?我活着还是死了? 呃… 总而言之,很魔幻,一切都格外的魔幻。 他好像无罪了,那么…他儿子就还是他儿子,他媳妇也还是他媳妇,这养老婆孩子的事儿,他王垕更愿意亲力亲为。 “你小子很幸运嘛!”就在这时,许褚拍了拍一脸懵逼的王垕。 “可是…”许褚又敲敲脑门,很好奇。“竖起来,这粮食一个月都没送来,怎生恰恰到这最后的关头,就送过来了呢?” 王垕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谁运来的这粮食,那无异于就是他王垕的恩公,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这约等于他爹娘生了他一次,恩公又生了他一次。 “还望许都统帮忙查明,我的恩公是…是谁?” 王垕连连请求。 许褚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今晚我就去查查,不过,你这性子对俺的胃口,以后瞅机会,俺把你举荐给陆公子,想来你到龙骁营也是能委以重任的!” 龙骁营?陆公子? 许将军的举荐?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么? 王垕连连的眨巴着眼睛,这一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如梦似幻。 “诶…”许褚好像猛的想到了什么。“对了,俺咋忘了,似乎…曹安民公子在十日前曾言,陆公子许诺给曹司空,十日粮草必到!该不会…这运送来的粮食!” 十日? 今日恰好十日呀! 王垕就是再老实,这下,他也全明白了。 怪不得曹司空下令让他坚持十日,让他小斛分粮十日,原来…原来源头在这儿呢? 当然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些都不重要。 唯独重要的是,救下他王垕的恩公,多半便是…便是陆公子…陆司农啊! 救命之恩,情同再造,按照这个理论,王垕得喊陆羽一声“陆爹”了! 得亏王垕激动之余,没有喊出声来… 否则…曹操就意外的变成他爷爷了! … … 中军大帐,此时此刻的曹操已经屏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典韦一人。 他高兴吗? 当然高兴… 有羽儿制成这神器木牛流马的因素,也有寿春城局势彻底翻转的因素。 不过,现在的曹操还顾不上这些。 因为,典韦方才提到,羽儿委托他带给自己一封竹简,而这封竹简,可确保三日破城。 三日破城,好大的口气呀! 最关键的是,这竹简…还是他曹操亲笔撰写的! 这… 曹操很期待,说起来…这种豪言,若是换作另一个人,曹操决计不会如此激动。 可…这话是羽儿说的,这竹简是羽儿送来的,参考到羽儿此前的计略,这可就意味深长了。 “典都统?陆司农的竹简呢?” 曹操当先问道… 典韦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竹简,双手捧着递给曹操。 说起来。 陆羽是很隐秘的交给典韦这封竹简,交给他这个任务。 为此,典韦不敢怠慢,运粮的十日以来,这竹简几乎贴身存放,避免被雨水冲刮,如今…到曹操的手里,还有余温。 呼。 曹操接过竹简,很轻的一封竹简,不过…看这竹简的样式,他有点儿严肃,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当即展开… 这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曹操豁然明朗,这是…《内诫令》!是他亲笔撰写,并且在司空府内严格执行的《内戒令》! 说起这《内戒令》,乃是曹操对自己,对家人严格的要求。 说起来,曹操对人才从来不吝惜赏赐,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是好东西,他都会奖赏给有功之臣… 类似于“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的奖励,在曹营中,可不仅仅是关某人的专利! 但,与他对人才的奖励截然相反,曹操对自己的穿着、吃食极其简约。 这《内戒令》,便是他将自己在府中的吃、喝、用做了严格的规定,并且从他做起,整个曹府无论是夫人,还是妾室,亦或者是公子,都必须严格执行! 按照古籍文献中的记载,魏明帝曹睿即位后,尚书卫觊在上表中提到“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 由此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而曹操不讲究吃,更不讲究穿,他经常穿有补疤的衣服,《内戒令》中更是提到——“吾衣被皆十岁也,岁岁解浣补纳之耳。” 意思便是,曹操使用的乃是十年的衣被,每年拆洗缝补一下,还能接着用。 《内戒令》中还规定,司空府中不能摆阔气! 被子、床褥只讲究暖和,四周不能有任何刺绣修饰。 帷帐屏风坏了就补一下,决不能轻易置换新的,纵然是随军之中的一些器物,曹操也要如寻常士卒一般,不搞特殊。 司空府不允许用熏香,房内不清洁,只能烧枫树脂和蕙草。 更有甚者,大汉官宦人家十分流行的“纹绣之服”与“杂彩丝履”,这些在《内戒令》中,司空府是明令禁止的。 可以说,曹操的确是一个极致节俭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对家人很严厉的人。 当然了,对羽儿…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拿陆羽与曹昂的境况相比,那简直一个是富养,一个穷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判若云泥! 只是… 此刻,曹操的眼眸微眯,他有点没闹清楚,羽儿把这《内戒令》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典都统…”曹操抬起眼眸。“陆司农可还交代了什么?” 这个… 典韦挠挠头,略微回忆了一下,方才开口。 “陆司农只说了一句,那就是逆贼袁术骄奢淫逸,自己吃的好、穿的暖,后宫佳丽无数,可手下将士们却是饥寒交迫,而曹司空截然相反,把穿的、吃的优先给将士们,自己反倒是极致清俭…除此之外…” 典韦敲敲脑门,其它的…似乎就没啥了。 其实 典韦对陆羽的话也是不甚理解,当然了…一时间,曹操也没琢磨透! 羽儿特地嘱咐典韦将这《内戒令》带来,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内戒令?他曹操?逆贼袁术?目的? 一系列的关键词浮现于脑门之中。 等等。 一下子,曹操感觉悟出来点儿什么。 对,对…就是这个! 从羽儿最擅长的“攻心”上去思索… 那么,羽儿是想用这《内戒令》中展现出的极大反差,作为压垮袁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么? 袁术的奢靡,曹操的清简; 袁术对将士们的无视,曹操对每一个甲士的爱兵如子,这… 想通了这一点的曹操,嘴角一下子咧开。 只这么一瞬间,他就悟了,全都悟了! 他忍不住,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就是一个爱笑的人,当然…他的笑往往会迎向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一则大喜,二则大悲! 当然…此刻,毫无意外…曹操是大喜!大喜过望! 高,羽儿这一手《内戒令》,委实是高,怪不得…他敢扬言三日破城! 看着曹操这边尤自大笑,典韦一头雾水。 连忙问道:“曹司空何故发笑啊?” “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扬手。“这是个秘密,不过,许都统,我能笃定的告诉你,三日之内,寿春城必破!” 一言蔽,曹操的眼眸中闪过精光,像是在抒发着他心头的那份——“成竹在胸”! … … 豫州,陈国。 不过十余日,又是一百余“木牛流马”完成,以曹昂、诸葛均、许仪为首的木工小分队,对木艺的熟练度越来越高。 再加上,越来越多的匠人完成磨合,这次的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对此…陆羽很欣慰。 而更欣慰的是,寿春方向传来飞鸽,老曹收到粮食了,正好第十日,木牛流马运达了,这让陆羽长长的喘出口气。 黄忠、黄叙、典韦、典满他们做到了… 别小看,这一百余车的粮食,这些,足够帮老曹省下来九万甲士? 也省却了寿春城下九万余枉死的枯骨! 陆羽一手捧着信笺,一边颔首点头,心情不错… 他的身旁,曹安民站在左右…曹安民是三日前赶回来的,他是曹操特地吩咐第一时间赶回,生怕陆羽又有什么想法,身边缺了人手。 “不错…” 此刻,衙署中的陆羽嘴角咧开,他没有提及太多粮食运输的事儿,而是提到了《内戒令》:“那封《内戒令》,曹司空多半已经收到了,接下来…就到了与寿春城决战的时候了,也到了攻敌攻心,压死袁术这只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了。” 攻敌攻心,压死袁术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旁的曹安民很想知道,怎么个攻敌攻心法? 可…看着陆羽还在思索,他也不敢打断,生怕扰乱了陆羽的思路。 而此时,陆羽接着感慨道: “寿春城已经如囊中之物,那…接下来,就到了庐江。” 的确,寿春城或许会攻陷,可袁术未必能擒得住。 混乱之下,袁术与残部极有可能逃窜出去。 那扬州的庐江郡将变成他手中的最后一块底牌,而庐江袁术麾下的刘勋尚有五万兵马…要不就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 想到这儿了,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他的脑袋抬起,隔着窗子望向东南方向,“庐江…庐江,程司马、曹休将军,你俩可得给力点儿呀…得让百足之虫死的透透的。” 这… 听到这儿,曹安民更懵了。 他好奇的问道:“庐江一地,陆总长只派了曹将军、程司马与五十名龙骁营骑士,可…明明那边还有刘勋的五万大军?他们…能拿下庐江么?” 曹安民抛出疑问… 哪曾想,陆羽直接一摊手。 “不知道!” 短短的第三个字过后,他又补充一句: “毕竟庐江的局势并不简单!那里不止有刘勋的五万大军,还有骁勇善战的小霸王孙伯符,更有足智多谋的麒麟周公瑾,珠联璧合,不好对付啊!” 似乎…周公瑾“麒麟之才”的称号,比他陆羽这隐麟逼格要高那么一丢丢… 很难的,这也让陆羽对自己的谋划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不自信。 毕竟,这次他潜在的对手,不同以往啊! 这是一盘星罗棋局,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 … 扬州,庐江郡。 程昱与曹休携带的五十余骑士是分别住在几家客栈内的,这样,不容易引人耳目。 而此刻,一家有些破旧的客栈内,厢房之中。 一张桌案,程昱与曹休对坐… 程昱显得颇为气定神闲,而曹休则显得格外的急躁。 “程司马,咱们如今已经到庐江了,陆公子的那封锦囊是不是可以打开了?且看看…陆公子有何妙计能取庐江呢?” 曹休急不可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是啊,这一战征讨伪帝,龙骁营里,高层将领、谋士除他曹休之外立功的立功,嘉奖的嘉奖,唯独他一个,啥功劳也没有,寂寞呀。 此番,有此机会,哪能不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呢! “莫慌,莫慌…”程昱很淡定,他主动帮曹休斟满了一碗茶,“陆公子说了,这锦囊的打开有两个条件!” “两个?不是一个嘛?”曹休反问。 “两个!”程昱语气颇为笃定。“其一,是咱们到庐江,其二嘛,咱们必须闻听到寿春城大捷,袁术溃败的消息!如今,这第一个条件,咱们符合了,第二个…再等等!” 这… 曹休记得,陆公子明明只说了一个呀!不是到庐江就能开么? 程司马这是什么意思? 坑他读书少?没文化么? 偏偏…现在,锦囊在人家手里,他曹休总不能抢吧? “程司马,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提前看过锦囊了?” 曹休急问… “明人不做暗事,老夫没看过!”程昱摆摆手,将曹休面前的茶盏,又朝他推近了半分。“喝茶,尝尝,我程昱煮的茶!这种味道叫做家!” 呵呵… 曹休就“呵呵”了,他越发断定,程昱一定看过锦囊了,这“中年大叔”欺负年轻人哪! 被拿捏了呀。 “好了,好了,程司马…你不让我看锦囊,总得给我个时日吧?” “多久…咱们可以开始行动?” “我哪知道啊?”看曹休这么焦急,程昱一捋胡须,依旧是气定神闲。“耐心等待,这庐江不止有任务和功劳,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听说这南方的女子可人,曹将军如此年轻就没想去品尝一下么?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 呵呵… 曹休又呵呵了,他感觉…他还是年轻啊,经验少。 跟程昱这种“经常执行外派任务”的老油子比起来,他道行还是太浅了。 可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程昱… 自始至终气定神闲,偏偏他就是慌得一批,这就是差距啊!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程司马,你多少告诉我下,陆公子要让咱们怎么夺庐江?也好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别到时候真的措手不及。” 讲到这儿… 曹休一把抓住程昱的胳膊。“程司马,你要不告诉我,我就不松手了,哪怕是晚上睡觉也不松手!” 这… 程昱微微一顿,继而稍微透漏了一下。“曹将军就做好准备,庐江…这可是场恶战,陆公子算准了,你与小霸王孙伯符得有一场恶斗,可千万别坠了陆公子,也别坠了咱们龙骁营的威名!” 呃… 小霸王孙伯符? 他? 曹休有点懵,纵是身处中原许久,可孙策的名号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听说…在征讨吴郡时,孙策一人阵挑三将,古锭刀斩了一个,手中长枪刺穿一个,硬生生的用双手撕裂一个! 没错,撕裂…的确是撕裂! 坊间传的就是这么神乎其神,手撕敌将! 故而…孙策才有了这小霸王的名号。 要知道,上个敢自称霸王,他的坟头虽然很高,可曹休觉得…十个他也未必能打得过! 这… “程司马,你得讲明白呀?我怎么…就…可就必须要与孙伯符打一场?” 其实,曹休有点怂了! 小霸王孙伯符威名在外… 曹休琢磨着…九成,他打不过呀。 “哈哈哈…”程昱拍拍曹休的肩膀,笑着说道:“曹将军是想说,你打不过吧?” “诶呀,无妨,无妨…按照陆公子的吩咐,你只需拖住小霸王即可,再说了,你不是有钢枪、钢甲么?带上这个,那古锭刀未必能破得了你的防御!” 呃…曹休还想再问。 程昱却是看看天,旋即一缕胡须。“不说了,曹将军在此休息片刻,我得出去办个正事儿了。” 说话间,程昱已经走开了… 顿时间,曹休彻底懵逼了,他的模样就像是一句话——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号? 有问号,就对了! 曹休当然不知道! 这一次庐江之行的凶险,而他要面对是战场上的小霸王孙伯符,程昱要面对的乃是麒麟周公瑾! 庐江,这可是场硬仗… 当然,诚如曹休的猜测,陆羽的锦囊,程昱一早就看过了。 所谓明人不做暗事,程昱人称“中原鬼见愁”,他做过的“暗事”比曹休走过的桥都要多。 只是…锦囊的内容太可怕,程昱怕吓到这个年轻人。 … 此刻… 翻卷的黑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都闻到了雨的气味儿… 大风吹得人们本能的缩紧了身子,掖住阔衣广袖! 渐渐的狂风四起,雨“噼噼啪啪”的从天倾泻。 如今的庐江也正直雨季… ——而一场三股势力的斡旋; ——三个顶级谋士的博弈; ——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的诱惑; 也正伴随着暴风雨席卷而来!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乔:我有办法,能将他请来! 扬州,庐江郡。 丹徒的长山以北、与其毗连的五洲山,这里有一处“网红打卡地”,啊不…是有一处很有名的地方,名唤——乔家门。 所谓山不在高,有龙则灵! 乔家门之所以闻名遐迩,乃是因为此间有一户人家,名唤乔正,人称乔公。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乔公膝下有一双女儿,大的叫“大乔”,小的叫“小乔”… 很多野史杂记中称,大乔与小乔乃是大汉的太尉乔玄“乔大公子”之女。 还说什么,曹操受桥玄委托,照顾他的女儿,故而才有了“铜雀春深锁二乔”的故事。 可事实上,乔正与桥玄根本不是一人。 不过,他们是相识的,而且是一个家族,且同朝为官。 至于乔正为何到这庐江定居,那就要从汉少帝被董卓废除,陈留王刘协登基说起。 那还是天子刘协刚刚登基的时候,蔡邕写出了一篇文章,名唤《焦公赞》… 乃是赞颂一名大汉的隐士“焦光”! 天子刘协做了个梦,梦中…这“焦光”帮助他,重新匡扶了汉室江山! 于是,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派人赴庐江丹徒县请这位“焦光”出山,而派出的那个使者正是乔正。 事与愿违,乔正没能请出“焦光”,却惊闻洛阳变故,宫廷焚毁、迁都长安。 天子大权旁落,他无法回京赴命,于是就在丹徒的长山以北、与其毗连的五洲山安顿了下来,将妻子、女儿一并接来,这一处就是乔家门! 因为乔公的这两个女儿“大乔”、“小乔”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一来二去,乔家门便在整个庐江传开了,而乔公的生意,竟也莫名的蒸蒸日上,乔家竟成为了庐江远近闻名的富商! 这其实很好理解… 就像是二十一世纪,如果你单纯的卖个羊肉串,那生意最多就那么回事儿。 可如果是一个美艳动人的靓女,穿着凉快的肚脐装,露出那婀娜丰腴的身姿,一边搔首弄姿,一边炭烤羊肉串,所谓有沟必火…如此噱头之下,想不大赚都不可能! 这就是所谓的美女效应! 再比如… 屏目前,高尚、多金、帅气的观众老爷们吃羊肉串…是为了羊肉吗? 那肯定不是! 观众老爷们怎么可能这么低俗呢! 观众老爷们明明就是担心美女穿的这么少,感冒了、受凉了怎么办?这是人道主义的关怀! 由此类推… 有这么两个闭月羞花的女儿,活该乔公赚的盆满钵满。 此时此刻… 距离“乔家门”不远处,溪水旁边,一道白色的动人身影若隐若现。 少女长身玉立,眸如秋水,面如雕雪,肌肤纤柔白皙… 好一个美人坯子! 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色…让人见之心疼。 清风徐徐,吹动白色罗裙,至下方卷起一点,露出白皙小腿,委实摄人心魄… “姐姐…”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一个身材略微娇小一分,亭亭玉立的倩影快步跑来,带着梨花带雨的哭腔。 她是小乔,而她呼喊的,那个白色罗裙的女子正是她的姐姐大乔。 “姐姐…娘…娘又咳出血来了,这次的情况很不好…” “什么?” 这下,小乔是梨花带雨,大乔是花容失色。 “病情不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么?怎么…怎么…娘又…” 大乔与小乔的母亲,“乔正”的妻子,姓李…人称李夫人。 李夫人身体不好,常年躺在病榻上,最近更是不知为何,咳嗽的特别厉害,几乎每一日都能呕吐出鲜血。 说起来,半年前…乔正专门去长沙郡请医圣张仲景, 可到那边时,却得知,张仲景早已不在长沙,听闻去了兖州! 乔正只好再寻良医,只是…无论是何良医,李夫人的病情依旧是反复无常,前几日好不容易不咳血了,今日又…又… 姐妹俩赶到李夫人床前时,她的呼吸已经是细若游丝,几个医者站在一旁,频频摇头,一筹莫展。 “或许…或许用把那颗人参给夫人强心,还能多活十日。” 过得许久,一名医官如实道… “快…快把人参拿来。”乔正赶忙招呼… 说起来,他是老来得子,将近五十岁才有了大乔、小乔这一双女儿。 妻子比他小五岁,可即便如此,生产时也是大龄产妇…自打生下两个女儿后,她的身子便彻底的垮了,不时的有各种疾病缠身。 “几位神医…几位神医,你们…可…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我娘嘛!” 大乔哭腔着开口道,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流淌… “只要,只要能救我娘,我们乔家什么都答应你们。”小乔比大乔要坚强一些,她抿着嘴,牙齿咬着红唇… 眼眸中泪滴闪烁,她多么希望眼前的这几位医者能提出什么救她娘的方法。 可是… 这么多年了,从洛阳城到庐江郡,凡是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小乔知道,或许…或许她娘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母亲痊愈,这不过是她…是她和姐姐美好的愿景罢了。 “其实,有个人…若是他出手,多半能救李夫人。”一名医官琢磨了一下,还是脱口。 这… 此言一出,对于乔正,对于大乔,对于小乔而言,无异于在绝望中看到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谁?谁能救我娘?”小乔玉手一紧,美目中泛出丝丝期翼。“神医…你,你倒是说呀!” 大乔也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乔正更是眉头一紧。“神医提到的莫不是华佗?或者是张仲景…若是他们…” 念及此处,乔正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无奈。 一连几年,他都在寻找神医华佗的下落,可…华佗游荡天下,哪里会这么容易寻觅到他的踪影。 至于…张仲景,唉…那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谁知道,他好端端的长沙郡太守不做,怎么于一年多前北上兖州了呢? “不是他们…”这医者微微摇头。“我提及的这个人,或许…在医术上远胜于华佗、张仲景!” 这… 此言一出,整个屋内所有人眼珠子一定。 医者的话还在继续,他清了清嗓子:“听闻,医圣张仲景北上兖州便是去向他学习医治伤寒症的方法,也正是因为他撰写的一本《伤寒杂病论》,救下了大汉无数的黎民、百姓!” “仲景神医欲拜他为师,他则替先师收仲景神医为弟子,两人以师兄弟相称!” 讲到这儿,医者深呼了一口气,语气铿锵了不少,似乎…这样的话,可以让这位传说中医仙名字的出场更有仪式感! 做完这些,医者才朗声念出了他的名字。“陆羽!” “当今所有医者仰望、拜服的济世神医——陆羽!陆医仙!” 医仙…陆羽! 这个名字一出,小乔第一个反应过来。 “陆…陆羽,我听说过他!” 比起姐姐大乔的幽静,小乔更活泼一些,她也更八卦,喜欢去茶摊、酒肆听说书人品评天下时局,便是为此,她怎么会没有听过陆羽的名字呢? 说书人口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传言便是这么三句—— ——北隐麟,南麒麟。 ——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还有,便是——曹营陆羽,当世医仙,提壶济世。 便是这“当世医仙,提壶济世”八个词,足够彰显陆羽在百姓中…亦或者说是在大汉医学界的地位。 撰写《伤寒杂病论》,治愈伤寒症,救活的何止是十万、百万的黎民,故而…不论在哪,都有人颂唱他的功德。 “二小姐知道陆医仙?”医者连忙问小乔。 小乔比较八卦,各州郡发生的事儿,总是喜欢去打听,她连连点头:“他是当今陛下钦点的大司农、太学总长,也是撰写《伤寒杂病论》,拯救天下黎民于伤寒的医仙,如果…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一定可以治愈娘!” 此言一出,医者颔首。 华佗、张仲景、陆羽…除了他们三个外,医者也想不出,整个大汉还有谁有能耐救下一个必死之人。 “可是…”小乔的话再度传出。“他…他远在许都城啊!路途遥远,我们要…要如何请他呢?”小乔牙齿咬住嘴唇,好像刚刚才有的希望,一下子又变成了无限的失望。 “不…”哪曾想,医者连忙摆手。“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如今陆医仙并不在许都城,而是在…” 讲到这儿,医者抬眼望向西北方向。“陈国,陆医仙如今正身处陈国境内,而庐江距离陈国不过五日的路程,还有机会呀!” 医者没有把心里的话完全讲出,可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朗。 如今李夫人的境况不容乐观… 或许凭着那“老参”续命,也就还能再撑十余日,而赴陈国请出陆医仙…是唯一能救李夫人的机会,只是… “不会…”更睿智、更理性的的大乔猛地摇了下头。 脸色依旧不好看,俨然她想到了什么。“这不对呀,诚然…陆医仙是在陈国,可…如今曹操与袁术正决战于寿春,陈国属于曹操的地盘,而咱们的庐江郡则属于袁术的地盘,陆医仙是曹操的人…他怎么可能离开陈国赶至庐江呢?这不是置身险地么?” 这… 此言一出,原本好不容易升腾而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彻底的扼杀了。 换言之,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陆医仙赴险…至敌境呢? 而李夫人的状况,俨然也不允许长途奔袭… 这…这似乎是个死循环哪! “我去!”就在这时,小乔猛地站出,她的语调刻意的抬高,“我有办法…能将陆医仙请至庐江。” 什么? 这话脱口…乔正、大乔都愣住了。 小乔?有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不等他们询问… “…事不宜迟…我必须现在就出发。”小乔连珠炮似的请命道:“还请父亲派一些护院沿途护送我…” “小…”大乔的话还没脱口。 紧凝着眉头的乔正抢先一步。“你真有办法?” “父亲,你就相信女儿吧!”小乔一挺胸,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自信满满… 乔正迟疑了片刻,可当他把眼眸望向夫人时,“唉…”他长长的叹出口气,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按理说这一趟该是爹去,可…爹又担心你娘突然出现个什么意外!” “爹放心好了…”小乔银牙紧紧的咬住嘴唇。 这样的形象,似乎能让她看起来坚毅许多。“爹,女儿这就去准备,女儿现在就出发。” 一言蔽… 小乔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大乔则是连忙追上,行至院落中,大乔一把抓住了小乔的胳膊。“妹…你…没有办法的?对么?你是在骗爹?” 这… 被姐姐说破了心事,小乔略微低头,可她一贯倔强,决定了的事儿,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姐,办法是没有…可…”小乔顿了一下。“只要陆医仙能救娘,妹妹可以给他做牛做马!” 啊… 大乔的心明显的悸动了一下,她没想到,妹妹竟是如此这般的坚毅。 而小乔也不停留,再三回望了眼姐姐,就去屋中收拾。 门外的马车就快来了,这一趟走的匆忙,可为了救娘,她别无选择! 而愣在原地的大乔…则是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喃喃开口。 “为了救娘,妹妹能做到如此地步,姐姐又如何不能为陆医仙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此言一出,她的牙齿紧咬,这一趟去陈国的不止是小乔一个,要求陆医仙出手,她这个做姐姐的亦是责无旁贷! 心念于此,大乔也快速的回房间换上轻便的服装… 这一趟,要轻装简行! … … 豫州,寿春城下。 很神奇。 在包围了一个月后的曹军,突然间撤兵了,整个撤了百里,甚至退到了淮河沿岸! 起初,袁术还有疑心,可…随着斥候禀报,曹军真的退了,方圆百里…没有一个曹军兵马。 登时间,袁术琢磨着,多半是国相杨弘的计策奏效了,曹军没粮了,退了,喜大普奔哪! 袁术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要知道,如果依旧大鱼大肉的话,他的御膳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而他手下将士、百姓们的粮食,更是早已见底。 没错,袁术的粮食,是分开算的… 他的是他的,军民的是军民的,这点…不能有半点差错。 呼! 久旱逢甘露。 这下,寿春城大门打开… 百姓们与军民们跑到城外,他们饿呀,袁术是指望不上了,可为了活命,他们得去河中摸鱼,得挖野菜,去储备更多的树皮。 看着百姓们、将士们如此一副饿死鬼的模样,城楼上的袁术突然很不能理解。 不就饿了几天么? 至于么… 就这,还是有人偷偷的分发了他私库里的粮食,看着这群军民,袁术心里头就来气。 当然了,他不会理解这些百姓,这些士卒的痛苦… 整个寿春城,饿死谁,也不可能饿死他袁术的! 他是皇帝啊,他必须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这个待遇的就是后宫的一众美人了。 那是将近三百多美人,每天很下饭… 似乎… 寿春城断粮这件事与袁术一丢丢的关系都没有。 反正曹操退了,你们爱咋咋地… 死了最好,耳根清净,还节省粮食呢! 一连三日,每天清晨,寿春城的大门就敞开,无数百姓、士卒蜂拥而出。 等到日落,百姓们、军士们一窝蜂的跑回城内,清点一天的收获,望着那些难以下咽的树皮、野菜,甚至是昆虫。 他们一个个的面颊上竟露出了满足感… 很感激曹操啊,要不是他下令撤军…整个寿春城内就快要人吃人了,到时候…必定是饿殍遍野! 当然了,随着这些饥肠辘辘的百姓在暮色降临前返回寿春城内。 一并潜入寿春城的还有许多曹操的细作… 他们秘密潜入,每个人手中均是一封封曹操撰写的《内戒令》,开始在整个城内四处张贴。 要起到良好的宣传作用啊。 当然,还有一些潜入寿春城的细作已经与城内那些早已秘密投降的官员取得联系。 他们开始一道密谋着某个行动! …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终于,整个寿春城爆发了。 当街道上,一个个袁军士卒迷茫的眼神看到城墙上张贴的《内戒令》… 当一些识字的人,将《内戒令》中的文字一一讲出。 终于…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 无数的情绪迅速的集聚… 继而,一个个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特么的,为这样一个无耻的狗皇帝卖命,不值得,老子瞎了眼了,老子不干了!” 一个声音抢先而出。 ——“大伙儿你们听听这《内戒令》,看看人家曹司空,是怎样约束自己,约束家人,清廉勤俭,却把贵重的钱财、肉糜分发给将士们,再看看咱们这位无耻的陛下!哼…哼…他的眼里,哪里有我们?” ——“是啊!” 顷刻间,就有无数袁军甲士纷纷附和… ——“曹司空这么尊贵的身份,他与家人吃饭,一日都吃不上一顿肉,而我听闻曹营里的龙骁营,一天必须吃一斤肉,若是吃不够,还要追究粮官的责任!可…可咱们这位陛下呢?他整日与嫔妃们大鱼大肉,饕餮盛宴,老子却…却要天天去啃树皮,去挖野菜,老子,老子跟他拼了!” 这样的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 越来越多的袁军拔出武器,他们聚在一起公然怒斥狗皇帝袁术的重重恶行…简直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最后,再拿他这个狗东西与曹操去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曹司空,他…他如此身份,竟不允许家人穿锦秀,穿绫罗!鞋子…都…都不允许用两种颜色,可…可咱们这位狗皇帝呢?他和他的妃嫔绫罗绸缎,尼玛…特喵的…老子#@#*&,老子&*#@!,老子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呢!特喵的…” ——“弟兄们,跟老子一起去抢了那无耻狗皇帝的女人,睡他丫的!狗皇帝袁术,宁有种乎,宁有女人乎?” 最后这句…是一个曹营的细作喊的。 作为一个演员,一个煽动袁军将士们情绪的演员,这一次,他表现的很出色。 当然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表现出色的“演员”! 至于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愣是被他们改成了——狗皇帝袁术,宁有女人乎! 这意思就是说,袁术?特喵的,凭什么你天生就能睡女人? 凭什么我们这群单身狗就不能睡女人? 这种话,无疑就是告诉大家——袁术女人多,快去抢啊,再不抢…就睡不到了! 果然… 一时间,被彻底煽动了的袁军将士们,疯了一般的朝袁术的宫殿疾行而去! 他们纷纷拔出佩刀… 越来越多的袁军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要抢粮,抢钱,抢女人! 干他丫的!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干”她丫的! 此时此刻,无数愤怒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哗变! 整个寿春城由内而外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哗变。 “机会总算是来了…” “特奶奶的,在这狗皇帝的手下,老子受够了!” “趁着现在群情激奋,咱们也一块去屠戮了这狗皇帝!” 一座衙署内… 无数袁术麾下的文武早就聚在一起,他们受够了,此时此刻,摩拳擦掌,不时的有人将愤怒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案牍上。 整个桌案无时无刻都在剧烈的抖动。 “诸位将军…你们可想好了,要真的做出了决断,那…曹司空可还等着你们的投名状呢!” 曹营细作还在继续煽动着这些文武的情绪。 而此刻,整个衙署之外,脚步声、呐喊声、喊杀声络绎不绝… 无数甲士、无数百姓拿着武器、锄头…他们愤怒的咆哮,他们的眼睛血红,他们脚步的终点直指那大道的尽头——那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 此时此刻,仲家天子的宫阙在“咚咚”的脚步声中,已然危如累卵。 似乎…结局已经注定。 “好…投名状,现在,我们就去取了那狗皇帝的头颅!” 袁术的部将们怒吼起来。 他们中,有的曾经就已经秘笺曹操,早已投诚! 也有的本是忠诚于袁术。 但… 看着这位仲家天子对将士们的无视,看着寿春城军民深陷水深火热,可他呢?尤自沉浸在那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更有人以死相劝,可…换回的无外乎是无视与默然。 也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袁术不仁,把我们都当成是狗!哼…那么就休怪我等不义! 说起来,背弃主公,原本代价很大,会被世人唾弃,更不会被下一任主公信任。 可…背弃僭越称帝的袁术,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保不齐因为这“弃暗投明”还能流芳千古呢! 退一万步说… 曹操那《内戒令》已经深深的镌刻在每一个将士、每一个士卒、每一个百姓的心头。 谁是明主?还用说嘛? “杀…杀了这狗贼!” “特娘的,闯宫廷,诛伪帝!” 口号响起… 那些原本忠诚于袁术的将军们已经纷纷拔出了佩刀、长枪,刃锋森然,直指向那纸醉金迷的宫殿深处。 而此时的袁术也在拔枪,最后一次沉浸式的拔枪! … 寿春城内,一处馆驿。 “来了,终于来了。” 何宴看着窗外群情激奋的百姓、士卒,他的心头亦是无比的亢奋,袁术逼着他扮演隐麟,他累呀,不光累,而且压力极大。 他感觉头顶上随时都悬着一把利刃,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洞穿他的头颅,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好了,解脱了…彻底解脱了。 何宴感觉他的心情一下子完全释放了。 “娘…娘你快看,这么多人都提着武器往皇宫方向,那狗贼袁术他完了,他完了!” 何宴身侧站立着的是他的母亲尹夫人。 此时此刻,她的牙齿咬着嘴唇…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在袁术手下能讨到一口饭食,她…和她的儿子经历了什么。 或者说,她需要卑微到何种的地步! 要知道,曾经…袁术与曹操、袁绍一样均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听命于大将军何进,那时候…袁术对她有多么的客气,现在…他就会尹夫人展现出多么的卑微! 更有甚者,袁术已经点明,要纳尹夫人为妃。 呵呵…作为一个寡妇而言,似乎再嫁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做“骷髅王”的妃子,那滋味儿…想必并不好受! 终于,今时今刻,这这苦难日子就要结束了么?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么?” 尹夫人喃喃开口… 而何宴急冲冲的就要出门,尹夫人连忙问道:“宴儿…你,你去哪?” “去开城门…”何宴的眼珠子一定。“现在…所有人都只顾着去诛杀逆贼袁术,可…当务之急得开城门迎曹军入城!比起诛贼,这个更重要,而这个…才是最大的功劳!” 想到这儿,何宴本想迈步走出,可眼珠子一转。 他猛地回过头来。 “娘,我记得…曾经在大将军府里,曹司空…似乎对娘格外留意!” 这… 尹夫人微微一怔,说是留意吧,也不完全。 可…一早就没了丈夫的尹夫人,如何会感受不到曹操那潜藏在表象下的爱慕呢? 而似乎,曹操的确是比袁术更值得托付的人。 “有…有吗?” 尹夫人反问道… 何宴却是一把拉住了尹夫人的手。“娘,你跟我一道去城门处迎接曹司空…” 迎接,这个词,意味深长… 何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在乱世中想要立足,必须有靠山。 他娘得有个倚靠,他何宴也得有个干爹呀! 否则,那还不是任人鱼肉,任人宰割… “娘,别愣着了,快…快打扮打扮,穿那套最艳丽的衣裙!” 如果说方才的话是意味深长… 那么这一句,何宴就有点明目张胆“找干爹”的味道了。 当然,这并不重要,假扮隐麟,助力袁术,何宴自知是死罪! 当此时节,他需要曹操这样的干爹,为他平事儿! 再说了… 尹夫人,是何家的儿媳,是他何进的母亲,缘何就不能当曹司空的夫人呢? 保不齐,曹司空就好这一口呢! … … 已经无法走脱了么? 此时此刻,袁术卧榻之外,满是喊杀声。 数不尽的甲士,他们从街巷里,从阁院中,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蜂拥杀来。 他们见到袁术的侍卫就砍,丝毫不去解释! 他们是饿疯了的军民,他们看到膳房中的饕餮美食,疯狂的往嘴巴里塞; 他们看到金子就往兜里揣… 至于,袁术的妃嫔…那看到了以后,就呵呵,呵呵! 他们占据了皇宫中的一个个宫阙,粮食… 金钱,女人,这些原本袁术的私有财产,迅速的公有化了… 整个场面无比的混乱… 而宫殿内的袁术,他迅速的将手从身侧美人的那啥上拿了下来。 美人睡得很熟,还梦中呓语补上一句——“陛下压到臣妾的头发了。” 就在这时,门外已经有亲卫禀报: ——“陛下…城中哗变了,无数军民,还有百官…他们均朝皇宫这边杀来了!” 此言一出… 袁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他的后背冷汗直流,整个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哗变…这些原本忠诚于他的将士们、这些文武… 竟然,竟然哗变了! 可恶… 可恶… 除了心头对这些叛徒的咒骂,袁术无能为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谁能想到,原本在他眼中那一个个忠诚无比的家奴,一只只唯懂得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的哈趴狗,此刻他们竟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还…还啃食向了他这个仲家天子! 始料未及呀… 四面喊杀的景象,让袁术骤然从那皇帝美梦中醒转,他突然觉得床头那案牍上的传国玉玺不香了,身侧的美人也不香了… 这… 这… 他痴痴的再度揣起传国玉玺,眼睛不住的望着上面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秦相李斯用篆体书写的八个小字,它们不是象征着无限的权利么? 可…可如今的景象,似乎已经把他袁术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末将已经集结好兵马,趁着混乱…迅速突围吧!” 门外,将军纪灵的声音尤自响彻… 国相杨弘亦是垂泪劝道:“陛下,完了…寿春城已经完了,城外曹军已经杀来了,如今…如今寿春城陷落不过是时间问题,陛下…陛下还是快做打算吧!” 这是如今袁术身旁仅存的两个文臣武将,他们直愣愣的站在门外,等待着这位仲家天子拿最后的主意。 是投降?还是突围? “吧嗒…” 一滴滴泪水骤然坠落,此刻的袁术,他无比惭愧的看着他们,眼眸中的泪水已经磅礴而出,他…他不甘心哪! 明明,明明他已经成为了九五之尊,成为了受命于天的男人,可最后的结局,为什么是这样? 哪里错了? 一定是哪里错了? 他这个仲家天子到底…哪里走错了呢? “发生…发生了什么?”袁术推开门,凄厉的声音传出,他呜咽着问出了心头这个最大的疑问。 “是…是曹操的《内戒令》。”杨弘如实道:“曹操派细作混入寿春城内,他们…他们在街头贴满了《内戒令》,而…而曹操的确是…是…” 讲到最后,杨弘欲言又止。 要不是情怀,要不是从汝南起就追随袁术,究是他…看到这《内戒令》后…心头亦是波涛汹涌! 他都想跟着曹操跑了… 更别说是别人了。 “的确是什么?曹阿瞒怎么了?杨国相你倒是给我讲清楚啊!” 袁术大声咆哮! 他自小就看不起曹操,觉得他一个太监养孙,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同上一所太学?同入西园校尉?同朝为官?甚至…同样成为十八路诸侯! 他曹操一个太监养孙,他木有小叽叽,他压根就不配! “唉…”杨弘长长的叹出口气,他如实道:“曹操每日的饭菜中见不到肉糜,而龙骁营每个甲士每日必须进一斤肉!曹操一向穿带补丁的衣服,而陛下却…” 话讲到这儿,杨弘哽咽住了… 没法接着讲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可能激起这民愤,激起这三军的哗变! 当然,哪怕杨弘不讲,袁术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原来是…是对比么? 心寒,袁术的心一下子“哇凉哇凉”的,这一刻他无比羞愧的望向纪灵,望向杨弘,的确…他袁术哪怕是如今的内衣…都是镶着金边,上面纹绣上一条黑龙,华贵至极! 可…可这却成为了三军齐齐背叛他的葬魂曲? 《内戒令》…呵呵,袁术不住的苦笑! 想不到,他袁术最后…竟是输给了一卷曹阿瞒的家训——《内戒令》! 崩溃。 这下袁术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此时此刻,他怕极了,他浑身都在颤抖,颤若寒蝉…可他还是拼命的提起一口气,大声喊道:“带…带仲家突围!” “带…带仲家…带仲家突围!” “你们,你们都听仲家的号令!” 声嘶力竭,泣泪直下。 “喏…喏…” 纪灵保持着他最后的忠义,在袁术的授意下…他一把火焚烧了宫殿,也一把火点醒了他那“大汉天下,已尽入我手”的梦想! 趁着混乱,袁术在纪灵的掩护下,全力突围! 败了,兵败如山倒。 整个寿春陷落,这一夜——城头变幻大王旗。 … … 陈国,衙署内。 这一夜皓月当空,这一夜无风很静,陆羽眯着眼睛,感受着周围那远处传回的丝丝寒意。 “陆总长,多半现如今叔父那儿已经发起进攻了。” 说话的是曹昂! 就在刚刚,他们收到信笺,陆羽布下的局——今夜曹操收网! 呼… 陆羽轻呼口气,他琢磨着,想必现在的袁术,一定是遍体冰寒,所谓寒霜似刀,刀刀催人老。 “子脩、安民,本总长今日考考你们,你们俩说说看,若然袁术逃离寿春,他会选择北上呢?还是南下呢?” 陆羽开口了… 饶有兴致的抛出一个问题给曹昂、曹安民! 这… 曹安民与曹昂互视一眼,曹安民当先答道:“多半会南下吧,毕竟庐江的刘勋还是他的手下,而…刘勋手中亦尚有五万大军。” 闻言,陆羽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曹昂却是摇摇头。“不对,多半袁术会选择北上投奔他的大哥袁绍!” 此言一出… 曹安民一怔,陆羽却是睁开了眼眸,他转过身望向曹昂。“你具体说说看?” “学生以为…”曹昂细细的讲述了起来。“今日一过,父亲攻克寿春,那么…对袁术,对袁术麾下的将军们而言,现在的时局已经彻底变换了!” “而袁术手上一无兵马,二无粮草,还头顶着逆贼、伪帝这样的头衔,换作我是刘勋…必定会第一时间与袁术撇清关系,选择自立…雄踞庐江不听袁术的调令,如此一来,纵是袁术想赴庐江,也没有机会!” 讲到这儿,曹昂顿了一下,继续道:“可袁绍就不一样了,袁家四世三公位极人臣…他既没有选择迎天子,那他势必也有僭越称帝之心…再加上父亲曾言,昔日…觊觎传国玉玺的除了袁术外,袁绍又岂脱得了干系?故而…学生断定袁术势必会北上冀州!” “不过,这些均是学生的愚见,还望陆总长指点…” 诶呦,不错哟… 曹昂的话,让陆羽颇为惊喜。 这位老曹的长公子可以呀,能想到这一层,孺子可教。 陆羽颔首点头… “不错,不错…你分析的与我一样!”陆羽拍拍曹昂的肩膀。 从这个问题的回答上,陆羽也能看出…未来曹昂继位必定比曹丕继位要靠谱十倍,他的确也该花些心思去好好栽培下这位长公子了。 这样的话,他陆羽未来不就成帝师了么? 这个名头,很装逼呀! 听到这儿…曹安民似乎也琢磨过来了,当即拱手。“学生也受教了!” 讲到这儿,曹安民眼眸抬起望向那边的方向。 “陆总长似乎还派了程司马、曹休将军一行人赶赴庐江,这寿春城如期攻下,接下来…就轮到庐江了吧?” 此言一出…陆羽微微一笑。 可不就是嘛… 接下来,就轮到程昱表演技术的时候了,念及此处,他的眼眸连连眨动…庐江之行,这任务不复杂,可里头的事儿挺复杂的,至少…与“狗咬人”一样复杂! 当然了… 此刻的陆羽并不知道,一驾马车正从庐江驶往陈国境内。 马车周围有不少骑士… 他们本是乔家的护院,此番负责沿途保护两位大小姐。 而马车中… 此时此刻,两个俏美、可人的女子眼眸含泪,面容上尽显担忧、焦急之色。 她们多么希望,这马跑的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们更希望…自己能一下子就出现在陆医仙的面前! “姐…今夜不要休息了吧?”小乔开口道… “赶夜路会有一些危险…”大乔略微有些为难。 可也只是一瞬间,大乔的牙齿咬了咬嘴唇。“也罢,早一刻见到陆医仙,娘…就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嗯…”小乔紧紧的拽住大乔的手,似乎…是姐妹间特有的彼此鼓励的方式。 她们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这一路——风尘仆仆; 这一夜——无眠! … … 扬州,庐江郡。 一间馆驿… 程昱站在窗前,眼眸微微的眯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但他似乎很有耐心,他始终表现的气定神闲。 如此这般深入敌境,策反敌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程昱本来胆子就大,现在执行这样的任务,更是犹如吃饭睡觉那样轻松。 话说回来,自打加入龙骁营,开始接受这策反敌将的任务以来,程昱…发现一件颇为巧合的事情! 那就是,凡是陆公子让他去策反的人。 例如——杨奉手下的徐晃; 例如——汝南义兵统领许褚。 再加上,陈国的国相骆俊… 无有例外,似乎…他们本来的意思便是投靠曹司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程昱不过是居中搭了一座桥梁罢了! 最终的结果很美好,而而此间过程亦是无比轻松。 而这,也让程昱在执行任务时越发的气定神闲…也愈发的轻松、惬意。 唔… 猛然间,程昱的眼眸凝起,他听到了什么。 是脚步声,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 “踏踏踏”…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程昱口中轻吟一声。“来了!那个胆识不弱于我的家伙,他总算是来了!”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合纵连横,比不上开天眼 ——“果然是龙骁营程司马,久仰久仰。” ——“月旦评中的王佐之才刘子扬,也是久仰!” 大门推开… 先是一番商业互吹。 这是程昱与神秘男人第一次会面,而气氛,似乎比想象中的更融洽一些。 没错,程昱请来的这位正是淮南成德人刘晔,刘子扬! 昔日月旦评,许劭曾以“王佐之才”四个字评价于他。 事实上,刘晔完全当得起“王佐之才”这四个人,且…他与程昱很像! 他们均是文官,可同样的,他们拥有着“狼灭”一般的性格。 程昱吃人肉面不改色,手起刀落屠戮县尉,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刘晔,也很刚猛… 他母亲遗命,让他杀掉父亲宠信的侍者,而十三岁时的刘晔毫不迟疑,一刀毙命! 除此之外… 这庐江之所以能安如磐石,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刘晔的功劳。 昔日里,扬州有许多豪强拥兵自重,更有一个豪强想要掳掠百姓渡过黄河到江南地区… 因为刘晔在当地颇为有名,故而此军阀就请来他,要他去说服百姓。 哪曾想,酒席中… 所有人喝得正酣,刘晔借敬酒的机会,直接杀掉此豪强,并且割下他的头颅,恐吓部众! 所有人见此都懵逼了,当即拜服! 更是纷纷推举刘晔为庐江郡的统领,共举大事。 只是,刘晔自诩汉室宗亲,见汉室衰微…却又不忍心篡汉,更不想佣兵自重…就把这些人委托给了庐江太守刘勋! 故而… 可以说,刘晔在庐江有着极高的地位! 而他,也是陆羽锦囊中提及,要程昱必须争取到的一个人。 “哈哈哈…谁人不知,程司马可是陆司农手下,最善于招募敌将的人了。” 刘晔始终在笑,笑的颇为和缓。 “此番,倒是没想到,程司马秘密潜入庐江,第一个见的倒是我刘晔,陆司农与程司马如此看得起我,委实受宠若惊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试探… 可实际上,这是刘晔的真心话,他一早就想要投曹操了,只是…如今他的身份特殊,乃汉室宗亲,又在袁术麾下,苦于无门哪! 而程昱的出现,一下子就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子扬贤弟不是在试探我吧?”程昱也有些意外…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刘晔摆摆手。 “逆贼袁术逆天改命,篡汉自立,天人共诛之,他哪里会是曹司空的对手?” “依我之见,也就这几日了,寿春城就要变幻旗帜,而…那时,我会极力劝刘勋太守与逆贼袁术划清界限,投诚曹司空…只是…” 讲到这儿,刘晔眼眸中多出了几许担忧。 “刘勋太守手下毕竟握有五万大军,让他投诚…怕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同意,而更让人担忧的是江东方向,若我所料不错,袁术覆灭…江东的孙策必定会有所行动。” 刘晔这话… 其实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与程昱一样的位置!切身处地的为曹营去考虑! 这点让程昱极为惊讶。 要知道… 他策反过的敌将不少,可…这么直接的,就差把“真心投诚”、“望眼欲穿”这八个大字写脸上的还真就刘晔这一个。 他是有多迫切的想要投奔曹司空啊? 不…准确的说,他是有多迫切的想带着这五万弟兄们弃暗投明,走上光荣的未来!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刘晔方才的分析与陆羽锦囊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点,才是让程昱最震惊的地方。 在程昱看来… 陆公子料敌于先,这不奇怪…对于他而言已经习惯了; 可刘晔能做出与陆公子如此相似的判断,不由得让程昱侧目连连。 难道?这刘晔,也拥有如“陆公子”那般神鬼莫测的洞察与预测的能力嘛? 怪不得,陆公子点明,哪怕是任务失败,也务必要带回去此人! 果然,有点能耐! 当然了… 程昱并不知晓,历史上的刘晔可是一位——大预言家! 按照古籍文献中的记载,他曾先后做出过五条逆天的预判—— 第一条,他预判刘备会为关羽报仇,发动夷陵之战; 第二条,他预判到夷陵之战,孙权会向曹魏俯首称臣,但孙权是受局势所迫,并不是真心归降,日后必定反叛。 第三条,他预判到夷陵之战后,陆逊必定会有所防备,这个时候魏国出兵讨伐东吴,只能是徒劳无功! 第四条,这个就厉害了,在毫无征兆的前提条件下,他预判到魏讽、孟达、公孙氏一定会造反! 这简直就是开挂了! 而最牛逼的还是第五条,也就是如今… 身处庐江,他在刘勋麾下时,孙策提出联盟,并送来许多礼物! 而刘晔精准的判断出,孙策是假联盟,他是在麻痹刘勋部众,目的是取庐江! 可以说… 刘晔的一系列判断无比的精准… 精准到就像是看了对手的战略计划书一般。 当然了,此间还有两个人,他们也看到了孙策的战略计划书,那便是陆羽。 也包括此时此刻,站在刘晔面前,正准备好好忽悠的程昱。 “子扬也预料到孙策军会有行动了?”程昱反问:“那么…孙策军会如何行动呢?” 此时此刻… 程昱与刘晔的交谈更亲近了不少,他们并不像是各为其主,而像是…一对一见如故的亲兄弟一般。 “程司马远道而来?总不会是请教这些问题的吧?” 刘晔反问程昱。“哈哈哈,久闻龙骁营陆统领精于洞悉时局,那…刘某斗胆讨问下程司马?有关这江东孙策的行动?陆统领有何指教啊?” 这次才是刘晔的试探… 他要试探的不是曹操,而是陆羽,这个传说中…让曹营屡屡化险为夷,屡屡绝境逢生的龙骁营统领,他的洞悉力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呢? 是人如其名? 亦或者是不舞之鹤? 这才是刘晔最关心的问题… 诚然,刘晔本打算投曹,可投曹也分两种,一种是投曹司空,做他麾下的幕僚! 另一种就是借程昱这一层关系,直接投身龙骁营。 虽是殊途同归,可刘晔对陆羽,对龙骁营太好奇,也太渴望了。 霍… 程昱眼珠子一转,他又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刘晔是在考他,准确的说,是在试探陆公子的能力。 只是…这还用试么? 珠玉在前,陆公子的预判从来没有失误过! “哈哈哈…” 程昱一边笑,一边倒了多半盏茶递往刘晔的那边。“陆公子的嘱咐?子扬真的想听?” “想听!十分想听。”刘晔语气颇为坚定。 “那…”程昱微微一笑,旋即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此前陆羽交给他的那封锦囊,那封都不舍得让曹休看的锦囊。 “原本这锦囊,我是不该让子扬看到的,只是…既然子扬想考下陆公子,那不如直接看陆公子亲笔撰写的这封锦囊。” 讲到这儿,程昱将锦囊塞到了刘晔的手中,浅笑道。 “这里面便是陆公子对江东孙策全盘的预测,包括…他即将派遣使者而来,包括他会将大量的财宝贿赂于刘勋太守,更包括,他会建议刘勋太守去取上缭城!” 程昱顿了一下,旋即背过身,负手而立。 他感慨道:“若然你、我不插手,那这庐江,这五万甲士怕就要改姓孙了,而子扬与刘勋太守,终究也要去投靠曹司空啊!只是…那时的境遇就不是投诚,而是逃难了。” 这… 随着程昱的话,刘晔徐徐展开了锦囊。 这不展开不要紧… 一展开之下,他的眼眸登时放大。 锦囊之中详详细细的记载着孙策图谋庐江的全盘计划! 如何派使者以卑下的言辞和财宝麻痹太守刘勋? 如何劝刘勋攻打上缭城? 如何趁着刘勋攻打上缭城时乘虚出击袭击刘勋,夺下庐江郡? 好阴毒的计策呀! 这一桩桩一件件跃然眼前… 要不是程昱把这锦囊递送给他的,刘晔多半会觉得…这得是细作秘密探得的…江东孙策图谋庐江郡的战略企划书了。 当然… 如果真的有江东的使者提议进攻上缭城,那他刘晔做出如此判断,似乎也不难。 可…陆公子如何就能断定,江东会派使者伪与好盟,调虎离山呢? 这… 这个预判,可是毫无征兆啊? 换句话说,这封锦囊存在并且合理的大前提,是孙策派遣使者来忽悠刘勋太守?孙策…会派使者来么? “程司马…这…”刘晔正想开口… 却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因为情况颇为紧急,并没有通传与禀报,一个男人猛地推开了屋门。 他的语气无比急促。 “禀报刘功曹…” 刘功曹自然是指代刘晔,他如今的官位正是庐江太守刘勋的幕府功曹!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程昱,这男人顿了一下,急忙闭上嘴巴。 刘晔会意,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见怪,继续讲。 “飞鸽传书,就在昨夜,寿春城被曹军攻陷了,陛…啊不,是袁术…他生死未卜!” 这一则消息传出… 刘晔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意料之中! 在他看来,袁术的消亡不过是时间问题,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就在他打算摆摆手,让这男人退下时。 这男人的声音再度扬起。“江东孙策派使者诸葛瑾来庐江,如今已经登船,据细作探报…诸葛瑾还带了不少财宝,说是要来恭喜刘勋太守!” 这… 此言一出,刘晔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江东使者来访,大肆的财宝… 这…这不就与陆公子那锦囊中描述的一模一样么? 这是要开始忽悠的节奏啊! 似乎…似乎就差提议刘勋去进攻上缭城,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刘勋一贯贪恋钱财,被这么一番彩虹屁吹下来,飘飘然之下,多半会中计的呀! 这… 一下子,原本气定神闲的刘晔胸口跌宕起伏,他忙是竖起耳朵,尤自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再说一遍。” 为求准确,他当即开口问道。 “江东…江东孙策派使者诸葛瑾来庐江!” 报讯的男人微微一愣,却提高了嗓门再度如实禀报道: “如今诸葛瑾已经登船,要不了多久就横渡长江而来,据细作探报…诸葛瑾还带了不少财宝,说是要来恭喜刘勋太守!” 恭喜… 这次,刘晔寻觅到的关键词是“恭喜”二字,有什么好恭喜的? 无外乎是恭喜刘勋太守自立,然后…提议进攻上缭城,至于缘由… 上缭城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若刘勋想要做大,必得取上缭! 这分明是忽悠进行时嘛! 之后的故事… 哪怕不用陆羽的锦囊,刘晔自己也能够完全预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那么… “嗖”的一下,刘晔豁然而起。“此番,是陆公子与程司马救了我刘晔,救了这庐江,也救了这五万甲士啊…” 讲到这儿,刘晔拱手一拜。“程司马且先在驿馆住上些许时日,容我…容我去禀报刘太守,孙策小儿图谋庐江,岂能不让他留下点儿什么?” 这… 程昱顿了一下。“子扬贤弟就不怕刘太守不听你的么?” 此言一出… “哈哈”…刘晔笑了,一边笑一边坦言道:“若然没有程司马,没有陆公子这锦囊,刘太守必不会信我,可…若然刘太守先一步看到了这锦囊呢?那孙策的使者,孙策布下的阴谋岂不是昭然若揭,胎死腹中?” 讲到这儿,刘晔微微摇头,他似乎觉得“胎死腹中”这个词有些不够贴切。 若然陆公子所料不差… 那…他这边,几乎是明着牌打的,孙策赶来,岂能不让他留下点儿什么? “子扬贤弟,我就在驿馆!”程昱也站起身来。“除我之外,陆公子还派来了五十名龙骁营骑士,孙策图谋庐江,我等可不会坐视不理!还望子扬与刘太守不要客气呀!” 呼… 刘晔轻呼口气,旋即点了点头。 “若打赢这一场,我必劝刘勋太守投诚曹司空!” “而这庐江与即将到来的大战,便是我等的投名状,到时候,就有劳程司马引荐了!” “一定!一定!”程昱眼眸一紧…语气坚定。 就这样,两个男人从不认识,到达成了一个微妙的默契,仅仅用了不过一盏茶时间! 当然,还少不了那封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锦囊。 明牌打,这谁不会呀? … … 呼… 长江之上,汪洋浩瀚,汹涌澎湃。 一艘楼船之上,诸葛瑾站在船头,他眯着眼睛遥望着北方。 此番,作为孙策的使者,他来执行一件重要的任务。 若然成功,那刘勋的庐江与他那五万将士便可悉数收入江东,而他诸葛瑾无异于立下了一个巨大的功劳。 呼… 诸葛瑾长长的吁出口气。 三年前,诸葛家几兄弟于徐州琅琊郡分离时的情景,不断的浮现在眼前。 特别是二弟诸葛亮口中提及的那句——“江东孙策手下武将如云,谋士如雨,却唯独缺少一个能够合纵连横的论客!” ——“而这恰恰是大哥最擅长的,若然投靠孙策,必定会被委以重任,成为江东的栋梁!” 呵呵…委以重任,成为栋梁嘛? 说起来… 诸葛瑾投靠孙策也有几年了,这些年…作为孙策麾下中层幕僚中的一人,论及智谋他比不上江东麒麟周瑜周公瑾,论及内政,他又比上鲁肃与张昭。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诸葛瑾的处境很尴尬。 而他最擅长的合纵连横,似乎…在小霸王孙伯符的武力威压、碾压之下也毫无作用。 对付江东严白虎、王朗之流,根本用不上合纵连横。 唉… 好无奈呀… 而如今,终于,终于让他诸葛瑾等到了一个机会,能用他的一张巧嘴将刘勋“忽悠瘸了”,从而兵不血刃的夺下庐江的机会! 恰恰这庐江的地理位置,对于孙策而言至关重要。 要知道… 孙策的仇人是江夏的黄祖,如今他横扫江东,坐拥江东六郡,以武力威压住江东豪门的同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首黄祖这边,报仇雪恨! 这点… 几乎是孙策军未来几年的核心战略目标。 可偏偏… 庐江挡在江夏与江东之间,是重要的粮道与军资输送的枢纽。 可以说,不夺下庐江,报父仇的战略计划永远无法实现。 除此之外… 还有一条,孙策对庐江的刘勋可谓是新仇旧恨哪! 昔日里,他投身袁术,袁术许诺给孙策,只要他打庐江…那庐江太守便给他做。 可,袁术的嘴一贯是骗人的鬼! 孙策是打下了庐江,可转手,袁术就派心腹刘勋赴庐江做太守,可谓是捡了孙策踹在怀里的桃子。 那时的孙策自是气不过。 可…刘勋手握五万大军,又有袁术这个靠山,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唯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取江东六郡,伺机而动! 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了,袁术凉了,机会来了! 无论是孙策,还是周瑜,亦或者是诸葛瑾,他们没有人打算放弃这个机会,这个一战成名的机会。 江风吹拂,是西南风… 江面上一贯挂起的便是西南风。 唯独,在长江沿岸居住的渔夫才知晓,每年…会有一小段时间,这西南风会转为东南风! 而唯独最有经验的渔夫才能够精准的判断。 “诸葛长史,前面靠岸便是庐江郡的地界了。” 一道声音传出… 诸葛瑾睁大了眼眸。 “呼”…他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到了么?” 他嘴上这么说,心头却是不断的在为自己打气。 ——“孔明,均弟,也不知晓你们如今的境遇,到底如何?” ——“可兄长这儿,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成为江东的‘张仪’、‘苏秦’那样的机会,希望…兄长这次,不辱使命吧!” ——“一定会,不辱使命的,对吧?”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入豪门深似海,瓮中捉小霸王 庐江通往陈国的官道之上。 几匹马儿正在休息,一旁的马夫在喂马儿吃些马料,似乎因为长途奔袭,马儿不断的打着响鼻,颇为疲惫。 这是庐江乔家的车队,距离上一次在驿馆休息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纵使人不累,马儿也扛不住了。 呼… 溪水旁,两个绝美的身影面朝小溪,其中年长的女子幽幽的叹出口气。 “明日…明日就到陈国了,妹妹打算如何请陆医仙出山呢?” 说话的是大乔。 一提到请陆医仙出山的话题,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这是个大难题,可似乎…妹妹小乔胸有成竹一般。 “…这个。”小乔有些哽咽,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面颊上添上了几许绯红。 “明日就到了,现在?还瞒着姐姐么?”大乔继续追问… 小乔略微低头,终究还是开口了。“姐姐可听说过,凡是豪门士族家的公子舞象之年后,家族中均会安排一些填房丫鬟,用以…” 讲到这最后,小乔实在是难以启齿,毕竟“填房丫鬟”…这种事情,对于女孩子而言是很忌讳的。 正常人家的女儿,谁会去做这卑微的事儿呢? 讲到这儿,小乔的面靥更红了,就像是微醺一般。 啊…啊…填房丫鬟? 大乔整个人一怔,妹妹小乔竟是打算…打算以这个为条件请陆医仙出山么? 小乔提到的这填房丫鬟,大乔并不陌生。 诚如妹妹所言,豪门家族,凡事讲究子嗣的传承,讲究香火的延续。 便是为此,这些公子十五岁时就会开始学习这“周公之礼”、“床笫之事”… 这算是百年来一条约定成俗的规定。 而门第越高,对填房丫鬟的要求也就越高,姿色、模样、性格…甚至必须要做到知书达理。 而陆医仙贵为大司农,听闻他的姐姐又是名门之后,当世才女的蔡琰姑娘。 想必眼光会更高… 如果这样,凭着妹妹小乔的姿色,或许真的能够让陆医仙心动,从而救她们的母亲。 俏美的小乔妹妹有这个能量! 只是。 作为姐姐,大乔又怎么舍得让妹妹独自一人去做填房丫鬟呢? “二妹…这填房丫鬟的地位可并不高,且于府邸中的地位很微妙,日后若然主母入主司农府,更是会成为其眼中钉、肉中刺…” 大乔蕙质兰心,她听说过太多填房丫鬟的悲惨境遇。 还没有一家豪门的主母,可以大方到包容“填房丫鬟”的地步! 毕竟每一个庶子,在主母看来都是威胁。 这样去看…填房丫鬟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一般,只是负责公子少时的启蒙,等公子娶妻后,便会沦为府邸内最普通的丫鬟。 甚至…多半会受到当家主母的忌惮。 能改变填房丫鬟命运的唯有一条,那就是怀上子嗣。 如此这般,可能会争取到一个妾的名分! 可…这又有着严格的限制,必须在公子明媒正娶之后,否则…传扬出去,会妨碍公子的名声,让他得不到良配。 难…太难了。 可以说填房丫鬟的命运,那就是一句话——一入豪门深似海! 要不就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一时间,大乔的心头浮想联翩,越想牙齿越是咬紧,表情也变得愈发的复杂。 “姐,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嘛?” 小乔嘟了下嘴。 她很聪明,她也知道,她能倚仗的东西并不多,或许能吸引住陆医仙的也唯独这具皮囊了。 很难想象,清新空灵、犹如青莲初绽气质下的小乔,竟是颇为坚毅。 如今为救母亲,纵是做填房丫鬟,纵是一入豪门深似海,小乔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妹妹你还小啊!”大乔口中喃喃… “姐姐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小乔小嘴一噘,保持着固有的倔强。“总之,只要能请出陆医仙,只要能救娘…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 听到这儿,大乔俏眉微挑,她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却在想。 怎么…怎么可以把一切都推给妹妹呢? 若见到陆医仙,她必须要抢先妹妹一步向陆医仙提到这个。 如果…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做填房丫鬟,那就让姐姐来承受这份“痛苦”好了… 盈盈溪水旁,浓浓的姐妹情谊不断的泛起丝丝涟漪。 明日…明日就要到陈国了。 也不知道,陆医仙性格如何? 又…好不好相处呢? 还有…未来司农府的主母,会不会为难她们呢? … … 这边,乔家的马队驶向陈国方向。 另一边,江东的船队已经靠岸。 孙策的使者诸葛瑾拍了拍衣袖,整理了下衣着,让自己显得更郑重一下,他深呼一口气,迈步而出,走向庐江郡的衙署方向。 此时此刻,衙署这边… 庐江太守刘勋正看着眼前的锦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子扬?这锦囊中写的都是真的?” 刘勋急问道… 刘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需得与江东的使者会面,验证后方知真伪,若然…” 讲到这儿,刘晔顿了一下,继续道:“若然江东的使者如锦囊中提及的一般,又是赞誉刘太守,又是送给刘太守金银珠宝,又是提出以刘太守马首是瞻,而最后…他们的目的转到了,请刘太守进攻上缭城,那…狼子野心可就昭然若揭了。” 呼… 刘勋长长的呼出口气。 其实,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走向,刘勋在与江东使者会面后,哪怕刘晔识破了对方的奸计,但刘勋依旧会一意孤行,进攻上缭城… 这才被成功偷家,丢了庐江郡,灰溜溜的带着残部投靠曹操。 白白让老曹少了五万兵马! 可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了… 相当于刘勋在与江东使者会面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对手全盘的谋算。 那么… 倘若江东使者还是按照老套路,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子扬,江东使者已经过江,你跟我一道去会会他。” 刘勋吩咐道。 刘晔略微思索一下,旋即眼珠子一定。 “刘太守,你且再听我一言…” “纵然江东使者的话术一如这锦囊中提及的,也请主公千万不要生气,更不能露出不悦神色,暂且答应下来,等事过后,咱们可以与龙骁营的程司马共商对策。” 刘晔还是想的更全面一些。 如果只是识破对方的计略,那远远不足以作为投诚曹操的“投名状”。 可…若是将计就计。 打出一场对“小霸王孙策”的大胜仗,那…意义可就与众不同了。 刘勋点头称是。“还是子扬想的周到!” 别说… 此刻的刘勋,他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畏惧。 倘若这锦囊全部预判准确… 那这曹营里这位声名鹊起的陆羽可就真的有点“妖孽”了呀? 四世三公袁家嫡子袁术,都不是这个“妖孽”的对手,那他刘勋…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若要与陆羽,与曹操对抗,岂不是螳臂当车? 呵呵… 这样想想,似乎…投诚曹操,是他唯一且绝对正确的选择了! … 庐江郡,一处驿馆。 一张桌案,三人跪坐。 刘勋与刘晔跪坐在左侧,江东的使者诸葛瑾跪坐在右侧 “我家主公收到消息,袁术陨亡,特地命我前来向刘太守道喜…” 诸葛瑾当先开口。 刘勋本想回话,刘晔抢先一步,“敢问阁下?我主何喜之有呢?” “哈哈哈…”诸葛瑾笑着拍拍手。 紧接着… 有仆人将五、六枚箱子抬了进来。诸葛瑾的话还在继续:“一些钱财,不成敬意,聊以表达我主对刘太守的敬仰之情!” 讲到这儿,诸葛瑾笑声再起。 “哈哈哈,这袁术陨亡,那整个扬州?整个江东,不就是张太守的做主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我主命我出使庐江,就是欲与张太守结盟,张太守文成武德,我主孙伯符仰慕久矣,愿与张太守缔结同盟之谊,共襄大举,我主替张太守守好那江东六郡七十二县!每年奉上足量的粮食、金银珠宝,唯求张太守能庇护我等!” 拍马屁… 还是很有艺术的“马屁”! 诸葛瑾说的舒坦,刘勋听得更舒坦。 那谦逊的态度,卑微的语气让刘勋身上的每个毛孔都非常的通泰。 倘若没有那封程昱递来的锦囊,多半刘勋见到这钱,听到这话已经飘飘然了。 要知道,在两千年后…时事热点“安阳王,狗咬人”的故事告诉我们——人无论何时都不能飘,否则…一定会挨刀! 正所谓——做人做事别太飘,小心背后挨钢刀! 好在… 刘勋没有飘,反而他很理智,甚至那封锦囊的缘故,他想笑! …如今的他…甚至都知道诸葛瑾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他望向刘晔一眼。 刘晔一捋胡须,两人交换过眼神,四目相对,彼此心领神会。 “想不到孙伯符竟是一个颇为识时务之人。”刘晔开口道:“如此甚好,你、我两家勠力同心,我主伐外攻城陷地,汝主主内供给军粮,相得益彰,天下唾手可得!” 这话一出… 诸葛瑾心里悬起的石头落下来一大截。 此番赴庐江执行任务,周瑜曾反复叮嘱,让他小心庐江的幕府功曹刘晔这个人,说他足智多谋,或许能看穿此计。 最关键的是他在庐江、在军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是可以左右局势的。 为此,诸葛瑾特地好好的准备了下,随时可以与刘晔舌战! 他一贯是个谨慎的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可… 如今听刘晔话语的意思,俨然是信了这同盟之谊。 如此这般,他心头的大石头可不就落下了么?在诸葛瑾看来,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多半儿! 呼… 心头呼出口气,诸葛瑾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 他是天生的说客,无论何种心情之下,很快就能够回复平静。 “诚如刘功曹所言,我主主内,输送钱粮、军资…刘太守主外,逐鹿中原,可眼下…江东初定,粮草不足,所能拿出来的唯独这些金银珠宝,想必庐江这边也受制于粮食吧?” “唉…”诸葛瑾叹出口气,继续道:“话说回来,袁术新败,手下分崩离析,原本他手下的城池多半均会自立,而其中又当属‘豫章’、‘海昏’、‘上缭’三城粮食最丰!恰恰…” 讲到这儿,诸葛瑾顿了一下。 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恰恰这三座城池掌握在华歆的手上,呵呵,华歆不过是一个文人,他有什么本事能守住城池?” “依我之见,刘太守何不出兵‘上缭城’,一鼓作气剿灭华歆,夺下这‘豫章’、‘海昏’、‘上缭’三地!” “人言‘上缭殷实,得知可以富国’,我主孙伯符本就想替刘太守进攻他们,怎奈,击之,路不便,还请刘太守这样的大国讨伐!我主孙伯符必作为外援,到时候…得之三城,粮食的话,刘太守只需分给我主三成即可…也算是恩赐给我主一些功劳、苦劳!” 这一番话说的很艺术,很合理。 可以说,诸葛瑾很善于拿捏对手的心思,他若是单单指明请刘勋进攻‘豫章’、‘海昏’、‘上缭’三城,江东孙策予以援助,那多半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可现在… 他提出要三成粮食! 那…一切就都合理了,这也足够让刘勋一下子失去戒心与防备。 毕竟,人家江东也是有目的嘛,既然有共同的目的,缘何不能有相同的目标呢? 再加上诸葛瑾语气谦卑。 拍马屁的功夫更是了得,一字一句间表明的态度便是——得到上缭之粮,非刘太守这样实力雄厚的人不可! 谦虚的态度与真金白银的诱惑,足以再度让刘勋飘飘然,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甚至…哪怕事先看过锦囊,刘勋都有点蠢蠢欲动! “咳咳…” 刘晔一声轻咳,算是提醒。 刘勋这才从那飘入云端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 呼… 深吸一口气。 就这一口气的功夫,刘勋想的很多,很远… 乖乖的,这江东使者的路子还真是与锦囊上的分毫不差嘛。 倘若,他被这金钱、马屁迷惑,真的去攻上缭城,那锦囊中接下来的悲剧就要上演了,上缭城城防坚固,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 可刘勋的老家庐江空虚且孤立无援,孙策将会急行军前来偷袭。 而倘若刘勋回援… 孙策又会派出一支兵马埋伏于半道! 接下来的故事嘛… 要知道,刘勋手下这五万大军的家小都在庐江郡,他们又怎么可能拼死一战? 四面楚歌的悲剧会再度上演,五万大军的倒戈相向也是必然! 这… 想到这儿,刘勋浑身一哆嗦,若非…若非陆羽撰写,程昱送来的这封锦囊,他…他刘勋岂不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还真如刘晔所讲,早晚他都是要投诚曹操的。 只不过…现在投诚还有五万大军,也能混个高官厚禄,真等到兵败如山倒时,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去投降,那就是一首凉凉啊! 此时此刻,刘勋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很不好看。 诸葛瑾也察觉到了这点,他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是被看穿了吧? 当即开口问道:“刘太守觉得不好么?” 作为一个论客,不能慌,要搞清楚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若是此刻慌着去继续阐述,比如…上缭城多殷实? 华歆的战斗力多么的渣渣… 那势必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哪曾想,就在诸葛瑾还有些懵逼之际。 “唰”的一下,刘勋一把握住了诸葛瑾的双手,牢牢的握住。 他口中不住的喊道: “大才呀,先生大才呀…” “我怎么就没想到去征讨上缭城,去讨伐华歆呢?上缭殷实,得知可以富国,先生啊…若然我刘勋能成大业,那先生此计必定是头功!” 言及此处,刘勋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他当即吩咐刘晔:“刘功曹?你听到了么?诸葛先生大才…取上缭城,咱们即刻就点兵,就去讨伐那华歆,然后…逐鹿中原,事不宜迟!” 呃… 刘勋的样子,啊不,准确的说,是刘勋的演技直接把刘晔看懵逼了。 这有点儿用力过猛了吧? 刘晔能意识到… 刘勋是想刻意的表现出去攻“上缭城”的急不可耐,可…可这演技是真的浮夸,差点让他刘晔都信了。 “咳咳…” 轻咳一声,刘晔赶忙拱手。“刘太守明鉴,诸葛先生大才…” 讲到这儿,他快速起身。“刘太守,事不宜迟,那咱们…” 一句话尚未讲完,刘勋又很浮夸的紧握了几分诸葛瑾的手。“贤弟啊,从今往后诸葛先生,你就是我的贤弟,就是我刘勋的座上宾客,咱么庐江…随时欢迎你呀!我…喜欢你呀!” 讲到最后,刘勋用手重重的在诸葛瑾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一拍意味深长。 呃… 诸葛瑾有点懵,咋“贤弟”都叫上了?他这算是完成任务了么? 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细细的想,也想不出哪里不对,毕竟…人家刘勋已经答应进攻上缭城,这不是喜大普奔,皆大欢喜么? 总而言之,是有迷茫,但…还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愣神儿的功夫,刘勋与刘晔已经拱手拜别了诸葛瑾… 他们健步如飞,他们的速度犹如离弦的箭,就是兔子都追不上。 诸葛瑾揉揉眼睛,他们俩…这么急切的么? 事情进行的好顺利呀! 尽管与周公瑾的预料有些略微的不同,比如…幕府功曹刘晔没有反驳。 因为这个,倒是省却了诸葛瑾事先准备好的一番话术。 不过,一切都好,都在周瑜的预料之中! 遥望窗外,哪里还有刘勋、刘晔的人影… 他们已经去点兵了么? 诸葛瑾心头不由得生起这么一个问号。 当然了… 点兵是肯定要点兵的,只不过,除了点兵之外… 刘晔与刘勋还要抢先见个人,准确的说是见见那位传说中…策无不反,劝无不降的龙骁营司马——程昱,程仲德! 想必… 他那里,或者说是陆司农那里,早就准备好对策了吧? ——将计就计? ——欲擒故纵? 亦或者是——瓮中捉鳖?啊不…是瓮中手撕小霸王?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青蛇自庐江来,于此地拜佛求经 寿春城… 昔日,仲家天子登基称帝时,这里是仲家天子“钦定”的都城,何等辉煌? 可现在呢? 袁术逃遁,与之相伴的是一把大火将这里焚烧殆尽。 往昔的恢弘早已不复存在,整个宫殿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一如…昔日董卓焚烧洛阳长乐宫时的情景。 放眼望去,唯独四个字——悄怆幽邃! 袁术那“大汉天下、尽入我手”的美梦,不过是几个月,就在这么一把大火的焚烧下,毁于一旦! 与之相伴的,还带走了这宫殿往昔的风光。 寒鸦掠空,芳草萋萋。 踏踏… 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在宫殿的废墟中响彻… 漆黑一片、断壁残垣的宫阙内,两个男人在无数甲士的护送下,快步踏入其中。 其中披着红色披风,细眼长髯的乃是曹操曹孟德。 他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也是最终的受益者,他昂着头,环望着四周,感慨万千。 而他身侧的男子,浑身是灰尘,一双宝剑早已被鲜血染红,正是刘备刘玄德。 就这样,曹操与刘备并肩踏入这废墟的宫廷之中。 “玄德啊,袁术这次僭越称帝是损兵折将,二十余万人马,如今突围而出的不超过两千人,正往淮河北岸方向逃窜!有趣的是,此番我曹操讨伐逆贼袁术,非但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反倒是平添了九万雄兵!” 曹操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之前袁术尽起七路大军,任七路将军,而其中的五路早已投诚于曹操,阵前倒戈,算下来正是六万兵马! 再加上,寿春城三军哗变,何宴与尹夫人打开城门迎曹军入城。 这下…又收编了三万哗变的袁军。 可不就是平添了,整整九万人嘛! 当然了,除了这九万人之外,曹操还平添了一房夫人,曾经…让他格外留恋的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尹夫人。 还买一送一,“假隐麟”何宴被曹操收为了义子。 在曹操看来,何宴可大有作用啊,羽儿…正缺这么一个“假隐麟”替他遮掩身份呢,避免锋芒太盛,引来四方敌视! “哈哈哈哈…” 环望着四周,曹操忍不住大笑出来。“玄德呀,我听说这袁术打马出城的时候,一步一口血,怕已经是惊弓之鸟,命在旦夕了!” 不是曹操刻意的这么装逼。 实在是…想不装逼都不行啊! 在他看来… 整个讨伐袁术的过程,羽儿这“攻心计”玩的是炉火纯青! 袁术是众叛亲离… 曹操是羽翼渐丰… 如今,攻下城池的同时,平白多了九万大军! 九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中原,已经没有人可以与他曹操抗衡,没有人能抵得住他曹操的兵锋。 果然… 刘备脚步一定,他的脸色格外复杂,既为成功剿除逆贼袁术而欣喜,也为曹操的进一步壮大而担忧! 偏偏这种时候,刘备还必须恭维几分。 “经此一战,孟德兄功垂古今,名震天下,刘备恭喜曹司空了。” “哈哈哈…”曹操在笑,只不过,他转过头来。“倒是你们兄弟三个,不远数百里赶来,却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成,一定颇为遗憾吧!” 呃… 这话脱口,刘备感觉自己被酸到了。 无形装逼,最是致命啊。 可试着想想,曹操的话有问题嘛? 根本没有问题! …他刘备来此驰援曹操共同讨贼,结果第一战袁术六路大军,五路倒戈。 人家曹操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第二仗更夸张,仅仅凭借着一封《内戒令》,就使得整个寿春城哗变,又是兵不血刃! 酸,刘备感觉后槽牙很酸,比吃了十斤青梅还要酸! 当然了… 他又如何不能察觉到,如此“攻心计”,这不就是隐麟一贯的作战风格,多半…曹操又抱了隐麟的大腿吧! 至于袁术! 这个悲剧的“淮南破坏王”不过是成为了既“兖州黄巾军”、既“徐州陶谦”、既“杨奉、张杨、李傕、郭汜”后…又一个被隐麟耍得团团转的家伙。 由此可见,隐麟的可怕呀。 “刘备还是恭喜曹司空了,曹司空麾下文臣如云,武将如雨,更是有陆司农那鬼斧神工一般的工匠技艺,制成木牛流马,解决粮食运输难题,委实让人羡慕啊!” 这就是刘备的高明之处… 提到陆羽,只说是“鬼斧神工”,只提及“木牛流马”,却刻意避开他的识人心、善谋略,这是一定程度上刘备的装傻,也算是出于对他自己的保护。 可…无论如何,刘备心头还是酸哪! 这下,二十斤梅子都比不上这股子酸。 老天不公平啊,凭什么“隐麟”就在曹操的麾下呢? 若然…当初,隐麟投身到他刘备的麾下,怕今日剿灭袁术,奉天子令不臣,问鼎中原的就是他刘备了吧! 唉…唉… 心头不住的叹气。 “哈哈哈哈…”曹操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高兴,今儿个是个高兴的日子啊! 忽然间,他伸出一支胳膊,重重的拍在刘备的肩膀上。“玄德,不要走了,留下,你、我联手!咱们定能成宏图霸业!” “多谢曹公盛情…”刘备不假思索的回道:“只是,我部将家眷都在小沛城,我手下的弟兄们都有了望归之心,还请曹公准许我返回小沛吧?” 唔… 此言一出,曹操的脚步一顿。 刘备这是打算走么? 那么… 他曹操…又该不该留,或者是杀呢? 沉默… 一息,两息…十息,二十息! 整个断壁残垣的宫阙中,唯独剩下曹操那粗重的呼吸声,整个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峻了许多,甚至冰到了极点。 反倒是刘备显得气定神闲… 如今的他,可以笃定,曹操不会动他!为名,为利,都不会动他! 呼… 终于,曹操呼出口气。 “哈哈哈…”他用浅笑打破了此间凝重的气氛。“我早就听闻,玄德兄志大,今日看来,此话不假呀!” “哪里,哪里?”刘备笑着回道。“曹司空兵强马壮,文武兼备,多在下一人不嫌多,少在下一人更是不嫌少,还请曹司空准我回小沛吧!” 呼… 此刻曹操的眼眸一凝。 他想到了…此前处理刘备问题时,一干谋士,包括羽儿对他的提议。 荀彧建议杀刘备; 戏志才建议用刘备; 荀攸建议先用刘备,后杀刘备,这些答案,其实…曹操都不满意。 而…唯独让曹操满意的答案,恰恰是羽儿提出的——先用刘备,后,“借刀”杀刘备! 呼,借刀杀人嘛!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睛已经紧紧的凝起,如今,他手下甲士将近三十万,无论是小沛的刘备,还是下邳城的吕布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偏偏… 刘备讨贼有功,曹操现在一不能动他,二不能兴兵讨伐他。 那么…就到了一个颇为严峻的问题。 如何履行羽儿提出的那借刀杀刘备呢?借谁的刀呢? 吕布… 这是曹操下意识的想法。 可具体怎么实施,那就要好好的谋划了! 而这借刀杀人是羽儿提出的,自然…曹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与羽儿细细的谋划。 想通这一节… 曹操眼眸微微的闭起,他试探着问道:“玄德兄,那下邳城本就是你的,被吕布硬生夺走?你甘心嘛?” 这… 刘备微微一怔,而曹操的话还在继续。“你跟吕布表面上称兄道弟,唇齿相依,可实际上,明争暗斗,互相提防,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呵… 被曹操点破,刘备反倒是坦然了。“曹司空说的对,也不对。坦率的说,我与吕布互相提防是真,唇齿相依也是真!” 这话意味深长… 既然大家都摊牌了,那就明牌打吧。 曹操点了点头,“还是玄德说的透彻。”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再回小沛呢?须知吕布多变如狐,贪婪如狼,像是玄德这样的仁义君子到那边,岂不是住在了狼窝边上儿,或许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刘备浅笑着说道: “曹司空,请恕在下直言,吕布虽然贪狠如狼,可曹司空却势如龙虎,待在狼的身边,总是好过待在猛虎、蛟龙的身侧吧?” 言外之意,在吕布身边,虽然危险,但…还稳得住! 可…在你曹操身边,如履薄冰,刘备做不到啊! 哈哈。 哈哈哈哈… 这下,曹操笑出声来,他算是发现了,刘备这次是吃准他了。 他是看透了曹操不可能动他这么一个有功之人,动他这么一个匡扶汉室的正义之士。 所有,刘备是有恃无恐啊! 这算是被拿捏了么? 不过… “好。”曹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只不过,明日傍晚乃是咱们的庆功宴,希望玄德兄喝过这庆功酒再行离去!” 这… 刘备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笑着答应一声。“好,那刘备就斗胆讨曹司空一樽庆功酒!” “告辞!” 告辞两个字脱口,刘备转身快步离去。 而曹操身侧的夏侯渊眼珠子一定,当即佩剑出鞘… “大哥?真…真要放走他?” 曹操沉默了片刻,先是将夏侯渊的长剑按回剑鞘,继而开口道:“刘备助我讨贼,也算是立下些许功劳,此时杀他极为不智,会失去天下人心…”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再说了,杀他?又何必我曹操亲自出手?有时候,借刀亦可杀人。”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眸中一抹凶光乍现。 他迅速的问道:“妙才,陆司农可还在陈国?” “尚在…” “那,辛苦你一趟。”曹操当即将手搭在了夏侯渊的肩膀上。“你马快,去接他来寿春城,就说刘备要走!” 此言一出… “喏…”夏侯渊答应一声,拱手领命,旋即就准备去取马。 哪曾想。 “等等!”曹操连忙喊停,他的眼眸望向许褚。“仲康,你可知道这段时间,陆司农在陈国忙些什么?” 这… 许褚挠挠头,陈国的飞鸽每日都会传来,许褚也会把一些关键的信息记在脑中。 只不过,需要用到时,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回忆。 “噢…”许褚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段时间,陆司农除了打造那‘木牛流马’外,他还秘密派遣程昱、曹休与五十名龙骁营骑士赴庐江郡,听他的意思,似乎…他在密谋庐江,且行动已经开始了。” 啥…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曹操还真的问出一个意外的惊喜。 可…程昱?曹休?五十名龙骁营骑士! 这不过是几十人? 他们…能取庐江郡么? 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庐江郡尚有袁术的残部,而刘勋手下可有足足五万大军呢。 想到这儿,曹操再度面向夏侯渊。 “妙才…” “大哥?何事?” “替我把绝影马牵来,今日,我与你一道七百里加急,咱们趁夜赶至陈国!”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刘备的问题了。 事关庐江的攻伐,那…曹操就不敢轻易传唤陆羽了,万一他这个总指挥离开了陈国,庐江那边没人指挥,岂不是功败垂成? 再说了,让羽儿沿途奔波,他这个做老父亲的也是于心不忍。 索性,曹操就当回七百里加急的信使,去一趟寿春城,与羽儿聊聊刘备,聊聊庐江郡! 想必,羽儿那边早就计上心头了吧? “妙才,别发呆了,现在就走…” 曹操催促了起来… 因为多疑,从来不赶夜路的曹操,今夜怕是要为羽儿破例了。 … 依旧是寿春城,一处馆驿内。 食则同桌,寝则同床的刘、关、张三兄弟,此刻,他们正在用晚饭。 只是… 他们三人,似乎都没有心情吃饭。 “特奶奶的,俺就知道这曹操肚子里没什么好水,让大哥明日参加庆功宴,哼,依俺看,他分明就是想留下大哥?” 张飞骂骂咧咧的,他第一个鸣不平。 关羽则是一捋长长的胡须。“大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依我之见,则是他曹操效仿那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张飞与关羽的想法如此一则,曹操要对大哥刘备不利! “那还等个甚,咱们今儿个就点好弟兄们,让俺张飞开路闯出这寿春城,谁敢拦着,俺就去捅他一百个透明窟窿!” 张飞依旧嚷嚷着… “嘘!”刘备急忙一把捂住了张飞的嘴巴。 原本就算是打算跑,被张飞这么一嚷嚷也跑不了了。 当然了,刘备没打算跑,他吃准了曹操,这一次…曹操不会动他,不仅不会动他,还会嘉奖他? 否则,曹操一连发布的几道求贤令,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二弟,三弟,莫慌。”刘备显得很淡定。“依我之见,曹操多半是自己拿不定主意,要与人商量,故而,才把时间往后推延了一日。” 唔… 关羽急问道:“曹操要与谁商量呢?他的军师戏志才不就在寿春城内么?” “二弟,错了,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了曹操。”刘备摆手。“为兄告诉你多少次,曹操手下看似有荀彧、荀攸、戏志才等颍川才俊,可实际上,真正帮曹操一步步做大的乃是另外一人。” “大哥说的是?”关羽脱口道… 只是,他还没有念出这个名字。 刘备已经抢先念出。“陆羽,大司农、太学总长、龙骁营统领陆羽…” 提及此处,刘备微微一顿,接下来的话放缓,却加重了许多。“或许,他的另外一个名字更值得咱们铭记——隐麟!那个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 没错,刘备算准…曹操必会因为他的事儿而去请教隐麟。 可…隐麟又能怎么样呢? 杀?不可能! 软禁?失人心? 放走…呵呵,若然如此,那是否请教隐麟,又有何干系呢? 一时间,刘备倒是也好奇了起来。 事关他刘备归小沛? 隐麟会如何应对呢? 别说是隐麟了,就是刘备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如何应对?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必选题! … … 陈国。 今儿个,陆羽接到了两封飞鸽传书,一前一后,相差都不超过一个时辰。 一封是来自庐江,是程昱亲笔撰写的… 很简单,很明了,就七个字——一切按计划进行! 没有什么,比程昱带来的这七个字让陆羽更安心的了。 看起来… 庐江的局势即将进入全面的高潮。 程昱、刘晔、曹休VS孙策、周瑜、鲁肃! 这大幕就要拉开咯! 别说,隐隐还有点儿期待呢! 至于…另一封。 是寿春城传来的,信笺上讲,老曹就要来了…昨夜他特地赶夜路,七百里加急正往陈国这边赶来呢! 预计今日下午会抵达陈国。 这… 陆羽下意识的敲敲脑门。 老曹这是肿么了? 有啥事儿,喊他去寿春城不得了?至于…再走这回头路呀? 当然了… 陆羽怎么能体会到,这其中满满的“父爱如山”呢? 他更是无法体会到,曹操对陆羽的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情怀。 若然要羽儿七百里加急赶至寿春城,沿途劳顿,曹操心疼啊! 陆羽琢磨着,老曹来的这么急… 今儿个下午得出城去迎接下老曹啊。 哪曾想,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一名龙骁营骑士快步闯入陆羽的屋中。 “禀报陆司农,城外…有一队来自庐江的马队想要入城,被咱们龙骁营的弟兄们拦下了。” 唔…庐江?马队? 陆羽点了点头,似是赞许。“如今,庐江局势微妙,拦住也好,省的有细作混入咱们陈国打探情报。” 随便回答了一句… 当然了,陆羽多少有些疑惑,这么一件小事,也用来禀报他? 他是大司农呀,就不是城管! 就在这时。 这龙骁营骑士补充了一句。 “这来自庐江的车队,主子乃是两个碧玉年华的女子,这一双姐妹国色天香,便是过往的行人也不由得频频侧目,她们自称是来自庐江五洲山的乔家…” 讲到这儿,这骑士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 “她们直接讲明,她们目的乃是…乃是…” “乃是什么?” 陆羽随口一问… 他隐隐琢磨着这“庐江五洲山”有些耳熟,好像有某个很有名的人物,居住在那儿? 等等… 陆羽一下子琢磨过来。 庐江,丹徒县,五洲山,这不是“乔国老”的住所么? 乔家…乔国老,没错,这对上了! 那么…那两个国色天香、碧玉年华的女子,该不会是…大乔?小乔?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二乔”吧? “咕咚”一声… 陆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他抬起眼眸望向骑士。 骑士如实回答: “这两位乔家小姐求见陆司农,说要来征募…做…做陆司农府上的填…填房丫鬟的!” 呃… 此言一出,陆羽一下子懵逼了。 不只是他懵逼,其实这龙骁营骑士早就懵逼了… 没天理呀,这种模样的佳人,竟然不图着做正室夫人,而是…而是要做丫鬟,这…这简直没天理呀! 或者说,陆公子太优秀了,太帅气了,就像是屏目前的各位观众老爷一样优秀和帅气! 帅气到让绝色倾国的姐妹花,上赶着投怀送抱! 优秀,大写的优秀! 反观陆羽… 填房丫鬟?什么情况? 大乔、小乔从东土大唐而来,赴陈国陆羽这儿拜佛求经…啊不,是大乔、小乔从庐江而来,赴陈国陆羽这“千里求睡”! 是这个世界疯了? 还是他陆羽幻听了? 这尼玛不科学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丶大小乔,真丶西天取经 “你能确定,是庐江五洲山的乔家姐妹?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乔家姐妹?” 一连两个疑问。 陆羽琢磨着,他就不是“许仙”,这“青蛇”、“白蛇”不远数百里赶至陈国,这是要干嘛?感受他陆羽的“大威天龙”嘛? 为了避免搞错,白白激动一场,陆羽眯着眼睛再三询问。 “咕咚…” 回想起这一对乔家姐妹的容貌,这龙骁骑甲士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而这…比任何苍白无力的文字,都更能够诠释出乔家姐妹的身姿与容颜。 “可以确定…我等再三查问过,她们的父亲名唤乔正,昔日董卓霍乱时期,曾与曹司空同朝为官。” 看这模样,听这话语,陆羽心里嘀咕着,界·大小乔,啊不,是真·大小乔,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了,龙骁营甲士为了进一步的阐述乔家姐妹的容颜,正在拼命的从脑海中搜索那些“至善至美”的辞藻。 国色天香,国色天香,没文化的他口中能吟出的,除了“国色天香”外,还是特喵的“国色天香”!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他挺起胸朗声道:“你一直说她们国色天香干嘛?本公子是这么肤浅的人嘛?本公子是会被美色迷失心智的人嘛?本公子是这么低级趣味的人嘛?” “现在局势如此清晰,庐江城与我们是处于敌对状态,万一…这乔家姐妹是敌人派来的细作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这种小事竟还要向我禀报…唉…该怎么做?龙骁营不知道么?” 陆羽一反常态,反倒是责怪起这位龙骁营甲士了。 呃… 这… 龙骁营甲士有点懵。 当然了…陆公子说的在理,可关键问题是,人家姐妹生的绝美呀,如果只是生的绝美那也就罢了! 偏偏…人家还上赶着提出要做陆公子的填房丫鬟?两个倾国绝色,身姿绝美,腰肢盈盈一握的填房丫鬟? 做梦也不敢这么做吧? 除了流口水外,龙骁营甲士们哪敢擅自做主呀? 可…听陆羽这么一说,龙骁营甲士觉得,有道理…很有道理,陆公子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呢?陆公子怎么可能被美色迷了心智?陆公子绝不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 这一对姐妹花,一定是庐江派来的细作,她们是妖精啊。 陆公子不为美色所动,让人佩服! “陆司农…是末将的失职,末将这就去…就去赶走她们!让她们从哪来回哪去!” 说着话,这甲士就转过身。 “等等…” 哪曾想,陆羽直接喊停。 他发现,这位龙骁营的同学好像误会他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他陆羽的确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可他肤浅起来,那压根不是人哪!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当即道:“怎么能轻易放走她们呢?咱们得从她们口中撬取到更多庐江郡有用的情报,这点至关重要…所以…”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把他们带到衙署后院的厢房里吧,严加看管,等到夜深人静时,本公子再去好好的审问下她们,探得一方情报,保不齐对咱们在庐江的行动大有裨益!” 嘶… 这… 龙骁营甲士一怔,继而连忙拱手。“陆司农高见…末将…末将这就去办。” 什么叫一语双关,什么叫一举两得,这就是了。 陆公子还是厉害呀! 这位龙骁营甲士无比钦佩的同时,竟还隐隐有些羡慕。 庐江的情报是不是一览无遗,他不知道! 可…这一双姐妹那曼妙的身姿,势必就要被陆公子一览无遗了。 高… 陆公子实在是高,把这种事…说的如此高深莫测,大义凛然…实乃吾辈楷模! 当然了。 陆羽的想法其实更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那么…好饭不怕晚,且让她们等上一等。 再说了,她们不是口口声声提出要来应征司农府的“填房丫鬟”嘛? 那可不就得晚上嘛… 何况方才收到竹简,下午的时候老曹就要来了,陆羽现在…得去城门迎接下老曹啊! 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女人,耽误了正事呢? 还是那句话,白天的话,陆羽绝不是个肤浅的人!可晚上的话,陆羽肤浅起来,那委实不当人哪! 老曹与大、小乔功能不同,作用不同,现在的安排就挺好! 老曹下午,大、小乔晚上,完全——没毛病! “咳咳!” 想到这儿,陆羽再度轻咳一声,一想到“大、小乔”,这就是传说中的纯纯欲动么? 摇了摇头! 陆羽心里琢磨着,至少白天…他还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要无欲,只有无欲,才能炼钢! 当然,晚上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来人…”陆羽招呼一声。“备马,出城十里迎曹公!” … … 长江天堑。 此刻,无数艘小船正在疾行,船速很快,无论是船员,还是船上的甲士都极擅长水战。 他们是江东的子弟兵,素来有水上王者的称号。 而他们的统领,不单单是水上的王者,就是在陆地上,他也是个无法被小觑的存在,人称小霸王——孙伯符! 此刻,孙策站在船头眺望着长江对岸处的港口方向。 那里是庐江的地界,而江东子弟兵这一次的行动,便是奇袭庐江。 说起来… 在乱世,撕毁盟约,偷袭友军是一件很不齿的行为,会被世人唾弃。 可江东似乎历来擅长于此… 此番是孙策领兵,偷袭刚刚缔结联盟关系的刘勋! 当然,在记载中,未来的某个时间段,有个姓吕的家伙,白衣渡江,偷袭的人就换成了武圣——关羽关云长! 这两次行动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 算是孙策为吕蒙打了个样儿。 “公瑾,前面就是港口了。再有半天咱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孙策眼眸环望着江面,他朗声道。 他的身侧,一个英俊挺拔,帅气程度只比屏幕前的你差一丢丢的男人,名唤——周瑜。 此刻的他亦是眼眸微眯… “昨日就接到情报,刘勋率大军已经赶至上缭城下,摆开阵仗,俨然大战一触即发!” “上缭城虽不大,太守也非勇武人事,但终究防御工事做的极强,一时半会儿刘勋是不可能攻下来的,而细作传报,如今驻守庐江的不过三千老弱病残!” 讲到这儿,周瑜顿了一下。 “面对三千老弱病残,凭着主公与江东子弟的勇武,一个时辰足以拿下。而这个时间,刘勋还来不及回援!可以说,庐江城的局势从刘勋中计的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伯符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如何守城!如何埋伏刘勋的主力兵马,还有…那贼人黄祖!” 周瑜说了一大番话。 话语间,难掩他的自信与骄傲… 似乎,在他看来…刘勋已经落入了他编织的这张大网之中。 庐江城的陷落已经是在所难免。 而周瑜已经把目光放到了之后。 别忘了,江东麒麟周公瑾,他也是一个战略大师。 ——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孙伯父,你这边一旦攻下庐江,那唇亡齿寒,黄祖势必会与刘勋联合…到时候,怕是少不得一场恶战。所以,在此之前,咱们得用些办法,将刘勋这五万人收入麾下,避免他们合兵一处。” 唔… 一听到收编五万人,孙策精神一震。 “公瑾可有办法?” “有!”周瑜从怀中取出一份简易地图,他指着其中庐江与上缭城中间的“彭泽”一代,继而细细的解释道。 “伯符进攻庐江,刘勋势必会第一时间回援,而倘若回援,这‘彭泽’就是他大军必经之处,我昔日曾实地探查过此‘彭泽’,这里易守难攻,极有利于大军埋伏!” 言及此处,周瑜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接下来的一字一句,更是一丝不苟。 “只要伯符派孙贲、孙辅将军改道‘彭泽’,带兵八千抢先埋伏于此,挡住刘勋回援!” “只要能耗上更多的时日…那么,刘勋五万部众的家小尚在庐江,他们必定思归,而这时…只需一个细作,足够在刘勋军中引起哗变,一如‘谋圣’张良的四面楚歌!” “又如曹操刚刚完成的,那一封《训诫令》谋下寿春城!伯符还不知道吧,曹操攻下寿春城可是兵不血刃,不仅未损失一兵一卒,更是平添了袁术九万人马。如今,刘勋麾下五万甲士,我等亦可学那曹操的‘攻心’之策!” 照猫画虎、比葫芦画瓢谁不会? 周瑜何等睿智之人,更是此间高手… 可以说,他几乎布下了一个绝命的棋盘,只要身处这棋盘之上,那孙策就不可能败,江东子弟亦不可能败。 江东坊间可是传言——麒麟周公瑾之才,遥胜于隐麟,可匡扶天下! “好!” 孙策双手一下子握紧。 “公瑾算无遗策,就按你说的做,若然刘勋麾下这五万大军投诚于我,那咱们江东当兴!” “待得报了父仇,咱们江东子弟亦可随时北上,逐鹿中原,一如昔日霸王项羽一般!” 孙策从小就以霸王项羽作为榜样。 故而…他很喜欢别人将他称作小霸王。 而小霸王的威名早已席卷江东,如今…是该进一步的扩散出去,让天下震动,将九州叹服! 呼… 周瑜长长的吁出口气,他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感受这江面上的西南风。 他的嘴角微微的抖动了一下,似乎…江东霸业,从此…就要真正意义上的扬帆起航! 将变成这个乱世中谁也不能忽视的力量! 这是他周瑜的期翼与愿景啊! 看着江面的碧波荡漾,谁能想到,半天之后…血色残阳即将布满庐江郡的上空! 近了… 近了… 平静的表象下,一场疾风骤雨就要来临。 只不过,周瑜与孙策并不知晓… 无论是庐江,还是周瑜选定的那方便埋伏的“彭泽”… 早已有无数冒着绿油油精光的豺狼,他们只等猎物…上钩? 呵呵… 在这庐江,谁是猎物?谁又是猎人呢? … … 江东,吴郡,陆家府邸。 江东有顾、陆、朱、张四大家族。 可如今的陆家,门庭冷却,府邸残破…俨然已经有些没落的痕迹。 似乎,已经配不上这江东四大家族的头衔。 “呼…” 幽幽的一声呼气,一个少年挺直了身板儿,他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叫陆议,准确的说,他又不叫陆议。 自打逃难到江东后,他便更改了自己的姓名,取名陆逊。 以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时刻保持谦逊。 除此之外… 陆逊的改名,也是在向其它的三大家族,乃至于如今江东的主宰者孙氏,表达臣服之心。 ——陆逊,谦逊! ——就是我陆羽再才华横溢,我也始终是臣,孙氏才是这江东的主宰,陆家始终“逊”孙家一等,是孙家的仆人! 除此之外,这个“逊”字,拆解开来是“走之”旁与“孙”字。 孙在上,就是孙氏在上! “走之”旁撑起孙氏,此间含义,再清楚不过——我陆家永远会撑起你们孙氏的这份基业,永远是你们的臣子,不要怀疑我陆家的忠心。 按理说… 陆家也算是江东的名门,似乎不用如此献媚、讨好孙家。 可是,陆家与其他三大家族不同,为了生存下去,没落的陆家…包括陆逊,包括陆家的每一个族人,都必须展露出这份极低的姿态。 至于此间缘由… 就不得不提到陆家一门的变故。 陆羽的祖父名唤陆纡,他曾官至城门校尉;父亲陆骏,也曾任九江都尉,显赫一时。 只是… 天有不测风云,陆逊少年丧父,陆家失去了一位身份尊贵的族长,这使得江东陆家没落了一大截,而陆逊从小追随在另一个祖父,陆家新的族长陆康的身边。 好景不长… 就在兴平二年,因为袁术与陆康的不和,于是…袁术特地派遣孙策去攻打庐江。 陆康坚守了两年,终究是城破人亡。 不过…在城破之前,陆康将儿子陆绩与陆逊一并送往吴郡逃难。 可以说… 在庐江攻防战中,陆家族人殒命大半,也正是因此…陆家与孙策结下了一个不能称之为仇恨的“仇恨。” 当然… 后面的故事,孙策也被袁术坑了,原本答应攻下庐江后,就授予孙策的庐江太守官衔,转手…袁术就交到了刘勋的手里。 这也才有了后面小霸王一意南下,荡平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故事。 而身处吴地的陆家,为了保全自己,也为了让孙家不再忌惮,必须摆出一份姿态,一份臣服的姿态。 陆议改名为陆逊,以极其卑微的姿态面对孙家,面对孙策,便是如此… 没落的陆家在江东活的格外的艰难。 “哥…”九岁的弟弟陆绩走到了陆逊的身后,他开口道:“听闻孙策率大军已经渡江了,似乎…目标是庐江。” 陆绩乃是陆康之子,因为年龄尚小,如今…整个陆家还是由陆逊做主。 不过哪怕如此,陆绩在吴郡已经颇为有名。 论及才学的渊博… 陆家的“陆绩”与顾家的“顾邵”均是江东士人公认的青年才俊。 就连陆逊…比起这个弟弟的名声,还要弱上一大截。 “庐江又要再兴战火了么?” 陆逊一声感叹… 曾几何时,陆家走向下坡路! 便是因为驻守庐江的祖父陆康被孙策杀掉,时过境迁…孙策又一次对庐江提起大刀了么? “公纪,这庐江战火?你希望谁赢?”陆逊反问陆绩… 陆绩略微思索片刻… “最好是都不要赢,刘勋是袁术麾下的将领,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孙策与父亲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让他们两败俱伤最好。” 这话虽是有些意气用事…却也足以表明出陆家的心情。 迫于小霸王孙伯符的威慑,陆家不得以臣服于孙家,可…族长陆康的惨死?那不共戴天的仇怨…没有一刻,陆绩曾忘记过。 “可惜…刘勋多半不是孙策的对手!若然孙策夺下庐江郡,那他这小霸王就一跃成长为,这乱世中的一个庞然大物了!” “到时候…莫说是咱们陆家,就是放眼天下,也很难有人能一口吞下孙氏的基业!” 陆逊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公纪,你要学会放下仇恨,咱们陆家如今是夹缝中求生存,要学会韬光养晦、卧薪藏胆,这乱世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诚然祖父是死于孙策的刀下,可罪魁祸首是孙策?还是袁术呢?” “纵然他们都脱不了干系,可在我们陆家重新振作、崛起之前,也必须夹紧尾巴,观时待变!” 呼… 陆逊的话让陆绩颇为受教。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只是…言语间还是有些不忿儿。“那…依着兄长所言,这庐江就一定归孙策了么?” 尽管论辈分儿,陆绩比陆逊要大。 可按年龄陆逊比陆绩大整整五岁,故而,陆绩一贯称呼陆逊为兄长。 庐江的归属么? 听到陆绩的这个问题,陆逊的眼眸凝起。 “我实在想不出,庐江战事还能有什么转机…除非…” “除非什么?”陆绩急问。 “除非…除非曹操那边事先就算到这一切,事先就有所行动,如果是这样,那小霸王孙伯符就不再是猎人,而是猎物!” 陆逊语速极快… 他的眼眸亦渐渐的凝起,他再度感慨道:“只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 “可,若然…” 猛然间,陆逊的眼睛中闪出一抹精光。 紧随而至,一番话接种而喊出。“曹操手下还有个足智多谋、善于攻心的陆羽,倘若这陆羽真的是隐麟的话,那或许…这一次江东的麒麟可就要吃大亏了!” 呼… 听到这儿,陆绩呼出口气。 紧接着,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兄长,差点忘记了,兄长特地让我查阅族谱,弟弟这边已经查阅过一遍!” ——“祖父陆纡除了生下叔父陆骏、父亲陆康外,的确还有诞下一女名唤‘陆铃’!” ——“只是很小的时候,陆玲就失散于中原了,最后有族人特地凭着胎记与信物去调查…最终查探到,陆玲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顿丘,且她死在濮阳顿丘县,根据走访…她曾生下一子,只不过这孩子的父亲,不知是何人?这孩子,也不知所踪!” 霍… 此言一出,陆逊眼眸一下子凝起。 这族谱中的内容信息量极大,似乎佐证了他心头一个巨大的疑问。 竟是,如此! …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小乔的腰,夺命的刀 看着陆逊骤然挑眉的表情,陆绩连忙问道。 “兄长是寻觅到了什么么?” 陆逊轻呼口气。“是有一点…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 讲到这儿,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口中喃喃吟道:“或许,是要寻个时间去趟中原,去与这位陆司农好好的聊聊了…” 言及此处,陆逊抬眼望向北方,望向那个遥远的中原。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那陆家的崛起,就可以用另外一种全新的方式了! 不用依附于孙家,不用依附于几大家族,甚至…可以将他们玩弄于鼓掌,呼…这,才是陆逊心向往之的方式。 祖父陆康的仇,总算是有机会报了么?总算是不用“大度”的隐忍了么? 呼… 待庐江局势稳定,得即刻动身去趟许都城了。 “公纪。”陆逊的语气猛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还能寻觅到,曾经派往濮阳顿丘县去探寻叔母‘陆玲’的族人吗?” 看着陆逊如此模样… 陆绩眼眸微凝,细细的思虑了起来。 “或许,能吧…” 他也不敢确定,可兄长陆逊如此讲,他多少也该去试着寻觅一番。 再说了…如今父亲陆康虽然陨亡,可此前那些受到过父亲恩惠,派往各地的族人、密探不少还在,且依旧忠诚于陆家。 从他们那儿,或许能查出一些什么。 等等… 陆绩猛地回过神儿来。 登时间,一个大胆的猜想亦是出现在他的脑门。 “兄长,该不会,你的意思是…朝廷任命的大司农,曹操的左膀右臂,龙骁营统领陆…陆羽…他…他是叔母‘陆玲’的…” 不等陆绩把话讲完,“嘘…”陆逊比出食指,他环望左右,生怕隔墙有耳。 倘若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于陆家,可委实是醍醐灌顶了。 “公纪,这件事儿并未验证,且你知我知,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冷静,越要韬光养晦,越要观时待变。” “谁能想到,闻名中原的陆羽,那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竟与咱们陆家有如此渊源!” 陆羽是隐麟的这个论断… 陆逊一早就向陆绩讲述过,尽管只是猜测,可…这个可能性已经超过九成! 讲到这儿,陆逊的眼睛睁开,嘴角欣欣然的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意。 他用极低的语气,异常缓慢的语速,吟出了这么几个字—— ——“老天有眼,咱们陆家!当兴!” … … 陈国,衙署后院,西厢…房内! “什么嘛…” 一句美人嗔怒的声音。 此刻,灰蒙蒙的天色下,小乔的一双美眸不住的晃动着,犹如那灵动的水珠,期间还微微带有些嗔怒。 的确… 小乔原本自信的以为,凭着她的姿色,再加上如此低的姿态,都扬言要做他陆医仙的“填房丫鬟”了,至少…能见到陆医仙一面吧? 可…谁能想到。 先是陈国的大门处被龙骁骑拦住,接着…她与姐姐又被带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有山,有水,有庭院,有厢房。 就像是极其贵胄的人家… 她们姐妹哪里知道? 这里原本可是陈国国主的寝宫,而如今…此间暂住的主人嘛,正是陆羽了。 原本一切都好。 可偏偏… 院落外有人守着,不许她们姐妹出门一步,这下…陆医仙人没见着,反倒是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好无奈呀… “气死我了,这些甲士凭什么把咱们幽禁在这儿…还…还不许咱们姐妹出门,这…这普天之下哪有这种道理。” 从小被娇生惯养,小乔的性子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不满,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就讲出来。 “好了…妹妹,别闹了,坐下来,歇息下吧!” 看着小乔又是上蹿下跳,又是张牙舞爪,大乔始终在劝…劝她安静些。 连带着… 大乔也没闲着,她的一双巧手,始终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似乎要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她的裙子处,已经刻意的扯开一些,使得那留仙裙的一侧,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她那曼妙的身姿。 小乔只顾着鸣不平,可大乔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做今晚的准备。 既然要救母亲,那必须得成为陆医仙的填房丫鬟,要成为这位挑剔公子的填房丫鬟,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至少要让陆医仙心动才对! 而她大乔能倚仗的,唯独自己那曼妙、婀娜的身材了。 微微的摆弄了下仙裙… 裙摆涤荡,束住那阿娜腰身。 此时的大乔在刻意收紧、束身衣着的映衬下,隆起处如拔地山峰,细腰似过山之小溪,比之‘盈盈一握’这样俗套的辞藻,更添了几分纤细与弧度。 长裙还刻意的撕开一道开衩,整个人看起来撩人无比,整个厢房,也因为她的缘故春意无限。 小乔不懂… 连忙问道:“姐?你这是干嘛…” “一整个下午都在摆弄着衣物,可…咱们连陆医仙的面都见不到,摆弄这些又有什么用?姐姐还是想想办法,咱们怎么能走出这鬼地方吧?” 小乔连珠炮的似的问题接踵而出。 大乔无奈的摇摇头,她芊芊细手抬起,拉住了小乔,强行将她拉拽到自己的身侧。 劝慰道:“入城门时,你不也说了…是要来征募做陆司农的填房丫鬟的,陆司农身居朝廷要职,又担负着讨贼的重任,怎么会时时刻刻都有时间呢?” 大乔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了,既是填房丫鬟,那咱们姐妹被带到此处,说明陆司农并没有拒绝咱们,而是…而是…” 念及此处,大乔突然哽咽住了,似乎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可为了让妹妹小乔能够安心一些,她还是开口道:“小妹你就信姐姐这一次吧,今晚陆司农会来的…填房丫鬟,可不就是晚上才能见到‘主人’嘛?” 提及“主人”这两个字,大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为轻缓。 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绯红。 她想到的是,若然…若然陆羽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那从今往后,陆羽就真的是她们姐妹的主人了… 而…未来,陆羽的夫人也将会成为她们姐妹的主母。 终其一生,她们必须心甘情愿的侍奉主人,侍奉主母。 虽然乍一听起来,似乎…对她们姐妹不公平! 可… 若非如此,陆医仙怎么可能身赴庐江那等险地,去救她们的母亲呢? 要知道… 如今的庐江与曹营这边可是处于敌对的关系! 陆医仙前去,付出的代价或许会是生命… 而…她们姐妹付出的不过是身子罢了,在乱世,女人的身子很廉价,纵是她们姐妹的身子,又能高贵多少呢? 无论怎么算,似乎…都是陆医仙更吃亏一些。 “噢…”被大乔这么一提醒,心思更单纯一些的小乔似乎懂了。 怪不得,姐姐一直在摆弄衣服,原来…姐姐已经开始为今晚做准备了… 果然,还是姐姐聪明更蕙质兰心。 心念于此… “刺啦”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响声,像是…某件布料被撕开了一般。 原来是小乔一把撕开了自己腰间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一片… “小乔?你这是干嘛?” 大乔一惊,连忙问道… “学姐姐呀!”小乔莞尔一笑。“姐姐选择用紧身服饰彰显出凹凸有致的身姿,妹妹的身材比不上姐姐,那就只好多露出来一些了呗,这样若隐若现…或许陆医仙会喜欢呢?” “酒肆里的说书人总是讲,男人不都喜欢这样露出来一些么?” 啊…啊… 听到这话,大乔整个人愣住了,她望着小乔腰身处刻意撕开的一道“裂痕”,别说…那如水蛇一般曼妙的雪白腰身勾魂哪…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大乔的心头也为之一颤——小乔的腰,杀人的刀啊… 等等… 大乔猛地摇了摇头,妹妹怎么学的这么快! 妹妹…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不等大乔反应过来,小乔又用独特的方式撕开了衣服上许多地方,将臂膀、腰身、香肩、甚至是脖颈之下“那啥”的一角,均撕开了一片… 这处处勾人犯罪的肌肤跃然呈现,若是男人看到,怕是一下子就要血脉喷张…是真的,浑身上下的血脉喷张! 这… “咕咚”一声,大乔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点儿上,她不得不佩服妹妹,妹妹的胆子远比她要大的多,为了娘亲的病,也更拼的多。 “好了…” 望着春光乍现的小乔,大乔赶忙为她披上褂子。 “你现在倒是慌起来了,人还没来呢,万一先冻到了怎么办?陆医仙会喜欢一个病病殃殃的女子么?” 一言蔽… 大乔的眼眸再度望向小乔,姐妹俩四目相对。 “妹妹,咱们需得说好了,今晚…姐姐先去求陆医仙,若然他已经答应,妹妹就不用去做这填房…” 不等大乔把话讲完。 “不…我才不要与姐姐分开呢!姐姐若是在司农府做填房丫鬟,那妹妹也要去…小乔一辈子绝不离开姐姐。” 这… 小乔的话,一下子让大乔哑口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讲了。 似乎…此情此景下,再多的语言也显得苍白无力。 就这样,两姐妹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漫长的等待下…小乔竟是睡着了,趴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 而大乔不住的看着天,她多么希望这老天爷早一些漆黑下来呀? 她等不起,她娘亲更等不起呀! “陆医仙?你…你何时才会来呢?一定…要到,要到深夜十分么?” 满怀期待… 大乔银牙轻轻的咬住红唇,她的脸蛋发烫,比起无限的羞涩,竟还多了几许期翼。 陆司农,陆统领,陆医仙,陆总长… 如此多的荣誉加身,哪个女人又对他没有幻想呢? 像是大乔这个年龄,哪个女子不怀春? … … 寿春城通往陈国的官道上。 一处大槐树下… “嘘嘘嘘。” 曹操与许褚、夏侯渊一道在树下撒尿,他们已经连续骑了十个时辰,区区三百里的路程,除了曹操的绝影战马外,夏侯渊与许褚均骑死了两匹马。 还好在驿站及时更换,没有耽搁行程。 曹操抬眼,前面就是陈国的边境,再有一炷香,就能赶至陈国了。 “仲康?探明了么?” “嘘嘘”过后的曹操,下半身抖了抖,如此这般,“嘘嘘”的舒爽度可以提高一个档次。 除此之外,他把手在衣袖上擦拭了一遍,要讲卫生。 最后…才顾得上询问许褚。 “说说,方才驿馆虎贲甲士告诉你些什么?” “噢…”许褚微微一怔,他挠挠头,反问道:“曹司空是想知道陆司农的情报?还是…庐江的局势?” “都有,你一块儿回答!” 曹操坐在了一处石阶上,连续骑马十个时辰,他是真的累了。 果然,妙才那行军速度,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不是闹着玩的…是玩命的! 如今,究是曹操也不得不休息一会儿了! 趁着休息,他饶有兴致的询问起一些关心的话题。 当然了,比起即将见到的羽儿,曹操更关心的是庐江的局势。 “孙策有动静么?刘勋呢?” 曹操这问题…直接问到最关键的地方。 当此时节,刘勋不动还好,他若动,必定会露出破绽,紧随而至的是孙策必动,而孙策一动,庐江多半就落到他孙策的手里了。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 曹操不敢有丝毫怠慢。 “曹司空…”许褚如实禀报。“方才驿馆有虎贲军报送,刘勋的确率大军进攻上缭城,且已是兵临城下,大战一触即发,而孙策也已经率大军渡过长江,兵分两路!一路北上‘豫章’郡,一路直取庐江。”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眉头骤然凝起,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握起。 “愚蠢,刘勋此人愚蠢至极!” 登时,曹操的脸色都变了,他是恨铁不成钢啊… 这种时候,刘勋这脑袋怎么就被驴踢了呢?要是不被十头驴踢…他怎么能倾巢而出去进攻上缭城呢?这不是把庐江拱手相送么? 完了呀… 庐江完了! 局势如此急转直下! 那…羽儿派去的程昱、曹休,还有五十名龙骁营骑士,他们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小了。 纵然抵抗,怕也是螳臂当车! “唉…” 曹操呼出口气… 其实,庐江被孙策攻下,虽然不是一件好事儿,可…曹操还算能接受,至少孙策不会在短时间内威胁到他曹操,只是…多少会有些隐患。 且在未来收服徐州之后,孙策大可以庐江为跳板北上奇袭广陵、下邳城。 这都是未来的隐患。 可惜… 可惜了! 曹操无奈的摇摇头,他的话锋一转。“陆司农呢?他那边也有什么急件么?” 此言一出… 许褚当即回道:“就在方才,陈国迎面而来的虎贲甲士禀报了一条消息,陆司农在陈国新收了两个填房丫鬟,均是来自庐江郡!是她们主动应征做司农府的填房丫鬟,听闻两人还颇为有名,是庐江乔正的女儿,名唤大乔、小乔!” 庐江?乔正? 这个名字一出,曹操多少有点印象。 曾经他担任西园八校尉,以及投身董卓时,朝廷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似乎…天子派他去执行个什么任务,然后就…了无音讯了? 如今…乔正的两个女儿?要做羽儿的填房丫鬟?这… 曹操眼眸微眯… 如果放在平常,他一定不会格外的注意,毕竟羽儿锋芒太盛,特别是对女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吸引。 放在兖州,或者是许都城,想登门求着做他的填房丫鬟者…每日都要排队。 精挑细选,可委实让羽儿的姐姐蔡琰累的够呛… 可…现在。 这么个非常时期,又是朝廷旧员的女儿,还是…庐江来的? 敏感… 太敏感了! 曹操的眼眸凝起,眉头也微微的皱起。 不过…羽儿一贯眼力过人,若是孙策或者刘勋,打算施以美人计,想从羽儿这儿赚到些什么,那他们多半就打错算盘了。 羽儿不吃他们这一套,保不齐还能将计就计呢? 想到这儿… “哈哈…”曹操浅笑出声,他继续问道:“这大乔,小乔年方几何?” “姐姐大乔十七,妹妹小乔十五!” 一听到这儿,曹操再度补上一句。“那想来,还未及婚配!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摆摆手,朝身旁的夏侯渊、许褚说道。 “也就是陆司农这样的年轻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若换做我,这个年龄,一点都提不起兴致来,十余岁的姑娘,又没嫁过人,她们懂个什么?还不知道床笫之间,是谁伺候谁呢?哈哈哈哈…陆司农就是这点想不通啊!” 曹操这么一笑。 夏侯渊与许褚均是会意的笑出声来。 曹操的意思他们哪能不懂呢? 不光懂,而且深有体会。 年轻女娃没意思! 那些风韵犹存的人妻才是曹司空的菜呀。 别说,聊到这么个话题,曹操登时想起的是…这这段时间才收入跨下…啊不,这段时间才收入麾下的尹夫人! 这位何进的儿媳,将近三十岁的尹夫人,如狼似虎,曹操喜欢的不得了,纵是现在想起,那一夜尤自销魂! “上马…走了!” 似乎一番畅聊过后,曹操休息够了。 他翻身上马,就打算继续赶路。 要知道,此刻的曹操心里焦急呀,他对庐江局势焦急,对那制服吕布、刘备的方略,亦是焦急无比! 他太期望尽快的与羽儿细细的攀谈一番,将下一步的战略制定! 这全新局势下的战略,曹操可是望眼欲穿!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袭敌策马疾如电,溃敌就在一瞬间 白帆点点,船只横渡。 略带黄色的长江水发出“哗哗”地吼叫,月色仿似在江面上添上了一层月华,为这片寂静的夜,平增了一分森然肃杀之象。 江水一股股向江心流去,被那格外坚硬的石阶击回,翻起回头浪,又和后面涌上的水浪相激,轰轰作响。 长江后浪推前浪,兴波助澜,滚滚东流。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预示着,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登岸。 数百艘船舶停靠在岸边,这是庐江境内。 将近两万余江东子弟兵迅速的登岸,他们井然有序,他们兵锋齐整,俨然,这是一支威武雄壮的军团。 停靠在岸边之后,他们没有急着去继续行军,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粗布,包裹在鞋子上,这样…哪怕是两万余人,也不会发出剧烈的行军脚步声。 偷袭… 没错,他们正是孙策、周瑜带领的江东兵,企图趁着刘勋大军进攻上缭之地时,对庐江发动奇袭,一如几十年后的白衣渡江。 阴险,卑鄙…却从来不缺成效! “前进,至皖城城下时无需号令,直接攻城!” 孙策用轻微的声响发出了一道命令,整个人显得颇为亢奋… 他一贯如此,只要上了战场就亢奋的不得了,往往身先士卒,就是他身边的亲卫都追不上。 与孙策的亢奋截然不同,周瑜始终气定神闲,他凝着眉眺望向不远处的皖城方向。 一切尽在掌握中… 周瑜微微一笑,委实没什么值得激动的,刘勋…呵呵,他与自己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今夜,这庐江郡,改变城头的大旗了。 “呼呼呼…” 江风不断的吹拂,温度骤然冷冽了不少。 “踏踏踏…” 轻微的行军声不断响彻。 数万人行军,究是裹上了粗布,整个大地尤自在轻声的颤抖,由远及近,快了,更快了,就要皖城的城下了。 皖城是庐江的治所,作用不言而喻… 可以说,只要拿下皖城,那整个庐江郡的防护顷刻间就会瓦解,孙策有把握在半日之内将庐江尽数收入囊中。 而刘勋纵是第一时间回援。 首当其冲,他会遭受到孙贲、孙辅早已在“彭泽”设下埋伏… 公瑾可是提到过,“彭泽”易守难攻,刘勋大军势必要吃大亏! 呵呵… 就是没有埋伏,时间也远远的不够。 可以说,这庐江,今夜的孙策是志在必得。 “伯符,看到了么?” 三军所过之处,已经能清楚的看到皖城。 如今江东兵距离皖城不足三里,周瑜不忘提醒孙策。 “看到了么?皖城城楼上只亮起了寥寥几个火把,这说明皖城守备松懈,可一鼓作气拿下此城!” 就像是根据军寨里的灶台数量,可以确定军寨中的兵马人数。 黑夜中,城楼上火把的数量,亦可以大致确定守军的数量。 俨然,如今的皖城是守备松懈、空虚… 怕是算下来,在城楼上驻守的都不超过千人! 这样的皖城,这样的庐江,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听到周瑜的话,孙策内心中信心更足了。 要知道,这些年横扫江东,周瑜作为他的谋主,妙计频出,还从未有过丝毫的纰漏,他说今日能攻下,那今日必定能攻下。 “公瑾就留守在此,坐镇中军,我亲自率军攻城!” 这是孙策与周瑜一贯的配合方式。 孙策冲锋陷阵,周瑜居中调度! “哈哈哈…待得明日拿下这庐江郡,我带公瑾一道去五洲山乔家门,咱们便‘摘’了那大小乔,遥以庆贺?” 诚如孙策所言… 别看“演绎”中所讲述的,孙策、周瑜与大乔、小乔多么感人、缠绵的爱情故事。 实际上,历史上的大、小乔不过是孙策与周瑜攻下庐江的战利品。 哪有那么多的感情? 或者说… 在这个时代,女人本就是战利品,孙策与周瑜才不会为她们花前月下? 此刻… 孙策的眼眸冷凝。 “众将士,随我冲!” 举目望去,江东子弟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云梯…这是最古老,却最为有效的攻城方式。 顷刻间… “孙”字大旗在月光之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长空,泛着冷冽的寒光。 早已卸去粗布的两万江东兵,他们的脚步震耳欲聋,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 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 “来了!”皖城城楼上,程昱早已等候许久。 望着这如潮水般的江东兵,望着这黑云压城的景象。 呼… 程昱长长的吁出口气。 他倒不是害怕,他只是有些后怕。 他想到的是,若然没有陆公子的这一封锦囊,那今日皖城…乃至于今日庐江的陷落将是不可避免了吧! ——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呀。 呼… 程昱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虽然此前,他已经对陆羽足够佩服了,可此情此景下…还是让他心头悸动连连。 料敌于先,算无遗策,陆公子是完完全全的把孙策,把周瑜,乃至于把这庐江局势拿捏住了。 不过是一封锦囊,改变的,怕是整个长江沿岸的局势吧。 念及此处… 程昱缓缓闭上了眼眸,他能感受到,除了江东兵的喊杀外,城门周遭的丛林中、树丛里,那些埋伏许久,蓄势待发的猛虎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睁开了嗜血的双目,他们就要出笼了。 果然… 就在江东兵蜂拥冲来,即将奔至城下之际。 “嗖嗖嗖”,无数火矢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啊啊啊…” 当先传来的便是无数江东兵的惨叫。 一下子,所有江东兵停住了脚步,攻城的势头被这四面射来的箭矢拦住了。 “有?有埋伏么?” 大后方站在高处的周瑜眼眸猛地凝起。 身处高处,他自然能清楚的看到这些箭矢,分别是从城门附近处的丛林中射出,也就是说,皖城城门外有埋伏? 可… 这不对呀! 怎么会有埋伏呢? 明明… 上缭城那边的细作先后几次传来的情报,根据刘勋兵马每日使用灶台的数量,可以推断出,此番刘勋是倾巢而出。 那? 这数以万计的伏兵又是从哪来的呢? 不等周瑜细想… “嗖嗖嗖嗖…” 那漫天的火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密密麻麻的再度爆射而来,紧随而至的…脚下的大地似乎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杀呀…杀呀…” “敌军已中埋伏,快杀呀!” 皖城的城门洞开,从中数不尽的兵马杀了出来。 与之同时,四面八方…脚步声、马蹄声同时响彻,轰鸣声贴地袭来,继而是…更浓密的尘烟。 只刹那间,整个皖城城下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 五万大军,刘勋的五万大军就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将江东兵团团围住。 火光漫天,杀声一片,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呼喊哀嚎声,空气中顿时就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中…中埋伏了么?” “这…这些兵是从哪来的?” 究是一贯骁勇的小霸王孙伯符此刻也不由得眉头凝起,他的心头生出了与周瑜一样的疑惑? 这数以几万计的敌军?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他们…他们不是应该…应该出现在上缭城吗? “列阵,迎敌…迎敌…” 究是如此逆境之下,孙策强自镇定,他开始组织将士们分兵抗敌。 只是… 兵力悬殊太大了,两万对五万,纵是江东子弟骁勇,可如今…深陷重围,心态早就乱了。 而心一乱,阵型还稳得住么? 再加上,他们是远途行军,刘勋这边的五万大军是以逸待劳,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役。 最外侧的江东兵一个个的倒下,甚至有些兵卒踉踉跄跄的从前阵往后逃,他们一个个满身血污。 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 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恐惧… 还有,还有那从未有过的绝望神情。 这些年,在孙策的带领下,在周瑜的谋算下,他们从来都是埋伏别人的一方,是屠戮别人的一方,是猎人… 可今日,他们竟成了猎物,成了那——瓮中之鳖! “啊…啊…” “啊…” “啊…” 连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数江东兵头发散落,他们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隐隐作痛,喉咙里发出难以遏制的痛苦呻吟! 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的往地上淌落着血滴,整个城下到处都是血腥的印记。 兵败如山倒… 逃兵越来越多,眼看着,孙策大军的溃败就不可避免。 却在这时。 “嗖…”孙策自腰间将古锭刀拔出,一刀劈死了一名逃跑的江东兵! 鲜血飞溅… 而这一幕也让那些本欲逃跑的江东兵停住了脚步。 呼… 此刻的孙策,他的眼眸重重的凝起,他的心头唯独一句——父亲,当此逆境,请助我背水一战! 心念于此,他猛然将古锭刀插入身侧的地面,他大声吼道:“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现在起,凡是有退过此刀者,我即刻斩之,若然我孙策退过此刀,后队亦可小区我孙伯符的首级!” 一言蔽,孙策纵马向前一骑当先。 当年… 他爹孙坚就是这么身先士卒,一刀一刀…闯下了那卓越的功劳,奠定了孙氏基业的基础! 今日,他孙策亦要如此! 而他更加清楚,绝境之下,退无可退之下…能力挽狂澜的只有他这个三军统帅。 “吾乃江东小霸王孙伯符是也,拿命来!” 别说,孙策的勇武瞬间感染了无数江东子弟,原本溃散的阵型瞬间完成再度集结,愣是让这场原本该是一面倒的战斗,变成了势均力敌。 局势的好转… 让高处的周瑜长长的吁出口气。 “伯符!还好有你…” 此时此刻,周瑜的脑中是“嗡嗡”的,如此局面下,大军被无数敌人团团围住,他周瑜能够谋划的空间并不大。 只能期待着孙策创造奇迹了。 话说回来,征讨江东,夺下江东六郡,诚然有周瑜的谋划,可孙策的勇武才是一次次感染三军将士,才是创造数不清的以少胜多奇迹的关键。 这一次或许也能以少胜多? 这一次,或许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伯符,你…你是江东小霸王,你一定能做到的。 周瑜的眼眸愈发的坚定,他的眼睛紧紧的凝望着这月色下血腥杀戮的战场。 … 皖城城楼之上。 “程司马,那个多半便是小霸王孙伯符吧?” 刘晔指着城楼下那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敌军战将,问出这么一句。 “周围有百名亲卫骑士…除了孙伯符还会有谁呢?”程昱点了点头,望着他以一敌二轻松的将两名刘勋的副将斩落马下,不由得感慨道:“看起来这江东小霸王并非浪得虚名啊。” 这… 闻言,刘晔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他太能打了,因为他的勇武甚至感染了敌军的将士们,原本崩溃的士气竟一下子又激昂起来了,此战似乎又平添了些许变数。” “是么?”程昱的嘴角微微的扬起,竟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子扬可别忘了,我们龙骁营还没出手呢。” 龙骁营? 听到这三个字,刘晔一怔,他连忙反问道:“可龙骁营只有…只有五十骑呀!看着孙伯符的武技,还有他周身的百名亲卫骑兵,别说是五十骑了,就是五百骑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不怪刘晔这么讲… 这孙策太能打了,而且武艺奇高,单单刘晔目睹的… 死在他手上的副将就不下五人,士卒少说也有几十人了,算上他的亲兵,怕单单他们这支部队手上就沾满了数百将士的鲜血! 在刘晔看来,除非…除非龙骁营那个传说中的“古之恶来”典韦在此,也就是他,或许能与这孙伯符一战。 “哈哈哈…” 哪曾想,程昱笑了,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的颇为淡定。 “程司马还有心情笑?”刘晔都无奈了…“照着这孙策这么打下去,倒像是咱们的大军中了埋伏,怕是咱们大军的士气都要瓦解了。” 讲到这儿,刘晔无奈的叹出口气,无奈之下再度反问。“难道程司马…对这五十名龙骁营骑士?就这么自信?他们…真的是孙策的对手?” “论武技肯定比不过孙策。”程昱摆摆手,如实讲。 程昱不喜欢装逼,最起码不喜欢明着装逼。 “那?”刘晔再度发问。 这次…不等他开口,程昱的话接踵而出:“龙骁骑武技虽比不过孙伯符,可奈何不了,咱们龙骁营的装备好啊…对了,子扬,你多半还不知道什么是钢吧?” 钢? 刘晔轻敲了下脑门,这是啥玩意呀? 就在他遐想之际… 皖城城门处,又一支骑兵队伍冲杀而出。 与刘勋的军团截然不同,他们均是身着漆黑色的玄甲,手中握着一柄柄锋锐的战戟,月色下,能看出来,这些战戟很重! 可这些骑士举重若轻,就好像…这样的重量,他们可以轻松的驾驭。 而这支骑兵队伍不过五十人,可因为他们的装备…在整个战场中格外的显眼。 他们却不是龙骁营骑士?还能有谁? “弟兄们,都憋坏了吧?” 为首一人正是曹休… 他说的不错,龙骁营可不就是憋坏了么? 这五十骑乃是龙骁营中精锐的精锐,他们奉命来执行任务,是要来战场立功的! 要知道,龙骁营里有着明确的奖惩制度。 杀多少敌人,给什么田亩; 杀多少敌人,给什么宅院; 杀多少敌人,帮你娶婆娘!除此之外…只要你战场立功,就是想娶两个、三个婆娘,龙骁营也会满足你。 所以,龙骁营中的每一个骑士,都是魔怔一般的向往着战场,向往着战功。 这与他们的未来、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更是利益驱使… 终于,终于能上战场了… 这段时间,憋死了个锤子了! 顷刻间,龙骁骑齐刷刷的“嗷嗷”叫了起来,显得格外的激动,更有龙骁骑士都哭了,眼泪刷刷的落下来,“可算能打了呀!” 比起他们,曹休的内心中也很激动。 不过,作为统领,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在战场上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咳咳,你们都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让本将军找准目标,咱们再上!” 每次龙骁营出征时,曹休都要这么喊。 他感觉世道变了,以前带兵,听说要打仗,还得鼓舞一下士气,高呼兄弟们上啊,不要怕啊! 现在这龙骁营里截然不同… 陆公子把军功与奖励直接划上等号,这下,每逢战事,手下将士们比他曹休还要激动。 呼… 呼出口气。 曹休看到了一支江东军中最能打的军团,是一队骑兵… 这次江东兵是渡江而来,能骑马的那铁定是个大官呀! 当然了,对于龙骁营骑士而言,是不是大官不重要! 毕竟他们是按照人头说话的,可对于曹休这个统领,那就不同了。 得砍大官呀,这样才能让他挺直了腰板儿! 最起码在陆公子面前能像程昱司马,能像典韦都统,能像黄忠将军那样直起腰杆子,更有甚者,让整个曹军侧目,让叔父曹操侧目。 “就他们了,那一队骑兵看起来挺能打的,就用他们的人头来成就咱们龙骁营的功勋好了!” 曹休轻吟一声。 这算是选准了目标。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选定的目标正是孙策与他的亲兵队伍! 王牌对上王牌了! ——“咳咳,弟兄们!” ——“咱们龙骁营从不去欺负软柿子,就拿这块硬骨头来啃!” 一言蔽… 曹休挺起战戟。 ——“龙骁骑,随我杀!” ——“袭敌策马疾如电,溃敌就在一瞬间…”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狱骑士,葬魂曲,一壶浊酒 “哒哒哒…” 五十名龙骁骑在曹休的率领下加入了战场。 他们特有的玄甲装束,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更有不少江东兵试图阻拦他们! 而龙骁营骑士一个个目光森然,浑身散发出的就四个字——杀气腾腾! “哼,不过几十人故弄玄虚!” “替主公拦住他们!” “杀…杀…” 此刻,因为孙策的勇武,江东子弟兵再度焕发出激昂的斗志。 “过来受死!” 江东军中一支步兵杀出,为首一人名唤“吴景”,他是先主孙坚的夫人吴国太的亲弟弟,统帅一支江东的千人步兵。 因为吴景与吴国太的姐弟关系,他答应姐姐要帮侄儿孙策打下庐江,以此为基…进攻江夏的黄祖,为姐夫孙坚报仇雪恨。 此番… 见有一支不过五十人的骑兵队伍朝孙策那边冲杀过去,吴景当即招呼周围数百步兵迎了上去。 江东缺马,唯独孙策与他的亲兵队伍才能骑马。 可…哪怕是这样。 对方只有区区五十人,以步战对马战,凭着如今高昂的士气,吴景有这个自信。 “杀…” 喊杀声再度响起。 “呵…步兵?”曹休冷笑,他幽幽的望向这群冲杀而来的步兵。 可笑,可笑… 这群江东兵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对手是谁吧? 普天之下,敢以步战对龙骁骑挑衅者,呵呵… 曹休与五十龙骁骑唯有吟出“呵呵”二字! 精钢战戟同时劈砍,五十名龙骁骑出戟了,这一戟势大力沉,眼前的步兵见势不妙,纷纷横起武器格挡于胸前。 “锵…” 战戟与无数佩刀碰撞到了一起,交错而过。 月色下,这些江东步兵脸色阴沉、神情呆滞,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上。 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数十道血线在他们的脖子处浮现。 龙骁营踏过之处,精钢战戟劈落之时,连人带刀,一息毙命。 “呜啊!” 吴景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往下栽倒,那双圆瞪的眼眸中满是惊愕连连。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他最后的意识尚停留在,他的大刀被战戟劈碎,然后是恐怖的威压与势大力沉的劲力… 紧接着,战戟连着大刀一道没入了他的胸膛! 吴景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瞳孔猛地瞪大。 “咚…咚…” 随着一声脆响,他整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这边…已经有五十余江东步兵倒地不起,而那些身披玄甲的骑士战戟再度提起,继续的、持续的、疯狂的收割着眼前这一支步兵队伍的生命。 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这些刚刚才士气激昂,斗志昂然的江东子弟兵一个个引颈待戮,毫无招架之力。 龙骁骑,这仿佛是一支从地狱中杀回的队伍,每一个骑士都仿似一尊杀神! 而这骤然出现的画面,骤然倒下的战友,让整个江东甲士心头下意识的浮起一道道寒意。 “这…怎么…怎么可能?” 城楼上的刘晔瞪大了眼睛,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骑屠戮数百甲士,仅仅…仅仅用了不过片刻的时间,这等战斗力,让他心头浮起四个字——恐怖如斯! 身处庐江,刘晔哪会不知道孙策手下这支江东步兵的战斗力! 横扫江东六郡,从来是以少对多,几十场大战,未尝一败。 这也是他们深陷埋伏,刘勋五万大军却久久吃不下他们的缘由。 可… 龙骁营不过五十骑,这才刚一杀出,就… 这等恐怖的威压,可不就让人胆寒嘛! 而他们才是龙骁营的冰山一角,是陆羽麾下雄兵中的一小撮,那…整个龙骁营完整的战斗力又当如何强悍呢? “好,好!” 刘晔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这是因为激动。 他隐隐觉得,这支龙骁营的骑兵或许能…能打败孙策的亲卫骁骑。 “擂鼓,擂鼓…” 激动之余的刘晔直接转过身,他亲自擂鼓,亲自为龙骁营造势,为这一场大战助威。 与刘晔的惊讶截然相反,程昱显得很淡定。 龙骁营! 精钢战戟,精钢铠甲加身,再加上他们是由武术教头典韦训练出来,无论是武技还是韧性,岂是寻常骑兵可比? 莫说是步兵,纵然是并州狼骑也在他们的身上吃到过大亏。 程昱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朗月,他心头喃喃,今夜…必将奏响江东子弟的葬魂曲。 … … 陈国,城门处。 曹操来的比计划的晚了整整两个时辰。 如今…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即便如此,陆羽迎接到曹操时,也能看到他跨下的“绝影”战马不断的打着响鼻。 看起来,究是这匹名马也累的不轻。 不过… 看到陆羽,曹操颇为高兴。 “哈哈哈…” 一如往昔一般,曹操笑着朝陆羽这边走来。“来晚了,不会耽误了陆司农的好事儿吧?” “好事儿?有好事儿么?”陆羽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的曹操已经走到了陆羽的身前,略微用手比划了一下。“不是有那来自庐江的乔家姐妹么?花前月下,这个时辰,不正是办正事的时候么?” 说着话,曹操看看天… 如今已经是亥时一刻,可不就该洗洗睡了么! 曹操琢磨着,保不齐…他要是今个没来,多半儿羽儿已经跟两个美人去厢房内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去了。 倒是他曹操,来的不是时候啊。 “曹司空…那都是小事儿,哪有迎接曹司空重要呢?” 陆羽赶忙回道。 别说,曹操这么一提,整的陆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本来寻思着老曹是下午来,不耽误晚上去找“大小乔”… 大晚上的,也才更适合看雪、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嘛! 不过… 现在看来,委实是晚了点儿,保不齐…大小乔待会儿都要睡了。 其实也无所谓,来都来了,哪一天睡不是睡呀! “哈哈哈…”看着陆羽那复杂的眼神,曹操心头会意。“走,找个地方,咱们长话短说,不耽误你今晚的好事!” 说着话,曹操当先踏步而行。 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两人没有回衙署,就在一家酒肆里。 夏侯渊去更换马匹,许褚则是带着虎贲军围在酒肆的外围,把时间与空间都交给曹操与陆羽两人。 酒肆之内。 一张案牍,一壶酒,两个酒碗… 陆羽与曹操对立而坐。 陆羽一边帮曹操斟酒,一边主动开口。“曹司空,倘若是有什么事儿,传唤我即可,何必要数百里从寿春赶来呢?如此劳顿,陆羽是受宠若惊,亦是心中有愧啊!” 这算是开场白。 “无妨!”曹操轻摆了下手,“是我寻你,还是你寻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两桩事要请教你!” 开门见山… 还是用了“请教”这样的辞藻,可见…曹操心里是真的有事儿! 是啊… 处理刘备的方式还没定下,刘备尚在寿春,这事儿不能拖太久。 再加上庐江的局势间不容发,曹操索性也不寒暄,直抒胸臆。“陆司农,听闻你派龙骁营的程司马与文烈率五十名骑士赴庐江?可有此事…” “有!”陆羽点头。“我还正想向曹司空禀报此事,这算是我自作主张,只是…” 陆羽琢磨着得道个歉… 毕竟,这么大的行动,都没来得及给老曹打个招呼,于情于理是说不过去的。 当然了… 之前寿春局势那么紧张,庐江郡的局势又是间不容发,陆羽倒是想给老曹打个招呼,没机会呀… 再耽搁,怕黄花菜都凉了。 哪曾想,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你不用解释。”曹操当即摆手。“你认为对的事儿直接去安排就好,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是你、我呢?” “若然事事都要问询我的意见,那稍纵即逝的时机还如何能把握的住?” 讲到这儿,曹操的脸色变得颇为严肃。 “此番能攻陷寿春,剿除袁术这逆贼,你功不可没,我来这陈国之前就传令三军,以后…凡是曹军将士,听到你陆羽的军令,如同听到我曹操的命令,无需询问于我,即刻执行!” “我还告诉他们,若然有人敢耽搁片刻,那不论‘是、非、功、过’,我必定军法处置,陆司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 如果说,之前陆羽提到的那“受宠若惊”多少有点随口说说的意思。 可曹操这么一番话脱口,那就不一样了。 这次,陆羽的感觉是——真·受宠若惊。 老曹对他也忒信任了吧? 诚然… 这攻取寿春城,是有他陆羽的一些功劳。 可也不至于…让老曹传令三军,允许他陆羽随意调动三军,这权利似乎忒大了点儿呀!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曹司空…我…” “你不用拒绝。”曹操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我既已传令过三军,自是不可能收回,更何况,我曹操信得过你,你掌兵和我掌兵一个样儿!” 呃… 闻言,陆羽连忙摇头,这可不能打“哈哈”呀,纵是老曹信任,他更得一百二十个小心,千万不要让老曹觉得他手握兵权,恃宠而骄,是个威胁! “曹司空…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普天之下,‘兵’永远是曹司空的,‘掌兵’的也永远只能是曹司空,就是给我陆羽一百个胆子,又怎么敢越俎代庖呢?” 这话脱口… 曹操听出点儿内味儿了。“陆司农,哈哈,看起来,你还是信不过我呀?” 啊… 陆羽一愣,这该咋回答呀。 登时,整个此间的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过很快,这股子气氛就被曹操爽然的大笑声打断。 曹操一边笑,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他心里嘀咕着。 ——羽儿啊羽儿,若然你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就不会不信爹了! ——纵然这个世界上,我曹操会不信任何人,但唯独是你‘曹羽’,我绝不会有一点点的怀疑!这些,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曹操话锋一转。“根据细作传报…孙策出动了三万大军沿江北上,兵分两路,一路由孙贲、孙辅统领往彭泽方向行军,另一路由孙策亲自统领,如今怕是已经抵达庐江郡了!” “而庐江也有消息传来,刘勋愚蠢至极,竟是率五万大军进攻上缭城,如此这般…那庐江郡几乎就是一座空城,怕是今夜就要归属于孙策手中。” 唉…讲到这儿。 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人怎么可以愚蠢到这个地步呢? 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偷袭庐江,孙策就快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了,偏偏…这刘勋毫无察觉! 愚蠢,愚蠢的让人无可奈何。 呼… 曹操轻呼口气,继续道:“庐江…庐江连接着江东、徐州、豫州、荆州,乃是整个长江的枢纽,且易守难攻!若我军能拿下这庐江郡,那进可攻,退可守…局面就大不一样了,可惜,可惜呀!” 曹操连连的感慨起来了,感慨中带着几许无奈。 只是,与他那无奈的神情截然相反,陆羽眼珠子一定。 “曹司空?不可惜呀…可惜的该是他孙伯符才对!” “曹司空又何故叹息呢?” 这… 曹操一怔,羽儿这话的意思是有转机? 可…这不对呀! 总不至于是因为那五十名龙骁营骑士的缘故,而有所转圜的余地吧? 一下子,曹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许多细作发来情报,上缭城下的确有一只五万人的军团,放眼整个长江沿岸,能出动五万兵马征讨上缭城的除了刘勋还能有谁?” “如此看来,如今的庐江可是一座空城啊,陆司农不过派了区区五十人,怎么能拦得住孙策的两万大军呢?纵是程司马在那儿,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曹操接连反问。 哪曾想,陆羽早就猜到老曹会这么问。 他笑了,他嘴角咧开,爽然的笑了。 一边笑,一边不忘朗声道。 “曹司空,其实…庐江的局势与我喜欢的一篇文章中的一句话颇为吻合!” “什么话?”曹操反问。 “这是一个‘大家’的作品,其中最有名的一句便是…”陆羽眨巴了下眼睛。“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啊…啊… 陆羽这话,直接把曹操给说懵逼了。 这是啥文体啊? 他心里捉摸着…喝酒的时候,但凡多吃了两口菜,都写不出这么“脑残”的文字来,还是一位大家? 曹操琢磨着,这要都能成为“大家”,那谁喝醉了,都能成大家了。 不等曹操开口发问。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曹司空,其实…眼前庐江的局势就像是这两颗枣树一样,一切尽在掌握!” 陆羽生怕曹操听不懂,继续笑着补充道。“其实,我派程司马他们去庐江,也是为了部署两支兵马,其中一支是五万人的兵马,另外一支也是五万人的兵马!” 言及此处,陆羽眼珠子一定。 “诚然,上缭城的确有五万兵马,可庐江城也并不空虚,那里也有五万兵马,且早已蓄势待发,就等着孙笨…啊不…是等着孙策孤军深入,变成瓮中之鳖!” “曹司空,今夜过后,庐江城头之上即将挂上咱们‘曹’字的大旗!” 这… 原本,曹操感觉他对庐江的局势还颇为了解! 可经过陆羽这么一番讲解。 登时…他感觉自己变得云里雾里起来了。 这?啥情况? 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外一棵也是枣树,这位“大家”写出这作品就够离谱了! 可…羽儿更离谱,他部署了两支兵马?一支是五万人的兵马?另外一支也是五万人的兵马? 关键问题是… 明明刘勋一共就五万兵? 倘若其中一支是他刘勋的兵马? 那,另外一支,也就是多出来的五万兵,从哪蹦出来的? 总不至于是…是从石头缝里变出来的吧? 这… 曹操罕见的伸手,敲了敲脑门。 他把脸凑到了陆羽的面前。 “陆司农?你若是不把话讲清楚,我曹操怕是得有几夜睡不着觉了?” “哈哈…”陆羽微微一笑。“曹司空,你可听好了,那五万兵的出处乃是…” 一个名字自陆羽的口中传出… 而这个名字一出。 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睁大。 原来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这一切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一时间,曹操的眼珠子连连转动。 好一个羽儿,这次…他是把那江东小霸王给耍的团团转了呀。 “哈哈…” “哈哈哈哈…” 登时,曹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 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的也总结成了一句话—— ——我曹操有两个卓绝的儿子,一个是‘羽儿’,另外一个也是‘羽儿’! 想到这儿… 曹操突然觉得…那“两颗枣树”的文章有点意思呀! 果然,不愧是“大家”的写法。 “陆司农…”心情大好的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道:“写出这‘两颗枣树’的大家是何人哪?他这笔法有点意思,让人听着舒服,看着也舒服!” 呃… 陆羽挠挠头,旋即他如实回道:“这位大家名唤——周树人!” 噢… 曹操颔首,怪不得他家门口有两棵枣树呢,原来…他的名字里还带着一棵枣‘树’呢! 这位“大家”,多半是跟枣树杠上了吧? “哈哈…” 登时间,曹操的心情变得无比晴朗。 他突然变得特别期待,那下一条来自庐江,亦或者是来自上缭城方向的战报… 两个战报,两场大捷的战报! 呵呵… 那横扫江东的小霸王,这次…要被羽儿坑到外祖母家了吧! 他又怎么会想到。 羽儿别出心裁的把这家伙给请出来了。 二打一; 十万打三万; 以逸待劳打孤军深入。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哪! 此时此刻,曹操那长途奔袭的疲惫感荡然无存,心头就四个字——“好舒服啊!”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挽弓如月,龙骁营小儿止啼 彭泽,这是上缭城通往庐江的必经之路。 这是一条沿着七八里蜿蜒的官道和无数崎岖的道路。 诚如周公瑾所言… 此间“彭泽”易守难攻,只要在此地设伏,那“刘勋”主力的“五万大军”势必难以回援,而只要拖到庐江陷落,任务就完成了,一切都结束了。 领此任务的是江东将军孙贲、孙辅两人。 孙贲、孙辅乃孙坚同母兄长孙羌之子,孙策的堂兄,在江东军中地位卓然。 此番,彭泽这一处的埋伏至关重要。 除了他俩这“打虎亲兄弟”外,其他人,孙策与周瑜还真不放心。 不过,从以往总总战绩表明,这两位堂兄的确也值得信赖。 “好安静啊!” “别多想,没有人在此,自然安静。” 船队登岸,孙贲与孙辅望着眼前彭泽的这些蜿蜒的官道,攀谈了起来。 的确有些太安静了,便是虫鸣声都没有,落针可闻的静谧。 “果然,诚如周郎所言,此间的确是个易于埋伏的好地方啊。”孙贲笑着说道。“如此崎岖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刘勋就是第一时间回援,就是再添上五万兵,也突破不了此间的防护。” “哈哈…”孙辅也笑着说道。“江东百姓传言,是周郎妙计定江东,哈哈,依我之见,公瑾接下来,傲视要妙计安天下咯?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 兄弟两人已经开始指挥八千江东子弟兵,上前占据重要位置,沿途设伏。 哪曾想,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一阵猖獗的大笑声响起。 紧随而至的是四处的火把…火把呈圆弧之势,将八千江东兵完全包裹在其中。 这… 埋伏? 孙贲、孙辅的眉头一下子凝起。 有人事先在彭泽设下埋伏? 不对呀…刘勋不是率军进攻上缭城了么?他怎么会…在彭泽设下埋伏呢?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一道声音已经响彻而出… ——“孙家小儿,想不到吧,爷爷在这儿等着你呢!可知道爷爷是谁?” 这个笑声! 这个声音! 孙贲、孙辅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曾经射杀老将军孙坚的仇人,与他们孙家有不共戴天仇怨的——江夏黄…黄祖。 哪怕是平素里,听到他的名字,所有孙家子弟没有一个不想要食其肉,饮其血的。 只是… 当此关头,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黄祖这贼子,他身居江夏?怎么会…怎么会来此彭泽? 孙贲、孙辅还没想明白。 那猖獗的笑声再度响起。 “哈哈哈哈,爷爷乃黄祖,你们密谋庐江不就是妄图以庐江为跳板,进攻爷爷的江夏城?给孙坚那厮报仇雪恨嘛?” “哈哈哈,可惜啊可惜,这等谋划早就被曹司空识破了。” “现如今庐江那边,你们主力兵马也已经被团团包围,成瓮中之鳖了!哈哈哈,不瞒你们说,爷爷候你们多时了!” 没错,此人正是江夏的黄祖。 而佯攻上缭城,实际上却在彭泽设下埋伏的五万大军,从来就不是刘勋所部,正是黄祖的江夏兵。 他们不过是打着刘勋的旗号罢了。 这本就是一场陆羽精心编织的蛛网,丝丝相连,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直指向江东的小霸王孙伯符,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说起来… 孙策图谋庐江,最担心的人从来就不是庐江的张勋,而是江夏的黄祖。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更何况,因为曾经射杀过孙坚的缘故,黄祖与孙家早已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怨。 孙策攻庐江,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黄祖的狗头呢? 为此… 黄祖是寝食难安! 而恰恰…在陆羽交给程昱的锦囊中,提到一条——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于是,程昱、刘勋、黄祖…三个目的相同,拥有同样敌人的家伙一拍即合,达成了短暂的同盟与默契。 刘勋的五万大军只是佯装出城,他们始终就埋伏在庐江境内,等鱼上钩。 至于… 上缭城的五万大军乃是黄祖的疑兵。 通过增加灶台的方式,让细作将错误的情报递送给孙策,真正的五万江夏兵早就埋伏在彭泽,他们等候“自作聪明”的孙家兵许久了。 “拉满弦,放箭,放箭!” 黄祖最擅箭阵。 他双臂张开,当先拉起了一张三尺长弓,挽弓如月,长箭破空! “嗖嗖嗖嗖…” 顷刻间,无数箭矢,无数火矢,如蝗虫、如飞瀑…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朝江东兵射杀而来。 诚如周公瑾所言,这彭泽的确极易设下埋伏,易守难攻。 身中埋伏的一方在如此地形下,可不就是只能当做靶子,任人宰割了嘛? 可… 周瑜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彭泽战场,设下埋伏的不是他们孙家儿郎,而是…而是仇人黄祖的江夏箭阵。 局势已经不可避免! “啊…啊…” “呜啊…”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惊慌、错乱、惶恐、绝望,总总的情绪出现在每一个江东兵的心头。 没有掩体,没有小霸王孙伯符的激昂,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江夏兵,面对那如暴雨梨花一般的箭矢,江东军成排、成列的倒下。 能射杀江东猛虎孙坚的江夏箭阵,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何况如今占据地利… 射杀敌人简直就像是平时训练一般。 “撤,二弟…快撤…”孙贲还在努力的指挥,试图挽救这不利的局面。 只是… “大哥,跑不了了,船…船都没了!” 孙辅绝望的望向江岸上的船舶,早有火矢朝那边射去,整个江面已经是一片火海,所有的船舶被焚烧殆尽,他们…没有退路了。 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么! 孙贲的面色难看至极,可哪怕是这“难看”也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 那漫天的箭矢再度袭来。 “啊啊…” 孙贲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 继而…无数箭矢覆盖了他的周身,穿膛而过。 孙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 他的膝盖上中了一箭,他半跪着…勉强支撑着身子,江东的圆盾根本就无法阻拦住这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更何况,是江夏黄祖赖以成名的箭阵呢! “伯符,伯符…” 最后吟出这么“带血”的一句,一支箭矢没入了孙辅的胸口!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甘心吗? 不甘心呐! 孙贲与孙辅死不瞑目! 明明…明明他们才是埋伏的一方,他们才是猎人,可最后…最后为何?他们就深陷埋伏,就成为了猎物呢? 周公瑾的计策,到底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咚,咚…” 清脆的声响,在月色下格外的凄凉。 孙贲与孙辅倒地,他们的眼睛尤自睁开,睁大,这是…死不瞑目! 这一夜,孙家与黄祖的仇恨又添了两笔! 而几轮箭矢过后。 “弟兄们,杀!”黄祖瞅准时机,当即下令,是时候收割战场了。 顿时间,数以万计的江夏兵抛开长弓,转而拔出佩刀,化作月色下的一缕缕黑烟,朝那群龙无首、摇摇欲坠的江东兵冲去。 呼…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黄祖的心情更加怅然。 他的不由得心头感慨道:“这家伙,他算的是真准哪…” “彭泽,他怎么就能算到,江东兵会在这彭泽之地靠岸?呵呵,也得亏他算到了,还好…我黄祖先一步设伏,但凡晚了一步,局势就不一样咯。” 哪怕如今已经是必胜的局势。 可,黄祖心头尤自震撼不已。 至于,他口中的这家伙,当然…除了陆羽还能有谁呢? 起初,黄祖收到陆羽的书信,他心头也是一百二十不相信。 怎么可能嘛? 哪有人家江东孙策还没行动,他陆羽就把江东军全盘的计划详细阐述。 纵是算无遗策,也不是这样算的吧? 可…偏偏。 一个个江东的细作传回的情报,每一条都应证了书信中的内容。 那时候,黄祖就已经信了陆羽八成…更是答应与龙骁营,与刘勋联合一处,狠狠的坑一把这江东小霸王。 古时候的战斗就是这样。 一条精准的预判,足够改变战场的局势! “呵呵,这家伙果然如传说那般——其智若妖!” 心念于此,黄祖的眼眸抬起,他望向了南边,那是庐江的方向! 那边,刘勋与龙骁营多半也能打一场漂亮的全歼战。 如此这般… 那江东孙氏元气大伤,他黄祖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鬼日子就要结束了。 … … 庐江城下,血色弥漫,战意正浓。 一支五十人的玄甲战骑,朝江东军中最精锐的百余骑冲去。 局势很明朗… 江东兵之所以还能负隅顽抗,倚仗的便是这百余骑的冲杀,倚仗的便是这百余骑当中的小霸王孙伯符的勇武! ——“吾乃小霸王孙伯符!” ——“江东子弟,何惧于天下?” ——“剑锋所指,敌莫敢当!” 每一次孙策的嘶吼与咆哮,均把随着几名敌将的倒地,配合着孙策那特有的“激昂”声音,江东子弟兵气势如虹,愈战愈勇! 俨然,整个战局,大有局势翻转的迹象! 坦白的说,刘勋的兵与孙策的兵,他们的战斗力,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只是… 这里不止有刘勋的兵马,更有一支战无不胜的王师! “哒哒哒…” 龙骁骑的马蹄声格外的响彻,他们犹如一枚匕首一般直刺向孙策的亲骑队伍。 当然,孙策也发现了这支奇怪装束的兵马。 “有劳叔父前去迎战!”孙策当即下令。 “小菜一碟。”孙策身旁的一名骑士调转马头! 这个被孙策称为叔父的武将名唤孙静,乃是孙坚的弟弟,孙策之叔。 孙静能文能武,在征讨江东六郡的过程中屡立奇功! 再加上他的身份,不夸张的说,他在江东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孙策,比周瑜都要高。 如今孙策脱不开身,他最信任的唯独叔父孙静。 而孙静是个骄傲的人,他统领的便是最稀有的江东骑兵! 要知道,江东虽然以步战为主,可能成为骑兵的,无一不是兵勇中的佼佼者,寻常的敌骑他还真不会放在心上。 “呵呵…” 轻笑一声,孙静领着身旁的一百余骑,大大咧咧的就冲了过去。 因为想要快速击溃对手,继续驰援侄儿孙策。 故而,他连阵型都没顾得上去整顿,更是浑然没将眼前的五十骑放在心上。 而此刻的龙骁骑早就“嗷嗷”叫了起来。 来呀,来的越多越好,这些人头都是田,都是粮食,都是功勋,都是一个个暖被窝的“婆娘”啊! 来多少,收多少! 倒是唯独曹休,那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的凝起,仿佛眼眸中淬着万年寒冰,他冷冷的看着袭来的百余骑士… “唏律律!” 战马仰天嘶鸣,曹休率先冲了过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哒哒哒…” 龙骁营那熟悉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五十人的马队,每次马蹄声落下,就好似都踩在了同一个点儿上,发出的声音犹如雷鸣,让众人心惊不已。 区区五十骑,马蹄却愣是踏出了数千骑的气势,仅凭这一点,就让个别人倒吸一口凉气。 “怎…怎么会?” 原本还满面小觑、讥讽的孙静,神色骤然僵住了。 统领骑兵,他最清楚,眼前这支敌骑踏出的马蹄声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骑兵冲锋靠的是什么! 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有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可要做到这两点,还得看将士们之间的默契。 这… 几乎不可能! 这五十骑…马蹄处展露出的默契,就连统领骑兵数年的孙静也自诩没办法做到,哪怕是十年后,江东的骑兵也没办法做到。 近了… 更近了。 两方的骑兵厮杀在了一起。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受死!”孙静提起长枪…直刺向曹休的胸膛。 “锵!” 孙静征战沙场三十多年,他的经验极是丰富,枪法又格外的迅捷,究是曹休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这长枪刺来! 可… 这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曹休本就没想躲! “锵啷啷…”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孙静的长枪与曹休的战甲激烈碰撞,迸发出了火光,随即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长枪竟被震退了。 没错,长枪没有没入铠甲,反而被铠甲的力量给震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孙静的瞳孔猛然瞪大。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无法用长枪刺穿对手的铠甲?这…什么铠甲?难不成是用金子做的么? “可惜了!” 还没等孙静反应过来,曹休手中的精钢战戟已经劈落。 “咔嚓…” 孙静的铠甲顷刻间被劈开… “不…” 他的双眼瞪得硕大,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还飞出去了老远。 尸首异处! 鲜血飞溅,染红了周围的土地,如此简单且直接的杀戮震慑住了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刘勋的兵马,包括江东子弟兵! 这… 这五十骑?这龙骁骑?刀枪不入么? 这是所有人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反应… 毕竟,方才的一幕就这么直愣愣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孙静将军的长枪无法刺穿对方的铠甲,而对方的战戟劈落,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恐怖… 好恐怖的力量! 威压! 好可怕的威压! 而这股威压才刚刚开始,因为…那迎面冲来的一百骑士,他们的生命正在被龙骁骑无情的收割! 一边收割,还能听到这些龙骁骑口中怅然的大笑。 连带着,还有奇奇怪怪的口号。 ——“一亩地,两亩地!” ——“一个婆娘,两个婆娘!” 精钢战戟、精钢战甲… 装备的碾压,让这场骑兵间的碰撞,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百余江东骑士,在孙静死去的刹那就已经军心涣散,尤自对上曹休那冰冷了眼睛。 或者是,更可怕的… 当他们对上龙骁骑那一双双贪婪的目光时,一个个遍体生寒! 给他们只想逃离这一道道… 给人带来浓浓恐惧的身影! “逃…” “快逃…” “带上我!” 当即就有不少江东兵被吓破了胆,哭嚎惨叫着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更多的江东兵脸色也不好看,原本…因为孙策的勇武激昂起的士气,顷刻间又跌入谷底! 刀枪不入的敌骑。 斩石断金的敌骑。 龙骁骑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太大了,那是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粟。 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代代的传递下去,烙印在骨骸里的颤粟。 同样的… 每一个江东子弟兵额头上均是浮现起这么一行大字—— ——千万莫去招惹这群杀神! 此刻… 孙策的眉头亦是凝起,叔父孙静…没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没了! 关键是,叔父的骑兵在这群玄甲骑士的手上竟都没走过一招? 这… 怕是不需片刻,这一抹恐惧就会席卷全军上下了吧? “儿郎们,灭了他们!” 迟则生变… 孙策不敢再拖下去,他领着亲骑朝这支玄甲骑兵杀了过去。 必须… 必须第一时间将这五十骑扑杀,只有这样,局势…局势才有可能再度…再度翻转! … 反观曹休,他的精钢战戟提起。 “弟兄们?还愣着干嘛?痛打落水狗!” 此言一出… 无数甲士齐呼“战,战,战…” 气势如虹… 刘勋的兵马再度激昂起了冲天的斗志,在龙骁营的带领下,发起了最后的杀戮! 那一枚枚精钢战戟狠狠的扎进敌人的阵势之中。 一如——虎入羊群! 龙骁骑…马蹄踏过之处,已经被血迹染红的精钢战戟,依旧在持续的、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这就是龙骁营… 昔日里威震天下,今朝…让江东小儿止啼的龙骁营! … … Ps: (有观众老爷问,等了这么久,小乔的腰呢?呃…庐江不打下来,陆羽咋救丈母娘啊!不救丈母娘,别说是小乔的腰了,就是大乔的腿也木有啊!理智看腰…理智看腿,当然了,下一章腰就来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西厢殿大小乔,盈盈一握水蛇腰 陈国,酒肆门前。 整整一个多时辰,曹操才走出了酒肆,他回望了眼身后的陆羽,笑着说道。 “月色正好,应该还没耽误了你的好事!” “曹司空说笑了…” 陆羽有点不好意思,他心里嘀咕着,老曹这是肿么了,咋一直惦记着他跟大小乔,似乎巴不得,他陆羽与乔家姐妹之间发生一些羞羞的事情! 人妻曹该不会还有偷窥的癖好吧? 陆羽有那么点儿…醉了! 此刻。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看样子,他的心情不错。 回想起这一个多时辰与羽儿聊到的几件事儿,让他心头的惆怅也一下子迎刃而解。 其一,庐江的局势! 自打陆羽将联合“江夏黄祖”的行动娓娓道出,曹操心里算是有底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有捷报传回。 同样的,按照羽儿的推断,今夜…庐江城头也就要变幻大王旗帜了! 至于…另一件! 那就是如何处理刘备的问题,这点…他与羽儿聊得很深入,聊得时间也很长。 曹操的想法本就是放走刘备,而陆羽的意思也是放刘备。 不过… 羽儿的“放刘备”与曹操的“放刘备”那就像是周树人门前的两棵枣树,截然不同! 而整个听过羽儿的提议后,曹操才意识到,“放刘备”早就是是羽儿事先谋划好的,未来战略规划中的一环。 ——东望,西笼,南横,北和,中定! 这十个字、五个词,正是陆羽提及的曹营未来五年的大战略,大方向! 且其中每一个点,羽儿均详细阐述,让曹操颇为佩服。 比如这“东望”,就是让他曹操对东边吕布、刘备采取观望的态度。 刘备与吕布一个是蛟龙一个是猛虎。 如今… 刘备剿贼立功,曹操不得不放他回去! 那么… 若然曹操紧接着对下邳城采取军事行动,那刘备与吕布双方必定会勠力同心,联手抗敌。 这是曹操不愿意看到的。 可若只是观望,放任他们在小沛、下邳、广陵,那这一山难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的内部也必定有所松动。 要知道… 刘备与吕布本就有所嫌隙; 刘备倚仗的徐州庶人派与吕布倚仗的徐州丹阳派更是势同水火。 再加上,那明面上效忠于吕布,可实际上早已向曹操投诚的徐州名士派! 由他们从中挑唆。 刘备与吕布早晚会有一场恶战,只要有一方扛不住了,向曹操臣服,请曹操出兵! 那时候,名正言顺,挥兵东进,可轻而易举的拿下徐州全境! 这就是所谓“东望”的战略… 而这,才不过是羽儿制定出的宏观大战略的一条。 其余诸如“西笼”,“南横”,“北和”,“中定”,其中的内容,更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究是曹操,一时间还没完全吃透,需要回去与诸军师好好商讨,详细的制定! 无疑… 羽儿已经为曹营下一个“五年计划”制定出了一个大致的,且让人信服的模板! “陆司农!”曹操再度拍拍陆羽的肩膀。“多半,征讨袁术那逆贼时,你就已经想好这些未来的战略了吧?” “曹司空说笑了,我又岂能未扑先知?” 陆羽表现出一如既往的谦虚。“其实很多条,曹司空多半也已经想到了,只不过…没有时间去细致的归纳罢了,恰好我近来无事,就做了下这个归纳总结!” “哈哈…” 闻言,曹操笑出声来… 那其他四条大战略且不忙,当务之急,要回去解决刘备这个难题,也就是所谓的“东望”,又称——放虎归山,两虎竞食之计! “走了,你回去吧。”曹操摆摆手,“别让美人等急了!还有…”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注意身体,你给元让开出的药方,偶尔自己也可以喝一喝!疗效不错!” 啊…啊… 这话脱口,陆羽有点懵逼,老曹也知道…他给夏侯惇开补肾的药方了? 等等…疗效不错是啥意思? 老曹也喝着呢? 陆羽哪里知道,这药方是曹操特地向夏侯惇讨要来的,要知道…他也嘘啊! 出征前的那段时间,丁夫人不知着了什么魔,每晚都要去骑马…啊不,是每晚都去寻他。 一天、两天,十天、八天的曹操还能顶得住,可架不住一个月、一个月的来呀! 似乎,曹操就像是永不停歇的锄头一样,要不是…每个月有那么几天,曹操估计都得全年无休! 偏偏,丁夫人又是他的正室夫人,丁家与曹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曹操对她一向敬畏,她有这想法,曹操也不能拒绝呀! 无奈之下,曹操只能向夏侯惇讨来这药方! 别说…羽儿这药方很强,强到让丁夫人扶墙!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曹操,他担心羽儿这小身板呀,一对一他都觉得够呛,更别说是大小乔了。 “哈哈哈…注意身体,注意身体,陆司农…保重!” 一言蔽,曹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陆羽却有点懵? 他看起来,像是需要吃药的样子么? “咳咳”轻轻的咳出一声。 趁着月色的皎洁,陆羽往衙署方向走去…该去会会这两位主动应征的“填房丫鬟”了。 当然了,陆羽的心情说不上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嘛,大小乔不远百里从庐江赶至陈国,还扬言要做什么填房丫鬟,这要没点古怪才怪呢! 至于…什么古怪呢? 陆羽也说不准。 摇摇头,算了,不想了… 大不了就是一句——妖精,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 … … 庐江城下。 五十名龙骁骑还在纵马飞驰,如入无人之境。 每一次精钢战戟的劈落,总有江东兵非死即残! 刘勋的数万人也受到龙骁骑的感染,一个个士气如虹。 煞戾无比的杀气仍在肆虐,曹休那双杀红的眼,也最终落到了被众将拥簇着的小霸王孙伯符的身上。 曾几何时,小霸王的名号让曹休闻之胆寒。 可…现在! 因为精钢战戟,因为精钢铠甲,曹休的信心已经完全提起,他已经敢去挑战下这个年龄相仿,却让他仰望的存在。 曹休那冷冰冰的目光,竟是让孙策后背生起一阵寒意,宛如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 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他有一种预感,面前的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将军,或许…或许比曾经的每一个对手都更难缠。 近了… 更近了。 曹休纵马朝孙策直接杀来,精钢战戟裹挟着惊天的气势,自上而下劈落,直取孙策首级。 “保护主公!” “快,拦住他,保护主公!” 周遭的亲卫骑士一边喊叫着,一边迎上,只是…小霸王孙策丝毫不惧,霸王枪提起,根本就不等待亲卫的配合,直面迎上曹休的战戟。 “哼…鼠辈,受死!” 一声冷哼。 “刷…” 精钢战戟当头砸下! “锵啷啷啷…” 两人均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精钢战戟与霸王枪在空中激烈碰撞,迸发出了绚烂的火花。 锋芒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大地之上闪烁… 两簇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片夜空之下,显得格外的璀璨、夺目! 火花熄灭之际…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在孙策瞪大的瞳孔中,他手中那柄霸王长枪的枪头竟是被战戟给震碎了。 “咔嚓…” 碎裂,就像是被千金巨锤碾碎了一般的碎裂! 整个枪头碎了一地,场面分外惊悚。 “什…什么?” 无数江东兵都看傻了,如果说方才…这玄甲将军的铠甲能挡住孙静的长枪,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不合常理,那么现在… 所有江东子弟兵心中的信仰,他们那战无不胜的小霸王。 就连他的霸王枪也被震碎了么? 这… 一下子,所有的江东兵心中的恐惧更甚,每一个人连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挡我者死!” 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曹休与龙骁骑没有丝毫的停顿,趁着敌军愣神的功夫,精钢战戟再度凌空挥舞。 “你…” 此刻的小霸王孙策,他的面色煞白如纸,他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形! 霸王长枪乃是上好的镔铁说锻造,它…它都被震碎了么? 孙策下意识的抽出佩刀,本能的格挡。 只是… 霸王长枪都挡不住对方这战戟的锋芒,更何况是区区佩刀呢? “咔嚓”! 佩刀碎裂,那碎裂的刃片划到了孙策的脸上,让他感受到面颊上血迹的流淌,还有…一股死亡的气息。 曹休的精钢战戟没有片刻停留,裹挟着磅礴的劲风,自上劈落而下。 眼看着,一代小霸王孙伯符即将命丧当场! “不好!” 高台上的周瑜眉头骤变。 局势竟…竟因为这五十骑彻底翻转,这已经让周瑜面色冷然。 而更可怕的,是…是孙伯符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拦得下敌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伯…伯符…” 周瑜喃喃吟出一句。 好兄弟正在陨亡,而他…却束手无策。 嗖… 嗖…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不知从哪,一柄长枪刺出,他刺的位置乃是曹休的面门,这是精钢铠甲无法格挡的地方。 枪锋凌厉、迅捷…如风,如浪! 曹休下意识的躲闪,却因此,错过了对孙策一击必杀的机会。 “什么人?” 曹休急问… “曲阿一无名小卒!” 一名俊秀的少年立枪而出,他仿似看出了龙骁骑的弱点一般,寥寥数枪击向的位置,均是龙骁骑无法格挡之处! 以步战对骑战… 他一人一枪愣是逼退了数十名龙骁骑的攻势。 呼… 曹休长吁口气。 “好凌厉的枪法!”他下意识的一声感叹。 这等迅捷的枪法与孙策那霸道的枪技截然不同,而很明显,龙骁营不怕刚猛的,就怕灵活的,好刁钻的枪! 呼… 再度吁出口起,曹休就打算组织龙骁骑再战。 可… 眼前的曲阿小将已经牵孙策的马匹,扬长退去,消失在乱军之中。 “快,快…掩护孙将军撤离!” 一旁亲卫迅速的聚拢,拦住了龙骁营的追逐! 退了,孙策狼狈的退了! 可整个江东军团,尤自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似乎…他们的将军,那位横扫江东的小霸王竟…竟没有在对方的手上走过一招? 这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光是江东兵,谁都觉得这事儿离谱! 甚至…包括刘勋在内。 天哪,龙骁骑恐怖如斯呀! 隐隐,刘勋很庆幸,他没有选择与曹营,与龙骁营敌对,诚如刘功曹所言,投诚曹操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刘勋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撼,趁着江东兵还在愣神的时机,刘勋已经开始悄悄的领着手下在背后捅刀子。 惨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成片的江东兵倒下,才有一些江东子弟意识到,他们的将军已经溜了,这场战役已经败了…他们还愣着干嘛?等死吗? 赶忙转过身,鬼哭狼嚎的往回跑。 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军败逃,江东兵早已军心涣散,又哪有继续战斗的心思? 溃逃…疯了一般的溃逃。 而这时候,对于刘勋,对于曹休,对于龙骁营骑士而言,又岂非“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绝佳时机呢! 所有人都学着龙骁骑的样子,他们“嗷嗷”叫着,他们开始痛打落水狗。 直到一个时辰后。 孙策部狼狈逃窜,两万余江东兵登船逃亡者,不足三千人… 此一战,俘虏的江东兵,缴获的兵刃、船舶,不计其数。 呼… 轻轻的一声呼气。 曹休卸下了那厚重的精钢战盔,他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立于这静谧的夜色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这一战,他算是不辱使命了吧? 呼…又是一声呼气,曹休睁开眼眸,他大声的吩咐道:“速速将战报编纂成册,发往陈国!向陆公子报捷!” “喏!” 齐刷刷的喊声… 这是来自四十余名龙骁骑的呐喊。 这一战究是铠甲傍身,可依旧夺去了七名骑士的性命,十余名骑士或多或少身上带伤。 如此规模的残酷战场下,这般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每一个活着的骑士眼眸望向北方陈国的方向,这一战,他们龙骁骑没有辜负陆公子说托! 大捷! ——恐怖的大捷! 反观另一边,刘勋也很痛快,自打到这庐江起,就没有一场仗,比今儿个更痛快! 当然,比痛快更重要的是,刘勋看到了差距! 他的这五万兵跟江东兵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江东兵与龙骁营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娃娃… 这么算下来,他刘勋在曹司空眼里,在陆司农眼里算个屁呀。 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咳咳…” 大战过后,刘勋迅速的登上了城楼,他站在了程昱的面前,旋即拱手一拜。 “即刻起,这庐江郡高挂‘曹’字大旗!” “末将刘勋欲向曹司空、向陆司农投诚,还望程司马代为引荐!” 此言一出… 整个庐江局势尘埃落定。 … … 陈国,衙署后院。 “哈欠…” 走到这里时,陆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抬起头看看天,微风轻拂,月色皎洁…耳边宛若还萦绕着虫鸣、蛙声、鸟叫! 一切似乎都格外的美好。 踏踏… 轻轻的迈出两步,却就在这时,陆羽听到了眼前西厢内,那犹如黄鹂鸟叫声般的清脆声音。 ——“姐姐说你几遍了,陆司农还没来呢?你且先披上褂子,看你里面的衣服都不成样子了,到处都被你扯开了,特别还有这腰身,你生怕别人看不到你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是吧?快披上衣服…一不小心都会受凉的。” ——“妹妹一点儿都不冷,姐…妹妹可听说过,这位陆司农府邸里,便是填房丫鬟都是蔡琰姑娘亲自挑选,眼光格外的高,若然妹妹穿的厚厚的,那必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了,咱们又如何开口求他事情呢?” ——“还有,姐…我方才才想起,今日似乎是你那个来的日子,如果是这样,那…待会儿若陆司农来了,你就出去好了,这里有妹妹一个人足够了,姐姐在这儿又…又帮不上忙啊!” 这话脱口… 前面那道悦耳的声音哑然了一般。 过了许久,那道声音才再度浮起,只是…语气变得娇羞了几分。 ——“谁…谁说帮不上忙的,姐姐…姐姐…” 似乎是因为娇羞,终究后面的话没有讲出来。 ——“姐姐,你能帮到什么?” 呃… “咕咚” 听到这儿,陆羽一口口水咽下,他感觉这西厢里姐妹聊起的话题,有点朝纲了。 他那颗分外纯洁的心灵蠢蠢欲动了起来… 屋里这一对姐妹花啥意思? 什么帮不帮的? 大乔,小乔到底要干嘛? 顿时,陆羽的脑门上生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问题… ——在线等,挺急的!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小乔,去把你姐叫进来 ——“陆司农到。” 厢房外的侍卫一声通传。 啊… 一下子,西厢内这一双姐妹交谈的声音止住了,似乎,还带着点娇羞。 陆羽踏步走入。 心里嘀咕着,终于…要会会这两个女妖精咯,看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女子见过陆司农…” 姐妹几乎是异口同声。 呼… 看到这传说中的大小乔,陆羽感觉眼前一亮,这一双姐妹长的好像啊。 一样的流仙裙,一样漆黑如瀑的三千青丝,一样的长发垂直腰间,一样的犹如山中花仙一般的容颜。 到处充斥着空灵之色,两双眸子流转,给陆羽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那种沁入骨髓的轻灵、绝美! 只是… 姐妹俩裙摆的颜色有所不同,似乎,姐姐大乔的是粉红色,而妹妹小乔的则是淡绿色。 除此之外。 姐姐那广袖留仙裙涤荡,束住婀娜腰身,整个一副傲人身段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隆起处如拔地之山峰,细腰处似过山之小溪… 纤细、唯美,又凹陷出唯美的弧度。 仙裙包裹之中,翘臀挺立,飘荡着腰带,长裙还修有开衩,撩人无比,而最特别的,当属裙子下裸露着的纤纤细腿… 颀长!水润!匀称!白皙!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轻灵中带着妖娆,妖娆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又伴着轻灵,仿佛大乔整个人就是一泉湖水,深邃,又让人神往! 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向陆羽发出诱人的邀请。 可怕的身姿,可怕的容颜。 而与之相比… 小乔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身材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直观的看清楚。 可…她那两个轻灵灵的大眼睛格外的惹人,就像是不断在晃动着的灵动的水珠,左右躲闪,却时不时的用余光偷偷的瞟向陆羽这边。 这… 站在如此姐妹花的面前,陆羽心头就一句话——这谁顶得住啊? 说起来,自打穿越到现在,陆羽也见过了不少女子,各有各的美艳,各有各的特点,譬如昭姬姐,譬如曹沐…还有那数不尽的填房丫鬟。 可… 似乎,唯独眼前的这一双姐妹花,让陆羽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明明长相秀气、轻灵,可…莫名散发出的便是“妖娆、惊艳”的气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股气息勾人哪!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努力的平复下心头的悸动,他开口道。 “不用行礼,都坐吧。” 陆羽坐在了主位上,示意两姐妹坐,可两姐妹哪里敢坐呢? 她们是有求于人哪,且…十万火急,火急火燎… 此时,小乔朝大乔连连眨巴着眼睛,似乎有话通过眼神传递了过去。 可…大乔并不以为意,索性开口道:“姐,要不…你先出去一趟吧。” 啊… 这话脱口,不光大乔一惊,陆羽也是一惊。 他记得,方才在门外听到什么来着? 是一句话,一句让陆羽略微迟疑了一下的话。 “——今日是姐姐葵水来的日子,如果是这样,那…待会儿若陆司农来了,姐姐就出去好了,这里有妹妹一个人足够了,姐姐在这儿又…又帮不上忙啊!” 葵水? 帮忙? 呃… 后知后觉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他还是太清纯了,也就是在穿越前…木有谈过女朋友的原因,对人家女孩儿的心思啥都不懂。 要知道,在前世… 陆羽是那种女孩儿说“肚子疼”,他就只会回一句“多喝热水”的男生! 他还是那种,女孩儿让他去家里修电脑,陆羽一整夜把女孩儿家家电全部修了一遍,唯独没碰女孩儿的男生。 简直…他就是一条纯洁的小龙! 但是今儿个,陆羽决定不修电脑,先得看看这一双姐妹的目的是什么? “妹…你…” 大乔正想开口。 陆羽索性吩咐道:“既然小乔姑娘都这么说,那…就请大乔姑娘去一旁的厢房稍候片刻,本公子且与小乔姑娘细细聊聊。” 大晚上可以看雪、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也可以深入了解,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大乔再度望了眼小乔,见她表情坚决,心知…倔强的妹妹一旦做出决定怕是七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再加上母亲的病情耽搁不得。 偏偏…她大乔今日又不争气,因为身子的缘故不合适,只能…只能听妹妹的么? 不过… 总归,大乔对陆羽的第一印象不错,彬彬有礼,完全没有大司农,或者济世神医那样高不可攀的架子。 这…多少给她心头添上了一丝慰藉。 “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大乔又款款行了一礼…不忘回头深深凝望了眼小乔,像是在做最后的眼神交流。 最终,“唉”,幽幽的一声轻叹,大乔缓缓退出了此间厢房,在她看来,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而就在大乔退出的一刹那。 “啪嗒…” 轻轻的一道声音在西厢内响起。 顺着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陆羽寻声望去,却正看看到眼前的小乔褪去了那厚厚的披风… 这褪披风本没什么,可…在陆羽看来,愣是褪出了一种“含苞待放”的既视感! “咕咚!” 陆羽直接咽了口口水。 这…披风之下的小乔,她的服饰极为奇怪,就好像是传说中的“乞丐装”,只不过,露出的肌体都格外的刻意了! 比如那曼妙如水蛇一般的腰身; 比如…那雪白的肩部; 还有…“咕咚”,总而言之,陆羽感觉自己根本形容不出来此间小乔所带来的震撼与美感! 唯独只剩下“咕咚”、“咕咚”的狂咽口水。 天哪… 三千青丝柔顺的顺着香肩滑落,漫过蛮腰,眉黛如画,肌如冰雪… 略显消瘦的俏脸上,勾勒着完美的轮廓。 她正一步一步的朝陆羽这边走来。 “咳咳…” 顶不住,委实顶不住啊! 陆羽是狂咽口水,终究还是吃了前辈子木有女朋友的亏啊! “陆公子这是渴了么?小女子特别擅长煮茶…陆公子不妨品下茶!” 小乔那犹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再度传出。 只是… 品茶?陆羽琢磨着,他这名字就像极了一个“鉴茶大师”! 红茶、绿茶,今晚…又会是什么茶呢? 说到底… 陆羽心如明镜,这已经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了,这是青蛇、白蛇都快变成妖精了。 当即,他心头的疑惑更甚,小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索性坐好,且看小乔还能怎么折腾! 小乔微微的蹲下身子,开叉的长裙,与那刻意露出的雪肌,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陆羽的每一根神经,这分明就是在勾他犯罪。 “陆公子还没有去过庐江吧?” 小乔主动引出话题… “我们庐江有一种特殊的船,名叫青船。” “青船?”陆羽重复了下这个词,青船?陆羽觉得颇为新鲜,还是第一次听到。 小乔的话还在继续。“小女子也是听酒肆中说书人讲,所谓青船,一船一女,就犹如青楼一般,有男性客官付钱就可以登上船舶,绕江而行!” “只是,有的客官可以绕江个把时辰,也有客官不足半盏茶的时间便徐徐退回!” 这… 陆羽一愣,这算是…明晃晃的用言语挑逗么? 他这边正想开口。 “呀…”小乔似乎脚下被什么给扳倒了,托着茶盏的手也猛地一抖,连人带茶倒向了陆羽这边。 这…样子,很“茶”,很“新茶”! 陆羽一把搂住,手指触碰到的位置可不就是小乔那水蛇一般的蛮腰嘛! 而似乎…怀中的小乔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一番。 继而故意做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 “抱歉,公子…” 陆羽正想将她扶起,小乔腰肢用力,一个闪身坐到了陆羽的身上。“陆公子,最上好的茶就摆在公子的面前?公子还不打算享用么?” 这… “咕咚”一声,陆羽又是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 眼前的这景象,这身姿,这撩人的话语,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有那么一刻… 陆羽真想化身野兽,去驱使本能的欲望。 可… 他还是用冷静压一下了心中最原始的浴火。 试想一下?这能乖乖就范么? 换作是屏幕前的观众老爷们,大晚上的,突然闯到你床上一个9.5分娇滴滴的美人,这美人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你,你却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试问,观众老爷们敢睡啊? 保不齐头上就悬着一把钢刀! 呼… 陆羽努力的呼出口气,他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旋即…一个翻身,将小乔再度压到身下。 此刻的小乔银牙紧咬着嘴唇,能看出来,她的面颊绯红一片,眼神迷离。 偏偏这迷离中有愿景,有期待,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她期待着陆羽进一步的行动。 只要有行动,她会在最关键、最临门一脚的时候,请陆羽救她母亲,这本就是小乔的计划。 可惜… 陆羽当即拾起地上的长袍,将她那若隐若现的身姿盖住,继而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天冷,别冻到了!” “小乔,去把你姐叫进来!” 这… 一下子,小乔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慌了,惊慌失措? 她…凭着她的模样、身姿,还有这事先想好的计划,竟然没让…没让陆公子就范么? 若然陆公子没有就范? 那…他怎么可能答应,深陷险地去…去救她娘呢? 小乔抿着嘴,眼睛一眨一眨的。 是?是我不漂亮么?还是…还是陆公子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姐姐?” 小乔这儿还在发呆,陆羽却再度补上一句。 “别愣着了,小乔,去把你姐叫进来。” 呼… 幽气轻呼,小乔迟疑了片刻,她咬着唇,开口道:“陆公子…姐姐的话,她…她今日不行!她…她那个来了?陆公子是嫌弃小乔么?” “不…” 看着眼前的美人娇滴滴的,都快哭出声来了,陆羽直接摆手。 “你误会了,先谈正事吧!” “能让你们姐妹做到如此地步,想必是有所求吧?我这人比较实在,没帮别人办成事儿之前,是不会先收好处的。” 陆羽说的没错… 穿越前,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给人办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收钱! 到最后…事儿没办成,钱也不退,让人家求办事儿哑巴吃黄连! 即便如今,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采摘了小乔这朵轻灵灵的小花… 可…陆羽还是做不到,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采摘归采摘,那也得先替人办成事儿再说! 当然… 这样的话脱口,让小乔望向陆羽的眼神都变了。 想不到,陆公子竟…竟是如此正直的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小乔对陆羽的感情仅仅停留在救母与肉体交易的层面上。 那么现在,他对陆羽产生了浓郁的好奇,好奇陆羽这个人。 坐怀不乱?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男人耶! 而往往… 女人的爱慕都是从对男人的好奇开始的。 “好…我…我这就去喊姐姐。” 小乔抬头,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陆羽,继而缓步走出。 她心里嘀咕着。 看起来…她与姐姐都把陆公子看扁了,陆公子远比她们姐妹想的要高尚许多。 … … 扬州,庐江郡,距离那场血腥杀戮的大战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时辰。 整个皖城城头上,插满的已是“曹”字大旗。 衙署之中,一片欢腾。 刘勋、程昱、刘晔、曹休推杯换盏。 不时的回味着方才的大战。 战报已经统计出来,歼敌一万两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缴获的船舶足足有一百余艘。 更可喜的是,彭泽的战报也同时传回,黄祖在书信中形容这场“开天眼”一般的埋伏战时,通篇只用了四个字——完胜、全歼! 除此之外,黄祖表明愿意与曹司空结成同盟,共同遏制江东孙家的发展,永不背弃。 这算是好事成双… 也算是黄祖对这位传说中的龙骁营统领陆羽的畏惧! “来,这一碗,咱们敬曹司空,也敬陆司农!” 刘勋提议… “好!干了!”曹休提起酒樽,颇为豪爽… 要知道,今儿数他最高兴了。 方才的一场大战,他可是打败了号称江东小霸王的孙伯符,这个消息,用不了几日就会传遍江南,传遍中原大地,到时候…他曹休的名字也将响彻于九州,一如…龙骁营那些前辈一般——古之恶来典韦! ——百步穿杨黄忠! ——手撕霸王曹休! 哈哈哈,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啊。 这边,刘勋、曹休一饮而尽,另一边,程昱与刘晔亦是笑着满饮此碗。 酒过三巡… 程昱有些恍惚,他站起身来,要去小解… 刘晔似乎也有此意,两人便结伴而行。 “淅沥沥…” 茅房外,两人小解过后! 因为酒喝的颇多,程昱今儿是真的有些醉意。 而刘晔则是眼珠子一转,他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酒量,根本没有醉。 不过…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人多的时候不好问,只好私下里向程昱程司马请教。 “程司马,我有一事始终不明,实在是不问不快呀!” “子扬贤弟,但问无妨,此间茅房之侧上不通天,下不通地,只有你、我…”程昱笑着回道。 “这…” 刘晔眼珠子一转,当即问道: “方才战报传回,我才知晓‘彭泽’战场,黄祖军待江东兵靠岸后,抢先烧毁了他们的船舶,断其后路,如此这般全歼敌人,更是斩杀孙家儿郎孙贲、孙辅,没有放走一个残兵败将!反观咱们庐江战场…” 刘晔的话没有讲明,可…哪怕是醉着的程昱,一样能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彭泽、庐江… 两场战役,明明都是因为陆公子的料敌于先,准确的算到对方的侵袭,事先设下埋伏,以逸待劳! 明明庐江也可以使用与“彭泽”相同的办法,就是待孙策军靠岸后,先行烧毁船只。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瓮中捉鳖! 他孙伯符与这两万江东兵是插翅难逃。 可…为何? 程司马没有这么做呢? 明明黄祖都能想到烧其船舶,断其退路,刘晔绝不相信,程司马…或者陆公子会想不到。 也就是说… 刘晔笃定,陆公子对程昱有所授意,没有让他对孙策赶尽杀绝。 心念于此,刘晔的眼眸抬起,他无比好奇的望向程昱。 别说… 这么一问,程昱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这刘晔不错呀,敏锐的很、睿智的很,能够从战场的变化看出最细微的部署。 不愧是陆公子看重的人。 “哈哈哈…” 程昱当即笑出声来,他提起了几分精神,细细的解释道。 “子扬贤弟?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次,我奉陆公子之命,南下庐江,所为的乃是三件大事!” “至于孙策,他并不在陆公子这三件大事之中!” 霍… 三件大事?比擒住或者是杀掉孙策还重要么? 刘晔的眼眸一凝。 程昱的话还在继续。“至于为何没有放火烧船,断江东兵的退路,以至于放孙策一马,这个…陆公子专程提及过!” 念及此处,程昱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子扬啊,你可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可知道…为何攻城时往往‘围三缺一’?” “哈哈,陆公子善于算计人心,不烧船是为了给江东兵退的希望,只要有希望,他们就不是哀兵,就不是背水一战,从而…也不会爆发出无限的能量!” “所谓哀兵必胜,更何况江东兵的战斗力远胜于刘勋的兵马,他们的统领更是横扫江东,战无不胜的小霸王孙策,烧船的话是在赌,赌赢了是惨胜,赌输了,或许大好的局势顷刻间就会葬送,就会翻转!倒不如…放他们一马,咱们平白无故还赚了一百余艘战船呢!哈哈!” 呼… 听到这儿,刘晔长长的呼出口气。 原来如此啊… 他正想开口表示对陆公子那“千里之外,却将局势谙熟于心,算无遗策”的佩服之情! 哪曾想,程昱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子扬啊,在你、我看来,或许孙策是一个威胁!” ——“可在陆公子看来,孙策从来就不是一个威胁,甚至,这小霸王比任何人都好对付,因为他纵然活着回去,却依然离死不远了!”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乔:公子不…不留下来么? ——纵然孙策活着回去,却离死不远了。 程昱这话,或者说是…陆羽的这个预测,在刘晔听来信息量好大呀。 若这话是出自他人之口,刘晔权且就当一句玩笑,听听就过去了。 可…陆羽,陆公子… 他刚刚才精准预测到了孙策的进攻,此番“孙策之死”的预测,意味深长啊! 刘晔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当即追问道: “程司马?陆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照他的推迟?孙策回江东后,难道…会死?” “哈哈哈…”程昱一捋胡须笑着解释道:“起初听到这话,我也不信,可今日一观孙伯符的风采,我倒是对陆公子的话深信不疑,此小霸王孙伯符他活不长!” 程昱浅笑着继续解释:“陆公子此前提及孙策时,便说他好骑马,好打野,动不动就带几个人往外面跑,即便是带兵打仗,也从来不顾个人安危身先士卒,原本我自是不信,可今日一战,果然如此,而这…不正是他殒命的送葬曲么?” 这… 刘晔多聪明,程昱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他一下子了然了。 没错,根据此前细作传来的情报。 孙策的确有点那啥,高情商的话,称呼此为身先士卒,低情商的话,那直接得骂他——脑残! 他在征讨黄祖时,亲自上阵擂鼓; 征讨笮融时,亲自冒着箭雨冲锋,结果大腿都被射穿了; 平刘繇时,和太史慈单挑,最后连头盔都被抢走了。 这样的行为,哪里是一个三军统帅?分明就是一个铁血战士,啊不,是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莽夫嘛! 诚如刘晔获取到的这些情报。 孙策就是这样一个人。 每次提起武器,整个人就亢奋、疯狂,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这似乎…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周瑜与张昭哪里会不知晓这行为的危险与隐患,只是…劝过他很多次,却都被当成了耳旁风。 无奈呀… “程司马,我算是明白陆公子的意思。”刘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陆公子是预测到这孙策,终将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身首异处!的确,他带兵打仗,会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危险之地!这是他们江东最大的隐患!” “哈哈…”程昱依旧在笑,只不过一边笑,一边摆手。“也不全对” “刘功曹需知,这孙伯符是以绝对的武力威慑江东,可这孙伯符的性格并不宽厚,平定江东,得罪的人可不少,得罪的江东家族更多,早有人惦记着他的性命呢,而今…他兵败如山倒,或许…一些本就对他有所仇怨的家族即将蠢蠢欲动!” “按照陆公子的意思,对付孙策这样的‘愣头青’,都不需要这些江东家族露面,只需要委派几个刺客,就足够了! 程昱的话几乎完全是陆羽的想法。 至于陆羽的这番话,更不是空穴来风。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孙策会在三年后遇刺,究其原因,是他扫平江东的过程中,曾极力打压当地的豪强武装。 恰恰又因为孙策的性子,他屡屡兴兵向外扩张,开疆拓土。 要知道,打仗打的是钱粮,单靠百姓的供给肯定是不够的,故而,孙策逼迫这些江东豪强交出大量的军粮、钱币、战略物资。 江东豪强前面被打压,后面又被逼着交出钱粮,他们怎能心甘情愿? 联手反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甚至… 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扳倒孙策就行,他们可以照例支持孙家。 只要…下一个孙氏集团的继承人,不像孙策这般穷兵黩武,开疆拓土,耗费钱粮; 只要各大氏族的利益能够得以保全,他们都可以大力支持。 不等不承认,孙权在制衡各大家族这点儿上,比孙策要出色的多,也更能一针见血的点出江东稳定的症结所在! 所以。 在陆羽看来,其实留下孙策,让他与江东各大豪门士族暗中争斗; 远远比让孙权继位,制衡江东,稳定发展,要好对付的多。 乱世,一个莽夫从来不是威胁。 反倒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一个能制衡好各方关系的人,最是麻烦。 当然,程昱与刘晔自然不可能理解到这么一层。 “程司马,你方才提到的奉陆公子之命南下庐江,所为三件大事…” 刘晔继续开口。 搞明白了陆公子放走孙策的谋划,现在他对陆公子那三件所谓的大事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三件大事?这个呀,哈哈…” 程昱就打算回答… 哪曾想,被刘晔抢先一步。“程司马,且容我猜想一番。” “第一件大事,想必是劝庐江太守刘勋投诚曹司空!” “至于第二件大事,则是保全庐江,让江东小霸王孙伯符铩羽而归,唯独…这第三件?恕我刘晔愚昧,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还望程司马赐教!” 此言一出… 程昱的酒彻底的醒了,他爽然的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刘晔的肩膀。 “子扬啊子扬,你又如何能想到?陆公子千叮咛万嘱咐的第三件大事便是你——刘晔刘子扬啊!” “陆公子可说了,哪怕是前两件事都没做好,只要能清楚你刘子扬就不枉此行!子扬啊,哈哈,你是不会知道啊,无论是陆公子,还是龙骁营,对你,那都是望眼欲穿!” 霍… 闻言,刘晔一怔,他如何能想到… 他?不过是庐江城刘勋麾下的一个幕府功曹,竟能…竟能被陆公子称之为一件大事? 这… 这… “哈哈哈…” 见刘晔愣在原地,良久不语,程昱笑着再度拍了下他的肩膀。 “子扬贤弟,你还是陆公子第一个点名要的人,由此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轻啊,日后在龙骁营,咱们可要互相帮扶,鼎力互助!” 呼… 刘晔重重的呼出口气。 一时间,心头百转交集。 这支…这支威震九州的无敌之师? 这位…这位算无遗策的陆公子! 他…他刘晔竟有幸能加入,成为其中的一员,成为陆公子麾下! 不光如此,竟还是陆公子点明要选他! 这是何等的礼遇? 这算是…受宠若惊了吧? “咳咳…” 一声轻咳,刘晔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在程昱面前,他不想表现的像是没有见过世面。 可心头的悸动,哪里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程司马,咱们且回去接着喝。” “今夜高兴,我必与兄台不醉不归,为龙骁营,亦为陆公子!” 月明星稀,这一双璀璨的谋士双子星,再度推杯换盏,月色愈浓,他们的心情却愈发清朗! 这注定是一个不醉不归的夜晚! 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 … 陈国,衙署后院,西厢之内。 “啪嗒” 一声…大乔与小乔在陆羽面前跪下了,地面很凉,这一双姐妹的裙子下并没有穿什么衣物,故而,是裸腿跪在了陆羽的面前。 很清澈,也让陆羽有些心疼。 他赶忙扶起面前的美人。 “先别忙着跪,说正事儿吧,是乔家遇到了什么事儿了么?” 陆羽直接了当的问。 大乔踟蹰了一下,她缓缓望向小乔,旋即把心中的话全部讲出。 “久闻陆公子医术高超,为人又是仁义无双,我姐妹不惜数百里赶至陈国,求见陆公子,便是为了…为了救娘亲的性命。” 唔… 陆羽注意到大乔的眼中眸光闪烁,粉拳微微的握紧,精致绝美的脸蛋儿上涌现出一抹坚决之色。 像是有些紧张,也像是有些担忧。 “你娘怎么了?” 陆羽直接问。 他虽然不懂医,可架不住徒弟多呀。 再加上行军至此,师弟张仲景虽然没来,可张仲景的徒弟倒是来了几个,是负责治疗军中将士们伤寒症的。 陆羽琢磨着,若是伤寒难题,这些徒弟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我娘…”刚刚吟出这么两个字,大乔颇为感性,似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卧榻的母亲,语气哽咽住了。 小乔却是直接脱口。 “我娘的身子这些年一直都不太好,自打被父亲接来庐江后,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从来是煞白,总是不时的咳嗽,特别是…几日前,娘不知道怎么了,病情一下子严重了许多,剧烈的咳嗽,甚至都咳出血来,我们遍寻医官…可…可他们都说,都说娘活不过十日了!” 这… 听到病症,陆羽眼珠子一转,似乎不是伤寒症啊。 等等,病恹恹的,肤色煞白,不时咳嗽,甚至…能咳出血来? 陆羽咋感觉这病症跟《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的病症这么像呢? 总总症状完全吻合。 这… 要知道,林黛玉的病经过无数“红学”大师的揣摩,大致能判断出是忧郁症,也可以称为抑郁症,说白了,是心理上的疾病! 而她之所以患病,是因为林黛玉母亲去世导致的,这算是很小时就出现的,可…大小乔的娘? 现在,陆羽并不能确认。 于是试着往这方面去问。 “你娘是一到庐江就病重了么?” 这个问题一出,大乔、小乔彼此互视一眼,像是一起回忆了一番。 “也不是…”大乔回答的比较坚定。“应该是初平元年的五月…我记得很清楚,突然间母亲就病了,最开始是以泪洗面,接着…就…就一病不起。” 初平元年? 陆羽眼珠子一定,这是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迁都长安的那年。 而很明显,乔家是在此之前举家迁往庐江的,而乔家…如果史料记载不错的话,原本是生活在洛阳,还与曾经的太尉乔玄是同一个家族… 也就是说。 陆羽张口问道: “初平元年,那一年,我记得二月份时,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整个洛阳焚毁!那么…洛阳城里可还有你们乔家的什么亲人?” 此言一出… 小乔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娘…娘的家族,李家便是…便是在洛阳城!” “那你娘的家族呢?如今可还有消息?”陆羽追问… “没…似乎,自打我们到庐江后,便再没了外公家的消息了!” 小乔如实回答。 听到这儿… 陆羽点了点头,这算是完全对上了。 多半李娘子患上的病,与林黛玉的一般无二,便是这忧郁症! 林黛玉是小时候死了娘,而李夫人,则是因为追随夫家,带着两个女儿迁至庐江郡。 而董卓一把大火焚烧洛阳,查抄洛阳城的富户,李夫人的母族李家多半被查抄,甚至…殒命于这场大火之中。 失去了父母的李夫人以泪洗面,再加上身子骨本就羸弱,故而…患上了此忧郁症。 身子也渐渐的被这病症拖垮! 说起来… 这忧郁症可重可轻,可大可小。 类似于林黛玉那般症状,最后香消玉殒的有; 略微轻一些,靠着药物能活下来的,也有。 这与人体质有关,性格有关。 而最关键的是,这病出自于心里,若然不打开心结,很难痊愈,不是寻常药物可以治疗的。 当然了,若是放在几千年后可以借助心理医生辅助治疗…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哪有什么心理医生啊? 呼… 轻呼口气。 其实,陆羽倒是有一些方法。 当然… 这方法也并不靠谱。 是前世,他听说过的,一些痴迷于“红学”的医学学者闲着蛋疼,便去研究“治疗林黛玉”的方法,如何用中药的方法延续林黛玉的生命,避免那香消玉殒的悲剧。 当然了,陆羽是无法理解… 一群痴迷于“红学”的医学界学者干嘛要去研究一个本不存在的“病人”,有这么痴迷的嘛? 可…别说。 他们还真研究出了一套方法。 如今,陆羽能做的也唯有使用这一套方法。 权且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咳咳…” 想通这一节,陆羽轻咳一声。“两位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话说到前头,李夫人这病,我未必能治好。” 这话脱口… “啪嗒”一声,大乔、小乔又跪了,依旧是裸腿跪在了凉冰冰的地板上。 陆羽好心疼啊… 心疼这一双膝盖。 说起来,他是一个很善于观察的人。 穿越前… 在大街上,往往不经意间…会注意到某些美少女超短裙下,那一双双淤青满满的膝盖。 陆羽发现一个规律。 越是漂亮的女孩儿,膝盖上越是会有淤青,或者…伤痕累累,再或者很黑,就像是…她们总是会默契的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跪着。 纯情的陆羽,自然是不知道,她们跪着是为了干啥? 不过,这总是能让他眼前多出几许画面感。 此番…见美人下跪! 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咱们可先说好了,你们若是动不动就跪,那你们的母亲…我可不救了!” 闻言… 大、小乔彼此互视一眼,旋即咬着唇,一道站起。 她们的个子不算高,姐姐大乔能到陆羽的胸膛上,妹妹小乔则稍微矮一点点… “整个大汉天下,谁人不知,陆公子是盖世神医,只要陆公子肯救…那断然没有治不好的病!”大乔缓缓开口,语气轻柔… 偏偏这语气中还带着几许坚决,像是在践行着她一早就做下的决定。 “我与妹妹都知道,庐江是刘勋的地盘,陆公子身处曹营…与刘勋是敌对关系,冒然赴庐江郡,那势必会有些风险!” “便是为此…我与妹妹都商量好了,若然陆公子能冒险救娘。不论成败,我与妹妹甘愿入司农府,做丫鬟也好,做填房丫鬟也好,做妾室也罢,一生一世,我姐、妹均服侍陆公子,绝不背弃,我…我与妹妹均可立誓。” 说着话,大乔与小乔纷纷举起左手,看样子就要向天发誓。 这… 陆羽心里嘀咕着。 原来这一双姐妹不惜数百里赴陈国,一张口就是做司农府的填房丫鬟,原因…竟是这个。 她们顾虑的…是庐江的归属… 担心陆羽碍于刘勋与曹操敌对的关系,不肯冒险去庐江救人,这才又是色诱,又是勾引的。 委实难为这两个姐妹了。 “唉…” 陆羽无奈的摇摇头。 她们俩哪知道… 怕是今夜,庐江城就要易主了,还什么敌对不敌对的。 明儿个…他陆羽赴庐江,保不齐,刘勋还得夹道、热烈欢迎呢。 想到这儿… 陆羽摆摆手。 “发誓就免了…这样吧,咱们明早就动身!” “不过,先说好了,本公子也只能试一下,至于能不能救了你们的娘,本公子不敢保证!但,你们放心,我必会全力以赴。” 这… 陆羽的话脱口。 大乔、小乔连连眨巴着眼睛,似是不可思议。 就…就这么轻松的,就…就同意了? 陆公子答应的也太爽快了吧? 他…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呀? 这… 小乔下意识的拽了拽大乔的衣衫。 牙齿微微的咬住嘴唇,眼中眸光流转,似乎在告诉姐姐… 这才是仁义无双的君子嘛,为了救她们的母亲,不惜置身险地,更是没有提出半点逾礼的行为! 好…好一个翩翩君子,好一个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翩翩君子啊。 “真…真的么?” 大乔喃喃开口,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陆公子答应的也…也太简单了吧? “当然是真的。” 陆羽微微一笑。 “哈欠…”旋即,他下意识的张口打个了大大的哈欠,陪这么一双姐妹聊了这么许久,委实困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早咱们就动身。” 讲到这儿,陆羽已经朝大门处走去。 临出门前,不忘提醒大、小乔。 “夜里冷,可不要穿这么少的衣服了,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一言蔽… 踏… 陆羽一步已经迈出了西厢的门槛。 “陆公子,不…不留下来么?” 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单纯的敬佩陆羽的仁义,一向胆小的大乔竟下意识的开口说出这么一句。 就是这么一句,她一脱口,立刻捂住了嘴巴! 大乔自己都不知晓,怎么就鬼附身差…把这么一句轻浮的话给喊出来了。 作为一个女子,劝陆公子留下来,似乎…似乎有些不矜持了吧? 哪曾想,陆羽也不转身,只是摆摆手。 “今晚就算了吧,你不是‘那个’来了嘛?等治好你娘,你‘那个’也走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讲到这儿… 陆羽笑笑,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只留下大乔那迷惘一般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第一次…让…让她心动了,不是为了救母的那种肉体上的心动,而是灵魂深处…本能驱使的心动。 许久,许久… 大乔望着陆羽离开的背影,许久不能回过神儿来。 还是一旁小乔扯动了下她的衣裙。 “姐,你今天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耶,这是…这是喜欢上陆公子了么?” 咕咚… 一口口水咽了下去。 幽气轻呼,大乔只是抿着嘴,良久不语。 这样仁义无双,为了救人,置生死于度外的公子… 哪个女孩不心动呢? “小乔,别取笑姐姐了,你…你方才的眼神,你方才的语气不也是对陆公子颇为留恋么?” “我…那…”小乔再度开口。“姐姐,你说…若是咱们姐妹入了司农府,那陆公子会…会纳我们为妾么?” 这个问题。 大乔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她唯独知晓的是,在汉代…成亲往往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所需要的是家族阶级的相同。 而陆羽,或者说…司农府的门槛太高了,高到要让她们乔家仰望的地步,的确…她们姐妹最多的奢望,也只能做一个妾室吧? 而这,于她们,似乎是最好的归属! 想到这儿,大乔的眼睛又迷离了起来。 这一夜… 她怕是都会梦到这个男人吧? ——这个一言一行,都让人无比着迷的男人!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此役,麒麟坠深渊,隐麟破苍穹 陈国通往寿春城的驿馆。 曹操与夏侯渊、许褚在此间歇息片刻。 有虎贲甲士早就等在这边,将刚刚收到的急件,递给曹操… “彭泽急件!庐江急件!” 听到虎甲士的禀报,曹操眼眸微微凝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结果,迅速展开。 这不展开不要紧… 一展开之下,目光扫过,曹操当即深吸一口气,急报上的文字宛若一道电流,自他的头顶上灌下来。 他以为看错了,忙是擦擦眼,再看一遍,果然还是。 骤然,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因为… 这两封急件中的内容,比羽儿几个时辰前讲述的…要震撼十倍,百倍。 要知道,羽儿告诉他曹操的,不过是派遣程昱联合刘勋、黄祖在彭泽、庐江设伏,以逸待劳埋伏孙策率领的江东兵。 考虑到刘勋与黄祖兵马的战斗力,曹操原本报以的希望,便是能赢就好,能守住庐江郡就好。 毕竟… 无论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小霸王孙伯符,还是那支骁勇的江东子弟兵,都不是吃素的。 可… 信笺中,或者说是战报中提到的结论,唯独两个字——完胜! 彭泽战场,八千江东兵悉数殒命,就连孙策的族弟,孙贲、孙辅也被万箭射杀! 而更夸张的是庐江战场… 两万余江东兵逃走的竟不过三千人,孙策的娘舅吴景陨亡,孙策的叔父孙静战死。 整个战场,诛敌一万四千余人,俘敌三千余人,还缴获了百余艘战船。 如果说这样… 已经足够让曹操震惊不已! 最后的这条,诚如羽儿所料,庐江郡高挂“曹”字大旗。 黄祖派遣的使者也在路上,欲与曹操交好… 甚至连带着…周围的郡县也因为这一战望风而降。 这… 似乎,一夜之间,整个扬州的局势彻底的变了,变得明朗,变得于他曹操而言格外有利。 夜风吹拂,曹操的身子发抖,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完胜,还是有巨大影响的完胜! 久经战阵的曹操太了解了。 哪怕是埋伏,可要做到如此完胜,也并不轻松。 不仅仅需要料敌于先,更是要做出极其缜密的部署,严丝合缝,环环相扣,哪怕是有一丁点的纰漏也不行。 可…羽儿做到了! 曹操的嘴角已经下意识的扬起。 终于,心中的情绪不断的酝酿,他笑了,大笑出声,整个月色下便是他那魔性的笑声! “大哥,何故发笑啊?”夏侯渊连忙问道。 “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回答。“陆司农兵不血刃的把庐江城给攻下来了,连带着彭泽、上缭城的太守也都递上了降书,扬州半境已经都在咱们的手里了。” 啥? 啥? 夏侯渊有点懵… 这是啥情况? 陆司农把庐江、上缭、彭泽给攻下来了?这…不应该呀? 要知道,夏侯渊带兵围寿春城,围了整整一个月,最后才因为一封封《内戒令》,将寿春城攻下。 可…陆羽身处陈国,他手上才有多少兵?不过是龙骁骑的几百人? 怎么就…就能这么轻松的攻下来呢? 离谱,这事儿听起来就离谱啊! “大哥?会不会…有假呀?或者是…是这些扬州军阀的奸计?”夏侯渊依旧充满疑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操长袖一摆。“龙骁营的程司马、还有文烈都在庐江郡,就在几个时辰前,庐江郡的皖城城下,与上缭城的官道上,均打了一场大胜仗,孙策的江东兵大败而归,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就连那江东小霸王孙伯符也摆在了文烈的枪天,哈哈哈,如此情形下,各城郡望风归降也就不奇怪了。” 别看曹操说的怅然… 可实际上,他心头尤自后怕呀。 倘若…倘若没有羽儿这番提前的谋划、部署! 或者是谋划的过程中有一丝一毫的纰漏,那如今这半数扬州的归属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旦孙策夺下庐江郡,那兵锋之下,这些周围城郡望风归降的对象,势必变成他孙伯符了。 此消彼长,这中间相隔的何止数万大军,何止数以十万计的军粮,何止是数十座城限! 羽儿此举,影响深远哪! “大哥…那…”夏侯渊还想开口… “走了,歇息够了!”曹操翻身上马。“咱们先回寿春,到那里,我再安排这些城郡的防护,除此之外,还有…” 念及此处,曹操的眼眸中闪烁出两个名字——刘备、吕布! 除了庐江、上缭、彭泽的防护,刘备与吕布的小沛、下邳、广陵,也该做个了断了。 羽儿提出的那“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大方略,是时候提上日程,扬帆起航! “驾…” “得得…哒哒!” 片刻后,马儿的鸣叫声,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 驿站周围栽有薄荷,晚风吹拂,传来淡淡的薄荷香气,让曹操与夏侯渊、许褚格外的提神醒脑。 特别是曹操,此刻的他纵马扬鞭,心情大好。 心头自是少不了火急火燎的悸动! 这股子激动,若是没有寿春城的尹夫人消消火,怕是要难以消融了。 只是… 此地距离寿春城还有些许距离,正所谓——鞭长莫及! … … 清晨拂晓。 江南,一处港口。 几十条船支靠岸,一个个遍体鳞伤的江东甲士,托着疲倦的身躯,自船舶中缓缓登岸。 整个江岸上…江风刺骨冰寒,这些筋疲力尽的江东子弟,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们真的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心灵上的疲惫,他们从来就没有这般疲惫过。 这几年来,追随他们心中的信仰“小霸王孙伯符”横扫江东,他们何曾如此狼狈过? 这一次的战斗,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一如丧家之犬! 可… 明明是军师周公瑾定下的一次奇袭,一如这些年,他定下的每一次奇谋一般! 明明是由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孙策带头冲锋,一如这江东六郡的踏灭,可最后…却…却深陷重围,九死一生。 不少江东兵跪倒在地上,他们的脑袋磕在了地板上,这一战,他们逝去了亲人、兄弟、战友! 可在咒骂、愤怒之后,他们却发现,自己依旧是无能为力。 出征的两万八千人,回来的不过三千人,且多已负伤。 这等惨败,几乎会成为江东兵的梦魇,在每一个夜晚折磨着他们的梦境。 军中已经开始动摇… 很多人都在议论,这次的失败是谁的责任? 是军师周瑜在谋划上的纰漏? 亦或者是…他们的主公孙策被敌将打败,引发的一溃千里? 还是… 还是他们本就不该觊觎江北,觊觎他们无法企及的地方。 哪怕是从船舶上登岸,依旧有江东子弟因为力竭倒在了江岸上… 许多人已经没有力气,晃悠悠的栽倒了,倒在江水中,倒在江岸边,无法再度爬起。 他们想喝酒,喝烈酒,以此释放心头的惆怅与彷徨。 可…并没有酒! 也不会有江东豪强再度赠给他们酒,这些豪强势利得很。 若然大胜之下,迫于孙策的威慑,这些豪门士族不敢忤逆,送钱送粮。 可大败之下,谁愿意去支持一支丧家之犬呢? 这一刻…江东甲士们很想去青楼红馆找个女人狠狠的抽挞一番,至少…这样可以发泄出心中的烦闷。 可…大败之下,下个月的军饷能不能保证都是问题,青楼、红馆里的女人,对于他们而言太奢侈了。 孙策骑在马上…隔着长江,他远远的眺望着对岸。 他沉默着,一直在沉默着。 天就要破晓,那阳光自黑暗中开始绽放出朵朵光芒,落在了他满是愤恨、杀意的眼睛里。 这一战… 他不止是损失了孙贲、孙辅、孙静、吴景四位大将; 不止是损失了两万余江东子弟,最重要的是…全军上下失去了锐气。 江东小霸王不败的神话; 那“父亲在上,魂佑江东,公瑾在旁,智定天下”的豪言; 那“举江东之众、逐鹿中原”的愿景… 因为这一场大战烟消云散。 他的牙齿紧紧的阖起,他知道,如此大败之下,如此伤亡惨重之下。 下一次…下一次再渡过长江,逐鹿中原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还是他孙伯符的有生之年么? “公瑾,我…我现在尤自不懂,这一战,为何会输?咱们输在哪里?” 孙策朗声问道… 言语间,他的眼眸中尤自露出凶光,仿佛定格在刹那,可随后…凶光散去,孙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沧桑。 “隐麟!一定是隐麟!” 周瑜当即开口… 这话一出,不光孙策脸色一变,就连周围的江东子弟亦是脸色惨然。 周瑜的话还在继续。 “就在刚刚,江北传来消息,庐江城已经撤下了‘刘’字大旗,城头改立‘曹’字大旗!这不正说明…是曹军一早就介入了这庐江的战局,而…而…” 讲到最后,周瑜突然哽咽了起来,似乎…接下来的话他不想说,生怕一旦说出去,会让三军将士的士气跌入谷底。 “说,公瑾,说下去!” 孙策凝着眉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伯符,我此前就与你议论过,如今…更是能佐证咱们的猜想,‘隐麟’的确身处曹营,而此番劝降刘勋、联合黄祖,于庐江、彭泽设伏,多半…多半便是‘隐麟’的谋划。” “从袁术兵败,从咱们派使者劝刘勋进攻上缭城起,隐麟…隐麟就已经介入其中,且编织出一张天罗地网,就等着你、我跳入其中,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陷境。” 讲到这儿,周瑜仰着头,望向虚空… 迎面直视那破晓的黎明。 他再度感叹道:“输了,输了…这次战败责任在我,是我没有算到隐麟的介入,是我棋差一着!我甘拜下风!” 江东麒麟周公瑾认输了,向曹营的“隐麟”认输了! 不可置信,周公瑾从来不言败弥补认输! 呼… 周瑜一番感慨过后,孙策长呼一口气。 就连…就连一贯骄傲的公瑾,也甘拜下风了么? 这隐麟?他…真的就这么的可怕? “公瑾,此战,败不在你…”孙策当即宽慰道:“是我,是我于两军阵中没能战胜敌将,反倒是被其逼退,否则…局势是可以翻转,庐江照样可以攻下,此战溃败,罪责在我!” 这一句话脱口,孙策想到的是那支五十人的玄甲战骑,还有…那个他们的将军! 明明,明明对方的戟法稀松平常,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 可他战戟每一击的挥落,那种势大力沉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更可怕的是,孙策用上好镔铁锻造的霸王长枪…竟…竟不是他这战戟的一合之敌,顷刻间被震碎,他那…他那战戟是什么神兵嘛? 如果是当世神兵,多少还能让孙策的心情和缓一点儿! 可…可关键问题是,这神兵不止一个,似乎五十余人的玄甲战骑,每一个人都…都手握有这般锋锐的神兵!还有那刀枪不入的铠甲! 五十柄当世神兵,五十柄神衣宝甲嘛? 这… 孙策的眼神已经愈发的迷惘,他不懂,他完全不懂…这等兵刃的锋锐程度、这等铠甲的坚固程度,似乎已经是他未知的领域。 他想的更多,更远…若是…若是下一次遇到这玄甲战骑?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的兵刃会不会再次被震碎,劈断? 呼… 无限的问号,均汇聚在一声长长喘气中,孙策抬头,他朗声道。 “公瑾,这几年,怕是咱们出不了这江东了。” 无奈、彷徨… 可孙策的话却是事实。 有隐麟在曹营; 有那匪夷所思的神兵铠甲; 再加上江东兵此次伤亡惨重,莫说是几年,便是十年、二十年,能否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而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伯符,现在咱们该考虑的是如何压制住江东的那些豪门大族…” 周瑜凝眉提醒道:“他们早就对伯符有所怨言,此番…我军大败,怕是他们都会蠢蠢欲动,不得不早做准备!” 诚如此前陆羽记忆中的情报。 江东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儿,孙策更看重的是“淮泗”集团,而江东各大氏族无一不在他“打压”的行列。 逼他们交粮、交钱、交兵,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原本,在孙策横扫江东的威慑下,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可…现在,局势已经翻转了,这股微弱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孙策手下的兵马损伤多半,他的威望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减。 这种时候,江东豪门士族就不再那么好说话了。 再要钱?要粮?要兵马? 呵呵… 那就得看各家士族的脸色咯! 呼… 周瑜颔首点头,他无奈的阖上双眼,黑暗…江东即将迎来最黑暗的日子。 隐麟哪隐麟,你这一步棋高,实在是高! 念及此处… 周瑜猛然注意到了孙策身旁,那个救下他的男人,那个曲阿小将! 是他? 周瑜开口道:“你?我好像在哪见过…曾是太史慈的手下对么?昔日,拦住十二名战将的便是你吧?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小将不卑不亢,只是坐着,用布绢擦拭着枪锋处的锋芒。 “在下无名小将,来自曲阿,子义将军从来都是我敬仰的人!” … … 兖州,庐江郡,皖城衙署。 “啥?陆公子要来…”衙署主位上的刘勋豁然而起,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激动。 “没错。”程昱从怀中取出信笺。“就在昨日,陆公子已经动身了…五日后即可抵达,陆公子特地提到不用太过在意,他的目的地是五洲山的乔家门。” 等等? 五洲山?乔家门? 刘勋眼珠子一转,那不是乔正的宅府么? 乔家算是庐江城的商贾之家,做的是马匹买卖,刘勋自然知道。 他更清楚的是,乔家门里还有两个庐江…啊不,准确的说,是乔家门里藏着整个扬州最俏美的一双姐妹——大乔、小乔! 庐江归附,陆公子第一时间不来治所皖城,而是去五洲山乔家门? 这… 就意味深长了。 刘勋眼珠子一定,既然已经决定投身曹营,自然…少不得要去拜见下这位曹司空最器重的陆公子。 再加上,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陆公子无论是谋略,还是见识,那均是远超常人。 他的用兵、谋划…简直是鬼神莫及。 不过是一封锦囊,不过是谈笑之间,庐江的局势尽收眼底,更是略施小计,就让那江东小霸王初尝败果,损兵折将。 还有龙骁营,更是让刘勋钦佩不已。 陆公子,陆司农,陆统领…这俨然就是大腿呀! 刘勋早就想去他面前,拜拜山头了。 “程司马可能确定?陆司农去的是五洲山乔家门?” 刘勋急问… “我岂会不识得陆公子的笔迹,此信乃陆公子亲笔所书,自不会有假,只是…这五洲山乔家门?是何地啊?”程昱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可是个好地方!”刘勋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连带着,他大笑道:“哈哈哈,自古美女配英雄,乔家门里那两个绝色美人…也只能许配给咱们的陆公子咯!” “哈哈哈…程司马,走…咱们且先一步去五洲山乔家门,恭候陆公子的到来,为他摆宴接风洗尘,然后去上门提…” 原本是“上门提亲”,可最后一个“亲”字,刘勋还是敏锐的咽了回去。 陆公子纵是为了美人,可他不能揭露了呀… 他刘勋得维持陆公子光辉的形象! 陆公子去五洲山乔家门,那是为了体恤民生,是为了看看百姓们的疾苦,陆公子“一贯”是高尚的人! 没错,是高尚的、纯粹的人! 他这边心里如此想。 可…程昱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美女配英雄?什么“上门提…”,难道…五洲山乔家门里藏着美人呢? 当即,他狐疑的把头转向刘晔这边。 “刘功曹?这…” “哈哈哈…”刘晔拍拍程昱的肩膀,经过几日前的那一场大罪,如今的两人已经是称兄道弟。“仲德兄还不知道吧,咱们庐江最是人杰地灵,此间的山水如画,美人亦是如画啊!” “陆公子既赴五洲山,那想必是为‘二乔’而来,程司马难道没有听闻过,坊间的一句话——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此言一出… 程昱眼珠子一定,原来如此。 自古英雄爱美人,别看陆公子攻心的手段厉害,可他本质上还是十八岁的少年哪! 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呵呵… 倒是想不到,陆公子谋庐江,名义上是三重目的,实际上,还有这一层潜在的深意。 果然,程昱始终在第三层,陆公子是在第五层啊,他永远这么让人望尘莫及! 等等? 二乔? 似乎,陆公子这是要——“司农府里锁二乔”的节奏啊!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揽二乔含情脉,庐江郡藏杀机 陈国通往庐江的官道上。 数百龙骁营正在驰骋,当中一驾马车,马车内的正是大乔、小乔,当然还有陆羽。 只不过,比起陆羽的云淡风轻,大乔、小乔显得有些担忧,有些焦虑。 随着距离庐江越来越近,这一双姐妹担忧的情绪愈发的浓郁了。 “陆公子,不如…走小道吧,如此数百人的车队,在官道上一定会被刘勋发现的,到时候…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大乔连连提醒。 在她看来,庐江于陆公子而言是险地呀。 既是险地,怎么能走大道呢? 不是…被人家当靶子嘛? “是啊,陆公子,姐姐说的对啊。”小乔也附和着提醒。“我知道一条小路,只不过需要绕行两日…可,走那条路的话会安全许多。” “绕行两日?”陆羽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旋即摇了摇头。“若然依着医官的话,再绕行两日可就超过十日了,你们的母亲岂不是更危险了。” 陆羽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答。 偏偏这么一句话,让大乔、小乔又是一阵感动。 陆公子为了救她们的母亲亲临险境也就罢了! 偏偏…他…他还为了节约时间,走官道,将自己暴露于敌人的眼线之下。 这…是何等的情怀呢? 都说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似乎与现在的陆公子最是吻合。 诚然,大乔、小乔也希望陆羽早一刻到五洲山,早一分医治娘亲。 可陆羽越是这么说,让她们越是内疚,越是担忧… 生怕让陆公子身处危险。 “陆公子医者仁心,大乔钦佩,可…陆公子也不能因为赶路,而暴露于危险之中啊,倘若…倘若被刘勋发现了,那…非但母亲无法救治,还…还会害了陆公子的。” 大乔微微咬住嘴唇,还是坚持在劝。 她是一个心善的姑娘,她不想娘有事,更不想陆公子有事! 这话脱口,小乔也是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向陆羽,无比期待这个男人同意她们姐妹的提议。 哪曾想… “无妨…”陆羽摆摆手。“不用担心,一切赶路要紧!”说着话,陆羽不忘吩咐车夫。“再快一点,今夜之前务必抵达。” 这车夫也是龙骁营中的一员,为陆公子驾车,他荣耀备至。 “陆公子放心,不出意料,今夜之前便可到达五洲山。” 听到这么一句,陆羽才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啊… 啊… 陆羽与车夫的交谈传出,大乔、小乔更担心了。 这么一支马队,这么快的狂奔,不被发现才怪呢。 小乔咬着嘴唇望向大乔,似乎想说什么,大乔也很无奈… 她发现,这位陆公子执拗的很,他决定的事,似乎很难改变。 “陆公子一定要这么坚持么?” 大乔试着继续去劝… 只是,就在这时。 “哒哒哒…” 四周传来无数马蹄声,小乔下意识的拨开帘子朝外看,却见有上千骑兵朝着这支马队疾驰而来。 看装束,似乎是庐州兵的样子。 这… “姐,陆公子…不好了,庐江的兵马将我们围住了。”小乔惊呼一声。 大乔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 可…她努力的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她提议道。“让我去吧,我们乔家与刘太守做过马匹生意,或许…” “不用这么麻烦!”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手。 他大大方方的打开马车门,就准备走下去。 遇到事儿让女人出头,这可并不符合陆羽一贯的行事风格。 “陆公子…” 大乔一把抓住陆羽的手,此刻,她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想到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才让陆公子深陷险地,她…她就… 被大乔猛地拽住手,陆羽感觉手腕处像是有一条灵动的水蛇,滑嫩的很。 总之很舒服。 “听话…”作为一个直男,陆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乔讲,只是将她的手取下,旋即笑笑。“放心,没事儿的!” 说着话,陆羽已经走下了马车… 而此刻,大乔、小乔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们生怕刘勋会对陆公子不利。 甚至,她们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若然…若然陆公子被刘勋抓起来了,就是散去乔家所有的钱粮,也得想办法把陆公子救出来。 赶忙拨开帘子,大乔、小乔俏眉紧蹙,她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 却就在这时… “踏踏踏…” 连续不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无数骑士翻身下马,其中一名骑士大乔还认得,他正是庐江太守——刘勋? 这次…就连太守刘勋也亲自出马了吗? 如果…是他经手这件事儿,怕就未必容易将陆公子救出来了。 俨然,大乔的心情已经跌落至谷底。 而就在这时。 刘勋与一众兵马做出了一个令大乔、小乔无比费解的行为。 只见刘勋快步走到了陆羽的身前,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愣是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过了整整十息后,他猛的一拱手。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嗓门也变得极其之大…一道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官道之上。 “末将刘勋拜见陆司农!” 这… 刘勋的话脱口,大乔、小乔就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一下子愣住了。 庐江太守刘勋向陆公子行礼也就罢了,偏偏行的,还是这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礼节,这一幕足够让大乔、小乔彻底呆滞了。 一时间…大乔很尴尬,小乔也有些尴尬,似乎…她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尽管她们已经努力的往高去看陆公子,可最后,依旧把他看低了,看扁了。 陆公子的能量远比想象中更大… “你就是刘太守?” “幸会。” 陆羽开口了,而且…似乎完全没有客气的样子。 在他看来,刘勋向他行礼,就好像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末将庐江太守刘勋,早已在此恭候陆公子多时…就在前面,末将备下了一些宴席,特地为陆公子与将士们接风!” 一言蔽… 刘勋伸手示意。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陆羽看到了前方驿馆方向,整整齐齐的站着上千人,二十四展旗帜依次展开。 其中十二展旗帜中书写了一个大大的“陆”字,另外十二展旗帜,书写的则是大大的“龙骁”二字。 显然,是刘勋派来的礼队,是迎接陆羽与龙骁营的。 除了这些旗帜之外,旗帜背后有数不清的官员,看服饰,多半是庐江城的大小官员,单单这些官员合起来,就有二百之多。 好大的排场啊… 似乎是看到了刘勋的手势。 “咚咚”的擂鼓声响彻了起来… 原来是刘勋把军中发号施令的战鼓搬到了这边,足足十六通战鼓,声势震天,倒像是有一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接王者归来的既视感。 “哇…” 这股子阵仗,让马车内的小乔睁大了眼睛,她喃喃开口问道: “姐…姐姐?这是…这是迎接陆公子的么?姐姐不是说,刘勋太守与曹营尚处于敌对关系嘛?” 这… 俨然,面对小乔的问题,大乔根本无法解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她能够确认的是,这一刻,似乎整个庐江郡都是陆公子说了算,这不是危言耸听,陆公子真的有这个能量。 … 别说… 这么大的阵仗整的陆羽还有些飘飘然了,他本欲前行,可第一步刚刚迈出,心头觉得哪里不对。 “嘶…有古怪!” 心头吟出一声,陆羽踏出去的一步又收回来。 他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等等… 望着眼前的旗帜、听着耳畔中隆隆作响的战鼓,陆羽猛的反应过来。 ——是礼制,是排场! 要知道,在大汉,二十四展旗帜,十六通战鼓,群臣相迎,这是唯有天子归朝时,才能享受到的礼制。 陆羽看过不少有关汉家礼仪的书籍,对这一节印象深刻。 汉天子可以享受到二十四展旗帜,十六通战鼓,群臣相迎! 王侯的话,最多可以享受到十八展旗帜,十二通战鼓,群臣相迎! 至于…九卿。 那几乎得折半,最高规格的礼制也只能是十二展旗帜,八通战鼓! 如此算来… 倘若陆羽忽略了这一节,迎面走过去,岂不是就默认享受了迎接天子的礼仪! 若然被有心之人利用这点,以此攻击他陆羽,或者是攻击曹营,安上“僭越”的罪名,陆羽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辩驳。 霍… 好缜密的坏心思啊! 想不到,庐江城里有坏人哪!心里藏着坏招,等着阴他陆羽呢? 果然,这乱世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太守?”陆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这二十四展大旗?十六通战鼓,还有百官相迎,是你安排的么?” 此言一出,刘勋一愣,旋即连忙摆手。 “我听闻陆公子赶来,只顾着迎接,哪里能顾得上这些礼仪,安排这个的是…是我手下一名主薄。” “噢!主薄么?”陆羽点了点头…“这主薄叫什么?” 陆羽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一如淬了万年的寒冰。 刘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继而如实念出了这主薄的名字——“阎象。” 阎象! 这个名字不脱口还好,一经传出,陆羽眼珠子当即一定,心里嘀咕着,原来是他?怪不得! 没错… 阎象这个名字,陆羽并不陌生。 他是袁术麾下颇有见识的一位谋士,是一个正直敢言之人。 甚至,在陆羽对袁术麾下谋士能力的排行中,阎象的地位要高于谋主杨弘。 而这个阎象…有故事啊! 他从袁术起家时就追随左右,也是在袁术称帝时,最剧烈的反对者…只是,根据历史的记载,在反对袁术称帝后,他便被弃用! 倒是想不到,他竟到了这庐江,他算计出这般阴谋,有点本事啊! “有劳刘太守将这位阎主薄请过来。” 陆羽一动不动,似乎这擂鼓、旗帜的欢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吩咐,要见阎象,把话说明白。 刘勋一怔,回望刘晔。 刘晔即刻派人去请阎象… 哪曾想,传回的消息却是,阎象早已不知所踪。 这… 这下,不光刘勋疑惑了,就连刘晔也没有搞懂?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陆公子怎么刚到庐江就要见这么个主薄呢? 却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刘太守多半并不知晓,这二十四展大旗,十六通战鼓,百官相迎的礼仪是唯独天子才能接受的,便是曹司空,便是大汉的王侯都不能僭越此礼仪!” “而我陆羽不过是九卿之一大汉司农?如何敢僭越,受此礼遇!这分明是有小人想要败坏我的名声,以此离间我与曹司空,离间曹司空与汉庭关系,施以奸计,以此做文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言一出… 刘勋与刘晔均是愣住了。 他们一门心思都在迎接陆羽身上,却没有想到这礼制上巨大的疏忽! 这等疏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若是真的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也能对陆公子,甚至对曹司空造成巨大的影响,保不齐,都会在大汉传出,大司农陆羽欲僭越称帝这等荒诞之传言。 居心叵测… 这阎象是居心叵测呀! 刘勋恨的是后槽牙直响,反倒是刘晔…除了对阎象的行为不耻外,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向陆羽。 比起阎象的阴谋算计,更让他震惊的便是陆公子啊! 如此阵仗的迎接之下,陆公子没有膨胀,没有飘飘然,甚至没有半点骄傲… 他依旧冷静的察觉到这中间的危险。 他心思的缜密程度,他对细节的把控何其恐怖啊? 怪不得,他就能精准的预判出孙策军的行动… 这不是偶然哪! “贼人阎象,竟妄图对陆公子不轨!来人…张贴告示,全城搜捕此人。”一时间,刘勋怒不可遏,当即吩咐道。 陆羽则是摆摆手… “算了,多半他已经溜了,当务之急,先撤去十二展大旗,八通战鼓吧!我陆羽从来都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这个事件,其实给陆羽提了一个醒。 随着曹操的做大,随着他身份的昭然,已经有小人开始针对他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接下来…陆羽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倍的小心! 身处高位,牛鬼蛇神可不都冒出来了么? 至于阎象… 其实陆羽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从汝南起就追随袁氏的嫡子袁术,怎奈他僭越称帝自取灭亡,阎象也被弃用… 如此一来,阎象只能投奔庐江。 而曹操采用陆羽的计策灭了袁术,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阎象对陆羽,对曹操恨得牙痒痒! 毕竟,追随袁术这么久,愚忠还是有的! 故而… 他设计出这番迎接的阵仗,从中做文章! 妄图…以此败坏了陆羽的名声,让陆羽与曹操…甚至让曹操与汉庭生出嫌隙。 这是如今的阎象,唯独能替曾经的主公,袁术做的事儿了。 只可惜… 这等伎俩并不能逃过陆羽的眼睛。 更是为陆羽敲响了警钟! “末将这就撤下旗帜、战鼓…” 刘勋答应一声,生怕陆羽责怪,亲自去安排。 刘晔则是拱手一拜。“久闻陆司农慧眼如炬,洞悉人心,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刘晔拜见陆公子!” 刘晔加入龙骁营的消息,程昱一早就报送给了陆羽。 故而,听到刘晔的名字,陆羽大喜… 当即一拍他的肩膀。 “原来,你就是子扬啊?我对你可是望眼欲穿了…投石车,啊不…霹雳车?你是不是了解一些,走,咱们边走边聊。” 说话间,陆羽与刘晔勾肩搭背起来,就像是阔别许久的挚友一般。 当然,这对刘晔而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起先,他听程司马说…陆公子对自己望眼欲穿,他还不信! 以为不过是劝降的说辞,今日一看,陆公子热情似火呀! 至于这霹雳车?啥玩意啊…他只琢磨过怎么让投石车抛的更远,霹雳车?完全不了解啊? 不过…这名字很霸气,刘晔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 遥遥可见… 驿馆处的旗帜、战鼓卸下了一半儿,陆羽这才吩咐马队,继续前行。 至于…这酒席,他还顾不上吃。 甚至与刘晔有关投石车的“学术交流”,也暂时必须得告一段落! 当务之急得救人哪! 龙骁营的马队…直接穿过了迎接的阵仗,对这驿馆摆放的八宝酒席,视若无睹一般… 他们如风一般,疾行往五洲山乔家门方向行进! 那里,还有大、小乔心中记挂的母亲呢? 若不医治好这位李夫人,陆羽纵然是想“开车”,却差了“补票”这个关键环节,破路开车开的肯定不舒坦哪! 只不过。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马车内的大乔与小乔心头波涛汹涌,悸动连连! 就连那胸口处也不断的跌宕起伏。 好聪明、好睿智的陆公子啊! 他的一言一行,他心思的缜密,在大乔、小乔心头不断的萦绕。 对于这一双姐妹而言,此时此刻,她们的额头上唯独浮现出一句话——爱了,爱了呀! 而似乎… 这样一个优秀的公子,哪怕是做他的妾室,也是一件极有安全感,甚至…极其幸福的事儿吧? 委实是爱了,爱了呀! 还有… 只要…只要是他出手,那母亲的病必定能迎刃而解的!一定能的! 从窗子外往马车内望去,遥遥可见… 两个思春的绝美“菇凉”,她们的眼神流转,眉梢眼角尽是脉脉含情… 似乎,母亲的痊愈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她们…亦将步入那全新的,幸福的生活! … … Ps: (你们期待的,番外的场景会是在庐江青船之上。) (到时候…如果过不了审,我就发群里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五洲山,乔家门。 此刻,这边聚集了许多人,因为大汉司农陆羽登门乔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凡与乔家有些关系的人都纷纷至这边,想要借此攀下陆羽的高枝。 更有不少“亲戚”,听说李夫人病重,专程求来医者,登门救治。 大家伙儿心如明镜,这时候谁要能救了李娘子,那无疑会在陆司农面前大大的露脸,这于未来家族的繁兴至关重要。 只是可惜… 李夫人的病症并不好医治,且如今已经昏迷,额头上犹如一个大火炉,面颊更是煞白如纸。 整个乔家门内,乌压压的,不少人捶胸顿足,手忙脚乱… 乔正则是背着手在其中来回踱步,显得极为焦虑。 陆羽在大、小乔的领路下,直接步入乔家门。 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庐江太守刘勋、幕府功曹刘晔…以及数不尽的庐江官员,要知道,这些人平日里在庐江郡那可均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如今… 跟在陆羽身后,倒是没有一个人有半点怨言。 因为事先有人传报… 乔家门内让开了一条道,陆羽踏步迈入其中。 不少人看到陆羽的样子,下意识的就一个感觉,似乎有点…太年轻了吧? 此间多数人都听说过大司农陆羽撰写《伤寒杂病论》,拯救黎民,被誉为当世医仙。 可… 当真的看到“当世医仙”这顶荣光下的…是一个年轻、清秀的公子,也不由得让人内心中生出一些疑窦? 他…这么年轻? 真的能配得上这医仙之名么?真的有提壶济世的医术么? 待进了屋内… “陆公子,这位便是爹爹…”小乔快步跑到乔正的身边,又望向陆羽比划了一下。“爹爹,这位便是陆司农,陆医仙!” 陆羽向前迈步,本想先行个礼。 大汉素来讲究规矩,晚辈见长辈都是要行礼的。 哪曾想,他还没拱手,乔正倒是先拱手了。“乔正拜见陆司农…” “乔老爷子就莫要行礼了,这不是折煞晚辈么?”陆羽赶忙扶起乔正,也不迟疑,当即问道:“李夫人呢?容晚辈先为夫人诊断一番。” 一提到李夫人… 原本还表情如常的乔正,下意识的低头,眼眸中泪光点点,像是瞬间就苍老了一百倍,显得憔悴无比。 可乔正努力的提起精神,满怀希望的看向陆羽。 迟疑了半天,才张口道: “陆司农…请…” 从这表情可以看出,李夫人如今的境况并不好,甚至是十分的糟糕。 乔正引着陆羽走入了内堂,唯独大乔、小乔跟着走了进来,其它的宾客默契的守在外堂这边,不经主人家允许,进入内堂是很失礼的行为。 倒是陆羽特地使了下眼色,有两个随行而来的医者也跟着他快步走入其中。 这两名医官均是张仲景的弟子,也算是陆羽的半个弟子,平素里龙骁营内有个疑难杂症,他们俩往往能迎刃而解。 再说了,诊脉这种事儿,陆羽就不懂,故而特地喊他们来搭把手。 床榻边上! “去看看。”陆羽一声吩咐,两名医官快步上前就去为李夫人诊脉。 陆羽则是大抵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李夫人,面上通红,手心冰凉,显然是高烧所致…气色极其虚弱,人更是早已昏迷。 可哪怕是昏厥,剧烈的咳嗽声接踵响起…持续不断。 这是…感冒引起的高烧吧? 下意识,陆羽就生起这么一个想法。 如果按照前世医院的诊断流程,那感冒引起的高烧,高烧之下的晕厥,首先需要确定的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性感冒? 病毒性感冒需要做抗病毒治疗,而细菌性感冒则需要做消炎治疗… 这点很重要。 前世,陆羽有一个朋友,就是因为感冒这种小病引起的并发症,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儿,故而找“熟人”随便看了下,用错了药,最后愣是没了! 更何况是古代,因为对病理的认识不清,有时候因为一个感冒导致“凉凉”,也是常有的事情。 看起来… 李夫人不只是忧郁症啊! 不多时,两个医者站起身来,似乎是诊断完毕… “怎么样?”陆羽问道。 这… 怎么讲呢? 一时间,两个医者凝眉踟蹰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了。 总不能很实在的回答,不怎么样,回天乏术了吧? 从他们面颊上的样子,陆羽大致能猜出个所以然。 索性,他问出些更细致的问题。 “李夫人嗓子处可有浓痰?” 浓痰是判断病毒性感冒与细菌性感冒的重要依据,单纯的病毒性呼吸道感染,是不会有浓性分泌物的,反之…细菌性感染,嗓子处必会出现浓痰! “回禀师叔,没有浓痰!” 闻言,陆羽颔首,继而眼眸望向乔正这边。“乔老可知晓,最近服侍李夫人的丫鬟,是不是也有得病,咳嗽的?” “有!”乔正连忙回答。“整个乔家病了一片,特别是服侍夫人的丫鬟,几乎都重咳不止!” “那…李夫人醒来时,是不是有鼻腔处流涕的症状,偶有腹泻,眼睛偶尔呈充血状!”陆羽接着追问。 “有…有!”陆羽越是能讲述出李夫人的症状,乔正越是生起了无限信心,他隐隐觉得,或许…夫人的病,陆公子能治! “那就对了。”简单的问过病症后,陆羽颔首… 说起来,穿越前…陆羽可不是一个省心的孩子,特别是冬天,三天两头的因为咳嗽发烧往医院跑。 可大多数医院,只要挂号就必须先抽血,化验,确定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性感冒? 直到,陆羽去了中医院,找到了一位老中医… 他才发现,这位老中医凭着丰富的经验,通过患者的各种症状,无需“血常规”的化验,直接就能精准的判断出感冒的类型! 故而,陆羽特地向他请教过一番。 得到的结论是,病毒性感冒与细菌性感染的区别,是可以从“浓痰”、“鼻涕”、“传染速度”上直观的看出来的。 病毒性感冒嗓子处没有明显的浓痰; 病毒性感冒传染的速度更快,而且…以鼻腔流涕症状为主,并且时常伴有腹泻与眼结膜充血,而细菌性感染则是扁桃体或咽部红肿明显。 所谓久病成医,陆羽对这感冒引起的高烧算是颇为了解… 而眼前李夫人的症状,很明显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不退。 其实,这种病不难治,在西药抗病毒药物问世前的几千年,人体内并未产生抗体,针对性的一些中药方剂还是有独特疗效的。 只是… 面对这种病状,很多古代的医者不敢下药,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陆公子,求求你救救娘…” 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忧,还是因为对陆羽的期望太大,大乔竟是情不自禁的双手抓住了陆羽的手。 陆羽则是伸手在她那芊芊手背上轻拍了下,继而…淡淡一笑,宽慰道:“放心,能治!”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么四个字,更让大乔激动! 她皓齿咬着唇,望向陆羽的眼神,就像是望向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呼… 轻呼口气,陆羽回忆了一番他最病重时,那位老中医为他开具的一幅药剂,旋即再不犹豫,卷起袖子,道:“劳烦乔老给我笔墨,我要开方子了!” 此言一出… 乔正一怔,旋即赶忙吩咐。“快…快去取笔墨。” 陆羽之所以有这信心,便是因为…他当初因为病毒性感冒引起高烧时。 样子比李夫人好不了多少,可连续服过中药不过是五、六天,可谓是药到病除。 便是从那时起,陆羽对我大中华博大精深的中药医理,格外的有信心。 心念于此,他附着身,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药方。 前面是麻黄、桂枝、金银花、甘草,后面是对应的剂量。 ——以此四味药为主,备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水,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 一言以蔽之,就是用水煎服,温覆取微汗! 陆羽写完,直接将药方交给了两名医者。 两名医者看过后,只觉得这药方与《伤寒杂病论》中的“麻黄汤”有些类似,但又不尽相同,似乎做出了些许改良。 他们哪里知道,中华药理博大精深,纵是曾经张仲景研制的“麻黄汤”,可历经千年的演变,早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间的疗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医者自然能看懂这方子,赶忙带着乔正下去嘱咐。 陆羽则是继续吩咐。 “大乔、小乔,别愣着了,当务之急,得散热!” “快为李夫人解衣,取湿巾擦拭身体,特别是额头上,需以冷敷散热!” 陆羽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内好一通忙活了起来。 这下…倒是没陆羽什么事儿了! 给李夫人擦身子这事儿,有大、小乔呢?陆羽也没兴趣,故而就退出了房间。 见两名医者正在嘱咐乔正抓药的事宜…乔正依旧是忧心忡忡。 陆羽宽慰道。“乔老你就放心吧,不是我陆羽吹牛,这副药能救我丈母娘…” 这话脱口… 陆羽惊觉说错了称呼,连忙更改,“错了,错了,是这副药必定能救李夫人。” 啊…丈母娘? 乔正一脸懵逼。 “丈母娘”这个概念其实是出自北齐,是《颜氏家训·风操》中提到的——中外丈人之妇猥俗呼为‘丈母’! 甚至,哪怕是在北齐,人们也不直接称呼为“丈母娘”,而是“丈母姨”。 故而…在如今这个年头,根本就没有“丈母娘”的概念。 乔正当然是一头雾水,可…结合上下句的语境,他也不傻,似乎不难把丈母娘这个词与岳母联系到一起。 说起来,此刻的乔正心乱如麻,他满心想的便是夫人的痊愈。 至于…两个女儿,若然陆司农能救了他的夫人,偶然陆司农能看得上她俩,那可是他乔家的大造化呀! “多谢陆司农!” 乔正拱手朝陆羽行了一礼…旋即忙不迭的领着两位医者去药房。 陆羽最后看了乔正一眼,失魂落魄… 那张操劳过度的脸显得及是忧虑,双肩似乎也因为沉重的压力,显得异常的萎靡。 “呼…” 陆羽轻呼口气,他心里其实稳得一批。 西药没有问世,那说明李夫人体内并没有对“抗病毒的药物”产生抗药体,如此这般,几剂中药之下,痊愈的可能性极大。 只不过…这病毒性感冒是“果”,最难治的是“忧郁症”,这才是“因”。 想到这儿,陆羽松动了下手指,他琢磨着得写点什么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的吟出这么一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 寿春城,衙署中的书房内。 曹操本坐在其中冥想,却听得门外,有连续的脚步声传来。 不过片刻,许褚的声音传出。 “戏军师,荀军师留步…” “曹司空在休息呢!” “可…”戏志才的语气颇为急促。“劳烦许将军向曹司空通传一声,我等有要事禀报!” 这… 闻言,许褚挠挠头,面露为难之色。 曹司空吩咐过,他休息时除了许褚与夏侯惇外,是不允许其他人靠近的。 昔日里… 曾有一名亲卫靠近,就被曹操给一剑杀了,至此传出,曹操好梦中杀人… 许褚拦着戏志才、荀攸,更多的,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俩! 就在这时。 “志才、公达是么?让他们进来…” 曹操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这下,许褚放行,戏志才与荀攸再不迟疑,快步步入其中。 “曹司空…”行礼过后,戏志才语气格外急促,面色更是无比的紧张。“方才我听闻,刘备、关羽、张飞率军出城…他们说…说是得到了曹司空的许可。” 这话,戏志才没有讲明。 可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这么能放刘备出城呢?此人出走,必为后患。 看着戏志才这边眉头紧锁。 “哈哈…”曹操爽然一笑,他缓缓起身。“志才啊,淡定,淡定…刘备的确是我下令放他回小沛的,可是,我却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 这下,戏志才更是云里雾里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哈哈哈…先不忙着说这件事。”曹操走到戏志才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正好,公达也在,我还正想传你们来,一起商讨下咱们接下来的战略呢?” 战略? 戏志才更懵了,刚刚提及的还是刘备的问题,怎么一下子又变成大战略了? 不过… 似乎…攻下寿春之后,曹军的确也该制定出一个全新的战略规划。 总不能像是一个无头苍蝇那般,四处乱撞吧。 当即,戏志才安静了下来,准备听曹操细细的讲。 倒是荀攸,他的眼眸一凝,提及战略,他心中其实是有话要讲的,而且这话,异常重要! “既曹司空提及战略,不妨…先听荀某一言!” “公达,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曹操的眼神望向荀攸… 荀攸略微停顿了一下,旋即开口道:“曹司空可懂围棋?” “倒是懂一点儿!”作为曾经的太学生,不光是要学君子六艺,四书五经。 琴棋书画也是一门课程… 这围棋,曹操不说学的多么精湛,一些简单的棋理,他还是知悉一些的。 “那…曹司空可知晓——围棋中长长谈论的‘金角、银边、草肚皮’的道理?” 这… 荀攸的话脱口,曹操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多聪明,通过荀攸的话,一下子就听出来,他的意思。 所谓围棋棋理中的——金角银边草肚皮。 是指,在围棋中,抢先要占据的是“金角、银边”,这种位置易守难攻,不夸张的说,谁要能占据这些边边角角,以此为机逐鹿中央棋盘,进可攻、退可守赢面会变得极大。 反而,倘若是只在棋盘的中间做文章。 那… 哪怕占据的地盘再多,再大,也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面临着四方的攻伐,分兵作战,腹背受敌。 而荀攸要表达的意思正是。 别看他曹操如今是——奉天子以令诸侯。 可实际上,曹操所占据的地盘无外乎是司、徐、兖、豫、扬州半境,无一不是处于“棋盘”的中央地带! 与之相比,公孙瓒与袁绍拼死争夺幽州,那是要占据东北方向的“金角银边”! 孙策连下江东六郡,他的战略是看到了东南方向的“金角银边”! 而益州的刘璋,因为父辈提出并践行的“废史立牧”,早在十余年前就稳稳的占据了益州这个大汉西南的“金角银边”! 就连关西诸侯,李傕、郭汜、马腾、韩遂…连年征战,不也是为了抢占关西,雍凉之地的这处金角银边嘛? 呼… 想到这儿,曹操不由得呼出口气。 荀攸提醒的是地缘争霸呀! 这么算下来,最尴尬的当属他曹操,地盘不小却尽在中原,身处四战之地,西有关西诸侯,东有吕布、刘备,南有孙策、刘表,北有袁绍、公孙瓒,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最关键的问题是。 那些占据了金角银边的诸侯,他们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只要牢牢握紧这“金角银边”早晚能东山再起。 可对于曹操而言,身处这危如累卵的中原,他一次都不能失败。 任何一次微小的溃败,就会让这看似雄壮威武的地盘,顷刻间覆灭、焚毁。 而这还是眼前的境况… 放眼之后几年,倘若四方诸侯真的占稳了这金角银边,以此为基逐鹿中原,他曹操势必要多线作战,腹背受敌。 那时候,就真的是疲于奔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呼… 曹操再度呼出口气,一时间,荀攸的话让他有些悚然,毛骨悚然! 却就在这时… 曹操猛地想起了十个字,没错…正是羽儿提及的那十个字。 对呀… 羽儿提出的这十个字,不正映衬着荀攸此番提出的危机么? “志才,公达…” 曹操示意他们俩靠近一些… 等三人凑到一起,曹操才开口道:“这金角银边,我曹操暂时是无法企及,不过…”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一凝,一抹精光乍然浮现。 与之同时,一句话接踵而出。 ——“就在几日前,在陈国,陆司农向我提出了一个十字方略——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 ——“我原本正想与二位好好议论一番!” ——“正巧了,公达提出的这难题,似乎这十个字正可迎刃而解!” …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卧榻之侧有美人,岂能不睡? 荀攸口中的那——金角银边草肚皮。 寥寥七个大字。 其中,却暗藏着曹操如今的最大危机。 这也是历史上,所有曾“问鼎中原”者的痛,没有根基,四战之地! 而曹操的话语中,所谓陆羽提出的那“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又是什么意思呢? 荀攸与戏志才均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洗耳恭听。 而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 “公达的话极有道理,要破解这个‘草肚皮’的难题,无外乎是几个点,其一尽可能的避免多线作战,其二,因人制宜,对每一个潜在的威胁,制定出对应的策略,其三嘛,依我曹操看,便是陆司农提出的这十字真言!”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旋即细细的,一个一个的解释道: “先说这‘东望’,指代的自然是东边徐州的小沛城、下邳城、广陵城,这也是志才方才提出的,为何我会放刘备的缘故!” “依着陆司农这‘东望’的策略,与其把刘备揣在手里,倒是不如把他给放回去!” “可…”听到这儿,戏志才直接打断。“可这是放虎归山啊?” “哈哈哈…”曹操笑着回答道:“志才,你且听我把话讲完,陆司农提出的这‘东望’,也就是对徐州,咱们当采取观望态度!诚如你所言,放刘备的确是放虎归山,可若是徐州还有一虎呢?那不就变成两虎竞食?” “徐州就这么大…且刘备倚靠的是庶人一派,吕布倚靠的是丹阳一派,咱们手里也不是毫无筹码,徐州名士派的陈珪、陈登父子早在咱们南下前就已经投诚,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还有徐州这个大染缸呢!” “咱们若是急攻徐州,那吕布与刘备势必勠力同心,可若是咱们只是观望,那他们两者本就有嫌隙,大打出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 讲到这儿,曹操的话戛然而止。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多话点到即止即可,不用说的太透! 果然,戏志才恍然大悟… 倒是荀攸,只是微微的抬眸。 就像是曹操刚刚提出这个“东望”的概念,他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原委。 说起来,虽戏志才、荀攸、荀彧都是谋士,可是在宏观战略的制定上,戏志才比不上荀攸、更比不上荀彧; 不过…若是在微观的战场,在两军交战时。 敏锐的捕捉到对手的破绽,这是戏志才的专长! 这点荀攸略逊于他,荀彧更是望尘莫及。 这就是所谓的谋士的分工。 战前从事用间; 战时刺探我军战士的情绪; 考察地形;帮主帅分析地方将领; 亦或者是宏观谋划部署;战时排兵布阵… 这许多项都是谋士的具体分支。 戏志才专于微观战场的排兵布阵,荀彧胜在宏观谋划,荀攸则胜在各项全能! 故而,曹操同样一番话,两人理解、明悟的速度迥然不同。 不过… 如今回过头细细的品味,陆羽提出的这“东望”方略,似乎可行,能行! 诚然,曹操放刘备是放虎归山,可架不住一山难容二虎啊,这么一“观望”,机会可不就来了么? 再加上,对于荀攸来说,这个战略并不陌生。 昔日对付吕布、刘备、袁术时便是采取的是这个方略,让他们三者不断的自相损耗,曹操借机发展,坐收渔人之利。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曹操具备了一鼓吞下袁术的能量。 如今故技重施,不过是这个大战略的延续罢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个该出局的是自作聪明的刘备呢? 还是刚愎自用的吕布呢? “好一个东望…” 不等荀攸感叹,戏志才抢先感叹道… 这下,为何曹司空放走刘备,为何曹司空提到给刘备准备了一件礼物,他全明白了。 一时间,戏志才眼珠子连连闪烁,对陆羽这“东望”之后的“西拢、南横、北和、中定”其它八字,也无比的好奇。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东望”之后,快乐还是可以再翻几倍的! “曹司空,这东望事关徐州的吕布、刘备?那西拢呢?” 戏志才好奇的问… 西笼?提到这个词,荀攸眼珠子一定,似乎…他又想到了什么。 看他的脸色,曹操索性一摊手。 “公达不妨先猜猜看!” 闻言,荀攸略微顿了一下,继而开口道:“既然陆司农的‘东望’战略是有关东边的吕布、刘备,那西拢战略,对应的就是关中诸侯吧?依照字面上‘拢’的意思,陆司农多半是提议曹司空对一股、或是两股关西诸侯进行拉拢吧?” 嘿… 别说,荀攸讲的全对!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诚如公达所言,如今关西的局势比咱们这边更恶劣,马腾、韩遂正与李傕、郭汜死战,除了他们四股军阀之外,那里的军阀势力极多,又很复杂,有地方的豪强,有将门的后裔,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几年,他们会进一步的互相征伐、角逐利益!” “而这种时候,他们最缺的是什么?便是朝廷的支持,若然咱们让朝廷支持韩遂、马腾一把,约定与他们互为盟友,共同辅佐天子,封他们为雍州、凉州的州牧!” “如此一来,韩遂、马腾得到朝廷的援助,相当于拿到了‘道义’的大旗,必定欣喜若狂,在彻底平定关中局势之前,他们将会以咱们马首是瞻,这无异于替咱们守住了西大门,陆司农这‘西拢’的战略便是如此!” 嘶… 曹操此番深层次的解析脱口。 荀攸、戏志才颔首点头。 这点儿,通过“西拢”两个字,大致也能推算出来。 诚如曹操分析的那般。 关中局势复杂且敏感,若任其自由发展,那就是隐患。 可若是拉拢一方或两方,假借天子之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曹司空驻守西大门,这无疑是最优解。 不过,陆司农选择的是韩遂、马腾,倒是让戏志才与荀攸意外。 当然,这点并不重要。 陆羽的眼力、对局势的判断力,对人心的洞察力。 戏志才与荀攸还是笃信的,他说韩遂、马腾能战胜李傕、郭汜?他说此二人能守好关中西大门,那想必就一定能做到。 如此说来。 那…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继续道: “东望、西拢,一东一西算是解决了徐州与关西的难题,那么…接下来,便是南横、北和了!” “北和的意思,很容易理解,无外乎是让曹司空与袁绍处理好关系,袁绍这个庞然大物暂时还不能与他交恶!这点…不需陆司农,纵是我也能看出来。” 诚如戏志才所讲。 在陈国…陆羽向曹操阐述这十字战略规划时。 “北和”是最浓墨重彩阐述的一项… 也是能最直接决定曹操的未来与发展的一项。 不夸张的说。 如今的曹操翅膀硬了,可以嚣张一点了,甚至…他刻意在朝廷面前狂妄,也可以在各路诸侯面前狂妄,可唯独一点,在袁绍面前,他曹操必须得夹紧尾巴,表现出比以往更谦恭的态度。 这是为了麻痹袁绍,也是为了争取发展、壮大的时间。 要知道,袁绍是个骄傲的人,在他的眼里曹操就是做的再大,那也是他袁家南境的看门狗。 可若是,曹操真的敢对袁绍不恭,那哪怕是幽州即将攻陷,他袁绍都有可能调转矛头,直接向曹操开战。 袁绍是只顺毛驴啊,他的行事完全取决于心情。 故而,对北境采取“和”之一字; 而对袁绍,曹操必须采取的是加倍的谦恭。 这点最是重要! 等再过几年,那时候…袁绍剿灭公孙瓒后回首向南,他就会发现,曾经的小弟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成了他如今的劲敌。 只不过,那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曹操这边正在回忆羽儿的话语。 戏志才的话还在继续。 “至于…南横?这个横又是哪个横?我倒是有点糊涂了。” 讲到这儿,戏志才敲敲脑门… 他感觉自己在猜谜。 不过,总而言之,猜的很快乐,似乎…陆羽的心思,特别是陆羽这种把敌人卖了,敌人还帮他数钱的坏心思,揣摩起来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 讲到这儿… 曹操饶有兴致的再度望向荀攸。“公达?这次你还要猜么?” “还用猜嘛?”荀攸笑着说道:“这‘南横’中的‘横’,多半便是‘合纵连横’的意思吧?” 这话脱口… “合纵连横?”戏志才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恍然大悟了。“我明白了,合纵连横,原来是合纵连横。” 戏志才直接提高了声调。“咱们在南方的隐患,无外乎是荆州的刘表与江东的孙策,如今,孙策讨伐庐江大败而归,损兵两万余人,这是动了筋骨,短时间内不会再踏出江东,甚至…内部也会产生巨大的分歧与哗变。”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个隐患,陆司农的意思是,让咱们联合荆州刘表、交趾士變去最大程度的给孙策与江东六郡施压!” “刘表与孙策本就有隙,他手下的黄祖更是与孙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必,他们会很欣然的与咱们联合遏制江东孙家的发展。” “至于…士變,曹司空迎奉天子时,士變已经上表朝贺,更是向曹司空表示臣服之意?如今,只需要一纸诏书,他必定与咱们曹营、荆州刘表一道呈合围之势,遏制这位江东小霸王的发展,到时候内忧外患,哈哈,他小霸王除非是三头六臂,否则,怎么可能坐稳这江东霸主的地位?” “南横,好一个南横!” 戏志才说了一大通,情绪上颇为激动,他算是被荀攸点醒,一下子没忍住说了这许多。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 曹操与荀攸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均是笑出声来。 特别是荀攸,他的心情从原本的乌云密布,一下子变的晴朗不已。 诚然,这“东望、西拢、南横、北和”的大方略,他心中大致也有个雏形,甚至能制定出其中的一到两个具体方案。 可… 如同陆羽这般深入简出的将“草肚皮”周围的隐患完全总结出来。 荀攸自问…他绝做不到如此精细,更做不到对每一个诸侯都了如指掌、了然于胸。 在这点上,别说是他荀攸了,就是叔父荀彧也比不上陆羽。 或者说… 在眼力与宏观战略的制定上,他与叔父是彻彻底底的被隐麟给比下去咯。 当然,这并不丢人,毕竟…人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了… 一下子,困扰着曹操许久的方略问题,让荀攸颇为忌惮的“草肚皮”问题彻底的迎刃而解了。 “草肚皮”摇身一变变的大有可为,变成“金肚皮”了 如此部署之下,曹军相当于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到了局势上最大的主动权。 不可谓不精妙。 等等… 荀攸与戏志才均意识到一个全新的问题。 那就是,十字战略规划中,还剩下两个字——“中定”! 这里面,又暗藏着什么乾坤呢? 从两人的眼神中,曹操察觉出他们的疑窦,当即笑问道:“公达、志才不再试着解析下这‘中定’了么?” “还望曹司空指教。”荀攸拱手,请曹操回答… 戏志才也是微微的一捋胡须,他疑惑的问道,“如今的曹司空坐拥司、徐、兖、豫,虽然地处中原,可中原之内不早已平定了么?陆司农这‘中定’指代的是谁呢?” 戏志才抛出疑问。 曹操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宛城!张绣!” 先是念出了这两个词,紧接着…曹操开口道:“其实陆司农原本的提议只有前面八个字,这最后的‘中定’,是我替他加上的!”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不过,陆司农一句话说的极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宛城距离许都城不过二百里,朝发夕至,呵呵,我曹操又岂能允许许都城旁边有如此隐患?” “宛城必须收归我手,至于张绣,要么降,要么死!” 此言一出… 戏志才与荀攸均是一怔。 原来是宛城与张绣。 好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是…他们似乎对宛城、或者说对张绣的了解太少了。 张绣有多少兵?有多少将?他的谋主是谁? 宛城的城池结构如何?民心归附情况如何?还有…张绣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宛城? 昔日里…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即便宛城距离许都城这么近,可…戏志才与荀攸惊讶的发现,有关张绣的情报,他们竟是一无所知。 若非曹司空…或者是陆司农的这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岂非还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颗“钉子”? 恰恰,这是最危险的! 为何…这么一处近在咫尺的隐患,没有人注意到呢? 会不会是有什么人…不…是宛城中,一定有高人,他刻意的让整个宛城,让张绣军变得毫无存在感!这人可怕呀! “曹司空…你对宛城了解么?”戏志才忍不住追问道。 “不了解。”曹操摇了摇头… 这… 一下子,戏志才的眼眸凝起,脸色也变得难看。 在他看来,纵是势力强如袁绍,可只要是明面上的对手,那并不可怕… 这种毫无情报,他们曹营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甚至都没有刻意去派出细作的城郡,才是最危险的。 这相当于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作战! “曹司空?这…”戏志才还想表达些什么… 没曾想,曹操的话抢先传出。“志才,你别激动,我虽然不知道宛城,也不了解张绣,可…有人知道啊,哈哈,比如咱们的陆司农就知道啊!” “莫说是张绣了,就是宛城的前世今生,他都向我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张绣是西凉将领张济的弟弟,他有个嫂子姓邹,他对嫂子极其尊重,更是听惯了嫂子的话,他还有个帷幕之后的谋主…” 没错… 那一夜,陆羽向曹操好好的讲述了一下张绣的发家史,连带着…还讲述到了一位“先生”,可以称之为“老阴逼”,可以称之为“毒士”,也可以称之为三国第一大忽悠的“先生”! 在陆羽看来… 历史上的宛城一战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而要弥补这个悲剧的,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曹操了解他的敌人。 张绣、贾诩、胡车儿,还有…那个女人! 别说,陆羽口中什么“张绣”、“贾诩”、“胡车儿”的,曹操听过一遍,也就那么回事儿,唯独陆羽讲到了那个“邹”姓的女人,以及她的“光辉”事迹时。 曹操眼珠子都在放光…绿油油的光,他仿佛看到了那死去的张济头顶的青青草原。 这个女人的事迹不简单… 能让侄儿张绣无比敬重… 能让侄儿张绣与害死丈夫的凶手刘表…缔结同盟,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邹氏这个女人,身上…又怎么会少了故事呢? 这个女人…更是让曹操想要隔空呐喊——爱了爱了呀! 最可怕的是,这个女人,符合曹操对“那啥”伴侣的一切幻想——人妻,丧夫,美艳,聪明。 这不就是为他曹操量身定制的么?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所谓——卧榻之侧有美人?岂能不睡? 这,很曹操!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是恩人,也是主人! 在陆羽的详细颤粟中… 如今的宛城张绣,他的军资粮草主要靠荆州刘表供给。 而他们双方也早已缔结盟约,勠力同心,唇亡齿寒。 至于,细细的论起宛城、张绣、邹夫人的故事,那就说来话长,且还得从张绣的叔叔张济说起。 说起来,张济这个名字,曹操并不陌生。 昔日,曹操委身侍董,岂会不知道,董卓从西凉带来的四大猛将——李傕、郭汜、华雄、张济! 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曹操追逐董卓,在荥阳大败。 诚然,这一战西凉军的主帅乃是徐荣,可副帅正是张济。 故而,曹操对张济这个家伙印象深刻。 原本,张济带着邹夫人,还有侄儿张绣也驻军在长安城,可变故就发生在“天子东归”这一个事件上。 天子东归,张济也率军参与其中。 怎奈,因为与董承、杨奉等人意见不合,几方势力大打出手,张济甚至妄图劫持天子,可最终双拳难敌四手,灰溜溜的南下逃窜。 之后,他遇到的便是与曹操相同的问题,没粮啊。 曹操这边啃食“蝗虫”,可他能啃食什么? 迫不得已,他只能把目光望向荆州,望向粮草充足的荆襄九郡。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风云,在进攻襄阳城的时候,张济被乱箭射杀,他的侄儿张绣才接替了他的位置,带着婶婶退回了宛城。 这便是张绣这一支西凉部众的“前世今生”。 曹操将陆羽讲述的这些,向戏志才、荀攸娓娓道出… 起初,两人听得无比认真,可…后来一琢磨不对呀! “曹司空,你明明方才提到…张绣军的军资粮草由荆州刘表提供,可又提及是刘表乱箭射杀了张济?如此杀叔之仇,张绣就能放下么?他们怎么会缔结盟约呢?” 戏志才直接抛出了心头的疑窦。 曹操则是笑着解释道。“志才莫慌,让我向你细细道来,哈哈,这就关乎一个女人了,一个长相绝美的美人,张绣的婶婶,如今失了丈夫的寡妇——邹夫人!” 提及邹夫人时,曹操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其中都泛起了绿油油的光芒。 很明显… 比起这张绣的“前世今生”,曹操感兴趣的点儿从来都是在这位“寡”夫人身上呢! 戏志才与荀攸互视一眼,听曹操这话的意思,有那么点儿意味深长啊… 而此时,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诚然,张济是死在襄阳城下,张绣接受了叔父的部众,与刘表自是势同水火,可…摆在他面前的,可不单单是安葬叔父的问题,叔父部下两万余精骑还眼巴巴的等着他去筹粮呢!” “咱们也都经历过那次旱灾,能够体会粮食短缺之下,这些西凉骁骑饥肠辘辘的心情,这样下去,多半这些旧部就要哗变,甚至人吃人!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下,张绣还必须要提防着刘表,防止他趁人之危,发起进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话,或者说…接下来浓墨重彩提到的女人,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就是这个关头,张济的遗孀邹氏主动劝说侄儿张绣摒弃仇恨,求和罢兵!并且由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赴襄阳做说客。” “别说…正是因为邹氏主动赴襄阳,表达诚意,刘表与张绣还真的罢手言和,互为盟友,甚至刘表主动承担起了张绣在宛城军资、军粮的开销!” 咻… 听到这儿,戏志才眉头一挑。 这事儿,好诡异啊! 这女人,也好诡异呀! 也就是他知道,是陆羽讲述给曹操的,故而多了几分相信。 倘若这事儿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戏志才必定会有所保留。 哪有这样的? 因为一个女人…就让双方从深仇大恨,到罢手言和,虽然这个女人,为了大局能摒弃前嫌,做到如此地步,的确让人敬佩,可…让两个诸侯缔结盟约、勠力同心,分量还是有点不够。 刚刚想到这儿,戏志才本想开口质疑一番。 可… 猛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 刘表之所以会答应同盟的真正原因是… ——是“缓冲地带”! 没错,一如曾经曹操征讨徐州时,陆司农提议的那样,放任刘备占据下邳城、广陵城。 这是为了让刘备成为曹操与袁术中间的缓冲地带,不至于让曹操过早的与袁术交恶,争取发展时间。 而如今… 张绣以及他所处的宛城,可不就是曹操与刘表之间的缓冲地带么? 这是刘表刻意的避免与曹操交恶。 换言之,他提供给张绣兵粮的目的,其实是让骁勇善战的张绣替他守好北大门,抵御曹操! 呵呵… 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啊。 “曹司空,我懂了…”戏志才开口道…他将心头所想娓娓道出,更是着重提及到了这个“缓冲地带”! 曹操连连颔首。“没错,志才讲的这些,便是陆司农提及过的,刘表、张绣缔结同盟的三个原因中的一条。” 唔… 闻言,戏志才一敲脑门,三条? 那? 其它两条是什么? 就在这时,荀攸一捋小胡须,颇为严肃的说道:“依我之见,陆司农另外一重意思便是刘表的顾虑吧!” “看起来,昔日里张济进攻襄阳城,刘表能守下来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由此可见,张绣这支骑兵也厉害着呢,若然逼的急了,两败俱伤…这是刘表不想看到的。” 哈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没错,宛城与荆州互为盟友,勠力同心的原因,陆司农一共提及了三点。 前面两点诚如两位军师所言,一则是缓冲地带,二则是避免两败俱伤。 不过,这个第三点嘛,还真是因为邹氏的登门拜访。” 心念于此,曹操笑着补充道… “刘表这个家伙平素里爱惜名声,再加上他位列当世八顾之一,如今害死了人家丈夫,人家妇人登门求和,他如何能拒绝?同盟,连带着提供给张绣钱粮,这不正彰显出他名士的风度嘛?这种徒有其表的雅名,是刘表特别看重的。” 这话脱口。 戏志才与荀攸均是颔首点头,猜来猜去,终究是少猜到这一重。 当然了,陆羽对刘表的分析,他们还是信服了,刘表不过是一个座谈客,可几乎是颍川才俊们公认的。 陆司农,看人一如既往的准嘛! 经过曹操… 啊不,准确的说,是经过陆司农这一番解析,似乎…整个宛城、整个张绣的境况,他们了如指掌了。 行军的大忌就是打无准备之仗! 之前宛城、张绣于曹军而言是一无所知,纵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可真要打起来,相当于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这样的仗不好打呀! 可现在…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知己知彼,对张绣、对宛城,他们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此为机,他们这些军师就可以商议制定对应的战略计划,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胜面无疑更大了许多。 不过… 戏志才、荀攸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关乎宛城的征伐,陆羽还额外的告诉了曹操两句话,两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一句是——红颜祸水! 第二句则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陆羽潜在的意思自然是表明,老曹啊老曹,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犯下了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这不明智啊… 当然,陆羽想到的更多,毕竟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恰恰是因为宛城,因为这个邹夫人,让曹操失去了嫡长子曹昂,失去好侄子曹安民,失去了古之恶来典韦,乃至于还失去了一匹绝影战马,甚至…还让他的正室夫人丁夫人与之决裂,终其一生都没有原谅他! 代价不可谓不惨烈! 这个事关“丁夫人”的故事不正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嘛! “看起来,曹司空是打算采用陆司农的提议,接下来先取宛城,实施这‘中定’的计划,清除这‘卧榻之侧’的隐患” 听到最后,戏志才开口道,这算是最后的总结。 “这倒未必!”荀攸打断了戏志才的话语,“这也要看下邳城的局势了,若然吕布与刘备先一步乱作一团,那…咱们亦可以先剿除他们,再度回师许都城!” 诚如荀攸所言… 陆羽这“十字战略”其实并没有规定先打谁,后打谁。 这是基于整个是宏观局势的推演,根据局势的变化曹军均可做出对应的策略。 “哈哈哈…” 曹操再度笑出声来。“志才说的有道理,公达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且静观其变,不过,我料定,这中原要起风了!至于起风之前,咱们倒是还要再做一件事?” “何事?”荀攸、戏志才异口同声,曹操则是爽然道:“七月,正直丰收,农人们都颇为期待这个时候吧!哈哈…” 这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整的荀攸、戏志才都有些搞不懂状况了。 唯独曹操知道。 临别时… 羽儿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随口说出了一句话。 对…就是这么一句——秋收时节,曹司空何不做一个麦田里的理发师呢? 理发师? 剃头匠? 麦田里的理发师?麦田里的剃头匠? 那一刻,曹操当即就明悟了。 这是一计啊,这是羽儿提醒,要收寿春城、下邳城、广陵城民心,亦是为这些新晋收编的兵马“正军纪”,“明规矩”的一剂良药! 良药苦口! 呵呵,倒是没想到,纵是他曹操都没考虑到的‘这严明的军纪’,‘这人心的归附’…羽儿想到了,且…都藏匿在这一柄小小的剃头刀之中。 妙啊,好一个麦田里的理发师,这“理发师”妙不可言! … … 庐江,五洲山,乔家门。 因为乔家府邸颇为宽敞的缘故,故而,这几天陆羽便住在这边。 每天时不时的有人来拜访,送上各种珍贵礼品,陆羽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应酬,便吩咐程昱帮他推脱了。 似乎… 这一连几日,陆羽找到了一件快乐的事儿。 与泸州郡的幕府功曹刘晔研究绘制“霹雳车”的图纸。 要知道…这霹雳车乃是投石车的升级版,不光威力极大,射程也极远,实在是战场的大杀器。 偏偏,霹雳车的图纸,在陆羽记忆中并不完整。 故而… 正好寻来这位霹雳车的创造者——刘晔。 当然了,这个时期,刘晔还不知道啥是霹雳车,不过…他自小就精通于巧匠之术,对木艺极其精通。 陆羽向他娓娓阐述了许多后世的发明创造,让他像是瞬间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木头…还能这样玩? 当然了,刘晔并不知晓的是,木头不光能这样玩,木头在某个皇帝手里,还能飞呢…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木鸟木鸟高高飞。 三天过去,霹雳车的图纸已经大抵完成。 就差先“内测”后“公测”了。 而…另一边。 对于乔家,对于乔正,对于大乔、小乔而言,这也是李夫人服药的第三天。 大乔、小乔几乎三天都没有合眼,她们俩怅然的坐在母亲的床边,陆公子的药剂已经服用过三日了,可…母亲依旧昏迷不醒。 她们姐妹俩不时的四目相对,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乔家,父亲总是忙于生意,忙于应酬。 从小把他们姐妹拉扯大的便是母亲,母女连心。 这些年,拉扯大她们姐妹,母亲受了多少苦?唯独这一双姐妹知晓… 母亲多么期望…能看到她们嫁人的一天,只是…只是… 望着眼前尤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 她们只能呜咽着哭泣,除了一副副药剂喂下,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大乔,小乔…”乔正走到两个女儿的身后,拍拍她们的肩膀。“你们已经十几个时辰不曾合眼了,这里有我,有一干丫鬟照顾,还有慕名而来的各位依着,你们俩先去…先去休息一下吧!也去后院向陆公子请个安,莫让他觉得…咱们乔家不懂礼数。” 乔正的话脱口,大乔、小乔幽幽摇头,她们极力的忍住不哭,生怕自己的哭泣会引起父亲更大的忧心。 大乔低着头,面色上极尽担忧。 小乔则是抓住父亲的手。“爹,你说…陆公子,陆公子能救好娘,陆公子一定能救好娘的,是么?是么?” 哪怕是强忍着泪意,可一句话脱口,小乔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可…可面对母亲的病重,她,她又能坚强的起来么?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乔正眉头一凛。 三天了,整整服药三天了,夫人依旧没有起色,这…这… 其实有许多医者偷偷的告诉过乔正,哪怕是陆医仙开出了灵丹妙药,可终究太迟了,能救活李夫人的希望已经极是渺茫。 一想到这儿,究是一贯坚强的乔正,此刻眼角那豆大的泪滑落下来。 “闺女啊,爹…爹只恨不能替你们的娘遭受这份痛苦!” “你们娘…你们娘自打跟了我,从来…从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若是上天垂怜,该让我…让我遭受这般苦难!” “求求老天爷,你们放过,放过我夫人吧!便是让我折寿也行啊!” 说到这里,乔正已经是哽咽不能言,只是握着李夫人那冰冷的手不住的抽搐、颤抖。 却就在这时。 身后的一个丫鬟像是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她整个嘴巴张的硕大,过了许久才…才张口道: “老爷,两位小姐…你们快看,夫人…夫人她…她睁开眼睛了!” “睁…睁开眼睛?” 乔正不可置信的豁然而起,他的脑袋猛地转向李夫人的脸上。 而大乔、小乔亦是如此,她们的脸色无比的惊讶,梨花带雨的眸子更是紧紧的望向娘! 就在此时… 李夫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出,只是无比虚弱——“我…我好渴,水…有水么?” “快…快取水来。” 一旁的医者精神一震,连忙上前。 作为陆医仙的师侄,师叔有命,他们这几天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这边。 可三天…李夫人的症状未有丝毫的缓解,难免让他们揪心无比。 但… 在他们看来,师叔是医仙哪,师叔都亲自动手,那…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那必定是手到病除。 他们始终怀揣着希望,怀揣着愿景。 终于,终于… 醒了,李夫人醒了,师叔的药果然有效! 顿时间,整个寝居内忙碌了起来… “神了,神了…”一旁围观的诸丫鬟,诸仆役,还有不少慕名而来,想要一睹陆医仙高超医术的医者,连连惊呼。 ——“诶呀,不愧是陆医仙亲自下药,神了…神了,这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也…也能救回来,简直神了呀!” ——“我就说嘛,陆医仙是谁?他既能编纂出《伤寒杂病论》,既能治好伤寒症,救万民于水火,区区小症自是不足挂齿。” ——“是啊,陆医仙自打下药过后,就再没来这边诊视过,这是满满的自信哪!这是只有医仙才会能拥有的自信哪!便是那神医华佗…也望尘莫及吧?” 无数赞美的声音响彻整个乔家大院! 连连惊呼,啧啧称奇。 反观大、小乔… 见母亲脸色恢复了几许红润,已经能照常饮水、说话…心头自是悸动连连。 紧接着,这两姐妹默契的彼此互视一眼。 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泽。 陆医仙救活了她们的母亲。 那… 那她们也…也该履行心头原本就定下的承诺。 做妾也好,做丫鬟也罢… 哪怕是为奴为婢,她们姐妹,也要一道入司农府,姐妹同心…服侍陆公子一生一世,永不背离! 这是她们姐妹早已就形成了的默契呀。 “对了…” 小乔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我…我去请陆医仙?” 大乔也猛然回过神儿来,“二妹,姐姐…姐姐陪你一道去!” 陆医仙? 称呼?还是陆医仙么? 似乎…这一双姐妹,接下来的日子里,该称陆羽为“主人”了吧? 这是与“主母”对应的“主人”称呼啊!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此时,乔家门内,一缕晨曦射出的微光打在了李夫人的脸上,似乎白皙的脸色渐渐变的红润了起来。 乔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大乔、小乔快步跑出去。 又直到,她们姐妹拉着陆羽再度跑了进来。 所有人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让“医仙”陆羽行至李夫人的身边。 此刻的李夫人脸色有些蜡黄,她张着眼睛,俨然…从大家的行为与话语中,她能意识到,将她从鬼门关带回的,正是眼前的这位名唤陆羽的“医仙”! 咳… 轻咳一声。 陆羽没有直接问李夫人,而是环视左右,寻找他的“师侄”! 两名师侄很有眼力价儿,赶忙上前一步。 “师叔已经检查过了,额头温度降下来了,高烧也退了。” 闻言,陆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神采,微微点头。 他询问道:“李夫人,你感觉如何?” 听到这儿,李夫人在几名丫鬟的搀扶下,斜坐起,她气若游丝的说道: “我…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水中,然后…然后我很渴,可无论怎么样都喝不到水,现在…现在喉咙里也很干涸,想喝水。” 原来,没有陆羽的吩咐,大堂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喂李夫人水,生怕…因为一碗水,再出现个什么意外。 陆羽环视左右。 “大乔?小乔?你们还愣着干嘛,你娘渴了,要喝水呀!” 这… 一下子,大乔、小乔愣住了。 “热水?还是…还是凉水呢?” 小乔连忙问… 闻言,陆羽都懵逼了。 他心里嘀咕着,怪不得古代…连个病毒性感冒都能治到晕厥的程度。 就是吩咐喝个水,也担惊受怕,迟疑再三的…换作是郎中?敢下药么? “温水!”陆羽吩咐一声。 乔正赶忙问道:“陆司农,拙荆…拙荆这病是好了么?” “好了。”陆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可又觉得,这个回答不严谨,又摇了摇头。“但没完全好。” “那…还是要坚持服药是么?”乔正接着问。 “药当然是要吃的,可…”陆羽的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乔老,可否让我与夫人交谈两句。” 在陆羽看来,李夫人这病表面上看,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烧、晕厥。 可实际上,这病由心生,心结过不去…早晚还是会反复。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为何李夫人的病反复无常,无限循环的原因,主要是心病没人医啊,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边…陆羽提议单独聊聊的话脱口,乔正转过头征询李夫人的意见,见她轻轻颔首,这才站起身来,大喊道:“诸位,都请跟我出去一下,让陆医仙为内人好好诊断。” 说着话,就开始了清场… “那…我们呢?”大乔迟疑了一下,张口询问陆羽。“需要我们留下来搭把手么?” “不用,你们也得出去吧。”陆羽语气严肃,似乎是生怕大乔、小乔担忧,这才又补上一句。“放心,很快就好!” 这下… 所有人徐徐退出。 李夫人则倚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侧躺着,眼睛尽可能的睁大一些,望向眼前的这位医仙,亦或者是…恩人。 “恩人有什么想问了,不妨直言…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咳咳…” 李夫人虚弱的问道,她现在的身子虽是好受了许多,可依旧还偶有咳嗽。 见所有人退出… 陆羽这才坐在床头,他没有面向李夫人,而是眼眸歇瞟向窗子外,开口道: “初平元年,洛阳城董贼肆虐,那场焚烬全城的大火,多半也将李夫人的家族焚灭,而这件事也成为李夫人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了吧?” 之所以笃信李夫人的病根在这儿,是因为陆羽与大乔、小乔专程交谈过这桩事儿,也从乔正处获得了不少信息。 亲生父母双亡,家族陨灭,这等惨剧强行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患上忧郁症的概率无疑大大的增加。 要知道,林黛玉因为母亲的死,都能够一生忧郁,病病殃殃! 李夫人遭遇更惨的境况,这心结,这梦魇,又怎么好走出去呢? 而解决的方式嘛… 那些痴迷“红学”的学者们倒是提出了一个,也唯独这么一个——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却心中杂念。 真正参悟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 当然了… 其实,陆羽是不喜欢佛家的,因为在他看来… 佛门于乱世只会封山避寺,盛世却开山迎财,有点不要脸哪! 再加上古代的佛门和尚,除了吃斋念佛,早晚作息,进行所谓的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外,就剩下晚上数香火钱了吧? 陆羽真不觉得,他们对这个时代做出过什么积极贡献。 甚至佛门中人还不用交税,不服徭役与兵役,泯灭人性,不让碰女人,你大爷的…古达人口本来就少,没有男女繁衍,哪来的家国传承? 便是为此,陆羽对佛家一贯没好感。 不过… 佛家有一样。 那就是,它们的佛经中,往往能编织出一场类似于“柏拉图”似的“梦境”,让人坠入其中,不能自拔… 至少,现在的李夫人需要这个梦境。 需要一个想象中的天堂,聊以慰藉她那颗受伤的心灵。 说起来,佛门引入大汉也就这百十年,除了白马寺外,整个大汉鲜有佛寺。 故而… 为了李夫人的病情,要她剃度出家,远离尘世的喧嚣,也并不容易。 不过… 出不了家,还可以在家修行嘛! “李夫人,我并不是刻意的想提及你悲惨的往事,只是…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很多事情该放下了。” 陆羽随口劝慰一句…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等劝慰没有任何卵用。 “恩公,我…我又何尝不想忘记呢?” 李夫人低着头,似乎因为提到这个话题,她眼角的泪水一下子就喷涌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散落一地。 这证明,她想忘记… 可谁又能忘记,那噩耗传来时,天塌下来一般的感觉呢? “我知道忘记很难,所以…”陆羽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了厚厚的两卷竹简,递到了李夫人的身前。“我听大小乔讲,李夫人是识字的,闲暇之际不妨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下这本书,或许,对李夫人的病情有好处。” 讲到这儿,陆羽也没什么再想说的了。 他就不是心理医生,帮人解开心结,他哪有这能耐呀? 不过… 他不可以,这两本书可以啊! “李夫人。”陆羽一边朝门外走,一边低吟着什么。“世间一切事物,皆有缘而来,该去的就随风而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顺其自然,凡事随缘,也就会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试想一下,李夫人的父母殒命于初平元年的那场大火之中,李夫人因此痛不欲生。可若是李夫人有什么闪失,殒命于这建安二年的五洲山乔家门,那大乔、小乔,她们又会不会悲痛欲绝?患上了与李夫人一般的病症呢?她们又犯了什么错,为何也要承受李夫人心中的梦魇与折磨呢!” 讲完最后这么一句,陆羽徐徐走出了此间阁宇。 唯独李夫人,她尽可能的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味,思考,琢磨…陆羽话中的意思。 恩人说的对呀… 她心中的梦魇,不该…不该让大乔、小乔也背负! 手腕用力,李夫人的手指触碰到眼前的竹简。 上面,刀笔吏刻出的名字跃然浮现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金刚经》 这是? 带着疑惑,她心头喃喃,这个…这个能让她从梦魇中走出来么? 既是恩公吩咐看到,那…那想必,一定能吧! … … 江东,吴郡,陆家府邸。 书房之中,一张案牍,两人跪坐。 左边的是陆绩,右边的是名义上陆绩的侄儿,实际上陆家的族长——陆逊。 两人分别饮了一口茶… 这场交谈也进入了高潮之处! “不愧是伯言,都被你料到了。”陆绩当先开口…“庐江的局势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诚如伯言预测,曹军果然也卷入其中。” “而陆羽这一招,联合江夏黄祖诱敌深入,瓮中捉鳖委实精妙绝伦,也难怪他小霸王、难怪他麒麟周公瑾大败而归…” “听闻这一次孙家败的极惨,两万余将士逃回来的不过三千余人!陆羽这一次大胜孙家,委实为咱们陆家出了一口恶气。” 似乎是因为激动,陆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说起来,陆家与孙家从来就有嫌隙,孙策奉袁术军令,攻破了陆康驻守的庐江城,间接的逼死了陆康,作为陆康的儿子,陆绩一向极为仇视孙策。 此番,天道轮回… 孙策被陆羽打的惶惶如丧家之犬,解气,简直太解气了! 而更解气的还在后面… 根据陆绩的探查,已经有不少江东的豪强蠢蠢欲动,孙策这江东霸主的位置做的并不牢固。 “公纪…先不说这个!” 比起陆康的激动,陆逊显得沉稳许多。 当然,庐江孙策的大败,他也很高兴。 可比这更让人亢奋的是陆羽。 如今,陆逊通过几番调查,通过详细的询问知悉此事的族人… 基本上,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陆羽就是父亲的妹妹陆玲的儿子,这位大汉司农,龙骁营统领,他与陆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我最近询问过不少,昔日里赴顿丘调查陆玲一事的族人…” “可以确定的是,我姨娘陆玲与父亲分散后的确生活在顿丘,且…十八年前,陆姨娘还生有一子,唯独可惜的是,并未查问出他的父亲是何人?不过…却是有一条关键信息可以证明陆羽与咱们陆家的关系。” 讲到这儿,陆逊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陆姨娘的儿子,生下来时,大腿内侧是有一块儿明显的胎记,像是一柄长枪的模样,呼之欲出,威猛霸道!” “顿丘县不少老人都知道这事儿,还说此长枪胎记预示着此子未来——枪出如龙,一柱擎天!” 嘶…胎记! 还大腿内侧,枪出如龙,一柱擎天? 讲到这儿,陆绩整个人往陆逊身边凑了一分。 “伯言的意思是?” 不等陆绩开口,陆逊抢先道。“听闻,曹营的这位陆司农如今正在庐江的五洲山乔家门,我打算去一趟…去验证此胎记。” 尽管陆逊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多方探明… 陆羽是蔡邕与蔡琰在黄巾起义前于顿丘县救下的一个男娃,且随母姓。 其实,这足以确定陆羽与陆家的关系。 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让陆羽知道他还有一个母族,陆逊决定冒险去一趟江北,去一趟庐江,他必须见见这位兄长! “伯言当真要去?”陆绩的眉头凝起。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江东孙策新败,为了防止有宵小之人趁火打劫,周瑜下令不许任何人赴江北! 且安排着船支沿途巡查… 陆逊要去江北,无疑是要担负一定的风险。 “必须去,哪怕是有风险也要去。” 陆逊的脸色变的格外严肃,他吁出一口长气,朝着陆绩感叹道。 “公纪…咱们陆家虽曾为江东四大家族之一,可如今早已没落,原本…夹缝生存,咱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靠孙家,摒弃前嫌,重振家门,可…” 讲到这儿… 陆逊“顿”了一下,他的语调也提高了许多。 “可…现在,因为陆羽的身份,咱们多了一个选择,咱们不止是可以投奔孙家,咱们还可以投奔曹操,还可以效忠于天子…甚至,做他曹操在江东的内应! “陆羽可是曹操最器重的人哪,只要陆家与陆羽能建立起联系,或许…在江东,不…不只是在江东,是在整个大汉,咱们陆家都能开创出一片别样的局面!咱们可以不借助什么小霸王孙伯符,可以不借助江东麒麟周公瑾,咱们陆家本身就该兴,能兴!” 讲到这儿,陆逊的情绪已经完全激荡而出… 他豁然而起。 “我有一种预感,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陆羽就是…就是那个能让咱们陆家再度复兴的人!” “他一定是那个人!” 语气坚决,字句铿锵… 陆逊已经有三年,都没有如此掷地有声的吟出这么一番话。 就好像… 他已经放眼看到了未来,看到了陆家一门复兴的希望! … … 庐江,五洲山、乔家门。 改良后的麻黄汤对治疗病毒性感冒有奇效,特别是陆羽在其中又加入了金银花的剂量,虽然在用药的过程中,会出现反胃,嗜睡等等症状。 但是,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治本”。 所谓“中药治本”! 当然了,麻黄汤与后世的“双黄连口服液”等等药物,在药效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可,好就好在,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像是后世一般,因为依赖现代药物的治疗,体内具有很高的耐药性。 譬如…李夫人,体内几乎没有任何抗药性。 因此…不足七日,她已经可以下地,身子上也有力气了,一顿饭可以吃两大碗。 这大病初愈的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 不过… 这病毒性感冒治好了,可忧郁症若是不平复,李夫人日日夜夜生活在家族覆灭、父母双亡的梦魇里,早晚还是会生病! 这是心病!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段时间,大乔、小乔惊讶的发现,母亲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得平和了许多。 再没有了往昔那般以泪洗面,转而…母亲会长时间的一个人待在屋里,手捧着一卷竹简,默默的读! 当然,这并不准确… 因为…她起初是默默的读,可读着读着就开始念,开始吟诵…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大乔、小乔不懂,好奇的去询问母亲,可李夫人的回答更是让她们无比的懵逼。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 什么和什么呀? 大乔和小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母亲口中的每一个字,她们都认识。 但偏偏,连在一起,她们就搞不懂了。 当然了。 她们怎么会理解李夫人如今的心境呢? 因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与《金刚经》的缘故,李夫人已经彻底看开了… 凡人与“如来”的区别,就是在于“相”,堪破“相”虚幻的本质,不为各种虚象所牵引,如此才能得到精神上的解脱。 而通过对这种佛境的感悟,李夫人悟了! 父母的惨死,家族的覆灭,这不就是“相”么?相由心生,何必执着呢? 悟了,不过几日,李夫人已经对佛理有了些许感悟… 她似乎已经能做到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当然… 这种样子,在大乔、小乔眼里,在乔正眼里,多少有些神神叨叨。 可…只要李夫人不再像以往那般以泪洗面,不再总是深夜前被梦魇惊醒,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整个乔家看来,李夫人身体的康健比一切都重要。 而连带着… 大乔,小乔也是时候该履行,昔日的承诺! … 这一天… 数不清的梧桐树像是伫立在田野间的美丽少女。 树头举着一束束灰褐色的花苞,翘首期盼着那个梦中才会出现,聚少离多的情郎! 长江之上,碧波荡漾… 几艘庐江特有的“青船”在太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瞩目与耀眼。 也正是这么一天。 陆羽打开房门,正准备去吃早饭… 却见到一个丫鬟匆匆的跑来。 “陆公子不好了…” “二小姐…她…她…” 丫鬟似乎因为跑的太急,导致有点喘,一句话说到最后竟是哑口了。 “二小姐怎么了?” 陆羽连忙问道… “二小姐病了!”丫鬟一本正经的说道。 “病了?” 陆羽一愣,这才刚刚治好一个,怎么又一个病了? “那…你们大小姐呢?” 陆羽接着问… “也…也病了。”丫鬟的语气有些踟蹰…可,还是这么回答,很生硬的回答。 这下,陆羽有点懵… 这一双姐妹?什么情况?就连病也要一起病么? “她们在哪?”陆羽接着玩呢。 “江上!船舶里!”丫鬟回答道… 这…这是晕船吧? 陆羽心里嘀咕着,语气却是变得急促,当即吩咐道:“快带我去!” … 与此同时… 碧波荡漾的江面上,两艘稍大一些的青船靠岸,大乔与小乔正徐徐的步入其中。 她们翘首望着…望着…那本应该出现在梦里的情郎! 别说,两人尽管是好姐妹,可…这种事儿,心头难免还是叫着一点劲! 到底这情郎是先上大乔的船呢? 还是先上小乔的船呢? … … Ps: (明儿的第一章是番外,你们懂得,与正文无关!可以跳过。) (如果能过就正常发,过不了,就是群里发,大家图个一乐。) 正文 番外(大乔篇):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左边,还是右边? 两艘船舶就停在这长江岸边,停在陆羽的眼前。 小乔曾特地讲述过,这庐江特有的青船,它的特点便是没有船夫。 上了哪条船,哪条船的女子就会穿着蓑衣,保持着神秘感徐徐走出,摆动船桨,将青船移至湖心的位置。 接下来…褪下蓑衣,那如梦似幻的春色满园也将会在青船的船篷中上演! 不过,对于陆羽而言。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左边是大乔的船舶,右边是小乔的船舶。 该上哪一艘呢? 摇了摇头,陆羽感觉自己的想法龌龊了! 他明明是来治病的呀,医者仁心,大医凛然…他怎么能有其他龌龊的想法呢?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决定先去左边大乔的船舶。 治病嘛,肯定要先治姐姐呀… 长幼尊卑,保不齐治好了姐姐,再治妹妹的时候,姐姐还能再填上一把力气呢。 “踏踏…” 迈着稳健的步伐,陆羽上了左边的船。 不多时… 船篷内徐徐走出一女子,她背对着陆羽,身着厚厚的斗笠,很有神秘感。 手腕攒动,双桨与江面碰撞,发出了阵阵涟漪,随着涟漪的不断涌现,这艘不大不小,船篷里刚刚能容下一方床榻的青船,徐徐驶向了江心的位置。 碧波荡漾,陆羽就这么坐在船篷里,耐心的等待。 终于,女子摆放好了船桨,款款也退回了船篷里。 卸下那厚厚的蓑衣,其内,依旧是熟悉的束身装扮,一如…昔日里,在陈国时,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情景一般。 这模样,这腿…却不是大乔?还能有谁? 勾那轻罗帐,扶那睡海棠; 披那紫绫裳,移那青菱镜;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当然,大乔身上的这些地方固然美轮美奂,可若是与她的秀腿相比…无一,不黯然失色。 优美、修长、浑圆…完美的比例。 大腿上看不到细小的动脉扩张的青丝,膝盖上也看不到童年摔跤留下的小疤痕,小腿肌肉也没有任何松弛的迹象。 如此完美的腿…上面贴满了“性感”的标签,无时无刻都透漏着两个字——勾人! 最关键的是如此不真实的画面,正切切实实的出现在陆羽的眼前… 那般虚妄,又那般真切。 “陆公子?还打算继续发呆么?” 在陆羽沉吟间… 一道轻柔且酥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陆羽抬起头,大乔那绝美的脸颊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美丽的脸颊上,噙着些许嗔怪之色,却又带着无限娇羞。 任何一个女人被别人紧紧盯着美腿看,怕是也会有些难为情吧? 陆羽冲着大乔笑了笑,却是突然伸出手掌,一把将大乔的芊芊玉手给握住。 这猛然的行动,让大乔的面颊更羞红了起来,微微竖起柳眉,故作羞恼的说道:“陆公子…这是干嘛?总不是想在这船上耍流氓吧?” 听着大乔那欲拒还迎的羞恼之声,陆羽也是一怔… 看了眼她那绯红的脸颊,笑着说道。“你不是病了么?所谓‘望、闻、问、切’,不检查下你的身子,如何对症下药呢?” 这话一出。 大乔心头怦怦直跳,她皓齿咬住红唇,紧紧的盯着陆羽,只是…手中那欲拒还迎的挣扎,也一下子减弱了下来。 见状,陆羽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无奈。 他摇了摇头,他是来治病的呀,医者仁心,检查身体是看病的必要步骤,怎么能因为患者太漂亮,就省去了这个步骤呢? 说着话,陆羽的手搭在了大乔的玉手上,旋即向里面探了探,两手握紧… 陆羽都能感受到大乔手心的汗滴… 旋即… 陆羽闭上眼睛… 开始感受她身体各处所呈现的脉搏,去探寻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毕竟… 陆羽也算是半个“老中医”,小病的话,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在陆羽这边闭上眼眸时,大乔也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脸颊上依旧有绯红残留。 似乎… 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想怎么为她治病? 她心里都是欢喜的! 毕竟…这个男人这么的睿智,这么的卓越,又救了她娘,是她的恩人,这…又怎么不会让她那平静如水的心头泛起这…如青船一般荡漾的阵阵涟漪呢? 而就在大乔心头遐想连篇之际…陆羽的眼眸也是缓缓睁开。 此刻的他,脸上多了一分凝重。 的确,大乔患上了一种病。 如果从“阴阳家”一派的医理角度去阐述,那就是一股邪气。 不知为何,这股邪气充斥在大乔的体内,不断穿梭,又坚如磐石,硬朗的很…便是陆羽也感受到丝丝震撼。 “依照爹与娘所说,我与妹妹从出生起,体内就仿佛被种上了一种‘蛊’,爹曾遍寻名医,所有的医者都提到,这‘蛊’倒是无害,只是…始终在身体中,会让我的身体永远无法长大,无法褪去了女孩儿的稚嫩,蜕变成有成熟韵味的女人。” 大乔的话脱口,陆羽眼中闪烁出几许沉吟之色… 通过大乔的“脉搏”,陆羽的确也感受到了这所谓“与生俱来”的“蛊”,又或者说是一种毒,蛊毒… 虽然现在无害,甚至…还能让大乔永远保持着少女般的纯真与稚嫩。 可时间长了,难免…会让大乔的心里发生变化。 毕竟,这蛊可是封锁住了大乔从女孩儿变成女人的蜕变之路,这对她而言不公平! 故而… 从医学的角度出发,陆羽必须得帮助她突破了这层“蛊”。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陆羽再度的查探过这蛊种下的位置,小腹下一点点… 种的很深,也很坚硬! “这蛊虽无害,但是总归还是消除了的好,这样…也算是消除了你心头的一番顾虑。” 陆羽放开大乔的玉手,抬头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大乔低着头,面颊红通通的。“只是陆公子也知道,我一个柔弱女子,是无法突破这道‘蛊’的,也只能…只能请陆公子医治,因为这件事…我不想别人知道,故而我与妹妹才将陆公子请到这江心之中。” “放心吧…”陆羽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突破这道‘蛊’,就交给我好了,我有把握,若然不帮你完成这个心愿,我也是放心不下。” 看着眼前面露笑意的男人,大乔的心头又是涌上无限的情绪与悸动… 是啊,陆公子是当世医仙?还有什么蛊,是他…治不好的么? 而与这蛊毒相比,眼前男人给他带来的安全感与依靠,太让人沉醉了。 “谢谢…” 轻轻的呼出口气,大乔压抑下心头的情绪,她平躺在船篷中的床上,就像是一个患者… 不,她本就是一个患者,等待着医者…也不对,是等待着面前男人的治疗。 “那…我准备一下,咱们就开始吧!” 陆羽表情变得严肃,扫过床榻上那亭亭玉立的身姿,望向这张绝美的脸颊,最后不忘补上一句。 “你准备好了么?” “嗯…”大乔的脸已经红成了一个苹果,她刻意的转过头,不去望向面前的男人,可心头,却有种淡淡的温暖。 碧波荡漾,涟漪满满的江面上。 暗香萦绕的船舶中… 因为拉上帘子的缘故,漆黑一片,可莫名的却有一种粉红色的气息,或许,这就是青船本来的模样。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还在做最后的医嘱。 “所谓一力降十会,待会儿,我会用绝对的力量突破这道‘蛊毒’,以便最后化解这道蛊毒,这中间的过程会有些疼痛,你得忍一下。” 望着面前这轻拢薄纱,曼妙身姿…陆羽下意识的干咳了起来。 大乔轻轻的“嗯”了一声,哪怕是现在,她还是有些紧张,脸颊也是殷红一片。 毕竟是…取“蛊毒”! 还是一个男人…为他化解蛊毒,总归,是有些羞涩的。 好在,这个男人是他心爱的男子呀,多少,心情会好受一些… 甚至,隐隐中,大乔的心头还有几许期待。 见到大乔那依稀绯红到顶点的耳尖,陆羽干笑一声,然后长吐出一口气,抛去了心头的杂念,迅速的凝神。 这一刻,他是一个医者…他面前的是一个病患,一个身患蛊毒的病患。 他必须要严肃一些,更得加把劲儿啊! 开始了… 陆羽施展的是“大阴阳家”一派独特的手法,十指如电重重的点在大乔的身后,他需要用手法中摩擦出的“炙热”,去驱除大乔体内的蛊毒。 “噗…” 炙热的温度,几乎让大乔后背的衣衫湿成一片,露出那紧紧束身的动人曲线。 似乎因为这些衣物妨碍住了下一步的医治… 陆羽也担心,这些汗水变冷,让大乔受寒。 他不得以褪去了大乔几层薄衫… 一切都是为了病患,在医者的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啊…” 猛然感觉到江风袭至后背,那股凉爽的气息,让大乔惊叫了一声,面颊也瞬间垂下,涨红,但耳畔边传来的凝重医嘱,却是让她不得不收敛起心神… 她正在接受治疗啊,哪能这么不听话呢? “…忍一下!再忍一下!” 面对陆羽这凝重至极的医嘱,大乔银牙微咬,她努力的让自己放松,压制住心头那无限的悸动。 她要配合…要配合! 陆公子是医仙哪,他…太懂了,患者不配合医者,那这蛊毒还怎么解? 陆羽试着继续使用“大阴阳家”一派的手法施以治疗… 大乔只感觉浑身上下满是火焰充斥,微微有些痛感,却是暖暖的,甚至…已经开始变得很舒服,不愧是陆医仙… 这就已经开始进入节奏,开始融化蛊毒了么? 呼… 反观陆羽,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最后一波了…他加重了阴阳家一派医学调理的手法,狠狠的对着那顽固的蛊毒撞击砸去。 “啪…啪嗒!” 阴阳家一派固有的手法,顷刻间化作无限的火龙,悍不畏死一般的冲击着大乔体内的那道最僵硬的蛊毒。 一道道低沉却清脆的声音,不断的从她的身体中传出! 那种痛,撕心裂肺的痛,愈发的剧烈。 不过…为了痊愈,为了治愈,也为了身后的、亦是心中的这个男人,大乔紧咬着嘴唇,只是下意识的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不想让陆医仙担心哪! “嘭” 清脆的声响。 碎裂…蛊毒终于扛不住那迅猛的力道,瞬间碎裂… 顷刻间,大乔的脸颊变得苍白,她的嘴巴也张开硕大,一股鲜血不出意料的涌出。 这鲜血便是蛊毒的残骸。 殷红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哪怕是陆羽看到,心头亦是悸动连连…他还真的小觑这蛊毒了,这般蛊毒,若然不趁着年纪轻轻去清除掉,那…未来必得后患。 又过了许久,在陆羽完成全部的医理后,这才轻呼着气,徐徐退开。 呼… 果然,大阴阳家一派的文献里,记载过——世间毒素最难解的毒便是这“蛊毒!” 累… 犹如虚脱一般的累! 可能是一盏茶,又可能是一炷香,总之…过了许久,青舟的船篷之内也沉默了许久。 似乎… 漫长的发呆过后,大乔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的双眸张开,眼眸中的脉脉含情呼之欲出。 “结束了么…”大乔问道… “嗯!成功了,你痊愈了。”陆羽如实回答。 “那…”大乔眼波流转,“那就谢过陆公子了…” 呼…陆羽轻呼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哪曾想,大乔却是缓缓的穿上了衣衫,又再度披上了那层厚厚的斗笠,似乎…要将船再划回去。 这… 陆羽微微一愣,连忙问道:“不再休息一下么?” “不了。”大乔莞尔一笑,“妹妹还在另一艘船上,我与妹妹情比金坚,今生今世绝不分离,陆公子何不好人做到底,也帮妹妹把这‘蛊毒’给解了呢?” 呵… 此言一出,陆羽整个人愣住了。 好一个情比金坚。 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当下沉默。 权且…就听着大乔的安排吧,在医者的眼里,病人为大… 病人的一切要求,医者都是要满足的。 何况是他这位提壶济世当世医仙… 这也是所谓的——大医凛然! … … Ps: (下一章还是番外,懂的都懂,与正文无关,晚上发。)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法不加于尊?如何正军纪! 诛灭伪帝,曹操大军凯旋。 当十余万曹军穿过豫州,数千面“曹”字大旗骤然从军列之中升起。 狂风嘶吼,疯狂的拍击在旗帜之上,并且发出爆裂的鸣响,一时间,方圆数里都跌荡着这股响声。 十余万曹军没有停歇一丝一毫。 只是向周围的父老乡亲举旗示意,表示,曹军凯旋…秋毫无犯,而后一路西归。 这是寿春城通往许都的官道。 曹操特地路过徐州,就在这寿春城与下邳城的交界处,曹操马队的速度稍稍放下来一些。 此时,一同坐在马车里的除了曹操外,还有荀攸。 近来,他发现了一些曹营里不利的苗头,正在向曹操禀报。 探查我军将士的情绪,这也算是军师职责的一项,荀攸就很擅长这点。 “曹司空…咱们出征讨伐逆贼袁术时,所带领的是七万余兵马,可如今凯旋,这个数量翻了一倍不止,足足十八万兵马…” “这些兵马中有大量袁术的降兵,而他们多出身于劫匪、黄巾军、山贼,纪律极为涣散,不服管教…此前已经有不少老兵提出抗议,西归的路上,更是爆发了许多新兵、老兵之间的冲突,甚至有一次…夏侯渊将军手起刀落,还斩了两个新兵,可似乎…” 夏侯渊怒斩新兵… 这事儿在曹营里早就传开了,曹操自然知道。 而这件事儿的影响极大,夏侯渊斩的是痛快,可…造成的后果,是十余万新兵的怒气,是新兵、老兵,军纪与不尊军纪矛盾的扩大化。 俨然… 如今的整个曹军,到处弥漫着火药味儿,只需要一个爆发的点,就足够…引起整个三军的哗变。 为此,荀攸眉头紧锁,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将三军将士们的情绪禀报曹操了。 可曹操… 每一次听到这儿事儿总是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就好像,他早就定好了方略一般。 “公达,我知道了…军纪自然要正,我早已想好了方略。” 曹操开口道。 这… 又是相同的回答,荀攸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的语气变得急迫… “曹司空,这正军纪是当前第一要务…不能拖延哪,拖延久了怕是新兵们的叛逆情绪会更大、更重!逆贼袁术麾下都是什么兵…曹司空应该比我更明了。” 荀攸这话就差点明,袁术麾下是一支乌合之众,贼人收容所了。 这样的兵,用好了自是一股强横的力量,可用不好,那就是一首凉凉啊… “哈哈…”没曾想,曹操直接笑出声来。“公达,别忘了,咱们手下的将士原本也是黄巾军!这几年不表现的挺好嘛。” 讲到这儿,曹操拍了拍荀攸的肩膀,接下来的话更是语重心长。“还有,公达…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咱们的当务之急还不是正军纪,而是秋收啊!” 提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瞟向了窗外… 当今时节正直秋季,窗外…官道的两旁,一片片庄稼,黄橙橙、金灿灿的,闪闪发亮… 无数田间的农人露出一张张笑脸,似乎…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丰年。 只是… 这… 荀攸的眼珠子一转,似乎…曹操的话让他猛然明悟到了什么。 “曹司空是打算…” “哈哈…”不等荀攸开口,曹操抢先笑道。“你可别忘了,之前我便向你们提及过的,陆司农提到的一桩事?” “麦田里的理发师?”荀攸下意识的脱口。 “没错!”曹操颔首,口中喃喃吟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刚刚提及此处…曹操正想细细道来… “哒哒哒…” 一匹马儿迅速的行驶到曹操的车驾旁。 “大哥…都准备好了。” 听声音,是曹仁的声音… “好。” 曹操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吩咐马夫停下来。 旋即,豁然起身准备下马车,改骑战马。 一边下马时,一边不忘回头朝荀攸吟道:“公达,哈哈…正军纪的机会来了,哈哈。” 说话间… 曹操颇为激动的走下了马车,骑上了一匹骏马。 荀攸记得…这马曾是袁术的坐骑,也是一匹好马。 可…马是好马,曹操与它缺乏着磨合呢,此举意味深长… “呵呵,曹司空不骑‘绝影’,反倒是骑这匹马…有趣,有趣…” 荀攸略作思索,旋即微微的笑出声来。 这一刻,他好像全明白了,麦田里,就要多出一位理发师了。 刚刚想到这儿。 曹操那嘹亮的声音已经响彻而起。 “吾奉天子明诏,出兵讨伐逆贼,为民除害,方今麦熟之际…不得凯旋回朝,我曹营大小将校,凡是经过麦田,必须下马以手扶麦,递相传送而过!不得肆意践踏!但凡有践踏麦田者,尽皆斩首…我曹军军纪如山,素来与民秋毫无犯,百姓们不用担心!” 此言一出… 无数骁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大喊着…传遍三军,传颂至百姓这边。 百姓们听到…无不欢心称颂,向曹操跪拜… 更有甚者,有百姓向曹操直呼万岁! 是啊,在这乱世之中。 能让百姓们吃饱粮食的,可不是就万岁嘛! … 曹操亲自下令,三军将士自然不敢触碰这条底线。 凡是经过麦田,无不以手扶着麦田,递相传送而过,并不敢践踏。 这委实有些为难这些新兵了。 他们原本在淮南破坏王袁术的手下,有样学样儿,自然学到的也是劫掠百姓,鱼肉乡里… 这些豫州的麦田,若是放在一年前,那…跟百姓完全没有关系! 几乎九成都要被抢,被劫掠… 可现在…因为军令,这些新兵,难免…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只是…对于他们而言,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难免…心痒难耐。 要知道,这都是麦子呀,随便取下一把,磨成黄面,都能吃上好几顿! 不抢不舒服啊,要不,无视军纪枪一下呗?就一下? 偏偏… 就在这些新兵心情有所松动之际。 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只“鸠”,飞到了曹操的马前,曹操的马受到了惊吓,窜入麦中,践坏了一大块麦田! 众人赶上时,却见曹操手中都是血,连带着他提起的倚天剑上也满是血痕,滴滴血迹滑落… 曹操身前的是一匹倒下的战马,还有一方被践踏了的麦田。 “大哥,可有恙?” 曹仁第一时间赶来… 无数甲士更是纷纷赶来,将此间团团围住。 荀攸也在其中,他心里嘀咕着,好戏要上演了。 “传随军主薄!” 却听得曹操长袖一挥… “主公!”主薄快步跑来,见到曹操赶忙拱手一拜。 曹操则是将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哪怕是此时此刻,他依旧是一个讲卫生的人。 “主薄,我昨日曾下严令,你还记得么?” “卑职记得…” “说!” “主公严令各级将士,我等奉诏讨贼,为民除害,现在正直麦熟之际,凡过麦田时,不许践踏,如有践踏者当斩!” 主薄这话脱口,曹操转过身,背对着众人,他指向那倒地不起的马匹。 “现在我的坐骑践踏了这片麦田,我已将他手刃,可…我骑着它…也是难辞其咎,我该当什么罪呀,说!” 这话脱口… 主薄都懵逼了。 “卑职…卑职万万不敢降主公之罪啊!” “我曹军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我自己立的军规,我自己都违反了,何以服众?” 曹操突然提高了嗓调。“今日,若然不处罚于我,那将士们谁还在乎这军规?日后他们中有人无视军纪、挑衅滋事,你们又该如何判?现在,我命你掷此‘倚天剑’割下我曹操的脑袋,挂于军旗之上,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 啪嗒…整个周围,新兵、老兵跪了一片,特别是新兵…他们懵逼了? 这…这是来真的? 为了…为了曹军的军纪?就连曹司空也…也要割下头颅,以儆效尤么? “咕咚”一声,所有新兵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 他们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军营中滋事、不服管教…是一件多么、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曹司空对自己都这么狠?他们的脖子,又怎么能扛得住倚天剑的锋锐呢? 哆嗦,无数新兵…浑身都开始“哆嗦”了… 而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没听到么?现在,我令你拿倚天剑削去我的首级,以正军纪?来呀…来呀!” “不…不敢…不敢!”主薄都快吓尿了,他要真敢砍曹操,他倒是能吹三辈子,可他必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啊,怪不得…我军军纪如今变得如此混乱不堪!” “这几日,风言风语传的我曹营上下到处都是,越来越多将士不服管教,无视军纪,哼…”曹操的面色愈发的冰冷。“看来,罪魁祸首,便是你这主薄执法不利!哼…” “子孝…”曹操再度提高了嗓门。 “末将在。”曹仁拱手… “斩了这主薄!”曹操当即道… 主薄彻底懵逼了,我不杀曹司空,曹司空却要杀我?我…我得罪谁了呀? “喏!”曹仁似乎早就做好准备,左右使了个眼色,旋即与几名甲士一道将这主薄拉了下去。临刑前。 曹仁不忘在他耳边悄声嘱咐道:“曹司空让我最后告诉你一句,你放心走就好,你那五岁的儿子与你那二十七岁的妻子,曹司空会替你养着,他们跟着曹司空,会比跟着你过的更好!” 刷… 手起刀落。 主薄人头落地。 这… 随着主薄脑袋的落下,所有三军将士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真砍哪… 这不是闹着玩的呀! 曹营的军纪似乎…似乎不是闹着玩的呀! 哭了… 不少新兵眼角都噙满了泪,他们觉得自己的脖子好疼,粮官那坠落在地上的脑袋,就像是他们自己的一样,感同身受啊! 而曹操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或者说,按照陆羽写给他的剧本,这才刚刚开始呢! “好啊,你们都不敢斩我是吗?那我自己来斩!” 说着话,曹操直接提起了倚天剑,一副要自裁的模样… “曹司空”却在这时,戏志才快步跑来。“《春秋》有大义,法不加于尊…曹司空…不可,不可自戕!” “《春秋》里的话都是胡言乱语?”曹操大袖一挥。“志才,我问你,如果法不加于尊?那公平嘛?对我曹营将士们公平么?对咱们的新兵们公平嘛!凭什么…犯了军法,我曹操能活命,他们就不能活命呢?” “哈哈哈,《春秋》,若是死读《春秋》,那除了把眼睛给读瞎了,没有任何作用!” 别看曹操讲的是春秋,可字字句句指代的无不是军纪,今儿个,他就要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讲清楚,让所有三军将士铭记到骨髓里。 “曹司空驳的好…”戏志才眼珠子一转。“可…曹司空想过没有,曹司空此番讨贼是奉陛下的旨意,如今凯旋回朝,曹司空若是轻生了?还有谁向陛下交代?若然天下再出现一个袁术?谁又能率大军讨贼?谁为天下臣民除害。” 此言一出… 曹操故作迟疑,最终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我还肩负着匡扶汉室,讨诛逆贼的重任哪,军纪虽高于一切,却高不过匡正朝纲,高不过扶持天子,好吧,那就暂且绕过我的性命!等天下大定后,再取我首级。” 闻言,戏志才赶忙开口…“主公明鉴!” ——“主公明鉴。” 万千将士一齐发出如此声音… 不少新兵嗓子里都在颤抖。 刷… 就在这时… 曹操用倚天剑削去了自己的许多头发! 他的话再度传出。 “今日我曹操就削发代首,他日立功赎罪…传令下去,即刻将我曹操的‘首级’传示三军,以正军法,以明军纪!而后,更是将这‘首级’传遍至司、徐、兖、豫各州各郡,让他们都知道,我曹操乃是戴罪之身!如今的脑袋不过是暂时居于额头之上罢了!” 此言一出… 自是有虎贲甲士拾起了曹操的头发。 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儒家的法典里,割发,几乎无异于割肉了!这是大不孝的举动! 可…曹操如此惩罚自己,由此及彼,俨然…让三军将士们的心情陡然凝起。 沉默,许久的沉默。 便是等曹操走远,此间甲士们依旧是沉默不语! 甚至不少甲士扶住麦田的手都在颤抖,生怕一不小心践踏了麦田。 军纪,如山一般的军纪! 这一刻深入曹军新兵、老兵的心头,深入每一个将士的骨髓深处。 似乎… 那颇为难解的难题,那十余万不服管教新兵,这一刻…心情均悸动了起来。 “高啊…”不远处荀攸目睹着这一切…不时的颔首点头,口中轻吟称赞。 在他看来… 陆司农这一招“麦田里的理发师”,曹司空这一手“削发代首”,委实高明! 当然… 最高明还不止这些,最高明的当属,曹司空将这些“头发”传遍三军,传至司、徐、兖、豫各州各郡! 想来,这“头发”将犹如黄钟大吕一般在每一个曹营将士的心头震荡,更是犹如烙印一般,深深镌刻在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大麻烦,大难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呼… 荀攸轻呼口气,他的眼眸微微的抬起,他知道,这等严明的军纪,所产生的积极影响远不止于军中,更会波及到天下! 这可比“求贤令”更容易吸引人才,也比十万大军的压境,更能让吕布、刘备感到颤粟! ——好一个麦田里的理发师! … 此刻…大军继续凯旋归朝。 曹操与戏志才同乘马车… 曹操一边整理着蓬松、散乱的头发,一边不忘拍拍戏志才的肩膀。 “志才,演的不错。” 戏志才拱手,笑道:“还是曹司空演得好…在下的演技比起曹司空,望尘莫及呀,还要多多的而学习。” “莫要谦虚,你演的也不错。”曹操再度笑笑… 戏志才不敢居功,忙拱手道:“其实…还是多亏了陆司农设计的好!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说,陆司农都安排的明白着呢。” 毕竟曾经,因为伤寒症的缘故,戏志才被陆羽救过。 救命之恩,情同再造,自然而然,功劳,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引向恩人陆羽那边… 只是,这功劳不用他引… 曹操也知道,当然是羽儿“剧本”写的好了。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大笑… 这番怅意的笑容落下之际,曹操眼珠子一转,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志才,你可还记得陆司农提到的‘二虎竞食’?” 这… 戏志才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语气更是一丝不苟。“自然记得,这是陆司农针对吕布、刘备提出的‘东望’战略,曹司空该不会是想…” “哈哈…”曹操神秘的笑了笑。“既是二虎竞食,我何不给这下邳、小沛城,给这吕布、刘备再添上一把火…让他们燃烧起来呢?” 讲到这儿… 曹操眼眸微眯,他示意戏志才靠近他一分。 “徐州的名士派,陈硅、陈登父子,咱们可以启用了!” 这话脱口… 戏志才面色一凛。 他意识到,曹司空是想玩真的了。 “曹司空,那我只能恭喜曹司空了,这徐州全境即将归附!” 意味深长的回答后。 曹操与戏志才彼此互视一眼… 旋即“哈哈哈”,两人爽然的笑出声来。 别说,大笑中的曹操还挺想念羽儿的…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嘛? 逗留在庐江许久了吧? 还不班师回朝?是有什么东西勾着他的魂儿么? 想到这儿,曹操好奇的问道:“志才?你可知道,陆司农最近在庐江干嘛?” 干嘛? 戏志才微微一愣,别说,陆司农在干嘛?他还真知道… 而且回答的话也很简单…把那个干嘛的那个“嘛”字去掉,一个“干”字,足够完美的诠释出了他这段时间忙碌的事儿。 十分贴切! “曹司空,坊间有一句话…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陆司农既到了庐江,那能留住他的,除了二乔的石榴裙外?还会有什么呢?” “曹司空,陆司农最近多半颇为辛苦吧!” 呃… 此言一出,曹操懵了。 辛苦…羽儿还能有他曹操辛苦嘛? 要知道,托羽儿的计略,谋下寿春城,战利品中,那何进的儿媳尹夫人,袁术的妻子冯夫人,也均人间尤物啊! 还有尹夫人的儿子,“假隐麟”何宴,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嘛! ——不爱男装,爱女装的好孩子! 念及此处,曹操觉得,羽儿是两个,他也是两个,算上何宴是两个半,他也很辛苦的嘛!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门虎父虎女,不知江湖险恶 庐江,衙署。 此间书房,一张桌案前,围满了人。 有陆羽,有刘晔,有程昱,还有刘勋… 陆羽站在一侧,而其它的三人站在另一侧。 因为陆羽的上书,曹操依旧让刘勋任庐江太守,总管对江东的防护,甚至…曹操特地拨给他粮草,助其驻守庐江。 便是这个的缘故,刘勋十分感激陆羽。 其实,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曹营中擅水战者,这个时期几乎木有。 除了刘勋外,陆羽还真找不出,能抗击江东的第二个庐江太守。 而现在,陆羽与刘勋、程昱、刘晔正在商量着什么… 准确的说,四人正在商讨建造大型船舶,有三、四层房屋那么高的巨大楼船。 根据细作传报,此次江东大败,孙策的战略重心已经从开疆拓土,改变为稳定内部,处理内部的各项隐患。 看似… 一定时间内庐江将无虞,可偏偏细作发来情报。 近来周瑜大肆兴建船坞,大力筑造楼船。 说起楼船,陆羽与刘晔并不陌生。 在《庄子·逍遥游》里,就记载了春秋晚期吴、越水战时,两国使用的楼船! 那时的楼船长度就已经达到二十七米往上,体型高大,是水战中的主力战船,越国曾特地设有“楼船军”! 而楼船发展到大汉,更胜一筹… 船体巨大,兵器和防护设施都很强,能攻善守,宛如水上城堡… 类似于三国时期,东吴后期制成的“飞云”、“盖海”两艘楼船,可承载三千名士兵,船上可以弛马往来,相当于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了。 这么大、这么坚硬的船,对敌军船队的冲击无异于致命打击…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期,江东能制成楼船,还制不成“飞云”、“盖海”这样能容纳三千人的超大型楼船! 而这…恰恰是个机会呀! “陆司农的意思是,咱们庐江要…要制造能承载三千人的楼船?” 刘勋感觉自己出现幻听了… 别说是三千人,汉代传下来的有关楼船的造船技艺,所承载的甲士,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 三千人,这船得多大呀? 要真如陆羽说的,能造出这种船,那不用多,有个二十艘,那齐头并进…攻下江东几乎是碾压、平推过去了! 可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种船…造起来?谈何容易呢? “承载三千人,船体得多大呀?”究是一贯胆大的程昱,听到这承载三千人的楼船,也不敢想象,眉头凝起,不可置信。 倒是刘晔,他一缕胡须… 要知道,他已经与陆羽因为这巨大楼船的设计图,在书房中商讨过十余日了。 可以说… 在庐江的这段时间,陆羽不是在青船上,就是在书房里,总之…很刻苦啊! 而现如今…摆在案牍上的楼船设计图,这可是陆羽的理论指导,与曹营第一巧匠刘晔的合理绘制联合完成,可行性极高! 可以说… 刘晔为了这张“可容纳三千人”的楼船设计图,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刘太守、程司马放心,这图乃是陆司农指导下,我全权绘制的…其中的每一个设计,我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过无数遍,我有把握半年之内建成这第一艘。” 半年…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久! 可实际上,半年时间能制造出这么一艘“航空母舰”…啊不,是这么一艘大楼船,任谁听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刘勋与程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换做是别人,他俩一百个不信。 可偏偏,是陆羽指导的,这位年轻的大司农,他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咳咳…” 听到这儿,陆羽轻咳一声,“刘太守就放宽心吧,只是…刘功曹需要的材料,还希望你大力提供,当然了,如果缺什么也是可以随时致信于我,我可是咱们大汉的司农呀!” 一句话讲到最后,陆羽笑吟吟的,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 意思再明白不过… 大司农是干嘛的?总管大汉的财政、农政! 这年头,只要有钱、有粮,那什么材料不能搞到手? 依着陆羽的想法,发展水军势在必行,这巨大楼船得成批量生产! “陆司农既都把话都讲到这儿了,那…我刘勋必定全力以赴,支持刘功曹建成此巨大楼船!” “不止是楼船。”陆羽继续说道。“我与刘功曹一道还绘制了不少船舶的图纸,待我回许都城后,我会第一时间征募大量的工匠,发来庐江这边…” 讲到这儿,陆羽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刘太守,目前咱们曹营的水军都在你手上,你务必得转换一个概念!” “水军其实与陆军一样,必须兵种相互配合,骑兵、弓弩手、步兵各司其职,互为表里,才能在战场上变得更高效!” “而大楼船也一样,一艘巨大楼船需要配上一系列的船舶,比如艨艟、斗舰、斥候、先登、赤马舟等等小型船舶,功能不同,彼此互相配合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说这么一番话,陆羽想到的是我大中华的“航空母舰”。 航空母舰牛逼么? 那铁定牛逼… 毕竟相当于在海上建立了一个空袭基地。 可若说是弱点,航空母舰也有弱点,万一被鱼雷击中,或者被连续的导弹击沉,作用自然大打折扣。 可航母舰队就不一样了! 其中配备了巡洋舰、驱逐舰、支援舰、核潜艇…依据作战任务的不同,战斗编制、战法灵活搭配,如此这般才会无往而不利。 与之相同… 古时候的海战太耿直了,特别是大汉时期,楼船队就是楼船队,艨艟队就是艨艟队,完全没有组合的概念,也自然无法相互配合,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这点,陆羽只能粗略的告诉刘勋,至于能悟到几层,就看他的造化了。 “陆司农放心,我与刘太守必不辱使命!”刘晔说的信誓旦旦,看起来,这十余日图纸的绘制,他整个人颇为自信。 就在这时。 “陆司农,还有一桩事!” 刘勋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件其它的事儿,不过,他的语气颇为凝重,看起来这事儿也不小。 “有个江东来的商贾,他躲过了江东船队的搜寻,抵达了咱们江北这边,只不过…因为担心是江东派来的细作,末将的手下将他擒住!” “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消息,得知陆司农最近再绘制船舶的图纸,故而…他提及想要见陆司农一面,他更是提到,他的脑子里藏着江东各种各样的船舶制造图,这些都对陆司农大有裨益!” 听到这儿,本有些困意的陆羽,忽的一下子精神一振。 江东商贾? 还…还脑海中藏着江东船舶的图纸? 这是要来投诚么? 别说,刘勋这么一讲,陆羽还好奇起来了,谁呀? 心念于此,陆羽当即问道: “刘太守?来人叫什么名字?” 看着陆羽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刘勋挠挠头,却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回道。“这个,手下副将问了,只是他不肯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多半与陆司农年龄相仿,看穿着,并不华贵,也不算破旧,可若说是商贾,我决计不信!” 嘿… 年龄相仿?不是商贾?慕名而来,点名要见他陆羽? 陆羽琢磨着,这商贾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真有点本事。 或许是江东某个家族的族人,偷渡到江北来向他陆羽投诚的呢? 考虑到江东家族的特殊性… 陆羽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知道… 江东因为大家族繁多,故而他们施行的兵制也极为特殊。 简单点说… 有五百部曲,孙策赐给了周瑜,那么…这五百部曲便永远隶属于周瑜,只听命于周瑜。 周瑜凉了,这五百人就隶属于他周瑜的儿子,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再比如,作为江东之主的孙策,他能调派的其实不是兵,而是将。 将或许会听命于他,但士兵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 这也是为何,孙权上位后,首当其冲要做的是拉拢、制衡。 说白了,兵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各个武将,乃至于各个家族的手里。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 江东的一些家族看到孙策庐江大败,大势已去,主动投诚曹操倒是也说的过去,毕竟…三国时期的江东,特别盛产投降派嘛! 陆羽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敢情好啊,本司农正巧也在造船,正好见识见识这商贾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舰船图纸?” 话音一落… 刘晔、程昱彼此互视一眼,主动告辞,把这书房留给陆羽与这位江东来客。 当然了,刘晔是个老实人,既放下豪言,半年内造出巨大楼船,出了这衙署,他第一时间就跑往船坞,与一干匠人紧密的部署了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可一干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许多地方都没有搞懂。 刘晔便开始了又一轮细细的讲解… 这几日,非把大致的思路讲清楚不可,这事关…大楼船的成败。 再说刘勋,他也向陆羽告辞,退了下去,去安排将这“江东来客”押送过来。 自然少不了五花大绑! 他得保证陆司农的安全哪! 当然。 这位江东来客一听说是陆羽要见他,顿时喜上眉梢! 全家,不…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如今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必须…必须见到陆羽,见到这个让家族全面复兴的唯一希望! … … 徐州,下邳城! “好一柄方天画戟!” 锻造坊内,吕布提起了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连翻挥动,爆裂的破空声响不绝于耳。 在他看来。 很明显,这一柄方天画戟无论是重量、还是坚固程度都远远胜过曾经断裂的那柄。 “温侯,此方天画戟是我与玲绮姑娘一道锻造。”说话的乃是高顺,他朗声道:“此前咱们并州兵与龙骁营对抗,虽是损失惨重,却也侥幸夺来了几柄战戟,几套铠甲,我与玲绮便将这些战戟、铠甲熔炼,重新铸造成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长枪,一柄大刀!” 诚如高顺所言… 昔日,并州狼骑与龙骁骑对抗,损失惨重,可…好在也诛杀了十余名龙骁骑士! 高顺与陷阵营的甲士,更是找准时机,特地夺取了一些铠甲与战戟。 经过反复尝试,高顺发现… 这些龙骁骑的战戟与铠甲的材质,较之寻常的镔铁不知道坚硬了多少倍,故而他与徒弟吕玲绮尝试着熔炼,再度锻造出三柄武器。 方天画戟自是交给了主公吕布; 长枪则是赠给了吕玲绮; 至于大刀,高顺留给了他自己。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些夺取的战戟,高顺分别赠给了张辽、侯成、魏续等武将。 这些兵器便是龙骁骑手中的神兵,能极大程度的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只是,也只有这么一些… “好啊,高将军!你有心了!有这全新的方天画戟,哼,本侯就不信战不过龙骁营那‘古之恶来’!” 提起全新的方天画戟,吕布整个人变得自信了许多。 甚至…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典韦!” 要知道,他与典韦两次交手,一平一败! 作为一向自傲的吕布,作为当世公认的无双战神。 这等战绩,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以说… 典韦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道梦魇,不打败此人,吕布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现在好了,你典韦不是凭着兵刃之利么? 如今,我吕布的兵刃也不弱于你,下一次…总算可以公平的、好好的比划比划了。 “温侯,能熔炼战戟,重新锻造出此方天画戟,玲绮姑娘功不可没,温侯抽空还是多去陪陪玲绮吧?” 高顺连连提醒道。 这… 闻言,吕布眉头一凝。 这一刻,他意识到。 的确…近年来陪玲绮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因为貂蝉生下女儿灵雎的缘故,吕布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貂蝉母女身上… 没曾想,倒是疏忽长女玲绮的心情。 “玲绮在哪?” 吕布当即问道… “近来玲绮姑娘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习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想来,如今在陈府呢!” 高顺如实道:“玲绮姑娘可提到了,她要替父亲分忧,替父亲领兵打仗呢!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这话脱口… 吕布登时觉得长女玲绮一下子就长大了,这让吕布心头一阵激动。 “哈哈哈…走,去陈府。” 吕布笑着吩咐一声,他与高顺疾行往陈府走去。 只是,他的行踪早就被徐州名士派安插在衙署内的眼线,抢先一步知晓,眼线第一时间疾驰奔往陈府,禀报此事。 … 踏踏,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响彻在下邳城的大道上。 下邳陈氏是下邳城的豪门大族。 故而… 他们的府邸距离衙署很近,转过一个街道,吕布与高顺就抵达了陈府,门子本欲禀报,被吕布拦住。 吕布正想看看,玲绮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些什么? 一路无话,就快要步入书房时,其内已经能听到陈登与吕玲绮的对话声。 吕布伸手示意… 他与高顺同时停住,就站在门外,仔细的去听其中的声音。 说起来… 陈登尽管三十岁,大吕玲绮十余岁不止。 可他的才学,他对兵法的熟悉,甚至他对排兵布阵的理解,都让吕玲绮特别的佩服。 故而… 大大咧咧的吕玲绮就像是拜高顺为师那般,也拜陈登陈元龙为师,学习兵法、韬略。 “陈师傅,你今天要讲的是天下局势么?”吕玲绮的声音率先传出… “算是吧。”陈登微微一笑,他刻意的抬高了些许嗓音,朗声道:“方今天下大势,其实很简单,谁能得到你父亲的相助,谁便能主掌天下时局!” “袁术称帝被击垮,便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父亲的帮助,这才兵败寿春,成千古遗恨哪!” 听闻陈登如此夸奖父亲,吕玲绮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我爹爹人称无双战将,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他帮谁,谁自然就无敌于天下咯!” 俨然,从小生活在父亲身边,没有遭受过乱世的毒打。 吕玲绮对父亲吕布有着近乎痴迷一般的崇拜与信任! 听陈登夸耀父亲…她自是喜出望外。 不过… 吕玲绮又想到了些什么。 “陈师傅…可若是爹爹不想帮谁呢?爹爹难道…自己就不能无敌于天下嘛?” “哈哈…”陈登微微一笑。“玲绮啊…我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便开口打断,其实后面还有半句呢!” “凭着你爹爹的勇略,足可以驻守下邳而得徐州,驻守徐州而得中原,之后,就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呀!何必一定要辅助外人呢?哈哈,怕是玲绮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统领的骁骑在大汉有何等威名吧?” 这话脱口… 吕玲绮更是心花怒放。 她甚至愈发的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不已。 只不过… 此时此刻,不止她吕玲绮一个息怒啊怒发,比她更心花怒放的是门外的吕布啊! 说起来… 吕布近来的心情颇为烦闷。 因为陈宫总是向他讲述如今的局势多么的不乐观? 曹营的实力有多强大? 曹营内的隐麟有多神秘?多不好对付! 久而久之,惹得吕布的心情也一天天的烦躁。 倒是现在… 陈登陈元龙这一番话,沁人心脾啊! 许久没有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了。 “哈哈…”吕布忍不住笑出声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宫总是压制其余各路谋士,不给他们发挥的空间?难道…他说的就一定对么? 似乎… 自打从兵败兖州起,他制定的谋略无一不是大败铩羽。 为何… 他吕布不能启用一些更有才干的人呢? 陈硅、陈登父子! 无论从名望上,还是才学上,不正是他吕布需要的贤才嘛?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婉婉有仪 徐州,下邳城,衙署之内。 今日天色不错,原本吕布正在传授吕玲绮一些枪法、武技… 哪曾想,陈宫来了,还是怒气冲冲来的。 “奉先,你怎么能…” 一进阁院,陈宫就凝着眉冷然嚷嚷着什么。 待看到了吕玲绮也在庭院中,这才把话暂时收了回去。 “玲绮,你先出去玩会儿,我与你父亲有要事要商量。” 陈宫当即吩咐道,就像是一个家长一般。 说起来,自打他被吕布奉为“谋主”之后,他一贯就是这般口气,对谁都一样,纵是吕布的长女吕玲绮,他的口气也绝不含糊。 吕玲绮见状低着头,说实在的,她蛮害怕陈宫先生的。 “父亲,陈先生…那玲绮就先退下了。”吕玲绮拱手行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吕布本是专程腾出时间教授女儿枪法,如今被陈宫捣了兴致,面露不悦之色。 “先生?怎么了?出什么天大的事儿了么?” “天大的事儿?哼,这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儿么!”陈宫的脸色依旧格外的难看。“陈硅、陈登父子…我听说奉先你把他们二人请到内府来居住?还拜了他们为左右参军?” “没错。”吕布坐着点了点头,“陈元龙是玲绮兵法上的师傅,我将他请入内府也方便传授,至于陈硅陈汉瑜,素来是徐州的名士,我聘为参军,也可彰显我善待名士之心,拉拢徐州名士派嘛!” 吕布说的有理有节。 哪曾想,陈宫的脸色骤变。 “诶呀,诶呀…奉先哪,他们…他们父子二人那可是卑躬屈膝的小人哪!当初在陶谦帐下,他们就暗通曹操,去投机取利,悖主求荣,后来被陶谦察觉,差点没杀掉,那是因为陶谦心软,才免他们一死,罢黜他们徐州名士派不用!” “今天怎么…怎么跑到奉先你面前来了?还跟他们搞得如此情投意合,这徐州名士派与丹阳派本就是死对头,若然传出去,那让效忠于你的丹阳派将领怎么看?” 陈宫说了一大番话,一句比一句冷冽,眉头紧蹙。 只是,吕布完全当做耳旁风一般。 “公台?如今局势,我又岂能只用丹阳一派?曹操隔三差五都要发布一道求贤令,咱们下邳城内的贤才就在身边?且陈氏父子对我乃是忠心耿耿,为何不用?公台呀,你贵为我的军师,何必妒忌他们呢?” “什么?”吕布这话,直接让陈宫火冒三丈。“我…我妒忌他们?妒忌他们这对小人?” 见吕布今日换了一个人一般,陈宫心里着急啊。 “诶呀…诶呀!” 他左右踱步,口中连连劝道:“奉先哪,奉先!沙场征战是你所长,可是这察人观事却是你所短哪!今日他们接近你,奉承于你,那是必有所图!你万万不要被他们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呀!” 这话脱口… “砰”的一声,吕布一拳砸在案牍上,俨然,陈宫的话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这一次,他忍无可忍! “够了,本侯受够了!陈宫,你无端进谗,想陷害贤才嘛?” “哼,这些年…我奉你为谋主,凡是计略无不应允,可结果呢?败给曹操,逃出兖州,你说是天命难违!败给龙骁营,你又说曹营有什么高深莫测的隐麟相助!到头来,他曹操从一郡之地都发展到如今坐拥司、徐、兖、豫四州之地!而我呢?唯有这下邳、广陵二城,且被曹操团团围住,这…这就是你这些年的谋划么?” 讲到这儿,吕布豁然而起,背对着陈宫。 “公台啊公台,你这些年为我谋成了什么?怎么?今日我吕布寻觅到贤才,他们能助我坐下邳城而图徐州,坐徐州而谋中原!你却…却如此这边的诋毁、陷害他们?你是何居心!依我看,你才是那两面三刀的小人!” 冷冽,吕布的话一句比一句冷冽! 就犹如一枚枚冰刺一般狠狠的扎在陈宫的心头。 俨然。 因为陈登与吕玲绮的关系,又因为“机(蓄)缘(意)巧(安)合(排)”之下,吕布听到了陈氏父子对他的称颂。 这些悦耳的声音,是些许年来陈宫这儿从来没有听过的。 谁不想听奉承的话呢? 再说了,陈宫的每一策都铩羽大败,偏偏还对他冷言相对,好像一切的责任都是他吕布的! 够了,这一刻吕布真的受够了! “奉先,你…你被他们父子蒙蔽了!他们…他们是一对奸贼呀!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陈宫还在劝。 吕布更添得一分怒意。“是忠是奸,我看在眼里,自有明察,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哼…你别忘了,这下邳城内,还是我吕布做主!” 呼。 连连的喘气声。 俨然,陈宫没想到,一向对他的话语奉若神明的吕布,今日竟…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忠言逆耳,他完全…完全听不进去了。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陈宫依旧在做着最后的倔强。“看来,温侯有了陈氏父子,用不着我陈宫了!好啊…” 按理说,陈宫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吕布该劝慰一番。 哪曾想… 吕布一动不动,依旧是负手而立。“先生如果觉得委屈,就请自便吧。” 这次,吕布是铁了心要用陈氏父子,要用徐州名士派。 他的脾气就是这样,真要做出什么决定,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好…”又是一声粗重的喘息,陈宫咬着牙,他怒目瞪向吕布。“奉先,你记住我陈宫今日说的话,徐州城大祸不远了!拭目以待吧!” 摆手… 陈宫大踏步就朝门外走去。 踏,踏! 坚实而厚重的步伐,每一步陈宫踩得格外的响彻,他多么希望吕布能喊出他的名字,让他留步! 只是,哪怕都走到院落门前时,吕布还是一言不发。 这一刻,陈宫意识到,或许…他跟吕布的关系已经…已经回不去了! 难道,这就是——覆水难收么? … … 庐江,衙署,书房之内。 听说这么个“江东来客”,脑子里记着江东所有船舶的制造图! 陆羽还颇有兴趣。 他倚靠在躺椅上,等着这位神秘“江东来客”的到来。 不多时,刘勋亲自将他押送到书房这边。 陆羽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身高七尺有余,跟陆羽差不多高,一身的书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江边长大的缘故,皮肤格外的好。 若然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个汉子,单凭他那“体似凝酥”的皮肤,陆羽都要感觉… 这得是个漂亮姑娘啊。 当然了,即便是个汉子,多半也得是个小“受”,保不齐跟“何宴”能凑成一对儿呢! 这男子走到陆羽的面前,他抬起眼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陆羽,这才拱手道: “陆议见过…” 啥?陆议? 不等他把话讲完,陆羽抢先问道:“你就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陆逊?” 陆逊原名陆议,因为一些原因改名陆逊。 这个陆羽是知道的。 可具体是因为啥原因,那他就一头雾水了。 不过…喊这年轻公子陆逊想来是没毛病的。 很明显陆逊有点懵逼,他明明自称的是陆议?而且…他更名为陆逊这件事儿,并没有传开,为何陆司农知道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隐麟的能力?未扑先知的能力? 心情略微悸动了一下,陆逊很勉强的笑道:“想不到陆司农竟知晓我改名之事,陆司农愿意称呼‘逊’便称呼‘逊’好了!” 讲到这儿,陆逊再度行礼。“陆家,陆逊拜见陆司农!” 这下,倒是整的陆羽有点懵了,他就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个江东来客竟是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的陆逊! ——牌不是万能的,但没牌是万万不能的陆逊! 他来这儿干啥呀? “你姓陆,我也姓陆,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陆羽笑着说道,莫名的,因为同姓的缘故,陆羽对陆逊还是有一抹别样的亲切。 当然了,在陆羽看来,他这个“陆”和陆逊这个“陆”不是一个“陆”啊。 其实陆羽挺无语的… 穿越到三国,姓“陆”也就罢了,偏偏却不是出身江东四大家族的“陆”家,那这“陆”总感觉矮别人一头,好尴尬呀! 这边,陆羽提到五百年前是一家,陆逊的心头猛地悸动了一下。 “陆司农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依我看来…咱们‘陆’姓的子弟,或许不用五百年也是一家呢!” “坐…”闻言,陆羽微微一笑,示意陆逊坐下。 连带着,他向刘勋使了个眼色。 刘勋会意,当即退了出去。 此间书房便只剩下陆羽与陆逊两人。 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索性,陆羽也不绕圈,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冒险从江南来到江北?所为何事呀?还有…”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突然间称呼别人为“陆公子”好奇怪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继续问道:“刘太守告诉我,陆公子脑子中藏着江东船舶的制造图?真的假的呀?” 陆羽的整个语气颇为柔和,根本不像是与一个客人在交谈,更像是阔别重逢的朋友、兄弟。 说起来,这种感觉很莫名,很奇怪! 像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的一般。 “哈哈…”陆逊笑了。“陆司农?我脑子里怎么可能藏着这江东船舶的制造图呢?” “我如此讲,只是因为听说陆司农在绘制船舶的制造图罢了,若不以此为由,怕是就见不到陆司农咯!” 嘿… 好鸡贼呀。 陆羽心头感叹,不愧是姓陆的,姓陆的都很鸡贼。 “那?陆公子脑子里总该藏着些别的东西吧?”陆羽接着问。 “不瞒陆司农,我脑子里藏着的东西,其实比这船舶制造图更重要十倍、百倍!”说着话,陆逊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 快速打开,竟是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地形图。 如果说只是简单的地图那也就罢了。 陆羽或许凭记忆也能绘制出来。 可偏偏,陆逊绘制的这张地形图极其详尽,每一个城郡的守军、军械藏匿之所、粮草藏匿之所完完全全的记录在上面。 甚至… 每个城郡的兵马隶属于哪个将军? 亦或者是隶属于哪个家族,一览无遗! 还有每个城郡的弱点,哪一处年久失修,哪一处无法设防,哪一处有沼泽、哪一处有浅滩…跃然纸上。 可以说,有了这张地图,在横渡长江选择薄弱的港口进攻时,亦或者跨过长江天堑后,征讨江东六郡都将变得无比轻松。 这就好像,孙策穿着什么颜色的底裤,都被陆羽看的一览无遗了! 乖乖的… 陆羽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这份礼可够重的呀。 也得亏是陆家有着江东四大家族这样的底蕴。 若是换作其它家族,纵然是想绘制这地形图,财力、人力、关系…也远不能及。 “陆公子?”陆羽正打算开口… “陆司农不妨称呼我为‘伯言’,陆公子不是说了,咱们陆氏子弟,本就是一家嘛!这样称呼也显得更亲近些,不是么?” 陆逊直接开口… 不得不说,陆逊很聪明,很睿智,他的每一番话、每一个行为都在加重着陆羽对他的信任。 “好。”陆羽答应一声,他已经站起身来了… 他再度扫过眼前的地形图,眼眸渐渐的眯了起来。“伯言这是打算向曹司空投诚么?” “不完全!”陆逊摇摇头。 “那…” 不等陆羽再发问,陆逊抢先说道:“陆司农,其实我一共带来了三件宝物,这只是其一!而比起后两件宝物,这张地形图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其一? 后面还有两个宝物? 陆羽的眼眸已经眯起,现在,他对陆逊充满了好奇。 说起来… 陆羽对陆逊的了解只停留在历史上的记载,什么吴郡四大家族,什么始仕幕府,什么征讨山越,什么夷陵破蜀,还有他那忍辱负重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性格! 可,俨然… 面前的陆逊与固有观念里的“谦逊”、“温和”的陆羽有些不同。 便是因为这个,陆羽甚至都有些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他真的是陆家的陆逊嘛? 这个其实不难调查… 派刘勋去打探下,一日便可以验明他的真伪。 只不过,倘若他真的是陆逊,那么现在的陆逊…就表现的与历史上有些差异了,有点儿咄咄逼人了。 当然了… 陆羽并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陆逊之所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因为他在江东的处境尴尬,若不忍辱负重?如何振兴家门? 可现在… 局势已经不同了。 陆羽的出现,使得陆家能倚仗的不一定是孙家,陆逊可以选择,而陆逊振兴家门的计划亦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无论怎么看,曹操都是比孙家更适合倚仗的大腿与靠山哪,再说…还有陆羽,他的选择一下子变得多了许多、许多。 “伯言既提到后两件宝物,想必,也有对应的条件吧?在这庐江,你想提的要求,不妨都讲出来,我可以全权代表曹司空!” 陆羽笑着伸手示意陆逊继续说下去。 只是,陆逊摆摆手。 “陆司农小觑在下了,在下来此可不是为了用这些情报换取功名利禄,在下只为验证一桩事!一桩于在下而言,于在下家族而言,十分重要的事儿!” 霍… 验证一桩事儿? 陆羽眉头一挑。“说说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哈哈…”陆逊又笑着说道。“要验证这事儿,不能在这书房之中…” “那得去哪?”陆羽接着问。 “浴堂!”陆逊的话斩钉截铁。 啊…啊… 陆羽被陆逊给说懵了? 啥意思? 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洗澡上了,这尼玛…是要捡肥皂的既视感哪! 登时,陆羽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再度扫过陆逊,从脚扫到头,乖乖的,该不会这陆逊是弯的吧? 尼妹呀… 怪不得这皮肤看起来这么像女人,陆羽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是个实打实的小受啊。 “咕咚…” 陆羽直接咽了一口口水,这特喵的都什么事儿啊!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也不拒绝。 “伯言既有此要求,有此爱好,本司农也不好说什么,这样吧,我帮你安排,你是喜欢刚猛的,还是温柔的,是喜欢有八块腹肌的?还是…胖嘟嘟的?人选…我来帮你找!” 说这番话,其实陆羽也挺难为情的。 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陆羽提起案牍上的一碗茶,抿上一口,让心情稍微的平静一丢丢。 可毕竟人家陆逊有这方面的要求,而且人家脑子里有货呀… 那么… 得满足他,陆逊是小“受”,陆羽就想办法找个小“攻”呗! 在古代,这龙阳之好,其实…不丢人! 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陆羽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 呃… 这下换作陆逊懵逼了! 他就想洗个澡,看下陆羽大腿内侧的那长枪胎记,做最终身份的确认。 怎么就绕到刚猛的、温柔的、还八块腹肌、胖嘟嘟的? 陆司农这话什么意思? 有点儿超纲了吧? 当即,陆逊挠挠头。 ——“陆司农,我的意思是,就你和我,两个人,一起下浴池!” ——啊… ——啊啊啊啊啊啊! ——噗噗噗噗… 陆羽是一口茶水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是懵逼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某个部位突然一紧! 你大爷的… 伯言哪伯言,我把你当兄弟,你特喵的把我当什么? 你对老子图谋不轨啊!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婉婉有仪…不…应该是“签签”君子,吴签的签!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龙骁营连同陆氏,荣俱荣辱俱辱 沐浴在华夏有着悠久的历史。 而且,古时候的人沐浴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古代的繁文缛节决定了其洗澡时的种种礼仪。 在古代,浴室称为“湢”,浴盆则名“杅”。 《礼记·玉藻》中就提到——“浴用二巾,上缔下绤。出杅,履蒯席,连用汤;履蒲席,衣巾晞身,乃屦,进饮。” 说人话,就是准备两条毛巾,细的擦上身,比较粗的擦拭下身。 浴盆后,要站在草席上,再用热水冲洗一遍,然后穿上衣服和鞋子,最后喝点东西以暖胃口。 这就是古人洗澡时的规矩,从王公贵族到小老百姓,谁都要依照这个规矩、步骤沐浴! 而在前世,似乎在北方的大澡堂里,也是这么个流程! 此刻… 陆羽与陆逊分别坐在一个木桶里,准确的说,是坐在“杅”里,泡澡! 这个画面,倒是让陆羽想到。 曾几何时… 他与老曹也是这般,那时老曹还替他搓背来着。 别说,如今回想起来,隐隐还有些后怕。 哪有一个大男人盯着他大腿内侧看的,有够奇葩的! 现在嘛,还好,毕竟陆羽和陆逊是同龄人,大家一起洗个澡,还是分开木桶洗的,这似乎也没什么。 只是… 陆逊的眼眸总是时不时的也望向陆羽的大腿处,就跟曹操当初一样! 似乎… 他们都好像格外在意,陆羽内侧那条酷似长枪的胎记。 按理说,这个胎记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陆羽外,就是昭姬姐姐知道了。 而这胎记… 算是唯一能证明陆羽与母亲或者父亲有所联系的地方! 只是,曹操与陆逊这是看啥呀? 这胎记与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嘛? 总不至于是…这胎记太霸气了,长枪如龙?威慑住他们了? “伯言,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本来陆羽就对陆逊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如今,又同室沐浴,这种感觉自然更胜一筹。 “没什么…” 陆逊把眼眸移开,这下…他心中的猜想总算是得以验证,一如…他曾经料想的那般! 陆羽,准确的说… 是“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 真的! 他真的与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家族人远赴濮阳顿丘县探查得到的情报,如今,也总算是得以验证。 陆逊父亲的妹妹,也就是陆逊的姨娘陆玲,她生有一子,而这一子正是…正是大汉的司农,坊间传言中的隐麟,众士子心目中的太学总长,他陆逊眼前的——陆羽! “咕咚…” 一口口水咽下。 似乎…因为心头的大石头落地,陆逊整个人颇为亢奋,颇为激动! 此时此刻,他的心头隐隐又浮现起那四个字——陆家当兴! 可…哪怕是心头悸动连连。 陆逊还是强行镇定,强行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 他得试着引导陆羽,引导他也探寻到这个真相! “陆司农,你不是很好奇,我带来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宝物是什么?”陆逊主动开口道。 “看来伯言那所谓的‘事关家族’的验证,已经完成了?” 陆羽反问道。 他倒是不慌着去询问这第二个、第三个宝物,反正陆逊已经在这儿了,这些宝物,早晚能逃得掉么? 比起这个,陆羽更好奇,陆逊特地邀请他来这浴堂沐浴,所为的验证到底是什么? 却见陆逊点了点头,“诚如陆司农所言,已经验证过了。” “结果呢?”陆羽接着问。 “让人欣喜!”陆逊面颊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表情倒是把陆羽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伯言不妨说说?我还真有些兴趣!什么东西必须要在浴堂里验证的?” “陆司农,要说这个,就不得不提及江东陆家的族谱…”陆逊眼眸微眯,“凭着陆司农洞悉时局、窥探人心的本事,多半知晓,我陆家的父辈、祖辈吧?” 这个难不倒陆羽。 别说是陆家的祖辈、父辈,就是下一辈,下下一辈,甚至…你陆逊未来会成为孙家的驸马,娶了孙策的女儿,陆羽都能说出来,如数家珍。 还有…陆抗,陆逊的这个儿子很能打的呀! ——继父之志,护吴周全。 ——破晋军分进合击之势,牵晋军主力之实。 当然了,这些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儿了…甚至,能不能发生都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陆羽自然无需向陆逊讲述… 他略微思索,旋即开口道: “你的高祖陆闳,曾任尚书令;你祖父陆纡,出身华亭陆氏,曾任守城门校尉;你祖父的弟弟陆康,官至庐江太守,被孙策打败,殒命庐江!你父亲陆骏官至九江都尉!” “可以说…陆家自打你高祖起就是名门望族,到你祖父那一带,更是成为了江东四大家族,只不过,随着你祖父陆康被孙策打败,殒命庐江,陆家…这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也算是名存实亡了!” 这一番话,越是讲到最后,陆羽刻意的压低了一分语气,以此表达些许惋惜遗憾之情。 陆逊却是颔首点头,丝毫不避讳陆家没落的事实。 “不愧是陆司农,对江东陆氏一族了解的如此详细,只不过,有一点,陆司农必然不知晓,就是我陆家的女眷!“ 女眷? 闻言,陆羽微微一顿。 史书上很少记载女眷的,除非是像昭姬姐这般名满天下的才女,才有有那么寥寥几笔! 故而,陆羽对陆家的女眷必定是一概不知。 而陆逊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族谱中,祖父陆纡除了生下父亲这一支外,还生下一女,也就是我的姨娘名唤陆玲,想必…这个名字,陆司农并不陌生吧?” 陆玲? 这名字陆羽当然不陌生了,昔日昭姬姐与父亲蔡邕于兵荒马乱中救下陆羽时,四处打听得知,陆羽的母亲便叫做“陆玲”。 只不过…陆羽那时太小了,肯定不会对生母有什么印象。 母亲的名字也是长大后,昭姬姐告知的。 这? 江东陆家的女眷也叫陆玲? 不会吧? 陆羽心头嘀咕着,不会这么巧吧?他陆羽的母族总不会…总不会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吧? 乖乖,他这个“陆”…还真是江东陆家的“陆”啊? 联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睛睁大,嘴巴也张开,他有些不可思议! 而就在这时,陆逊的声音接踵而出。 “陆司农不妨听我把话讲完,我此番前来除了带着一张江东的地形图外,还带来了陆家的族谱,族谱上每一个族人、包括旁支族系的名字都记载的格外详细。” “陆玲是我的姨娘,而姨娘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于中原,最后有族人凭着胎记与信物去调查,这才在濮阳顿丘县查到了她的踪迹。” “可…偏偏还是晚了一步,兵荒马乱中姨娘死在了濮阳顿丘县。” “经过走访,族人探明,姨娘曾生有一子,随母姓,除此之外,此子的大腿内侧有一柄酷似长枪的胎记,枪出如龙,霸道威猛!便与…便与陆司农那道胎记一般无二!如此,陆司农就知道,我为何要在这浴堂验证,我所验证的又为何物了?” 讲到这儿… 陆逊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他想要让陆羽去试着接受这个信息。 而陆羽的眼睛始终张开,他不可思议的回望向自己的大腿处。 长枪胎记,霸道威猛的长枪胎记? 这… 坦白地讲,陆羽真的被惊到了,凭空冒出个母族,母族还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这可就意味深长了呀! “咕咚”一声,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等等… 陆羽敏锐的发现,这不能证明啊… 毕竟陆逊是先看到他的胎记,才说出的这番话。 凭着他的智商,编纂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似乎并不难…这就难逃攀关系的嫌疑了。 心念于此,陆羽当即问道: “伯言?不是我不信你,咱们在这浴房内,你指着我腿上的胎记,说这是你族人走访探寻到的,这…让我怎么信呢?” 陆羽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 陆逊是聪明人,这种话一点就透! “无妨!”陆逊似乎早就料到了陆羽会有此一问。 “陆司农,在我的包裹中有一封信笺,上面写着我来此庐江郡的目的,包括这你大腿处这‘长枪如龙’的胎记,也包括陆司农真实身份的探寻,均在这信笺里!” “如今,我与陆司农均处于这浴堂内,一言一行自是逃不过陆司农的眼睛,我总不会有时间去特地书写这个吧?” 说话间,陆逊直接跳出了木桶,他从包裹中取出信笺,就这么交给了陆羽。 陆羽连忙接过… 果然… 上面的内容与陆逊讲述的一般无二!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总总验证之下。 似乎,不…不是似乎,是他陆羽的身份,或者说他陆羽母族的身份已经能够最终确认了。 他娘陆玲乃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长女,是陆逊的姨娘… 按照辈分儿…陆羽与陆逊是同辈! 刚刚想到这儿。 “陆司农,你是我的大哥啊,咱们陆家的族长,其实…其实是大哥你啊!” 陆逊拱手一拜,“逊拜见大哥!” 这是兄弟间特有的礼节。 按理说,严格意义上,陆羽是算不得陆逊大哥的,更算不得陆家的族人! 毕竟…陆家是他的母族,并不是他的父族! 在礼法中,哪有儿子跟随母族的道理? 可…偏偏。 陆羽这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随母姓,他姓陆,他爹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如此这般算下来,那…陆羽的母族其实约等于父族了! 被陆逊称呼一声大哥,这称呼也合情合理。 又或者说,陆羽完全可以将自己也归为陆家的一员,他是需要担负起陆氏的复兴与希望的。 而这才是陆逊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渡江的目的! “伯言…啊不,是二弟!”陆羽赶忙扶起陆逊。 总是被夏侯惇称做二弟,猛然称呼别人一声二弟,心情还挺舒畅的。 果然,谁都是想做大哥的呀! 不过… 比起做大哥的喜悦。 陆羽当即抛出最关切的问题。“二弟,咱们族人走访顿丘时,可探寻到我那渣男爹的下落了么?或者说,我那渣男爹究竟是谁?” 这… 陆逊摇摇头,“并没有探寻到…若然探寻到了,他抛妻弃子,害死姨娘,咱们陆氏一族岂能善罢甘休,岂能不讨回这个公道?” 说到后半句,陆逊的语气变得冷冽、凝重。 俨然… 他也极其看不惯陆羽父亲这种抛妻弃子的行为。 不管是何理由!是何借口!抛妻弃子,这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大哥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么?” 见陆羽的表情复杂,陆逊又补上一句… “算是吧!”陆羽点点头,不过很快,他摆摆手。“不过,现在卡那里,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我找到了母族!找到了兄弟,哈哈…” 罕见的,陆羽大笑了起来。 “走了,伯言,这澡也洗了,验证也验证过了…咱们回书房,好好聊,边喝边聊!” 今儿个陆羽是真的高兴。 这算是找到亲人,找到组织了呀! 他与陆逊两人迅速的穿好衣服,勾肩搭背的走出了这浴堂! 进来时,两人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出门时…两人的关系无疑进了一大截。 当然… 这些不会被别人看到,更不会传出去。 龙骁营早已守好了这衙署的每一处,若然没有陆羽的同意,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 … 一封快报,已经送到庐江。 此时的庐江上下,都在为兴修巨大楼船做准备。 于他们而言,陆司农即将凯旋归许都,而半年内造出一艘可容纳三千人的楼船,这已经是当下庐江最要紧的事儿,刘晔为此已是焦头烂额! 程昱也尽可能的帮帮忙,助力一番。 至于,他之后的去向,目前陆公子还没吩咐,大概率是要归朝的,也有小概率会留在这庐江,辅助刘勋、刘晔驻守城池,抵御江东。 其实… 在程昱看来,这都无所谓… 去哪都一样,反正…也不至于去江东。 除了江东外,似乎别的地方都还不错,至少并不危险。 可…当这一封曹操发来的信笺传来,诸事全部到此为止… 程昱手持着这封沉甸甸的信笺,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光,一抹冷芒,还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了。 寿春、庐江这边刚刚局势稳定,徐州的下邳城有动作了! 他快步跑到衙署书房这边,亲手将这封曹操的书信递给了陆羽。 而此时… 陆羽刚刚与陆逊一道步入书房。 一张案牍,两壶小酒,两人对坐正在聊着一些陆家家族内的事儿… “大哥,若有要事商议,我就先回驿馆,大哥随时有空传唤我即刻。”看到急件,陆逊缓缓起身,作势要告辞。 “不用!”陆羽直接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一番话,这一个动作,直接把程昱看懵了? 大哥? 什么时候,陆羽成陆逊的大哥了?关系…这么快就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么? 又或者说,这位名唤陆逊的公子,不简单哪! “咳咳…”轻咳一声。 既然陆羽让陆逊留在这儿,程昱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直接开口道:“这是曹司空的亲笔书信,七百里加急,曹司空提到,他打算对下邳城用兵!问陆司农的意见。” 用兵? 陆羽的眼睛猛地一睁,精锐的目光在眼前的信笺上扫过一遍,下一刻他微微凝眉,思索了一番。 口中吟道: “动兵也好,如今时机已经成熟…陈硅、陈登父子成功的离间了吕布与陈宫的关系!” “这下邳城大势已定!” 言及此处,陆羽主动把手中的信笺递给了面前的陆逊。 不忘补上一句。 “伯言,你怎么看?” 这… 闻言,陆逊微微一愣,他原本的心思都放在陆氏一族的崛起上,此番被陆羽这么一问,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毕竟机敏,且对徐州局势也有一些了解。 他略微扫过书信中的内容,当即回道: “想不到,陈硅、陈登父子竟是曹司空与陆司农安插在徐州的细作,如今吕布重用陈氏父子,军师陈宫被冷落…接下来要做的,就该是继续利用陈氏父子,离间吕布与刘备的关系,逼迫吕布出手了吧?” “只要吕布一出手,刘备必定大败,而那时他也只能向曹司空求援。如此这般,曹司空征讨下邳城就名正言顺了。” 讲到这儿,陆逊顿了一下。“其实这些,都不用陆司农去提议,曹司空多半已经想到,且着手去办了。” 陆逊这一番分析,陆羽自是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果然,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真要论起来,陆逊比他陆羽聪明多了。 然而,最震撼的当属程昱。 这位江东来客,有两把刷子呀! 不过是一封信笺,就能窥探出陆司农接下来的部署,曹司空接下来的行动,委实不简单哪! 怪不得,陆公子对他这么礼遇,甚至…还兄弟相称! 待陆逊讲完这些,陆羽才笑着说道: “伯言,我向你介绍一些,这位是程司马,是我龙骁营内的首席谋士,他的名字想必你并不陌生,他劝降加入曹营的将士算下来,少说也有十余万了,这可比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的兵马要多出几倍不止呢!” “程司马,我也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族长陆逊,若然不是他冒险北渡长江,我陆羽尚不知晓,我的母族竟也是陆氏一族!”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旋即语气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伯言、程司马,从今天起,江东陆家与龙骁营就深度捆绑在一起了,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此勠力同心,携手建功立业!”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此间方寸,足可定霸王生死! 与聪明人交谈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与陆逊、程昱两个聪明人攀谈,很明显,愉悦感翻倍了。 陆羽简单的向程昱讲述下,他与江东陆家的“缘起、缘灭”,程昱是直呼不可思议,可总总迹象又都指向这边,无法质疑。 不过,这是一桩好事儿。 于陆羽,于曹营,甚至于他程昱而言都是一桩好事儿。 似乎… 程昱已经预感到,江东或许能开创出又一番别样的局面。 而陆羽也不含糊,他直接把三人议论的话题,从徐州引到了江东这边。 当务之急,他们要定下的是陆家崛起、以及遏制江东孙氏一族的最终方略。 “伯言你方才提到的第二桩大礼,就是我的身世吧?” 陆羽当先开口。 陆逊微微一笑。“陆家虽比不上从前,可毕竟在江东盘根错节多年,有咱们陆家一门对兄长的帮扶?如何会比不上那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地形图呢?” “这个自然。”程昱笑着点点头,一个大家族的能量是不可估量的。 比如汝南袁氏、弘农杨氏…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门阀仕途垄断一切资源。 甚至,这种现象,在江东的家族眼中格外的明显。 “其实,我是好奇伯言的第三件大礼?”陆羽话锋一转,“伯言的礼物必是一件比一件珍贵嘛,江东六郡的地形图,陆家的帮扶,最后的一件嘛…” 讲到这儿,陆羽的眼眸望向陆逊。 意思是,别藏着掖着了,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 “哈哈…”陆逊浅笑着说道。“这第三件大礼就要看兄长,是否对小霸王孙伯符的性命感兴趣了。” 孙策的性命? 不等陆羽与程昱细想。 陆逊的声音接踵而出。“在江东,想要孙策性命的人并不少,而孙策一贯自持勇武,又喜欢打猎,偏偏打猎时,周围从不带亲卫,只需要稍加部署,或者给这些杀手提供一些情报,足够他孙策成为别人的猎物,殒命江东,只不过…就看兄长是不是想要他的命了。” 陆逊的话让陆羽眼眸微眯,眉头也下意识的挑起了一下。 陆羽很清楚… 在江东,孙策的仇家多,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例如,孙策征讨严白虎时,严白虎派弟弟严舆去求和… 哪曾想,孙策直接用手戟割去了严舆的首级,随后严白虎投降,也被孙策所杀。 这几乎让严白虎的心腹对孙策恨之入骨! 可以说… 从这桩事儿上就能看出,孙策虽然武艺高强,可他这年轻人完全不讲武德。 除此之外,当地的许贡、刘繇这些地方豪强的陨亡,也或多或少与孙策的不讲武德息息相关。 甚至…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孙策最后被刺杀,便是许贡手下的三门客做的,他们想要为主报仇,故而一力策划了那场在猎场的围杀! 不过,按照陆羽的分析,或许许贡三门客只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真正想要孙策性命的人那简直太多了。 “伯言的意思是?你能联系到这些仇视孙家的势力?”陆羽当即反问。 “不光能联系到,但凡咱们陆家的目的是覆灭孙氏、屠戮孙策,如果再能有一封天子的诏令,我有把握让这些人为咱们陆家所用!” 陆逊的话没有讲太白。 不过…既然他如此信誓旦旦,想来,他已经与这些势力有所联系。 想想也是,陆家与孙家也算是仇恨颇深,这些势力主动联系陆逊,密谋屠戮孙氏,也说的过去。 只是… “这些仇视孙策的势力内的有多少人?”陆羽接着问 “两万余人!”陆逊如实回答,严白虎的残部、许贡的门客,刘繇、王朗的残部,拼凑起来,人数可不少! 陆逊不忘反问一句。“不过,兄长要考虑清楚,杀掉孙策是否会对兄长有利,有曹营有利!” 这句话才到点子上… 同样的,这句话也正是陆羽最近在反复思索的。 让孙策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可孙策死了以后,局面真的会比如今的局面更好嘛? 陆羽觉得未必… 孙策的大抵方略,从来是倚靠“淮泗集团”武力镇压江东豪强,江东的这些家族与孙家,或者本就有仇怨,或者貌合神离,私下里更是互相算计! 可若是孙策凉凉之后,孙权上位,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得不说,在制衡与拉拢人心这一项上,孙权要比孙策出色的多。 很有可能… 如今危机四伏的江东,在孙权的制衡、拉拢之下,会出现短暂的勠力同心! 这不是陆羽想看到的。 当然,孙权统兵作战那简直是战五渣… 可现在…对于陆羽而言对付一个善于冲锋陷阵的‘匹夫’,远远比对付一个善于‘举贤任能’的智者要简单的多。 不过… 陆羽还是想听听陆逊的意见。 “伯言,依你之见?孙策该不该死?” 这话问出口,一旁的程昱有点懵… 两位陆公子这谈话好轻松啊,就好像,闻名天下的小霸王孙伯符,他是死是活?就于这方寸屋舍之间足以决定。 看起来,陆家的人…口气是大,手腕也够硬啊! “兄长…”陆逊的声音再度传出。“从私情上看,我希望孙策死,那样,就报了祖父陆康城破人亡的家仇,这也能给族人们一个交代,可是…” 话讲到一半儿,陆逊顿了一下。 “可从大局上来说,我又不希望孙策死,因为他死了,很多仇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兄长需知,这些江东的豪门士族是因为仇视孙策的缘故,故而才仇视孙家,可一旦孙策殒命,仇怨无疑就消除了大半,而倘若继任者是一名宽柔的贤主,那…或许,整个江东亦将变成铁板一块,勠力同心。” 陆逊的话几乎与陆羽的担忧完全相同。 为何,历史上的陆逊与孙家有那么大的仇怨,却依旧帮他们抵御山越,在最危难的关头,帮孙家完成夷陵之战的逆转。 这不正说明…孙策的死将仇怨尽数带走,孙权的上位更是将所有士族的心拉拢于一处。 都说徐州是个大染缸,可江东的局势比起徐州,那无异于是更大的染缸。 陆逊这边语气凝重,表情很复杂。 倒是陆羽,整个人很轻松,似乎…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伯言,其实,孙策除了活与死之外,咱们还有第三个选择。” “第三个选择?” “没错,第三个选择就是…”陆羽故意卖了关子,见陆逊、程昱均竖起耳朵,无比期待,这才脱口道:“咱们可以让他半死不活!” 霍… 半死不活? 好新颖的思路啊? 可是…死容易,活也容易? 半死不活,如何做到呢? “哈哈…” 见陆逊与程昱均是一头雾水,陆羽继续道。 “刺杀可以照样刺杀,不过,伯言你务必嘱咐杀手打人别打脸!射箭也别往脸上射!” “咱们这位小霸王比较在意自己的容颜,他的身子骨硬朗的很,被射个十箭八箭的死不了,最多就一辈子躺在床上,可但凡脸上中了一箭,怕就难逃将星陨落咯,说到底,还是脸皮儿薄啊!” 陆羽的话有些调侃、玩味的味道… 可绝非空穴来风。 历史上的孙策之死,有各种玄奇故事。 比如被于吉给玩死的,比如被许贡的三门客给射杀的…再比如,最靠谱的一个,也是被很多古籍文献佐证过的。 孙策是被自己的脸给丑死的! 至于缘由嘛,孙策长的帅呀,在江东,如果说周瑜是第一大帅哥,那他孙策就是第二大帅哥。 古往今来,凡是帅哥、美女往往都会有一个通病。 那就是对自己的容貌格外的在意… 一天巴不得照十一、二次镜子。 从前世那赚的盆满钵满的整容医院,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孙策自然也不例外,他被刺客刺中面部之后,并未当场死亡,而是回家养伤,大夫告诉他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动怒!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但孙策每天不照镜子看下自己的脸,就浑身不舒服。 可偏偏,就是拿起镜子这么一看,顿时怒火攻心,大喊一声——脸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能建功立业呢? 伤口崩裂,怒气中烧,一代少年英才愣是被自己的脸给丑死了! 很多女频小说中,强行烂尾,会写主角被自己的脸给美到窒息,美死了,可因为自己的脸丑死的,孙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吧! 这… 陆逊眼珠子一转,他似乎明白了陆羽的意思。 就是刺杀可以照样刺杀,不过,要把握好度,砍成重残就好…留他一口气,江东豪门士族的仇恨就会持续的作用于孙家,他们斗的越是剧烈,反倒是陆家越能够从中渔翁得利。 “兄长,我懂了,等我回去后就去联络严白虎、刘繇、王朗、许贡他们的门客与残部,将这股力量收入咱们陆家!” 闻言,陆羽点了点头,有个聪明的弟弟就是好啊。 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先不慌,你且多在庐江待几日,待得我回到许都城向曹司空讲明,请来一封天子的诏书,如此诏书之下自然是事半功倍,无往而不利。” 陆羽继续嘱咐道… 陆逊拱手。“兄长思虑周全,愚弟这儿,一切都听兄长的。” 说完了遏制江东孙氏一族的话题。 陆羽直接转向了另外一件事儿,一件更重要的是——陆家的崛起! “伯言,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咱们陆家崛起的方略!诚然,以那些仇视孙家的力量为基,陆家拥有了一支隐藏在外围的不弱的武装力量,可这还不够!” “孙家有‘淮泗’才俊的支持,再加上江东两大家族的助力,张氏一族的张昭,周氏一族的周瑜,他们一个擅内,一个擅外,区区两万人还动摇不了孙家的统治,也就是说咱们陆氏一族必须更强大!” 讲到这儿,陆逊听出来一些话外的意思,当即打断道: “兄长的意思是,让咱们陆家暂时委身于孙氏么?”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因为江东特有的兵制,一旦孙家将兵马赐给你陆逊,那这些兵马将永远归属于你,换句话说…只要有由头,可以肆无忌惮的向孙家讨要兵马,壮大家族的力量!” “为此,首要解决的问题便是钱,这个你不用担忧,我本就是大汉的司农,掌管天下的财权,你大可以以生意为掩护,我暗中输送给你大量的军资、粮草,助你壮大家门!” 念及此处,陆羽的语气颇为严肃,语态更是一丝不苟。 很明显,他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要大力的将资金投入到陆家这边。 让它渐渐的壮大,让它成长为一个即便是孙氏一族,也无法忽视的庞然大物! 除了钱之外,在江东衡量一个家族的实力,那就只剩下兵了。 陆逊刚刚想到这边。 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 “兵的话,我提议陆家主动承担起征讨山越的重任。”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古籍文献中记载过,陆逊在对付山越时是有一手的,山越人战力虽强,可实际上,他们缺乏智慧,而这正是陆逊所擅长的。 偏偏山越于江东,于孙氏而言都是一块挥之不去的梦魇。 其实,孙策时还好… 真到孙权在位的期间,山越屡屡寇边劫掠,让他不厌其烦,如坐针毡… 还真是因为大胆启用陆逊,山越的祸乱,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征讨山越?怕是需要大量的兵马吧?似乎…咱们陆家目前的兵马还…” 陆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哈哈…这件事不忙。”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摆手笑道。“等孙策遇刺后,山越一族必定会活跃起来,屡屡劫掠!” “到那时,伯言还不用请命,不是我说…江东那群武将,除了孙策、周瑜外,还真没有一个能对付的了山越!” “孙策遇刺,军务自然全部压到周瑜头上,他又抽不开身,真的等到征讨山越屡屡战败之际,就轮到伯言你出马了!而那时的孙家势必会给粮、给兵,而一旦你打出了几个漂亮的大胜仗,那粮草与兵法更是源源不绝,甚至…一波山越,足够咱们陆家重新回归江东家族的前列!” 霍…好缜密的部署! 每一步都算到了么? 陆逊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交谈还没感觉什么,可现在,他切切实实感受到兄长陆羽那话语中的压迫感。 好强的压迫感! 利用征讨山越,不断的充实陆家的兵马,不断的蚕食山越的力量。 若然计划顺利,那未来,这江东到底是姓孙还是姓陆,就未可知了!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陆逊的心头悸动连连。 兄长这一道道谋算、一道道计略跃然耳畔,将孙策、周瑜…乃至于山越,乃至于江东的每一步都算在其中。 陆逊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的按照兄长定下的战略规划走! 轻松,而富有成效。 关键是除了轻松之外,这些战略规划让人信服。 顿时,陆逊重重的点了下头。 “兄长妙计,愚弟记下了。” “还有,等你回到江东,务必要留意江东的各种情报…你既能绘制出这江东六郡的地形图,能与那些仇视孙家的势力联系上,想必这些情报的获取并不难。” 陆羽的话还没完呢,他依旧是耐心的嘱咐,生怕这个弟弟遗忘了哪点。 而他话语中的每一句,每一个点都无比的关键。 “江东孙氏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务必第一时间传到江北,哪怕是我不在庐江也无妨,此间我会留下一支龙骁骑的队伍,随时与你传递讯息,你的信笺,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报送给我。” “如果需要钱粮,或者是兵马,或者是部署出了某个行动,也可以发来,伯言你放心,大哥别的没有,对你的支持管够!” 讲到最后,陆羽伸出手在陆逊的肩膀上拍了拍,陆逊则是拱手领命,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既视感。 这一对兄弟的对话,程昱听得真切,中间不好插口。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程昱主动请缨道:“陆公子,要不,我随陆逊公子一道赴江东吧,也好让他有个帮手!” 这个… 陆羽眼珠子一转。 程昱去江东,凭着他那胆大心细、异常稳健的性格与行事作风,那江东岂不是稳如狗了么? 只不过… “程司马,你去江东倒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当务之急,我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你去办。” 唔? 重要的任务?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陆公子提出重要的任务,程昱当即想到的就是策反、劝降敌将? 昔日里,他劝降徐晃,献上了逆贼杨奉的首级。 他劝降许褚,献上了那一干黄巾余孽的首级。 劝降袁术手下的一干将领,把袁术坑到了外婆家! 这次…又轮到哪个“主公”倒霉了呢? 别说,程昱隐隐还有些期待。 不过,陆羽倒是没有慌着吩咐,他最后拍了拍陆逊的肩膀。 “明日大哥与程司马就走了,这庐江的刘晔刘功曹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暂时会在这边制造楼船,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可以派族人报给他!” “愚弟记下了,大哥与程司马可是要凯旋回朝,商议处理吕布、刘备之事么?” 陆逊反问一句。 “是,也不是。”陆羽点了点头,他的眼眸回望向程昱。“我自然是要回去参与下邳城攻伐的部署,可程司马暂时还回不了许都城,他得去趟远地方咯!” 言及此处,陆羽微微一笑,眼眸中却是闪过了一抹锥处囊中的光芒。 “伯言,你且记住,眼前的敌人再凶猛也不可怕,可背后、暗地里捅刀子的敌人才可怕呢!你大哥不喜欢防君子,特喜欢防小人!” “咱们的程司马也堪称是小人的克星了,好了,伯言,你就在江南拭目以待,等北境的好消息吧!”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惊喜就是,十天内接上你的腿 徐州,下邳城郊。 ——“那人鬼鬼祟祟,抓住他!” ——“给本姑娘抓住他!” 城外,吕玲绮在练骑术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当即驾马带着一干护卫前去追逐。 “拦下他!” “别让他跑了!” 无数骑士纵马狂奔。 待得靠近时,吕玲绮一枪挑开了他的面纱,当即面色一凛。“我认识你,你是郝萌叔叔的门客,为何,你出下邳城?要这般紧张? 吕玲绮提到的郝萌,乃是吕布手下的八健将之一,素有勇略。 这郝萌是看着吕玲绮长大的… 只是,他的门客? 却在这时,因为紧张的缘故,这男人怀中掉出了一卷竹简,吕玲绮即刻派人捡起,迅速展开。 这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她的眉头紧皱。 “不好…郝萌他…他与那刘备一道投靠了曹操,他们都要背叛爹爹,他要反攻下邳城!” 一言蔽… 吕玲绮不敢迟疑,急忙调转马头,就往城内方向疾行而去,他得把这件事儿禀报给父亲,此事事关重大。 就在此时,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整个下邳城顿时成为了血腥杀戮的战场。 “杀,杀,杀…” 城内喊杀声一片,数不尽的将士如潮水般涌向下邳城衙署方向。 顿时,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本将军奉天子之命,奉曹司空之命,剿除吕布这贼人,尔等还不让开!” “杀,给本将军杀进衙署去!” “屠了吕布的狗头,献给曹司空者上千金,食邑万户!” 喊话者正是吕布手下的八健将之一——郝萌。 不知为何,他率领部众突然反叛,疯狂的杀往了衙署方向! 这些叛军的眼眸中一个个都泛着嗜血的光芒,他们不断的发出长啸,他们这一次选择站在天子的一边、曹操的一边,去与吕布做最终的决战。 这一战,没有退路! 此刻的下邳城已经是一片风声鹤唳,就连衙署中的吕布惊闻郝萌叛乱,带着貂蝉、灵雎第一时间逃往城外高顺的陷阵营。 “贼兵杀来了,主公快走…我等,我等殿后!” “跑啊,郝萌那贼人杀来了!” “主公…快…快往南门方向跑…” 得亏吕布还有一干忠心于他的武将,譬如张辽,譬如高顺… 在他们的护卫下,吕布与家眷迅速的退往城郊的陷阵营! 而这场突然的叛乱愈演愈烈,昨日,他们还都是隶属于温侯麾下,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今日…就要拔刀相向! 整个下邳城顷刻间就笼罩在战火之中,宛若人间炼狱。 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从破晓杀到黄昏,月影朦胧,火光漫天,哀嚎声不绝于耳! … … 三日后,徐州下邳城的战报传至许都城。 郝萌反叛,被吕布麾下高顺的陷阵营化解。 郝萌亦被高顺斩杀,他的头颅悬挂于下邳城的城门处。 听闻,这一战陷阵营极是骁勇!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下邳城加强了戒备,对每一个过往的客商严加盘问,对每一个近来与吕布麾下将领接触过的人严加审问。 俨然,吕布已经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而这一则战报传回,曹操炸了,他整个人完全气炸了。 ——“愚蠢,愚蠢,愚蠢!” ——“这郝萌简直是愚蠢至极,我曹操一生都未见到过如此愚蠢的人!” 司空府,书房内… 曹操几乎气炸了。 至于原因,正是因为吕布手下的这位八健将之一郝萌的缘故。 再具体点儿,这就要说到…曹操的谋划与部署! 这段时间,他既打算图谋下邳城,自然会暗中派遣大量的细作,去策反吕布麾下的一干部将,试图效仿昔日羽儿策反袁术麾下部将那般,从根本处瓦解吕布。 而成效也不错,其中一些将领已经明确表示投诚曹操… 早有反意的郝萌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曹操得了内援,吕布身边多出来一根“钉子”,似乎是皆大欢喜。 可偏偏… 郝萌立功心切,竟私自决定行动,妄图一鼓作气攻下下邳城,斩下吕布的首级向曹操邀功! 怎奈,事与愿违! 他的叛乱被高顺的陷阵营平息,而整个下邳城一下子变得草木皆兵。 外来客商、农人想要入城,那势必要严加盘问! 甚至吕布麾下的文武官员都被密切盯着,他们接触了谁?时时刻刻都会禀报到吕布那边。 吕布似乎已经魔怔了。 他再不想遭遇一次下属的背叛! 如此这般… 曹操好不容易在吕布身边安插的眼线、细作,一下子全部失去了作用! 就连陈硅、陈登父子也被吕布的亲兵盯着,再没有那么容易,将下邳城的情报报送给曹操。 这相当于,曹操的眼睛彻底的瞎了,耳朵彻底的聋了!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倒好,他对吕布,对下邳城变得一无所知了。 而这种未知让曹操寝食难安! 故而,此时此刻… 他怒不可遏,直呼这郝萌愚蠢!愚蠢至极! “曹司空息怒…” 此刻,在曹操身边的唯独荀彧一人,他的脸色也不好。 ,现在…正是离间吕布与刘备的关键时期,可以说,徐州的战火是一触即发,这种时候,郝萌被瓦解,下邳城的眼线被彻底断掉,这对接下来的局势与部署无疑是致命打击! 荀彧心头又怎么会不咒骂郝萌无数次呢? 可…现在,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面对,就要弥补! “曹司空,息怒!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尽快的恢复在下邳城的眼线,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其它的便是再愤怒十倍、百倍也是无济于事。” 呼… 闻言,曹操轻呼了一口气,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有些松动。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务之急该做些什么? 只是,如今这大好的局势因为郝萌的愚蠢一下子葬送了,委实可惜,可惜!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曹操强自打起精神。“罢了,不提这个了,陆司农以前说一句话倒是颇为贴合我现在的心情,呵呵,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这郝萌简直就是陆司农口中的猪队友!呵呵…” 曹操苦笑一声,算是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接下来…该弥补了,而这弥补,如今看来很难,很难! 却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曹司空,《道德经》中有一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郝萌叛乱这事儿看似是祸,可保不齐还是福呢?” 呼… 这话脱口,曹操的眼眸猛地睁开,他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不光是曹操,荀彧的脸色也是骤变,他赶忙扭过头望向司农府书房的入口方向,却见出现在此间的,除了陆羽还能有谁? 嘿… 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荀彧轻敲了脑门,多少有些意外。 的确,陆羽回来了,他是在十五日前动身的,按理说正常赶路,回到许都城少不得一个月的时间。 可…陆羽心系下邳城的战局,故而让龙骁营疾行了十五日。 说起来,这急行军…他身子骨还好,不怕颠婆… 就是大乔、小乔颠的厉害,整个身子像是骑在马上,散了架一样,关键是浑身都疼。 如今到了许都城,陆羽特地将她们安置在一处别院! 按照规矩,妾室入门,是要向女主人奉茶的。 可偏偏…陆羽的姐姐蔡昭姬还在太学教学,暂时还回不来! 这妾室进门的礼仪也不算完成,一时半会儿,大乔、小乔还进不得司农府的大门。 只能委屈她们住在别院一段时间。 倒是陆羽,他第一时间就赶来司空府,想要与老曹具体的商讨下攻伐下邳城的方略。 正好听到老曹的怒火中烧。 至于原因,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因为下邳城郝萌私自行事,打草惊蛇的缘故! 这件事儿,或者说,这个悲剧…一路上早就传开了。 立功心切,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的故事,在这个时代,似乎…每天都在上演。 可… 老曹也犯不上这么大的气性啊! 在陆羽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桩祸事,而是一件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故而,陆羽还没进门,就先用《道德经》中的一句阐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踏踏… 清脆的步伐响彻在此间,陆羽拱手朝曹操,朝荀彧一拜。“陆羽拜见曹司空,拜见荀令君。” 这下,曹操与荀彧算是都回过神儿来。 “陆司农,回来的好快呀!我还以为你回许都还要十天呢!”曹操感慨道:“哈哈,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与荀令君方才还提到你的一句话呢——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没曾想,这话音刚落,你就回来了,哈哈哈…看看怎么挽救咱们猪队友造成的这局面吧!” 看到陆羽,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 乌云密布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晴朗了起来。 毕竟…珠玉在前,每每在他遇到难题一筹莫展之时,羽儿总是能带给他数不尽的惊喜,这一次,他出现了,且一开口就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话意味深长啊… 顿时,曹操心里就俩字——稳了! 荀彧则是眼珠子一转,现在不是客套、寒暄的时候… 他当即笑着说道。“陆司农既提到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那想来对郝萌的私自行动,对徐州的局势是有全新的理解了?不妨…说说看?” 荀彧这算是,开门见山! 难得荀令君这么气定神闲的一个人,这次问的这么直接! 当然了,陆羽多少能够理解,毕竟现在下邳城于曹营而言是两眼一抹黑! 这种未知的神秘感与恐惧感,很让人烦躁! 咳咳… 轻轻的清了下嗓子,陆羽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曹司空,荀令君,之所以我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因为,郝萌私自行动固然断了咱们的‘眼睛’与‘耳朵’,可却也为咱们带来了三大好处!” 唔… 三大好处? 陆羽的话让荀彧,也让曹操颇为吃惊。 不过,这一抹吃惊也只是那么一下,毕竟…绝境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谋划,在陆羽身上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荀彧与曹操均是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陆羽的声音继续传出。 “这第一个好处,就是郝萌的叛乱,会加重吕布对手下的怀疑,咱们的内应陈硅、陈登父子固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可受到最大影响的不是别人,乃是吕布的谋主陈宫!” 陈宫? 这个名字一出。 曹操的眉头一挑,他开始细细的琢磨这句话,与之同时,荀彧也琢磨起这句话来了。 而荀彧的反应极其敏锐。 只旦夕之间,他便理解了陆羽此话的意思。 “原来如此…”荀彧张口道:“陆司农的意思可是?陈宫与吕布如今这层微妙的主臣关系?” “昔日里吕布将陈宫奉为谋主,对陈宫言听计从,可因为陈氏父子的缘故,他渐渐的疏远了陈宫,甚至前段时间传来消息,两人大吵了一架,从此陈宫闭门不出,而…” 荀彧把话讲到这儿。 曹操也一下子明白了,不等荀彧接着把话说完,曹操直接抢先说道。 “郝萌叛乱的时间刚刚好,凭着吕布的疑心,他又怎么会不把这件事儿与陈宫联系在一起呢?考虑到两人此前的争执,吕布对陈宫的猜忌会更大!这无异于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没错…” 陆羽点了点头,其实他有点尴尬。 跟聪明人交谈蛮尴尬的,他本来想说出这些,顺带着在曹操、荀彧面前装装逼! 怎奈,才一脱口,才刚刚提醒那么一句,人家荀彧、曹操全懂了,这无从装逼的感觉真的尴尬。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总结道:“吕布昔日里背叛丁原,将丁原的头颅献给董卓,又背叛董卓,将董卓的头颅献给王允!” “说起背叛,他才是当世第一人哪!而经常背叛主子的人必定对手下充满猜忌,恰恰…陈宫与他争执又出现在这个关键时期,吕布怎么会不把此事往陈宫身上引呢?” “故而,我说郝萌叛乱的第一个利好,便是陈宫的冷落!而第二个嘛…还是因为吕布的猜忌,他所信任的八健将之一的郝萌都能叛乱,那么?其他人呢?其它八健将呢?” “八健将中的张辽、高顺、臧霸等人会不会也偷摸着背叛他?敏感而脆弱的吕布甚至会想到,只要手握兵权的人都有可能叛乱!” “故而,不出所料的话,他必定会裁撤掉张辽、高顺等人的兵权,转而交给他更信任的,且与自己沾亲带故之人!比如有外内之亲,吕布需要称呼一声老表,啊不…是称呼一声表哥的魏续!” “而魏续与张辽、高顺相比,那简直就是渣渣呀!如此一来,别看吕布手下的兵马并未遭受巨大的挫折,可将帅的更替,主帅的不堪重任,兵将的磨合都是问题,并州狼骑的战力已经大打折扣!这于曹司空又岂不是一个巨大的利好么?” 嘿… 陆羽的话就是有这种魔力。 原本心烦意乱、怒火中烧的曹操,因为陆羽这么几句话,一下子心情变得是晴空万里。 不愧是羽儿,在识人上有一手,在谋划上有一手,在替老父亲解心结这个问题上还是有一手,生子当如羽儿这般哪! “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这么一笑,整的陆羽还挺方的… 荀彧则是接着问。 “陆司农这寥寥一番话,通过一桩本是坏事的事儿愣是引出了两条利好消息,让人不佩服不行啊!只是…陆司农提到有三个好处,那这第三个好处又是什么呢?” 问到这儿… 荀彧的眼眸微微凝起。 “还有,纵是有许多好处,可咱们也不得不正视,如今的下邳城可是断了咱们的眼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有眼线,那无异于是瞎子,是聋子,又如何做到知己知彼呢?” 提到这眼线… 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猛然想到了这么一段台词… ——什么是惊喜? ——惊喜就是,三天之后,我出一百八十万给你们出城剿贼,接上我的腿! 陆羽其实想说… 老曹啊老曹,我这不用一百八十万,我只要十天,足够接上你的腿…啊不,是足够接上你在下邳城的眼线! 十天,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十天!下邳城眼线带回家!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红颜祸水,无双飞将 不论是接上眼睛,还是接上腿,这于如今的曹营至关重要。 大战在即,不能当瞎子、聋子啊! “曹司空,眼线的事儿就交给我好了。”陆羽拍拍胸脯,“十天之内,下邳城咱们的眼睛和耳朵都会回来!” 这? “陆司农是有办法让眼线再度混进去么?可如今的吕布已经是杯弓蛇影,寻常的商贾已经进不得下邳城了,咱们的眼线想混进去也是万难。”曹操感慨道… 陆羽眼珠子一转,笑着回道:“谁说一定要让商贾去做这眼线呢?商贾进不去这下邳城?可是…医者可以呀!” “曹司空,现在已经入冬,不出所料,整个徐州又要被伤寒症肆虐,他吕布的并州狼骑也不例外,别的人他或许会阻拦进城,可医者,这关乎他麾下兵马的康健,关乎整个下邳城的民心,吕布一定不会阻拦!也不敢阻拦。” 陆羽的话,让曹操与荀彧的眼眸徒然睁开。 医者,让医者进入下邳城! 有那么点儿道理啊! 诚如陆羽所言,伤寒症肆虐下,吕布若是拒绝医者进入下邳城,那保不齐整个三军、整个下邳城百姓都会发生哗变。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纵是怀疑这些医者中有曹军的细作,但想拦也拦不住,更不敢拦。 “妙,让医者做细作,此计甚妙!”曹操颔首。 荀彧亦是点头,只不过,他又想到一桩别的事儿。 “陆司农,这医者进入下邳城倒是能让咱们的眼睛再度雪亮,可…又要如何联络陈氏父子呢?” “听闻吕布派兵秘密监视手下的文武,陈硅、陈登父子亦在被监察的行列,咱们的细作如何与他们建立联系,又如何与他们制定里应外合的计划呢?” 荀彧的话总是能一针见血的就点明关键。 眼线的混入,下邳城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固然重要。 可点亮下邳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与陈氏父子再度建立起联系嘛。 他们俩才是打败吕布,谋取下邳城的关键。 “荀令君说的没错。”曹操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凝重了起来。“如今的局势,离间吕布与刘备迫在眉睫,这可少不得陈氏父子与咱们的联系,可即便是医者作为眼线混入下邳城,可陈氏父子一无病症,二无顽疾?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接近他们呢?” 曹操这番话算是再度抛出难题。 这个难题不解决,谋取下邳城,怕是会损伤更多的兵马,更无从去谈起上兵伐谋! 只是… 在曹操与荀彧看来,这一筹莫展的事儿,在陆羽这边,根本就不是事儿啦! 他一摊手,眼眸一眯。 笑着回道。“曹司空与荀令君怎么就能判断陈氏父子没病呢?” 啊… 曹操与荀彧一愣,不会这么巧吧?陈登父子有病? 不等他们细想,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曹司空与荀令君且放一百个心,陈氏父子中的陈登他不光有病,而且病的还不轻呢!若是不第一时间治愈,保不齐都会要了他这条小命!” 诚如陆羽所言… 根据《三国志》中有关陈登的记载。 陈登是个很牛掰的人物,甚至可以说! 他,一个人,驻守广陵城,愣是让江东孙家一辈子都没能逾越! 只可惜,陈登有病啊! 他不到四十岁就病逝,留下来的唯有无限的遗憾。 可以说,在曹魏中,他若是能再多活几十年,那未来的成就必定不会弱于钟繇、陈群等人。 而至于他的病症嘛。 华佗还专程为他诊断过,施以针灸,愣是让他从嘴里吐出了几十盆红色的虫子,恶心至极! 而这病症,乃是长年累月,吃一种徐州特有的怪鱼才得的病。 依着陆羽的判断,这个时间陈登多半肯定已经患病了,只不过,还没有察觉,且也没有到很严重的程度。 便是为此,真要让医者去接触陈登,既为他诊断,又为他与曹操之间输送情报,合情合理,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怀疑。 当然了,这些…陆羽没必要都向曹操、荀彧讲明。 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放心。 曹操与荀彧彼此互视一眼,旋即均浅浅的笑出声来。 在曹操看来… 这个“接上腿”的任务,算是交给羽儿了! 羽儿办事儿,曹操还是很放心的。 “好了,今日这事儿,就议论到这儿吧!”曹操笑着摆摆手。“陆司农长途跋涉,今日才刚刚抵达许都城,荀令君哪,咱们一道为陆司农,不,是为这次南下剿除逆贼袁术的最大功臣,接风洗尘!” 此言一出… 荀彧也笑了笑。 不过,他心里还藏着一个疑窦。 不全盘问出来,怕是这解风宴喝得不痛快呀! “为首功之人接风洗尘固然重要,可曹司空,请容荀某再度询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关乎到咱们征讨吕布时的所有部署,不问,我心里不安生啊!” 荀彧开口了… 嘿…没完了! 曹操还有点心疼儿子了,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一刻不停的就来商议军务,好歹让他也休息下呀! 反倒是陆羽眼睛眨巴了下… 毕竟荀令君年龄大了嘛,就像是,家里的老人总是喜欢絮叨几句,情有可原。 当即,陆羽微微拱手。“荀令君但问无妨!” “还是关于陈宫的。”荀彧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如果如陆羽所讲的那般,能够再度与陈氏父子建立联系,那么…如今图谋吕布,最后的一环,或者说取胜之匙还在陈宫的身上。 “诚如陆司农所言,或许吕布会因为郝萌的叛乱对陈宫心生疑窦,可一旦大战在即,吕布还是会意识到,陈宫才是他麾下最重要的谋士,他依旧会问计于陈宫,而陈宫于我们而言始终是一个威胁。” 又是一针见血,又是指名问题的关键,荀彧似乎颇善于此。 只是… 这个问题,在陆羽眼中,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陆羽直接反问道:“容陆羽斗胆请教荀令君一句,吕布是一个好主公呢?还是一个好丈夫呢?” 这… 荀彧眉头一蹙。 好主公?好丈夫?陆司农这话的意思是? 诚然,吕布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主公,他刚愎自用,对属下设防、猜忌…这总总特点都不是一个明主应该具备的。 可恰恰,他又是一个好丈夫,无论是对‘亡妻’严夫人,亦或者是续弦的妻子,曹豹之女曹夫人,或者是妾室貂蝉,他都极尽呵护与照顾,这点没得黑! 不少下邳城传回的情报中均能察觉出来! 那么… 不等荀彧想明白,陆羽直接解释道:“吕布可是个听女人话的好丈夫!” “曹司空、荀令君…我且向你们举个例子,若然…曹司空的大军兵临城下,眼看就要对下邳城进行决战,陈宫献策让吕布引兵驻扎在城外与下邳城互为犄角,相互驰援?吕布会怎么做?” 互为犄角? 听到这四个字,曹操眼睛一亮。 别说…倘若吕布与陈宫真的互为犄角,一在外、一在内,互相驰援,曹操这边可操作的空间就会被无情的压缩。 攻一边,另一边会驰援,损失会更大,可…若是分兵分取,那又免不了一场苦战。 想到这儿… 曹操如实道:“若我是吕布,我就听从陈宫的提议,在城外驻扎与下邳城互为犄角,以此抵御敌军的来犯!” 他的话音刚落… 陆羽微微一笑,旋即摇了摇头。 “可惜…吕布不是曹司空啊,吕布倒是想驻扎城外,可是他的夫人们会同意么?曹夫人?貂蝉会同意么?女人嘛,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守在身边呢?还是这么关键的时刻。” “再加上…她们对陈宫本就有所怀疑,一定会劝吕布不要冒险出城,万一夫君前脚赶走,后脚陈宫就把下邳城给献出去,以此换取他的荣华富贵,那么…城外的吕布不就白白送死了么?” “到那时候,她们这些做妻、妾的,还能做吕布的妻、妾么?换句话说,这些败家媳妇是拿吕布头上的青青草原做威胁…吹枕边风呢!作为好丈夫的吕布,只要不想当绿毛龟,他又怎么会出城分兵据敌呢?” 嘿… 别说,陆羽这一番话站在吕布夫人的角度上,声情并茂的将她们的心路历程娓娓讲述而出。 曹操与荀彧充满了代入感。 荀彧登时觉得,这分析绝了呀,吕布舍不下他的妻女,故而…陈宫的计谋他能发挥出一半儿就已经烧高香了,而这…几乎注定了他的败北。 可以说,陈宫再有谋略,但碰上这么个主公,也难道凉凉的命运哪! 心念于此,荀彧的心情倒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既为吕布的性格缺陷惋惜,又为他能作为这么一个好丈夫,感到遗憾! 而曹操… 他才没考虑这么多呢! 陆羽的话音一出,他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吕布夫人的身上,曹夫人?同姓的曹夫人!不知道模样几何? 还有…貂蝉? 一想到这个名字,隐晦的,曹操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光顾着征讨吕布了,咋忘了…吕布还有两房夫人了? 特别是貂蝉,昔日司徒府一见,那闭月的身姿让曹操至今难忘,只是时过境迁,今朝想不到她已经为人妾了! 而人妾貂蝉,一想到这四个字,曹操的眼睛里都在放光,绿油油的光芒。 “咳咳…” 赶忙咳嗽一声,他连忙收敛起心神,现在还不是想貂蝉的时候,当务之急,得取了下邳城再说! “哈哈哈哈…” 一下子,曹操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羽的一番话让他拨云见雾,还是因为陆羽把话题引到了貂蝉那边。 当然了… 他方才口中举出的例子,其实就是历史上吕布败亡的原因。 他要真的听信陈宫的计略,互为犄角,纵是曹军势大,又岂是那么容易攻下下邳城的呢? 只可惜… 陈宫与吕布都有弱点… 陈宫的弱点是智愚。 所谓智愚,就是两次谋划中间需要等待的CD…就是所谓“吟唱时间”比较长! 除此之外,他仗义执言,看不过去的事儿必定反驳,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标准的高智商低情商的表现! 而吕布也有弱点,说他刚愎自用吧,偏偏他还极听老婆的话,无疑是个好男人,但…不可不免,他是个失败的主公啊,他的性格决定,他在这乱世走不远的。 解决了… 这下,曹操与荀彧心头的疑窦完全解决了。 所谓,红颜祸水! 多少英雄倒在了石榴裙下,倒在了美人这一关。 那么… 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等羽儿接上,下邳城陈氏父子这条腿,然后…就到了总攻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并不漫长,且颇为幸福的等待呀。 “好了,说了这么多,陆司农一定饿了吧…今日不谈军务了。”曹操大笑道:“听闻你最近纳了两房妾室,怪不得看起来都清瘦了许多!” “哈哈…今日我特地让厨子蒸鹿肉给你好好的补补!吕布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陆司农你可不能学他呀,最起码在身子骨上好好的补补,得能消受了美人恩,不是么?” 鹿肉,必须鹿肉啊! 曹操还指望着早点报孙子呢,曹家祖上传下来的就三字——隔辈儿亲! 这话脱口… “哈哈哈哈…” 荀彧也笑出声来。 陆羽在庐江纳了大乔、小乔,这不是什么秘密,荀彧自然知晓! 当然了,这多少还是让人很羡慕啊! 坊间传言——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陆司农这趟南下是不虚此行啊… 可不得好好的补补嘛,再说了,陆司农也委实清瘦了许多,荀彧可不信是操心军务的缘故。 “陆司农,请,今晚就不谈军务,咱们不醉不归!” 荀彧伸手,示意让曹操、陆羽先行。 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吃鹿肉,补肾益气、温肾壮阳的鹿肉,这玩意很适合陆羽。 哪曾想,一听到要吃饭,陆羽连连摆手。 “曹司空,荀令君…这饭我就不吃了,刚刚回来,还没去拜见昭姬姐呢,这段时间…我不在,想必她操持太学一定是颇为忙碌,我该去太学看看呀!” 也是… 闻言,曹操与荀彧均是颔首。 陆羽与蔡琰的姐弟情义,他们懂,甚至是更深层次的懂。 特别是曹操… 在他眼里,这位司农府的女主人,一个人强行拉平了他与羽儿的辈分,每每想到这儿,曹操总是忍不住会心的笑出声来。 只不过,以后嘛…就不知道,谁的辈分儿要改变咯! 你把我当兄长,保不齐,我还把你当儿媳! 哈哈… 一想到这儿,曹操微微一笑,旋即开口道: “陆司农既有心,那就去趟太学吧,几日前我特地去见过贤妹,她也念你念的紧哪!” 讲到这儿,曹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桩事,前段时间班师回朝,乐进将军主动请缨去太学任教,似乎是履行他与你的承诺,要去教授太学子们军事课呢!我准了,从今往后,乐进将军便是你太学的军事课教员了!” “他麾下三千余步兵保留,从今往后,乐进与这支步兵军团,我也一并交给你了!” 嘿… 乐进? 三千步兵军团? 这算是,南下大捷的奖励么? 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 被老曹这么一提醒,陆羽才回忆起来,当初…他与乐进的确有个小小的赌局,若然他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陈国,乐进将军就去太学任教,教授军事课。 没想到,这事儿…陆羽都快忘了,乐进还记得! 而且…老曹直接把他拨给太学了,连带着还买一送一,附赠了一支三千人的步兵团,这是血赚哪! 现在想想,这赌注…简直绝了。 不亏是你啊,常胜将军乐进! 陆羽心头嘀咕着… 有这位常胜将军教授军事课,陆羽感觉这帮太学生是属实有福了。 “陆羽谢过曹司空,荀令君…” “既如此,我更得赶快去趟太学了…陆羽这儿就先告辞了。” 临行前,陆羽不忘行礼。 依旧是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 荀彧回礼,曹操则是摆摆手,最后嘱咐了句:“去吧,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陆羽已经转身走出了司空府。 早有龙骁骑等在门外,下一站太学,看看这群学子们都学到什么程度了? 话说回来,诸葛均、黄叙、典满、许仪、曹昂。 他们参与了南征,也不知道这军事课的课业还能不能跟上? 还有…这三千步兵的额外奖励。 登时间,陆羽有一个想法,一个全新的想法。 他想打造两支军团,一支是真正意义上的长枪兵! 不是槊,是真正的长枪! 另外一支…陆羽有想法,打造那传说中食物链顶端的兵种——陌刀兵! 所谓陌刀一出,人马俱碎,可不是嘻嘻哈哈的。 当然了,想法是想法,距离实践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哒哒哒…” 陆羽这边脑子还浮想联翩,龙骁营的马队已经走远。 下一站——太学! 好久没有见到昭姬姐了,也不知道她变漂亮了没有,那啥变大了没有! 也好久没有见到奉孝兄了,也不知道,他那酒坊酿制出一壶蒸馏酒了没? 其实… 还有曹沐,这妮子长枪与陌刀研究到何种程度? 现在,到底是不是具备打造一支长枪军团?陌刀兵军团的条件! 还有… 程昱,按照陆羽的设想,这位“中原鬼见愁”,他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 还有…张仲景,这位总是喊自己师傅的“师弟”,不知道,他的医术是不是又精进了呢? 甚至包括,夏侯衡、夏侯霸这一些太学生,他们在太学里学到点儿什么没? 一时间,陆羽的脑门上有无数的问号。 只有赴太学后,才能慢慢解开咯。 …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昭姬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边,龙骁营的骑队往太学方向行去。 另一边… 司空府内,目送陆羽离开后,荀彧朝曹操拱手一拜。 “荀彧这儿要恭喜曹司空了” 这一拜…直接把曹操给整蒙了? 啥情况啊? 怎么就恭喜了呢? “荀令君,何喜之有啊?” “哈哈…”荀彧一捋胡须把心头想的娓娓道出。“曹司空欲征讨吕布,所顾虑的唯独五点,第一点是刘备与吕布的关系,第二点是吕布的骁勇,第三点是陈宫的智谋,第四点是吕布麾下八健将的勇武,第五点则是下邳城的眼睛!” “如今,这五点经由陆司农一番话均迎刃而解,万事俱备。” “《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只等陆司农再度让咱们睁开眼睛,再度与下邳城建立了联系,到时征讨吕布,里应外合,这一战必胜!” 说起来… 荀彧在兵法上的造诣,或许只有二流水准,可对时局的洞悉素来精准。 就方才与陆羽的一番交谈,就那些征讨吕布的问题,陆羽的答疑解惑,足以让他笃定,吕布将败,中原将定! 而这么一番话传到曹操的耳中。 很舒服啊… 诚如荀彧所讲。 这五点,的确是他曹操顾虑吕布的地方。 可因为郝萌的背叛,吕布削减了八健将的兵权,致使这八健将纵是有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其次,因为陈宫与吕布的性格弱点,吕布的勇武、陈宫的智谋均是要大打折扣。 倘若,下邳城的眼睛再度点亮,里应外合之下,就只剩下刘备与吕布的关系。 而这… 恰恰是如今的曹操最容易挑拨的。 要知道,他手中可还握有天子! 只需要一封诏书,一封让刘备讨伐吕布的诏书,不论刘备是否接诏讨伐,可势必会引起吕布的猜忌! 下邳城、小沛; 刘备与吕布的这场大火即将要被点燃了。 心念于此… 曹操意味深长的望向荀彧,旋即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文若,听你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如饮美酒,让人沉醉!” “走,陆司农错过了咱们这鹿肉,你、我也不妨补上一补!哈哈哈…” 说着话,曹操与荀彧勾肩搭背的走出了书房! 此时,餐堂处的鹿肉正香。 … … 许都城通往城郊颍河之畔的路上… 龙骁营骑队,马车内。 陆羽与程昱面对着面在交谈。 “陆公子此前就提到有重任要交给我,如今已经回到许都城,不妨直言,但有驱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程昱主动请命… 他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这么几年里,白天、晚上的,跑惯了,安逸不下来了。 “程司马不打算休息几天么?”陆羽反问… “休息,哈哈,什么时候都能休息,可如今大战在即,下邳城又断了眼睛,怕是没有这个休息的时间哪!”程昱笑着回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到了点儿什么。 曹司空图谋徐州,这在曹营里不是什么秘密,恰恰郝萌叛乱,打乱了原本所有的部署,致使眼线全断!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只不过… 这次,程昱还真想错了。 “程司马,这次的任务的确是与征讨吕布有关,不过,对于你而言,却不是去徐州!” 陆羽解释道:“徐州不过是眼前的敌人,以前我就说过,眼前的敌人就是再厉害,也是在明面上并不可怕,咱们真正需要提防的是身后的那只狼!” “吕布与曹操决战,这匹狼势必会卷入战场,而程司马的任务就是拔掉这匹狼的獠牙,让这匹狼的利爪为咱们所用!” 身后?一匹狼? 獠牙、利爪? 闻言,程昱眼珠子转动,张口反问道: “陆公子说的可是宛城的张绣?” “可…这家伙这么多年固守于宛城,从未越边境一步,况且他与吕布也没有什么交情啊!想来不至于…” 听到这儿。 “嘿嘿!” 陆羽直接笑了。 想不到,纵是程昱这样一等一的聪明人也猜错了。 怎么能是张绣呢?这匹狼可比张绣差远了,他的弱点是仁慈,想当初…他但凡更果敢一点儿,老曹能迎到天子才怪呢? 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儿了。 “那是?”一下子,程昱满脸疑窦,他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除了张绣?还能有谁呢? 却见陆羽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程昱附耳去听。 紧接着,一个名字出现在程昱的耳畔。 是他? 嘿…这么些年,怎么把他给忘了? 的确,毫无存在感的他,手上还握着大几万的兵马呢! 说起来,这也是程昱的一个老熟人了。 当初…迎天子时没有与他碰撞,因果循环,他终究是逃不掉啊! “陆公子是要我…”程昱忍不住接着问… “别慌,我还没说完呢,这次得辛苦你往河内跑一趟了。”陆羽笑吟吟的开口道:“这趟差事办好了,保不齐,又为曹营添得数万兵马!” “哈哈,程司马啊程司马,这趟回来,曹司空多半得封你为侯了,毕竟…他手下一半的兵都是你替他‘说’来的呀!哈哈!” 讲到这儿,陆羽把声音压低。 一个任务,一个计略从他的口中跃然而出。 悄悄的传入程昱的耳畔!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 … 太学。 无论是曾经的洛阳太学,还是今时今刻的许都城太学。 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对军事课程格外的重视。 无论是曾经的桥玄、蔡邕,还是今日的蔡琰、陆羽…他们都知道。 在乱世之中,哪怕这些太学生,他们的志向是做治国的官员,但,他们也必须有随时能抵御地方叛乱的能力! 昔日太学培养出的桥玄,就曾经驻守边关三年,曹嵩也在大鸿胪任上时前往前线,助阵段颎,皇埔嵩更是从战场干将到治世能臣! 他们能够获得这般成就,无一不是因为太学的办学方阵。 每一个太学生必须是文武兼备,军政皆能。 而这也很符合大汉朝廷的需要。 作为大汉的官员,战时需要放下官印拿起刀枪,和平年代,亦能除却戎马坐镇府衙。 说起来… 太学行政总长陆羽也算是尽职尽责了,他为这群太学生请来的军事课教员乃是曹营赫赫有名的将军——乐进! 就在刚刚结束的,那征讨逆贼袁术的战场,乐进还立下了汗马功劳,让无数学子们侧目不已! 让他来教太学生,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 太学生们也极是兴奋。 特别是夏侯衡、夏侯霸,从父亲口中得之,乐进将军厉害着呢! 故而,他俩一听说老师是乐进,兴奋的两日都没有合眼! 而刚刚从陈国归来,立下大功的曹昂、“诸葛亮”、黄叙、典满、许仪也很兴奋。 前段时间,他们还与乐将军一道勠力同心,携手抗敌,今日…就能听乐将军的谆谆教导! 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而陆羽赶到这边是,正赶上曹昂、夏侯霸他们这班第一节军事课! “陆总长…” 有教员认出了陆羽。 “嘘…”陆羽却是第一时间伸出食指示意他们安静。 他便守在这书斋外,想听听这位太学新晋的军事课教员乐进将军,他会如何给太学生上课呢? 说起来… 昔日里,陆羽第一次提出让他给太学生上课,乐进一个劲儿的摆手。 毕竟,他哪当过先生啊! 陆羽那时对他说的唯独一句——“若然真有一天,乐将军成为了太学的教员,那就请乐将军将这些太学生当兵带!” 别说,听过陆羽这么一番话后,那时的乐进眼眸泛光,只回了一句——“这我在行!” 此时… 陆羽守在门外。 而其中,蔡昭姬带着乐进早就步入其中,似乎这节课才刚刚开始。 “诸位…今天,陆总长为你们请到了曹营里的常胜将军乐进将军,在几个月前征讨逆贼的战役中,乐进将军刚刚才立下了大功,而他将为诸位讲述这一学期的军事课程,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将来为国立功,沙场杀敌!” 款款吟出这么一番话。 蔡昭姬回望了乐进一眼,旋即就徐徐走出了教室,她是从另一侧的门走出去的,正好没有碰到陆羽。 陆羽本想追上跟姐姐打个招呼。 怎奈…乐进的一句话,直接让陆羽脚步停了下来,整个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 “把这些没用的席子、蒲团和几案都撤去,换一张马扎来!” “你们也都别这么跪着了,站起来,统统站起来!” 嘿… 这是真把教学生当成带兵了。 陆羽很好奇,乐进接下来要讲什么… 望着昭姬姐徐徐离去的背影,陆羽决定过会儿再去寻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且先听听乐进打算怎么教! 毕竟,在陆羽的心目中,乐进是最合适的步兵统领,未来的长枪团、陌刀营,还指着他统帅呢! 陆羽这边心头好奇。 可对于一干太学生,他们一个个愣住了。 要知道,从私塾读到太学,十余年来都是跪着上课,地面上铺有席子、蒲团,每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案。 突然被要求站起来,还要求卸下所有的席子、蒲团、桌案,规矩的改变让每个人都不太习惯。 不过… 这一干太学生们还是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 有助教将马扎拿来,乐进则是在撤去席子、几案的讲台上坐下,他是把这教室当成是行军大帐了。 透过窗子。 陆羽能看到,乐进坐在马扎上,差不多有太学生们的肩膀高,而他指着每一个眼前的太学生。 “从今日开始,这里不是太学,而是军寨!” “我也不是你们的教员,而是你们的将军!而你们的角色,有两个选择!谋士,或者武将!” “选择谋士的站在我的左边,选择武将的站在我的右边!” 嘿… 一上来就玩真的。 陆羽整个心情悸动了一下,整个教室所有的学生却是兴奋了起来,这样上课,他们感觉很激动,很亢奋。 不多时,谋士与武将阵营分配完毕。 结果稍微有些意外。 三十个太学生的一个班,曹昂、夏侯霸、许仪、典满与其他共计十一人选择了武将,而夏侯衡、‘诸葛亮’、黄叙与其他十九人选择了谋士。 没想到啊,比起冲锋陷阵,喜欢玩战术的人更多呀! 当然了,陆羽不知道的是…这可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上兵伐谋,攻敌攻心,这八个字,几乎因为陆羽的缘故,早已烙印在他的心头! 乐进是出身武将,他望向曹昂、夏侯霸、许仪、典满这边,重重的点了点头,俨然…他对这些选择武将的太学生心头赞许。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需要在称呼你们自己的姓名前加上‘末将’两个字!” 讲到这儿,乐进又转头望向夏侯衡、‘诸葛亮’、黄叙等一干谋士。 “你们作为谋士,则需要在姓氏的后面加上‘某’!” 讲到这儿,乐进竖起左手,他的嗓调猛然抬起:“现在开始,一个个的报上名来!” “末将曹昂拜见将军!” 曹昂当先开口。 乐进打断:“不够响亮,要沉稳,冷静、字正腔圆!” “末将曹昂,拜见将军!”曹昂提高了声调。 乐进点了点头,这才算让他过关。 接下来… 便是一个自报家门,例如夏侯霸,他的声音洪亮。“末将夏侯霸拜见将军!” 又例如黄叙。“黄某拜见将军!” 他的嗓音本来就小,便是扯开嗓门也就这么大。 可因为是谋士的缘故,乐进也没有责备。 待得每个人重新报过姓名后,算是师生之间正式的认识。 一个个太学生们都因为这无限贴近于战场的课程感到新鲜,有一种身临其境,纵身沙场的感觉。 整个教室内热情洋溢,整个空气间铺满了阳刚气息,窗外寒梅吐香,黄花点点…而曹魏的未来,必将如这与寒冬相接的春色,点点跃上梅梢! 听到这儿,陆羽的心头亦然一阵荡漾。 这人…是选对了! … “羽弟?你怎么在这儿?” 正值陆羽听得入迷的时候,一道轻轻的、犹如百灵鸟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是蔡昭姬想起,还有事要嘱咐乐进将军一番,又回来了。 恰恰这么一回来,正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羽。 陆羽抬头。 “昭姬姐…” 也是轻轻的一句,似乎,哪怕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在这太学中与昭姬姐碰面,可陆羽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尽量避免打扰到正在上课的乐进与一干太学生。 “羽弟…” 蔡昭姬的话再度传出… “嘘…” 陆羽急忙比划了一下,旋即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昭姬姐的手腕,紧接着犹如风一般,两人朝颍河之畔跑去。 待得到了颍河之畔… 陆羽才松开蔡昭姬的手腕。 “昭姬姐,我…” 一句话还未脱口… 哪曾想,蔡昭姬当先道:“好你个羽弟,出去了一趟,现在,都学会霸道了是么?” 说着话,她那芊芊玉臂抬起,可以看到…那纤细的手腕微微有些红色的痕迹,显然,陆羽抓疼她了。 “昭姬姐…方才那儿,乐进将军正在上课呢,若然太学生们知道我回来了,好不容易塑造的军营气氛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故而…” 陆羽试着解释… 可看到昭姬姐那手腕处的红痕,只能挠挠头,再多的解释,也弥补不了方才手腕的力道! 话说回来,以前拽起昭姬姐手腕的时候,也没觉得力气大呀? 难道… 庐江之行过后,陆羽的战斗从5飙升到10了么? 这就离谱! “原来如此啊?”蔡昭姬故意的冷冷的瞪了陆羽一眼。“羽弟现在可厉害了,对姐姐都敢这么霸道了,想来,羽弟对那庐江二乔也是这般霸道吧?” 啊…啊… 陆羽一愣,敢情昭姬姐知道大乔、小乔的事儿啊! 这… 陆羽挠了挠头。“昭姬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蔡昭姬格外严肃的追问了起来。 似乎,这个问题不说清楚,是不许陆羽转移话题了。“难道,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么?” 呃… 陆羽无奈的一摊手,如实回道:“倒不是!” “那…”蔡昭姬双眸流转,那种沁入骨髓的冷若冰霜,一下子就弥漫在陆羽的心头,也将此间的气氛变的冷了不少。 陆羽正想试着解释一番… 说实在的,这根本不是他主动要去纳的大乔、小乔啊。 是人家姐妹为报救母之恩,以身相许… 他陆羽明明是在救人哪! “昭姬姐…” 陆羽正想开口… 哪曾想,蔡昭姬整个面颊一下子和缓了起来,方才故意做出的那冷若冰霜的姿态,也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的嘴角咧开,似乎…只片刻的功夫,又变回了那个疼爱弟弟的姐姐! 基金关怀与关切… “羽弟,你且回答我个问题。”蔡昭姬的面色如绿柳扶风一般,她笑吟吟的问道…“大乔与小乔?谁…” 讲到这儿,她顿了一下,似乎因为女儿家固有的矜持,哽咽住了。 不过很快,她的话音再度传出。 “她们俩?谁更…”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娶了妾室,就忘了姐姐么? 蔡昭姬面颊微红,虽有些女儿家固有的羞涩,可这个问题,她太好奇了。 微微迟疑了片刻… 最后五个字,还是脱口而出。 “谁更舒服呀?” 啊…舒服? 字面意义上的舒服么? 听到这儿,陆羽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感觉自己被呛到了。 “咳咳…” 连连的打出一口喷嚏。 一下子,在昭姬姐面前,陆羽就像是变成了小孩子,他挠挠头,当即反问道:“昭姬姐,你什么时候变坏了呀!” 其实不是变坏,是变污了。 这话问出口,蔡昭姬倒是落落大方起来了。 “姐姐再坏,还能比得上你这小弟弟坏么?再不加把劲儿,努力追上你,怕是你娶了妾室都要忘记姐姐咯!” 话讲到这里时,蔡昭姬俏眉微簇。 俨然,羽弟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一封书信都没有,回来…还为司农府添了两个“小主”,她多少能没点生气呢? 可见到弟弟,便是满肚子的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除了调侃两句,哪里还有半点嗔怒呢? 见陆羽没有说话… 蔡昭姬再度把那张清丽的面颊凑到了陆羽的面前。 “羽弟,你还没回答我呢?谁更,舒服呀?” 这次换作蔡昭姬拽住了陆羽的手腕,生怕他不想回答,跑开一般… 陆羽喉咙一僵,“其实,还好…还好!都差不多。” “咳咳…姐,咱们聊点儿别的呗!” 这话脱口,蔡昭姬摇了摇头。“这事儿还没说清呢?怎么能绕过去了?” 讲到这儿,她抬眼望向陆羽,旋即张口问道:“羽弟?现在,她们在哪?可入司农府了?” 陆羽如实道:“这不,她们俩还没给姐姐奉茶呢,自然不会送入司农府…回许都城的路上,我就派人先一步在许都城购下了一座宅子,暂时让她们住下!” “噢…”蔡昭姬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羽弟看来颇为用心哪,这算是金屋藏娇么?” 呵… 陆羽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所谓长姐,在司农府内,就跟女主人没什么两样。 她要不许大、小乔进门,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陆羽一下子还变得紧张起来了。 哪曾想,蔡昭姬莞尔一笑,当即拽了拽他的手腕。“羽弟,这可不像你啊,扭捏什么…眼看着你就要及冠了,姐姐早想为你选几房妾室呢,等到了及冠时,再名门正娶,娶上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室,做司农府的女主人!” “坊间传言,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想来这二乔定是国色天香,羽弟能娶上她们为妾也算是好手段,好福气呢,姐姐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讲到这儿,蔡昭姬见陆羽的头上的发髻有点儿乱,主动上前,毫无顾忌的陆羽几乎贴身,她抬起芊芊细手,帮他再度整理了一番发髻。 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有些夸张,可在这一对姐弟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一边整理,蔡昭姬一边说道。 “羽弟来安排吧,选个良辰吉日,姐姐就在府邸中等她们奉茶好了,都是好姑娘,咱们司农府也不缺这一间、两间的宅子,权且让她们搬进来吧,这样也方便服饰、照顾你。” 一席话落下,发髻也整理好了,蔡昭姬才退后了一小步,见陆羽整个人有点儿懵,不忘重复着问道:“怎么?姐姐说的话,没听明白么?” 呃… 陆羽咽了口口水,总算是回过神儿来,笑着点头。 “记住了,明日就是良辰吉日,就有劳姐姐回趟司农府了,接受她们的奉茶礼仪,这太学,我暂时替姐姐守着。” “明日?”蔡昭姬略微迟疑,不过,依旧是轻轻颔首。“羽弟说是明日就明日吧…也好,明日我与两位妹妹也见个面,畅聊一番…” 讲到这儿,蔡昭姬余光歇着望向陆羽,最后嘱咐一句。“看你这样子,急不可耐的!大、小乔虽好,可也得记住,身体要紧,不能贪杯呀!” 呵… 呵呵… 被昭姬姐说到这么一句“身体要紧,不能贪杯!”,陆羽心头顿时很复杂。 似乎,他在每个女人心中的形象,都不是那么的魁梧霸道、八块腹肌… 大家都喜欢对他说一句,身体要紧! 陆羽感觉自己身体挺好的! 只是好的不明显罢了! 当然了,昭姬姐说的也没错,这身子骨得好好练练,随着司农府内人口的增加,陆羽的体格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这是一辈子的事儿,所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 … 与昭姬姐交谈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作为太学的教学总长,蔡昭姬格外忙碌,只与陆羽聊了一小会儿,便匆匆跑去教课,两人约定晚上时回司农府后再细聊。 陆羽则是问明了张仲景的去处,他打算去寻这位“师弟”! 可以说… 再度“点亮”下邳城,可从师弟这儿找一个可靠的弟子! 说起来,张仲景也是太学中的一名教员,主要负责教授药理。 百工课程中,可不只有锻造、制炼。 还包括养蚕,桑叶的采摘、桑树的栽培技术; 除此之外,还有纺棉、织麻、造纸等,可,若是论起最重要的,那当属中医药理的基本知识,包括草、药、思、辨、望、闻、问、切等! 蔡昭姬在与张仲景商量过后,定下了一条规则,凡是太学生毕业,必须能分辨出一百多种草药。 甚至,太学的药理课程是张仲景亲自传授的。 说起来,如今的许都太学学生不足百人,可教员的数量却有一百多个,几乎每一名太学生都又一名专属的教员辅导! 能做到这些,还这多亏了陆羽身兼大司农的缘故。 从帝国的钱库中,将无数钱粮拨给太学,这让许都太学焕发出勃勃生机。 琴声缭绕,悠然于心… 一间教室的琴声响起,陆羽知道,是昭姬姐去给一个班级的太学生上课去了。 一如昔日里,蔡邕上课时那般,她也会先用焦尾琴弹奏出一篇乐章。 其实…这就约等于上课铃了。 而陆羽则往另一间教室走去,那里…张仲景正在教授太学生们有关药理的知识。 课程正上到一半儿… 陆羽索性就在门外等候一会儿。 此时的张仲景正一一介绍几案上的各种草药。 陆羽听了一会儿都觉得头大。 果然…医学、药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可不是陆羽默写出一卷《伤寒杂病论》,就能够提壶济世,妙手回春! 这其中… 要学医,首当其冲的,便是要掌握各种药理知识,分清根类、根茎类、果实类、种子类、花类、叶类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田野里常见草药如夏枯草、紫云英、一点红、臭草、鼠曲草等! 太学生都必须做到,可以辨别外形! 更是通过闻气味、尝味道的方式,牢牢记住草药的所有特征和适应症状。 再比如… 很多日常的蔬菜也是可以当做药物治疗疾病的。 比如大蒜、生姜、葱白、芫荽、萝卜籽、茭白、莲藕、茴香、八角、桂皮…只要使用得当,完全可以做到有病治病,无病防身! 听到这儿,陆羽感觉头更疼了… 怪不得前世人们总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原来是因为这医理、药理博大精深,不好研习啊… 不过,没办法,谁让咱们这里是太学呢! 咱们培养的是这个时代的全才…六维属性值拉满的全才! 刚刚想到这儿,透过窗子,陆羽余光瞟到了教室中的一个熟人。 ——杨修! 没错,他痊愈了?他回来了? 陆羽有点意外,本以为上次狠狠的打了他一顿,他会畏惧了,不敢来了…哪曾想,又乖乖的跑回来正常上课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很好奇他的心路历程。 当然,陆羽哪里知道… 杨修是个聪明人,当初陆羽揍他时,他或许一时间没有领会其中的奥妙。 可事后想想,再经过父亲杨彪的一番解析。 他如何不能意识到,陆羽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提醒杨家,他是在救杨家呀! 可以说,弘农杨氏得以保全,没有与曹司空彻底决裂,甚至…汉庭与曹氏的关系没有产生裂痕,这些都是陆总长的功劳。 想通了这节,纵然是杨彪早已辞官搬回弘农,可杨修还是坚持要留下来,去太学读书。 … 小半个时辰。 这药理课总算是结束了,张仲景走出教室时正看到门外的陆羽。 “师傅?” 当即,他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师弟,不可胡言乱语!”陆羽直接反驳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叫他师兄,师兄… 印象中,每次陆羽见到张仲景都要向他强调几次这个问题。 主要还是陆羽脸皮不够厚,截胡了你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怎么还能当你师傅呢?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师弟的话心里就舒服多了! “师弟,你若是再称呼我为师傅,我可就要替师傅他老人家逐你出师门了!” 陆羽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这…张仲景微微顿了一下,只好改口。“见过师兄!” 一言蔽… 张仲景的眉头一皱,他好像看出点什么。 “师兄什么时候从庐江回来的?师兄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啊,看样子是有点虚,没错,是肾虚的症状啊!” “这段时间?师兄多半是纵欲过度了吧?可要注意身体啊!” 呵呵… 听到张仲景这句“注意身体”,陆羽就“呵呵”了。 闻言,陆羽回道:“就刚刚!这不…刚回来就来寻你!” 这么说…是为了让张仲景意识到他的重要性,这次点亮下邳城的任务,他可是关键中的关键哪! 果然,张仲景受宠若惊。 陆师兄刚回来,第一时间没去拜见曹司空,没去与他的姐姐蔡琰姑娘见面,直接来找他张仲景了,这… “师兄…治肾虚的药方,师兄比我更熟悉啊,似乎犯不上专程来寻我吧?” 呵呵… 陆羽无语了,神特么的治肾虚的药方!我看起来很虚么?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仲景师弟,不是肾虚的事儿,你先莫要说话,且随我来,我这边有一桩任务,需要一个精通医理、药理、且八面玲珑的年轻人,你得从你那些弟子中帮我物色一个。” 陆羽要的这个家伙,是为了去下邳城,假借医治,与陈硅、陈登父子重新建立起联系。 精通医术是基本功与硬性条件,八面玲珑则是决定能否替曹司空接上陈硅、陈登这条腿的关键。 两者缺一不可,恰恰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一路上,陆羽把“点亮下邳城,接上曹司空腿”的这个计划向张仲景娓娓道来! 待得到了陆羽的办公场所,太学的凌烟阁内,陆羽转过身才一本正经的说道。 “仲景师弟,你务必得替我选出这么一个人来!这关乎整个徐州,乃至于整个中原的局势,这是在咱们医署露脸的地方!” 霍… 被陆羽这么一说,张仲景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啊。 只是…这个人选嘛? 张仲景眼珠子连连转动,他回想起了每一个自己的弟子,如果说精通医理这一项,这些弟子的问题都不大。 可…八面玲珑,这就有点不好找了。 要知道,张仲景在挑选弟子时颇为谨慎,那些机灵的、偷奸耍滑的一缕不要,故而…他的嫡子中更多的是踏实、勤恳、任劳任怨的,选出一个八面玲珑的怕是并不容易! “师兄这怕是为难我了,医署的弟子中还…” 张仲景本想说,还真没有这么一号人。 可话还没脱口,他登时想到了一个。 “师兄,我想到了,医署中虽然没有这等弟子,可太学中却有这么一人,他不过学习药理数月,可因为天资过人、聪慧异常,他对药理、医理的掌握已经达到了颇为精湛的地步,再加上他的思维敏捷,执行此次任务再合适不过!” “谁?”陆羽直接问… “杨修,杨德祖!”张仲景脱口答道。 嘿… 别说,杨修这个名字一出,陆羽觉得与这次的任务还蛮契合的。 张仲景说他精通医理,凭着他的聪明程度,又是名师指导,几个月学成医术倒也并非不可能! 再加上,他可机敏的很,这股子聪明、机敏劲儿若然用对了地方,那保不齐,真能轻松的完成这次的任务。 可… “他会同意么?”陆羽反问道… 毕竟前段时间才揍了人家杨修一顿,现在又让他去执行机密任务,别搞砸了呀? 哪曾想,这话刚刚问出口。 张仲景一捋胡须,语气斩钉截铁。“他一定会同意的!一定会的!” 嘿… 这么坚决么? “仲景师弟何出此言呢?”陆羽接着追问道… “哈哈…”张仲景笑着回道。“上一次师兄当众杖责了这杨德祖,致使其在家养伤半月,可他依旧是哭着喊着要回来太学读书,不但如此,重回此间读书后,他非但没有抱怨过分毫,甚至处处还维护师兄的形象,说师兄打他是为了他好,更是提出,要向师兄报恩呢!” “依我看,报恩倒是其次,他是想缓和与师兄的关系,想要亲近师兄呢,这不,报恩的机会已经来了!且,这段时间他收敛起了自己的傲气,倒是有点韬光养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感觉。” 张仲景这话脱口,陆羽登时觉得稳了,稳如狗! 他当即吩咐教员去喊来杨修。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杨修已经匆匆的从学舍气喘吁吁的赶至这凌烟阁。 进入其中,正看到张仲景一袭儒袍,而他的旁边,不正是救了弘农杨氏,自己那心心念念要感激的恩人陆羽…陆总长嘛? “啪嗒”一声,杨修直接跪了。“见过陆总长,见过张师傅!” 陆羽看了张仲景一眼,张仲景也看了陆羽一眼,二人目光相对。 陆羽不慌着开口,张仲景倒是抢先一步开口道:“德祖啊,最近为师教授的那些治疗伤寒症的方法,你可都记住了?” “托张师傅的指导,徒儿都记住了。”杨修恭恭敬敬过的回答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本就是天子聪慧,学习医理更是举一反三。 其它太学生还久久琢磨不透的药理,杨修这儿早就融会贯通,甚至都开始在张仲景的指导下学习《伤寒杂病论》中的医理! 可即便如此,他如今表现的很谦虚,格外的谦虚。 俨然,与以往那持才傲物,不可一世的傲气形象截然不同,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陆羽琢磨着,这是被打醒了呀! 很好…很不错嘛,果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出孝子,棍棒下出人才啊! 心念于此… 陆羽微笑着说道:“德祖啊,几个月前,本总长打了你一顿,你可还记在心上?” “不敢!”杨修连忙拱手。“总长对弟子的责怪,那是关怀,那是爱,若然不是因为总长,我弘农杨氏…” 提到了弘农杨氏,杨修的话立刻止住了,父亲杨彪特地嘱咐,这事儿不能提,一旦说出去会害了陆总长,也会害了他们弘农杨氏,更是会害了汉庭! 故而,杨修话锋一转。 “我的意思是…陆总长是我杨修的恩人!” 他刻意把弘农杨氏的恩人,改成了杨修的恩人,言语间更显谦卑… 这一幕幕,陆羽看在眼里… 嘿,不错哦! 这杨修,一下子就从一个傲慢的愣头青,变成了一个聪明的“三好学生”了. “德祖,你可别这么说,先站起来,跪着成什么样子了?” 看到杨修的改变,陆羽满怀欣慰呀,他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德祖啊,你可知道,在太学所有的弟子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啊!” 听到陆羽的话,杨修瞬间感动了,眼泪都在眼角打着转儿… 只不过,杨修是不会知道。 下一句话… 那个让他无比感动,热泪盈眶的陆总长,就要把他送往那下邳城的虎狼之地! 一个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 当然了,如果差事做好了… 杨修也是可以有少部分功劳的。 更多的功劳嘛,自然是陆羽的。 这般行事风格…很润,很陆羽!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傻孩子呀,被人坑,还帮人数钱 高兴。 杨修是打心底里高兴。 在他看来,能被陆总长看重,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儿。 更别说,陆总长还是他们弘农杨氏的救星了,此间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可没有人比他杨修更清楚啊。 一时间,杨修愈发的热泪盈眶。 陆羽则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不得不说,其实…古代的人,究是聪明如杨修这样的,也很淳朴啊,很容易被感动。 终于,杨修开口了,他哽咽着说道:“陆总长对弟子…那是恩重如山,学生结草衔环,亦难报万一!” “咳咳…”听到这儿,张仲景咳嗽一声,他感觉…气氛有点诡异了。 或者说,接下来…陆总长这任务一出,气氛多半得更诡异了。 结草衔环?呵呵…该是上刀山,下油锅吧? 心念于此,张仲景主动开口道: “德祖啊,陆总长这边有一件差事,需要交给一个精通医理、药理,又聪慧、机敏的人,我纵观整个医署,还有太学…也唯有你最合适,故而就把你举荐给了陆总长,陆总长也很看好你,你今日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往徐州下邳城!” “下…下邳城?”杨修眼珠子一转。 他多聪明啊?岂会不知晓,下邳城是吕布的地盘? 去吕布的地盘,这? 见杨修迟疑了一下,陆羽一脸肃然的说道:“事情紧急,不可耽误片刻,需要立即就出发,这关乎下邳城的局势、徐州的局势、中原的局势,乃至于天下的局势,具体的任务与方法,我已经写在了这封锦囊里,待你到下邳城境内再行打开。” 说话间,陆羽已经将锦囊塞入了杨修的怀中! 具体的方法就不直接说了,免得吓到杨修! 等他到下邳城,骑虎难下,不硬着头皮上也不行? 陆羽感觉这锦囊,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可… 杨修的眼珠子直打转,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既是陆总长吩咐的,又是这么重要的任务,他又岂能拒绝呢? 只是…下邳城毕竟是虎狼之地呀,一个不好,保不齐他都会被吕布当做是细作,碎尸万段… 其实,这个可能性很大! “咳咳…” 一声轻咳,杨修的眉头紧紧的皱起,迟疑了好半天,他心里终于浮出一句,得加钱…啊不,是得再讨要点儿好处啊,比如… “陆总长…在下…在下…” “在下今日就可以出发,只是…那下邳城毕竟隶属于吕布,且如今吕布与曹司空势同水火,去那里或许会很危险。” 杨修继续道:“不过…既是陆总长所托,那学生断然没有推迟的道理,学生只求陆总长,若然学生侥幸能完成任务,希望陆总长能收学生为徒!如此这般,那这下邳之行,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学生跳进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就是杨修的聪明之处… 现在的局势下,谁是大腿?还看不出来么? 汉庭实权式微,唯独虚名犹存,它怎么可能是曹操的对手? 父亲杨彪主动请辞太尉之衔就很能说明问题,而想抱曹操大腿,凭他杨修的年龄,凭他杨修的身份,那是难上加难,强人所难! 那么… 最好的选择,便是紧紧的抱住陆羽的大腿。 杨修能看出来,满朝文武,算上谯沛武将,算上颍川才俊,唯独陆羽才是曹司空最器重的人,这个大腿,他…或者说弘农杨氏抱定了。 想到这儿,“啪嗒”一声,原本站起来的杨修又跪下了。“还望…还望陆总长答应…答应学生!收学生为徒。” 要知道… 太学里的师傅,与私下里的拜师这根本是两回事儿! 这就是所谓“师傅”与“师父”之间的诧异,一字之隔,此间相去千里。 若然陆羽答应了杨修,那相当于,杨修就要称呼他一声“师父”,这样的称呼,就相当于是杨修直接喊陆羽爹了,毕竟“师父”也是“父”的一种,陆羽与杨彪就是一辈儿了! 嘿… 杨修这么一跪,陆羽眼珠子一转。 果不其然,这小子有点聪明啊,还是鬼机灵! 怪不得是能因为一个“鸡肋”就分析出“退兵”的男人,站队站的很快,很稳健哪! 如此看来,让他去完成下邳城的任务倒是再合适不过。 可…陆羽还是轻敲了脑门。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为难了。”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做出一副为难状。“要拜师,首先需要征询父母的同意?你父亲又是前任的太尉,我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你为弟子呢?你父亲若不同意怎么办?” 毕竟是多个爹,总得先问过上个爹的意见吧? 哪曾想,这话脱口… 杨修仿佛看到了机会,他一把拽住了陆羽的大腿。“不瞒陆总长,我父总是提及,若然我这样的不肖子能拜陆总长为师,那便是光耀门楣,那便是祖坟冒青烟哪!” “陆总长若…若不答应,我今日就…就不起来了。学生求…求陆总长答应学生吧!” 表面上的意思是长跪不起,言外之意是… 你要不答应,这徐州下邳城,他杨修不去了。 这就是聪明人,每一句话都有字面意思与深层次两层理解。 这… 陆羽抬眼望向张仲景,张仲景一缕胡须,先是微微摇头,又微微点头! 对杨修,他也说不上是赞许,还是觉得他自作聪明。 沉吟了片刻,张仲景还是开口道:“陆师兄,你看这孩子也是一番诚意,他脑子瓜也算是聪明,只是没有用对地方,若是师兄亲自教授,能把这聪明才智用对了方向,保不齐未来还真的大有作为,能成为师兄的左膀右臂。” “依我之见,就收下这弘农杨氏的弟子吧。” 张仲景前半句话,还没绕什么弯弯道道,可这后半句话,那就意味深长了。 特别是提及“弘农杨氏”这四个字时,他加重了语气。 俨然… 这是提醒师兄陆羽,弘农杨氏的能量。 诚然,如今的杨彪不再是太尉,甚至…回归故乡,不问朝堂之事。 可若是因此就小看了弘农杨氏,那一定会吃大亏。 在这个时代,弘农杨氏可是不弱于汝南袁氏的大家族,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朝堂中,甚至是曹营里,不少官员都与弘农杨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能收杨修为徒,那无疑…便是拥有了弘农杨氏这个极大的助力。 在很多事情上,自然会得到不少便利。 “好吧!”陆羽点了点头,“德祖啊,你这弟子我就收下了,算起来,你还算是我的首席大弟子了。” 之前的“诸葛亮”,陆羽是让蔡琰收他为弟子,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半个弟子。 曹沐嘛,那更是只有师徒之实,没有师徒之名… 倒是杨修,是陆羽真正意义上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关键,杨修只比他小一点点,而且几个月前,陆羽会狠狠的揍过他。 果然哪,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打不成才,不打不成器啊! “师傅在上…请受…请受徒儿一拜!” 哐当一声,杨修给陆羽磕了个响头,很响,陆羽感觉地板一定很疼。 “好了。”陆羽将他扶起。“现在大战在即,奉茶什么的礼仪以后再说,你收拾一下就准备去下邳城吧,我会派几名龙骁骑沿途护送你的安全,还有…仲景神医这边也会安排一些医者与你一道前去,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你的任务!” “至于你的任务嘛…等到下邳城再打开锦囊吧!不过,你千万记住,不可鲁莽,凡是要按照锦囊中的吩咐行事!若然有丝毫差池,为师明年就只能与你父亲一道祭祀你的英魂了。当然了,如果你要临阵脱逃,为师也会清理门户!” 陆羽眼珠子连连眨动。 既然收了这个弟子,他还真不想杨修出事儿! 凭着杨修的聪慧程度,只要别炫技、别有太多多余的操作,问题不会太大。 当然了,陆羽也得把狠话放出来,别这小子跑了,那陆羽上哪说理去呢! 拜师也拜了,话也已经讲到这份儿上了。 杨修就是想跳船也没机会呀,他抬眼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师傅陆羽,又看了一眼抿着唇的仲景神医,心头一凛…看起来,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呀! 一想到这儿… 担忧的同时,顿时热血上涌,他心里嘀咕着,多半,这也是师父对他的一次考验,能不能成为师傅器重的弟子,与他紧密相连,就靠这次了。 心里叹了口气,可不知道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对完成任务的期待,总而言之,杨修的表情很复杂,心情很悸动。 “那,徒儿这就出发…陆师父,张师傅,告辞…” 一言蔽,杨修快步退出了此间凌烟阁。 陆羽看着杨修离去的背影,面上还残留着微笑。 便得一旁的张仲景笑呵呵的说道。“师兄啊,这杨德祖一贯聪明,可没想到,最终,他还是去了这虎狼之地呀!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师弟!”陆羽转过头,望向杨修…“这杨德祖,我原本也以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今日一看,我觉得他是个有慧根的孩子!诚如师弟的那句话,就看是不是有人能将他引入正途?” 讲到这儿,陆羽的眼眸微微抬起。 “他既有胆魄赌这一次,只要赌赢了,无论是他的前途,还是弘农杨氏的前途,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咯,还有…” 陆羽眉头一挑,继续道:“师弟啊,咱们这是做一件大事儿,别整的好像咱们在推人下火坑一样,充满了负罪感,此间功劳虽然大多数是咱们师兄弟的,可杨德祖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嘛!咱们是在帮他呀,师弟,你说?是不是呀?” 呵呵… 陆羽这话脱口,张仲景就“呵呵”,他见过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钱的,可没见过,坑了别人,还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大上的。 师兄果然很不要脸哪! 心念于此,他再度抬眼望向陆羽,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领神会。 “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再度响起。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很愉快呀! 等等… 陆羽猛地闻到了什么。 没错,空气中…弥漫着很醇香的味儿,像是酒? “师弟?这味道经常出现么?” 闻言,张仲景一捋胡须,不假思索的回到道:“多半,又是奉孝在酒坊酿酒了,今年是个丰收年,故而,奉孝用五谷杂粮酿制了一些酒水,每次酿制都会出现这般味道。” “对了,奉孝酿出来的酒水,曹仁将军会派人运送到太学附近村落的坊市去卖,风靡一时啊!” 呃…这… 张仲景这话中,有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他直接称呼郭嘉为奉孝,看起来…两人在太学教书,还教出情谊来了。 其二,酒?酿酒? 陆羽琢磨着,该不会郭嘉已经把他教授的,那酿制蒸馏酒的方法付诸于行动了吧? 闻这酒香,多半已经有些度数了,可不再是大汉原本酿酒工艺中,清的不能再清的清酒! 这… 陆羽敲敲脑门,他心头嘀咕着,这郭奉孝多半一门心思都扑在酒上,这家伙,陆羽还指望着他教授太学生们兵法、谋略呢! 看起来,陆羽想多了! 心念于此,他朝张仲景打了个招呼,疾步跑出凌烟阁… 酒?附近村落的坊室? 陆羽挺好奇的,这酒卖的如何?毕竟…按照约定,陆羽与曹洪可是要分成的。 陆羽的七,曹洪的三! … … 颍河之畔,原本是一处安静的、破落的村镇。 可因为距离太学很近,许多学子慕名而来,在此间住下,多少能体会下太学的文化气息。 一些“手艺人”也瞅准机会在这边村落里开设私塾。 比如,小李庄的“李”学就开设在这边,还有南庄的“陈”学也于此处设立私塾…说是私塾,其实就是一些民间把戏。 所谓“李”学以杂耍艺人聚集而闻名,“陈”学以接纳为非作歹的学子出名,与太学相比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 这一个个私塾的设立,倒是使得太学这附近的村落繁荣了起来。 坊室也变得热闹非凡。 步入其中,陆羽有一种前世里逛万达金街的感觉,商贩云集,往来本地的商贾、士人、农人来回穿梭… 果然哪,古往今来,在学校附近开设商业街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太学乃是在颍河之中,这外界的喧闹并不能打扰到其内清修的学子。 村落中的坊市也分东、南、西、北四处… 东、南、西三处还好,偏偏,这北街的坊市,只留了容一个人穿过的羊肠小道。 车马都堵在外围… 俨然是不许其它商家在此摆摊,偏偏…这北市又是最热闹的。 陆羽赶到时! 这里已经是群情激奋。 什么意思?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用马车堵住进口,不让别的商贾通过?简直是蛮横霸道,嚣张跋扈! 就没有人去找满府君么? 这城外村落,满府君就不管了吗? 众客商纷纷怒吼、纷纷咆哮… 偏偏,因为这北街是售卖酒水的地方! 恰恰又因为…太学新晋酿制出的一种烈酒,号称三碗醉,贼过瘾… 整个北市门庭若市! 在外围等待的每一刻钟,对这些商贾们而言那都是钱哪! “什么情况?他们疯了吗?就他一家做买卖?别家都不许做了?” “这是断人财路啊!” 入口与出口处,四面八方的商贾均被堵在这边。 偏偏… 这些堵住他们的车马都是官差,还有不少甲士磨刀霍霍的守卫在此。 一时间,进又不敢进,退也不敢退! 人山人海…倒是把更多吃瓜群众给引了过来,此间北市的酒水生意越发的好了! “哈哈哈…” 曹洪站在入口后面,看着这新鲜酿制而出的酒水大卖,他高兴啊,哪怕利润他只有三成,哪怕需要分给陆羽七成的利润,他也很高兴,可架不住量大呀! 数钱,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啊!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在曹洪的身后传出。“曹将军,你这么做…有点缺德呀!” 这… 曹洪浑身一怔,这声音好熟悉呀! 不对…这声音除了陆羽还能有谁? 他当即转过头,果然,这小子回来了! 当即,曹洪挠着头苦笑道:“陆司农?啥时候,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得亏我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原来这太学之侧,颍河之畔,欺行霸市的就是你曹将军啊!”陆羽一脸的无语… 这分明是败坏太学名声嘛! 要知道,这酒可是太学酿制而出的,这么霸道…这让乡亲们怎么看? “哈哈…” 曹洪苦笑道:“这不是咱们的酒刚刚上市嘛,要想一炮而红,可不就得用些方法,按照我这么卖,往来的市集全部被咱们给一网打尽,人头攒动,别说是酒坊每日酿制出五百坛,就是五千坛也不够咱卖的呀!这都是白花花钱哪!” 嘿… 陆羽一愣! 终究是觉得心里有愧,他凝着眉:“曹将军,俗话说的好,做人要厚道啊!” “只不过,你都已经把事儿办到这份上了,那还留着其它三个坊市干嘛?索性,全部一网打尽了呗,让这一方村舍四处坊市只能售卖咱们的酒,如此这般,酒价还可以往上再抬上三成!” 讲到这儿,陆羽拍了拍曹洪的肩膀,眨巴了下眼睛。 “曹将军,我相信这么不要脸…啊不,是这种事儿,你一定能做出来的,你的心也一定不会痛的!我说的对吗?” 这… 曹洪抹了一把汗,乖乖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就够奸商了。 可没想到,碰到陆羽,这简直是小奸商碰到大奸商哪! 终究他还是太傻太天真了呀,还是良心未泯哪! “咳咳…” 当即一声轻咳。“都听到了没有,陆司农教咱们做生意呢!” “明日一早都过来,把东、西、南、北四个坊市都占满了,每个坊市的入口处都堵上,只需买家进不许卖家进!还有…” 曹洪提高了声调,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羽一眼,旋即抬高了嗓调。 “明儿个咱们这酒价得翻一番!”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培养的是将军,不是士兵 欺行霸市! 群情激奋! 偏偏曹洪完全不这么认为! 钱哪,都是钱哪! 只要有钱,其它的一切有问题么?没有问题! 再说了,这太学是合作伙伴陆羽的,这酒是太学里的酒坊酿制到,这地是他大哥曹操的,他想占据了这四个坊市,完全没有问题。 就是再退一万步,满府君不是还没来么?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不来… 嘿嘿,这可就意味深长了! 曹洪很清楚,陆羽与满宠的关系。 他眼珠子连连的眨动着,他有一种感觉,这烈酒的生意,他要发呀! 其实… 满宠早就来了,作为许都令,接到举报,他第一时间就带着衙役赶到了这颍河之畔,太学之侧的小山村。 原本听闻是曹洪欺行霸市,他还准备去教训一番,可又一打听,曹洪卖的酒水乃是太学酿制的,太学又是陆司农管辖的。 那么…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生意必定是曹洪将军与陆司农合作的。 对于这位铁面判官,如果是曹洪的话,那自然应该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可若是里面牵扯到了陆司农,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陆司农与他有知遇之恩哪! 他满宠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夸张的说,全是因为陆司农的提携。 这种恩情之下?他怎么可能断陆司农的财路呢! 呵呵,满宠心里嘀咕着,曹洪将军这酒卖的还真是无懈可击。 “满府君,这曹洪将军越闹越凶,咱们还不出手管管么?” 有衙役提醒道。 按理说,这话脱口,满宠往往一声令下,就把这些欺行霸市之人绑了,押入大牢,绳之以法! 哪曾想,今日的满宠一反常态。 “管?拿什么管?这山村毗邻太学,是因为太学才如此繁荣,太学都不管,咱们凭什么管?” 满宠脸一沉,狠狠的瞪了那个衙役一眼。 这衙役浑身一阵哆嗦。 其它的衙役下意识的也体会到了一些东西,啥叫太学不管,咱们凭什么管? 许都令啥时候怕太学了? 这理由根本不成立啊! 这分明就是满府君不想管! 想通这一节,众衙役赶忙改口。 “满府君说的是啊,这天下间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咱们许都城内都管不过来,哪里能管到人家太学地盘上呢!” “满府君咱们回去吧,衙署那边还有大量的案子需要满府君审理!” “是啊,是啊!回去,回去吧!这里冷呼呼的,真想也去买坛烈酒啊!” 连连附和… 听到这儿,满宠那冷若冰霜的面颊上总算是露出一丝喜色。 “留下一队衙役,其它的打道回府!” 一言蔽…满宠就转身离去了。 这很诡异。 要知道,自打他任许都令以来,还从未有过不行动、不抓人,空着手回去的先例。 而有的年轻衙役还有点懵。 “这…留下一队是啥意思啊?” 有一名老衙役一捋胡须,连连解释道。“笨蛋,没看到这群商贾都群情激奋了么,呵呵,万一有刁民敢破坏这酒水的生意,统统抓起来,严加审问,以儆效尤!” 啊…啊… 这话脱口,一干衙役先是惊呼,旋即是叹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老哥,那你说说呗?为啥满府君这次对曹洪将军网开一面呢?” 有年轻衙役凑到老衙役身边。 哪曾想,这时候那老衙役摆摆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谁特娘的也不会对自己的恩人动手!” 一言蔽… 众人听的是云里雾里。 只不过,曹洪的“欺行霸市”还在继续,往来的商贾们震惊了,各个面色如土,曹洪将军这生意做的,是让其他的生意人无路可走啊。 “陆司农…”曹洪看着这财源广进,笑吟吟的转过头望向陆羽。 “咋了?” “我有一个想法。”曹洪把嘴巴凑到了陆羽的耳边。“东、南、西、北四个坊市,这么大,咱们的酒水也没这么多呀!” 曹洪故意露出了一抹为难状… “曹将军的意思是?让出去点儿坊市?大家和气生财?”陆羽反问。 谁知,这话脱口,曹洪一个劲儿的摇头。 “傻子才让呢,既是不要脸…啊不,既是咱们占住了,哪里有让出去的道理。” “只是我琢磨着,反正明儿个咱们也用不完,不如…咱们坐地起价,每一个摊位都租出去,他们要摆摊也可以,每天得拿出一定的钱币,而且日结!陆司农,我这主意怎么样?不过,先说好了,这租坊市,咱俩可不能三七分,得五五分!” 呵呵… 曹洪这话直接让陆羽“呵呵”了! 他无比惊诧的望向曹洪。 偏偏这么一望,整的曹洪还挺紧张的,他挠挠头。 “咋地?陆司农是嫌我有点太不要脸了么!” “不…”陆羽直接摆手,旋即拍了拍曹洪的肩膀。“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突然间,陆羽感觉,跟曹洪合作起来,很愉快呀! 首先是他产品好,其次是曹洪不要脸,俗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甚至…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畅想了一下,保不齐…有曹洪这么一位要钱太守,未来“正道”的收益,都能超过那“邪道”的盗墓倒斗了! 曹洪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五五分,这次就便宜他了。 … … 太学旁,锻造坊! 逛完了坊市,接下来,陆羽直接步入了锻造坊! 许都城的锻造坊与洛阳不同,洛阳是开设在城内的,而许都城的锻造坊直接建立在了太学的周围。 这是陆羽提议的,将锻造坊开设在这边,可以让太学生们更容易修习这一门“百工”课程! 也方便陆羽对曹沐的指导。 当然了,现在…凭着曹沐的锻造技艺,谁指导谁? 还不一定呢! “怎么样?”见到曹沐,陆羽开门见山。 所谓的怎样,便是问陌刀与长枪的锻造进度怎么样。 曹沐鼓着嘴,听陆羽这么一问,只能一摊手。 “长枪还好,可陌刀的话…” 提及陌刀,曹沐似有难言之隐,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可知道…锻造一柄陌刀需要耗费多少上好的镔铁?” “多少啊?”陆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怎么跟你讲呢!”曹沐眼珠子一转。“这样说吧,打造一柄陌刀耗费的镔铁,可以锻造出三十余柄你那新式长枪了。” 霍…相差这么大?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陌刀之所以威力大,在史书上被誉为“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便是因为它通体为精钢所制,这精钢又需要上好的镔铁反复淬炼,甚至上面的刃片…锋芒,锻造起来都极其讲究。 比起陆羽要锻造的这“新长枪”,自然要耗费更多的材料。 可…相差如此巨大,这是陆羽没有想到的。 那… 陆羽索性问道。 “那依你的意思,如今的锻造坊,多半还不具备批量产出陌刀的条件吧?” “差远了。”曹沐如实回答。 “那长枪呢?打造一支三千人的长枪军团?有问题么?” 陆羽接着问… 提问出这点时,他想到的是乐进手上那支三千人的步兵团! 若要对付骑兵! 槊兵,朴刀兵、戟兵效果都不会太好,陌刀又出不来,龙骁骑的数量又有限,可不就得需要一支专属的长枪兵团么! 但凡是玩过《三国志》、《三国群英传》的都会有这样的常识,朴刀兵克弓兵,长枪兵克骑兵,戟兵克长枪兵,骑兵克朴刀兵! 虽然未必准确,可长枪兵对骑兵有奇效,这点还是稳的。 “三千?这么多?” 曹沐大眼睛一眨,这是个大工程啊! “你就说,多久能完成吧?”陆羽直接问,不忘补上一句。“如果缺镔铁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陆羽想到的是下邳城,下邳城盛产镔铁,只要计划顺利,杨修能完成任务,老曹能夺下下邳城,那锻造坊所需的镔铁数量就有保证。 再说了,锻造坊还是有一定量的镔铁储备的。 曹沐略作迟疑… 她甚至拿出笔在竹简上略微计算了一番。 过得许久,她才开口道:“如果当真不考虑镔铁的问题,三个月,可以完成三千支新式长枪的锻造!” “三千支可不够。”陆羽摇了摇头。“最少也得六千支!” 没错,长枪…而且是木杆长枪,消耗起来速度是很快的。 很有可能将士们在冲锋之前,都需要将手中长枪抢先抛掷出去…先对对方造成一连串的杀伤! 第二轮,才是刺刀见红的冲锋! 这等抛掷长枪的战法,对骑兵格外有效… 故而… 每个将士至少得备上两柄长枪! “那…六个月!”曹沐直接脱口。 “六个月太久了,赶不上宛城之战。”陆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宛城?”曹沐头顶一大串的问号,作为曹操的女儿,她又怎会不知,现在要打的明明是下邳城、广陵城,是徐州… 宛城又是什么意思? 呃… 这倒是整的陆羽有点尴尬。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总而言之,宛城的敌人…全部都是骑兵,且他们的将军号称北地枪王,若没有这六千支长枪,纵然你爹能打下来,可损失一定会极大!” 这… 提到曹操,提到损失。 曹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那…四个月,这已经是锻造坊的极限了!” “成!”陆羽当即点头。“四个月后,我来验收!” 一言蔽,陆羽摆摆手就打算走。 “你…” 曹沐呼出一声,她也是醉了,每次陆羽来这儿都像是发号施令,更像是去青楼、红馆,办完了事儿,说走就走,就不能留下来,聊聊别的? 偏偏… 为了父亲,为了大局,她曹沐还必须要接受陆羽的“发号施令”。 醉了,曹沐真的醉了。 望着陆羽离去的背影,曹沐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 “又这样…每次都这样!” … … 走过太学的独木桥,经过那金字镶边的太学石经。 ——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八个大字跃然于陆羽的眼眸前… 只不过,此刻的陆羽心思完全没在这个上面,他边走边在思索,还是在思索乐进手上那三千人的步兵团。 突然间,让这支兵团的武器大变样,从原本的使用战戟、槊、大刀等刚猛型的武器,到现在使用轻巧、敏攻型的长枪! 如何让他们信服呢? 谁去操练他们呢? 陆羽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战斗力仅仅为五的双手,一袋米都抗不到五楼的双手!他倒是敢教,可有人敢学么? 看起来,这新型长枪的推广是个大问题! 一边琢磨着,陆羽一边往乐进的军事课堂那边走去。 打造三千长枪兵,还是得征询下乐进将军的意见。 正巧… 远远看到,在演武场,乐进正带着三十名太学生于此操练,一如操练新兵一般。 而乐进的大嗓门接踵传出。 “《孙子兵法》中,孙武认为,为将者当具备五德,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于主。” “你们年轻气盛,难免会在战场上逞一时之勇,可我告诉你们,单兵作战,既带不了军队更打不了胜仗,我这里是培养将军,而不是培养士兵,如果不想当将军,那么就不用再出现在我的课堂!” 讲到这儿… 乐进猛地提高了声调,现在开始。“实战演练——攻城!” 原来,乐进不同于以往的军事课老师… 他不懂什么理论,只懂得带兵的实践。 于是,就将曹昂、夏侯衡、夏侯霸他们分为两队,一边为攻城方,一边为守城方,从实践模拟中教授攻城、守城的知识。 夏侯霸、曹昂、典满、许仪等十五人选择的是攻城,而诸葛均、黄叙、夏侯衡等十五人选择的是守城。 俗话说守城容易,攻城难,可在乐进看来,只要攻城者坚持不懈,最终陷入险境的往往是守城的一方,这点乐进深有体会。 大战在即… 乐进把夏侯霸、曹昂他们叫到一边,做战前最后的嘱咐与动员——“只要有恒心,坚持不懈,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随后,他又把诸葛均、黄叙等人喊到一边,也在做最后的嘱咐与动员——“只要有恒心,坚持不懈,就没有守不住的城池!” 说起来… 太学的演武场是按照小型城门搭建的。 这是因为陆羽考虑到纸上谈兵,那是兵家大忌! 故而,事先设计此演武场时,就询问过郭嘉的意见,特地花费重金,打造出了一个小型的雄关,城楼、城墙,虽然低矮了一些,可是这些元素已经俱全! 陆羽的目的,便是让太学生们能够实际操练。 如今,乐进的带兵… 啊不,是乐进的教学方法,让陆羽看着格外欣慰。 本是来与他商讨长枪营的,可陆羽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一场太学生们的攻防战。 再说太学生… 不过是十余岁的少年公子,一个个年轻气盛,听到打架都能够血脉喷张,平素里更是没有缺少搏斗、擒拿的锻炼。 此番,攻城战一触即发,各个冲锋向前…特别是夏侯霸,他素来就不回道什么是“怕”字,身先士卒就去攀爬城墙,哪曾想…城楼上,的诸葛均、黄叙、夏侯衡等人合力用长木杆不断的杵他,还真将他一下子从十米的高度杵了下来,重重摔伤。 众人惊叫之余… 夏侯霸艰难的爬起来,想要继续在攀爬城墙,他不服输,怎奈…胳膊已经脱臼。 一旁的曹昂赶忙大喊:“将军,不好了…仲权的胳膊断了。” 这话脱口… 究是不远处的陆羽看在眼里,都吓了一跳,而站在城楼上检阅的乐进依旧气定神闲。 他迅速从城上放下一根麻绳,顺着麻绳,踩着城墙,几乎是一个瞬间,就到了夏侯霸的身边。 此时此刻的夏侯霸已经倚靠在城墙上… 疼得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乐进则是熟练的摸了下夏侯霸的胳膊,猛地一拽一送,只听到“咯巴”一声,胳膊已经复位。乐进则是拍拍夏侯霸的肩膀,大喊一声:—— ——“继续! 一言蔽,乐进抓住麻绳再度攀城,不忘对夏侯霸嘱咐道: “我培养的是将军,不是士兵!想想你方才的愚蠢行为,错在了哪里?” 闻言… 夏侯霸抹着疼痛的右肩,既委屈又难过,他颤抖着从鼻孔里抽了一口冷气,旋即站起身来,又与无数攻城的太学生一起加入了战局。 终于… 半个时辰后,这场模拟的攻城战宣告结束。 城池守住了… 而这场攻城战中,身先士卒的夏侯霸,乐进只给他打出了一个“差”字的评语! 夏侯霸不服气前去找乐进理论。 “我听闻江东小霸王孙策,之所以能横扫江东六郡,便是因为每每征战,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故而,三军士气高昂,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若然,若然作为将军的我们都怕死,还怎么能要求手下的将士们为战争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夏侯霸这话声音极大,就连不远处的陆羽也听得真切。 哪曾想… 乐进却是冷哼一声,语气更深,语调更高! “你若是学小霸王孙策?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就在两个多月前的庐江战场,这位小霸王输的极惨,两万余兵马,退回去的不足三千人,而他输给的正是咱们太学的陆总长,似乎,你们的陆总长并不会武功,他更不是一个胆大之人,敢于身先士卒之人,相反,据我所知,他很胆小,十分胆小,不光胆小还怕死!” “可为何胆小的他能赢,而勇猛的孙策会输,这是因为,他靠的从来不是什么勇猛,而是这里!” 说话间,乐进指向了自己的脑子。 “鲁莽永远比不过睿智!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只能战胜鼠辈,倘若遇到更聪明、更有智慧的人,只会败的极惨!” “故而,我对你们的将校的要求,从来都是应该懂得保护自己,不能嗜勇逞强,如果自己都被敌人打死了,还怎么指望赢得战争?” “哪怕是想要身先士卒,应该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你们都记住了没有!” 声如洪钟… 一言蔽,一干太学生面面相觑,这一刻,他们意识到勇猛如果过激那就是鲁莽! 而智慧永远是在勇猛之上! 嘿… 听到这儿,不远处的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口中喃喃… ——“这乐进将军有点东西啊…例子举得好,话也说的漂亮!” ——“怪不得,人家能百战百胜,能成为曹营里唯一一个可称之为‘常胜’的将军!” 当然了,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乐进归他陆羽,这一波,血赚哪!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鬼谋郭奉孝,一语惊隐麟 历史上的乐进是极其勇冠三军的。 在《三国志》,有关他的辞藻中,往往“每战先登”、“骁果显名”这等词汇都是对他的赞誉。 可偏偏,他主动向夏侯霸灌输的思想是不能嗜勇逞强,不是每战先登,而是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可以冲锋。 由此可见,勇并不等于无脑,先登的时机把握,其实也是智慧中一项的延伸。 待得下课时,陆羽才派教员去招呼乐进,他则在凌烟阁等候着乐进。 不多时…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凌烟阁院落中响起。 紧随而至,一个“短小精悍”的男人出现在了陆羽的面前。 “想不到陆总长回来了,末将乐进拜见陆总长…” 拱手一拜… 究是在太学里,乐进行的依旧是军礼,还是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乐将军无需行礼,坐,快坐。” 陆羽赶忙扶起乐进,招呼着他坐在了凳子上。 其实…乐进还没陆羽高呢! 委实有点低了,有点矮脚虎的味道,可…在他身上,陆羽委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浓缩的都是精华! 乐进还以为陆羽想问有关军事课堂的事儿,当先主动开口:“我之所以把太学生们当兵士带,那可是陆总长答应过的,否则,我可教不来。” “哪里的话…”陆羽能听出来,他会错意了,连忙摆摆手。“乐将军,我特地找你过来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手下的那三千步兵团!” 噢… 乐进当即想到了什么。“曹司空有令,从今往后,这三千步兵团就唯陆总长之命是从,末将还正想将兵符交给陆总长呢!” 说着话,乐进主动把兵符给拿了出来。 这点,究是陆羽也没有想到! 乖乖的,真给呀! 陆羽连忙把这兵符推了回去。“乐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我手下就没有什么擅长统军的将军,这兵符你纵是交给我,我也没人转交啊!” “陆总长这话说得不对!”乐进摇摇头。“龙骁营内有曹休将军、黄忠将军、典都尉,都是骁勇善战的将才,再说了,末将也是陆总长麾下的将军哪!” 这话的言外之意,擅长统兵的将军,他乐进都已经数出来四个了。 等等… 陆羽意识到,乐进话语中的潜在意思,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是陆羽的麾下了? 这么直接么? 一下子就心悦诚服了? 当然了… 陆羽哪里知道,乐进这辈子打过的仗不少,每战先登,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可唯独陈国这一仗,让他看到了上兵伐谋、攻敌攻心的作用… 兵不血刃,甚至仗越打兵越多! 此间产生的效果,是远远要胜过每战先登的。 说起来,乐进极为推崇《孙子兵法》,随时随地,他都会携带者一本《孙子兵法》,闲暇之时品读,随着经验增加,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理解。 而恰恰对《孙子兵法》的理解,乐进最佩服的便是曹操与陆羽! 前者为《孙子兵法》做释,后者则用一场场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大胜,诠释着《孙子兵法》中的内容。 全胜… 可以说,《孙子兵法》提及的一个“全”字,陆羽这边完美的诠释。 打从心底里,乐进就想在陆羽手下效力! 这一节,陆羽自然能体会到。 “乐将军,你都说了,我手下能统兵的有四人,而你也是其中之一,这三千步兵又都是你的老兵,我怎么可能交给别人统领呢!” 陆羽继续道:“从今日起,咱们龙骁营步兵团就交给你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想法…” 想法? 一提到想法,乐进很感兴趣。 说起来,龙骁营,乐进熟悉的很! 为何龙骁营从一支普通的骑兵队伍,一下子就能成为响彻九州的无敌之师,不正是因为陆羽这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嘛? 精钢战戟、精钢铠甲构建的这支重甲龙骁骑便是最好的诠释! 故而… 陆羽这边刚一提到想法,最亢奋的反而是乐进。 “陆总长,快说说你的想法?” 乐进把脑袋往前凑,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陆羽则是缓缓开口道:“乐将军多半还不知道?我制成了一种新型长枪!我打算将这长枪在你那三千人的步兵团中进行推广!” “好啊…”不等陆羽的话落下,乐进已经激动了起来。“什么时候这新型长枪能锻造完毕,我马上让这些弟兄们开始训练!” 啊…啊… 乐进的话让陆羽有点懵,啥…啥情况啊?就这就同意了?不假思索么? 这可是让你三千弟兄换武器啊,乐进咋都不考虑下他们的心情么?不考虑下推广的难度呢? “乐进将军,你…” 陆羽好奇的问道。 哪曾想,不等他开口,乐进的大嗓门已经把陆羽的话遮了下去。 “这新长枪好啊,此次南征,夏侯楙将军就凭着这新长枪阵斩了几名敌将…” “我还听说,战前出征时,夏侯楙还以此长枪枪法战胜了曹洪将军,更是在寿春与袁军决战,飞枪抛掷,刺穿的敌将张勋的马匹,这才擒住那伪帝的大将军!为此曹司空特地封他为先锋将军呢!” 讲到这儿,乐进感慨起来了。 “那时候我就琢磨着,这新长枪好啊,既灵活又敏捷,还可以当“标枪”抛掷,这在战场上,或者说在军阵里可以演变出诸多变化,我手下的那群弟兄们更是一个个心向往之啊!” “哈哈哈,末将本还想厚着脸皮向陆总长讨要呢,哪曾想,陆总长竟正有此意,这不是巧了嘛!” 嘿… 乐进这话,让陆羽有点懵? 夏侯楙已经把这新型长枪运用于战场了? 还让乐进与这些步兵心向往之,那…岂不是说,这新型长枪不用推广了,将士们都能够欣然接受了。 而且… 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眸精光闪烁。 正愁找不到一个好的枪技教头呢,这不…乐进已经举荐出来一个了。 夏侯楙,习练三十六路杨家枪的夏侯楙,他的大小长短就正合适呀! 话说回来,这倒霉孩子也是否极泰来了。 先是被自己退婚,留下本《杨家枪》与《金瓶梅》当补偿,然后…又随便给了套“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的枪谱,委实悲催呀! 想不到… 如今…人家一跃成为先锋将军了?还能打赢曹洪、张勋! 这不就是标准的逆袭嘛,看起来,他拿的是“逆风翻盘”的剧本。 就是不知道,这倒霉孩子跟北地枪神张绣打起来,能接他几招? 想到这儿,陆羽眼珠子一转,看起来…得再登门拜访下这位夏侯楙了,上次去还是退婚,这次去就变成一顾茅庐,请枪神出山! … … 颍河之畔,太学之内,酒坊。 与乐进交谈完这训练长枪兵的话题。 陆羽自然少不得,要来这酒坊与郭奉先聊聊天。 说起来,陆羽已经提前打听过了。 这位郭奉孝如今在太学也委实是不像话,让他当军事课教员教太学生们谋略、兵法呢。 敢情,他一天到晚藏在这酒坊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偏偏,因为陆羽对他极为尊敬,蔡昭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自是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架不住,教员们私下里的抱怨哪! 这点,陆羽得找奉孝同志好好的聊聊,好歹,你每个月也上个几节课呀! 步入酒坊,遥遥就闻到了这酒香,无数匠人正在用陆羽教授的那蒸馏法酿制酒水,醇香浓郁,让陆羽闻着,都有一种醉了的感觉。 随着深入这酒坊,跃然眼前的,是整个酒坊已经形成了一个很“科学”的生产线。 从酿制到窖藏,到运送…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井井有条! 委实没想到,郭奉孝还挺有企业管理的才能! 当然了… 呵呵… 看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看起来,郭奉孝这是把聪明才智全用在这酿酒上了,科技树点歪了呀! 委实可惜了这位奇才、英才! 最关键的,陆羽担心,依着郭嘉这小身板,天天喝酒能扛得住嘛? “奉孝呢?” 寻了一大圈,陆羽都没有找到郭嘉… 他询问一名酒坊的匠人… 当然,有一点,令陆羽颇为意外的,这酒坊中竟是男女参半… 这点很诡异! 鬼知道郭嘉是怎么忽悠这些村里的小寡妇来这边酿酒的! 甚至,陆羽很怀疑,这些小寡妇是不是都跟奉孝兄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毕竟…郭嘉的风评,似乎并不怎么好呀! “陆司农要寻郭掌事是吗?他在楼上呢…似乎,在替酒坊的妇人们解决家务呢?” “家务?”顿时,陆羽的脑门上一大堆问号。 啥叫家务? 你郭嘉不好好教太学生兵法,酿酒就不说了! …可好端端的酿个酒,怎么就扯到家务上了? 敢情… 你郭奉孝还热衷于断家务事啊? “知道了。” 陆羽点了点头,就往楼上走去,他真的怀疑,郭嘉把这些酒坊的妇人们喊上楼,是干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 还没上完楼梯…陆羽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郭掌事,小女子…小女子心里苦,身子也苦,每日一回到家总是以泪洗面…你可得,可得帮小女子想想主意啊!” 嘿… 听到这儿,陆羽脚步一顿。 出于人对于“八卦”本能的好奇… 当即,陆羽也不走了,就站在楼梯这儿听听这郭奉孝怎么解决家务事! 还有… 陆羽更好奇的,他的动机到底纯不纯?是真的解决家务事么?要不然…那句身子也苦,呵呵,陆羽只能呵呵了。 “你坐下来,慢慢说…” 郭奉孝的声音传出,似乎还有点儿醉意。 “小女子是附近村落的妇人,来咱们酒坊酿酒也有两个多月了,原本我一个小女子是不该抛头露面的,可偏偏…我那男人不务正业,若然我再不赚点粮食,怕是我家都揭不开锅了。” “那你为何以泪洗面?可是你丈夫嗜赌如命,把你赚的钱都赌输了。” 郭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且性感。 陆羽心里嘀咕着,这等村落里的女子,只要郭嘉想,多半几句话就能忽悠上手,根本没啥技术含量! “唉…” 就在这时,那女子一声长叹。“我…我那男人简直不是人!” 不是人? 那是什么姿势? 陆羽一时间遐想连篇… 而这女子的话接踵而出。“他…他每晚都去买醉,跟一些狐朋狗友,夜夜要到后半夜才回家!我…我白天在这酒坊累了一天,可晚上还得…还得服侍他!” 古代女子的地位就是这样…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别说是你丈夫大半夜回家,就是后半夜回来,也得去服侍人家。 当然了,这个服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要做过多深层次的理解。 “那你就没与他好好聊聊嘛?” 郭嘉接着问,似乎酒醒了一些。 “聊了,我让他每晚子时回家,否则…就不给他开门,起先还好,他也还能子时回来,可…可好了不过十天,他又变成了原本的那副死鬼样子,非要等到丑时、寅时才会回家!” “小女子,小女子不得以锁上门,哪曾想…那死鬼,那死鬼直接去青楼里过夜了,小女子没法活了,简直没法活了。” 女子这话脱口。 呃… 陆羽沉默了一下,他寻思着,可能这就是古时候女子的悲哀吧! 嫁了这么个好吃懒惰,还嗜酒如命,夜不归宿的主儿,你想单方面的和离,那想都不要想。 人家男人更不可能休妻! 当然了,这个女子遇到的事儿毕竟是小概率事件,不能一概而论,据陆羽所知,大多数的男同志还是顾家的好同志的。 只是… 比起这些无谓的感慨,陆羽更想知道,郭奉孝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还不简单!”郭嘉开口了… 啊,很明显这位女子很惊讶,这事儿哪里简单哪! 郭嘉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呀管不住男人是有原因的,因为你只会顺着想,不会逆着去思索…” “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定下这子时锁门的规矩,我反而会告诉你男人,倘若你子时前不回来,那我就开着门睡觉,谁怕谁!” 嘿… 这话脱口。 陆羽是一下子回过味儿来,而那妇人很明显迟疑了片刻,紧接着恍然大悟,从这反应速度来看,这也是个很污的妇人! “对,对,对,若我说开着门睡觉,那死鬼可不得回来嘛!” “没错,没错…他不会来,他头上就顶着青青草原了!” “谢谢郭掌事了,谢谢郭掌事了!” 说着话,这妇人站起身来颇为兴奋的退出了此间房屋。 正巧… 出门时碰到了陆羽。 “小女子见过陆总长。” “下去吧!”陆羽朝她微微一笑,瞅着她模样还不错,挺轻灵的,不忘提醒道。“千万记住了,子时之后,你男人若不会来,一定要开着大门哪!保不齐,咱们的郭掌事就摸进去了呢!” 随便开了个玩笑… 这女子面靥一红,也不言语,捂着脸急冲冲的跑了下去。 “陆总长,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没正经了…” 就在这时,郭嘉的声音传来。 似乎,郭嘉也听到了陆羽的声音,主动出门,不忘调侃一番。 “哈哈…” 看到郭嘉,陆羽登时笑了。“你都教人家妇人用这损招儿逼丈夫回家了,咱俩到底是谁没正经啊?” 毕竟陆羽与郭嘉是在青楼里结实的好友… 作为曾经一起睡在青楼里兄弟,那关系自是是没得说。 郭嘉对陆羽不拘束,陆羽对郭嘉更是一句句都是调侃! 而就在这时。 郭嘉眼眸一眯,整个人完全没有了醉意,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的严肃,语态更是一本正经。 “陆司农,你若是不回来,我还得想办法去寻你呢?” “你可知道,如今的曹营危机四伏,它就快陷入一个包围圈了,到时候…呵呵,无论是曹司空,还是你、我…均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郭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而这一番话也让陆羽的表情从充满玩味,一下子眉头一紧。 “奉孝,你指的是什么?” “进屋聊吧,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郭嘉的眸子一凛… 他露出这般严肃的模样,委实少见。 不过… 陆羽能感觉到,出事儿了,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鬼谋”郭奉孝一般不会这么严肃… 可当真,能让他表情如此严肃的事儿,一定是大事儿!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挥动翅膀,引来海啸波涛 酒坊二楼,一张案牍,陆羽与郭嘉分别跪坐在两侧。 桌案上摆放着郭嘉最喜欢的那个酒葫芦,其中蔓延的酒味格外的香醇、浓烈,让陆羽一阵迷离。 不过,因为郭嘉刻意聊起的话题,此间的气氛倒是有些严肃。 “奉孝,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么?”陆羽当先开口。 以往跟郭嘉畅聊,都是对女人品头论足,聊聊哪家妹子更舒服一些… 可…今儿个… 欺负有点莫名的冷峻哪! 总之气氛很“销魂”,格外的“销魂”! “陆司农,我说正事呢,你可严肃点儿。”郭嘉一边说话,一边帮陆羽斟满了一碗酒。 “啥情况啊?”陆羽探着头问道:“伪帝袁术被诛,如今曹操坐拥司、徐、兖、豫四州,兵甲二十余万,这不局势大好嘛?缘何你说的这么严重,还死无葬身之地,至于么?” “至于,还真的至于!”郭嘉也不绕弯子了,他主动提道。“就在前几日,北境的袁绍有所行动了!” 言及此处,他的表情更添得了一分冷然。 说起来,郭嘉出生在颍川郭氏一族,祖上九代做过廷尉,哪怕是到郭嘉父辈这一代没落,可这个家族的世家网络还是保留下来的。 在加上郭嘉少年时期就颇为远见,见汉末天下大乱,及冠之前便隐居了起来,秘密结交英杰,曾二十一岁时还北行见过袁绍,认定此人并未明主,离开冀州,继续隐居于颍川之地。 可,人虽然离开了冀州,却在冀州结识了不少脾性相投、不慕名利的才俊、英豪! 故而,冀州袁绍的一举一动,曹操这都没收到情报,可他郭奉孝倒是抢先得知。 “袁绍的行动?”陆羽轻敲了下脑门。“如今的北境,袁绍与公孙瓒正进入决战之时,他会有什么行动?总不会分兵进攻咱们这中原之地吧?” “呵呵…”郭嘉苦笑一声。“他要是进攻倒好了,就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司农,你可知,近来…袁绍频繁的派出使者去秘密联络宛城张绣,西凉韩遂、马腾,荆州刘表,江东孙策!” 这… 陆羽微微一顿,心里嘀咕着,似乎袁绍不至于这么早就对曹操采取行动了吧? 按照古籍文献上的记载,袁绍与曹操关系的变化,是在他剿灭公孙瓒,并且将公孙瓒的首级送往朝廷,向曹操示威之后。 而那是发生在建安四年的夏天,现在不过才建安二年末,此间相差整整一年,不应该呀。 “奉孝兄?你这情报属实?”陆羽急问… “千真万确。”郭嘉眼眸微微的凝起。“陆司农若不信的话,不妨去打探一下,相信这个并不难探查。” 嘿… 见郭嘉如此一本正经,陆羽心里头已经信了八成。 乖乖的,如果袁绍真的提前对曹操生起了戒备之心,那派使者往张绣、韩遂、马腾、刘表、孙策处,就意味深长了呀! 这相当于是袁绍联合这些诸侯,编织出的一张包围圈,把中原的曹操彻底的包围了起来,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对曹操进行围剿。 到那时候…四面受敌,曹操就是再添上一倍的兵马,也不是对手啊! 呵呵… 这已经不单单是军事制裁了,这甚至会形成经济制裁! 当然,凭着袁绍的脑子应该不会想到这一节! 可…冀州才俊中,沮授、田丰,他们的眼光毒辣的很呢,若然这计划是他们提出的,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陆羽想到的是第一层。 实际上,局势的急转直下…很大程度,还是因为他陆羽的缘故。 要知道… 如今的时局已经与历史上发生了巨大的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就是陆羽帮曹操避免了很多损兵折将的“坑”!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历史上,打败袁术后的曹操,手上兵马甚至不过七万人,区区七万人自然不会引起“老大哥”袁绍的注意与忌惮,他依旧可以把曹操当成一只看门狗。 可… 如今的曹操坐拥四郡之地,兵甲二十余万,如此规模,究是反应迟缓的袁绍,他也能意识到,这个昔日的小老弟,正在一步步的变成他将来的劲敌! 他征讨公孙瓒无暇南顾,可并不代表,他会放任曹操的发展。 而联合张绣、韩遂、马腾、刘表、孙策形成一道包围圈! 这便是田丰提出,袁绍深以为然,并且即刻执行的一道“困曹”的战略,甚至,因为曹操的崛起,袁绍麾下汝颍门阀一派都没有对这道“困曹”的方略提出质疑与攻击。 这就是蝴蝶效应! 陆羽挥动了下翅膀,整个中原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海啸! 可以说… 如今曹、袁的关系已经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风雨已经悄然的吹荡在这海面上。 一触即发! “奉孝,若然如此,你可有什么高见?” 陆羽的表情一下子也凝重了起来。 说实在的,现在的曹操还没有资本跟袁绍抗衡,不是兵力上的悬殊,而是外交,是内部隐患的掣肘! “高见不敢当,可当务之急,陆司农需要做的有两件事!” 郭嘉似乎一早就猜到陆羽会如此问,他细细的提醒道:“第一件,肃清中原内部,第二件,争取这些外围诸侯的支持,最起码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郭嘉没有把话讲太多。 他知道,凭着陆羽的眼力,凭着他对时局的了解,很多话点到即止即可。 而这两点提示,一下子让陆羽陷入沉思。 肃清内部,顾名思义…就是解决吕布、刘备、张杨、张绣等中原诸侯。 这些…已经在进行了。 程昱赴河内就是解决张杨的五万大军; 杨修赴下邳城,则是为了解决吕布、刘备。 而张绣这个的话,得暂时往后放一下,待得解决了张杨、吕布、刘备的问题,再行解决这卧榻之侧的难题。 至于外围…关中之地的韩遂、马腾,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 这些… 陆羽眼珠子一转。 “奉孝,前段时间在陈国我便向曹司空提及了一份战略,你不妨听听…”陆羽话锋一转。“——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战略。” 陆羽细细的向郭嘉讲述起此番战略。 这是他基于历史上局势的发展,向老曹娓娓阐述的下一步的战略规划。 可现在,局势已经有些不同,这份战略必须做出细微的调整。 而郭嘉听到这份战略时! 先是若有所思,旋即眼珠子一凝。 “其实,刘表那边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自打单骑入荆州,平定了这荆州九郡的叛乱后,便沉迷于享乐,他多半会采取骑墙战略,采取中立,保存实力,坐收渔人之利。” “江东孙策也不用担心,孙策这些年南征北战吞并了江东,所诛杀的都是英雄豪杰,可偏偏庐江大败,将他的老底穷尽。他在江东的位置坐的并不稳,再加上此人轻率而不善于防备,早晚必死于刺客之手!所以也不用太过提防!” “唯独需要注意的是关中诸侯的态度…”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陆司农,你提出的这‘西拢’的战略构想很完美,唯独欠缺的是时间,如今的局势,这‘西拢’要提上日程,即刻执行,早一步将关西诸侯拉拢,早一步曹营西线无忧!” “西线战场紧靠并州,若然与袁绍联合,那合兵一处,中原如何抵抗?可若然西线战场依附于曹公,那相当于袁绍就无法开辟出第二战场,局面就能稳得住咯!” 郭嘉一句句的将陆羽的方略细细分析了一番。 旋即,只是添上了些许变化,因时制宜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正是陆羽需要的! 不得不称赞下郭奉孝思维的缜密。 陆羽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经由郭嘉之口,查漏补缺,更贴合于实际。 “关中这边,我明日就与曹司空提及,至于人选,我倒是有一个!不过…” “奉孝,还有一桩事儿,你帮我琢磨琢磨。” 陆羽眼珠子微微转动,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那桩事儿告知郭嘉。 “陆司农但说无妨?”别看郭嘉一边说话,一边把那酒葫芦的酒往嘴里灌,可他的思路始终很清晰。 天纵奇才,这称号,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东那边,我安插了一个可靠的人,他是我母族的族弟,名唤陆逊!” 陆羽的话脱口… 郭嘉眉头一挑。“可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 闻言,郭嘉重重的呼出口气。 “如果有江东陆家相助的话,那…或许江东局势,咱们可以更大刀阔斧一些!” “你的意思是?”陆羽反问。 “扶持一个新的江东的主宰者!”郭嘉的眼珠子一定,语气格外坚决。 哪曾想,哈哈哈…陆羽直接笑出声来。 他当即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奉孝兄,咱们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 … 江东,吴郡,陆府。 “伯言,门外有客人要见你。” 陆绩匆匆的跑入正堂。 此刻的陆逊正在闭目沉思,他刚刚回到吴郡不过三日,许多需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门外的客人?”陆逊摆了摆手。“不是说过么,咱们陆府不见外客。” “可他…”陆绩连忙道:“他要我把一句话带给伯言!” “——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此言一出… 原本还在闭目的陆逊眼眸猛地睁开。 “快,快将他请入正堂!” 说话间… 陆逊、陆绩两人匆匆的赶到了正堂。 看到陆逊,那黑衣男人依旧重复了一遍:“——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而陆逊不假思索,当即回道:“——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那黑衣男人嘴角咧开,最后又补上一句。“——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此言一出… 陆逊连忙拱手。“可是我大哥有什么新的吩咐?” 他口中提到的大哥正是陆羽… 而这“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如此三句,均为接头暗号,乃是陆羽特地嘱咐给陆逊的! 为防止秘密泄露,也防止被人利用,陆羽派来与陆逊接洽的人,必须严格按照这个街头暗号执行。 而这三句一出,双方交换过眼神,都能够确定,来的就是对的人! “陆公子…在下龙骁营骑士!” 黑衣男子拱手行了个礼,旋即,一刻也不敢迟疑,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地图。“这个是陆司农托我交给你的。” 说着话,黑衣男人已经将“地图”塞到了陆逊的手里。 “地图?”陆逊一愣。 要知道,他去庐江时曾交给陆羽一张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地图,怎么…这次反过来,大哥又转交给他一张地图呢? “大哥可还说了些什么?”陆逊连忙追问道。 这黑衣男人本想张口,可见陆逊身边还有一个美男子,登时把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陆逊会意,连忙解释道。 “这位是陆绩,也是我陆家的族人,是值得信赖的人。” 听到这儿,黑衣男人才开口道:“陆司农没有说太多,只是,他提到,这江东的宝藏全部都藏在这张地图里。” 一言蔽… 黑衣男人拱手。“此地在下不易久留,就先告辞了。” 说着话,黑衣男人转身,匆匆的从后门离去… 整个过程,从黑衣男人登门到与陆逊完成见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委实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张所谓的宝藏图! 而陆逊目送这人离开,连忙展开。 咦… 这地图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陆逊眼眸一凝,而陆绩亦是眉头凝起,他当先道:“伯言,这…这不是咱们绘制的江东六郡七十二县地形图的临摹版么?怎么陆司农又…又给送来了。” 陆绩提到的,也是陆逊下意识的想法。 一时间,陆逊也搞不懂大哥陆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等等… 陆逊猛地意识到,不对,这张图与他此前献上的图有些许不同,准确的说,是图中有许多圆点! 这是山? 没错,是一座座山,有的是荒山,有的则是有主的山峦! 要知道,江东这些世家豪门的势力极大,不单单是生意,乃至于许多山、许多地…他们都买下来了,算是他们家族永远的资产! 就是作为江东主宰者的孙家也不敢随便的将这些山、湖收回,甚至…一些与孙家关系要好的家族、亦或者是立下过大功的家族,孙策还会赐给他们山川、湖泊等等,以此做嘉奖!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逊手中的这张地形图中,每一处山峦后,均附带着一个或两个字。 比如,距离吴郡最近的穹窿山,后面就用篆体小字添上了“镔铁”二字,神亭岭的后面,也用篆体小字写上了一个“金”字… 这是… 乍一看之下,陆逊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陆绩当即提醒道。“该不会是陆司农要告诉伯言,告诉咱们陆家,这些山中有镔铁,有金矿吧?” 这… 此言一出,陆逊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若是如陆绩所言,那… 镔铁、金矿…这山中难道有矿? 如果这些山峦中有矿。 那…稍加运作,几乎等同于他们陆氏一族“家里有矿”了!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逊努力的压制住心头的悸动。 “公纪,此时千万要守口如瓶…” 陆逊连忙嘱咐。 “伯言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什么!”陆绩当即回答… 呼… 这一对差着辈分儿的“兄弟”彼此四目相对,心领神会,旋即同时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们的眼眸中,均在泛着光… 绿油油、金灿灿的光芒。 就好像见到了金子,拥抱着这些金子一般。 在庐江时,大哥陆羽就提及会给陆家钱、粮,甚至是兵力上的支持,陆逊也在琢磨着,大哥所谓的支持,会以何种形势呈现呢? 要知道,将钱、粮从江北运送到江南并不容易。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第一次的帮助已经来了,方法虽然并不直接,可若然这些标记山峦里的铁、矿都是真的,那陆家可不单单是崛起那么简单了,陆家这是要发了! 当务之急,陆逊哪怕散尽家财也得买下几座盛产镔铁与金矿的荒山。 当然,陆逊并不知道的是… 这张江东矿产的分布图,是陆羽根据江东六郡的地形图,结合…我国矿产的分布图、江南地区的地方志,甚至…从许多古籍文献中佐证,从而大致标记出来的,会有误差但是误差不会太大。 究是如此,陆羽绘制起来也颇为麻烦,脑子都快爆炸了,即便如此,也整整画了几天的功夫。 可以说…这张地图,就是江东的致富宝典。 只不过,发现铁矿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挖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开采工具与开凿技艺并不强! 陆家能做到么? 陆羽不知道,可凭着陆逊、陆绩的聪明才智,陆羽觉得…他们能利用好这张地形图,这个巨大的优势! 同样的,因为这一仗江东矿物分布图,这已经给陆逊、给陆绩带来了无限的信心! 陆家的崛起,已经在路上了!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汝为江山,吾为名利,何罪之有 下邳城,城门处。 遥遥可以望见,此处戒备森严,过往行人严加盘问,若是外来口音,一律不许入城。 俨然,因为郝萌的叛乱,吕布已经有些杯弓蛇影的味道。 此时此刻,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各诸侯派来的细作,可无有例外,他们均被拦在这城墙之外。 不是本地人,纵是你说破了天,还是进不得这下邳城。 吕布正站在城楼上遥遥眺望着远方,一旁是他的老表,八健将之一的魏续! 如今,所有八健将中,吕布唯独能信得过的也只有此魏续一人,更是将张辽的骑兵、高顺的陷阵营统统转交给魏续统领。 “温侯,已经部署妥当了。”魏续开口道:“凡是城内不是本地口音的一律驱逐,外来客商更是进不了咱们下邳城一步!” “很好…” 魏续的话让吕布十分满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曹操的细作就不可能窥探到咱们下邳城的动静,哼,本侯就不信,他曹操瞎着眼睛还能察觉到我军的行动!” 言及此处… 吕布的眼眸抬起,望向正西方向。 “三军都调度好了么?”吕布意味深长的问道。 魏续点头道:“一切如常,三军已经就位,细作正往小沛城的方向潜入,只等十日后,足可以一鼓作气剿灭刘备!” “好!”吕布眼眸凝起,一抹杀意骤然升腾。“大耳贼啊大耳贼,你竟敢私通曹操,哼,那你的死期就到了。” 其实… 从刘、关、张三兄弟讨伐袁术,委身曹营,最终全然而退开始,吕布对刘备就生出了一些怀疑。 而这股怀疑,随着右参军陈登与女儿吕玲绮缴获到一封曹操发给郝萌的书信起,吕布的怀疑更甚。 因为书信中提到了,曹操邀郝萌、刘备里应外合,绞杀吕布。 前者郝萌已经叛乱,那么…后者… 如今,在吕布看来,下邳城这边的叛乱已经处理完毕,自然该解决掉刘备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而十日后便是奇袭小沛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连陈宫都不知晓… 可以说,吕布麾下,知道详尽战略的唯独陈硅、陈登父子,还有大表哥魏续。 在吕布看来,这次的奇袭小沛城,稳如狗! “报…” 就在吕布畅想着十日后的奇袭之时,一道声音传来。“将军,如今酷寒,军中不少将士身患伤寒绝症。” 这… 吕布的脸色一下子凝了起来。 身处这个时代,没有人不知道伤寒症,也没有人会小觑这伤寒症,若然不能遏制这种症状,伤寒症很有可能会在军中、城中蔓延,到时候就是军心、民心的大变。 “医者呢?可有去诊治过?”吕布急问。 “治了,可…可他们说…”这小校语气磕磕绊绊。 “说什么?”吕布的嗓音提高,语气更添得几分急促。 “说…说…”小校踟蹰了半天还是开口。“他们说,他们治不了这伤寒症,当今能治这伤寒症的唯独许都城、或者是兖州的医者!” 这… 吕布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伤寒症肆虐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兖州、徐州,可曹操之所以能解这伤寒症,乃是因为他手下的那名功曹,不…如今应该称呼为那名大汉司农——陆羽! 就是他,编纂出了一本《伤寒杂病论》。 而这《伤寒杂病论》一经问世,就解决了曹操辖下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伤寒难题,并且…曹操还允许这些医者去其它州郡医治,以此赚得了不少人心。 可以说,除了兖州的医者,还真找不到能医治这伤寒绝症的人。 这可怎么办? 吕布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不少。 一旁的魏续却是眼珠子一转。“温侯,似乎…咱们下邳城门外就有兖州而来的医者呀!只是被拦住了。” 医者? 吕布的眼眸骤然睁大,可仅仅一个瞬间,他再度眯起。 若然,若然这些医者是曹操的细作那可怎么办? 可偏偏,倘若不解决这伤寒症的难题,任凭这伤寒肆虐,那…三军将士的军心必定崩溃,十日后的行动,还如何进行? 两难… 好一个两难的抉择呀! “温侯是担心?这些医者是曹营派来的细作么?”不愧是大表哥魏续,吕布心中的猜忌,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当即提醒道,“温侯不妨亲自审审这些医者,若然真的是细作,又岂能逃得过温侯的眼睛?” 这话听着舒服啊! 吕布点了点头,一扬手,“来人,将城门外守候的医者都给我带上来!” “喏!”小校答应一声,急忙去办。 … 下邳城,城门外。 杨修与与一干医者在这边已经等了整整一天。 饥寒交迫! 若不是凭着医术救治了一些城门外的百姓,换得了几口粮食,怕是他们都要饿死在这边了。 说起来… 杨修也很焦急啊,陆总长交给他的任务…可拖不得呀,迟则生变。 但… 总归杨修心里还有谱。 因为就在方才,他打开了那封陆总长特地留给他的锦囊。 这锦囊中密密麻麻很多字,详细的讲述了,如何入城?如何行医?如何接近陈硅、陈登父子?如何将情报传回。 当然了,此时此刻,杨修才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凶险。 丫的,这可不仅仅是点亮下邳城眼睛这么简单,这是在虎口里拔牙呀! 不过… 还好,总归陆总长这锦囊中,提到了他该如何做,而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杨公子,这都快两天了,咱们还是进不去下邳城啊!” 与杨修一道前来的几名医者眉毛几乎凝成了倒八字。 他们更急…不光急,还冷,还饿! 呼… 杨修轻呼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等,再等等,如今,咱们已经在城门外医治过不少人,想来…咱们医者的身份已经传开了!” “这有用么?”医者指着城楼上高挂着的牌匾,接着问。 下邳城城楼上的确挂着一处牌匾,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一行大字——外来人等不得入内。 纵然他们是医者,又…又能进得去么?医者的身份有用么? “有用!”就在几名医者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杨修的话掷地有声。“陆总长说有用,就一定有用!他让咱们等,便是冻死了、饿死了,也要等下去!” 别说… 被陆羽一通海扁,杨修好像悟了,如今…对陆羽的话简直奉若神明,他更是心底里十分坚信,跟着陆总长,有肉吃! 就在这时。 “几位?可是来自兖州的医者?”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接踵而出,杨修抬眼,面前的却不是这下邳城的守门士卒,还能有谁? “是…我与这一干医者均是来自兖州,欲进这下邳城治病救人!”杨修不假思索的回道。 “我家主公要见见你们!”守门士卒冷冰冰的话语传出。 紧接着,一干甲士将包括杨修在内的这一干医者围在当中,一行人往城楼上行去。 呼… 隐晦的,杨修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 进城了,陆总长的锦囊妙计没有错,真的…真的进城了。 当然,这对杨修而言,并不只是进城这么简单,这无疑更增添了他的许多信心。 那么… 按照锦囊中接下来提醒的,就是取得吕布的信任! 而要取得吕布的信任就要了解他的性格——利驭! 吕布是一个极端的利驭主义者,他做的一切事儿或许违背道德,或许违背礼法! 可唯独,他信奉遵从的一条乃是逐利,“利”字当头,他可以铤而走险,可以无视骂名。 而要取得他的信任,最简单,也是最富有成效的办法,便是也将自己扮演成一个极端的“利驭”主意者。 这些是锦囊中提到的,而杨修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该怎么做! … 下邳城楼上,一间房舍内。 “哼,尔等必是曹贼派来的细作!” 隔着老远就听到吕布的咆哮声,与此同时,吕布的眼眸紧紧的凝起,目睹着眼前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能帮助他判断出,这些医者是不是曹操派来的细作。 “冤枉啊…”杨修连连摇头。“我等不过是最寻常的医者,缘何…温侯说我们是细作呢?” “哼…还敢狡辩?”一声冷哼,吕布豁然起身,他冷然道:“尔等若是寻常的医者,为何不去其它的城郡行医治病,偏偏来这下邳城呢?尔等岂会不知我与那曹操的关系?哼,必定是曹贼的细作无法混入我下邳城内,故而让你们假扮医者,你们以为我吕布看不出来么?来人推下去,斩了…” 这话脱口… 一干医者浑身都在发抖! 其实…除了杨修之外,其它人还真不是什么细作。 他们本就是许都城医署中的医者,奉命去各地救治伤寒患者,只是…命不好,被分到了下邳城。 当然,这不重要! 去年也有人被分到了下邳城,这是彰显曹司空仁义的善举。 可…关键问题是,今年,这…这还没医治病患,自己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冤…冤枉啊! 他们本想开口喊冤。 哪曾想,杨修抢先道:“温侯,为何我等医者就不能来这下邳城呢?” “同为行医,同为救治伤寒患者,其余城郡的诊金若然只能收百余钱币,那这下邳城…因为温侯与曹司空的敌对缘故,医者短缺,我等的诊金便是收取百金往上,治愈伤寒症的也大有人在?我等为财而来,怎么…就,就成细作了呢?” “汝为江山,吾为钱财,有利得之,为何不来?” 杨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冤枉! 偏偏这冤枉喊得还极有道理。 别说… 当这“百余钱币”与“百金”,当着“有利得之,为何不来”经由杨修之口同时吟出,吕布的心头还真的悸动了一下。 “等等…” 吕布的眼眸一凝,当即拦住了要拖他们下去的甲士。 他心头在嘀咕着什么,没错呀…正是因为他吕布与曹操交恶的缘故,这下邳城、广陵城才没有医者进入,自然而然…能医治伤寒症的诊金也就水涨船高。 “百金”固然有夸张的成分,可与命比起来,这些下邳城的富商还真有可能拿出来! 无论怎么算,来此行医都是血赚哪! 也就是说,这些医者未必是曹操派来的细作,他们很有可能来此是为了逐利! 吕布就是一个极端的“逐利”者,故而,他更能理解这些为了高昂的诊金,不惜赶至下邳城冒险之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 心念于此,吕布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依着你的意思?你们来此是为财了?” “那是自然!”杨修点头。 “好,那本侯就放你们入城,不过,本侯有话在前,你们医治百姓也好,医治士卒也罢,本侯会派人盯着你们,若然让本侯发现你们行为不轨,那…” 讲到最后,吕布的眼眸一冷,像是对眼前这些医者的威胁。 “我等只为钱财,不敢有什么别的行为,还请温侯放心!”杨修的语气依旧铿锵,整个与吕布交谈的过程,他的表情管理很到位,不卑不亢,却又将商人那贪婪,逐利的本性刻意的暴露出来,让人无法不信服。 “下去吧!”吕布摆摆手,不忘给身旁的魏续使了个眼色。 魏续知道,这是吕布让他派人盯着这些医者。 呼… 下城楼时,杨修心头不住的在喘着大气,好特喵的刺激呀! 若然…若然不是陆总长对吕布性格准确的把握,他…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今儿必定就要人头落地了。 呼… 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 “咕咚”一声,杨修咽了口涂抹,他心头就一个感觉,这虎穴狼窟真尼玛刺激! 而与此同时… “温侯。”魏续似乎看出了什么。“方才那医者我认得!” “认得?”吕布眉头一挑。 “他出身弘农杨氏,乃前太尉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魏续朗声介绍道。 弘农杨氏乃是当今的名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魏续也曾登门拜访,想要巴结,哪曾想吃了闭门羹。 可那次…他见到了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修杨德祖,尽管,这事儿已经过了七、八年…可魏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既是弘农杨氏的杨修?你方才为何不指名?来人…” 吕布眉头一紧,杨修的父亲杨彪曾任太尉,算是曹操迎天子一并迎回来的,那他们杨家岂不是就与曹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这般,这杨修,岂能不是曹操派来的细作? 当即… 吕布就打算派人把杨修给喊回来!杀了痛快! 哪曾想… “温侯…”魏续连忙阻挡。“温侯多半忘了,前些时日咱们细作传回的消息,这杨修杨德祖在太学被那太学总长陆羽给狠狠的殴打了一番,听说打的是皮开肉绽,从那之后,杨彪也辞去了太尉之衔,举家迁回弘农!而这陆羽又是曹贼最器重的人,温侯,这中间的关系,你品,你细品!” 讲到这儿,魏续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似乎,生怕吕布那脑回路太慢,转不过弯儿来! “现在温侯还觉得这杨修杨德祖是敌非友么?呵呵…诚然,他方才或许没说实话,可他帮助温侯之心却是真的,而弘农杨氏与曹操的关系嘛,哈哈…哈哈哈哈!” 不怕瞎忽悠,就怕大聪明… 魏续把心头想的娓娓道出,偏偏整个逻辑还严丝合缝,找不出半点破绽。 嘿… 吕布轻敲了下脑门。 魏续的话,他是深以为然哪! 如此说来,杨修带着医者来下邳城就意味深长了,或许,这是弘农杨氏暗中对他吕布的助力呢? 结合到之前曹操与弘农杨氏的总总行为,这个可能性极大! “哈哈…” “哈哈哈哈…”吕布怅然的大笑了起来,他伸出手重重的拍向魏续的肩膀。“人都说北隐麟在曹营,南麒麟在江东,哈哈哈,外兄啊外兄,你就是我吕布在下邳城的‘隐麟’、‘麒麟’!” “哈哈哈哈…” 魏续一个劲儿笑,被吕布这么一夸,他感觉,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只是… 魏续怕是不会知道。 因为吕布这么一句话… 隐麟和麒麟一下子就要变成了一个贬义词! 一如…曾经因为一个“大聪明”的缘故,“卧龙、凤雏”也变成了贬义词。 … … 入城了。 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可…杨修的眉头已经紧紧的凝起。 他身边的医者早就散开了,他们是真的去医治病患,虽不是为钱,可医者仁心,谁又能看着这些身患伤寒症的患者深陷绝望的深渊呢! 张仲景师傅,总是教导他们,要向他们的陆师伯那样提壶济世,做最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而在张仲景的话语中,陆师伯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人瞻仰、崇拜、望其项背! 故而,每一个从许都城医署中走出的医者都有着“大医凛然”的精神,他们的梦想都是成为像陆师伯那样的医者,受万人敬仰。 当然了,杨修是个例外。 他来这儿是当细作的,每一步如履薄冰啊! “接下来…” 杨修回忆起锦囊中的内容… 如何在他被密切监视,陈珪、陈登父子也被密切监视的前提下,与他们建立起联系,接上曹司空的腿! 这才是下邳城一战,关乎胜负存亡的一节! “这么做…竟然要这么做么?” 杨修的眉头一凝,他想到了陆总长锦囊中的内容,尽管匪夷所思,可…已经上了“贼”船,他是背水一战,只能硬着头皮上,所谓不成功,就成仁!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碟中谍,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许都来医,治愈伤寒,高昂诊金,要命留钱! 不过两日,这么一句话传遍了下邳城的大街小巷。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杨修与一干医者来是来了,可风评并不好,医治伤寒,动辄五十金,上百金的诊金,让不少穷人直摇头,也让不少士族咬牙切齿。 可…有办法嘛? 没有办法! 整个下邳城能治愈伤寒症的唯独杨修这么一波医者。 当然… 如此诊金倒是让吕布对他们更放心了许多,几乎可以完全排除,杨修等人是曹操派来的细作。 不过,有一个人格外的不高兴! 吕布麾下的右参军——陈登。 说起这位陈登陈元龙,他为人爽朗,少年时就有扶世济民之志,虽然如今的年龄不大,不过三十岁出头,可他素来体恤民情,扶弱育孤,深得百姓敬重。 昔日里,更是被陶谦任命为典农校尉,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使得百姓富足,安居乐业,秔稻丰积! 可偏偏… 如今杨修与一干医者惹到他了,支付百金方可治愈伤寒,这不明摆着,坑钱来的! 这等医者与那衣冠禽兽何异? 一贯体恤民间疾苦的陈登,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就亲自出马,要与杨修好好的理论理论、论道论道! “你们这些医者还有没有良心?你们是来医人的?还是来敛财的!” 步入此间医署… 陈登二话不说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整个人怒气冲冲。 与曹操的联系断了,他本就郁闷至极,心中有一大堆情报偏偏送不出去,这种感觉简直比便秘还难受,恰恰又碰上这“不平”之事,此时的陈登是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咚… 桌子被掀翻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一干医者吓了一跳,唯独杨修,面色如常,就好像陈登的到来,他一早就知道了。 “你是何人?没看到门前的两句话么——医署大门常打开,没钱你就莫进来!” “我们医者是靠手艺吃饭的,有钱我们就治病,没钱老老实实的回家攒棺材去!怎么着,这你情我愿的事儿,你凭什么管?” 一说起嚣张跋扈,杨修是专业的,一席话挑衅连连,逼的陈登恨不得揍他。 “我是谁?哼,我乃温侯麾下右参军陈登!” 陈登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莫名的胸口头,不仅胸口疼,还头晕,甚至…额头上隐隐有大汗浮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陈登最近一年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时不时的就会大汗淋漓,就会头晕,就会胸口疼,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还特喵的很没有规律! “哈哈哈…” 杨修的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果然,陆总长预测的完全正确,陈登一定会看不过他们收取百金医治伤寒的行为,他会来踢馆,会主动出现,陆总长提出的这“钓鱼”成功了,哈哈! 杨修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 可心头对陆总长的神机妙算还是佩服连连… “原来是下邳陈氏的陈元龙,我还以为是谁呢?下邳陈氏,别人害怕,可在我眼里,算个屁啊!” 的确,下邳陈氏在徐州很牛逼,可与在大汉都很牛逼的弘农杨氏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陈参军…”杨修露出一抹讥笑。“我劝你多管闲事前,先看看自己的身子骨!” “呵呵…是不是近来,陈参军会出现胸疼、咳嗽、咳出有铁锈色的痰,呼吸急促,愤怒时大汗不止,也有食欲不振、腹泻、腹痛、周身乏力的症状呢?” 杨修负手而立… 其实吟出这么一番话时,他也很懵逼。 锦囊上就是这么写的,可关键是,杨修觉得纵然陆总长医术再高,可就没见过陈登陈元龙?如何就能说出他的症状呢? 这就离谱… 当然了,陆总长身上,离谱的事儿多了! 不离谱的事儿反而没几件,整个杨修进这下邳城的过程,不也很离谱么? 习惯了! 故而,杨修虽然心生疑窦,可说的坦然,嗓调也很高。 偏偏就是这么一番话… 陈登整个人愣住了,“你…你…” 他想开口反驳,可偏偏…到嘴边的话语全部咽了回去,因为杨修说的这些症状完全吻合。 可是,只…只一眼就看出了他身患的病症么?这么神的么? 呵呵… 这哪是杨修一眼看出来的? 这分明是陆羽闭着眼睛写出来的。 按照古籍文献上的记载。 华佗曾为陈登治过病,因为是吐出虫子的缘故,又因为陈登喜欢吃鱼的缘故,再加上古代人没有那么讲究卫生。 故而,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鱼身上的寄生虫导致的“肺吸虫病”。 这个病对应的症状就是方才杨修提到的那些,精准无误,这说明,没事少去吃生鱼片,还有吃龙虾鲍鱼时一定要煮熟,高温杀菌,这点格外重要! “呵呵…”看到陈登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杨修敏锐的能判断出,多半,陆总长这无需望、闻、问、切的隔空诊治又特喵的对了! 离谱,究极离谱! “诶呀…”杨修摇头晃脑。“陈参军,不是我说,你这病若是不医治,也就一年半载的事儿了!赶快回去准备棺材吧,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啊!” “不信的话,你可以狠狠的触碰下自己的玉堂穴、膻中穴!” 说话间,杨修向他比划了下这两个穴位的位置。 闻言,陈登下意识的触碰到这两个穴位,用力一按。 “噗…” 他感觉喉咙一痛,旋即,口中一滑…一条红色的虫子竟从肚子里吐了出来。 呃… 虫子还活蹦乱跳,恶心至极! 这下,换作陈登傻脸了! “你…”他口中刚刚发出这么一个字。 杨修却是打了个哈欠,他提高了嗓调,笑着道:“这肺吸虫病啊可不好治啊,不过,如果陈参军能拿出五千金,再给我磕个响头,诶呀,保不齐我就大发慈悲的救救你。” 讲到这儿,杨修转过身一张奸诈的面颊呈现在陈登的面前,笑吟吟的说道:“五千金,一个响头换一条命,似乎,陈参军很划算嘛!哈哈…哈哈哈…” 傲慢,无理,嚣张! 杨修展现出来的就是这般气场。 其实…自打他被陆羽狠狠的揍过一顿后,杨修已经收敛多了。 可偏偏锦囊上让他如此啊。 这算是本色出演么? 当然了… 杨修这边本色出演的很爽,爽歪歪! 可陈登脸都气的绿了,他的心态崩了呀!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陈登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这一千金,哼,咱们走着瞧!” 转身,怒气冲冲,陈登走了! 踏踏踏… 无比厚重的脚步声,能宣泄出他此刻的愤怒心情。 而杨修却依旧是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 按照锦囊中的要求,这本就是一场戏,一场演给吕布看的戏,如今戏已经演完了,该吕布粉墨登场了。 心念于此,杨修的眼眸微微的凝起,眼芒中一抹精光乍然浮现,他心里嘀咕着,吕布啊吕布,这此陆总长是吃定你了! 想到这儿,杨修莫名的摇了摇头… 突然间,他挺为吕布惋惜的,跟陆总长斗,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智商啊,陆总长的智慧对付他,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 … 当夜,吕布正与“续弦”的妻子曹夫人、妾室貂蝉、女儿吕玲绮一道吃饭。 他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特别是,经历过这么些年的颠沛流离,他对“家”这个字看的极重。 而在他的字典里,他的这个“家”字里包括貂蝉、包括吕玲绮、包括灵雎,也包括丹阳兵统领曹豹的女儿曹媛,还有那… 因为大局,不得不居住在农家小巷的正妻严夫人。 “玲绮多吃些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呢!别怕胖,多吃点儿!” …… “貂蝉哪,灵雎怎么样?晚上还是会哭泣么?” …… “媛儿,明日便是你父亲的祭日,我与你一道去祭奠下他吧!” …… 一句句话脱口,吕布对每一个身边的女人都格外的珍惜。 就在一家人难得的聚餐,畅聊之际。 “踏踏踏”的脚步声。 “温侯…” 是大表哥魏续来了… “来,都是自家人,一起吃!”吕布招呼魏续一道坐下。 可魏续摆摆手。 “温侯,这饭我就不吃了,我来此是因为今日城内发生了一桩事儿,有关右参军陈元龙与那弘农杨氏的公子杨修的事儿!” 这话脱口… 貂蝉第一个起身。“既郎君有要事商议,那我等就先退下吧…” 轻柔细慢的声音,貂蝉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识大体,顾大局。 吕布却是摆摆手。 “你们继续吃吧,我与表兄出去聊…” 为了不耽搁家人的用餐,吕布站起身来,主动的走了出去,而魏续紧跟着追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一出门,吕布就凝起了眉头。 “今日…杨修与陈登产生了些许口头上的冲突。”魏续如实禀报。“似乎是因为陈参军不满杨修收取百金治愈伤寒,亲自去衙署兴师问罪!” 这… 吕布凝眉,其实杨修的行为,他挺能共情呢,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利驭”。 杨修以此医术谋取最大利益,并没有什么不妥! 却就在这还是。 魏续的声音继续传出。 “万万没想到…这还没有兴师问罪,陈参军却被杨修指名,他已然身负绝症。” 讲到这儿,魏续尤自有些心有余悸。 “眼线亲眼看到,陈参军按照杨修的方法触碰了下自己的两个穴位,竟…竟直接吐出了一条红色的虫子!” 虫子? 这… 听到这儿,吕布的一双眼眸瞪大,如今…他弃用陈宫,所能倚仗的谋士唯独陈硅、陈登父子,可陈登口中吐出虫子,还…还被指出身负绝症,这… 一下子,吕布的脸色全变了,带着一分惊悚,也带着一分担忧。 惊悚的是口中吐出虫子,这是什么病症? 而担忧则是,陈登若然倒下,那…他能倚靠的还有谁? 看到吕布这副模样,魏续继续把话讲完。 “杨修提及,除非陈参军向他下跪,且拿出五千金子,否则…他必定活不过这一年半载。” 越往后听,吕布越是心有余悸… 还好,杨修提出了五千金子,他来下邳城本就是为了逐利,也就说是,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心念于此,吕布的眼眸凝起。 “表兄,你即刻取五千金交给杨修,就说让他卖我个面子医治陈登,跪就免了吧,陈登为本侯右参军,岂能说跪就跪?” “你即刻就去,陈登有大才,驻守下邳城,本侯离不开他!” 吕布的语气格外的凝重。 “喏!”魏续急忙答应一声… 是啊,陈硅、陈登父子身份特殊,是下邳城名士派的代表,又是如今,吕布麾下最缺乏的贤才、谋士,现在的战局是一触即发,他可不能有事啊! … … 当夜,陈府。 陈登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他的口中狂吐着红色的虫子,竟吐了整整一个脸盆! 而他一边吐,一旁的杨修不忘说着风凉话。 “诶呀,要不是温侯大方,给了我五千金,本公子才不管你这家伙的死活,好了,吐吧,吐吧!吐完了这一盆,再喝上一碗汤,然后接着吐,吐完了就没事了。” 这汤,是陆羽专程让张仲景调制的一位治疗体内“虫症”的药汤。 寄生虫嘛,其实并不难治,只是治疗的过程有点恶心罢了。 也怪陈登,活鱼不吃,偏偏喜欢吃生鱼,还说这还原食材本身的味道,本身个锤子!本身个英年早逝! “所谓…所谓壮士不饮丧泉之水,贤者不食嗟来之食…我…我…呕…” 陈登一句话没说完,又开始接着吐。 杨修环视左右,其实…自打进入这陈家后,他就密切的关注着每一个人。 凭他的机敏,不难察觉出一些仆役看似是平平无奇,可很多细节都能表明,他们均为吕布派下来监视陈家的眼线! 故而… “还愣着干嘛,快去拿热水,快去拿木桶啊!” 杨修大吼一声… 一干仆役赶忙往外走,说实在的,他们是真的不想在这一方屋舍待了,人口中吐虫子,太特喵的恶心了,特别是那些吕布的眼线,他们感觉反胃,中午吃的饭差不多也要吐出来了。 这尼玛…恶心,难受啊! 如今听闻让出去,一个个如逢大赦,跑的比兔子还快,哪怕能远离这边一刻,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儿! 终于…四处没有了仆役,没有了眼线。 陈登尤自大吼。“我…我可没让你救我!你这…你这医者中的败类…” 他就是看不过杨修,看不过杨修这副欠揍的模样。 哪曾想,就在这时。 杨修的眼眸一凝,他整个人蹲了下来,看似是在整理木桶… 可实际上。 “元龙,曹司空问你,可还记得他攻取陈国前,你与父亲陈珪一道献上的那封投诚之书么?” 极低极细的声音传出… 这一抹声音,唯独传入了陈登的耳畔内。 “你…” 激动之余,他当即抬起头,就打算开口。 几乎,就凭着这一句话,足够他判断出,杨修就是曹司空派来的人。 因为…纵然是吕布刻意的试探,可决然没可能将他与父亲递送投诚之书的时间讲述的这么精准! “嘘!”杨修连忙伸出食指。 这下,陈登才回过味儿来…杨修为何百金诊伤寒?这是钓鱼啊,是钓他陈登这条鱼… 为何,杨修会指名自己的病症,还扬言五千金才医治,这不是说给他陈登听得,而是说个吕布听的。 如此这般,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接近他陈登! 可,哪怕是这样?杨修如何一早便能判断出,他身患“虫疾”呢?这就有点儿太匪夷所思了吧? 又或者是,这根本不是杨修判断出来的,而是…而是曹司空手下那个事事料敌于先,洞悉时局,洞悉人心的司农——陆羽? 想到这儿,陈登的眼眸徒然凝起。 他不敢确定,可…此间计略,环环相扣,丝丝合缝,好缜密的心思啊! 不等陈登从惊愕中走出。 “在下杨修,乃陆司农的学生!”杨修的声音接踵而出。“此前得罪迫不得已,可…若要与陈先生建立起联系,也唯独此法!” 讲到这儿,杨修的眉头紧蹙… 语气更是一丝不苟。“陈先生…曹司空与恩师陆司农都等着与先生建立起联系,从而里应外合剿除吕布呢,陈先生…” 不等杨修把话讲完。 呕… 陈登猛地又吐出一口,其实,这次他没有吐出虫子,而是接着这个剧烈的声音,将他接下来的话悄然传出。 “杨公子,七日后…吕布会率军奇袭小沛,他手下最骁勇的两支兵团并州狼骑、陷阵营均会出动,只是…如今这两支兵团已经通通交到了魏续的手里,张辽、高顺不得重用,而魏续是个草包!若然七日后,曹司空也率军杀往小沛,待得吕布与刘备两败俱伤之际…可一举歼灭吕布!” 踏…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 “呕…”陈登即刻又呕了出来,别说,这么一呕还真的呕出了几条红色的虫子。 陈府的仆人见状以袖掩面,整个人表情犹如苦瓜。 只是… 百密一疏啊! 他哪知道,在最严密的监视下,陈登心头藏匿着的这最机密的情报还是送出去了! 精确到某一天,精确到时机的选择,精确到战局的把握! 这些,可不是古籍文献所能陈述、带来的! 接下来,就等杨修想办法把这情报给传回去了。 见仆人走近… 杨修的表情一变,又恢复了那个恃才傲物的杨公子,“诶呀,陈参军哪陈参军,人都说救人一命情同再造,今儿个本公子救了你,是不是相当于你爹生了你一次,本公子又生了你一次呢?哈哈,要不你叫声爹,本公子退回给你一千金如何?” 嚣张的语气,丑陋的嘴脸 影帝,杨修展现出的是影帝级的演技 ——活脱脱的奥斯卡小金人殿堂级的表演,正在持续上演!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闭月貂蝉香消玉殒?绝不可能! 就像是历史上每一个出色的“谍战”工作者一般。 如何将获取到的情报安全的报送出去,古往今来,这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可偏偏… 对于这医者身份的杨修而言,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运送、采买药材需要出城,只要一出城,那情报自然而然也就传了出去。 关键问题是,无论是杨修,还是陈登…他们都没有引起吕布的半点怀疑,甚至,十日后奇袭小沛的计划,因为三军将士们的伤寒症被治愈的缘故,可以照常进行,吕布心情大好! “你速速将这些告知陆司农与曹司空…让他们早做对策!” “记住,要快!” 借着出城采买药材的功夫,杨修将情报传递给扮做药材商人的龙骁营骑士,待得杨修等人买药回去,这骑士翻身上马。 “哒哒哒”马蹄声响彻,这骑士犹如一阵旋风一般疾驰往许都城方向行去。 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 … 许都城,司空府。 此间唯独曹操与陆羽两人,依旧是一张几案,两人对坐。 陆羽正将那日郭嘉提及的“袁绍包围圈”的概念讲述给曹操,而曹操的脸色骤然变冷,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沉重了不少。 “袁本初这包围圈虽是有些想当然,可要破解也并不轻松啊!” 曹操的语气严肃。“我倒是并不顾虑刘表、张绣两人,只是江东的孙策与西境的韩遂、马腾,他们始终是个威胁。” 闻言,陆羽朗声道道:“孙策的话,曹司空不用多虑!” 这话脱口,曹操把头往陆羽这边探了下,顺着陆羽的话问道:“是因为江东的陆家?” 嘿… 这一句“因为陆家”,委实让陆羽一怔。 果然哪… 曹操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完善,在他的地盘上,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这事儿我还正想禀报给曹司空呢,如今已经能够确认,我的母亲的确出身江东陆氏一族!” 曹羽试着解释道,他还真挺担心,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让曹操猜忌起来。 哪曾想,曹操这边丝毫不以为意。 早在他听虎贲军禀报陆羽与陆家的这层关系时… 曹操就派许褚亲自赴濮阳顿丘县去查。 别说,还真的查出了一些端倪。 果然哪…昔日里他曹操任顿丘令期间,从邂逅到爱慕,从爱慕到暧昧,最后到与之生下一子的陆家女,正是出身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 换句话说,这江东的陆家也算是半个羽儿的娘家人哪! 悸动,曹操的心头肯定是悸动过了。 只不过。 如今的曹操已经平静了下来。 只是极大的利好… 有江东陆家这个母族的帮助,羽儿未来的位置会更稳固。 甚至…利用这一层关系,羽儿已经在江东布下了一枚棋子,可操作的空间也会放大许多,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曹操打心底里是喜闻乐见的态度。 “陆家的事儿你无需禀报我,自己处理就好,既然是你娘的母族,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尽管提,无论是朝廷还是咱们这边全力以赴。” 讲到这儿,曹操意味深长的补上了一句。“下次,若然他们能来许都城,哈哈,陆司农务必安排我与陆家的族人见上一面。” 说到底,曹操还是心存愧疚,对陆羽的愧疚,对陆家女的愧疚,而这一份愧疚,更使得他对陆家格外的珍惜。 “陆羽记下了。”陆羽拱手… 曹操则是话锋一转,“南面有你和陆家操持,再加上孙策新败,暂时还不用担心!那西面呢?关中军阀林立,听闻韩遂、马腾打败李傕、郭汜后将他们的兵马收编,已经形成了一支不弱的骑兵军团,如何应对这股力量呢?” 讲到这儿,曹操回想起来。 在陆羽定下的宏观战略中,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羽儿一早就提到对韩遂、马腾要以“拉拢”的手段。 可这“拉拢”的战略定下来容易,具体怎么拉拢?谁去拉拢?如何实施?这些都是细节。 而细节决定成败。 就在这时,陆羽的话脱口。“对付西境,依旧是我此前提到的西拢,只不过,不能往后推迟了,现在就要派人去执行此西拢任务!” 陆羽的语气渐渐的变得严肃,变得一丝不苟。 而曹操的表情也变得肃然。“那,依陆司农之见?谁可以担此拉拢关西军阀的重任呢?” “倒是有一人!”陆羽眼珠子一定。“我太学中的书法教员——钟繇!” 陆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只是… ——钟繇? 这个名字传出,曹操明显惊了一下。 说起钟繇来,曹操并不陌生,他与曹操一样,均是蔡邕的弟子。 区别在于,钟繇是蔡邕在书房上的关门弟子。 根据唐代记载的《法书要录·笔法传授名人录》的记载,蔡邕的书法受于神人,而传于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于钟繇,钟繇传之于卫夫人,卫夫人传之于王羲之,王羲之传之于王献之! 虽这则记载未必详尽,比如年纪轻轻的蔡昭姬传书法于年过四旬的钟繇就挺扯蛋的! 但,钟繇是蔡邕书法的第二代传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当然,这些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拉拢关西军阀,不应该一个八面玲珑、机敏睿智的谋士更合适么? 羽儿为何会举荐一个重要这个大书法家呢? 似乎,曹操的这位“师兄”,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当然了。 曹操对钟繇的看法是片面的,他可不单单是一个书法家呀! 他出身颍川荀氏,从小就被相面者说是面相富贵。 昔日里在长安城,李、郭二贼挟持天子,钟繇更是从中斡旋,说起来…曹操派遣的使者能与天子建立起联系,还多亏了钟繇的一分助力。 可以说,他是一个胆大心细,却被书法造诣给压下风头的才俊! 至于… 稳定关中,在陆羽看来,没有人比这位大书法家更靠谱的了。 这不是他推断的,而是书上就这么写的。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 曹操会在一年后听从荀彧的举荐,派遣钟繇赴关中。 本意是安抚关中军阀,哪曾想,钟繇权衡利弊,直接让马腾、韩遂把儿子给送到了许都城,表示对曹操的臣服,莫名其妙的为曹操谋下了长安城。 还在官渡之战时,从关中给曹操送来了两千匹战马, 如今不过是早了一年,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陆羽觉得…钟繇一定也能行! “曹司空。”陆羽细细的解释道。“关中局势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尽管韩遂、马腾两家独大,可小的军阀、能征善战的武人数以千计,若要全部统一起来,那根本没可能!” “究是如今短暂的平和之下,可实际上很快就会再度爆发战乱,各股军阀佣兵自保,这种关头,关中若要和平,那必须有人以朝廷的名义,以恩德招抚他们,派遣使者与他们通好!” “如此一来,即便不能长治久安,可至少在曹司空平定吕布、张绣之前,足可以让他们不生变动!” “恰恰钟繇是大书法家,也曾经在关中待过,他能于李傕、郭汜中间斡旋,保全天子,想必于这些关西诸侯中左右逢源,拉拢结交,更是小菜一碟,故而…我笃定这次拉拢关西诸侯没有人比钟繇更合适。 别说… 陆羽的话还真的说服了曹操。 特别是这一句——钟繇能在李傕、郭汜中间斡旋保全天子,想必在这些关西诸侯中左右逢源,拉拢结交,更是小菜一碟! 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让曹操最直观的意识到他低估了钟繇,此人能用啊! 心念于此… 曹操当即朗声招呼道“虎贲军何在?” “末将在!”几名虎贲军的甲士快步走入屋内,拱手朝曹操,朝陆羽一拜。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你们即刻去尚书台,告诉荀彧,让他起草一封诏书奏请天子,任命太学院教员钟繇为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你们再告诉钟繇,就说我曹操把后方的事务完全委托给他了!” “喏…”闻言,虎贲军即刻去办、 曹操则是回望向陆羽,笑着问道:“陆司农,如此安排妥当么?” “曹司空的安排自然妥当!”陆羽回道。 当然了,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只要把钟繇派去关中,那么关中就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了,简直是稳如老狗! 不过…钟繇的惊喜归惊喜,陆羽这儿倒是还有一个惊喜送给钟繇呢! 嘿嘿,等他到关中,再给不迟! … 聊完了袁绍包围圈的话题,曹操的心思自然又转移到下邳城这边。 比起后院关中的这些豺狼,当下时节,曹操无疑更关注下邳城刘备、吕布这两头虎豹! 话说回来,昔日羽儿可是信誓旦旦,说是下邳城的眼睛十日内便可点亮。 眼瞅着这都六、七日了,可…下邳城还是两眼一抹黑呀。 这… 其实,曹操想问问陆羽,可问出去吧,总感觉…有那么点不信任! 对这个儿子,他还是充满信任的。 却就在这时… 有人匆匆踏入了此间阁院,“踏踏踏”那无比厚重的脚步声传出,曹操与陆羽当即回过神儿来,这是许褚来了。 “曹公,下邳城急件,十万火急!” 曹操的手指磕着案牍,一听说是十万火急,多少心头有几分焦虑,更有几分忧心! “快说!”曹操急问… 许褚则是抬高了嗓门。“龙骁营骑士刚刚七百里加急赶来,说是杨修成功混入了下邳城,并且与陈氏父子联络上,更是得到一条重要情报。” 讲到最后,许褚试着把嗓门压低,尽可能一字一句的吟出来。 “吕布计划于十一月十一日奇袭小沛城,此次出动的兵马乃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并州狼骑与陷阵营,但统领却非张辽、高顺,而是吕布的内亲——魏续!此魏续酒囊饭袋一个,并州狼骑与陷阵营更是并不服气,均有怨言…陈登言及,这是一鼓作气重创吕布的机会,请曹司空速下决断!” 难为许褚了,将龙骁营骑士口中这么一大番话全部背了下来,几乎一字不差。 背到最后,究是许褚也是满头大汗! “好…” 闻言,曹操豁然而起,其实听到下邳城再度被点亮,陈硅、陈登的“腿”再度被接上时,曹操的胸口已然是跌宕起伏。 而最后,他是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根本不是惊诧于羽儿,他是用了何等神乎其技的方法点亮了下邳城? 当务之急,得快马加鞭,驰援刘备! 这则情报的传来,相当于白白送给曹操一个“出师有名”的良机,更是能趁着吕布、刘备两败俱伤,一鼓作气剿灭吕布,收服刘备,荡平中原!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等到了…终于,他曹操等到了这个天赐的良机。 下邳城的战火要再度点燃了。 “仲康…” “末将在。” “你即刻传令各营将士整装待发,三个时辰后,大军东征,驰援刘玄德,剿除逆贼吕布!” “喏!” 一声吩咐,许褚即刻转身出门,去通知各营将领。 而陆羽却是眼珠子一转。 “曹司空,这一仗…我与龙骁营可否能参加?”陆羽直接问道… 这… 曹操大感意外,按照以往的调性,按照羽儿的性格,他总是会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安全之所,断然没理由主动去前线战场哪? 难道…羽儿的胆子大起来了?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曹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羽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胆小,当然…这不是什么缺点,谨慎…很多时候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只是… 此番羽儿主动请战…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曹操当即脑门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当然了,陆羽一眼就看出了曹操的意思,“曹司空,此番能觅得此天赐良机,我那太学中的弟子杨修混入下邳城,点亮下邳城也算是功不可没,如今他还身处下邳城内,若然我这做太学总长的都不出征,难免让他心寒哪!那以后,我那些太学生谁还敢冒死效力呢?” 陆羽随便找了个理由! 虽然有那么点儿牵强附会。 但… 总不能告诉曹操,他要参与这次的军事行动,主要的目的乃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闭月的女人——貂蝉! 要知道… 无论是在演绎,还是在古籍文献中,自打吕布白门楼殒命后,貂蝉也随之销声匿迹了,多半香消玉殒了吧? 那闭月之姿成为了绝迹。 想想…这么一个美人,因为男人间的战斗香消玉殒,难免可惜呀,陆羽是想收,啊不…是想救她! 当然了,救归救,只能说明陆羽是一个高尚的人! 实际上,陆羽还是一个纯洁的人,比如…他对女人是有洁癖的,对人妻,纵然美若貂蝉,可别人用过的,陆羽是坚决不会在用的。 说到底,曹操那种人妻的癖好,陆羽始终是不耻且深恶痛绝的,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一丝丝的更改。 可即便是这样,如此美人放在府邸里,每天看上那么一眼,养养眼也不错啊! 不是有科学实验表明,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嘛,貂蝉,无疑便是这个美丽的事物。 ——死了多可惜呀! 自然,这些小九九藏在心里就好,陆羽也犯不上向老曹点明。 不过,对于曹操来说,无论羽儿是处于何种目的! 他能随军出征,总是一件好事。 在战场中,特别是遇到紧急的战况,曹操还是很希望能听到羽儿的建议,这对他很重要。 “好吧!”曹操拍了拍陆羽的肩膀。“既然陆司农也打算出征,那么事不宜迟,三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一言蔽,陆羽告辞,三个时辰,龙骁营中需要准备的地方还很多! 陆羽需要准备的也很多! … … 十一月十一日! 双十一! 这在后世是一个能让败家娘们剁手的日子。 可今时今刻…败家娘们倒是没剁手,却是让刘备灰头土脸。 破晓将至,黑夜中,一柄柄长枪、战戟; 一声声战马的嘶鸣接踵而出。 紧随而至的是“咚咚咚”,数以万计的战马的马蹄声响彻苍穹… 吕布率领并州狼骑有蓄谋的对小沛发动了奇袭,所有小沛周遭的县城迅速被攻陷,一如风卷残云一般。 数不尽的哀嚎声、惨叫声响彻在小沛这一方土地上。 刘备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他迅速的整备兵马出城迎敌,可…终究没能敌过吕布的蓄谋已久。 关羽的兵马被逼入了城外军寨内… 刘备与张飞则是被吕布的大军团团围住,整个小沛城一片风声鹤唳。 不过… 小沛城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怕。 静默,让人窒息的静默! 吕布的大军严阵以待,只是将刘备团团围住,却并没有下令攻城。 “特娘娘的,这吕布怎么看也是怂货一个,这么多兵围住咱们下邳城,却不攻城,怂蛋!鸟蛋!” 城楼上的张飞尤自嚷嚷着。 刘备的脸色格外难看,他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三弟,吕布是在等攻城器械!” “啥?”张飞一敲脑门,当即回过神来。“那还等什么,让俺出去,捅这三姓家奴一百个透明窟窿!总不能等他们的攻城器械运到了吧?” “三弟,不可!”刘备当即摆手。 此刻,别看他依旧淡定从容,气定神闲,可实际上,他心里慌得一逼! 他倒不是怕吕布! 相反,刘备从来不畏惧吕布! 他只是畏惧这个局势,吕布愚蠢哪,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懂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刘、关、张三兄弟的敌人又岂止是吕布一个呢? 隐藏在幕后的力量才能可怕! 吕布奇袭小沛,无疑…是落入了曹操的陷阱! 这小沛的最终归属,怕是要姓“曹”了! 完了? 终究是没逃过曹操的魔爪么? 愚蠢,吕布愚蠢哪!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妹妹小桥流水,姐姐在水一方 小沛城,风声鹤唳。 ——“大耳贼何在?” 吕布骑着赤兔马,纵马行至城楼下,扯开嗓门朝着城楼上大喊道,看样子,他整个人颇为气愤。 “刘备在此,敢问奉先将军,为何引军前来?”刘备在城楼上也扯开嗓门回应道,试图寻觅最后一丝转圜的余地。 ——“哼,曹操致信于郝萌,被本侯缴获,信笺中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联合曹贼欲图我吕布!” 吕布怒目圆瞪,他手中…这柄精钢锻造的方天画戟直指向城楼上方,战戟的锋芒处泛着一阵阵寒芒! “将军定是误会了,刘备只会与将军同心协力、勠力抗敌,共保下邳城,绝不会勾结曹操图谋将军的地盘,将军若亡?我刘备安在?我岂能做这等蠢事?” 刘备再度回应道… ——“哈哈哈…”吕布大笑,“大耳贼,休要花言巧语,你相助曹贼讨伐袁术,最后能全身而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谋划着什么?我待你不薄,你却背叛于我!” ——“大耳贼,你外表忠厚,内心却是奸诈无比,快开城门,我可饶你不死!否则的话,攻下城池,老少不留!” 话讲到这份儿上,相当于已经谈崩了,已经不会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刘备的脸色整个暗淡了下来。 “哥哥,休要怕他!”张飞也提起丈八蛇矛,“咱们小沛城有我呢…哥哥你瞧好了,让我带上三千铁骑去斗斗这厮!” 说着话,张飞就打算点兵出城。 “别动!”刘备连忙喊停…“吕布军势大,不可出城接战!” “主公,为今之计也只能请曹操来援助了。”一旁的糜竺也是凝着眉,脸色惨然至极。 呼… 听到这儿,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 悲催呀,什么是悲催?他刘备就是活脱脱悲催二字! 明明知道,这是曹操的奸计,可最后,又…又不得不向曹操求援,白白送给他这出兵的理由,白白将小沛… 不…是白白将下邳城、广陵城,乃至于吕布的人头拱手相送! 终究…终究这中原要落入曹操之手了。 一想到这儿,刘备的脸色整个暗淡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 他刘备从踏入这纷争的乱世起,从来没有靠山,没有地盘,没有人帮助…他唯独只能以“仁义”立足于天下,可仁义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最后一座小沛城都保不住,是把梦想与希望全盘拱手让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错了么?他的路错错了么? 可即便是错了,那…又错在哪了呢? 凭什么? 曹操一个奸雄?凭什么…他的兵越打越多,每一座城池的攻取都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费吹灰之力的坐拥中原,比起曹操…他刘备究竟差在哪了? 呼…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 刘备眉头冷凝。 他疾呼道:“糜芳何在?” “末将在!” “趁着吕布的包围还没有完成,你即刻带兵突围而出,我现在写书信已经来不及了,你火速赶往许都城前去向曹操求援,此外,路过云长大营时,告诉他坚守待援,在曹军到来之前万万不可发兵驰援沛城!” 刘备一番语重心长的吩咐,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内心中早已到崩溃的边缘。 “诺!” 糜芳答应一声即刻点兵突围。 终究…终究是,踏上了向曹操求救的这一条路了么? … … 许都城,司农府。 今日是特地选好的吉日,原本…按照陆羽的安排,择日不如撞日,大乔、小乔进司农府,随便挑选一天奉个茶,走走形式得了… 可偏偏,蔡昭姬颇为讲究。 纵是妾室,那也是羽弟娶来的妾室呀,就不是抢来的,自然要选个良辰吉日,此间对应的规矩也一个不能少。 得让人家女孩子有嫁入豪门的归属感,就像是这司农府的女主人一样。 而今日双十一就是个好日子。 只是,倒是不知道羽弟这几天忙些什么?好像有三、四天都没有回府了?蔡昭姬忙着礼仪的事儿,也顾不上他。 “师妹,恭喜恭喜啊!” 一句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半个时辰后就是大乔、小乔的奉茶礼,现在,一些与蔡昭姬交好的友人纷纷来道贺,这声“恭喜”是钟繇的声音。 说起来,钟繇任太学教员,名义上还是蔡琰、陆羽这两位总长的下属。 再加上钟繇与蔡邕的师徒关系,钟繇与蔡昭姬的师兄妹情义,于情于理,都是该来庆贺一番的。 “原来是钟师兄。” 蔡昭姬款款起身… 却正看到,钟繇身后有仆人举着两块牌匾,一块上书“小桥流水”四个字,另外一块上书“在水一方”,很明显,这是钟繇这位大书法家送来的礼物——大乔、小乔厢房阁院的牌匾。 说起来,大汉在草书之祖张芝之后,最有名的大书法家唯独三位——蔡邕、蔡昭姬、钟繇! 可以说,他们笔墨下的一手草书在这个时代登峰造极,极其珍贵。 钟繇提笔的这两块牌匾! 区区八个大字,多少富豪大户千金难求。 “钟师兄,你这飞白书已经有父亲九成的神韵了!”蔡昭姬莞尔一笑,看着眼前的两块牌匾,笑着称赞道。 飞白书亦称“草篆”,是一种书写方法特殊的字体,乃是蔡邕曾于鸿都文学馆门前观摩一个工匠蘸着石灰水刷宫墙,由此感悟。 创建出了这种“画中带有一丝一条的露白的书体”——飞白书! 而这种书体难度极大,更是在整个大汉颇为风靡! 如今看来,钟繇的笔力俨然已经隐隐有超过蔡昭姬的迹象了。 “哪里的话…我这笔力比起师妹来,还是差了一大截。”钟繇摆摆手,在他这位师妹,当世首屈一指的大才女蔡琰的面前,他一贯表现的格外谦虚。“总归是师妹喜欢就好,毕竟是司农府的妾室,究是阁院的牌匾,不能弱了气场。” 钟繇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着说道。 别看他四十多岁了,可师兄、师妹叫着毫无违和感。 就在这时…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钟先生,可找到您了…” 门外几名小黄门匆匆赶来,他们气喘吁吁的,俨然,为了找到钟繇委实费了一番力气。 这… 不等钟繇反应过来,小黄门从袖口中取出一封天子诏书。 “钟先生,接旨吧…” 说话间,小黄门将这诏书中的内容徐徐念出,无外乎是此前曹操吩咐的那些。 任命钟繇为侍中、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 听到前面,蔡昭姬与钟繇表情上还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侍中的话,为九卿之一“少府”属下宫官中,直接供皇帝指派的散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 而司隶校尉就不简单了,总管司隶的官兵,昔日曹嵩、司马防均担任过此职,这个职位的权利,约等于后世省级警察局局长… 而最让钟繇惊诧的,乃是——持节督关中诸军! 持节,相当于奉皇命出巡,在地方官员、将领看来,约等于后世的钦差大臣。 而总督关中诸军,这… 这不明摆着,是让他钟繇赴关中去安抚韩遂、马腾等关中诸侯嘛? 想到这儿,钟繇的眉头一紧,得亏他是一个大书法家,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是换作别人,听到去关中那虎狼窝,保不齐得惊出一身冷汗。 可… 他好端端的当个太学教员?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平步青云,领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呢? 钟繇的眼眸下意识的凝起,满脑门都是问号。 蔡昭姬也很意外,她连忙问道:“这位上使,这诏书真的是陛下任命的?” 她对自己的这位师兄太了解了,他…就是一个文人,教教太学生书法还成,去关中那军阀林立的虎狼窝,师兄又不会什么武功?这不是被豺狼虎豹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蔡琰姑娘…”小黄门转过头面向蔡琰,语气更添了几分谦卑。 要知道,这位姑娘的弟弟陆羽陆司农,那可是曹营与汉庭都要争取的人给这小黄门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蔡琰姑娘啊。 小黄门拱着身子,腰弯的像一座拱桥。“姑娘还不知道吧,钟先生…啊不,是钟校尉可是咱们陆司农举荐的呀,陆司农慧眼如炬,他举荐过的人?哪一个又是平庸之辈呢?” “对了,陆司农还让咱家带给钟先生一封锦囊,陆司农嘱咐了,等到了关中,钟先生在行打开,里面藏着惊喜呢!” 说着话,小黄门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锦囊交到了钟繇的手里。 锦囊很轻,可在钟繇看来,似乎又很厚重。 这… 这下,不光钟繇愣住了,就连蔡昭姬也愣住了,她回首望了眼钟繇,见他也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 仿佛在发出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蔡昭姬摇摇头,羽弟怎么想的,她这做姐姐的竟是一点都无法理解了。 “那…我那羽弟呢?”蔡昭姬接着问:“他接连三天没有回府了?他这段时间在哪?” 唔… 这话脱口,小黄门眼珠子一转,表情略显惊讶之色。 “昭姬姑娘竟不知道这个么?” 他挠了挠头,朗声道:“陆公子随曹司空出征徐州了呀,三日前便出发了,听说只给了将士们三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当天就走,格外的急切!至于别的…咱家就不知道了。” 啊… 先是一声轻微的惊呼。 紧接着“啪嗒”一声,蔡昭姬原本握住的“笔”一下子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一下子,她的注意力完全从钟繇那儿转向了弟弟这边。 “又…又是这样。”蔡昭姬心头喃喃…“每次都是这样,出远门,连一声…一声招呼都不打么?” 看到蔡昭姬表情骤变,一旁服侍的丫鬟连连问道:“蔡…蔡姑娘,还…还奉茶么?吉时…吉时已到了呢!”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蔡昭姬无奈的一摊手,“奉茶,当然要奉茶了,羽弟不在,委屈的哪里是我这做姐姐的呀,明明是人家两位姑娘,这才刚进入司农府就要独守空房一段时间了!” 讲到这儿,蔡昭姬贝齿咬住红唇,似乎替大乔、小乔生气… 其实,还是她自己生气,生弟弟的气! “唉,羽弟不在,姐姐只好,只好替你更的待她俩咯!” 心念于此… 蔡昭姬抬起眼眸,她先是望向钟繇。“师兄,既是弟弟的举荐,想必…师兄定然有某一处是弟弟看重的,是能够完成这关中任务的,那就有劳师兄赴关中那危险之地了,千万小心!” “噢…”钟繇拱手,“还没有谢过陆司农的举荐、提携之恩呢!” 这话,钟繇是发自肺腑的。 别看他一个大书法家,可他这辈子就喜欢刺激,昔日在李傕、郭汜与汉庭之间反复斡旋,那种刺激是他心向往之的。 如今赴关中这虎狼窝,还有比这个更有挑战性,更刺激的么? 钟繇是心向往之! 说完了钟繇的事儿。 蔡昭姬又把眼眸望向丫鬟这边。“我给大乔妹妹、小乔妹妹准备的素纱单衣?你们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丫鬟赶忙回答。 素纱单衣是汉代极其珍贵的女衣,以薄如蝉翼、轻若烟霞著称,说白了就是透。 当然了,大乔、小乔是不是喜欢这素纱单衣,蔡昭姬不在意! 可这一对姐妹穿上,羽弟一定是喜欢的,这就够了。 只是可惜… 这素纱单衣准备好了,美人也准备好了,唯独…男主人却溜走了,可惜,不光可惜,还可气呢! 这羽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 … 许都城通往下邳城的官道上。 “哒哒哒…” 战马的马蹄声不断的响彻。 哪怕是星夜兼程,可十一月十一日吕布奇袭小沛的时间还是有些赶不上了。 不过,还可以接受。 刘备没有那么菜鸡,吕布也没有强大到一天之内就能吞下刘备。 如今的局势正好,吕布与刘备陷入战略相持,吕布几次攻城,并没有攻下小沛,双方的损伤都很大, 而这些,在曹操看来…喜闻乐见。 马车内有些颠簸,可曹操与陆羽依旧是有说有笑,肆意的聊着什么。 “陆司农,你方才提到吕布必将众叛亲离?从何见得?” 曹操询问陆羽… 陆羽则笑着回道:“曹司空多半还不知道吕布与部将最近发生过的这么一桩事儿吧?” “是有关一份酒肉,可偏偏这一份酒肉,足以使得吕布麾下的将领对他离心离德!” 唔… 一份酒肉?离心离德! 这个话题引出,曹操整个人好奇了起来。“陆司农不妨细细说说,这一份酒肉,如何让吕布与麾下将领离心离德的?” 这个嘛…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细细的解释道。“吕布麾下八健将中有一名部将名唤侯成,而侯成有个门客偷了他的十五匹战马妄图献给刘备,向刘备投诚,侯成发现之后立刻去追,于是连人带战马都追回来了!” 嘿…这不挺好的嘛? 挺正常的一件事儿嘛? 铁打的阵营流水的兵…军人好叛,似乎也没什么吧? 曹操微微抬眸,不及细想,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故事也才刚刚起了个头。 “马丢了被找回来了,无论怎么看,这都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儿,众将士就都去祝贺侯成,为了感谢大家的好意,侯成自少不得摆酒设宴!可偏偏,下邳城因为粮食的供给不足,吕布下达了禁酒令!” 这… 曹操似乎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了。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大家的好意不能辜负,禁酒令又不敢违背,侯成犯难了,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亲自带着五斗酒、半头猪去拜访吕布,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说是托着温侯的神威才追回了这些丢失的马匹,大家都来庆贺,可大家伙儿都不敢饮酒,故而,先把最醇的酒献给最敬佩的将军!” 听到这儿,曹操眼珠子一转。“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大手一挥,也就许了侯成这一次,就不是天天喝酒,再加上情有可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曹操的语气颇为豪迈。 诚然,他在大事儿上眼里揉不得沙子,可在小事儿上从来不叫真儿。 这事儿也算不上啥大事吧? 哪曾想… 陆羽接下来的话直接惊到曹操了。 “曹司空的处理方式就很得当!” “可吕布嘛,呵呵…曹司空不妨猜猜,吕布是如何处理这桩事的?只是要细细的说起来,得笑掉大牙咯!” “他吕布似乎极其擅长——自掘坟墓!” …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鼠辈,哪里走!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吕布就是这么个人,这么个性格上有明显缺陷的人。 原本只是一盘酒肉这样的小事儿,可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阴谋论! 说起来… 侯成冤枉啊,他本来想好酒好肉的孝敬一下主公,可等待他的是一顿臭骂,还有一顿毒打。 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到这酒、肉,听过侯成的话,吕布朝他破口大骂,说本将军刚刚颁布了禁酒令,你就酿了酒,这还不算,还敢公然和将士们一起喝,还假意献酒,是不是想趁机合伙陷害本将军?” “然后…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军棍,丝毫没有半点情面!”” 陆羽的话很短,可此间的信息量很大。 曹操的眼眸微眯,他是想不到,吕布究竟得有多么的刚愎自用?疑心病重到何种程度,才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后来呢?”曹操好奇的接着问。 “后来自然是侯成领了军棍,还把众将的礼物还给了大家,所有人败兴而归,饶是如此,侯成始终惴惴不安,毕竟因为这事儿,他已经得罪了吕布,今儿个只是打了他,可万一哪一天吕布不高兴杀了他?那可怎么办?” 讲到这儿,陆羽眼珠子连连眨动。“曹司空,你觉得侯成…或者说其它将领,在挨过打,听到说过这桩事后,怎么可能还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为吕布效忠么?保不齐…早就心生投降之心了,所欠缺的唯独是一个契机,一个投名状!” 嘿… 陆羽这边提到投名状,曹操一下子想到了杨奉的人头、何曼的人头。 似乎…徐晃、许褚来投时,便是如此这般献上的投名状的,连带着还有数以万计的兵马! 多么熟悉的配方,懂么熟悉的味道呀! “你这消息也是从杨修那边得来的吧?” “算是吧!”陆羽挠挠头,他总不能说,这都是书上写的吧! “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原本赶路颇为枯燥、乏味的事儿,可因为羽儿这么一番话,曹操登时心情大好,晴空万里。 他其实心头还真有这么个想法,羽儿会不会也效仿昔日谋取杨奉、何曼时那般,拉拢这些八健将中的武将背叛吕布,甚至将吕布的头颅当做“投名状”呢?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那…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哈哈…”曹操再笑,笑声落下,他回望向陆羽,调侃道:“陆司农,这一场进攻吕布的战役,你要不要试着指挥一下?” 闻言,陆羽连连摆手。“我哪懂这个?” “不会,可以学嘛!”曹操笑着说道:“你能掐会算,这统兵作战比你会的那些简单多了。” 言及此处,曹操眼眸望向窗外,高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此番战局皆有陆司农指挥,谁若不听从他的命令,军法处置!” 这话刚刚脱口… 自有虎贲军将这么一番话传遍各军营寨。 不少军士微微一怔… 霍,曹司空亲自出征,竟把指挥大军的权利让给了陆司农,这可是以往战事时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此间…意味深长啊! 当然,吩咐完这些,曹操笑吟吟的再看向陆羽。 陆羽哪能不懂老曹的意思啊,说起来,因为杨修提前送来的情报,如今该部署的早就部署完了。 该怎么打…各营将军早就领命! 哪还用什么指挥?这种战局,就是栓条狗指挥也能赢啊! 老曹这是主动把功劳让给他陆羽呢。 “曹司空,这份功劳…我受之有愧呀!”陆羽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尝试着推迟。 “我说你无愧,你便是无愧!”曹操眼眸微眯,这点功劳算什么,未来世子之位都是你的,以后让你白捡的功劳会更多! 就在这时… “曹司空,曹司空何在?我有要事禀报!” 不远处,尘烟激荡,一支马队遥遥赶来… 许褚当先拦下,询问过后才知道,是刘备手下,小沛城的兵马。 此前曹操有令,如果能确认是刘备的人,就将他带至曹操的马车处。 此刻,见到来人,曹操的胳膊倚住窗沿,张口道: “我就是曹操,你是何人?有何事禀报!” “我乃刘备麾下将领糜芳!”糜芳拱手禀报。“吕布那贼人奇袭小沛城,如今我家主公正在据城而守,还请…还请曹司空速速驰援,剿灭逆贼,救我家主公!” 唔…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弯成了一道月牙,整个人也笑吟吟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看到我正率大军往徐州去嘛?” 曹操当即笑着说道:“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家主公,让他好好的把守城池,我会派一队先锋军前去救援!两日之内必到,而我十万大军三日之内也将赶到!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剿灭吕布!” 讲到这儿,曹操猛地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再告诉你家主公,务必让他给我拖住吕布,千万不可放他回去了,待得我大军赶到剿灭吕布,功成之日,你家主公,朝廷必有重赏,还有你,也有重赏!” 曹操的一番话颇为豪迈。 “不敢…”糜芳闻言就准备调转马头。 曹操却是继续吩咐道:“子孝,糜芳将军的马不行了,给他换匹好马!另外,传命让元让率先锋军加速前进!救援小沛!两日之内,无比赶到!” 听到这儿,原本感激涕零的糜芳,不知道哪根筋动了一下。 等等… 后知后觉的糜芳猛地想到了什么,他当即凝眉问道:“曹司空,你…你怎么知道吕布会打小沛城?会奇袭我家主公?我还没到许都城,曹司空缘何已经大军出城,直指小沛了?” 嘿… 别说,这么一句话,还真把曹操给问住了。 曹操回望了眼马车内的陆羽,旋即,又把眼眸望回了窗外的糜芳,他笑着反问。“是啊!是啊!我曹操怎么会预先知道呢?” “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可曹营里真的有人,他能掐会算,料敌于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响彻三军… 紧随而至的是“得得得”的战马的鸣啼声。 伴随着鸣啼,马儿脚步如飞,蹄声响彻,飞沙走石,尘烟漫天! 整个曹军从缓缓的步行,一下子转为了急行军,以此速度…三日足以抵达下邳城。 等曹操把整个身子从窗沿上收了回来… 陆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曹司空,似乎,不用我去指挥呀?” “哈哈哈…”曹操笑着回道:“还是我来指挥就好,只不过,这最后的功劳簿上是你陆羽的名字!哈哈…” 嘶…闻言,陆羽眼珠子一转,他心里琢磨着,老曹够意思啊! 不过… 老曹虽然够意思,可他指挥的有问题啊,有大大的问题! 怎么能让夏侯惇去打前锋呢? 陆羽心头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貌似…吕布手下的八健将里有个叫曹性的,一贯擅长暗箭伤人,保不齐…这一战,夏侯惇就要变成瞎侯惇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主动提到:“曹司空,可否让我也吩咐龙骁营几句!” 曹操摆摆手,示意陆羽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 陆羽这才招呼马车周围驾马骑行的曹休。 他的吩咐接踵而出…“曹休将军,你即刻去告知下黄忠、典韦两位将军,让他们率龙骁骑驰援夏侯惇将军…” 讲到这儿,陆羽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了一分。“另外,告诉黄忠一句话,敌人军阵中皆是宵小之辈,必定会暗箭伤人,让他不用讲什么武德!这等小人射死一个是一个!” “诺!”曹休答应一声,就纵马前去安排! 不过片刻… 数百黑衣玄甲的龙骁骑动了,他们疾驰而出尾随夏侯惇的骑兵部队,杀往小沛城。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且每一个马蹄似乎总能踏上一个韵律与节点,这等训练有素,让其他的曹军将士远远观之,也不由得感叹,龙骁营,无愧于无敌之师啊! 而曹操这边,他听过陆羽的部署后,略微有些不懂了。 “陆司农这是不信任元让么?” “不…”陆羽摆摆手,他颇为谦虚的说道。“我是想让黄忠、典韦两位将军跟夏侯将军多学着点儿!” 这么说多少有点客套的成分,可说是这么说,可谁向谁学着点?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吕布手下不是有善于暗箭伤人的嘛,陆羽直接配给他夏侯惇一个箭神。 ——“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的箭神! … … 小沛城… 这座夹在曹操与吕布中间,作为缓冲地带的小沛城,城墙不高,护城河也不够深。 似乎完全无法把“易守难攻”四个字与这座城池联系在一起。 而此时,吕布亲自指挥,并州兵又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漫天的箭矢犹如蝗虫过境,在攻城器械的猛烈进攻下,本就不结实的小沛城摇摇欲坠,东城门已经被撞开了。 城门下,吕布麾下的八健将正率领并州兵与张飞的兵马碰撞在一起,激战连连! 局势也越发的紧张,风声鹤唳。 无论是攻城的一方,还是守城的一方,所有的人的精神都紧绷着,颇有一种草木皆兵之感。 “特奶奶的,都给俺顶住咯!这群并州的杂碎一个也进不了城!” 张飞一边挥舞着丈八蛇矛,一边不忘鼓舞士气。 刘备如今的状况也不好,他身处内城之中,身边有数千骑士,战前呐喊中,刘备部署的是以这一千骑做为机动部队,驰援各城门。 可实际上,刘备心头的盘算是,万一城破…选择一处最容易突围的城门,逃出升天。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至于…逃… 他有这个自信! 他更能做到,在极端的情况下,寻觅到最适合逃跑的路线! 刘备极其擅长逃跑… 从他青年时织席贩履摆地摊卖草鞋开始,凡是遇到城管,啊不…准确的说,凡是遇到官兵的检查、搜捕,他总是能拔腿就跑,全身而退! 这是天赋! 也是一次次从逃跑过程中总结而出的经验所得,论逃跑,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只是… 如今的刘备状态并不好,他的身子还在发抖,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似乎… 这次的逃亡比起以往要凶险十倍,要困难十倍,难如登天! “已经…已经坚守三日了,也不知道糜芳是否见到了曹操?曹操是否能前来驰援呢?”刘备自言自语道。 可他的心里又在嘀咕,纵是曹军日行三百里前来驰援,那,最早也得到两日之后,可眼瞅着今夜都不好过! 夜好像很长,今夜的星光又有些暗淡,这于守城方而言无异于是巨大的挑战! “咚咚” 冲车对四处城门的碰撞声响彻天穹,平白为这次的守城战增添了无限的凄凉与悲怆! 城楼下已经堆满了尸体… 更多的并州兵却是迎头直上! 提心吊胆… 而此刻刘备的心情唯有“提心吊胆”四个字。 他的身边… 不断有各门的传讯兵禀报! 似乎…原本驻守小沛的七千甲士,如今活着的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唯独张飞驻守的东城门局势乐观一些。 其他城门…城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最可怕的是,关羽已经忍不住前来驰援! 可不出所料,他也陷入了团团的包围之中,围点打援…局势愈发的不利!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刘备提高了声调。 “都打起精神来,今晚才是最难熬的一晚,熬过去了,咱们的援军就来了!” 闻言,所有甲士精神一振,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子时一刻… “咚咚咚…”鼓声雷动。 “咣当!” 又一处城门被冲车撞碎,大地似乎都在颤粟…宛若有千军万马正在杀入城池。 坐在马背上,刘备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一旁的糜竺凭着耳中听到的马蹄声,连连提醒道。“主公,怕是至少有数千骑杀入了城池了!” ——数千骑,数千并州狼骑… 这个数量的敌军,足够从内部彻底摧毁整个小沛城的防护了。 “快走!弃城!” 刘备当机立断,果断下令,没有一丝迟疑。 “撤…”所有人一拍马背,疯狂的朝张飞驻守的东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城破了,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 … 东城门处! 刘备与张飞的兵马被吕布手下的八健将——魏续、曹性、成廉、宋宪团团围住。 根本无法突围…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兵力,刘备的败局似乎已经难以避免。 “叔父快走!孩儿断后!” 就在此时… 关羽的长子关平大刀挥舞,他从城外杀入…逼退了眼前进犯的敌军,愣是为刘备、张飞杀出了一条血路。 关平原本是在关羽身边的,可驰援小沛,关羽深陷包围,被张辽、高顺拖住。 而关羽能做的,唯独是命关平带一队骁骑前来救援大哥! 而此时,关平出现的恰到好处! “叔父,见到父亲时,请务必告诉他一声…他的平儿没有给他丢脸!” 关平笑了笑,一脸郑重之色,接下来的话,更像是诀别。 “叔父,您…您多保重!” 一言蔽,关平带着自己的亲卫拦住了无数汹涌的敌军… 为刘备、张飞的大部队争取到了一丝逃亡的时间。 听到关平如此这般的声音,刘备的脸色微微动容了一下。 而张飞,究是铁骨铮铮的糙汉子,他的眼眶竟有些莫名的湿润,声音中更是有几分哽咽之声。 “侄儿你走,让叔父殿后!” “叔父快走,否则,谁也走不了!” 两人还在争抢殿后,刘备的声音已经接踵而出。 “撤,快撤!” 不是刘备没有义气,而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 却听得东城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踵而来。 “那…那是?” 张飞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顿住了,目光呆滞。 “是曹军…是曹军!是夏侯惇的旗帜!”糜竺看的精准,他高道声,他不忘感慨。“好快啊,曹军来的好快呀!” 的确,按照日行三百里来算,曹军从许都城赶至这小沛城,少说也得五日,可…为何?三日?三日曹军就赶到了? 当然… 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在意这个! 曹军,或者说那夏侯惇的大旗…就是他们能反败为胜的希望啊。 “真的是…真的是曹军!” 刘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喘气的嘴巴总算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朦胧的月色下,一支足有五千人的骑兵队伍杀过来了! 为首那人面目凶狠,他挺着一杆长枪,威猛霸道。 ——“鼠辈,哪里走!” 一声咆哮犹如虎啸龙吟…他的眼芒泛着寒光,目光森然! 紧随而至的… 数千骑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直直刺入敌军聚集之处,数万并州兵的军阵瞬间就被撕开一个裂口! 而这个裂口还在深入,还在扩大! “哒哒哒…” 马蹄声阵阵,径直呼啸而过。 “不好…” “曹军来了,快跑!” “跑啊…” 并州兵一下子就慌了神儿,毕竟…此前他们在对抗曹营龙骁骑时,还从未讨到过便宜! 除此之外,如今的将军魏续也并不能服众! 此刻,纵是魏续拔出佩刀阵斩了两个逃亡的士卒,可…越来越多的甲士逃窜,拦也拦不住。 “曹性将军!成廉将军!”魏续当即吩咐道:“想办法干掉曹军那为首的将军!” 这… 曹性与成廉顿了一下,彼此互视一眼,曹性亮出了自己的弯弓,而成廉当即会意。 暗箭射杀! 虽然不讲武德,可…这是最有效的击毙敌将,扭转战局的方法! “末将领命…” 成廉与曹性答应一声就引兵与夏侯惇厮杀于一处。 兵对兵,将对将! 成廉对夏侯! 只是,在月色的掩护下,躲在暗处的曹性弯弓搭箭,森然的战场中,他已经拉满弦。 “嗖…” 长箭破空,直射向夏侯惇! 这一箭若中,那…局势将再度翻转!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天魔缭乱、撞上、古之恶来 ——“曹营上将夏侯惇是么?” ——“死吧!” 俨然,曹性认出了杀来的将军,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冰冷的眸子中,勾勒出一抹笑意。 伴随着离弦的箭,这股笑意愈浓,就好像,他将会成为逆转这次战局的关键人物。 嗖… 还是那道熟悉的破空声响。 俨然。 夏侯惇反应过来时,这箭矢已经快要逼近他的面门。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格挡,可手中长枪尚且被敌将成廉抵住,身体反应的速度也追不上脑海中的想法,更追不上这箭矢爆射而来的速度。 “糟糕…” 暗道一声糟糕,躲闪已来不及… 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不知从哪发出又一道声响,还未等夏侯惇反应过来,就听到身侧“啪嚓”一声,却是一支通体黝黑的箭矢自右而左,径直击中了方才那离弦之箭! 这支箭矢余势不减,竟是带着方才那箭,往前继续飞去,直到没入城墙之上! “嘶!” 无数看到这一幕的将士,无论敌我,尽皆露出了惊骇之色。 好准的箭,好刚猛的力道! 这是巧合么? 怎么可能…有人能用箭将已经射出的箭再度射落,这得对箭技,这得对箭的速度、轨道何等精通?才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行为? “哒哒哒…” 不远处,马蹄声嘶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个人都寻着这道马蹄声望了过去。 旌旗飘荡,上书大大的“龙骁”二字,是龙骁骑! 人的名,树的影,龙骁骑这三个字在当今大汉太可怕了,而更可怕的是,并州狼骑在对上龙骁骑的战役中——全败! 一时间,整个并州兵,每一个人的额头一下子便笼罩上了阵阵乌云! “唏律律…” 却见夏侯惇身后百步处,一匹战马撅起了前蹄,仰天嘶鸣、长啸,可惜天刚刚破晓,还不能看清楚这人的面貌,但他那长髯白须究是在人群中也格外的醒目、耀眼。 而此人手持劲弓,拈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霹雳弦惊! “嗡嗡嗡…” 附近的人还能清楚的看到,这弓弦尤自在不断的震颤。 “嗡嗡”鸣响,竟如阵阵闷雷一般。 “暗箭伤人,哼,陆公子说的没错呀,贼将果然不讲武德!” 苍劲有力的声音响彻而出。 弯弓搭箭,发出此犹如洪钟般的声调者却不是黄忠还能有谁? 起初… 听闻陆羽提醒,敌将均是一些宵小之辈,惯于暗箭伤人,对付他们不需讲武德! 黄忠并没有多想,敌军若是光明正大的打,那他也就光明正大的接着。 可若是敌军卑鄙无耻,暗箭伤人! 呵呵…暗箭? 黄忠很好奇,暗箭?就比他的箭更快?比他的箭更精准么? 便是为此,黄忠始终留了一个心眼,他观察着整个战局。 他擅长弓,故而…战场上,凡是那些能暗箭伤人的位置,他一眼就能全部窥探到。 曹性,呵呵,他的道行太浅咯。 “呵呵,老夫面前也敢施暗箭,很好!” 弓弦还在不断的震颤着,声若宏雷! “啊…” 曹性身旁接连响起了数道惨叫声,紧随而至的,他面前的五名亲卫应声倒地。 无有例外,每人的喉咙处各自中了一箭,大多数是整个贯穿,这样的死法很惨,就连临死前最后的哀嚎也无法吟出。 咚咚… 一个个并州兵倒在了血泊里。 可以说,黄忠的出现,一下子改变了战局,每个人心头巨震,也包括夏侯惇。 从震撼中醒转,他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挠挠头,竟不知自己的骑兵后面,竟还尾随着“二弟”的龙骁营骑士! 果然哪,哈哈…二弟还是那个二弟,算无遗策,天下无敌!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若然没有黄忠,若然没有他方才的一箭,那敌将的这暗箭势必要洞穿他的面颊,保不齐,都有殒命的风险! “敢暗箭伤老子,老子必十倍奉还!”夏侯惇长枪横扫,逼退了眼前的敌将成廉,勒转战马,直接朝着曹性方向疾驰杀去。 曹性哪敢停留,身前能当肉盾的亲卫已经死绝了,再不跑…自己的脑袋也要落地了。 而此刻… 整个并州兵畏惧于夏侯惇的枪,畏惧于黄忠箭,竟一个个呆住了,不知所措,更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黄忠又拉起了弓,这次的目标是曹性! “来人,来人…护住本将军。” 曹性彻底慌了,在大喊大叫中,哪里还有半点,那威震中原的吕布麾下八健将的风采?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个…性命堪忧的可怜虫! 只是,他不喊还好,一喊之下,原本还围在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四散着逃窜开了,大难当头,傻子才去当挡箭牌! 溜了,溜之大吉! 一时间…曹性身边大多数的亲卫都溜了,唯恐被殃及池鱼,倒是唯独有两个,他们依旧挡在曹性的身前! “嗖…” 箭矢划过黑夜,曹性目眦欲裂,得亏身前期还有两人,可…只刹那间,一道道闷声响起,一支黑漆长箭爆射穿穿来,竟是同时穿透了两人的咽喉,刚猛的力道,更是将两人爆射出两步远… 鲜血淋漓! 曹性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附近的并州兵,并州将领,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生怕,这离弦的箭,下一次就洞穿了他们的胸膛! 可怕… 沉寂、冷然、寂然! 整个战场上均被笼罩在一层莫名紧张的气氛中。 谁能想到,只凭着黄忠一人,只射出了几支箭,就完全震慑住了对方…让敌军每一个兵将将“恐怖”两个字写满在脸上。 “哒哒哒…” 马蹄声从远而近。 夏侯惇已经杀到了曹性的身前。 “鼠辈,拿命来!” 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夏侯惇没有丝毫的停顿,长枪突刺… “呜啊…” 曹性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旋即…仅一个呼吸的功夫,曹性的脑袋竟被完全刺穿,从面门刺入,从脑后刺出,血浆爆出,整个画面无比的血腥与残忍。 “暗箭伤人,老子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 夏侯惇尤自怒吼… 曹性那硕大的头颅高高飞起,旋即又滚落回地面,保持着…临死前惊慌失措的模样! 鲜血洒满周围的城墙,让这小沛城的东城门…那本就被血色染红的颜色更添得几分骇人、可怖! 而真正的杀戮开始了! … 夏侯惇的驰援; 黄忠的神箭; 曹性毫无还手之力的战死; 快,太快了…快到击溃并州兵的心理防线只在旦夕之间。 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 可,如果与“龙骁营”这三个字联想在一起,似乎一切的不真实又都变得格外的合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曹性的死,几乎让所有的曹军、刘备的兵马气势如虹,而整个并州兵军心早已涣散,就连他们的新晋统领魏续,已经第一个仓皇逃窜,唯恐成为了下一个曹性! 至于…成廉、宋宪逃的比兔子都快! 似乎…他们已经意识到,留下的结果唯独一个——死! 这些将领都跑了,那余下的这数以万计的并州兵…哪还有战斗的心思呢? 溃逃,大溃逃! “哈哈,好啊…援军来了,弟兄们随我杀,哇呀呀呀!” 张飞提起丈八蛇矛愤然追击。 其余刘备的兵马有样学样,也跟着他们的将军张飞一道冲锋,痛击落水狗,就在几个时辰前,还让他们叫苦不迭的并州兵,这一刻犹如土崩瓦解般,不堪一击! 战场上的局势就是这样瞬息万变… 前一刻还胜卷在握! 下一刻,就有可能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七百龙骁骑在战场中纵横穿梭,慷慨勇武之气震荡九霄,冲天的煞气铺面开来! 黑夜之下,城门之侧。 锋芒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大地之上闪烁。 夜空之下,混乱、鲜血、金戈碰撞之音汇聚成胜利的号角,在这小沛城,不…是在这徐州,乃至于在这中原的上空喧嚣、震荡! … 距离小沛城不远处,一处土坡。 无数甲士还在激战,战意正浓! “尔等不是我的对手,速速退开!”青龙偃月刀挥舞而出,寒芒阵阵之下,愣是将面前的高顺、张辽两位将军连连逼退! 能看得出来,究是一贯面瘫脸的关羽,此时此刻,面色也是冷然,眉头紧紧的凝起。 他急啊… 大哥与三弟还在小沛城内,遥遥可以望见,小沛的战况糜烂,几个城门均被攻破,长子关平虽是突围,可…凭着他的那点儿本事,怎么能救出大哥与三弟呢? 速战速决… 关羽能做的唯有速战速决! 只是… 面对眼前高顺、张辽的联手! 想要速战速决?谈何容易? “云长好武艺,我二人奈何不了你!却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突围去驰援小沛!” 张辽再度提起月牙戟,作势再战… 高顺一言不发,却是默默的握紧了长枪。 只有与关羽比试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他那青龙偃月刀所带来的压迫感,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得亏,高顺、张辽的兵刃是全新精钢锻造的… 这是昔日里缴获的龙骁骑战戟熔炼而成,借着兵器的锋锐,两人联手才勉强与关羽斗了个平手。 由此可见,关羽的武技深不可测呀! “好!”关羽冷然道:“那关某就不客气了,吾之所向,何人能挡?” 说话间… 青龙偃月刀横摆,关羽就纵马疾奔,再度以一敌二! “吃我一枪…” “哼…” 高顺与张辽丝毫不惧,再度纵马上前,眼看着三柄锋刃就要汇聚、碰撞于一处,绚烂的火花似乎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 “哈哈哈…” 一阵爽然的大笑声响彻天地,土坡之上,一个人影跃然出现。 没有骑马… 可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形简直比骑着马的战士看起来还要壮、还要高,他的身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牛! “古之恶来…典…典韦?” 看清楚来人的面颊,张辽惊呼一声,他的眼睛瞪得硕大,嘴巴也下意识的张开。 古之恶来——典韦! 他可不陌生,昔日…沿途截杀曹嵩时,他就曾目睹过此人力量,举手投足间,抹杀数十名贼子,不费吹灰之力。 那时的张辽就曾感叹过,便是两个他绑在一起,也未必是这家伙的对手。 而其后,陈留城死战,下邳城之战… 典韦与温侯吕布对垒,一平一胜,他的飞戟让人闻之胆寒。 可以说,在看清楚来人的面颊后,张辽心头就露出了一丝怯意。 “古之恶来?”高顺眉头也是一凝。“他怎么来了?他若来了…那…龙骁骑?” 高顺没有直接与典韦交手过,可当世之中,能与主公吕布一平一胜的人?除了这位古之恶来,哪里还有人? 再说了,古之恶来典韦是龙骁营统领陆羽的贴身护卫,他既然来了,那龙骁骑,那陆羽…也来了! 这才是让高顺心头一冷的关键。 下意识的… 高顺将手中的长枪握紧,手心与枪杆摩擦、碰撞,竟莫名的僵硬了一分。 “哈哈哈…”典韦扬起双戟,笑着咆哮道:“可笑,可笑,吕布手下都是些鼠辈么?你们两个打人家一个,都无法取胜?就这还是吕布的上将军么?俺都替你们丢人。” 说着话,“踏踏…”格外坚实、又格外厚重的步伐响彻在这一方土地之上。 典韦的掰动了手腕、脖颈,接连发出“咔咔”的响动。 “关云长,俺来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呼… 这话脱口,关羽微微一怔,他认得来人,古之恶来典韦之名响彻寰宇,关羽自然也听说过,甚至看到过画像! 可似乎,典韦不应该认识他呀?他们之间可还从未见过面。 “阁下认识关某?” 关羽抬眼望向典韦… 典韦“哈哈”一笑:“俺家公子说了,长胡须,一张面瘫脸,就好像看到谁都欠他钱一样的就是关云长,哈哈…俺家公子让俺来帮你了。” 呃… 闻言,关羽一怔,怎么听着,这古之恶来好像是来骂人的! 这边,关羽还没回过神儿来… 可声音刚刚落下。 魁梧的典韦爆步而出,别看他身形魁梧,可他的脚步极其灵活,根本就是个灵活的“胖子”! 而他的手中,一双飞戟开道,几乎能撕开空气一般! 要知道… 正常武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可这飞戟乃反其道而行之,一寸短,一寸险!如此精钢锻造而成的飞戟,典韦早已舞的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吃我一戟!” 嗡嗡… 空气撕裂了一般… 似乎,有那么一刹那,这双飞戟好似在兴奋的颤鸣,想要掀起一番滔天的杀孽! 围观的所有甲士看到了… 典韦血眸的颜色愈深,他的身上释放而出的是一股无比磅礴的杀气,好似有滚滚血海在剧烈翻腾! 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好像是,古之恶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从炼狱修罗场中杀出来的阎罗夜叉! “文远,让我先来会会他!” 高顺也不是被吓大的,见到典韦爆步而来,尽管内心中多少有些畏惧,可依旧是凝着眉头纵马杀去。 可… 只一刹那,典韦的双戟只是随意的挥起,那锋锐的寒芒处,仿佛一下子…其中无限的煞气泄露而出,团团包裹住高顺,使他的心中猛地一寒。 紧随而至的… “呜哇…” 高顺竟是猛地狂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典韦那双戟带来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几乎顺着他那长枪…震的他那五脏六腑都快要碎裂了! 典韦的步伐不减,双戟再出。 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招式都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破晓将至,“啊…”一道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云霄,让人不寒而栗。 只一个回合… 高顺就被典韦的力量震的跌下马来,他捂着胸口,口中满是血迹,可即便如此,他另一只手尤自握紧长枪,口中不服气的吟道:“再来,怕你不成!” 似乎…是因为又想到了什么。 高顺又冷然吟出一句,而这一句更像是诀别——“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来啊…来啊!别人怕你,本将军可不怕你!” 作势再战… 一旁的张辽则是眉头紧锁。 他心中喃喃… “古之恶来…比以往更强了。” 他的瞳孔微缩,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变得压抑。 “高将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张辽牙齿咬住嘴唇,他根本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他不能放任高顺一个人去与“古之恶来”对抗,这将是十死无生的战局! 可…即便是他们两个联手,也未必是典韦的对手,更何况…这里可不止有一个典韦呀! 果然! “张将军,你的对手是关某!” 关羽纵马杀来… 典韦的出现?二对一的战局,似乎终于可以变得公平一些了!可似乎,这对张辽、高顺而言又是不公平的。 尽管张辽的武功不弱,可在关羽看来,十招之内,足以斩张文远于刀下。 嗡嗡… 破空之声再度响彻苍穹! 青龙偃月刀自上而下的劈落,一往无前的气势配上排山倒海的压迫感,眼瞅着就要与张辽的月牙戟再度碰撞,再度激荡起绚烂的火花。 “拿命来!” 怒吼之下。 忽的…就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柄方天画戟自下而上挥出,方天画戟与青龙偃月刀在空中激烈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随即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又一名将军加入了战场。 不… 准确的说,不能称之为一名将军。 因为,他有一个格外显赫的称号,无双飞将——吕布吕奉先! “咔嚓…” 火花之后… 关羽勒马后退几步,而吕布座下的赤兔马依旧是岿然不动。 吕布的横起方天画戟,眼眸冷然的凝望着关羽,凝望着典韦! 特别是典韦… 至今,这是唯一一个让吕布尝到败绩的家伙! 可今日,呵呵…吕布望向手中这柄新晋熔炼的方天画戟,他心头暗道,古之恶来,这一次,论及兵刃的锋利,咱们可是持平的!我必斩你! 念及此处… 吕布方天画戟提起,锋芒处直指面前两人! 他大喊道:“关云长,古之恶来,好啊…任你们两个齐上,也绝不是本侯的对手!” “来呀…这一天,本侯可等了许久了,哈哈哈,来呀!” 吕布的出现。 此间战场的局势再度翻转… “天魔缭乱”即将碰上“古之恶来”,还有“义薄云天”!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尔若不死,何来无双? “哈哈哈,俺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 典韦双戟指向吕布… 手下败将? 听到这四个字,吕布的眼眸冷凝,他是个骄傲的人,第一次与典韦战平,已经让他彻夜难眠,夜不能寐! 可第二次,直接输给了典韦,便是方天画戟上的月牙也被劈碎,这等耻辱,无异于成为了他吕布的梦魇。 他等了许久,盼了许久,终于…终于战胜这梦魇的机会来了! “什么时候,古之恶来只会逞口舌之利了?本侯今日必定将你碎尸万段!看戟!” 凌厉的方天画戟裹挟着强悍的劲风,朝着典韦呼啸砸去! 飞戟与画戟碰撞; 一场古之恶来与无双战将公平的对垒,在这破晓将至的一刻,在这血色平原上拉来了序幕。 一旁的关羽、张辽、高顺三人默契的收回了手中的武器。 原本激战的双方士卒也纷纷退开,眼眸关注着战场中间对垒的两人。 所有人都知道… 吕布与典韦,这个时代巅峰武技的较量…他们的胜负足以关乎此战的成败! 如果吕布胜,那并州兵气势如虹,一鼓作气剿灭关羽的军团,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若是典韦胜,那毋庸置疑,今日将变成并州兵的噩梦! “锵啷啷啷…” 交战开始了,吕布与典韦均是全力出手。 “轰…” 方天画戟砸下,裹挟着天地崩离之势,强行压下典韦那欲要抬起的飞戟! “铿!” 典韦怒目圆瞪,一双眸子几乎要崩出。 第一回合的交手,典韦就发现,这精钢所制的飞戟,配上他的力量,竟然无法凿碎吕布的武器,这让他意外连连。 可… 他的反应极快,单手放弃飞戟,探手抽出腰后别着的一柄“匕首”,准确的说,这是一柄短刀,劈砍向吕布的面门。 这匕首,乃是昔日曹沐于锻造坊锻造出的第一把精钢匕首! 也是因为这一把匕首,才开创出了属于龙骁营,属于他典韦的时代,意义非凡,故而典韦时常别在腰后。 竟不想,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匕首的锋芒处带着风声,就好像空气都被撕裂了一般。 “铿”…一声脆响,匕首与方天画戟的月牙碰撞,逼得吕布不得不勒马后退,防止典韦拉近,今儿连续不断的攻势! “再来…” “来!” 这一次,典韦捡起飞戟再一次与吕布方天画戟交错、碰撞。 飞戟洞穿了吕布胸前的铠甲,若非他反应够快,这一戟足以将他的身躯洞穿,而典韦也不好过,吕布忍痛挥戟,磅礴的气力,宛若洪河决堤,裹挟着凌厉的兵锋,生生将典韦双戟中的一柄斩断! 砰…的一声。 精钢锻造的飞戟化为了一段又一段的碎片,散落在这血色平原! “呵…” 望着只剩下一柄飞戟的典韦,吕布强忍着胸口的痛感,冷哼道: “古之恶来,不过如此啊,飞戟已断,还敢打么?” 莫名的,这语气中竟多出了一抹惺惺相惜之感。 或许,只有巅峰武者才最懂巅峰武者,才会惺惺相惜! “有何不敢?”典韦掰了下手腕,一手持戟,一手持匕首,再度爆步冲去。 “轰…” 兵器碰撞,再度激荡起绚烂的火花。 而与此同时,吕布与典韦均在变招。 ——“吃我一戟!” ——“你若不死,何来无双?” 几乎同时,典韦与吕布爆喊而出,彼此的兵刃同一时间没入了对方的铠甲,几乎是相同的位置,刃锋自锁骨滑落至胸膛,两人的身上均是添了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尤自喷洒出漫天鲜血,在微微亮的天空下显得那般殷红、那般惨烈。 “哈哈哈…”两人爆退,典韦随便撕扯了一块步包裹住伤口,他口中嚷嚷道:“痛快,痛快,吕布小儿,今日你那画戟抗揍了不少啊!” “哼。”吕布一声冷哼。“寻常的方天画戟只能杀鸡,今日的方天画戟是要来擒虎的!自然要锋锐!再来!再来!” 战至酣处,上瘾,真的上瘾! 吕布的声音几乎撕裂长空,他的血迹也自肩部不断的涌出! 疼吗?当然疼! 可比起碰到这么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点疼远远比不上心头的亢奋! “哈哈哈…”听到这儿,典韦也兴奋了起来。 只是,兴奋之余典韦指了下吕布身后的小沛城。“俺其实也还没过瘾,只是,俺家公子吩咐过,只要俺拖住你即可,否则,今儿个…俺非得再跟你斗上三百回合。” 不等典韦把话讲完! “什么?”吕布眉头一怔… 公子?拖住? 这…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 不远处飞沙走石,一队骑士仓皇逃窜,骑士中当先一人看到了吕布,当即扯着嗓子高喊道:“温侯,不好了,不好了…” “曹军…曹军,还有龙骁骑…他们…他们驰援过来了,他们与刘备里应外合,我军…我军大败呀!” 魏续的样子极其狼狈,不…准确的说,是这支骑队整个狼狈至极。 “报…” 就在这时,又几名斥候匆匆赶来,他们是姗姗来迟,似乎…夏侯惇与龙骁骑纵马狂奔的速度要远比他们快无数倍。 “禀报温侯,曹营先锋军已经驰援而来,其后,其后曹操亲率十万大军也快…也快抵达小沛城了!” 轰… 轰隆隆! 如此接连出现的两则传报,无疑让吕布的心情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许都城距离小沛,纵是三百里加急行军,需要的何止是五日的路程,曹操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赶到? 如果说古之恶来的出现,吕布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许是巧合。 可…曹操十万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还恰恰就是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 这… 难道? 奇袭小沛的行动被事先泄露了么?曹操的大军是五日前便出兵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吕布的脑门。 不会吧? 要知道,这个行动吕布只告诉过魏续、陈登两人,纵是张辽、高顺,纵然是八健将下的每一个军团也都是出征时的那一日才知晓。 可…曹操来了,曹操的十万大军真的动地而来! 泄露了,一定是情报泄露了! ——陈登,魏续! 吕布尚不及细想。 就在这时… “哈哈哈…”典韦笑着咆哮道:“吕布小儿,还打么?” 这… 吕布冷然望向张辽、高顺。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啊,还是…还是先退回下邳城再做商量!”张辽连忙劝道。 此时此刻,似乎因为心情的骤变,吕布的脸色变得惨然,他肩膀处的血迹更殷红了一分。 “看起来,吕将军还是想再打一下呀!” 青龙偃月刀再度提起,关羽的眼眸冷凝。“那么关某也想来讨教!吕将军负伤,那关某就用一只手好了!” 局势的大好,让关羽又变回了那个气定神闲、傲视一切的关二爷! “哼…哼…典韦、关羽,咱们走着瞧!”一声冷哼,吕布当即吩咐道:“撤,三军撤回下邳城!” “喏!”众将齐呼。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这一战吕布损兵折将,这一战纵是无双战神的他也身赴重伤。 败了,真的要兵败如山倒了么? 而下邳城… ——将是,将是他最后一道屏障! … … 前面就是小沛城了。 曹操与陆羽率领的大军,速度并不慢,只比夏侯惇的先锋军慢上一日,算上交战的一日,曹操赶到时,正是大战结束。 “大哥,噢,哈哈…二弟也在!” 看到曹操与陆羽进城,夏侯惇主动迎上。 只是,夏侯惇这一句“大哥”与“二弟”,陆羽听得贼别扭的,感觉就好像老曹是一,陆羽是二,夏侯惇夹在中间是一点五,高不成低不就的! 不等陆羽细想,夏侯惇的声音继续传出。 “大捷,这一战打的真痛快呀!” “小沛城内的并州兵已经被彻底剿灭,此战诛敌五千人,俘虏三千余人,算是一场大胜仗了!”“哈哈,想不到龙骁营里的黄忠黄将军箭技如此精湛,一张大弓,箭无虚发,委实厉害呀!哈哈哈…” 似乎,总是打败仗的夏侯惇偶尔打了一场胜仗,还挺兴奋的。 当然,他对黄忠那神乎其神的箭法也很惊诧,他甚至觉得,整个曹营内,论及弓箭,没有人是这位黄忠的对手! “干得好!”曹操笑着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紧接着望向陆羽…“陆司农,果然,这一战吕布损兵折将,哈哈…接下来…” 不等曹操把话讲出,陆羽眼珠子一眨,抢先道:接下来还按照咱们的计划,杨修那边我已经派龙骁营骑士去告知他了!” 讲到这儿,陆羽微微一笑,又补上一句。 “——这将会是一个美丽的巧合。” 说到美丽的巧合,陆羽整个人笑吟吟的,曹操也在笑,笑声格外的晴朗。 似乎…他俩在密谋着什么。 的确,一路上…陆羽早已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了曹操,那可是比这一次的瓮中捉鳖更玄奇的计划! 坑吕布,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得一环套一环,夺命连环坑! 当然了,这些…夏侯惇哪里知道,他只能挠挠头,附和着笑出声来,似乎…以往,大哥曹操一笑,那是福祸难料,可陆羽一笑,总是有人要遭殃。 不过,笑声中,曹操的眼眸里闪烁出几许疑窦。“陆司农,你当真不打算让杨修与陈登撤出下邳城么?” “曹司空放心好了,一切都在计划中,陈登与杨修不会有事,相反…该有事的怕是他陈宫陈公台了,曹司空就瞧好了吧!” 讲到这儿,陆羽眨巴了眼睛,整个人展现出的就四个字——成竹在胸! 就在这时… “二弟呢,我二弟呢?” 不远处…刘备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吸引到了曹操与陆羽的注意。 “关将军…关将军,他被敌军包围,如今生死…生死未卜!” “我要去救二弟!”刘备整个人激动起来… “主公不能去…主公千万不能去!”属下士卒连连劝道,刘备却是拨开他们的手就要翻身上马。 “我二弟若是死了,我绝不偷生!让我去救他!” 听到这儿,曹操眼眸微眯,他先是望了眼刘备,继而回望向陆羽,陆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曹操才收敛起嘴上的笑容朝刘备这边行去。 踏踏踏… 沉稳的步伐,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而刘备的眼眸格外的迷离,那也是他现在的心境,二弟生死未卜。 还有… 更悲催的是,这一仗看似打赢了,可实际上,比输了更可怕,更悲催! 小沛没了,他刘备的命如今…也已经牢牢掌握在曹操的手里了。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玄德莫慌,陆司农已经派龙骁骑典韦去驰援你二弟,料的他那边无忧!” 这… 刘备的眼眸已经紧紧的凝住,他当然知道二弟无忧,曹操都杀来了,吕布只要脑袋没被驴给踢了,那必定已经仓皇逃窜! 可,此刻他刘备的心境,谁又能理解呢?他的难过,他的愤怒,从来就不是关羽,而是,而是如今的局势! 宣泄的,他不过是想借一个由头狠狠的释放一下,宣泄一下! 输了,从谋略上,从计略上,从大局上…他已经被曹操给完败了,如今的境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曹公…” “都怪我。”曹操伸出手拍了拍刘备身上的灰尘,他故意做出一副极其惭愧的模样。“若是我早来一步,也不至于让贤弟沦落到如此地步。’ 呼… 刘备牙齿咬住嘴唇,他内心中想揍曹操,这一抹情绪,也反馈到了面颊上,反馈到了言语中,他狠狠的问道。 “这几日,吕布攻城时提到过,他缴获的一封书信里提及,是曹公约我里应外合,图谋下邳城,不想被他截获了,可有此信?” “不错!” 曹操回答的极其爽快,他的眼眸歇望向陆羽一眼,“是有这么一封信,只是,这封信是我故意写给吕布看的。” 之所以曹操望向陆羽,是因为,此间计略虽非陆羽直接谋划,可离间吕布与刘备关系的大方略是他制定出来的。 刘备如今如此狼狈模样,羽儿也算是大功一件哪! 可这话脱口,刘备怒目圆瞪。‘果然,是你故意设计,诱使吕布对我用兵,而你…坐收渔人之利!” “哈哈哈…” 闻言,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笑声落下,曹操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 “玄德贤弟,所谓兵不厌诈,你刚刚讨伐袁术立下功勋,获得朝廷嘉奖,我若是不用如此方法,如何能将小沛收入囊中?又如何能重创吕布,打开这通往下邳城的大门!哈哈哈,玄德兄不妨评判下,此计如何?” 这… 闻言,刘备的眼眸中几乎就要崩出火花,他牙齿紧咬,言语间更是一句一顿。 “曹操!你知道你有多狠么?” “你使的这道奸计,不但使我丢了城池,还害得我二弟陷入重围,生死不明!” “我知道!”曹操爽然一笑。“玄德呀,你不必悲伤,你不会有事,你二弟也不会有事,吕布奇袭于你,这仇我替你去报,城池我也替你去取,但凡你二弟有所不幸,那我曹操也是你的兄弟嘛!咱俩联手,何愁大事不定?来,上马…” 言及此处,曹操挥手在刘备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走了,且看我如何收拾吕布,如何定这中原!” 杀人诛心! 何为杀人诛心?曹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挖刘备的心! 痛,痛彻心扉! 似乎,刘备的愿景,刘备这些年的努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 “哒哒哒…”马蹄声响彻,遥遥可见,距离小沛城不远处,数百骑士疾驰而来。 “大哥,大哥!”为首一人高喊道。 不等刘备回过神儿来,不远处的张飞整个人亢奋了起来。“是二哥,是二哥…”说着话,他迈起双腿朝关羽那边跑了过去。 没错,来的人正是关羽关云长,除他之外,身后…还有典韦,还有他麾下仅存的数百骑。 只是… 更多的骑士倒在了那血色平原中! 甚至,若非典韦的及时出现,面对张辽、高顺、吕布…便是他关羽今日能不能脱身,也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二弟…二弟…” 看到关羽,刘备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嘴角扬起,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他也快步朝关羽那边跑去。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刘备的思虑却一刻不停,冷静下来,他为方才与曹操的对话后悔不已。 他一贯善于藏心术,方才…却为何将心中的不满合盘道出? 太激动了,太过激动了! 现在想想,这很危险,极其危险哪! 如今,趁着二弟关羽无事,必须…必须要向曹操示好! “二弟!”刘备握住了关羽的手,大声道:“你安然无事,为兄…为兄也就放心了!” “哈哈哈哈…”张飞一边笑,一边嚷嚷着:“俺方才就跟大哥讲,二哥天下无敌,怕个甚哪,纵然是深陷埋伏又如何?那区区吕布能奈何的了他?” 提到吕布…提到埋伏。 关羽的表情微变。 “大哥,三弟!”关羽连忙伸手指向身后的典韦。“若非龙骁营典壮士出手相救,怕那平原之上,我还真的生死难料了!” 讲到这儿,关羽转身朝典韦拱手一拜。 “多谢典壮士!” 刘备与张飞亦是拱手一拜。“多谢典壮士!” “诶…”典韦挠挠头,旋即一摆手。“你们谢俺作甚,俺是听俺家公子的吩咐,他让俺救你俺便救你,要谢就谢俺公子去吧!” 说着话,典韦翻身下来站到了陆羽的身侧,一副贴身护卫的模样。 这… 张飞倒还没觉得什么,刘备与关羽却是心头一惊。 要知道…龙骁骑响彻九州,其统领陆羽之名,更是如雷贯耳! 还有他的谋略、眼力,无一不让刘备、让关羽叹服。 可…今日一看。 陆羽不过是一个十余岁的清秀公子,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与那声名赫赫的龙骁骑统领,与算无遗策的神机谋士并不般配呀。 可…能站在曹操身边! 能让古之恶来的典韦站在其身侧,小心护送的公子? 除了陆羽还能有谁呢? 心念于此… 刘备当即快步行至陆羽的面前,关羽、张飞也跟了上去。 “刘备谢过陆公子!若非陆公子派遣龙骁营出手相救,刘备与二弟、三弟多半就要殒命在这小沛城了!” 刘备拱手一拜… 关羽亦是拱手。 “关某也谢过陆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然他日有所差遣,关某必定赴汤蹈火,以报此恩!” 两位哥哥开口… 张飞挠挠头,也是朝陆羽拱手一拜。“俺不知道该说点啥,总之,俺跟哥哥们一个样!” 嘿… 这突如其来的感激,让陆羽有点意外。 刘备与张飞这不痛不痒的感激倒是也罢了,倒是关羽主动提及——他日但有差遣,必报此恩,这算是欠了他陆羽一桩人情么? 乖乖的,陆羽眼眸微眯,要知道,关羽的人情还是很值钱的。 不过… 现在的陆羽倒是还顾不上这个。 甚至,他随便客套了句,都顾不上与刘、关、张三兄弟详聊。 陆羽忙着呢…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对于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的吕布吕奉先,第二个算计正当其时,且已经在路上了,一如既往,这次要把吕布坑到姥姥家!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成也貂蝉,败也貂蝉! ——“玄德,我所言不虚吧,你二弟不仅无恙,你还多了我曹操这个大哥!哈哈…” ——“你现在兄弟有了,城池也有了!” 看到刘、关、张三兄弟齐聚,曹操笑着感慨道。 而刘备的心情却是复杂至极,曹操这是好不要脸哪。 这话亏他说的出口,呵呵,城池是有了,可惜不归属他刘备呀! 那这城池又有何意义呢? 心头如此想,偏偏嘴上还不敢说,刘备拱手朝曹操一拜,语气恭敬了许多。 “曹司空,我刘备有兄弟足以,至于城池嘛,当然要归属曹司空了!” “哈哈…”听到这儿,曹操爽然一笑,他眼眸望向陆羽。“陆司农,你听听,玄德这话说得透彻啊!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挥手示意,让人带刘、关、张三兄弟去休息,曹操则是招呼陆羽。 “陆司农,我有意休整几日,再去征讨下邳城?你意下如何?” “不好!”陆羽当即摆手。“古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倒是要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大捷,正可以趁着这股子势头一鼓作气夺下下邳与广陵城!何况,杨修、陈登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若然大军不行动,岂不是坑了他俩嘛!” 呼… 闻言,曹操眼眸微眯。 “这个我自然知晓,可十万大军疾行而来,一路上三军将士都未曾休息过,我担心,远途行军,三军劳顿,吕布却是在下邳城以逸待劳,若然他迎头痛击,怕是我军要损失惨重。” 曹操把心头的顾虑和盘道出,陆羽则是眼珠子一眨。“这点,曹司空放心…如今吕布大溃,能想到迎头痛击的整个下邳城唯独陈宫一人,而他…不会被启用!曹司空,咱们要信得过杨修、陈登他们呀!” 这… 曹操顿了一下。“不是我信不过他,而是身处那下邳城的虎狼窝中,你这计略又是环环相扣,但凡有一环出现问题,怕是这杨修、陈登就要身首异处,而你的离间之计也将胎死腹中,这点不得不考虑啊!” “这个嘛…”陆羽挠了挠头:“其实,曹司空多虑了,这个倒是无妨,太学的学子多着呢,杨修若然遭逢不行,那我还可以派李修、王修去,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总有人能成功的。” 这番话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可话语中依旧难掩陆羽心头的自信满满。 其实,老曹只看到了第一层计略… 深层次的计略还有呢,或许,杨修、陈登执行这计略只能有一半儿效果,可架不住貂蝉的神助攻啊! 吕布此人,成也貂蝉,败也貂蝉! “好吧!” 难得见羽儿如此自信,曹操当即一挥手。“传令下去,即刻出兵进攻下邳城!” “喏!”众将士领命。 不过片刻的时间,小沛城通往下邳城的官道上,烟尘滚滚,无数耀眼的“曹”字旌旗高高的提起! 数以十万计的兵马在曹操的带领之下,出现在大地之上。 而其中,那支名唤龙骁骑的队伍格外的惹眼… 飞扬的龙骁军旗,黝黑玄墨色的甲胄,染血的衣袍,疾驰的骏马,不足七百人,却让围观百姓,让新晋的降卒,让曹营的甲士为之惊骇。 下邳城一战! 还不知道…这支传奇的英雄之师又能缔造出何等神迹! … … 下邳城,陈府内! “陈元龙?今日感觉如何?”嗓调抬高,言语间那股跃然人上,傲视一切的骄横感呼之欲出,杨修照例来此处问诊,此前吕布下令,务必治好陈登的病症… 如今一日一来,这几乎已经成为惯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吕布布下的眼线自然也就松懈了下来。 “倒是恢复了许多,可总是觉得胸口烦闷…”陈登躺在床上,轻吟一声。 嘿… 杨修眼珠子瞟过周围。“那不妨今日加重些许药的计量。” “再好不过!”陈登点了点头,旋即一招手。“都没听到么?杨神医让你们加大用药的计量,还不速速去煎药!” “喏…”几名仆人闻言快步而去。 一时间,此间阁宇唯独剩下了陈登、陈硅两人。 “德祖…” 四下无人,陈登直接呼喊杨修的字,由此可见,几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不少。 “不出所料,奇袭小沛的吕布大败,如今正在败逃回咱们下邳城,而我父亲如今也已经控制住了广陵城,你、我也该撤出下邳这是非之地了!” 陈登的语气很急切,眉宇间更像是十万火急。 要知道,吕布虽然并不聪明。 可此战大败,但凡稍加细想,不难联想到,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而知道此情报者,除了吕布的表兄魏续外,唯独剩下他陈登,顺藤摸瓜,杨修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 现在再不走,他俩怕是就走不了了。 “淡定,元龙兄,淡定…”杨修宽慰道:“咱们还不能走…” “什么?”陈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如今广陵城掌握在他的父亲陈硅的手里,他们俩大可以逃到广陵,与曹司空内外夹攻下邳城,这不是大好的局面么? 可… 不等陈登想明白,杨修的声音已经传出。“因为陆总长还交代给我一个全新任务,若然不完成,我有何面目离开此下邳城?” 疯了么? 陈登感觉杨修吟出这一番话时,整个眼眸都在放着光,绿油油的光芒。 这一抹光,很显然…是他对某件事无比的执着。 这很难去理解,为何一个人布下的一个任务,在杨修的眼里如此重要?他究竟再图些什么?为了什么? “可…这是搏命啊!”陈登继续提醒。“一着不慎,很有可能身首异处!” “命运本来就该搏一搏的。”杨修的眼眸冷静,能不能成为陆总长器重的弟子,能不能成为他信任的人,这一次下邳之行格外重要。 如今杨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六成,距离这份天大的大功劳,距离陆总长完完全全的信任只差一点儿了。 “元龙兄,你且附耳过来,我教你如何把这次情报的泄露嫁祸给陈公台!” “陆总长要这陈公台继续被弃用!永远被弃用!” 霍… 陈登一怔。 这位陆总长是好大的口气啊,按照常理去推断,此番吕布行动失败,那么他势必会再度意识到谋主的重要性! 再度启用陈宫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一旦陈宫再度被委以重任,那对曹司空、对曹军而言可不是什么利好消息。 可以说,如今吕布这边,能逆风翻盘的希望唯独只有陈宫了。 可… 陆公子一开口就是要把“锅”嫁祸给陈宫,还要让他永被弃用,这…一时间,陈登倒是极为佩服这位陆总长与杨修的胆魄。 这行动,一个是真敢制定,一个是真敢执行啊! “当真要如此么?” “对。”杨修信誓旦旦。“陈宫此人素来不通人情,我已经在他府邸内买通了一名内应,书信也写好了,找准时机随时可以放置在他的桌案上!” “而陆公子提及,吕布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怕这书信中什么都没有,随便勾勒几笔,突显出特殊的字眼,足以让他心存顾虑!” 闻言… 陈登的眸子徒然大亮,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德祖坚持不拔出咱们府内的钉子,这也是陆总长的意思么?” 这话中钉子的意思,其实是指陈府内的眼线。 诚然,陈府中遍布眼线,一些眼线是由吕布派来监视的,郝萌叛乱后,每个吕布麾下的文武府中,他都安插了少量眼线,吕布从来是一个多疑的人。 除了这些之外,陈府内自然也少不得陈宫的眼线。 陈宫素来排挤陈氏父子,他认为曾经就有过“卖主求荣”先例的陈氏父子主动接近吕布,必定有所图谋! 而凭着杨修与陈登的眼力,又岂能没有发现呢? 之所以杨修把府邸内陈宫的眼线留到今日,就是为了这一次的行动。 “没错,元龙兄务必按照陆公子的计略行事!” 杨修再三提醒道。 “好啊!”陈登颔首。“若然我是吕布,见到这书信,必然以为是陈宫担忧书信泄露而涂抹,这足以坐实了他与曹司空有所勾连,再加上听到陈宫在我这府邸内安插眼线,势必会把此次行动的泄露也算在他陈宫的头上。” “只需要找准时机,让吕布亲眼看到,陈宫拆开书信惊慌失措的一幕,大事可成!此计万无一失啊!”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如果说此前陈登对留下来还心存顾虑。 可现在…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陈登心头感慨万千,他一捋胡须,颇为忌惮的说道:“德祖啊,你口中的这位陆总长对时局的洞悉,对人心的把控好生厉害呀!” “这是自然!”听到陈登夸耀陆羽,杨修拍拍胸脯,下意识的,骄傲的本性又漏了出来。“元龙兄,你也不看看陆总长是谁?陆总长可是我杨修的师傅啊!” “哈哈,只要陈宫被弃用,那下邳城早晚落入曹司空之手,元龙啊,到时候,陆总长自然会为你、我请功!” 言及此处,杨修的眼眸眯起,一抹璀璨的、期翼的光芒乍然浮现。 谁言弘农杨氏不能再度崛起呢? 只要抱对了大腿,一切皆有可能! … … 下邳城! 吕布进城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整顿败军残将,也没有去查处情报泄露。 而是先回到了府邸之内,他想貂蝉了,在他看来…江山如画又岂敌的过貂蝉的一支舞曲。 不多时,吕布内堂之中。 荡人心魄的琴弦声悠然而起,一名闭月身姿的婀娜美人正在吕布面前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此刻舞动着的美人却不是貂蝉还能有谁? 她就仿似那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如空谷幽兰般的出现。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醉了… 吕布看的是如痴如醉,似乎…看过这等舞姿,浑然让他忘了一切,忘了兵败如山倒,忘了那将士们死伤时的惨烈!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彻而起。 “奉先…奉先!诶呀…” 一声长叹打断了美人的舞蹈,败兴至极… 原来是陈宫来了,听闻吕布兵败,陈宫深知如今大难临头。 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再度获取吕布信任的机会,只要他们俩联手,一文一武,陈宫自信…未必不能匹敌那曹孟德! 只是… 看到貂蝉的舞蹈,看到吕布那迷离的眼神,陈宫的脸色大变,连连唉声叹气。 “奉先,我军刚刚大败,你也是死里逃生,这才刚来到下邳,转眼之间…又纸醉金迷,你又…又快活的像神仙一般!” 陈宫狠狠的呵斥道,他想要以此点醒吕布! 而陈宫的出现,吓得貂蝉再也不敢舞蹈,连连退后,小心翼翼的为吕布,为陈宫斟茶。 吕布的眼眸中却是充满了不悦。 他反问道:“先生,我征战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歇一歇么?” 这… 陈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奉先哪,你知道嘛,现在军营里是军心浮动,伤兵满营,曹操并未停歇…正率领十万大军动地而来!而你…身为一军统帅,你应该到将士们中间去啊!怎么…怎么…” 讲到最后,陈宫抬眼狠狠的瞪了眼貂蝉。 他本想说,怎么能躲在这红颜祸水里,可终究这话还是咽了回去,只是…他的目光又一次吓到了貂蝉,纵然是斟茶的手都不小心打碎了茶盏! 吕布面色一冷。 “先生,你何故为难貂蝉呢?你说的这些,我都做过了,我方才还视察过城防,下邳城城高河深,城墙坚实无比,城内粮食还足够使用百日,城外又有泗水之险,水流湍急,曹操纵是杀来,可我吕布聚城而守,无忧!先生放心好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吕布心头暗道的是,你陈宫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吓到我的婵儿了! “可…”陈宫冷然道:“此次奇袭小沛,缘何会泄露情报,主公就不打算查查么?那陈登陈元龙就没有古怪么?” “查,自然要查!”吕布缓缓起身,“只是,先生不妨想想,其一,陈登陈元龙身患绝症,口吐无数红虫,命悬一线?我又有眼线随时监视着他,他如何能将情报传出?” “其二,若然泄露情报的真的是他,那我撤回之前,他如何不逃?再说了,如今的广陵城太守便是元龙的父亲陈硅,曹操大军袭来,他直接献了广陵城,逃出下邳城岂不是美哉?何必守在这下邳城内,等我兴师问罪呢?” 嘿… 别说,吕布这一番分析还真的让陈宫无法辩驳! 的确,总总迹象表明,陈登与此事无关,陈宫尽管怀疑,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那…那这事儿就算了?”陈宫继续道。 “我正查着呢!”吕布张口回答,只是语气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先生无需担忧,此事必定会水落石出!” 这… 陈宫沉默! 可过了一会儿,陈宫猛然又想到了什么。“那…曹操十万大军正疾驰而来?奉先,你打算怎么办?” 提到这个,倒是让吕布提起了一分精神。 “坚守百余日,我就不信他曹操的粮草能支撑这么久!” “坚守是好…可曹操十万大军若然真的攻城?凭我们如今的这一万余兵马拦得住么?奉先,你要知道,守城时,你麾下的那支狼骑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陈宫摇了摇头,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那… 吕布眼眸微微凝起,“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这样…”陈宫语重心长的说道:“将军率铁骑出城在泗水之侧建立一处营寨,我率步军囤于城内,我们互为犄角之势!如此也可发挥出将军骑兵的威力,而等到雨停之后,曹军若然敢攻将军,那我率军袭其后!若然曹军攻城,那将军也可于外围纵横骚扰!如此一来,曹军是内外受敌,必定苦不堪言,必败无疑!” 嘶… 别说,听到这儿,吕布还真有点心动了。 骑兵在外,步兵在内,互为犄角,如此一来就能发挥出他骑战的威力,而护卫驰援也可让曹军投鼠忌器! 此计妙啊… “不错…那我们…”吕布正想开口就答应了陈宫的计略,分兵行事。 哪曾想…就在这时。 “将军。” 轻柔细慢的声音传出,貂蝉款款开口道:“将军一路劳顿,才刚刚归来,何不休息一夜,等明日头脑清晰了再做决定呢?” “这…你…” 陈宫朝着貂蝉冷然道,可一句话刚刚脱口一个字,他的声音就被吕布给压了下来。 “貂蝉说的有理,也好,容本侯思虑一夜,明日再给先生一个交代!” “我与貂蝉还有话要说,先生先回吧!” 这… 听到这儿,陈宫的面色犹如苦瓜一般。 “唉…唉…” 连连的两声叹气,陈宫拂袖而去。 踏踏… 待得脚步声走远,貂蝉才敢张口道:“将军真的打算出城么?” “要不然呢?”吕布凝眉。“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下邳城如何能挡得住曹操的十万大军!” 可… 貂蝉欲言又止…她迟疑了片刻,这番话还是吟了出去。 “将军若出城,那守城势必是高顺、陈宫二人,他们两人素来不和,将军让他们两个一道守城,这能行么?只怕将军还未出城,他们两人就要在窝里斗了,到时候将军在城外不是…不是送死嘛!” “况且…况且…”貂蝉好像还有话要讲,她的表情也变得尤为郑重。 “况且什么?”吕布急问道。 “妾听说…”貂蝉皓齿轻轻的咬了下红唇,还是把心头知道的一些东西讲了出来。“陈先生的人品是有问题的,昔日里曹操对他那么好,他都能背叛曹操,如今…将军如此冷待他,他又怎么可能真心的帮将军呢?倘若…倘若陈宫勾结曹操把下邳城献出去,那到时候,貂蝉,貂蝉还能是你的妻子么?” 霍… 这话脱口,吕布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貂蝉说的不无道理啊,陈宫此人人品如何?的确是有待考证!且不说他背叛曹操,单单郝萌的叛乱,据吕布的调查,陈宫就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如何敢信呢? 再说了,打从吕布的心里出发,陈宫终究是外人,貂蝉才是内人哪! 陈宫的话可以不听,可妻子的话?又怎么能不听呢?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吕布正在做着最艰难的抉择。 却就在这时。 门外一道声音传出… ——“禀报主公,右参军陈登带病求见…他说有要事要禀报主公,事关军师——陈公台先生!” 霍… 此言一出,原本就心神错乱的吕布,一下子心情更复杂了! 事关陈公台? 陈宫他…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戏飞将如戏婴儿,可怜其尤不知 月色下,一张案牍前,陈宫的脸色格外的惨然。 十万曹军兵临城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啊! 似乎… 这仗,无论怎么打也是九死一生! 最后的结局,似乎一早就注定! 吕布或许能投降,可他陈宫呢? 他曾经背叛过曹操,他与曹操信奉的“道”截然不同,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报…陈先生!”一名门客快步行至陈宫的面前,“先生的书信已经发给河内张杨,张杨答应了先生的决议,他会自河内起兵进攻许都城!” 这话脱口… 陈宫的眼眸徒然亮起,成了,张杨竟然答应了他的提议,如此这般…那局面就截然不同了,围魏救赵啊! 说起来,早在得知吕布奇袭小沛大败时,陈宫就送出了一封书信,在他看来,这将是逆转局面的唯一机会。 他用吕布的口吻写给河内太守张杨,张杨手握五万大军,只要他能奇袭曹操的大后方,那么曹军势必回援,下邳城也将迎来转圜的余地! 这是围魏救赵,也是放手一搏… 只是,让陈宫意外的是,张杨竟然答应了。 “当真?”陈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连忙问道:“张太守可说什么了?” 这门客如实回答:“张太守提及,他与温侯乃是兄弟,兄弟有难,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怎奈河内距下邳城太过遥远,且他与曹操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唯有进攻东市,兵锋直指下邳城,以此相助温侯!” “好,好!”陈宫豁然起身,“好,好…”他的口中一连吟出无数个好字,整个人颇为兴奋,“明早,明早我便将这好消息报送给温侯,有救了,有救了!” 提及“有救了”三个字时,陈宫的语气很复杂,又很侥幸。 他原本提出让吕布率骑兵出城与他互为犄角,以此拖延时间… 可很明显,因为貂蝉的缘故,吕布不会出城… 那陈宫心头其它的想法,譬如,趁着敌军远途行军,趁敌不备,突袭敌营,更是胎死腹中! 他深知,吕布对他已经心存芥蒂,而陈宫要等一个机会,等到重拾吕布信任的机会! 张杨若然能从背后奇袭曹操,曹军一退…那无疑,他陈宫立下大功,接下来的局面,就是…君臣一心,转机就要出现了。 “你且密切关注河内动向,若然有急件,第一时间告诉我!”陈宫语重心长的吩咐。 “喏!”门客连连点头,深知此事事关重大! 一番交谈过后,陈宫缓缓的抬起头,他望向天上的月色,似乎…今夜的月很圆,可又似乎,这个圆缺了一个角,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完美。 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可他心头多少充满了些许希望,书上说,要相信,这世间有光! … … 皓月当空,明星闪耀! 在许都城北三百多里处,有一处军事重地——河内。 这是张杨的地盘,而在这一处地盘内,屯驻着五万大军,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俨然是一支不弱的军团! 而此时此刻,究是夜半时分,衙署之中依旧是灯火通明! “我意已决,明日各营点兵进攻曹操的“东市县”,打开许都城的缺口,以此救援吕奉先!” 粗狂的嗓音,坚定的语气… 说出这话者乃是河内太守——张杨! 难得的,这位宽厚仁慈的张太守,这一次用如此坚决且犀利的语气。 “主公,三思啊!”张杨的部将杨丑拱手劝道。 张杨面色一冷,“我与奉先是兄弟,驰援他天经地义,你等缘何阻拦?” “主公…如今曹操势大,又举着天子大旗,若然我军奇袭许都那无异于背上了叛贼的名声,被世人唾弃,被各路诸侯群起而攻之。” 杨丑语重心长的连连劝道:“为了救一个吕布,而…而与曹操树敌,与朝廷树敌不明智啊!” 其实,杨丑的话不代表他一个人,他代表了很多人。 准确的说,是张杨手下大量的将士。 这便是曾经陆羽提到过的一点。 ——大汉天子,看似飘零无依,实际上奇货可居,天子这个至高存在始终镌刻在门阀、士人、百姓们的经验世界里。 ——诸侯之间的对抗,胜负无外乎是常事,可对抗天子,却是叛逆,败者身家俱焚,遗臭万年! 若然张杨想对付的是关中诸侯,那杨丑与无数将领都不会有异议,甚至身先士卒… 可偏偏… 对抗曹操,那就是对抗天子?这是拿自己的名声,拿自己家门的名誉在赌啊! 故而…杨丑的劝谏语重心长! 只可惜… “我意已决!”张杨一意孤行,说到底,在这乱世中,张杨是一个仁慈的人! 从他此前接连两次收留吕布; 从他不忍心看到天子再遭蒙难,主动放弃与曹操对抗,任凭曹操将天子送往许都城,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而这样一个仁慈的人,是无法拒绝吕布的求援! 这是他的性格弱点,也是他一辈子坚守的东西。 只可惜,他坚守的东西,与天子、朝廷站在了对立面。 “明日午时出兵,谁若然再劝我,兵法处置!” 一言蔽… 张杨长袖一甩,扬长而去,“踏踏踏”的脚步声响彻,整个人格外的坚决。 … 依旧是河内郡,杨府。 原本,杨丑还在听一干手下将领们抱怨,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府门外传出。 “抱怨能救命么?与其抱怨,倒不如想想,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做?” 这话传来。 所有人的眼眸望向门外处。 有人认出来人,面色一冷,口中的话也变得格外磕绊:“龙…龙骁营司…司马…程…程先生!” 程昱的画像早就传遍整个三辅之地,杨丑的部将认出他,并不奇怪。 只是… 当“龙骁营司马”,当“程先生”这两个称谓传出,所有人眉头下意识的一挑,眼眸瞪大,迅速的转过身,更有不少将军朝门外快步行进几步,想要看清楚这位传说中程先生的真容! 鼎鼎大名… 莫说是三辅之地,龙骁营程司马在整个大汉,那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如果说龙骁营里,统领陆羽让人觉得无比神秘; 古之恶来典韦让人闻之胆寒; 那么… 龙骁营司马程昱,就是那种始终给人如微风般和煦般的感觉,最终却是杀人于无形! 要知道,单单经他之口,为曹操赚得的兵马就足足有十五万之多! 为曹操… 或者说,为龙骁营觅得的武将,更是不可斗量,且许多名声响彻。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来了,他来到这河内之地! 似乎… 这冥冥中,就有某种天意了! “程!程司马!”杨丑连连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他…准确的说,不光是他,大多数张扬麾下的文武,都已经生出反叛之心! 而程昱的出现,几乎…让每个人心头的这股反叛的情绪无限的扩大、激荡。 “龙骁营司马程昱,见过各位将军了。” 拱手一拜… 程昱显得很有礼节,但…哪怕是这一拜,也给人一种气场十足的感觉。 而他这一拱手,委实吓了此间所有人一跳。 “程司马,千万别客气…” “行礼,也该是我们向你行礼啊!” “是啊,是啊…程司马,我们…我们其实…” 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最后那一句没能脱口,而这等场面,程昱见过太多了,早就是见怪不怪。 当然了,对于程昱而言,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 每每从陆公子处接受到这种劝降的任务,程昱均觉得十分轻松,十分惬意… 习惯了呀! 似乎…凡是陆公子交给他的任务,那无有例外,全部都是对方早就有意投诚,只是苦于无“门”,而程昱的出现,恰恰就是这个“门”! 有难度嘛,完全没有难度! 这功劳简直就像是捡的一样。 此番在门外,听到这些武人毫无顾虑的议论,程昱大概已经能判断出,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多半和以往的劝降差不多,难度不大! 好没有挑战感哪,一个有难度的都没有么? “哈哈…” 心念于此,程昱微微一笑。“敢问哪位是杨丑?杨将军?” 唔… 杨丑一怔。 听到程昱喊出他的名字,杨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下就是,不知道程司马…” “废话我就不说了,今日来此,我是来帮杨将军,也是来救杨将军的。”程昱眼眸一凝… 帮? 救? 这两个词直接让杨丑有点懵! 帮…他还能理解,毕竟程昱是干啥的,没人不知道! 正是有意投诚,苦于无门,这不门就来了…借程司马这个门,他们一干武人就可以如愿加入曹营,成为天子之师,正义之师,喜闻乐见哪! 可… 救?这救又是从何说起呢? 不等他细想,程昱的话接踵而出。 “杨将军哪,你还不知道吧,曹司空与陆司农,对你可都是望眼欲穿呢,朝廷也对你也是寄予厚望,噢,对了…” 程昱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封诏书。 “这是我家陆公子替你向天子请来的诏书,封你为讨虏将军!哈哈,未立功勋,你就受封此讨掳将军之衔,这还是我家公子第一次如此行事,有此可见,他对你的器重啊!” 讲到这儿,程昱上前,见杨丑愣住了,于是,他轻轻的拍了拍杨丑的肩膀。“杨将军是聪明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详细说了吧?” “诛贼!立功!入朝!领赏!”杨丑不假思索的喊道。 八字真言哪… 一旁的将领们纷纷颔首点头,杨丑这么一表态,他们也没什么顾虑的了。 一时间心头原本的打算呼之欲出! ——“诛贼,立功!” ——“诛贼,立功!” 连翻的呼喊,震耳欲聋! 闻言,程昱眉头一挑… 这群河内的将士们智商委实堪忧啊,大晚上的喊这么响亮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要反叛嘛? 这脑子简直被驴踢了吧,怪不得陆公子特地嘱咐,让他程昱多提醒下这些憨憨! 除此之外,陆公子提醒了许多次,要注意张杨的另外一个将军——眭固! 说起来… 陆羽倒是不知道这些河内将军一个个都很憨憨。 可…他知道,杨丑与大多数将士们因为不愿意追随张杨,成为反贼,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境,于是杨丑就把张杨给宰了! 本打算带兵去投靠曹操,可因为大意,又以为没什么计划… 冷不丁的又被眭固给宰了,平白无故的让眭固把这支兵马带给了袁绍。 这充分的表明… 纵然是反叛也得是有组织、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得细细的谋划、部署,不能脑袋一热… 否则,里外里… 老曹就与袁绍得差开了十万大军! 当然了,让程昱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程司马,规矩我们懂,投名状嘛…”杨丑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干将军们也纷纷把刀,倒是有一股歃血为盟的既视感。 程昱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去杀了张杨,控制住河内情况,以此张杨的人头,以此河内之地作为投名状。 可… “诸位将军冷静下来!”程昱眼眸一凝。“莽撞或许也能获胜,可却势必会有损失!陆司农可不想看到你们有事。” 言及此处,程昱的语气加重了一分。“诸位若是能信得过我,就让我来部署,按我的部署,此战必胜!诸位的功勋也必定更加响彻!” 嘿… 程昱的话,一下子让满座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能得龙骁营程司马部署,那这反叛不是稳如狗嘛? 再说了… 在张杨手下,最不怕的就是反叛! 至于缘由… 张杨仁慈啊,曾几何时,曾有人反叛过他,可听闻这桩事后,张杨非但没有惩罚这反叛者,反而到这叛乱者面前,嚎啕大哭。 对于张扬而言,以宽厚的心去包容别人是对的,可对于其它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榜样了! 对付一个仁慈的主公,属下们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都凑过来。” “你们手上都有多少人?你们之外,有哪些将军是张杨的心腹,有哪些将军是能够争取的?你们务必要详细的告诉我!” 程昱将所有人聚做一团… 一场代号为“猎羊”的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 … 下邳城,陈府。 整整一夜 吕布在这陈府中待了整整一夜,他的心情也从愤怒到悲愤,到悲怆,甚至到最后的怒不可遏! 至于缘由… 陈登将泄露奇袭小沛行动之事,完全的嫁祸给了陈宫! 严丝合缝,让人无法不信服。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砰”的一声,吕布一拳重重的砸在案牍上,他指着面前这名陈宫的眼线,他怒目圆瞪,恨不得一拳将他砸死。 “原来是你将我军的情报报送给你那主子,好得很,好得很哪!”吕布的声音愈发的冷然… 这眼线都快吓尿了… “主公…咳咳…”陈登一边咳嗽一边开口道:“若非杨神医从我的药膳里查出几味毒药,还真的被蒙在鼓里,要不是顺藤摸瓜,才发现了这家伙!还不知道…还知道…咳咳,主公会有多少情报被他传送出去!想不到…想不到我这陈府里有坏人!这坏人…还是,还是” 完全撇清了自己… 连带着,还把这锅甩给了陈宫。 “哼…哼…” 吕布连连冷哼,眼眸中满是怒火… 当然,这眼线连连求饶,更是连连否定,只是…他的解释在陈登、杨修合力造出的这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是那样的惨白无力! “温侯,在下近来于城中诊治,倒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均是有关军师陈先生的,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旁的杨修始终在观察着吕布的表情,感觉差不多了,他主动又添了一把火。 “说…统统说出来。” 吕布的话语冷冰冰的,一如在寒冰中淬了万年一般。 “这…” 杨修故作迟疑。“最近,军师陈先生与城中一些商贾往来密切,大量的货物运入了军师的府邸,我寻思着有钱一起赚,就主动去探问了下这些商贾,哪曾想…一经尾随,我发现在这些寻常的货物中,不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诶呀…委实让我羡慕不已啊!” “我记得父亲还特地见过,昔日里,曹操待陈军师可是不薄,难不成,这是叙说下昔日的情义吗?可似乎…” 讲到这儿,杨修吧唧了下嘴巴。“温侯不妨去军师府上一看,倘若是真的,嘿嘿,也稍微奖赏下小的,小的来此为财嘛!” 杨修故作做出一副贪婪的模样… 吕布就是一个贪婪的人,也唯有贪婪的人才能看懂贪婪的人,杨修表现的越是贪婪,反倒是越能让吕布信任。 “哼,想不到,还有这一层?”吕布豁然起身。“杨德祖,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军师府上的财宝就都归你了!” 言及此处,吕布双拳握紧,他踏着厚重又坚实的步伐,径直走出了陈府,往军师陈宫的府邸行去。 他要一窥究竟! “踏踏踏…” 这是无比愤怒的脚步声! 待得脚步声渐渐消散,杨修回首意味深长的望了眼陈登,紧接着,两人嘴角咧开,彼此笑出声来了。 ——“德祖…” ——“嘘,元龙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陆公子的部署,目前为止环环相扣,且分毫不差!接下来…” 讲到这儿… 杨修的眼眸凝起,眼芒中一抹杀气浮现。 呵呵… 这一刻,杨修想到了,几天前听到了个任务时,自己面颊上的茫然与错愕! 是啊,让吕布永远弃用陈宫,这个任务,无论怎么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 可…更匪夷所思的是,按照陆公子的部署,竟真的就快实现了? 呵呵… 近了,已经很近了!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是谓丶不战而屈人之兵 河内之地。 按照河内太守张杨的吩咐,今日午时大军出征,无数甲士们起了个大早,就连张杨昨夜也是睡在军寨中的,方便第二日清早点兵出征!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射下来,夜风的寒冷似乎总算过去了一些,破晓的光给人一种格外清新的心情。 一些张杨的亲卫伸着懒腰走出了营帐,就准备去点兵集结。 却就在这时。 “啊…啊…” 接连的惨叫声在军寨中响起。 敌袭… 这是张杨下意识的反应,他在亲兵的护送下闯出大帐,却看到了无数熟悉的兵士,他们各个提着刀,犹如虎狼,见人就砍! 就在这黎明之际… 那些原本还是自己麾下的甲士,犹如饿虎扑羊一般,冲杀入军寨! 他们疯了一般的提刀砍杀,摧枯拉朽! 张杨的这支亲兵部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日还是战友的各军团将士,已经呼啸杀来。 等他们从昨夜的美梦中回过神儿来,还来不及拿起武器,这些眼眸中泛着绿光的豺狼,便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开膛破肚! 无数张扭曲到极致的面颊,没有丝毫的怜悯… 就好像张杨与这些亲兵的死,才能筑造起他们晋升的阶梯! 选择! 似乎,根本就不用选择! 一边是天子大义,是日益壮大的曹司空! 一边是河内这寥寥土地,是想要对抗天子,成为逆贼的张杨。 五万甲士,至少有三万余人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原本而言,这个时代,弑主必定会背上骂名,乃至于之后无人敢用,可…高举天子旗帜,奉诏讨贼,那就是大义灭亲! 不仅不会背上骂名,保不齐还能流芳千古! “框啷啷啷…” 兵刃与骨骸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黎明,竟是比黑夜中,还要更像那血腥屠戮的修罗场! 只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在程昱的部署下,杨丑集中优势兵力直接将张杨的军寨拔下! “踏踏…” 一间军帐内,杨丑与一干部将快步走入其中,他们浑身是血,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 而军帐内,一个披头散发,铠甲都被凿碎的魁梧汉子正席地而坐,无数甲士提起长矛指向他,似乎只等他们的将军发号施令,就会夺去这男人的性命! 此刻… 杨丑站定,他的双眸微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男人… 没错,这个狼狈的男人正是张杨,仁慈的张杨! 其中一个提矛士卒开口禀报道:“将军,按照吩咐,张杨五千亲兵已经被全数绞杀,唯独剩下张杨一人,我等不敢做主,特地等将军前来!” 呼… 杨丑轻呼口气,其实他内心中很激动。 可以说,此番…擒住张杨,这投名状就算是献出去一半儿了,他嘴角咧开,微微的露出一抹笑意。 “张将军?想不到,一夜过后,咱们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见面,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杨丑笑着说道:“呵呵,如今,你不再是主公,而是逆贼,而我也不是你的武将,而是朝廷敕封的讨掳将军!哈哈…哈哈哈!” “杨丑…你,你为何?为何要背叛于我?我带你不薄啊!” “还有,是谁…是谁帮你谋算的这奇袭?” 张杨脸色铁青。 如果说杨丑背叛他,他心头多少还能理解,可…奇袭,趁着守备兵士换防之际,给予突然袭击,他麾下五千亲兵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张杨绝不相信,这是杨丑能想出来的计略。 “哈哈哈哈…”杨丑大笑道:“张将军呐张将军,说出来,你怕是不信,你今日这一劫,早在十余日前就已经注定了!” “哈哈哈,龙骁营陆统领…他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到你将会驰援吕布!也算到,你命中有此一劫!可惜啊可惜!” 讲到这儿,杨丑朝张杨摇了摇头。“张将军,我承认论及兵法、武技我杨丑都不如你,可,架不住我眼光好,我审时度势啊!有龙骁营那位算无遗策的陆统领在?你竟还妄想联合吕布偷袭曹公的后方,哼,这些又岂能逃得过陆统领的眼睛?” “哈哈…跟他斗,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倒不如像我,投诚于陆统领,日后跟着他混,必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而你嘛,就只要作为我递上的那‘投名状’了!” 言及此处… 杨丑的刀已经架到了张杨的脖颈上。 刀锋森寒、刺骨寒冷… “你…你不能杀我!眭固将军,他…他绝不会投身曹营,他…他也不会放过你…不会…” 眭固原本是黄巾军,黄巾起义失败后,他就加入了黑山军,与于毒、白绕齐名… 初平二年时,还曾与袁术联合图谋曹操的东郡,可惜…被曹操所败! 可以说,这个眭固与曹操有着极大的仇恨,他是绝不会投靠曹操的。 只是… “哈哈哈哈…”杨丑的笑声愈发嚣张。“张将军呐张将军,你现在还没搞清楚,想你死的是我杨丑么?” “不…要你命的是陆统领,陆统领算无遗策,他又岂会没有算到眭固这一环,怕是要不要半柱香,你们俩就能黄泉下相见了!” 一言蔽… 刷…一刀封喉! 这是最痛快的死法,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感受到疼痛,而杨丑如此杀死张杨,也算是顾及昔日里的情分了。 唯独可惜,这张杨太天真了,他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 “好了…”杨丑很淡定的割下了张杨的人头,他口中感慨道,“这下可以向程司马交代了!” 一言蔽,他提着那血淋淋的头颅,快步走出了此间营帐! 另一边… 河内之地的一处军寨,这是眭固的军寨,他手下有一万余将士,这些原本都是黑山军,追随着他一道来投奔张杨的。 只可惜… “敌袭,敌袭…” 有斥候的喊声响起,与此同时,无数甲士杀入了此间军寨,数不尽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程昱也在其中,别看他平素里一副书生模样,可此番在战场,他指挥若定…腰间的佩刀早已拔出,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便是那些武将出身的男人,似乎与他相比也少了一分英雄气。 ——“奉旨讨贼,只诛贼首,投降者不杀!”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言蔽,程昱的刀挥舞而出,而自他抽刀的一刻起,数以两万计的甲士瞬间爆发出了怒吼,他们拍打着盾牌,抽出了佩刀,长矛,气势如虹! 每一个甲士都不傻! 督战的可是龙骁营程司马啊,他若是在陆统领面前对谁美言一句,保不齐,这幸运的甲士都能直接升入龙骁骑,光宗耀祖,威震八方! 便是为此,一个个甲士“嗷嗷”叫着冲杀了过去,他们要表现的更勇猛一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被程司马注意到,被选入龙骁营! “杀,杀,杀!” “冲啊!” 喊杀声冲破云霄,震天动地… 那犹如黑云压顶,宛如潮水一般的兵马,犹如一柄尖刀,直插入眭固大军的心脏,随即…放血,肆无忌惮的放血开始了! 片刻之后,眭固的头颅已经被挂在竹竿之上,紧接着,在程昱的吩咐下,整个河内之地遍布挂满“曹”字大旗! 数不尽的人头被割了下来,这些是他们的军功,更是他们投诚曹营的投名状! 更多的甲士被俘虏,一听到“龙骁营”三个字,一个个哀求着投降,这一战,程昱为曹操说下来的何止“三万”大军! 呼… 几个时辰后,甲士们开始清扫战场,而程昱的眼眸依旧凝起。 他气定神闲的书写了一封信,旋即将那薄薄的绢布捆绑在信鸽的身上。 飞鸽传书,这是最快的讯息传送方式,而他要传送给的可不是曹操,也不是陆羽,而是下邳城… 他要借着这封信的东风,将整个下邳城整个笼罩于风声鹤唳之中! “陆公子!”做完这些,程昱感受到片刻的轻松,他面朝虚空,口中喃喃“这任务,程某又一次不辱使命了吧?” … … 一封快报,已经送至下邳城下,曹军大寨。 曹操看到快报后,冷着脸,目光深沉,不置一词… 荀攸、戏志才闻讯,也已经赶来,每个人都脸色铁青,没有人发出声音。 曹仁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不禁艰难的开口说道。 “曹司空,诸位军师,这是刚刚许都城荀令君发来的急件,是咱们在河内的细作探明,张扬答应了吕布的请求,欲要向许都城动兵了,算算时日,动兵应该就是在今天!不出所料,如今,他已经兵临‘东市县’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曹仁的话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河内距离许都城唯独三百里,若是急行军可以朝发夕至! 而东市县是两者中间唯一的一道屏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操在东市县部署的防护不过五千人,而张杨有五万大军,这是人尽皆知的! 敌众我寡呀,局势并不乐观。 说着,曹仁叹了口气… 嗫嚅着继续说道。“张杨手上有五万大军,咱们后方留守的倒是也有七、八万兵马,只是,分摊到各个城郡就没有多少了!若然放任张杨不管,或许…”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猛地一瞪,精锐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了一番,下一刻,他用手狠狠的敲了敲案牍,厉声问道:“都说说吧,如何应对?” 这… 荀攸与戏志才彼此互视一眼,戏志才没有看向曹操,他的眉头却是紧紧的凝起,嘴角微微抽了抽:“曹司空,这一战让我想起了三年前曹司空讨伐陶谦的那一战,那时候便是吕布奇袭后方,让我军首尾难顾…只不过…” 戏志才没有把话讲完… 曹操却是一下子明悟了,他直接接过戏志才的话朗声道:“只不过,那一次咱们的大后方还有龙骁营,还有陆司农,是他们保全了整个后方,让前线无虞,可这一次…陆司农与龙骁骑均是随军而来,除他们之外,谁还能够抵挡那张杨的兵锋?” 其实,这事儿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张杨不是想要真正的进攻许都城,他没这个魄力,而他的目的不过是逼得曹操回援罢了! 围魏救赵…张杨之心几乎是人人皆知。 可关键的问题是,依着现在的局势,明知是围魏救赵,可不回援还不行了。 “曹司空…”戏志才眼珠子一转,他提议道。“上一次如此情形是陆司农破的局,这一次何不再请陆司农破局呢?” 嘿… 曹操微微一怔,他其实挺能理解戏志才的。 毕竟羽儿对戏志才有救命之恩,如此情形之下,他举荐羽儿,说白了就是两层意思。 一层他戏志才笃定羽儿一定能破这个局; 另外一层,顺带着把这份功劳再度然给羽儿,戏志才这是有心了呀。 “陆司农呢?”曹操询问曹仁。“这次议事他怎么不在…” “噢…”曹仁如实回道。“陆司农率领龙骁营一道去高处,说是探看下邳城防,也探看下泗水的湍急程度,他们半个时辰前才出发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下邳城防?泗水湍急? 这…羽儿什么时候对这种事儿感兴趣了?他似乎一贯不会过问攻城的事宜!这是他的弱项…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杨袭击后方,这事儿…曹操倒是想询问下他这个长公子的意见。 曹操索性一摆手。“子孝,你领路,咱们去寻陆司农!” 既然戏志才都提出了,要让这份功劳,曹操就满足他! 当然了,其实这桩事,曹操与戏志才都有破解的方法,只是…损失的多与少罢了。 可羽儿最擅长的是攻敌攻心,或许他的办法更符合《孙子兵法》中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核心要领! 别说,这么一想,曹操整个人还颇为迫切。 … … 下邳城。 城池之中,吕布披甲擎戟,怒气冲冲的往陈宫的府邸行去。 可还未行至那边,沿途…便听到不少周围的百姓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 “怎么会没听说呢,似乎…城外的曹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运进来一车稻米,送到了陈军师的府邸!” “似乎是…因为当年陈军师救过曹操,故而…曹操才特地送来这些,表示感谢!诶呀,这救命之恩没齿难报嘛,这本是没什么!可…我怎么觉得,咱们军师或许与那曹操有所勾连呢?” “嘘…有人来了…不能乱讲,不能乱讲!” 似乎有人引出这个话题,紧接着…无数人都议论了起来。 这… 吕布的脸色更是铁青! 这一句句的议论,消磨着他对陈宫最后的一丝丝希望。 他感觉心头很疼,习惯于背叛别人,可绝不习惯被人背叛! “把他们喊来!”吕布冷然吩咐周围的亲卫,亲卫将这些百姓带了过来,他脸色阴沉的问道:“你们方才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 这… 这些百姓不敢迟疑,“禀报温侯,我们乃是亲眼所见,有商贾给陈军师送来数百石稻米,满满许多车,可…看车辙印,根本不像是稻米的重量,而像是这稻米中包裹着更重的东西!我们…我们也只是在猜测,到底,到底是什么…不想惊动了温侯!” “除了你们,还有谁亲眼看到了?”吕布接着问。 “酒肆的张大娘,东街的花匠,军师府中的婢女,许多人都看到了,还在讨论…具体还有谁,小的,小的也说不上来呀!” 闻言… 吕布的眉头一凝,他当即吩咐道:“来人,点三百精兵将军师府团团围住!就是一只蚂蚁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喏!”亲卫闻言立刻去安排。 踏踏… 愤怒至极的脚步声响起,待得吕布走后,议论的这些百姓才喘出一口大气。 他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杨神医救了我们的伤寒症,分文不取,我们能帮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是啊,吕布若霸着这下邳城,那曹司空的医者如何能进来?咱们下邳城的伤寒症如何能根治呢?” ——“或许这就是天命归曹吧!” 自古套路得人心… 这一切都是杨修事先安排好的套路! 为此,他做了大量的工作,总算是…就快成功了。 就在此刻,目睹了这一切,尾随着吕布的杨修,他的嘴角欣欣然的扬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朝身旁的一名小吏询问道:“陈宫府内都安排妥当了么?”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老陈他娘的伤寒症是杨公子救下的,老陈必定会按照杨公子吩咐的做,杨公子放心就好!” “很好…” 杨修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最后抬头望了眼怒气冲冲走远的吕布吕奉先!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这一刻,杨修发现,学医不只是能救人,亦能够害人! 哈哈,哈哈哈!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如此,必有一忠,必有一佞! 驾府,这是陈宫的府邸。 大堂之中陈宫正在凝眉沉思,思虑如何更大的利用张杨的反叛,思虑是否要劝奉先追击曹操,思虑等他重获大权后,如何惩治陈硅、陈登这两个小人。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陈宫的脑袋在飞快的运转着,他并不轻松。 “陈军师!” 一名小吏低着头行至陈宫的面前。 猛地被打断思路,陈宫面露不悦,沉声道:“何事?” “是兖州客商送来的五百石粮食,小的已经奉命存放于内库。”小吏点头哈腰的说道… 粮食?兖州客商? 这两个辞传出,陈宫面色一惊,如今这个敏感时节,“兖州客商”,这四个字,几乎已经可以代表“曹操使者”… 还五百石粮食?这… 等等? 他什么时候同意接受曹操这五百石粮食了?他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五百石粮食! “混蛋,你在胡说些什么?” 被陈宫呵斥,这小吏话锋不减,丝毫也不畏惧,他继续道:“那位兖州商贾的书信已经呈放在先生的桌案上了,先生不妨看上一看…” 这… 陈宫脸色骤变,这时他才发现,在桌案的一角多出了一卷还未开封的竹简,他立刻展开,而与此同时,小吏躬身退出大堂! “什么?” 只看了一眼,陈宫惊呼一声,因为,跃然眼前的这封竹简有古怪。 信笺已经被划的乌漆嘛黑,其中的许多词语均被划去,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辞藻,一如“邳”、“里应X合”、“事X之后”等等! 嗖… 刹那间,陈宫的眼眸紧缩,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要嫁祸给他的书信哪…陈宫当即就想要把这竹简给焚毁,他行至火盆前… 却就在这时。 “公台!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听到低沉的脚步声,吕布已然出现在门前… 此刻的陈宫一手提起竹简,一手去拿火盆… 整个样子古怪至极,尴尬至极! 这…陈宫一时间哑口。 “谁的书信?让你如此慌张的欲要焚毁!”吕布紧紧的盯着陈宫手中的竹简,语气冷冰冰的,一如千年寒冰一般! “我…我不知道啊!” 陈宫登时感觉到一股后怕… 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踟蹰了半天,这才开口道:“是我那门吏…是他故意把这竹简放在我的桌前?” “噢,是吗?”吕布冷凝,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过陈宫手中的竹简,他迅速的扫过其中的内容。 说起来,吕布曾经做过主薄,是识字的,可这竹简上的内容,根本不用去细看,因为其中遍布被涂抹的痕迹,看这墨汁的颜色,俨然是刚刚涂抹的! 这屋子里唯独他陈宫一个,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涂抹呢? “呵呵,依着公台的意思,这竹简中的涂抹是不是也要嫁祸给那小吏啊?哼!是不是?” 提到最后三个字,吕布的嗓调猛然提高。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陈宫发出如此冷冽、狠辣的嗓音… “我…我…”陈宫唯有苦笑着解释道:“这信打开的时候,便…便是如此啊!其它的,我…我不知道啊!” 呵呵。 吕布冷然的再度扫过信笺中的文字,他的语调愈发的深沉。 “公台啊公台,我知道是谁送的,可没想到啊,你陈公台竟然与曹操私通,好一个贼喊捉贼,你还妄图把那‘泄露情报’的罪名强加于陈氏父子身上,不愧是你啊,我的好军师——陈公台!” “奉先,奉先,你听我解释…我…”陈宫的脸色紧紧的凝起,犹如苦瓜一般,这等境况下,他又能如何解释呢? “禀报温侯…” 就在这时,几名亲卫闯入大堂。“在军师府邸的后院发现了五百石粟米,其中藏有一千金,另有珠宝无数!除此之外,还藏有五百柄佩刀!” 霍…佩刀都出来了? 这是要里应外合的节奏啊! “奉先…”听到这儿,陈宫连连解释道。“我…我从未藏有粮食,更不可能藏有金银珠宝!” “哼…” 吕布眼神愈发阴沉,现在陈宫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去相信! “陈宫!陈宫!” 他一连念出了两次陈宫的名字,要知道,以往吕布对陈宫的称呼从来都是军师、先生、公台…直呼其名,几乎约等于是在痛骂陈宫了。 “这事儿我会细细查明,你的同党,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怪不得,三年来,你向我献出的策略从未奏效过,每一次的行动都像是被对方料准!换了哼,你只推脱说是隐麟在曹,呵呵,现在本侯知道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隐麟在曹,而是你这细作就在我吕布的身边,我吕布如何能胜?哼,是我吕布瞎了眼,我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砰”的一声,紧握的拳掌重重的砸在案牍上。 整个桌案笔墨横飞… 而吕布胸腔中的怒火,亦如同这笔墨一般,四处飞溅,怒不可遏… 要知道,吕布经常背叛别人,而他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背叛。 恰恰… 这背叛来的如此的剧烈! 难道,昔日里陈宫叛曹?投诚他吕布,也是…也是曹操算计的一部分嘛? 吕布就是这么一个人,事关背叛,他很容易钻入牛角尖! 当即一挥手。 “将曹军细作陈宫押入牢狱,严加拷问!” “喏!”一干亲卫领命… 吕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再度吩咐道:“还有,陈宫的门客也一个个严加盘问,务必审出同党!势必杜绝他们与曹操的联系!” “喏!”当即就有亲卫将陈宫拖走! 此刻…陈宫的眼眸中满是震惊! 吕布…愚蠢的吕布啊! 他竟然因为这么一封莫须有的书信,这么一千金,就怀疑她陈宫的忠心! 当年,是他…是他帮吕布谋划入主兖州。 这些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的为吕布出谋划策,甚至帮助他夺下下邳城?怎么就没有功绩了呢? 是…没错! 他在与曹营,或者说在与龙骁骑统领陆羽的博弈中接连败北。 可…可那明明是能力的不足! 哪里是他泄露情报呢? 那陆羽,不…准确的说,是那隐麟算无遗策,输给他的人多了,就不是陈宫一个! 他的确是能力不足啊! “哼…” 陈宫视线中最后浮现的依旧是吕布怒目的模样,而随着距离的拉远,陈宫的眼前一片漆黑。 等等… 还没有结束! 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宫拼命挣扎着大喊。 “奉先,奉先…我…我已经致信联络河内张杨,他…他会出兵袭击曹操的后方,到时下邳之祸自解…” “如此,足以证明我的忠心哪!奉先…奉先…就在这几日,曹军就要…就要退兵了!” 这是陈宫最后的希望! 联合张杨,帮助吕布化解下邳城的危机,如此功勋,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他的赤胆忠心! 果然… 听到这儿,吕布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他的心头生出了一丝疑窦。 “陈宫竟联合了河内张杨么?”吕布微微凝眉。 一个细作?怎么会帮助他吕布退敌呢? 心念于此,吕布的心头再度添上了一分疑窦,他当即吩咐道:“先不要严刑拷打陈宫,且过得几日再说,我倒要看看…曹军会不会退?陈宫究竟是忠是奸!” 按照吕布的性格… 他必定要分出个忠奸善恶,而陈宫与陈登之间,必有一大忠,也必有一奸佞! 一切就等待河内传来的消息吧! … … 下邳城境内,泗水之畔。 无数龙骁营骑士严阵以待… 陆羽缓缓行至泗水旁,感受着岸边的微风,似乎微风吹来的水花很荡漾,湿漉漉的。 他掐指算算,今年的雨季似乎会来的早一些,大概还有一个月,就会有一场暴雨倾盆! 算完了这些,陆羽又浮想联翩了起来。 他寻思着,程昱那边搞定了没有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咋还没一封信笺传回呢? 等待,总是一件焦急的事情啊! 就在这时… “陆司农…”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陆羽回头正看…到一票人… 曹操、荀攸、戏志才、许褚、曹仁,还有数不尽的虎贲军! 这些,每一个都是老熟人了。 陆羽连忙拱手。“拜见曹司空,拜见诸位…” “无需行礼。”曹操摆摆手,当即将那封许都急件递到了他的手里。“这份急件是荀令君七百里加急传送过来的,你看看!” 陆羽展开一看… 清秀的眉宇不由得深深的皱了起来。 张杨反叛?五万大军要进攻“东市县”,这不是明摆着要打通攻往许都城的道路嘛?好一招围魏救赵啊? 这是陆羽下意识的想法… 可…是不是围魏救赵其实不重要,陆羽当即回过神儿来,啥情况啊?他不是都派程昱去了,难道…没搞定? 当即,陆羽挠了挠头,心里嘀咕着不该呀,这次的策反…凭着他从古籍文献中回忆起的,再加上程昱一贯的胆大心细,沉稳睿智,简直是稳如狗啊! 断然不至于搞砸了呀!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清朗的面容上荡漾出几分忧色,轻轻抬眸望向曹操与身侧一干文臣武将,他们一个个均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也不怪他们的表情如此凝重,张杨五万大军奇袭后方,这会引起可怕的骨牌效应。 回援必定是要回援的… 可,一旦回援,好不容易谋得的大好局面,顷刻间就要葬送了。 可惜,很可惜呀? 曹操的眼眸凝视着陆羽,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的神色。 “陆司农,你最擅长应对这突袭,你有什么看法?” 这曹操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陆羽觉得很压抑呀,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如实将情况分析给曹操听。 “曹司空,按照我的预料…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当然了,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回援,不过…这无疑就让吕布喘出了一口大气,以后再想对对就难咯!” 听到这儿,曹操与一干文武的心头没来由的,有一些烦躁,一个个目光均变得深沉,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就连一贯睿智的陆司农都没有办法么?这…局势并不乐观哪! 曹仁皱眉:“不如,让我带一支兵马回援!大哥继续攻城!” 这话脱口,戏志才当即摆手。“不好,若是回援,回援多少兵合适?张杨手上有五万大军,回援的少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回援的多了…唉…” “再加上许都城周围的各郡县又要防备张绣、刘表、袁绍…根本不可能抽出更多的兵马,分兵作战,并不明智啊!” 戏志才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回援少了不顶事儿! 回援多了,吕布也不是吃干饭的呀,再加上这下邳城城高、河深,没有数倍的兵力,哪那么容易攻下来呢? 一下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凝重之色。 “其实…除了回援外。”陆羽适当的开口:“还真的有一个别的办法。” “什么?”曹操的精神一震,像是看到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希望”一般,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陆羽。 陆羽心里嘀咕着,程昱啊程昱…这次看你的了,希望…你只是慢了点儿! 念及此处…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其实,在此之前,我就算到了吕布会联合张杨奇袭咱们的后方!” 嘿… 这话脱口,在场所有人懵逼了。 算到了…你为啥不讲出来呀?也好早做准备,不至于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一干人来寻你陆羽问计,不厚道啊! 陆羽见众人沉默,嘴角浅浅一勾,露出一抹淡笑,旋即继续说道:“曹司空与诸位一定在嘀咕,我陆羽为何预料到张杨的行动,却没有告诉诸位,这个缘由嘛,是因为我认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坏事儿,甚至,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儿,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呃!” 一干人懵了,后方都快被偷袭了,还好事儿?好在哪了? 所谓听话听音,他们发现这一刻,有点听不懂陆羽的意思了。 这话得亏是陆羽说出来的,换作别人,保不齐…戏志才直接就要冷声质问了。 “当然了,虽然是好事儿,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就派龙骁营程的程司马赴河内之地去执行此相关的任务!” “在我看来,对付一个区区张杨,对付这五万兵马,程司马一人足够了,当然了…这在诸位看来是挽狂澜于既倒的举动,可在程司马看来,那是平平无奇,他出马足够张杨奇袭许都城的计划胎死腹中,保不齐…还能赚到一些甜头呢!” 越往后说,陆羽越是自信。 毕竟,根据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纵然他不派程昱去河内,张杨反叛也会被部将杨丑给杀掉,只是就可惜了这杨丑,被眭固给杀了,更可惜了这几万兵,一股脑被眭固带往了袁绍的营寨。 这无异于资敌啊! 故而,河内的局势…最坏的可能性,之是失去了这五万兵,失去了河内之地! 可若是说张杨奇袭许都城,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是程昱任务失败了,也没这个可能。 便是为此,真相只有一个,这封许都急件是许久前传来的,而程司马的飞鸽传书还在路上。 嘿… 曹操认真的听着,他对陆羽的话还是信服的。 只是,戏志才、荀攸就有些着急了… 诚然,他们也信陆羽的话,陆羽的推断,可当这急件真的传回,他们更会下意识的生出其他的想法。 会不会…程司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呢? 毕竟,现有的情报并不妙! “陆司农,你对仲德这次的行动有几成把握?”曹操主动问道… 陆羽认真的回答… “原本是九成,现在嘛,我认为是十成,稳得很!” 念及此处,陆羽眨巴了眼睛继续说道:“曹司空与诸位似乎只看到了张杨叛乱的本身,但…实际上,透过这个事件,我们不妨去窥探下张杨这个人!” “他的性格想必诸位都不陌生,宽仁和气…忠厚谦和,这样的特点做一个谋士、做一个能臣完全没问题,可偏偏他是一个军阀,他手下有五万将士!在这个身份上,忠厚一旦过头,那无异于这个人就没有什么威严,不足以服众,而他的仁慈在这乱世中更是兵家大忌!” 就像“感情”是对抗路的大忌一般… 仁慈是做将军,做统领的大忌! “曹司空与诸位多半没有听说过,有关张杨的一个故事!昔日里,张杨曾有部下准备反叛,不想被张杨得知,正常来说,任何一个军阀都会严惩这等叛徒,以正军法,以儆效尤,可偏偏张杨的做法截然不同,张杨非但没有惩罚这个叛徒,还到他面前哭诉,最后这件事他哭着哭着,竟是不再追究了。”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便是张杨,永远以宽厚的心去包容别人,永远在军中没有什么架子也没有什么威望,若在平时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可偏偏,他这次奇袭曹司空,无异于奇袭天子,这是与汉庭决裂,这是要做反贼!” “他的部下们会怎么想?会如何行动?这些…不用我讲,诸位也不难体会,退一万步说,反正造张杨的反也没什么后遗症,只要有人稍加挑唆,足够…三军哗变,一夜之间可覆灭张杨,足够将这数万河内的兵勇引入正途!引入曹司空的营寨!” 陆羽的话没有直接讲明他的计划。 可… 大致的思路已经娓娓道出。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曹操的心里,当即就升腾起无数的希望。 窥探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羽儿所擅长的,曾经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其余诸谋士、诸武将听到这儿,也是若有所思。 而几乎同时。 一只飞鸽落入了军寨之内,负责传讯的士卒迅速的取下这飞鸽脚上的布绢,快步跑往泗水之畔,跑往曹操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封急报! 是从河内方向一站一站飞来的急报… 同样的急报,不同的运送方式,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不过,这一封急报虽是布绢,可论及分量可比方才的那封竹简要“厚重”许多!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成于斯者,毁于斯! 这封急报,几乎是上一封许都七百里加急报送来后,转瞬之间,又送来的一封。 两封急报发出的时间,相差了两日。 可一个是马儿四个蹄子跑的,一个是飞鸽飞的,此间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同为河内急报,负责传讯的士卒不敢怠慢,当即去寻曹司空。 此时… 泗水之畔,曹操的心情和缓了一些,可总归,荀攸与戏志才,还是有些担忧。 荀攸主动提议道:“曹司空,诚然…陆司农说的句句在理,陆司农的分析也素来精准,可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依我之见,不如…从庐江、徐州、豫州调集一些兵马驰援下邳,持续给吕布压力,而咱们主力大军也可随时做好回援的准备!真的出现了意外,也不至于慌了手脚,束手无策呀…” 这话脱口,曹操点了点头。 荀攸一贯做事沉稳、缜密,两手准备,如此便十分稳妥。 “很好…不过…” 曹操先是朝荀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继而把眼眸再度转向陆羽这边。“陆司农,你最是机敏,可有什么主意能短时间内谋下此下邳城么?” 曹操的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他甚至去试着引出一个全新的思路,能否一鼓作气,短时间内谋下下邳城。 如果能攻下下邳城,纵是张杨奇袭后方,他们这边下邳城都攻陷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张杨也只能是无功而返,这算是…另外的破局思路。 只是… 陆羽微微摇头。“曹司空自然知晓,若是强攻或许也能攻下此下邳城,可士卒的损伤怕是曹司空无法接受的,而此前咱们的谋划就全都浪费了…” “《孙子兵法》中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能兵不血刃的战胜敌人,远远胜过去攻城!” “况且…我坐观天相,机会会出现在下个月…到时候,我军可兵不血刃的夺下下邳城!” 言及此处,陆羽的眼眸望向泗水。 下个月?泗水? 荀攸似乎一下子就明悟了。“陆司农的意思是要用泗水?” 没错… 陆羽点头,可曹操、戏志才还没反应过来,曹仁则是直接问道:“泗水可是用来护城的呀…怎么可能用来攻城呢!” 这句话脱口,陆羽微微一笑,他望向荀攸。“还请荀军师替我向大家解释一番!” “好…”荀攸浅笑一声,他口中吟道:“近来天气反复,乌云密布,却久不降雨,古怪至极。” “而凭陆司农这阴阳家一派的五气八运推断,多半已经预测到,下个月将有一场暴雨倾盆吧?泗水的确是用来护城的,可,哈哈…得于斯者,毁于斯!” 听话听音… 从陆羽提到的坐观天象,从他眼眸里望向的泗水,从这变幻莫测的天气中! 这足够荀攸完全推断出他的想法。 暴雨倾盆,他荀攸自然是算不到具体是哪一天,可…多半快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闻言… 曹操与戏志才一下子懂了。 羽儿与公达这是打算引泗河之水倒灌下邳城,这是要让吕布与并州兵变为落汤鸡啊! 而依曹操之间… 能看出此计者,整个下邳城唯独一个陈宫,而恰恰因为羽儿的谋划,陈宫不受重用! ——水火无情,天助我也呀! 曹操的心头一下子亢奋了起来。 只是…这一抹亢奋还没有升腾而起,曹操的心情再度沉起。 如果,这暴雨倾盆是在下个月!那这个月呢? 曹操的眼眸下意识的瞟向西北方向,他还是顾虑那河内之地,那挥兵南下的张杨。 若然… 若然真的如羽儿所判断,张杨南下的行动胎死腹中,那…那就真的是中原可定了! 却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泗水之畔响彻而起,一名虎贲甲士骑着马高喊道:“曹司空,急件,河内急件!” 河内?急件? 又是河内的急件?这才多久,就又来了一封? 曹操面色一凛… 此刻,不止是曹操,所有人的心情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可能,一个是如陆羽所言,河内出现了转机,可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两封急件太近了,纵是有转机也不至于这么快。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张杨已经出兵,甚至…已经打到了东市县! 最坏的打算是东市县陷落了。 “直接念!”曹操的脸色格外的冷然,他始终保持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即便是后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曹操也必须要气定神闲,他一慌乱,整个曹营就全都乱了。 曹仁接过了虎贲甲士的急件,迅速展开。 “河内细作飞鸽传书尚书台,张杨集结五万大军欲次日南下,袭东市郡,兵锋直指许都城,此诚危急存亡,但…龙骁营司马程昱孤身一人赴河内郡…” 程昱… 果然,如羽儿所言一般无二,程昱到河内郡了。 那么…接下来呢? 听到这儿,曹操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陆羽。 陆羽已经忍不住了,瞳孔放大,程昱到底成功了没呀? 他虽然有信心,可有信心与事实那是两码事儿。 “子孝,捡重点,念快一点!”曹操着急的催促道… ——“张杨被诛!” ——“……” 不得不承认,荀令君的这急件太水了,一篇中重点就那么一点点,简直比后世某些作者的小说还要水,让人看着火气都冒出来了。 曹仁好不容易寻觅了其中关键的地方,当他吟出——“张杨被诛”四个字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静谧,落针可闻的静谧! 曹仁感觉自己看错了,忙结合上下文,再度看了一遍,继续吟道。 ——“程司马成功策反敌将杨丑,次日黎明三军哗变,张杨被诛!反抗者尽皆被诛杀!” “……”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哪怕是曹仁结合上下文,吟出了第二遍,可整个周围依旧是静谧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唯独空气中有凉气隐隐传来。 还是戏志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眉宇紧凝的面容上满是兴奋之色。“仲德…仲德他竟…竟做到了!” 陆羽也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果然,程昱还是那个程昱,那个敢为人先,敢吃人肉,被鬼神敬畏,堪称中原鬼见愁的程昱! 牛了,牛了呀! 策反了杨丑,诛杀了张杨,这算是平平无奇。 可…关键问题在于,诛杀了反叛者,河内上下遍布“曹”字大旗,这可就与历史上的记载有所改变了。 也就是说,杨丑没有被反杀,反倒是反杀了眭固,河内大军摇身一变,加入了曹营,彼削此涨,血赚哪! 这次,程昱是大功一件哪! 曹操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却依旧紧张,他追问道:“此后如何?” 荀攸、戏志才的脸上,已经渐渐的舒展开来,听到“张杨被诛”这四个字时,戏志才嗓子里难免哽咽。 他是军师,自然最清楚…张杨一死,这于如今的局势意味着什么,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可以慢慢的与吕布在这下邳城耗下去,甚至…他们可以做出一系列的谋划,可操作的空间无疑放大了许多。 “张杨副将杨丑主动献出河内郡印绶、户籍,张杨与一干逆贼的头颅被悬挂于河内城楼之上,河内上下遍布插满‘曹’字大旗,三万余河内将士向曹司空投诚!尚书台已调派官员前去受降!” 程昱这是“逆天”的节奏啊! 曹操的心头百转交集,他忍不住心头无限的悸动,狂喜… 诚如羽儿说的那样,这张杨的叛乱竟然…竟然到最后,从大祸变成了大福,还真是福祸相依!不到最后一刻,委实是福祸难料啊! 呼… 陆羽也是长呼口气,虽然只有三万河内将士投诚,比他料想的数字少了一丢丢。 多少心头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想来,其余的两万人还是效忠于张杨的,只可惜,他们绝不会想到,昨日的战友今日里在他们的胸口处插上了致命一刀! 死的冤枉啊! 当然了,三万降卒也已经不少了…至少,程昱的出现,避免了他们投诚于袁绍,功不可没呀! 而程昱帮老曹劝降的兵马数字,这下提高到了十八万人。 乖乖的,老曹赤壁前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最重要的是,程昱没事儿,这比什么都重要,要知道,在龙骁营里,陆羽最器重的还真就是这位程昱程司马!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曹操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悸动,他万分激动的喊道。“大功,陆司农大功,程司马大功!” 哈哈… 戏志才、荀攸、曹仁也俱是眉头舒展,笑了起来! 当然了。 除了心头的悸动,除了嘴角的笑意外,他们更惊讶的是陆羽! 若不是他提前就算到了吕布会联合张杨; 算到张杨会奇袭后方; 算到了张杨手下心生叛意,算到了他终将众叛亲离,更是恰逢其时的安排程昱前往,如今又会是何等局面呢? 当然了,对于戏志才、荀攸、曹仁而言… 这股对陆羽的惊讶,很快就烟消云散。 似乎… 每个人的心头远没有想象中的震撼,就好像是习惯了呀! 陆羽这算无遗策、料敌于先、攻敌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就不是第一次了,委实习惯了。 “哈哈…”曹操笑着说道。“陆司农,这一次你与仲德都立下大功了,这功劳我权且先记下了,待得剿除吕布回归朝廷之后,我在奏请天子替你们请功!” 闻言,陆羽微微拱手。 “那陆羽就替程司马谢曹司空了。” 后方稳固,这下,可以把目光与注意力全部焦距在眼前的下邳城了。 曹操回想起来,似乎…方才是羽儿谋划,是荀攸主动提出的那水淹下邳城。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再度抬起,望向了身后这波涛汹涌的泗水。 “陆司农,公达,你们不妨细细的说说,这水淹下邳之事。” 言及此处,曹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回望向陆羽。“陆司农,你不妨直言,下个月真的会有暴雨么?具体是哪一天呢?这暴雨会下多大?” 这个… 陆羽挠挠头,曹操抛出的这灵魂三问,他不知道啊! 诚然,无论是演绎还是正史上,均记载过这个时间段“水淹下邳”一事,可具体哪一天,陆羽就不知道了! 他又不是龙王,哪能真的掐指一算,就算到下雨的日期! 不过是装腔作势,维护他阴阳家传人的“神格”罢了! 可… 大体思路总是不错的。 “曹司空,我料定大雨是在下个月,可具体哪一天就不好说了…这个超出了的能力!” 陆羽很坦诚…“不过,无论是哪一天暴雨倾盆,现如今,时间对于曹司空而言就格外的紧张了!”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下邳城外有两条河——泗水、沂水!而暴雨之前,曹司空需要派人围着下邳城开始挖壕沟,壕沟一端是下邳城,另外一端则是这两条河流,如此一来,暴雨之时,挖通河流的最后一段,河流水位上升,才会倒灌入下邳城!” 别看电视剧里,水淹下邳这段戏,一个镜头就过去了。 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简单,这可是个大工程,动用的工兵何止上万人。 呼… 深挖壕沟?河水倒灌是么? 曹操眼眸眯起,他的眼睛顺着身侧的泗水望向不远处的下邳城,他在细细的评估,挖这么一条深沟需要多长时间? 能不能赶上那暴雨的倾盆? 细细的思虑了一番,曹操的眼眸才徒然睁大。 “子孝…” “末将在。”曹仁拱手。 “即刻出动所有军士围下邳城深挖壕沟,引沂水、泗水两条河流,倒灌下邳城!”曹操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喏…”曹仁拱手领命。 出动全军深挖壕沟,固然是快,可有隐患哪,倘若这个时候,吕布率军杀出,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曹操笃定,失去了陈宫助力的吕布,他想不到这一节! 他甚至想不到,曹军深挖壕沟是为了什么! 蠢萌蠢萌的吕布,有时候看起来,还真是很可爱呢! 呵呵… 洪水倒灌,水淹下邳,就等下个月了。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中精光乍现,仿佛…下邳城已经十拿九稳,中原,呵呵,他曹操就要问鼎中原! … … 下邳城,牢狱之中。 陈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他的面前有一张破旧的石案,案子上摆放着一叠小菜,一壶小酒。 这牢狱中极其寒冷,冻得陈宫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可…总算还有这么一小壶酒,扛不住的时候,就抿上这么一小口,浑身一股暖流。 说起来,陈宫始终是昂着头,他那股与生俱来的不服输与信念的坚守,让他绝不会屈服。 哪怕是如今这不利的局面? 哪怕一天里,他根本看不到光。 可… 希望,他的心中还有着希望。 等到张杨奇袭许都城,等到曹军退兵,吕布会醒悟过来,他…陈宫,才是…才是真正忠诚之士! “再给爷拿一壶酒来…”陈宫朝着一干押狱嚷嚷着,“爷告诉你们,用不了两天,曹军退了,奉先就会醒悟过来,他就会知道我陈宫才是那个帮他的人!不像是某些小人笑里藏刀,口腹蜜剑!” “等我出去了,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赏赐!快,给爷拿酒来!” 诚然… 陈宫桌前的酒与小菜均是押狱们特地准备给他的。 一来,吕布有令让好生待他! 二来,听温侯这意思,似乎,陈先生还有转圜的余地,那…现在这档口,碰上他落难,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保不齐…日后就能荣华富贵呀! “陈先生,咱们这牢狱里的酒都被你喝光了…没有了呀,不过…您也别生气,小的这就去酒肆里帮您打来!” 押狱笑吟吟的喊道… 陈宫却是一摆手,“对了,出去打听下,城外的局势如何了?曹军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 “这个…”押狱如实道:“小的不是告诉过您嘛,曹军最近在挖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的想要挖地洞杀进来呀!” 挖地洞… 如此新颖的战法在三国时期还正的有人使用过! 这是袁绍袁本初的高光时刻。 就在现如今,他与公孙瓒于幽州杀得昏天黑地,袁绍采用的战法便是挖地道,只一个地道就下了幽州最大的城郡——涿郡! 哪怕是公孙瓒也不由得感慨——袁氏之攻,似若神鬼,鼓角鸣于地中,梯冲舞吾楼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 幽州是幽州,这下邳城护城河深着呢,哪那么通过地洞挖进来! “地洞?还在挖地洞么?”陈宫的眼眸一凝…“去吧,去打酒吧,这次打探下,可有什么河内郡传来的消息…” 提到河内郡,陈宫的语调加重了不少,俨然…他现在心头最在意的便是这个。 逆风翻盘也全指着这个! “好勒…” 说着话,押狱就准备走出大牢。 哪曾想,刚刚转身,“砰”的一声,押狱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堵墙上。 整个人被撞到,他抬起头,当即大惊… “温侯,小的不知是温侯到了,冒犯了,冒犯了…” 押狱慌忙呼喊着… 没错,来者正是吕布,且他已经在门外听了许久。 呼… 一声冷呼,他一把推开了面前这押狱,眼眸深深的凝望着陈宫。“先生在这牢狱中有酒有肉,过的委实不错嘛!” 看到吕布,陈宫整个人激动了起来,他双手抓住牢笼。 “奉先,是不是…是不是河内传来消息了!是不是曹操…曹操他退兵了!” 闻言… 吕布的眼眸一眯。 他顿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河内的确来消息了…只不过…” 肉眼可见,吕布的拳头猛地握紧,此间力道怕是能捏碎石阶!“诚如陈先生所言,河内还真的来了一个好消息呢!” 轰… 一拳挥…啊不,准确的说,是一拳砸出! 刚猛的力道,就如同一头牛浑身的劲力倾斜于一个点,猛地砸向了面前的牢笼!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吕布你就是个笑话!是个匹夫! 砰! 哐啷啷! 吕布一拳重重的砸在了牢狱的木栏上,因为这一拳的力道足够大,整个木栏都在微微的摇曳、颤抖,而陈宫敏锐的从这一拳中体会到了一抹别样的意味。 奉先他?他何故如此震怒? 按照…按照想象中的那样,张杨奇袭曹操的后方,曹操该回援才对,下邳城之围迎刃而解,吕布不说负荆请罪,最起码也得好言好语的把他陈宫给请回去吧? 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吕布开口了… 他的眸子,他的语气,一如上次见面时那般冰冷,犹如淬了万年的寒冰。 “哼…陈宫啊陈宫,枉我吕布到最后都还相信你,信错了,我终究是信错了!” 错付,吕布的眸子里满满的就是“错付”这两个字。 呼… 这… 节奏不对呀,陈宫下意识的伸手一敲脑门,节奏似乎有点跑偏了! 吕布的话还在继续。 只是口吻又添上了几分冰冷,几分愤怒。 “天真呐,我吕布就是天真呐,我竟会天真的以为你会真的联系那张杨,约他奇袭许都城,救我下邳之围,哼,我吕布被你骗的好惨哪!好!惨!呐!” 提及最后“好惨呐”这三个字时,吕布的手掌猛地用力,整个牢笼都在“嘎吱”作响,就好像,这牢笼的木栏要被他推倒一般。 “发生了什么?到底…倒伏发生了什么?” 究是如今这等局面,陈宫依旧昂起他那头颅,他不住的问道:“张杨…张杨难道没有奇袭曹操的后方么?不该呀…他明明答应了我了,他…他与主公是兄弟啊!” “呸…我吕布没有这样的兄弟!”吕布冷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致信张杨不过是陈明利害,告诉他我吕布大事已去,让他献河内之地于曹操!否则,缘何整个河内已经高挂曹字大旗,整个河内的兵马已经尽数降曹了!陈宫,你…你好狠的心哪!” 什么? 张杨降曹了?河内五万大军归降曹操了?河内的城头遍插“曹”字大旗,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宫感觉自己傻了,这一句句话从吕布口中传出就好像一把把刀在刮他的心一般,倒不是不疼,就是窒息的厉害! 可偏偏吕布的语气如此坚决,想来…情报可靠,那…那… 轰… 轰隆隆,这一刻陈宫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的双腿下意识的后退,终于,一个踉跄他跌倒在地。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眼眸亦是徒然放大,他的胸口跌宕起伏,整个脸上写满了四个字——不可置信! “呵呵,被我说破了你的心思,你的计划,无地自容了吧?” 吕布冷然道,“好啊,陈宫,你是下了一盘大棋,名义上助我一臂之力,实际上私通曹操。这也难怪,毕竟你于曹操有救命之恩,他对你又是格外的器重,这点我吕布自愧不如呀。” 这话凭着吕布的脑子自然想不到… 可…貂蝉此前对他这么讲,而这,让吕布不得不重新审视曹操与陈宫的关系! 当然了,这也有程昱的功劳。 特别是程昱对外散布消息中所提及的,并不是杨丑投降,而是张杨投降,别小看这个名字的不同,这于下邳城的局势格外的重要! 可以说,吕布、陈宫都被程昱狠狠的拿捏住了。 “奉先,我…我并不知道张杨会背叛你啊,这…这一定是曹操…不,攻敌攻心,这是曹营里那司农陆羽最擅长的,奉先哪你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呀!” 陈宫还在做最后的解释。 只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的解释已经苍白无力。 “哼,还在狡辩,究是最后了,你还在狡辩么?”吕布狠狠的瞪了陈宫一眼,这眼芒几乎能杀人。“现在你满意了,下邳城成为了孤城,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吕布被你给蒙蔽了才是真的,你满意了吧!” 吕布的声调抬高,整个牢狱都能听到他这声震怒的咆哮。 “奉先…奉先…” 陈宫还想要解释,可…话到了最后,他发现他哽咽了,他哑口了,他无言以对。 他甚至意识到,这…这或许本就是陆羽设下的连环计,环环相扣,严丝合缝,以此离间吕布与他的关系,根本就不给丝毫转圜的余地! 呵呵… 陆羽太懂吕布了,也太懂他陈宫了。 这一系列的计略不就是针对他们的性格弱点来的么? 无法辩驳,根本是无法辩驳! 想到这儿,陈宫阖上了眼。 可…方才阖眼,陈宫又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眼神中满是焦急… “奉先,还有机会…我听闻曹操在城外深挖壕沟,状似是要以地道进入下邳城,可…实际上,我料定此事决不会这么简单,如今正直雨季,若然这些壕沟是挖向泗水的,那…那很有可能泗水倒灌!” “奉先…曹操为挖通泗水的壕渠,必定全力以赴,动用手上所有兵马,你现在率并州狼骑杀出去…必定能将其击溃,也破坏了他引泗水倒灌下邳的计略,如此…我们…我们还有一线胜机!” 陈宫把能想到的,全部都想到了。 他算的很精准,挖通泗水,与雨季到来的时间赛跑,曹操势必会投入最大的兵力,而这…无疑就是机会,机会呀! “不必了!” 哪曾想,吕布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他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怀疑。 陈宫还在劝,恨铁不成钢的劝:“主公,曹军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陆羽是善于攻心,曹操更善于谋略,可…正因为他们看透了你、我,他们才会笃定,你我不和,才会笃定奉先你不敢出击!而他们没有算到的,这…这就是机会呀!” “陈宫!” 吕布歇睨着陈宫,淡淡道:“时至今日你还要诓骗我么?你如此迫不及待的让我出城,不就是为了让我陷入那曹操的包围圈中,从而迎曹操入下邳城么?” “什么引泗水倒灌下邳,呵呵,依我看不过是曹操的诱敌之计,是他与你陈宫的里应外合!诱我出城!哼…你陈宫真当我吕布是匹夫不成?” 这… 听到这儿,陈宫的心彻底的凉了,他意识到,如今的局势已经是覆水难收。 输了,已经输了。 陈宫第一次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他的眼眸眯起,侧过脑袋不去看吕布。 他苦笑着感慨道。 ——“可笑,可笑!哈哈…温侯,无双神将!” ——“吕奉先,你终究就是个匹夫!” ——“陆羽何许人也?当世隐麟,他最擅长的就是窥探人心,可你目光短浅,被他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你就是个匹夫!” 这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吕布。 吕布的手按在了佩剑上,他的眸子冷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哼…”到这份儿上,陈宫也无所谓了,他扯着嗓子大喊道:“雨季将至,曹营深挖沟渠,隐麟好不容易露出破绽,千载难逢逆风翻盘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却…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还敢言自己不是匹夫?” 陈宫气的破口大骂,如果…这一次的机会放过了,那…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嗖…的一声。 吕布拔出长剑。“陈公台!” 他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混账!” 终究念及昔日里的情义,吕布没有挥剑向他,这是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一丝体面! “哼”冷哼一声,吕布转过身,背对着陈宫。 他朗声道:“看起来陈先生在这牢狱里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传令下去,陈先生撑的紧,从今天起不许给他饭食,更不许给他酒水!还有,陈先生的家儿老小也一并羁押!陈先生的家产全部抄没!哼…” “你…” 一听到自己牵连到家儿老小,陈宫就想要破口大骂,可想到如今的境况,他的骂还有意义嘛? 这一切从来就不是因为吕布,而是…而是那个早已把他们当棋子一步步戏耍的隐麟——陆羽! 输了,他败给陆羽了! “陈先生,好自为之吧!” 踏踏踏… 低沉的步伐,吕布带着无尽的愤怒离开这牢狱,他下不了手,可他要对陈宫不闻不问,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先生…”待得吕布走远后,一干押狱快步走到陈宫的身侧。“军师何故激怒主公呢?主公生于九原,自小便与胡虏交战,对于他来说,除了军师与妻子外没有人可以信任,主公他早晚会想明白的,他离不开军师啊!” 这名押狱是跟随吕布一路走来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看的最是真切。 陈宫于吕布,于下邳城的重要,不言而喻啊! “迟了!” “一切都迟了!” 陈宫的身体突然颤粟,他的瞳孔中满是遗憾与不甘,他回过神儿来感叹道。 “你们从今日起就不要在替我打酒了,他吕布是匹夫,而我陈宫也是愚夫蠢材,我不配做他的军师,他也不配做我的主公!” ——“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留下这么一番话,陈宫闭上眼,沉默不语… 而这最后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 … 下邳城外,中军大帐。 此间,唯独曹操与陆羽两人,如今…十日已过,引泗水、沂水的沟渠正在全力挖掘,进度已经完成了七成,可以说…只差一点儿了。 而攻取下邳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只等一场暴雨倾盆,开凿放水,倒灌下邳…让他吕布成为水中鱼鳖! “陆司农,按照进度再有五日这沟渠就能够完成,而下邳城内传来的消息,果然吕布与陈宫彻底决裂,将陈宫押入大狱,甚至特地吩咐断其口粮!” “若非一些押狱私自带给他一些食物,怕是陈公台已经一命呜呼了!” 提及陈宫的悲惨境遇,曹操的语气中竟平添了一分惋惜,想当初,他与陈宫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啊,只是…两人终究是信仰不同,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哈哈… 曹操苦笑一声算是抹平了心头的这一抹感伤,他笑着说道。“无论如何,局势大好!只等暴雨倾盆,就能水淹下邳城,收复徐州,问鼎中原了!” 曹操的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 一切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陈宫被罢用,吕布不敢出城奇袭,沟渠的挖掘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也让曹操心头提起的石头放下了不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恰恰在这时。 陆羽一句颇为不合时宜的反问,让曹操的心情再度蒙上一层阴霾。“曹司空?真的打算要引水倒灌下邳城么?” 呃… 这… 曹操有点懵,这计略不是你小子提出来的么? 怎么到现在,反而去反问他了?好像是他曹操提出要水淹下邳似的? “陆司农还有别的想法?” “有一点!”听曹操这么问,陆羽如实回道:“如果真的引水倒灌,那固然整个下邳城会被淹没,吕布与他的并州狼骑会变成落汤鸡,可百姓们怎么办?毫无准备之下,他们也会被水淹,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命。” “如今,好不容易…因为杨德祖与陈登替咱们赚下的民心,顷刻间就会败坏掉,百姓们不会记得曾经是谁的医者为他们医治伤寒,他们只会记得,是曹司空害他们失去家园,而这一抹恨意会不断的弥漫、激荡,成为未来的隐患,到那时…纵然得了城,可…代价是不是就更大了呢?” 说起来…陆羽听过许多专家、教授讲述《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中最核心的便是一个“全”字,而这个“全”亦是最深刻铭记于陆羽心头的! 何为全? 故而有“保全”的意思,可更多的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水淹下邳前,似乎…曹营这边没什么代价。 可事实上,若是眼界更宽广一些,提前就把下邳城当成是自己的疆土,那…这个城池被淹没的“代价”就有点儿大了! 房屋会被洪水冲垮,民心也会被洪水冲散,这是巨大的代价,很难去承受、去弥补的代价! 最关键的是… 陆羽尤自忘不了前世经历过的那场大河南的暴雨,他被困在地铁中,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腰,无数人还在发朋友圈,努力的向外界求救,那次的经历让他最真切的意识到水火无情! 这样的惨状,真的要在下邳城上演么? 呼… 听到这儿,曹操的表情有些动容,他似乎能体会到陆羽的用心与用意! 只是。 曹操当即反问道:“如果不水淹下邳,强行攻城,那损失的将是我曹营数以万计的将士,他们也都有妻儿老小,也都有自己的家园,他们的命就比下邳城百姓的命更廉价么?” 这… 陆羽能体会到曹操的心情,作为三国第一屠刀,他从不是一个疼惜百姓的人! 相反,如果陆羽没有出现在这儿,历史按照正常的轨迹书写,死在他曹操手上的徐州百姓,何止数十万之多。 曹操除了口头上吟出一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外,还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呢? 乱世,从来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真要仁慈,那下场…河内郡的张杨便是榜样! 当然,陆羽倒不是仁慈,而是有一个全新的想法,一个用更小的代价,能换取下邳城胜利的想法。 这通往泗水的壕沟能水淹下邳城,亦能够威慑下邳城啊! 这一抹威慑,用好了,保不齐…比水淹下邳的效果更好上十倍不止! 除此之外… 陆羽也不得不顾虑那个善于藏心术的男人,曹操若是失了人心,那这下邳城内,那个最善于得人心的家伙可就喜闻乐见了! 刘备…以仁义为先的刘备! 此人,不能给他半点机会呀! 心念于此,陆羽开口了,语气格外的严肃。 “曹司空,我有个主意,或许…无需这洪水倒灌!” 他的眼眸凝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光芒乍然浮现。“洪水无情,可人间有爱呀…倘若曹司空如此,那或许无需泗水倒灌,就会有人主动开城投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终的胜利’!” 言及此处… 陆羽将心头的计划娓娓道出。 “***!***!***!” 起初,曹操听得还漫不经心,他甚至觉得羽儿不应该这么仁慈,作为他未来的继承人,未来的一代雄主,杀伐之心还是应该有的。 可,随着羽儿的话一句句的深入…曹操的眼眸中精光乍现。 他觉得这机会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倒是符合羽儿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根本就不是仁慈! 对吕布而言,这简直就是比“残忍”更加残忍十倍的“残忍”,“诛心”从来都比“杀人”更加残忍! “陆司农…”听到最后,曹操眼眸微眯。“这个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我不知道,变数太多了,曹司空的话语,杨德祖的行动都关乎成败!”陆羽轻呼口气。“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能否将下邳城军民的情绪给调动起来。” 这… 曹操略微迟疑了一下。 “若是失败了呢?” “那…”陆羽语气一顿,旋即苦笑着开口道,“若是失败了,那就只好按照原定计划,曹司空就可以大胆的引泗水倒灌下邳城,因为前面行动的铺垫,下邳城军民也能更多的体会到曹司空的良苦用心,城池虽然毁了,可人心不灭!只要人心不灭,一切就都能够补救!” 呼… 好一个人心不灭! 曹操轻呼口气,听到这儿,他深以为然,且颔首点头。 “那就依你之计行事,你的谋略,无论何时都让人放心!” 讲到这儿,曹操拍了拍陆羽的肩膀,最后再度补上一句。 ——“你的话,永远是那般‘如饮美酒,让人沉醉’啊!” ——“好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曹操与你那太学生杨德祖吧!哈哈…”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曹贼好人妻,家中匿佳人,何敢降 下邳城,陈府。 杨修端着一碗药快步走入陈府的大堂,不知道从何时起,吕布在陈府的眼线全部都撤去了,也不知道是吕布对陈登信任,还是大难临头,这些眼线都去另谋出路! “德祖,你可算来了…” 看到杨修,陈登直接撑起身子,因为几日里的调养,他的那寄生虫病已经好了许多,继续躺床修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能够每日与杨修见面罢了。 “元龙…”杨修今日的语气格外的严肃…他行至陈登的面前,“陆公子要行动了!” “引泗水倒灌下邳城么?”陈登眉头一凝,当即问道。 只是,问出这么一句时,他的脸色格外难看… 作为曾经徐州的典农校尉,别人看不出来曹军深挖壕沟的目的,可他陈登一眼就能明白,这是要水淹下邳,让吕布做那水中鱼虾呀! 只是… 这就苦了下邳城的百姓。 陈登的脸色格外的惨然,他从来都是一个心系百姓的人。 “不…”杨修摆手。“原本我也以为陆公子打算引泗水倒灌下邳城,没想到,他的目的并非如此!” 唔… 听到这儿,陈登的眼眸徒然睁大。“那是?” 杨修招呼道:“元龙,你且附耳过来,我向你细细告知!这次的行动,你不光要参与其中,而且…” 静谧的夜色下,片刻的宁静! 微风轻拂,月色皎洁,阴霾的天气,风雨欲来的预兆愈发明显,陈府这一方阁宇内,却是传出轻微的声响,一如虫鸣、蛙叫、鸟啼! 一切都是这么静谧,一切静谧之下,又都是如此这般的暗潮汹涌! … 下邳城,衙署重地。 后堂厢房之中… 吕布感觉头疼,他的脑海中反复的闪过陈宫与他经历过的过往。 一朝朝一暮暮。 他曾经多么的器重陈宫,如今就有多么的心痛… 奉他为谋主,但凡他的计略言听计从,可最后…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 “砰”的一声,吕布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可恶…可恶!” 吕布冷然道,他的心情格外的烦躁。 而就在这时。 “哇哇呀呀…”小女孩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原来是吕布的声音太大了,太响彻了,吓到了屋内本已睡下的灵雎。 “哇哇哇…” 小女儿的哭泣声,一下子让吕布慌张了起来。 “乖,乖…”貂蝉赶忙抱起女儿,左右踱步,似乎要用这微微的摇曳,哄她再度入眠。 这哭声,让吕布的心都快融化了。“怪我,怪我…都怪我声音太大了,吓倒雎儿了。” 貂蝉那绝美的面颊只是微微嘟了下嘴,语气略带幽怨的说道。“将军有心事,也不能吓到雎儿呀!” 呼… 吕布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想帮忙,想搭把手,可让这位威震天下的猛将去哄娃,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良久的沉默,唯独听到貂蝉皓齿中轻吟出的“乖,乖”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她莲步轻移发出的轻微的“踏踏”声响。 总算…灵雎又睡下了,对于女人而言,哄娃的过程并不轻松呢。 “小心点儿,雎儿睡得轻,慢点走…”貂蝉把灵雎递给了丫鬟,朝她微微使了下眼色,丫鬟识趣的抱着灵雎快步走出了阁宇,将这一方空间让给了吕布与貂蝉。 踏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确定灵雎被抱远后,貂蝉才转过身,款款走到吕布的身前。 “将军?可是为陈先生的事儿生气么?” 如今陈宫是奸细这桩事儿,满城传得沸沸扬扬,貂蝉自然也有耳闻。 “唉…”听到貂蝉如此问,吕布长长的叹出口气。“不想,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谁能想到陈宫竟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小人,从一开始,我…我就被他和曹操给算计了!” “将军会不会误会陈先生了呢?”貂蝉大眼睛眨巴了下。“虽然…他为人清傲,与许多将军不和,也曾经背叛过主子,可…若是说他曾经为将军出谋划策时就包藏祸心,那…妾都不信!” 貂蝉说的这话很公道。 陈宫现在或许会迫于形势,背叛吕布,可…曾经,他为吕布的图谋不像是有假呀! 貂蝉继续开口道…“夫君真应该与他好好聊聊,或许就能解开心结!” 闻言…吕布摇头。 “这心结怕是解不开了,陈宫太傲慢了,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包括我吕布!他竟骂我是匹夫,狂傲!狂傲至极!” 回想起陈宫的话语,吕布的眼眸紧紧的凝起,怒火中烧。 “那将军呢?将军就不狂傲了么?”貂蝉开口劝慰道:“妾倒是觉得,这全天下最傲慢的当属将军你了。” “将军你想,如今的下邳城被围,除了陈先生外,还有…还有谁能化解这危机呢?” 呼… 轻呼口气,吕布阖上眼眸。“纵是开城投降,我也绝不再复用他陈宫,只是…只是我唯独担心,担心…” 吕布心里想说的是,唯独担心的是你貂蝉啊…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曹操嗜好人妻! 攻打袁术,他霸占了袁术的夫人,连带着…还强霸了何进的儿媳尹夫人,听闻…他又曾在司徒府上见过貂蝉…更是对自己的爱妾垂涎已久,他…他若是破城,会放过貂蝉么? 这才是吕布心头最大的顾虑呀。 他从来都是个顾家的男人,是个疼爱妻子的男人,他既想要保全妻子,哪怕他自己战死,也让妻子能过上好日子,可他又无法忍受曹操这特殊的嗜好,他吕布一生无双,岂能头顶这青青草原? 就在这时,貂蝉那轻柔细慢的声音再度传出。 “夫君…还没结束呢?坚持下,再坚持下…或许…或许会有转机呢?” “若然…若然局势不可避免,那貂蝉向夫君保证,貂蝉绝不…独活!” 呼… 这破晓之际,黎明之前,再没有什么话语比貂蝉这声音更让人心动,更让人由衷的升腾起一股沁人心脾。 “婵儿!”吕布眼眸中含情。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在吕布看来,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为了貂蝉杀掉了那董贼! 如果再有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如果那一日能重来,他还会深爱着貂蝉! 就在这时… 门外“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紧随而至的是高顺的声音——“温侯…曹军动了!在城门外严阵以待!” 霍… 这一句话,直接让吕布的眼眸徒然睁大,更是在他的心头埋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动了?动了么? 曹操他要干嘛? … … 下邳城外,曹军严阵以待,看似数以万计的兵马,实际上并无攻城之像! 反倒是一人一马,正徐徐走向下邳城的护城河。 一马,通体漆黑,整个曹营谁都识得,这是曹操的坐骑——绝影战马。 相传,它奔跑起来的速度便是连影子也追不上。 而驾马的一人除了曹操还能有谁? 天方才蒙蒙亮,曹操就守在这护城河对岸,他在等,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哐…” 城门打开,吊桥却未曾放下。 亦是一人一马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是这马匹比曹操跨下的绝影更威猛许多,浑身上下,火炭般的赤色,无半根杂毛,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任谁看到,都会下意识的吟出一句——汗血宝马! 而它的名字,更是为世人所知——赤兔!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骑跨着赤兔马出城的除了吕布,还能有谁? 就在这时… “奉先,幸会,幸会!”曹操的声音已经传出。 “孟德,上次相见还是在洛阳城的温家园子!委实是许多年未见了!”吕布的声音格外的洪亮,究是面对十数万曹军,他依旧是趾高气昂,丝毫不露半点怯意! 而他口中的温家园子,乃是昔日里洛阳北宫的“温明远”,董卓便是于此行废立之事! “是啊!”曹操笑着说道。“你、我久别重逢,格外亲切呀!” “哼…”吕布冷哼一声。“曹孟德,实话告诉你,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陈宫,已经被我押入牢狱,而我下邳城还有五万狼骑,有百日屯粮!” “这下邳城你也看到了,它高三丈,厚两丈,三面环泗水,易守难攻!” 吕布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彻。 尽管五万狼骑多少有点儿夸大的成分,可曹操丝毫不介意。 “奉先,我今日来这儿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曹操笑着喊道:“我是来与你这老友叙旧的!” 这边… 曹操与吕布交谈了起来。 可曹营里的刘备却是眼眸一紧,他搞不明白,曹操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好端端的这沟渠都挖好了,只等一场大雨,掘开泗水足以倒灌下邳城,到时候吕布就是再无双,也难逃成为水中鱼鳖的命运? 何故…在此交谈,浪费时间呢? 当然了,最让刘备担心的是,吕布可千万不能被劝降了呀… 若然曹操掘开泗水倒灌下邳城,那…百姓生灵涂炭,日后…势必会把这一抹怨气发泄在他曹操的身上。 而他刘备若然举全力救助百姓,或许能赚得极大的仁德之名,这都是为日后的东山再起埋下的伏笔! 的确,诚如刘备所想!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刘备还真的寻到一个机会,逃到了此下邳城,东山再起… 而此间的缘由,就是因为曹操的屠城与水淹下邳失了人心! 刘备很轻易的便能控制这里…给曹操平添了许多变数! 只不过… 现在…曹操的行为已经与历史上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谓蝴蝶效应,徐州人心的归附还说不定呢! “二弟,你看曹操是在干嘛?” 刘备主动问向身旁的关羽… 不等关羽回答,张飞抢先嚷嚷道:“那还能干啥,劝降这三姓家奴呗,这吕布本姓吕,后来姓丁,最后姓董,现在再姓个曹,也没啥大惊小怪的,俺都习以为常了。” 嘿… 张飞这话,话糙理不糙! 关羽轻轻颔首,“三弟说的对啊,吕布认义父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他曹操敢不敢做吕布这义父就另当别论了!” 呼… 听到这儿,刘备轻呼口气,打从心底里,他可不想吕布投了曹操。 曹操本身就已经够难缠了,何况还有那隐麟陆羽的助力,倘若是再多出一个吕布,那他刘备怕才是永无翻身之日! 可…要怎么除掉吕布呢? 刘备的表情如常,可心头已经开始连连悸动! 就在这时… “哈哈?叙旧?”吕布的声音再度传出。 “是啊,我老实告诉你吧。”曹操笑着说道。“天下诸侯当中,我谁都不怕,就怕你吕布吕奉先,天下诸侯当中,我谁都不敬,唯独敬你手下这八健将,敬你手下这数万并州狼骑。” 讲到这儿,曹操抬起眼眸。 果然城楼上不少甲士探出了头,很明显他们听到曹操扯着嗓子喊出的这么一句,均有些莫名的欣慰与兴奋。 而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哈哈哈,一言以蔽之,我对你吕布,对你手下的这些将士们是又敬又畏啊!” “真的?”吕布嘴角微微的勾起,猛地被曹操夸奖,他还当真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他哪里知道,曹操这番话可不是讲给他听得。 这是曹操借着与他的对话,讲给八健将,讲给数万并州狼骑听得! 这便是陆羽提出的那,隐晦在表象下的,全新的攻心术! “哈哈哈哈,我曹操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曹操继续笑着喊道:“你想啊,自从董卓进京以来,群雄逐鹿,袁术、袁绍、刘表、公孙瓒、陶谦,还有我曹操相继裂土称霸,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一统天下!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有你吕奉先与你手下的这些骁勇的将士们嘛?” “你们助董卓的时候,董卓就可以独霸京师,你们助袁术的时候,袁术他就敢称帝,你们助刘备,甚至不用一刀一枪,只要辕门射戟,就可以平定危机,一箭定太平!” “你吕奉先,你这八健将,你这数万并州狼骑,可不是徒有虚名啊!也是唯独你们,让我曹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双?什么叫做天下无敌!” 你们… 曹操毫不吝惜对“你们”的赞美,他特地强调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点儿就格外的意味深长。 凭着吕布的智商,他自不会体会到这一层,如今尚浑然不自知。 当然了… 这么一番话… 曹营里的陆羽听得是真真切切,这肉麻劲儿,他都不想听了。 “老曹啊老曹,差不多得了…” 陆羽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琢磨着,昨个儿老曹还问他,怎么让八健将、让并州的甲士们看到了他的拉拢之意,看到他那伪装之下的赤诚之心,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怎么演? 陆羽的回答也很精辟——老曹,演戏,你收敛着点儿就行! 作为“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员,老曹在这点儿上没得挑,陆羽更是没得教! 而就在这时…曹操的声音再度扬起。 ——“由此可见!只要将军与八健将,与并州狼骑愿助我曹操一臂之力,则曹操大业必成!” ——“可惜啊…这些年来,你的这些部将、骑士们跟着你东征西讨,战守不定,饥则食,饱则去,在各路诸侯中反复横跳!” ——“人家收容你吧,你反过来夺走人家城池,人家想剿杀你吧,仗着你的勇武,仗着你麾下这八健将、这并州狼骑的骁勇,人家又打不过你,最后反被你所杀,你说说,我曹操说的对不对呀!哈哈…” ——“所以…我思来想去,与其你与你的将士们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毫无归属感,还要与我曹操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不如我冒个风险,你加入我这里,董卓、丁原怕你,忌惮你,我不怕你!更不会忌惮你!只要咱们俩联手,只要你的并州狼骑与我的青州兵,与我的虎豹骑联手,对了,还有与龙骁骑联手,那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愈发的语重心长。 ——“奉先哪,你听好,我打算把所有的兵马都交给你,龙骁骑也交给你,你来做这个三军大元帅,南征北讨,而我给你提供粮饷、军械,对了…还有我麾下最机敏的陆羽,让他给你出谋划策!” ——“打仗我曹操不行,可你与陆羽一武一文,一个天下无双,一个算无遗策,再加上我曹操最擅长的便是辅助善战者,辅助擅谋者。如此这般,你,你手下的八健将,你那数万的并州狼骑不就安稳了么?不就不用日日过那提心吊胆的生活了么?” “说句实话,你拿这么些兵马,我曹操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你没粮食啊,你得靠我补给粮食啊,我又如何会担心你叛乱,如何会担心步那董卓、丁原的后尘?哈哈哈…奉先,来吧,带着你麾下的将士们加入我曹操吧!咱们齐心协力,共谋天下!” 这话脱口。 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开,一张面颊中满是渴盼。 别说… 曹操的这番话委实让吕布心动了。 不光是他心动了,他身后城楼上的八健将,并州狼骑…每个人都心动了! 珠玉在前哪… 曾经的兖州黄巾军是叛贼,风餐露宿,为世人所唾弃! 可加入曹营后呢,摇身一变,一举成为了青州兵,不光家儿老小的生活稳当了,就连每个甲士也都成为了朝廷的兵勇! 不说建功立业,最起码是官兵,是奉大义讨逆贼,百姓们议论起来,也是连连称颂! 而现在的他们… 而如今的局势,他们不正该效仿那兖州黄巾军,投身曹营,一举洗刷这逆贼的骂名嘛! 再加上曹操言语间对他们的器重。 可以说,除了张辽、高顺与寥寥几名将领之外,大多数的将领们都心动了! 这是他们向往的生活呀! “曹孟德,你这话说的很漂亮嘛…”吕布笑着回道。“若然当初董卓把兵马都交给我,他早就当皇帝了!” 很明显,吕布已经飘了… 陆羽看的真切,他心里连连独孤,乖乖的…该不会…这次他想多了吧? 看这架势,吕布很有可能直接就投降了呀? 这喜闻乐见,皆大欢喜呀! 哪还有后面的行动? “是,是,是…哈哈。”曹操继续狂飙演技,继续施展着他那攻心的话语。“董卓愚蠢,不识将军的价值,可我曹操聪明啊,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懂将军!” “奉先哪,咱们讲和吧!啊…就在这城关之下,泗水之旁,咱们歃血为盟,宰马为誓,结为兄弟,你看可好?” 听到这儿,陆羽嘴角扬起,看架势就打算答应。 哪曾想,就在这时。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犹如破晓,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朝曹**来! “将军,休要听曹阿瞒的鬼话!将军难道忘了…袁术夫人,何进儿媳的境况了么?” 城楼上射出箭矢者,喊话者不是八健将… 而是一个英朗的男人,当然,他的名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媳妇的姿色不输于貂蝉! 曹贼好人妻,家中有佳人,别人能降,他如何敢降?他只要一降,那头顶势必就是一片青青草原!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石榴裙下,河东解良关长生! “嗖!” 箭矢没入石阶… 论及距离,这支破晓的箭不足以射至曹操的位置,可即便箭矢没入曹操面前一丈的石阶,依旧让绝影马儿有些受惊。 曹操勒紧马绳,让马儿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朝城楼上张望。 “尔是何人?” “我乃温侯麾下部将秦宜禄!”城楼上一声高呼… 果然,是秦宜禄! 不远处,军阵中的陆羽听得真切。 这名字,他熟悉啊。 这是一个被称作三国第一绿帽侠的男人; 这是一个被称作三国第一窝囊蛋的男人; 相传,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姓杜,似乎还和关羽有旧,不清不楚的! 按照古籍文献中可靠的记载,关羽这辈子就向曹操求过这一个女人,曹操也是满口答应关羽。 可…没曾想。 攻破下邳城后,曹操看到杜氏的眼睛都在发绿、发光。 哪里还能记得与关羽的约定,当即收了杜氏… 关羽活脱脱的成了一个背景板。 相传这杜夫人在曹操、关羽之前,与吕布也不清不楚的,好可怕的女人哪… 这不仅让陆羽想到了前世“卡戴珊”家族,单单靠着石榴裙就足够祸乱天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曹操霸占了杜夫人也就罢了,竟然将秦宜禄收为将军,将秦宜禄的儿子秦朗收为义子! 这…除了感慨贵圈真乱外,陆羽就很好奇,这位绿帽侠秦宜禄将军的心理阴影面积。 不过… 现在看来,这么一个窝囊废,竟然也敢公然张弓搭箭朝老曹放箭? 由此可见,在他未来变得窝囊之前,也曾经反抗过,挣扎过… 男人嘛,谁软之前也都硬过,只是因为岁月的沉淀,因为某些原因,很多男人,想硬也硬不起来,于是…就选择躺平,爱咋地咋地嘛! 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嘛——想要人生过得去,总得生活带点绿!, 想到这儿,陆羽微微摇头,再望向秦宜禄的眼眸中带出了几许“同情”! 甚至,陆羽感慨万千。 前世这种人并不少,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唯唯诺诺,论及网络暴力,喷起人来比谁都牛逼,可论起现实中的反抗,浑身哆嗦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想来,秦宜禄就是这种人。 而现在,将是他接受命运,变成软蛋前,最后的挣扎与反击吧。 等真的突破了这层城墙,他想硬也硬不起来了!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陆羽再度摇了摇头,心里嘀咕着… “秦宜禄啊秦宜禄,你媳妇现在还是你媳妇,不过…很快就不是你媳妇了,唉…反抗无效的你选择躺平,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这边…陆羽一番畅想。 而城楼下,曹操的脸色却是骤变。 眼瞅着吕布就要投降了,气氛一下子被破坏了。 “温侯,速速回城,莫中了这曹贼的奸计。” 秦宜禄的声音还在继续,声调更高…“这曹贼每逢破城,便收人妻女…如此不要脸的行径,当世诸侯唯独他一人,温侯难道想失去妻妾!被人贻笑大方嘛!” 听起来,好像是在劝吕布。 可实际上,秦宜禄是在劝他自己。 他从来都是个胆小、怯弱的人,可隔着这三丈高的城墙,这三丈深的护城河,又涉及到自己那美若天仙的夫人,秦宜禄不断的在劝他自己——勇敢一点,别怂…稳住,我们能赢! 当然,他的话语还是让吕布心头生起了无限的悸动。 吕布本就是一个极端的投机主义者、利己主义者,利益驱使下,他可以接受自己投降曹操,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女被曹操霸占,袁术、何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呀! 他吕布头顶的三叉束发紫金冠,岂能变成一片青青草原的颜色。 “曹孟德,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投降的!”吕布方天画戟指向曹操…“咱们战场上见!” 逆鳞… 吕布的逆鳞就是貂蝉,就是吕玲绮,就是灵雎…只要涉及妻女,那根本没得商量! 嘿… 曹操的眼眸一凝,果然还是意料之中的谈崩了么? 说起来,局势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羽儿一早就计划好的! 本来这场谈判,也不是为了直接劝降吕布,而是为了让曹操的这些话,曹操对吕布麾下将士们的器重与喜爱之心传入下邳城内,如此…就可以开展下一步的行动,连环计才刚刚开始呢! 只是… 在曹操看来,煮熟的鸭子飞了,多少有些可惜。 这个秦宜禄委实可恶,坏了大事儿,曹操是个记仇的人,妻女?呵呵…一下子,曹操倒是对这秦宜禄的妻女感兴趣了。 曹军军阵中… 骑着一匹黑马的张飞挠了挠头。 “大哥,二哥,俺咋觉得这姓秦的是话里有话呀?吕布的婆娘就不是他媳妇,他着急个甚?” “呵呵…”刘备淡淡的笑道:“我也正在想此事,明明吕布都心动了,按理说这城楼上他麾下的将领更该心动了才对,怎生这秦宜禄要如此箭指曹操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刘备心里还挺高兴的。 倘若吕布投降,那就糟了呀! 曹操无需水淹下邳,那…他施行仁义、收买人心的计划,岂不是胎死腹中了? 现在,还好… 如果下邳城一定要被攻陷,刘备希望,曹操最好失了人心! 哪曾想,刘备与张飞这是说者无心,可关羽却是听者有意,罕见的,他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紧紧的凝起。 他口中喃喃… “秦宜禄,杜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曾经在河东郡解良县为人看门护院时的某个不堪回首的时间段。 那时的关羽还不叫关云长,他叫关长生… ——河东解良人关长生! 那时的他,邂逅了一名容貌艳丽、身姿绝美…名唤“杜鹃”的女人。 正是因为她…让年轻的关长生人生中第一次生出情愫! 当年关长生杀人犯事,便是因为她,逃出解良郡,改名关云长也是为了她。 而…许多年过后! 当关羽再度去寻觅“杜鹃”的下落时,他得到的消息却是,已经没有杜鹃了,只有秦宜禄的爱妻,貌若天仙的——杜夫人! 而今… 听闻听楼上吕布的部将自称秦宜禄,关羽的心头又怎么会没有些许悸动呢? 杜夫人,不…杜鹃,她…她原来在这下邳城内。 关羽的眼眸凝起,沉睡了数十年的情愫,有那么一刻,突然绽放! 他遐想连篇,他恨不得想要即刻破城,即刻见到那心心念念的姑娘。 别人不理解,可唯独关羽能理解秦宜禄! 想必…杜…夫人,她…她还是那样的让人迷恋,让人舍不得吧? “二哥,你表情不对呀!” 张飞瞅着关羽脸色雪白,一点也不红了,很古怪…特别古怪。 印象中,二哥关羽如此表情还是第一次。 被张飞这么一提醒,刘备也注意到了。 别人想女人会脸红,可关羽永远脸都是红的,他想女人时脸反倒是煞白如纸!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当然有一个地方不舒服了,可,这种事儿,关羽又如何为外人道呢。 “大哥,三弟,我没事儿,你们快听,曹操开口了…” 转移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果然,关羽的话音还没落下,曹操的喊声已经响起。 “奉先,没有人惦记着你的妻女。” “你这副将口中的话都是一派胡言!信不得!” “我与你在这下邳城下,泗水之旁义结金兰,你妻子既是我弟妹,我曹操如何会行这丧尽天良之事!” “曹孟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天下人也都清楚。”吕布的眼眸一冷,语气格外的冷冽。“多说无益,有本事你便来攻城啊!” 说着话,吕布勒转战马就准备回去。 “真的不再聊聊了?” 曹操还在喊话。 “哒哒…”赤兔马的马蹄声已经响起,吕布头也不回。 “好吧,那我就只好掘开泗水,倒灌你这下邳城!让你这无双飞将沦为水中鱼鳖!”曹操的声音再度放大。 恰恰,就是这么一番话,吕布勒停赤兔马。 他再度回过头来。“曹操,你说什么?什么泗水?什么倒灌?” “哈哈,我是说…我要掘开泗水,倒灌你这下邳城。” 曹操大喊道:“你没注意到么?这段时间,我曹军在干什么?我在挖壕沟啊,挖通下邳城护城河至泗水的壕沟,如今暴雨将至,只要我开闸放水,洪水倒灌,任凭你吕布多么的骁勇?也难逃沦为水中鱼鳖的命运!” “只是,我是顾及这下邳城的百姓啊,顾及你手下这些将士们啊,若然开闸放水,还不知道这洪水会摧毁多少房屋?会淹没多少生灵!我曹操不是什么善人,可我也不愿意让你、我之间的战事,牵连到无辜的将士、百姓!”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留出时间让吕布去思索! 过得片刻,他接着喊道:“可若是你一意孤行,那为了保全我手下将士们的性命,我也只能忍痛开凿放水!那时候,害了这全城百姓,害了你手下将士们的就不是我曹操,而是你吕布,吕奉先!你是下邳城的罪人哪!” 一大番话,自曹操口中传出,字句铿锵,语调低沉。 几乎让所有人下邳城头的将士们心头为之一振。 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原来,原来曹操早已经稳操胜券了,也就是说,他们无论如何都已经败了,败的彻彻底底,败的透彻心扉。 那么?现在的抵抗还有意义么? 真的要为了吕布的执念,去…去付出水淹下邳,去付出无数生灵枉死的代价么? 一番说辞,一番主动坦言,被逼无奈才“洪水倒灌”的说辞,竟是让所有的守军心态骤变,更多人的心倾向于曹操这边。 “你…”吕布掷起方天画戟,他指向曹操。“你…”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哑口了。 无言,他不知道该如何讲。 “哼…哼…” 一声冷哼,吕布泱泱退回了下邳城内。 而曹操的眼眸微微的斜起,他瞟向城楼上那些守军,很好,曹操心头不住的点头,从这些守军面颊上的表情,曹操能判断出,羽儿的计划很顺利! 八健将,并州狼骑的心松动了! 趁虚而入的机会就来了! 心念于此,曹操也勒转战马,不慌不忙的退回中军大阵,行至陆羽身旁时,不忘停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领神会。 这一次的交谈成效斐然,接下来就看城内陈登、杨修的了。 这边… 曹操心情爽然。 另一边的刘备却是脸色骤变。 善于藏心术的他,又岂会看不出,曹操这是在攻心哪! 攻敌攻心,好一个攻敌攻心。 刘备的眼眸望向陆羽的方向。 他心里嘀咕着,这次多半又是隐麟定出的这攻心之计吧? 祸水东引哪,好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明明是他曹操要水淹下邳,失人心的该是他曹操,可现在倒好,若然吕布不投降,那失人心的倒是变成吕布了! 洪水倒灌…这个锅也成功的转移到他吕布的头上。 而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刘备一下子就窥探出隐麟谋划的重点。 他的眼眸紧紧的凝起,他的心情也更加的紧张了,怕是…怕是要不了几天,城内就会发生哗变,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傍晚,城门就会洞开。 洪水倒灌,呵呵,哪里还需要什么洪水倒灌! 人言可畏,人心可畏,只要下邳城民心归曹,并州狼骑之心归曹,纵然吕布不降,可最后还能由得他么? …那洪水倒灌之前,下邳城怕是就已经归附曹操了。 完了,刘备心头那俘获人心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念及此处,究是一贯不喜形于色的刘备,此时此刻眉宇紧皱,脸色更是犹如苦瓜,再度凝望向陆羽时的眼芒也变得心事重重… 可惜,可悲,可叹呀! “大哥…”张飞又注意到刘备的面颊,他感觉今儿个真是日了狗了,怎么方才是二哥古怪,现在大哥这脸色也这么古怪呢? 难道这“古怪”还会传染不成? 张飞连忙开口:“大哥,你这脸色咋不对呀?今天好生邪乎呀!” “咳咳…”连连咳出两声,刘备哽咽着吟道:“三弟,我没事儿,我…我很好!很好…” 好吗? 一点都不好,他感觉曹操…啊不,准确的说,是陆羽在刮他的心! 一刀、一刀的,很疼! 而关羽只是轻轻的望了眼刘备,旋即微微低头,他的心里也有事儿,杜夫人的事儿! 这三兄弟里,倒是唯独剩下心思单纯的张飞,他心里格外的敞亮! … … 下邳城,风声鹤唳,曹操提到的洪水倒灌之事,无异于在整个城池上空,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原本这个时候,吕布应该组织守军做万全的准备。 船舟、泥袋…等等! 水火无情,这些…虽未必有用,却也是聊胜于无。 可偏偏这个档口,灵雎病了,貂蝉也病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夜受惊,还是天气骤冷,寒风呼啸,灵雎“哇哇”的哭泣个不停,额头上有些滚烫。 这并不是多大的重症,可却让貂蝉俏眉紧锁,她已经守在女儿身边一天一夜了,似乎因为太过疲惫,貂蝉也连连咳声不止! 无数医官小心照顾,可…似乎,灵雎这头热丝毫没有半点退却,反倒是貂蝉的咳嗽声愈发的重了。 “雎儿,雎儿怎么会病成这副模样?医官呢?为何…为何她的额头还是如此滚烫!” 两岁的灵雎几乎是吕布的心头肉。 看着她那哇哇哭泣的模样,看着貂蝉那面色煞白,垂泪哭泣的模样,吕布只能咆哮,只能将心头的怨气发泄在这些“无能”的医官身上。 “将军莫要…莫要责怪这些医官。”貂蝉连连劝解:“他们…咳咳…他们已经尽力了,雎儿,雎儿会没事儿的。” “都怪我…”吕布回想起昨夜,他不住的握起拳头。“都怪我吓到了雎儿!怪我连累的雎儿,若…若然不是我无能,不能退去曹军,何故让你们母女受到如此惊吓,何至于让雎儿受如此大罪!” “将军不要这么说。”貂蝉究是泪眼婆娑,究是心系于女儿的安危,却还是努力的平复下心情,连连劝道。“若非将军…又…又何来貂蝉与雎儿呢!雎儿会没事儿,我也会没事儿,下邳城也会没事儿的,不是嘛,将军?” 咳咳咳… 连连的轻咳,貂蝉的咳声愈发的猛烈,可…她像是除了灵雎这边外,还有心事,她咬着嘴唇,努力的吟道: “将军…如今…如今城内遍布流言蜚语,人人都说因为将军的缘故,下邳城将遭受洪水的倒灌,将军…现在,现在该去稳定民心才对呀,这里…有我,有我,咳咳咳…别误了大事,将军,你走啊!走啊!咳咳咳…” 似乎因为话说的太急,貂蝉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声。 见貂蝉的病愈发的重了,吕布的心情也更沉重了许多。 “医官,医官…” 厉声的咆哮,吕布的心情已经全部都被这一双母女占满。 衙署门外… “大小姐,你速速去劝劝主公啊。”张辽的脸色格外的难看。“眼看着这天就要下雨,整个城中军民已经彻底的乱了,主公…若然主公再不去主持大局,怕是…怕是整个下邳城百姓都要发生哗变了。” 张辽的语气急切,他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今下邳城的局势可以说是间不容发,若非他让心腹死死的守住各城门,怕是无数军民都要出城逃难了,甚至…献城投降! 这是危急存亡之秋啊! “文远说的对呀!”高顺也连连附和道,他倒是想帮张辽的忙,可事实上,如今的陷阵营并不归他管辖,诚然…他可以凭着以往的威望强行调遣,可那无异于背叛吕布! 故而,此刻的高顺,唯独只能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他这位女弟子吕玲绮的身上。 “玲绮,若不第一时间去稳住城郡内的局势,怕是…怕是有宵小之徒会赚开城门,迎接曹操入城,到时候就…就全完了!” 这… 听到这儿,吕玲绮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 “父亲的性子就是这样,小娘与妹妹有事,他的心全乱了,又怎么能主持大局呢?” 吕玲绮银牙紧咬着嘴唇… 她在想,在想除了父亲之外,还有谁能力挽狂澜?能平定城内的叛乱。 陈师傅? 没错…陈师傅可以! 一下子,陈登的名字出现在了吕玲绮的脑门上。 陈登是下邳城的名门望族,又素来受到百姓们的爱戴,由他出马…必定,必定可以平息叛乱。 “张将军,高师傅…你们且等我片刻,我去…我去趟陈府,我去请陈师傅来主持大局!” 言及此处… 踏踏踏。 吕玲绮迈着快步往陈府方向跑去,而此刻,乌云密布…“滴答,滴答”,一场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雨开始滴落! 轰隆隆… 雷鸣奏响,发出金色的光芒,下邳城的暗流,也在这一刻亦开始涌动! … … 正文 第三百章 回风枪丶御风枪丶穿风枪丶炽风枪 下邳城,陈府。 “怎么这么多人?” 步入陈府大堂,杨修有些惊讶…明明,他提议的是让陈登召集一些徐州名士派的官员,共同商量煽动军民叛乱! 陈登是徐州名士派的代表人物,故而…这一些官员是可靠的,信得过的。 可… 如今的大堂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怕是有几百人,不光有徐州名士派的官员,更有不少丹阳派的武将,甚至…包括大量追随吕布许久的武人。 竟然… 还包括魏续,这可是吕布的大表兄啊,手握兵权! 下意识的,杨修还以为是事情败露,魏续率军来抓捕他们的! 这… 杨修的眼眸一下子凝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溜… 可陈登一把抓住了他。 “咱们的行动泄露了…” 这一句话脱口,杨修的心情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突然感觉浑身凉飕飕,陆公子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弘农杨氏还没有复兴?他…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可… 这气氛又有点不对呀,应该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元龙,这…” “德祖,你莫怕…”陈登将杨修拉至魏续的身前。 杨修感觉他要尿了… 却在这时。 魏续恭恭敬敬的朝杨修一拱手。“原来杨公子是龙骁营陆统领派来的,失敬失敬…” 他这么一拜,整个大堂超过百人,均拱手朝杨修一拜。 俨然…杨修成了此间地位最尊贵的人! 呃…这… 杨修一下子懵了!这是啥情况? 陈登则细细的向他讲述起来。 原来… 在曹操劝降过吕布,陈明要被迫水淹下邳之后,整个下邳城一片风声鹤唳,杨修与陈登就分开行动,杨修凭着此前医治伤寒,积攒到的民心与名望,动员百姓起事… 这一切格外的顺利,眼瞅着,百姓们就要暴乱了。 而陈登则去密切的联络信得过的下邳城官员,里应外合。 哪曾想… 陈登这边还是走漏了风声,毕竟吕布曾派魏续密切监视着城中诸官员。 此番密谋反叛,正好被魏续逮了个正着! 可…意外中的意外是,当魏续得知杨修是曹营的人,是龙骁营的人,他当即大喜,祈求陈登将他引荐给杨修! 更是替陈登完成了对大量文武的策反。 如今,整个下邳城,除了张辽、高顺等寥寥数人外,谁没有降曹之心呢? 之前苦于无门,苦于无人引领,现在好了…引路人就在眼前哪! 杨修、陈登的出现无疑成为了他们的指路明灯。 这下,一干人齐齐聚在这陈府,就等着杨修来主持大局。 乖乖的… 杨修哪里见过这阵仗,第一次,这么多大官向他行礼,一个个还如此谦卑,这让一贯高傲的杨修,他的心情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当然了,杨修多聪明…他哪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他杨修的面子!这分明都是看在陆总长的面子上! 听完陈登的讲述… “咳咳…” 杨修轻咳一声,当即眼眸一眯。“诸位将军,可都做下决定了?” 魏续点了点头,而他的身侧站着的是同为八健将中的侯成、宋宪、成廉等人,算上八健将中死掉的郝萌、曹性。 可以说,如今吕布最器重的八健将,多数已经站在了曹营这边,只剩下张辽、高顺、臧霸三人… 而讽刺的是,除了臧霸手中有一支泰山兵外,张辽与高顺的兵权均被吕布交到了大表兄魏续的手里。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大表兄魏续呢? 与其做水中鱼鳖,被洪水淹没,倒不如…不如降了吧! 魏续都有如此想法,更莫说是被吕布毒打过的侯成,还有那些总是被吕布责骂的部将们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部将! 吕布逐利,他手下这些部将,哪一个又不是逐利之人呢? “我等已经决心效忠于曹司空…” 魏续拱手表态… 众人也纷纷拱手。“我等决议效忠于曹司空!” 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呼… 杨修深呼口气,他的眼眸转向陈登这边。“元龙兄,那接下来…” 不等杨修把话讲完,魏续的话再度传出。“规矩我们懂,投身曹营岂能不带一封‘投名状’呢?听闻今日吕布的小女病重,吕布守在衙署后堂,我等可伺机偷取他的方天画戟,盗走他的赤兔马,再合力将他擒住,如此…开城投降,下邳城与吕布便是我等众人的‘投名状’!” 好家伙… 杨修眼睛都直了,敢情…这几位都已经把之后的路给想好了。 似乎…在他看来最困难、最危险的策反环节,就这么莫名其妙且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 嘶! 杨修是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太顺利了,出乎意料的顺利。 甚至,聪明的他联想到龙骁营那位传奇的司马程昱,一个大胆的想法猛地浮现在脑门,该不会程司马每一次劝降敌将,都如此轻松吧? 杨修连连的眨巴着眼睛。 服了…这次,他对陆总长是彻彻底底的折服了,折服的五体投地! “那就有劳诸位将军了!”杨修一拱手…“事成之后,我必定向陆公子,向曹司空陈明诸位将军的功绩,到时候回归朝廷论功行赏!” “多谢杨公子!” 又是一轮恭敬的拱手。 杨修感觉…这种感觉好美妙啊,这是他十几年来…哪怕是作为弘农杨氏的贵公子也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迷恋,让人神往啊! 就在这时。 “啪嗒…” 门外一道碎裂的声音响起。 “有人…” 魏续反应最快当即转过头望向门外,门外的乃是一道娇小的身影,似乎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快步跑远… “追…”魏续当即一挥手,无数武人迅速的拔出佩刀纷纷追了出去。 这种时候,千钧一发… 若然走漏了风声,岂不是平添变故? 吕布的武功有多高?每个人都清楚,倘若他手持方天画戟,脚跨赤兔马,怕是此间所有人一起上,都未必降的住他。 “是她…” 陈登眉头一紧…这个总是来请教自己兵法、谋略的女孩儿,这个拜自己为师的女孩,陈登怎么可能不认得她的背景呢? 她? 杨修一愣,连忙问道:“谁啊?” “吕布长女——吕玲绮!”吟出这么一句,陈登眉头一紧,他也疾步追了出去。 毕竟师徒一场,他可不希望吕玲绮有事! … … 滴答…滴滴答! 天上的乌云愈发的密布,先是滴滴答答的小雨。 可…仅仅是刹那之间,雨点就连成了线…“哗”的一声,磅礴大雨就像是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狂风席卷着暴雨,像是无数条鞭子,狠命的抽打在曹营军寨内。 泗水的水位正呈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究是早就迁移到高处,早就做出万全准备的曹营军寨,猛然经受这暴雨倾盆,无数大帐一下子被压垮,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来了…暴雨来了!” 曹操站在中军大帐的门前,他仰头朝向虚空,望着天降的暴雨,他试着去眺望向不远处的下邳城,只是…迷潆之中,哪里还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打从心底里,曹操急,很着急! 按照羽儿的谋划… 下邳城内会因为恐惧而发生暴动,而这场暴雨的倾盆,更是无限的放大了这一抹恐惧,让暴动更猛烈的发生。 开城投降,这将是下邳城为数不多的选择。 可…这一切终究都是最理想的状态! 万一,万一下邳城没有开城投降呢?真的要洪水倒灌么? 白蒙蒙的雨雾,宛若缥缈的白纱,狂风席卷,那白纱袅袅地飘去,曹操的眼眸却是愈发的复杂。 他在等… 苦苦的等,等着下邳城城门的洞开,等那些吕布的部将联合起来投诚的消息。 “曹司空似乎有些慌张啊…” 同样身处大帐内的还有陆羽,与曹操的焦急截然相反,陆羽很淡定,气定神闲。 当然了。 哪怕是在陆羽看来,下邳城是否开城投降,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毕竟这玩意关乎人心,谁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呢! 再说了,史书上说的是水淹下邳,而不是开城纳降,此间的变数太大了! 只是,似乎也不用那么焦急。 哪怕是下邳城真的不开城门,那就索性开闸放水呗,让泗水、沂水顺着那些挖好的壕沟倒灌下邳城即可,无论如何…这下邳城是铁定能攻陷的! 就是方法而已! 便是为此,陆羽颇为淡定。 呼… 听到陆羽的话,曹操轻呼口气,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羽一眼。 羽儿又怎么知道,他这做老父亲的心思呢? 在曹操看来… 未来,羽儿是要做世子的呀,若然真的发生了“水淹下邳”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儿。 那些士族、言官自然不敢骂他曹操,而他们骂的最凶的,无疑将会是献出此“水淹下邳”之计的谋士,也就是羽儿与公达! 公达也就罢了,大不了略做惩罚,私下里安抚一番,就能平息士人的愤怒。 可羽儿不一样啊,他本就是私生子,身份不正,成为世子的难度已经够大了! 为此,曹操需要一步步的小心部署,谋划…一步步的排除掉他成为未来世子的所有阻力。 哪怕是这样,还生怕有哪里没有顾虑到,倘若在被士人抓住把柄! 那… 羽儿未来的世子之位必定将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比起下邳城,比起他曹操收服的这一城一郡的人心,在曹操的心里,羽儿的名望无疑更加的重要。 偏偏这种事,还没办法在现在告诉羽儿,曹操唯有轻呼口气,短暂的释放一下。 不到万不得已,这开闸放水,水淹下邳的命令不能下达。 “陆司农,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下邳城内又是何等境况呢?” 一声感慨… 曹操的心情颇为繁重,亦颇为复杂。 “曹司空,且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站着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啊。” 陆羽微微笑着宽慰曹操:“其实,曹司空应该相信杨修,相信陈登…最起码,我对他们是格外的信任,今夜的下邳城怕是不眠了!” 信任… 没错,陆羽对陈登和杨修那是一百二十个相信! 陈登就不说了…古籍文献中的记载,他已经够牛逼了,他一个人,都成为了江东孙家永远过不去的梦魇!愣是凭着广陵郡一郡阻拦住了孙策、孙权,江东的两代主宰! 他的心思,他的谋略,他的胆识均足够完成这个并不复杂的任务! 而杨修…这位弘农杨氏的贵公子,一旦摒弃掉他本身的傲气,他的聪慧、机敏程度,那少说也得有个“多半个”羊祜的水准吧,这是可堪大用的贤才呀! 便是为此,陆羽是始终充满希望,怀揣梦想。 “曹司空放心好了,多半今夜就会有喜讯传来!” “哈哈,希望德祖、元龙不负你的期望!”曹操点了点头,旋即转身,行至陆羽的身前。“来,咱们爷俩喝壶酒暖暖身子…” 啊…啊… 曹操这话脱口,陆羽一愣,脸色一变… 咋…咋就成爷俩了? 谁跟你爷俩呢? 陆羽有点懵,他嘀咕着,老曹啊老曹,你糊涂了吧,你妹蔡琰是我姐,你弟夏侯惇是我大哥,咱俩“一辈儿”的好嘛! 爷俩你二大爷的… 注意到陆羽的表情,曹操惊觉说错话了,一不小心,没注意…竟说出这大实话了,委实有些尴尬…当即曹操笑着摆摆手。 “错了错了,是咱们主臣俩!来…喝酒!喝酒!” 曹操主动帮陆羽斟上了一壶小酒… 尽管嘴上说着喝酒,可曹操的眼芒不时的会瞥向门外,他多么期望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我多么期望,听到下邳城城门洞开,众臣投降的急报! … … 下邳城内。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溪。 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下邳城已经笼罩在了这狂风暴雨之中。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因为每个下邳城的百姓、将士,他们的额头上均悬着一柄利刃,随时就要落下。 这么大的雨,泗河的水位想必会提高不少吧,城外那壕沟…是不是已经挤满了雨水,一旦开闸,那…那… 恐慌弥漫在这下邳城的每一处街巷。 但,整个这城郡内的气氛却格外的沉静…一如,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哗哗哗… 遥遥可以听到,一处街道上,雨水中,兵刃碰撞的声响。 ——“回风枪,御风枪,穿风枪,炽风枪!” ——“破空势,破影势,破敌势,破阵势!” 一个长发女子不住的挥舞着手中长枪… 凌厉的攻势连连逼退了所有靠近的“敌人”。 她的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可招式却极其沉稳,她的武术师傅乃是善用长枪的高顺,她的天赋更是来源于父亲吕布。 再加上,他手中的长枪乃是精钢熔炼而成,威力远远比寻常的刀剑坚硬许多。 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她的面颊上染满了鲜血,她的眸子极其复杂,她的心情亦是如坠深渊。 她正是吕布的女儿,高顺与陈宫的女弟子——吕玲绮! 就是这么一个平素里,任凭谁都交口称赞的大小姐,无数同辈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此时此刻,却正在遭逢无数甲士的攻击。 “大小姐,恕魏某不能放你过去!跟我们回去吧!你爹大势已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魏将军,你还打算留手?放他一马了?” “我…” 这是魏续与侯成的对话,此刻,无数兵卒已经将吕玲绮围在当中。 总归,将士们畏惧她的身份,谁也不敢下死手,否则…只需一轮齐射,足以让这个隐患殒命。 “终究是我的侄女儿呀!”魏续眉头紧凝… “你若下不了手,那就让我侯成来吧!” 侯成的语气始终冷冰冰的,既然打算背叛吕布,那何必还扭扭捏捏? 吕布的妻女,与吕布相关的人,该杀…都得杀!这就叫“除恶务尽”! 他们这边还在交谈… 而吕玲绮又逼退了三名甲士的攻势。 “呼…呼…” 她连连喘着大气,这个年龄,还是女孩儿,纵然枪法精湛,可体力还是差了一大截。 可她依旧是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任凭面颊上的血迹不住的滴落,这些血迹有她的,也有面前甲士的。 昨日… 这些甲士们还是自己的叔叔、伯伯,可今日…就要,就要兵戈相向了么? “放马过来呀…” “你们,放马过来呀!别假惺惺的,一起上吧!” 吕玲绮努力的挺起长枪就欲再战。 一干甲士默然。 踏…踏… 侯成站出一步,他拔出佩刀。“大小姐,就让我侯成来领教下你手中的长枪!” “不过,大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受皮肉之苦!” “叛徒!”吕玲绮一边急喘着大气,一边冷然吟道。“来呀,来呀…看看是你这叛徒的刀块,还是本姑娘的枪快!” 说话间,一场生死相搏的大战,瞬间点燃! 侯成是不会放吕玲绮去衙署将他们的“大事”告知吕布的… 魏续,宋宪、成廉也不会,每一个打定主意投降的甲士更不会。 “呀…看招…” 吕玲绮长枪横摆,她爆冲向侯成,只是她的速度、她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她累了,一个女孩儿如此持久战,她的体力根本扛不住。 “得罪了!”侯成大刀挥舞。 就在这时。 ——“住手,都住手…” 一道声音在暴雨中响彻,吕玲绮与侯成均是寻声望去,紧接着,她俩不约而同的吟出一句。 ——“是他!” … …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成年人的世界,岂是非黑即白? ——陈登,陈元龙! 谁也没想到,出现在这暴雨中,喊停双方争斗的竟是身体尚未痊愈的陈登。 此刻他,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湿透的衣裤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的贴在身上,而他的眼眸中晶莹剔透,像是雨水,也像是盈盈泪珠。 “陈…陈师傅…” 吕玲绮口中喃喃吟道,似乎…一下子,她的眼眸中也闪出极其复杂的光芒。 师傅? 这个称呼,让侯成眉头一凛。 “元龙?你拦我作甚?难不成,你还顾及师徒情谊呀,你接近吕玲绮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获取吕布的信任嘛!”侯成冷哼一声:“事已至此,千钧一发,岂能有妇人之仁!” 这道声音传出… 呼,陈登轻呼口气,他一摆手,身后无数甲士也围了上去,将吕玲绮团团围住。 “魏将军,侯将军,当务之急是盗走吕布的方天画戟、赤兔马,擒住吕布,开城投降…” 讲到这儿,陈登顿了一下,他眼眸转向吕玲绮的身上,“这丫头就交给我好了,你们速速去衙署,按原定计划执行!” 这话脱口… “陈师…你…你…你真的要害父亲?”尽管事先已经听到了陈登、杨修他们的谋划,可此刻…吕玲绮的脸上依旧尽显不可思议的神色。 吕玲绮还是无法相信,那…那耐心的,循循善诱的教授她兵法、谋略的陈登陈师傅,他的目的从来都是害父亲? 下邳城的确有内鬼,可内鬼却是她最尊敬的人。 不过十余岁的年龄,吕玲绮的内心哪里能遭受得住如此创伤,她原本以为身边的都是好人,可…可现在看来,她身边的除了父亲外,都是…都是坏人! “大小姐,吕布大势已去,不是我要害他,是他自取灭亡!” 陈登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 “你…”吕玲绮想说话,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昔日里小娘貂蝉就曾经告诉过她,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 这一刻,吕玲绮感觉她长大了。 “几位将军,还愣着干嘛,速速去衙署,去擒那吕布啊!难不成,你们要耽搁了陆公子的计划!” 就在这时…陈登冷然朝魏续、侯成等人吩咐道。 魏续与侯成彼此互视一眼,此时此刻,他们如何能不信陈登呢?陈登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走…” 魏续一挥手,当即,无数甲士与他们一道匆匆往衙署方向行去! 那里的灵雎正在啼哭,那里的貂蝉魂不守舍,那里的吕布心力交瘁… 灵雎的哭声与门外暴雨倾盆的声音,就像是鞭子一般在抽打着吕布的神经。 此刻,他已经极其疲惫,甚至…困得睁不开眼睛! 昏昏欲睡… 此时动手正是时候啊! “你们回来…你们不许伤害父亲。”这次,换作吕玲绮去追逐侯成、魏续等人。 只是…无数兵戈将她拦住。 “大小姐,你救不了任何人,你的对手是眼前的陈师傅呀!”陈登口中轻吟一声。 旋即,他冷然吩咐道:“列阵!” 没错…作为吕布任命的右参军,陈登手中握有一定的兵权。 而这些甲士经过他的训练,早已能组成战阵,对付区区一个吕玲绮错错有余! “大小姐得罪了…”低吟声落下。 “框啷啷啷…” 吕玲绮的长枪与连续不断的兵刃交错,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这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 在陈登布下的战阵面前,吕玲绮甚至没有走过十招。 “结束了。” 望着,被捆绑起来的吕玲绮,陈登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吕玲绮却还在破口大喊。“是本姑娘,是本姑娘看走了眼,是我…是我害了父亲,害了下邳城!” 泪眼婆娑… 吕玲绮眼眶中落下了很明显的泪痕,泪水与雨水融为一体,啪打在身体上,她分不清身上的是寒冷,还是伤痛,她更分不清她的心是在滴血,还是在哭泣! 往昔一幕幕跃然眼前… 昔日里,若非她吕玲绮非要向陈登学习兵法、韬略,陈登如何能引起父亲的注意?又怎么会成为右参军,手握大权,甚至将军师陈宫先生构陷。 这一切的一切,源头都在她吕玲绮的身上啊! 错了,全错了! 一想到这里,吕玲绮眼眶中的泪水更湿润了,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为什么? 她想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大小姐不是一直想要学谋略么?”陈登缓缓行至吕玲绮的面前…“这就是谋略,获取别人的信任是谋略,利用这份信任赚到你想图谋的也是谋略!成年人的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多希望…” 言及此处,陈登的眼眸缓缓的阖起,他想说,他多么希望吕玲绮今日没有去陈府,没有听到他们的图谋! 这样吕玲绮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大大咧咧的女孩儿。 可这一夜之后,女孩儿心底里那颗“纯真”的心,终将不复存在了。 这话,陈登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要讲述给她了。 这中间的缘由… 一个女孩儿如何能体会呢? 天真,吕布还是天真了呀,他天真的以为徐州三股派系中丹阳派与名士派都投诚于他。 可惜啊…名士派名义上是投诚于他,实际上,早就投身曹营了。 派系之间的争夺?从来…都是黑暗的、暗潮涌动的! “陈先生?这吕玲绮如何处置?” 有甲士询问陈登。 呼… 陈登轻呼口气。“押下去吧,押往陈府,不…” 他的眼珠子不经意的转动了一下,整个人也迟疑了一下,“押往东城门,开城献降时,将大小姐献给曹司空,献给陆司农!” 这… 甲士闻言微微一愣。 印象中,把大小姐献给曹司空,献给陆司农,这倒没什么… 只是,南城门似乎还有一支驻军呢,那是臧霸的泰山军! 印象中…这一次参与叛乱夺城的八健将中,并没有臧霸呀? 这… 不等甲士反问。 陈登的嗓门抬高:“还愣着干嘛,快把大小姐押至东城门!” “喏!”甲士不敢迟疑,也不敢反驳。 …毕竟,现在整个下邳城内,身份最高的是陈登、杨修两位,谁敢忤逆他们的意思呢? “陈师傅,你…你…” 哪怕被押往东城门的路上,吕玲绮尤自朝陈登龇牙咧嘴。 她想痛骂“陈师傅”一顿,可…可她又骂不出口。 各为其主,这能怪陈师傅么?只能怪她…怪她太傻太天真,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当成好人了。 踏踏… 脚步踩踏在水泊里,声音格外的清澈,待甲士们带走吕玲绮后,陈登仰面朝向虚空。 似乎,从获取吕布信任,到离间陈宫,到策反下邳城文武,他参与的整个行动全都成功了! 只是,唯有吕玲绮,让他心怀愧意啊! 吕玲绮是真的把他陈登当做师傅了! 可惜,可惜… 呼。 “大小姐,抱歉了!”陈登缓缓低下头,他的眼眸望向东城门的方向,“师傅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大小姐保重…” 一番话意味深长。 … … 下邳城,牢狱。 这儿本就是潮湿、阴寒之地,兼之暴雨倾盆,此间显得更加的寒冷。 此时此刻,陈宫蜷缩着身子,背靠着牢狱的一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锁住一抹温度。 “陈先生,瞅瞅这个,上好的酒水。” 一名姓吴的押狱悄悄的端着一碟小菜,握着一壶烫酒,他打开了牢笼将酒水、小菜布满陈宫面前的石阶上。 一副谄媚的样子… 自古,都会有投机者! 就像是吴押狱这等卑微的身份。 若是放在平时,放在陈宫身居高位时,那是完全没有机会孝敬的,现在嘛,倒可以赌上一赌,赌赢了…保不齐,他也能跟着陈宫一道飞黄腾达! “陈先生,怎么样,这酒怎么样?” “酒是好酒。”缓缓饮了一小口,陈宫感觉浑身暖和了许多。“奉先不是说了,不让你们给我送酒食,你们偷偷的送来些食物已是违抗他的命令,怎生,今日又送酒了呢?” 这个… 吴押狱挠挠头。“陈先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今咱们整个下邳城都暴动了,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暴动?”陈宫冷然道:“为何暴动?” “还不是因为城外的曹司空挖通壕沟,打算引泗水倒灌咱们下邳城。” 吴押狱如实讲道:“说起来,人家曹司空也是仁至义尽了,还给了吕将军主动投诚的机会,若然不投诚,那大雨倾盆时就是洪水倒灌之日,所有下邳城军民将会变成水中鱼鳖,便是为此…” 呼… 听到这儿,陈宫倒吸一口凉气。 暴雨、泗水,倒灌? 这… “你的意思是说,今日…今日暴雨,曹操将开闸放水,引泗水倒灌咱们下邳城?” 陈宫惊问道。 “是啊…”吴押狱连连点头。“要不然整个下邳城的军民都暴动了,大家联合起来,正冲往各城门,势要打开城门迎曹司空入城啊!否则,真的等到洪水倒灌,那咱们下邳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 是啊… 陈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试想一下,谁家没有妻儿老小呢?面对洪水?精壮男子还能逃到高处,可一家老小的命如何保全呢? 暴动、哗变…看起来是意料之外,可细细一想,又是情理之中。 “呵…” “呵呵呵…” 想明白这点,陈宫惨笑了起来。 吴押狱抬头好奇的问:“陈先生,笑什么?” 陈宫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落的说道:“曹孟德啊曹孟德,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深挖壕沟之意也不在水淹下邳呀!呵呵…人心,又是人心,惶恐之心,投诚之心,曹孟德…不,不是曹孟德,这等计略不一直都是那隐麟的风格么?” “呵呵呵,仅凭挖渠…就破了这下邳城的坚实城墙,兵不血刃…厉害呀,厉害呀…” 嘿… 吴押狱眼珠子一转,他虽然听不懂陈宫在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似乎不是曹司空厉害,而是隐麟厉害,那么问题来了? 隐麟难道在曹司空身边么? 吴押狱眼珠子直转,不明觉厉! 陈宫却还在仰天长叹。 “回天乏力了,纵是我也回天乏力了!” “一城一郡的得失,战局的逆境,这些都不可怕,也都能翻转,可…人心散了,下邳城自然也就守不住了。” “隐麟已经看透了吕布,看透了我陈宫,看透了这下邳城的人心所向,他这‘攻敌攻心’的计略,每一道都直插在下邳城的咽喉上。” 陈宫眼中满是绝望,声音也愈发的悲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方才完完全全的看懂了隐麟的布局,从出征下邳到即将兵不血刃破城的布局,几乎可以预测到,今夜的下邳城头势必要变幻大王旗了! “呵呵…呵呵呵…” 冷笑,苦笑,无奈的笑。 可…吴押狱却是眼珠子一定。“陈先生难道不觉得,下邳城破,对陈先生是个机会嘛?” 唔…机会? 陈宫眼眸一凝,当即反问道:“什么机会?” 吴押狱把脑袋凑到了陈宫的面前。“陈先生于曹司空有救命之恩,听闻曹司空昔日里对陈先生也是极尽礼遇,只要陈先生在曹司空面前服个软,那…那不是一下子就再度身居高位了?” 这… 陈宫微微一顿,话是这么说没错! 陈宫也能想到,凭着曹操的性子,对他陈宫…多半会摒弃前嫌,委以重任。 可实际上,陈宫过不了自己心头的那一关哪!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这一关,陈宫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他可以辅佐一个庸主,可他决不能辅佐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曹操手刃吕伯奢一事,就发生在陈宫面前,尤自历历在目啊! 他与曹操不是一路人。 绝不是! “我与曹操不是一路人!” “这个机会,呵呵,不要也罢,不要也罢!”陈宫冷然道。 这… 吴押狱感觉天塌了,你大爷的,老子好喝好吃的供你,就是想抱你这个大腿,敢情…你不想投曹操,不想当大官,顿时间…吴押狱就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可…他还想再抢救一下。 “陈先生,投曹营就未必一定是投曹司空…”吴押狱的话意味深长。“听闻曹司空最器重的便是龙骁营统领陆羽,投身他也不错啊…龙骁营相对独立,且龙骁营中的文、武哪一个不是威名远扬,威震八方?” “听闻,许都城医署也是陆统领负责的,散布出医官为中原百姓治愈伤寒,这都是陆统领的安排呀!陈先生若是能投身龙骁营,那…那前途不可限量!” 吴押狱话语中的言外之意便是,只有你前途不可限量了,我的前途也才不可限量啊,陈先生啊陈先生,你给力点行嘛! 嘿… 别说,吴押狱这话还真的让陈宫心头悸动了一下。 他倒不是悸动于龙骁营的赫赫威名与陆羽的提壶济世… 而是…从始至终,隐麟每一次制定计略的“信条”与“理念”! 说起来,陈宫拥有着汉室名士典型的特点——秉承仁孝的治国理念,恪守尊奉的侍君思想,且他的性格“刚直列状”,但凡遇到不平之事,就要主动站出,勇于抗击! 说白了,陈宫就是清流中的清流,名士中的名士… 上尊天子,下救黎民苍生,对孝、义看的极重,恰恰这么一个人,目睹了曹操手刃吕伯奢,是为不孝、不义! 还有那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与他陈宫尊奉的信条截然不同,故而…两人才最终走向末路。 可龙骁营陆羽,他与曹操又截然不同。 他往往提出的谋划奉行的是“攻敌攻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诚然…从效果上看,成效斐然。 可换个思路去理解,那也是保全百姓,保全黎民,尽量避免不必要伤亡的方式啊! 他的这等信条,似乎,又与陈宫信奉的东西颇为吻合。 只是,陈宫唯独在意的是陆羽与曹操的关系,陆羽与汉庭的关系,这点…极为很重要,甚至关乎于他陈宫是否能心甘情愿的效忠! 不论如何… 因为吴押狱的提醒,陈宫似乎看到了一轮新的希望,可以去尝试的希望。 这无疑于,像是在他那绝望的心灵深处点亮了一盏烛火,照亮前方。 “或许…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终于,陈宫松口了,而这也让吴押狱心头提起的大石头平稳落下。 乖乖的,这大腿保不齐,还真抱对了! 就在这时。 “踏踏”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牢狱入口处传来。 不过片刻,一名翩翩公子在十数名甲士的护送下行至了陈宫的牢狱前。 “你便是陈宫?” 语调昂扬,言语间难掩他的骄傲! “是又如何?你又是何人?”陈宫冷然望向这年轻人。 “我是谁不重要,可我家公子特地提到要见你,这个就格外重要了。”这年轻人眼眸微眯,笑着回道。 这副模样,这副嗓音,除了傲睨一切的杨修还能有谁? “你家公子又是何人?”陈宫继续问。 “哈哈,陈先生见到了就知道了。”言及此处,杨修一摆手。“来呀,将陈先生带回去,小心点,咱们公子特地嘱咐过,莫要慢待了陈先生。” “陈先生可是咱们公子心目中——可敬的对手!” 霍…可敬的对手? 这下,陈宫大概能判断出,这位公子何许人也了。 别说,能被这位公子,不…准确的说,能被隐麟评价为可敬的对手,这让陈宫原本骤冷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火热了不少。 “呵呵…”他苦笑出声来。“想不到,你家公子竟如此看重我陈宫,倒是不知,这是喜是忧啊!” 闻言… 杨修浅笑一声。“陈先生,别多想!说起来,能让我家公子评为‘可敬对手’的,目前为止,您还是第一个呢,委实让在下羡慕不已呀!” 这… 陈宫抬起头,透着牢狱的窗子看看天,依旧是暴雨倾盆! “你家公子何时进城呢?” 这话问的就意味深长… 杨修眼眸一眯,微微一笑。“应该很快了吧!” 这话回答的也意味深长… 诚如陈宫这么一问,杨修这么一答,此时此刻,下邳城衙署内…行动开始了! 有人偷马! 有人偷方天画戟! 有人偷那三叉束发紫金冠; 偷那西川红锦百花袍; 偷那兽面吞头连环铠; 偷那玲珑狮蛮带… 卸去了神装的吕布?战斗力又能有几何呢? … … ——下邳城衙署遭袭! ——无数甲士,无数兵勇,瞬间集结,各个提着刀,犹如虎狼!夜半时分,大雨倾盆,他们像是从天而降,当吕布醒过来时,无数长矛、佩刀已经指向了他,他的身上亦捆绑住牢牢的绳索! 便在这貂蝉面前,便在这灵雎面前。 呜呜呜… 哇哇哇… 疾风骤雨呼啸而来,很快,这一方土地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与寂寥… 唯独剩下…貂蝉的哭泣声,灵雎的哭泣声! 尤自不断的响彻此间! … …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迷失于洛阳纸醉,扬名于漠北阴山 ——下邳城衙署遭袭! ——无数甲士,无数兵勇,瞬间集结,各个提着刀,犹如虎狼! ——夜半时分,大雨倾盆,他们像是从天而降,当吕布醒过来时,无数长矛、佩刀已经指向了他,他的身上亦捆绑住牢牢的绳索!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 何况又是心力交瘁、褪去了六神装的吕布,俨然,他并不能抵挡住眼前的兵锋! 便在这貂蝉面前,便在这灵雎面前…吕布被五花大绑! 样子极为惨烈! 呜呜呜! 哇哇哇! 哭泣声响彻整个衙署庭院。 “你们…你们这是干嘛?魏续…表兄,你在干嘛?你吓到我的妻女了!” 吕布咆哮… “奉先。”魏续叹气道:“结束了,别再挣扎了,曹司空赢了,你吕布输了!” 呼… 魏续这朴实的话语,让吕布眼眸瞪大! 输了? 尽管已经无数次的梦到这一幕,可当真发生时,还是…还是输了么? “啪嗒,啪嗒…” 疾风骤雨依旧在窗外,门外呼啸! 吕布放弃了挣扎。 很快,这一方土地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与寂寥。 唯独貂蝉的哭泣声,灵雎的哭泣声,尤自不断低吟,颂唱… 下邳城,属于吕布,属于丹阳派的时代结束了,曹操与名士派将接管徐州!曹操亦将问鼎中原! … … ——“曹司空,我等已生擒吕布,请曹司空入城!” ——“曹司空快快入城吧!” 下邳城四门洞开… 无数甲士齐声高喊。 尽管风声、雨声呼啸,可又如何能遮得住这数千甲士的呐喊呢? “子孝?可否禀报咱大哥?” 城楼下的曹洪眉毛一挑,猛地听到这投降的声音,究是一贯不聪明的他也觉得大有古怪… 连连询问身旁的曹仁。 曹仁思虑了片刻,没有回答曹洪,反倒是扯开嗓门朝着城楼上反问道:“城楼上的人,你们的计略,无需曹司空,便是我都识破了,这不过是吕布布下的诡计,想赚我大哥进城,擒住我大哥,如此把戏,岂能骗得过我等?” “尔等若是真的擒住了吕布,就把他的方天画戟扔下来!” 曹仁多了个心眼儿… 免得把这“好消息”报送给大哥后,空欢喜,乃至于中计! 他的话音刚落… ——“城下将军,望你不要生疑,我们真的生擒住吕布了。” ——“你看这个…这个…” 说话间,城楼上连续抛下方天画戟、抛下三叉束发紫金冠、抛下西川红锦百花袍、抛下兽面吞头连环铠、抛下那玲珑狮蛮带。 这些,曹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吕布的装备呀! 与此同时,他的眼眸徒然放大。 看这架势,怕是把吕布浑身上下的装束给扒了吧? 曹仁正想开口… 却正看到洞开的城门处,无数骑士快步驶出。 当先一人,军营中有人认得,这不就是吕布的右参军——陈登嘛! “陈登拜见将军…”行至曹仁身旁,陈登翻身下马。 曹仁急问:“你便是陈登?” 作为曹操的族弟,陈登的名字,他太不陌生了,这个陆司农选定的内应,坑吕布简直就像是坑婴儿一般的陈登,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了。 “在下正是。”陈登从怀中取出下邳城的印绶、户薄,口中连连请求道:“还望将军速速禀报曹司空,下邳城降了,吕布被擒!只等曹司空入城主持大局!此外…德祖让我带句话给陆司农,说是…陆司农要的人已经控制住了,让他放心!” 呼… 这下,曹仁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你与我一道,咱们这就去禀报我大哥…” 说着话,曹仁勒转战马…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两人两马冒着暴雨,他们披着斗笠,迅速的往曹军营寨处行去,成了,下邳城攻陷了! … … 距离下邳城不远处,一处高坡之上,曹军大寨便驻扎于此。 此刻的中军大帐。 曹操与陆羽正在对饮,两人均没有提及这下邳城之事,可曹操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下邳城城下。 没有人比他更紧张了… 水淹下邳,事关羽儿的名望,不能走这一步啊! 老父亲的良苦用心,谁人能懂呢? 而就在刚刚,夏侯惇、夏侯渊冒雨赶来。 “大哥,现在泗水、沂水水位暴涨,只需开闸,两河之水足以形成洪水倒灌下邳城,大哥,酒不忙着喝,得速速做决断哪!” 夏侯渊见曹操还在喝酒,只觉得大哥心是真的大。 这都啥时候的天了,还顾得上喝酒! 夏侯惇则是凝着眉,他望向陆羽… “二弟,你也帮着劝劝大哥呀,深挖壕沟这么几十天,不就是为了今日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喝酒,我们去破城!” 夏侯惇比夏侯渊还要急,他就这副性子,一双眼睛都快爆出来了。 可… 他们这边急,曹操却好似一下子气定神闲了许多。 他余光瞟过羽儿的面颊,羽儿都能稳住,他慌张什么呢? “慌什么?再等等?” 曹操摆摆手,他又斟满了两樽酒,“妙才、元让,这暴雨天,天寒地冻的,喝上一樽暖暖身子。” 凭着这二位的酒量,一樽不会醉…更不会影响指挥,曹操把握着度呢! 只是… 喝酒? 夏侯惇与夏侯渊就“呵呵”,还喝呢?等这雨过去了,泗河、沂河的水位降下来,那开闸都没用了,功亏一篑、完犊子了! 他俩哪有心情喝酒啊? “大哥,只需你一声令下,这下邳城就归咱们了呀!”夏侯惇还在劝…“你倒是下令开凿放水呀!” “是啊…”夏侯渊愈发急切。“大哥还在等什么?” 等什么。 曹操瞪了这两位族弟一眼,当然是等下邳城开城门投降了! 要不然,这水淹下邳的骂名,你们替羽儿背呀? 特别是元让,还是羽儿的结义兄弟呢?怎么就没一点脑子呢? 唉…老父亲不好当啊! “曹司空…” 就在这时,陆羽开口了,的确,这暴雨已经下了两个时辰了,下邳城里还没动静…陆羽寻思着,要不直接提议老曹放水得了! 反正他也没十足的把握,下邳城一定能投降。 至于水淹下邳的骂名,这个重要嘛? 史书上…老曹还屠徐州呢? 这不最后…徐州照样归老曹了,也没闹出多大的乱子! “两位将军说的其实…” 陆羽本想说“两位将军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哪曾想,回一句话还没说完。 “大哥…大哥…” 门外急促的马蹄声,连带着急切的喊叫声传入中军大帐。 不等陆羽反应过来,曹仁带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已经步入了大帐… 一看到曹仁,曹操登时来精神了。 “子孝?可是下邳城那边…” 不等他把话讲完,曹仁抢先介绍道:“这位便是下邳城的参军陈登,如今…下邳城四门洞开,吕布被擒,降了…下邳城全降了!” 说到最后,曹仁难掩心头的激动… 太特喵的激动了! …兵不血刃夺下下邳城,擒住无双战神——吕布! 呵呵,如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激动,那就是部署出此番连环计的谋士,就在这大帐之中。 陆羽…陆司农!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带给人惊喜了,可每一次的惊喜,都让人心头剧烈的震动! “曹司空…”陈登朝曹操行了个礼。 似乎是察觉到曹操身边这位年轻公子,与传说中龙骁营统领陆公子的年龄、容貌都颇为吻合,陈登再度朝他行了个礼。“拜见陆司农。” 说话间,陈登从怀中取出下邳城的印绶、户籍…双手捧起递给曹操。“此乃下邳城的印绶与户籍,还望曹司空收下,赴下邳城内主持大局!” 言及此处… 身后追来的几名甲士搬来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以及一身神装。 这下,方天画戟、印绶、户薄、陈登…尽数摆在了曹操的面前。 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豁然而起,“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曹操即刻吩咐道:“子孝,妙才你二人点兵,随我即刻入城!” “喏…”曹仁、夏侯渊领命退下。 “元让,元龙,你俩一道带一支兵马埋伏在四处城门外,倘若…有变故,你俩相机行事。”曹操继续吩咐。 他保持了一贯的谨慎多疑,尽管下邳城投降已经是板上钉钉,可…还是要多做准备,以防不测! “喏…”夏侯惇、陈登领命退去。 一下子,此间大帐又只剩下他曹操与陆羽两人。 曹操回过头来,行至陆羽的身旁,他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搭在了陆羽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一切都在不言中。 又或者,曹操是在用眼神告诉陆羽,等入城后,再论功行赏! “仲康何在?” “末将在。” “备马,即刻点虎贲军随我入城!” “喏!” 随着许褚的话音落下,“得得得…”绝影战马早就准备就绪,它的嘶鸣响彻天际。 踏…踏… 曹操转身就往门外走。 哪曾想,一道声音却不合时宜的传出。 ——“曹司空且留步!” ——“曹司空可想过?如何处置吕布?如何处置陈宫?如何处置他的部将么?” 这… 曹操脚步一顿,若然这声音是别人传出的,曹操必定会觉得败兴,可偏偏,这声音出自羽儿之口,那就意味深长了。 呼… 轻呼口气,曹操转过身。“陆司农,你这话什么意思?” “曹司空…”陆羽的语速加快。“倘若吕布投降?曹司空是想接受他的投降呢?还是拒绝他的投降呢?” 陆羽的语气很严肃,很凝重。 一改方才的云淡风轻,他整个人站起,眼眸冷凝,这份姿态,让曹操意识到,这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的确… 此刻的陆羽是想提醒曹操,让曹操想明白了再入城! 要知道,历史上“白门楼吕布殒命”这个事件,曹操本想收吕布为将,怎奈…刘备一句“君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让曹操的心骤然变冷,直接斩杀了吕布! 杀了吕布不要紧,关键是并州兵中、八健将中,可有一支兵马是效忠于吕布的。 譬如高顺、譬如臧霸、再譬如张辽… 也正是因为吕布的死,间接的促成了貂蝉的殒命、高顺的殒命、陷阵营的解散! 这还都是能推断出来的,不能推断出来的损失还有更多。 不可谓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关键的关键,便是曹操有没有想过,或者有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吕布的投降,这点至关重要! “曹司空还是先想清楚,是否纳降吕布后,再入下邳城不迟。” 陆羽细细的提醒,语气更添得了一分严肃,让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紧紧的凝起。 索性… 曹操大踏步走回了陆羽的面前,他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旋即也不慌张了,他伸手示意:“陆司农,这个话题,咱们不妨细细聊聊!” 曹操多聪明啊… 羽儿这话一脱口,他就揣摩出了羽儿的用意? 诚然,吕布投降,按理说这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儿,是一件极大的利好,当世之中,论及统御骑兵,还没有人是飞将吕布的对手。 可…羽儿的意思很明显哪? 他曹操敢不敢纳降吕布呢? 细细的深思下去,不难窥探出,羽儿更是提醒他曹操,要考虑到吕布的过往,不说丁原、董卓,且说吕布与刘备的例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哪! 吕布是一只猛虎,可真的被它反噬一口,他曹操未必能承受得住这份损伤。 呼… 连连的呼气。 这次,曹操主动帮陆羽斟满了一樽酒。“来,先喝上一口,暖暖身子,事关吕布的纳降,不急,陆司农且慢慢说!” 军寨外,无数甲士严阵以待; 下邳城内,无数降将翘首以盼,都等着曹操呢? 可此刻的曹操却是沉下心来,他要与陆羽细细的聊这个话题… 降吕布?还是杀吕布? 这个问题很敏感,又很重要,若然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造成极大的损失。 更有可能造成无数英才的流失与陨亡! “曹司空…”陆羽接过曹操递来的酒樽,轻轻的抿上了一口,旋即朗声道:“其实,在我看来,吕布这种两面三刀,朝秦暮楚的小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可是…我后来又细细的思虑一番,或许在曹司空眼里,与我陆羽的眼里,吕布这种人该死,可在边塞百姓的眼中呢?在雁门关上呢?在胡人眼里呢?吕布是能让胡人感觉到畏惧的杀神,他是雁门关的守护神,他是无数并州狼骑心目中的信仰!” 嘿… 有关吕布,这种言论,曹操还是第一次听到。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曹操很感兴趣,很乐意去听羽儿接下来的话语。 “陆司农似乎很懂吕布?” “还好…”陆羽微微一笑。“我虽然不是边塞人,可我却是从小失去了爹、娘的孩子,我最能感受到那种,胡人连年寇边,边塞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像!” “我从小被昭姬姐捡到,有幸长大,有幸读书识字,有幸效力于曹司空…建功立业,可…这些边塞的百姓们呢?他们有多少从小失去了父母,悲凉的凄苦的活着!为了活下去而活着!” “世人都言十室九空,可对于吕布身处的雁门,对于他长大的边塞,那是十室十空,也正是因此,这才造就了闻名天下,让胡人胆寒的并州狼骑。” “可朝廷腐败,士族、外戚侵占富庶之地,边疆苦楚,民不聊生,军饷不及,异族却常年寇边,破坏家园,如果曹司空也生在如吕布一般的成长环境里,在血色平原下,在与胡人的拼杀中,从一处处血泊中爬出、长大!” “如此这般…当有一天,曹司空也进入了洛阳,然后发现,你们在边疆拼死奋战,不惜流血流泪…苦苦守护的大后方,竟是如此的富庶与腐败,这里随便一个富人的一顿饭,随便一个富人纳的一方妾室,都足够边疆将士过上好几个月果腹的生活!如果看到这般景象,生长在边塞的曹司空会怎么做?”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他不是想为吕布洗。 实际上,吕布也没啥可洗的! 他就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可关键问题是,他有选择的权利么?他生长的环境…让他必须变成这么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否则,他根本无法走出那片血色平原。 呼… 很明显,曹操的心头有些悸动。 这是他第一次感同身受的站在了吕布的角度上去思索,如果他曹操也生活在这样一个惨烈的环境中。 他做的一定不会比吕布好,当他有一天看到了那腐败的、纸醉金迷的洛阳城,他会更加的迷失,更不择手段的去逐利! 想到这儿… 曹操的心头莫名感慨。 昔日他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这般么?他曾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他曾刺杀张让,闻名天下,他曾颁十罪疏惩罚地方豪强! 可…到最后呢?被罢官,被罢免,被朝廷斥责… 他终于发现,他苦苦坚守着的大汉,早已千疮百孔,早已不是那个公平正义的所在。 他能做的,唯有重塑这一片天! 便是有过这般经历,他很能理解,当吕布看到这纸醉金迷洛阳城,然后一步步迷失的心情。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吕布是雁门关的战神,是胡人眼中的杀神,是并州狼骑的信仰,也是北疆百姓的守护神。” ——“如今的他,不过是被纸醉金迷所迷失了心智的一个可怜的人!哪怕今日他被擒住,可击败他的不是董卓,也不是曹司空,更不是我陆羽,而是中原,而是司隶地区,而是洛阳城的繁华摧毁了他守卫边疆的信仰!” “我一直在想,如果吕布当年没能跟随丁原赴洛阳城,那或许…心智纯粹的他,会成为如同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存在,会成为胡人心目中永恒的梦魇!” 陆羽的神情渐渐的落寞,言语间为吕布感到不甘! 言及此处… 陆羽轻呼口气,他凝望着曹操的眼眸,语气变得更加的笃定。 ——“曹司空…” ——“或许我接下来的提议会有些冒险,可吕布是有弱点的,利用他的弱点,我有信心能帮他找回迷失的心智,让他重新成为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神,成为胡人心中的杀神、梦魇,成为北疆百姓的守护神!如果有一天,吕布需要死,那他也该死在漠北阴山,焚无双战神之躯,以一个英雄的身份去慷慨就义!” ——“曹司空,你的对手从来不止是大汉的诸侯,更有鲜卑、更有南匈奴、更有乌桓,这些异族连年寇边,大汉的衰败,他们又哪里能逃脱干系?曹司空的身边需要‘白起’这样的杀神,也需要能横扫匈奴,恢复西域风采的类似于‘卫青、霍去病’这样的战神哪!” … …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曹操的嘴,骗人的鬼! 边患,胡人之患,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都是大难题。 及至东汉,自打汉灵帝登基以来,盘踞北地的鲜卑人为表欢迎,于十五个年头里,先后组织起十四次冬季南下集体打劫活动。 凉州、幽州、并州的边防军,早已不复明帝朝北伐匈奴,恢复西域的风采! 甚至在熹平六年(177年)出征时被打的大败而归。 可以说,并州,西凉,幽州,这三地的百姓太苦了,而中原大地,特别是洛阳太富裕了。 古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说人话,就是老百姓不怕吃亏,就怕不公平! 当有朝一日,吕布突然眼前一亮,他发现自己在雁门关上没日没夜的厮杀,没日没夜的抵御胡虏,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而在洛阳呢? 这些富豪大户,他们不需要杀一个人,甚至,他们只需要动动手里的钱,手里的粮食,就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们可以活的更自在,活的更好,莫说是吕布,换做谁也会觉得不公,也会歇斯底里的疯狂。 呼… 曹操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轻呼口气。 “终究吕布是薄情凉性之人,他几次杀了自己的义父,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陆司农也不顾虑么?” 这…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 “顾虑,自然顾虑…只是,士人有士人的追求,边疆武人有边疆武人的活法,没有在边疆生活过,谁又能断定,自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不会同吕布一样逐利、一样迷失呢?” “薄情凉性是为了逐利,杀掉自己的义父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为了逐利…这就是边塞武人的生存之道罢了。” 言语间,陆羽略微有些感慨。 毕竟提到边塞,提到异族,难免让他想的更多,更远。 只是… 曹操却是陷入了沉思。 羽儿这话像是诡辩,可每一句话又是从吕布所处的站位上出发。 他曹操从小养尊处优,自然不能体会那种适者生存,那种连每一天睁开眼睛看到太阳都是一种奢望的生活。 “你、我本是聊聊吕布,怎生陆司农提起边疆,提起异族时,语气如此激动呢?”曹操朗声道:“看来,陆司农也有平复异族之乱的雄心壮志啊。” 这… 陆羽浅笑道:“曹司空见笑了,我这小身板…别说讨伐异族了,就是一只小猫、小狗,我也打不过呀!” “只不过,伐于异族,吾辈之志,汉家边塞的男儿,遭受过这异族寇边之苦的男儿,谁不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效仿昔日的冠军侯一般覆灭匈奴王庭,封狼居胥!” “为了此等宏伟的雄心壮志,纵是战死漠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呼… 别说,陆羽这下意识吟出的一番话,让曹操的心头悸动连连。 鲜有人知,曹操少年时的理想就是做征西将军,去平定这异族的叛乱,让胡人永远不敢南下牧马。 曹操最佩服的将军也是霍去病,哪怕时至今日,他的终极理想也只是想在死后,能在墓碑上提字说——汉故征西将军曹操之墓! 这点上,他与陆羽…他们爷俩倒是有着相同的目标。 呵呵,羽儿啊…曹操心头嘀咕,总有一天,父亲会带你一道打至北疆,使东胡三族亡于漠北,三族的王庭必不复存在! 你、我父子一道重复冠军侯的风采,于那狼居胥山再度封禅!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中多出了几许神采。 哈哈… 心头浅笑一声,曹操平复了下心头悸动的心情,他把话题又转移回吕布的身上。 “陆司农执意要放吕布一马!只是为了边塞的百姓?为了昔日里那雁门关的保护神么?” 这个… 陆羽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陆羽眼眸微眯。“其实吕布活着,曹司空能得到的好处还是挺多的…” “说说看。”曹操颇为耐心… 就在这时,“曹司空…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只能曹司空…”许褚的声音在中军大帐门前响起。 “无需催促,全军待命!” 曹操当即吩咐,羽儿这话不讲完,他曹操是没心情进下邳城了。 “喏!”许褚回答一声,快步退去,就不再打扰曹操! “继续…”曹操示意陆羽接着讲。 陆羽则是微微抿了一口小酒,润了下喉咙,旋即朗声道: “首先,吕布手下有一些效忠于他的武人,譬如高顺、臧霸、张辽等,并州狼骑中、陷阵营中、泰山军中也不乏将他视为信仰的勇士…” “倘若吕布一死,那无论是高顺,还是臧霸,亦或者是泰山军、陷阵营、并州狼骑都会有不少甲士拒绝投降,这样一来,曹司空岂不是平白了失去了许多战力!” 根据历史的记载,在吕布死后,基本上就没陷阵营、并州狼骑什么事儿了…或许他们被收编,可在陆羽看来,更多的可能…是主心骨陨灭了,这些兵的心也散了! 没有灵魂的陷阵营还能呼喊出那——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么? 没有灵魂的并州狼骑,还敢挥刀砍向那南下劫掠的胡骑么? 历史上,类似于陷阵营这样兵种的消亡,陆羽还是很惋惜的。 这可是三国时期,一等一的步兵军团,什么先登死士、大戟士、青州兵云云,跟陷阵营比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失去高顺就够可惜了,再失去陷阵营,陆羽觉得肉疼。 “陷阵营…”果然,曹操也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很显然,陷阵营的名号,曹操是听说过的,对于陷阵营,他也极其看重。 若然高顺与陷阵营,那无异于如虎添翼! “曹司空吟出陷阵营,想必对陷阵营是有所了解的,可恰恰另一支臧洪的‘泰山兵’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陆羽继续提醒道。 泰山军? 曹操只听说过徐州丹阳兵,还真没听说过这泰山兵,更没听说过什么臧霸?似乎他们并没什么太过耀眼的战绩。 当然了… 曹操自然不会不知道… 甚至,很多只看《演绎》的读者老爷们也对臧霸与泰山兵极其陌生。 因为在影视剧中,臧霸就是个龙套角色。 可事实上…臧霸与泰山兵厉害着呢! 先说臧霸,此人在泰山附近声望极高,无人可以与之匹敌,后世许多人用“义薄云天”这四个字去形容关羽关云长! 可事实上,最先被人称为义薄云天的正是这位泰山军的统领——臧霸。 可以说,凭着臧霸的名望,他只要归降曹操,那泰山一线简直稳如泰山! 而… 陆羽此刻的眼界,已经看到了泰山这条极其重要的防线。 “曹司空…这支泰山军顾名思义,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山地作战,平原上泰山军是虫,可山地上泰山军就是龙,这与曹司空现有的兵种能够形成极大的互补”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曹司空且想一想,泰山是什么位置,那是袁绍所占据的河北冀州、青州与曹司空占据的兖州、徐州的接壤地带,山丘众多,若然泰山军在此驻守,便是袁绍有百万大军也难以逾越,如此一来,袁绍就迫不得已只能把战线缩短!而战线缩短于我军是有利的。” 这… 惊艳! 陆羽的话委实惊艳到曹操了。 羽儿已经…已经算到了未来他曹操与袁绍之间的决战了么?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羽儿现在就已经谋划好,曹、袁决战时的战线了么? 曹操眼珠子一转,的确,诚如羽儿所言,泰山…如果能守得住,那的确是一道屏障,可以将双方的战线挤压,这于兵力劣势的一方会有巨大的优势。 “陆司农,我算是听明白了。”曹操颔首道。“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保住吕布,才能收服臧洪、高顺…也才能够收编陷阵营、泰山军,凭着泰山军善于山地作战的特点,这于未来我们与袁绍决战时防守反击大有裨益!” 从处置吕布的问题,羽儿能引申到收服臧洪、高顺,收服泰山军、陷阵营,这其实…不算惊艳! 可… 羽儿能从处置吕布的问题直接布局到未来的曹、袁战场! 惊艳,这点委实惊艳到曹操了。 等等… 曹操猛的又想到了什么。 “陆司农,可若是吕布不死也会有许多麻烦,比如…八健将中,那些献城投降,捆绑吕布的武将,吕布不死,他们必定心惊肉颤,我又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没错,这是一个死结! 吕布死则高顺、臧洪、张辽心生疑窦… 可若是吕布不是,那侯成、魏续、宋宪、成廉…以及一系列的降兵,均会胆战心惊? 这就像是一个千古难题——杀或者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曹司空,杀吕布或者不杀吕布,这看似均是一个死结,可实际上,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提到这个,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分。 “作为北疆的战神,作为十万狼骑的信仰,吕布可以活下去…但,那个因为花花世界而沉沦,而迷失的温侯势必得死去,不光得死去,还得死在下邳城,死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 曹操有点晕,怎么就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 羽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吕布到底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陆羽左右环视,旋即微微探了下脑袋,示意道。“曹司空,你且附耳过来…这个计划不能第三个人知晓!” 唔… 曹操依着陆羽说的,把耳朵贴了过去。 陆羽的计划娓娓道出… 起初,曹操还听得津津有味,前面的计划很缜密,可最后…没错,听到最后,曹操的脸色一变。 “陆司农,你的意思…这貂蝉?” “既要用死去的吕布去安抚降将的心,又要用活着的吕布去安抚那些忠诚之士的心,貂蝉的话,曹司空就要忍痛割爱了!” 陆羽如实讲。 一听到忍痛割貂蝉,曹操顿时就感觉一阵肉疼,不光肉疼,肾也有点疼! 可…羽儿说的有道理啊!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既让他曹操降服张辽、高顺、臧洪,收编并州狼骑、陷阵营、泰山军,又能抱得美人归… 这种事儿两全其美的事儿,只能活在梦里吧? 再说了,比起三军的将士,比起他曹操的大业,一个貂蝉算什么? “陆司农,你的意思我能明白…咱们需要死了的吕布,也需要活着的吕布,而活着的吕布手中也不能握有兵权。” 曹操心头颇为遗憾的说道:“除此之外,吕布的弱点是貂蝉,是他的亲人,只要她们好端端的活着,哪怕貂蝉,他的两个女儿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吕布也不会行那弑主之事!更会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所用!” “没错!”陆羽点头…“曹司空能会意那是最好不过了。” 讲到这儿,陆羽抬眼瞟了下曹操的表情,意料之中,看起来…不去收貂蝉,曹操很肉疼啊! 当然了,这个陆羽能理解。 就像是有烟瘾的人,一段时间不吸烟总感觉缺了点啥,魂不守舍的… 而吕布的夫人——貂蝉! 对于人妻曹而言,诱惑、魅惑,甚至是瘾…太大了… 要不收了貂蝉…怕是老曹要浑身难受了,这肯定是比一个老烟民一个月不吸烟还要难受的。 这特喵的是病,得治啊… “呃…”看着曹操这副要蔫了的模样,陆羽眼珠子一转,可不能因为老曹的好色坏了大事儿。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 怎么办呢?得想办法让老曹把注意力从貂蝉身上转移出去? 等等…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弥补貂蝉的女人。 “曹司空,其实…下邳城里的美女,啊不,准确的说,下邳城里的人妻,不止是一个貂蝉。还有一位,她的模样怕是比貂蝉还要艳丽十倍!” 陆羽主动道。 这… 一下子,原本有点儿蔫了的曹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谁?” 一连两个“谁”,足可见曹操的亢奋。 “秦宜禄之妻——杜夫人!”陆羽脱口道。 秦宜禄? 曹操猛地想到了这个家伙,就是几天前…他城下劝降吕布,眼瞅着就成功了,城楼上放箭的那个武人! 混蛋… 一想到他,曹操就想爆粗口。 可偏偏羽儿提到了他的夫人——杜夫人。 这…可就比貂蝉更来劲儿了! “陆司农,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陆羽微微一笑…他心里嘀咕着,如果按照历史上,老曹的夫人美艳程度能排名的话。 那杜夫人绝对是前两名的存在,就是不知道跟张绣的婶子比,谁更美艳动人一分? 再加上,新仇旧恨的加持,这也能为杜夫人加分不少啊,老曹最喜欢的这口不就是征服嘛! 果然…曹操对貂蝉的兴趣一下子完全转移了… 这很容易理解,特喵的…你秦宜禄不是拿箭射向他曹操嘛?风水轮流转,以后谁拔箭射向谁还不一定呢! 一下子,原本心情蒙上一层阴霾的曹操,霎时间面颊晴空万里。 哈哈哈…一时间,他笑的比花儿都灿烂。 当然了,杜夫人到底是不是美艳? 曹操不知道,可羽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总归得见上一见,再加上,仇人之妻,这个头衔,别有洞天哪!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禀报曹司空…” 许褚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等他把话讲完,曹操不耐烦的打断道:“不是说了么,无需催促?” “不…曹司空,是关云长求见!” 唔…关羽关云长? 曹操一怔,陆羽却是眉头一挑,乖乖的…该不会,他想到了某一桩事儿,一桩大事儿! “让他进来。” 曹操招呼一声,关羽大踏步迈入大帐,他当即拱手朝曹操行了一礼。“关某拜见曹司空…” “云长?这么晚前来何事啊?”曹操当即回答… 关羽一个人来就很古怪,很离谱。 要知道,刘、关、张三兄弟,那是恨不得茅房都一块上,饭则同席,寝则同床,想单独见到他们中的一个不是很难,是压根就没机会! 就在这时… 关羽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微微动容。 “曹司空,关某有个不情之请,这下邳城城破之日,曹司空…可否将守将秦宜禄的妻子杜氏赐给关某!” 嘿… 此言一出,曹操眼珠子一定。 如果方才羽儿说这秦宜禄之妻杜夫人比貂蝉美艳,曹操心里头是一百个不信,可现在,听闻关羽也要求得此女,这就… 曹操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回陆羽。 陆羽一摊手,意思像是在表达——老曹,这道题超纲了,我不会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哈哈…” “哈哈哈…” 很诡异的笑容。 只见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云长既然提到这个要求,那,城破之日,我既将佳人送于你身边,可好?” 难得曹操答应的这么敞亮… “关某谢过曹司空!”关羽拱手一拜,肉眼可见,他的表情骤变,一张通红色的面颊上满是感激! 这…在陆羽看来很是罕见。 乖乖的,陆羽突然很好奇了,这杜夫人跟关羽到底是啥关系啊? 更让陆羽心头一颤的是,这个女人牛逼啊,竟然能和曹操、关羽、秦宜禄…如果再多算上一个吕布的话,那就是她与四个男人会产生关系! 恐怖如斯,此女恐怖如斯啊! 陆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了… 对于曹操答应关羽这桩事儿,呵呵…陆羽只能“呵呵”了。 关羽还是很傻很天真哪… 殊不知,曹操的嘴,骗人的鬼! 他要把能把杜夫人让给你关云长,特喵的,陆羽明儿个直接就倒立洗头! … …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戏如人生,大耳贼送来神助攻 足足半个时辰,曹操与陆羽的交谈才落下帷幕。 雨小了许多,可泗水的水位依旧在不断的高涨,大帐外的虎贲军早就蓄势待发。 阴蒙蒙的天气下,一柄泛着精光的宝剑扬起,曹军的旗帜也于这一刻升腾。 “虎贲甲士何在?” 曹操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 与此同时,还有他那坚实的脚步声,以及…成竹在胸的表情。 “末将在!”五百虎贲甲士齐呼,久违的激荡在这暴雨中燃起。 方才…与羽儿聊了许多,聊透彻了许多! 曹操同意了陆羽一系列的想法,同样的,他在陆羽每一个想法的后面,均补上了一道锁,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 该是去与下邳城,与吕布做个决断了。 “走,进城!” 五百余虎贲甲士拥簇着曹操往下邳城内行去,飞扬的“曹”字大旗,数百斗笠,斗笠之下的精钢铠甲正泛出势不可挡的气息。 五百人的虎贲军,疾驰奔行往下邳城,马蹄声竟是震天动地! 一如…这道声音,正在为这下邳城的战役奏响最后的尾曲! 陆羽亦是缓缓起身,他站在大帐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曹操与虎贲军,眼眸微微的凝起… “公子?咱们龙骁营的骑士也早已整装待发了。” 典韦拱手请命道。 言外之意,虎贲军都走了,龙骁骑也该入城了吧。 哪曾想,陆羽一摆手。 “不忙,且在等等…” “等什么?”典韦下意识的问道。 陆羽则是微微一笑,他抬起头望着天,“等风落下,等雨停歇!”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 … 下邳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洞开。 其中三处并州兵列兵于城外,他们冒着雨…等待着曹操的到来… 似乎,曹操出现的晚了一些。 可每个甲士都不敢离开,谁都知道,这下邳城今夜已经改名换姓,下邳城的城头就要挂起“曹”字大旗。 可…唯独东城门,依旧是血色残阳铺满长空,血腥弥漫的味道愈浓! “传我令,泰山军,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大小姐…随我杀!” 臧霸大声咆哮着。 作为吕布的八健将,他自然能看出,下邳城大势已去,原本…臧霸是打算逃离,可…偏偏看到了有甲士押送着大小姐吕玲绮往东城门而来,这架势…像是要把大小姐献给曹操。 臧霸当机立断,下令夺回大小姐,再行撤离。 城内的局势,温侯已经救不了了,那么…最起码,要保住温侯的火种啊! “…杀、杀、杀…” 喊杀声漫天,数不尽的泰山兵如潮水般涌向那些押解吕玲绮的甲士,顿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战况尤为激烈… “救大小姐,快…快…” “大小姐快走,我来殿后!” “快走…” 泰山军训练有素,再加上押解吕玲绮的甲士并不敢以命相搏,不足半盏茶的时间,臧霸已经救下了大小姐吕玲绮。 他们夺门而出…逃出下邳城,往泰山方向退去。 … 陈府。 “什么?”听闻臧霸、吕玲绮逃窜,杨修眉头一紧,心头一凝。“怎么…怎么能让他们逃了呢?” 说起来,这一次的任务,杨修自问已经完成的足够出色,可偏偏…偏偏最后横生枝节,吕玲绮、臧霸…泰山军逃了! 这就像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杨修这一锅饕餮盛宴。 杨修是气得直跺脚… “笨蛋…笨蛋,怎么能放跑了他们呢?” “是…是陈参军,他…他命令甲士们将吕玲绮押解往东城门,竟没想到…臧霸的泰山军在那边驻扎…”甲士如实禀报! 这… 杨修眼眸一凝,将吕玲绮押往东城门,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难道,陈元龙不知道臧霸的泰山军守在那儿么? 这特喵的是什么事嘛! 杨修不敢,也根本没办法往深处去想! 无论如何,陈元龙是他这次执行任务亲密的合作伙伴,没有他,这次的任务不可能完成的如此顺利,便是为此,杨修绝对不会怀疑他! 可偏偏… “诶呀…罢了罢了!”杨修猛地一甩头。“吩咐魏续将军、侯成将军…看好吕布,此外…陈宫也务必看严实了,不能再出乱子了。” 就在杨修刚刚吩咐罢。 一声禀报的再度传来…“报…杨公子!” “何事?” “曹司空,曹司空进城了。”门外小吏如实喊道。 这… 杨修下意识的愣了一下,旋即眼珠子一转,“陆司农呢?他…他可也入城了?” “没有…虎贲队伍后并无龙骁骑的队伍!” 这… 杨修轻拍了下脑门。 他心里的嘀咕着,陆司农好淡定啊,而这般一动不动,就有点诡异了吧? 难道…陆司农在谋划着什么! 没错…陆司农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密切关注城门动向,若然看到陆司农…即刻禀报于我!” “喏!” 闻言…这小吏迅速的退下。 … 一夜,疾风骤雨! 曹操进入下邳城,风卷残云一般的占据了衙署、军械库、城楼…兵不血刃。 那些原本效忠于吕布的武人,迫于形势,只能投降… 当破晓的光再度降临,整个下邳城已经是一副新的模样,没有血迹的斑驳,没有拼杀的痕迹,没有洪水的倒灌,一切的一切仿佛格外的平静与寂寥! 恰恰这平静中,整个下邳城的城楼上,遍布插满了“曹”字大旗。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这对于乱世中的百姓而言,简直再习惯不过了。 他们只期盼,新来的曹操,能比吕布…能比昔日里的刘备,更能撑起这片下邳城的天。 … 下邳城,白门楼上。 曹操坐在主位上,一干文武分列两旁,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也默契的待在一侧,刘备坐在上宾席位上,心头五味杂陈。 节奏完全跑偏了呀! 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洪水的倒灌,曹操兵不血刃的谋下了下邳城,这…于他刘备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相反,糟糕,糟糕透了! 收复民心的计划,几乎胎死腹中。 刘备的心情并不好受,而更不好受的是他还必须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究是对于一向善于藏心术的他而言,这也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 “跪下…” “跪下!” 魏续、侯成、成廉、宋宪将五花大绑的吕布给押送至白门楼上。 当松开吕布口中的裹布后,吕布尤自在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群叛徒,我…我带你们不薄,你们为何出卖我?背叛我?” “魏续…特别是你魏续,是乃我表兄,我将兵权托付于你,你缘何…缘何…” 世态炎凉,当昨日吕布被擒住时,他才意识到,平素里无比信任,又委以重任的魏续、宋宪等人,竟是当先背叛他的! 反倒是他夺去兵权,先后冷落的张辽、高顺等人拼死反抗,战到最后一刻,直到筋疲力尽才被擒住!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此时此刻的吕布总算是幡然醒悟。 “吕布。”当着曹操的面儿,魏续侃侃道:“你有赤兔马渡水如履平地,你有美妾貂蝉,你视她重于三军,可我们有什么?我们一无娇妻美妾,二无丝毫办法应对洪水倒灌,你置我们之命于不顾,竟还敢说待我们不薄?简直是笑话,笑话!” 言语间,魏续等人又嘞紧了几分绳索,这几乎使得吕布纵然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你…你们…啊…” 吕布的表情格外的紧绷,曹操能看出来,他极是痛苦。 同样的,从魏续的话语中,曹操也能体会到,吕布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主子,就诚如羽儿提到过的那般,他不适合为主,只适合为将,镇守雁门,威震胡虏! “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笑着站起身来,行至吕布的身前。 “奉先,有几日没见,你怎生还消瘦了许多?” “孟德…”吕布喘着大气。“绳索绑的太紧,可否能松开一些?” “奉先哪…”曹操用袖子帮吕布擦拭下脸上的灰黑,语气却是低沉。“你是一只猛虎啊,绑虎,不能不紧!” “孟德兄,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嘛?” 吕布连连开口,孟德兄的称呼,一声比一声亲切。 “你说…你最怕的人是我,你最敬的人也是我,你要把兵马都交给我,让我做你的三军大元帅,让我为你横扫天下,共创大业!就在几日前,就在这泗水之畔,你、我定下的这誓言哪!” 讲到这儿,吕布的语气抬高了许多。“明公,明公…我吕布愿做你的三军大元帅!你、我联手,何惧他河北袁绍、荆州刘表、江东孙策…我能替曹公将他们荡平啊!” 这话脱口… 曹操心里头乐了,原本他还真的高看了吕布两眼,可…如今看来,吕布是个怕死之人,还是很傻很天真的人,他的智慧如小儿一般,他浑身都是弱点,曹操何必要畏惧他呢? 想到这儿,曹操转过身负手而立。 “这话我的确说过,但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下邳城还是你的,我不能不跟你一道共创大业,可现在…不光下邳城不是你的了,广陵城也不是你的,你再看看你,阶下之囚,怎么跟我共创大业?” 这话脱口… 陈登站出一步,似乎是替曹操解释一番。 “吕将军,抱歉,徐州名士派从来就没有真心投靠过你!” “徐州名士派一早认定的主公便是曹司空!将下邳城的情报、行动泄露出去的不是陈公台,而是我陈登!对此,各为其主,我只能抱歉了。” 这… 如果说曹操方才的话像是一把锥子刺向了吕布的心灵深处,那陈登的话就宛若一把匕首,一刀刀的在挖吕布的心哪! 误会… 一切都误会了么? 陈登…原来里应外合的细作不是军师陈宫,而是右参军陈登…他…他…是他们父子! 时至今日,吕布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低着头,无奈的摇晃着脑袋。 “元龙骗得我好苦啊。” 呵呵… 吕布这话,难免让曹操心头悸动,只是…哪怕时至今日,你吕布尤不自知啊,骗你的又岂止是陈登陈元龙? 从两年前他曹操进攻徐州时,羽儿就判断出了,徐州三股派系名士派、丹阳派、庶人派,他们效忠的会是三个不同的主公! 从一开始起,名士派效忠的就是他曹操; 丹阳派效忠的是他吕布; 庶人派追随的则是刘备刘玄德! 可以说,从两年前起,吕布的败就已经提前注定。 这是羽儿基于对徐州势力的了解,基于对徐州这个大染缸的了解,也是基于对他曹操、对你吕布、对刘备的了解!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算到今天,算到徐州名士派会把吕布如同小儿般戏耍,以至于最后的众叛亲离。 想到这儿,曹操心头不免感慨。 吕布啊吕布,你跟羽儿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几年你被羽儿死死的拿捏住了,未来几年,你依旧会被羽儿给拿捏的死死的! “曹司空,我承认我输了…我输的心服口服,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嘛?给我一个效忠于你的机会!” 吕布还在做最后的哀求,他甚至不忘把眼眸望向陈登。 “元龙,你曾讲述给我一个故事,昔日里齐桓公不计较管仲射中他衣带钩之仇,任用管仲为相,这才成就了一番霸业,如今,你也劝劝曹司空,就让罪将吕布竭尽全力,做曹司空霸业的先锋?可以嘛?” 言辞恳切… 别看吕布勇武无双,可他成长的环境造就了他怕死的性格,他想活着,想看到明日太阳的升起。 这是从小到大,他心中的期盼哪,他唯一的愿景啊! 只是,如今…这…这又一次变成了奢望! “曹司空不可!”异口同声,曹操回过头来,却见是魏续、成廉、侯成、宋宪等人拱手请求。 宋宪性子最直,话语格外的直接。“若然曹司空赦免吕布,那就请斩下我等的首级…否则,未来吕布必定会报复我等!” 这话脱口,其余数人均是点头称是… “没错,吕布心胸狭窄,曹司空若留他,那我等必死无疑!” “还望曹司空斩杀吕布,以儆效尤,以宽众降将之心。” 霍… 闻言,曹操面色一凛,他都没想到,这么多降将同仇敌忾,都恨不得要把吕布给碎尸万段。 这一刻,他想到了羽儿昨夜讲述的计略。 其中…第一条便是——吕布必须得死,还得死在众人的面前。 果然,羽儿算的精准,吕布不死,众降将心不安哪,可吕布若死,那些忠心耿耿的义士,他们的心也就消散、消亡了。 呵呵… 想到这儿,曹操心头难免带着一分窃喜,若非羽儿昨天就定下具体的方略,此时此刻的曹操,怕是要颇为为难吧! 就在曹操这边浮想联翩之际… 吕布的脸色惨然,“你…你们…”他不可思议的环望向身边的众人,这些家伙,昨日里还对他毕恭毕敬,还是他极其器重的八健将,可…可不过是一夜之后,他们竟成为了最无情的催命阎王! 他们都想要自己死啊! 吕布知道,此时此刻,纵是在斥责这些降将也无济于事。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吕布的眼眸环视整个大堂,恰恰是这一瞥,他看到了正坐在上宾席位的刘备。 登时,吕布的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玄德贤弟,玄德贤弟,你还记得辕门射戟么?” 猛地被吕布喊到。 刘备心头微惊,面色却是如常,他缓缓起身,拱手朝吕布行了一礼。 “记得,若非奉先辕门射戟,在下想必已经被袁术麾下纪灵将军剿灭,奉先此恩,在下永生不忘!” “玄德,如今你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你若念及我的恩情,还不快开尊口,劝曹司空帮我松一下绑呢?快帮我求求曹操啊!” 沉默… 吕布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曹操故作低沉,一言不发,其实…他在等,他在等刘备的话语,如果按照昨日羽儿的判断,刘备会… “遵命!” 良久,刘备缓缓走到曹操的身边。“禀曹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这话脱口,吕布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无论何事?但说无妨!”曹操心头一动,心底暗道一声“果然来了”! 刘备的话接踵而出。 “吕布先后曾拜过三任义父,其一是丁原,其二是董卓,其三是王允,这三位义父都托福吕布不浅!今日恳请曹公也效仿他们收吕布为义子…做吕布的第四位义父!” 此言一出! 刷… 吕布的脸色骤变! 曹操的脸色亦是骤变。 倒不是因为刘备的话触动到了他,而是因为…刘备这番话与羽儿昨日话语中,今日他的行动,他的话语…意思几乎完全相同。 羽儿提到的是,刘备必定会提醒他曹操——君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呼? 虽然刘备开口说的话与这句话并不完全相同,可…意思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嘛! 好一个借刀杀人。 若然不是羽儿昨日提醒过,曹操还正想不到忠厚其表的刘备,心思竟是如此歹毒,如此深沉!好一个借刀杀人,好厉害的藏心计! 不过…无妨。 按照羽儿的第二个计划,刘备这一番话来的恰逢其时,是个神助攻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很复杂,极其复杂… 而吕布直接傻脸了,他感觉脑袋被一块重石给压住了,刘备…仁义无双、仁德无双的刘备?他…他竟然。 不等吕布开口。 “听到了么?”曹操演起来了,他的情绪格外的激动。“玄德贤弟说的对呀,谁做吕布的义父,谁就不得好死!” 既然剧本上要求吕布“死”,那可不就得搭好戏台(白门楼),请好关键配角(刘备),喊上群演(侯成、魏续、成廉、宋宪),然后就轮到——曹·奥斯卡影帝·孟德狂飙演技! 如此这般…吕布的“死”,可就“死”得无比真实了! “是啊,谁做吕布的义父,均死于非命了!” “是啊…曹司空明鉴!” 群情激奋…大家纷纷附和了起来。 “大耳贼…大耳贼…你…你不得好死。”吕布怒目圆瞪,他恨不得在这一刻把刘备给撕裂,若非这绳子捆绑的太紧,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一定能这么做的! 似乎,身为主要配角的刘备浑然不自知,他一步一步的踏向吕布。 他继续用最轻微的话,输出最猛烈的攻势! “吕奉先,你也知道恩义二字么?” “早先,我于下邳城收留你,就是盼望你知恩知义,可是你非但不容我,还屡屡攻杀我,你懂什么叫恩义么?若然你、我联手,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绝了… 绝了呀… 曹操觉得刘备简直就是神助攻!这一句句话语,把他的情绪都给完全激荡起来了。 若非事先就知道这一切,依着曹操的性子,必定一挥手就把吕布给砍了,渣渣都不剩! 可现在嘛… 意料之中,计划还在顺利的进行。 一时间,曹操高兴坏了,偏偏…表情还必须做出严肃、冷冽的神情。 “押下去,斩了!”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冷酷一些,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戮机械一般! 这一出…演给所有人的大戏,是该落下帷幕了! 只是… 谁又知道,帷幕之后…羽儿的谋划更精彩十倍呢! 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内心中悸动不已! 这一次,他感觉,他与羽儿戏耍了所有人! 暗爽…此间暗爽,乐趣无穷! … …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吕奉先不灭于九原 ——“奉先,打从心底里,你让我失望了。” ——“或者说,温侯、徐州牧,你这些个头衔让我曹操无比失望,因为真正的雁门吕奉先,九原吕奉先,是不畏死的!更不可能像一只狗一样,在我曹操面前摇尾乞怜!” ——“拉下去,斩了吧!温侯吕布该死,九原吕奉先不灭!” 曹操最后的声音吟出。 无数虎贲军齐上将吕布架往刑场… 踏踏… 脚步迟缓,吕布疯狂的挣扎,这像是他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心。 可…当“雁门吕奉先”、“九原吕奉先”这样的称呼传入他的耳畔,吕布整个人僵住了,他不再挣扎,任凭虎贲甲士拖拽着他的身体! 似乎… 他回忆起了那段在雁门关抵御胡虏的峥嵘岁月。 吕布,这是一个让无数乌桓、鲜卑人闻之胆寒的存在… “呵呵…” 一下子,吕布的心灵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触碰了一下,是啊,昔日那个胡人眼中的杀神,那个边塞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何曾怕过死亡? 因为…即便是死,那亦是光荣的,高亢的! 可现在的死是卑微的,是渺小的! 错了,他错了么?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跟随丁原来洛阳,或许,那雁门关外莽莽黄沙、浩瀚大漠才是他的故乡与归宿! 渐渐地… 眼前的曹操、刘备、魏续、侯成、宋宪、成廉,一张张面庞渐渐的消失,留下来的唯有那漆黑色的城墙,与万劫不复的轮回! 刑场,前面…就是刑场了么? 就在这时… “战神吕奉先,我典韦敬你,亦送你最后这一程!” 熟悉的声音传入吕布的耳畔,他扭过头,眼前的除了古之恶来,除了这个他宿命中的对手典韦?还能是谁呢? 呵呵… 说起来,好讽刺啊,昔日里…他们兵锋相见,典韦总是像个大老粗般呼喊那么一句——“吃我一戟”! 可此刻在奔赴刑场的路上看到他,想起他一句句战场上的呼喝,吕布竟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龙骁营典韦是么?呵呵…” 吕布笑出声来,似乎不想在宿命之敌面前露出那怯弱的样子,他扬起声调。“古之恶来,你那双戟是厉害,可至今我吕布可不服你。” “那还不简单?”典韦表情不变。“俺等你二十年,你若投胎转世,二十年后再与俺较量一番,到时候,咱让你三招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被典韦的话逗笑了。“我吕布无敌于天下,纵是二十年后亦何须你让我?只是…到时候,咱们必得分出个胜负!这乱世中天下第一的头衔,我可不打算拱手相送!” 此言一出,典韦颔首。 “那样最好!” 一言蔽…却见典韦从身后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了“兽面吞头连环铠”,他给吕布披上,连带着扎上了蓝色丝蛮大带。 “你这是?”吕布惊问。 典韦如实回道。“俺家公子说了,无双战神该有无双战神的死法!纵是赴死,也不该是这副狼狈模样!” 呼… 吕布轻呼一声,俺家公子?他自然知道…多半便是陈先生口中的隐麟,那个曹营中神秘的公子陆羽! “想不到,他有心了!”吕布轻吟一声。 砰… 却见典韦身侧的木盒中,一尊银盔被他取出,两道雉鸡翎冲天而起,仿佛在喧嚣着不灭的战意! “这…” 吕布看着雉鸡翎上的灰尘。 而典韦将它戴于吕布的额头之上,这一刻…吕布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心头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与悔意。 他感激陆羽给了他临死前的体面,他又后悔,后悔方才在曹操面前的摇尾乞怜! 曹操说的对啊,九原吕奉先、雁门吕奉先已经迷失了,现在的吕布让他失望? 摇尾乞怜?祈求活命? 这是九原吕奉先能做出来的事儿么? 慷慨赴死!雁门吕奉先、九原吕奉先,何惧一死? 想到这儿,吕布昂起头:“今日,无温侯,无徐州牧,某乃九原吕奉先,何惧一死?” 踏…踏! 无需拖拽,吕布双眸之中战意冲天,龙骧虎步踏往刀斧手所在的位置。 他打算昂着头去赴死! 却在这时… ——“雁门王六,送吕将军!” ——“朔方刘敬,送吕将军!” ——“武州李二狗,送吕将军!” ——“上党林凡,送吕将军!” ——“晋阳张虎,送吕将军!” ——“上郡吴跪,送吕将军!” ——“雁门张三,送吕将军!”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聚拢而来的甲士越来越多。 这些人,吕布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装束,吕布知道,他们均是出自并州狼骑! 他们都是边塞苦命的儿郎啊! 边塞之地,十室十空,造就了铁一般的并州狼骑,也造就了他们对杀神吕布,对战神吕奉先的信仰! 越来越多的甲士涌入这白门楼的并州狼骑。 不足片刻,已经有三百人之多,他们列阵于刀斧手前,他们知道…这一声声呼喊,或许会在之后为自己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 更会被曹操列为吕布的余党,一一诛灭! 可… 三百余并州狼骑没有一人退却。 “还有我雁门马邑人——张辽…” 一道声音冲天而起,一个英武的男人迈出一大步…“奉先先走一步,我张辽随后就来!我与吕将军共赴黄泉!” “哈哈哈…赴死,怎么能少得了我高顺!”又是一道笑声传出。“明公知忠而不用,顺,亦无恨于明公。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他这一声喊… 顿时间,无数降卒中站出数百人,他们齐齐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高亢,悲鸣…此间画面让无数人泪目。 “你们?” “你们这是干嘛?” 吕布魔怔了一般,他歇斯底里的朝这些将士们狂喊。“你们可以投降曹操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赴什么黄泉!” 却在这时… 一个无名小卒站出一步,眼中满是死志,他大喝道: “俺叫张狗蛋,是北疆男儿,将军昔日抵御胡虏救下的俺,俺无以为报,就一直追随着将军!将军是俺心目中北疆的保护神!” “俺这条命就是将军的,将军今日死在下邳,俺便陪着将军也死在下邳,安能投降?” ——“陪将军赴死!安能投降?” ——“陪将军赴死!安能投降?” ——“陪将军赴死!安能投降?” 三百人的长啸…风云变色,一时间,竟然宛若十万狼骑怒吼一般。 … “曹司空…” 这一道道的惊呼传入白门楼,许褚惊觉不对,就打算吩咐虎贲军去拖下去这些群情激奋的并州狼骑。 曹操却是摆摆手。“随他们去吧,就让他们送主子这最后一程!” 呼… 一声轻呼,曹操的心头亦是感慨万千。 想不到,诚如羽儿说的那般,并州狼骑中,陷阵营中不乏忠肝义胆之士,这些兵将九原吕奉先奉为信仰,这些兵能用,这些兵也可堪大用! 而几乎与此同时! 刘备的眼眸紧紧的眯起。 他心头百转交集,想不到,吕布在并州狼骑中,在边塞之地竟有如此威望。 呼。 想到这儿,刘备长吁口气,心头隐隐有些庆幸,得亏…他不漏声色的话语,使得曹操生出了杀机,否则,吕布若是投诚于曹操…那于他刘备而言,何止是心腹大患! “大哥,三弟,你们觉得吕布如何?” 关羽突然吟出一句… 张飞挠挠头。“俺本觉得他就是个三姓家奴,没曾想,昔日里,他也有如此恢弘的一面。” 刘备不漏声色的点了点头…“三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曹司空那句话说的对,温侯吕布该死,九原吕奉先不灭!” 听到这儿,关羽的面颊上微微抖动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可…他感觉他的青龙偃月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吕布若死,普天之下,他关羽再无对手! … … 决然,无数双决然的目光凝望着那“断头台”! 刀斧手面前,吕布站着,雉鸡翎在微风中浮荡,看着眼前三百送行的弟兄,他大喝道—— “并州狼骑的弟兄们,今日,我吕布命丧于此,可我亡魂亦将归于北疆,护卫边陲之地,我…九原吕奉先,雁门吕奉先,早晚见证东胡三族亡于阴山之后!我还是那个边陲之地的守卫者,是胡虏眼中的杀神!” 回来了,那个…九原吕奉先在将死的一刻,他回来了。 从纸醉金迷中苏醒了。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没有武器,三百并州兵就纷纷拱手、目送…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些年那个九原吕奉先渐行渐远,他们这些并州狼骑也沉睡于中原大地的纸醉金迷,他们一并失了烈骨! 可今日…吕奉先慷慨赴死,他回来了…那支不畏生死,纵横天下,捍卫边疆的并州狼骑,他们也回来了。 秋风烈烈… 旌旗迎风招展,这白门楼上…一阵寒风袭来,悲壮的气氛席卷荡漾…每个甲士的眼眸不禁泪目连连! 嗖… 刀斧手手中的大刀扬起。 “将军…” 无数呐喊声再度吟出,声震云霄,平白为此间的气氛更添上了一分凄凉! 却在此时,典韦一摆手,龙骁营甲士于刑场面前伸开一袭白色的布绢,将吕布包裹在其中。 这算是… 龙骁营…亦或者是陆羽给予吕布的最高的礼遇! 一代无双飞将,岂能让众人看到他人头落地的模样? 他的头颅必须、始终是高昂的。 “古之恶来…”看到这些白布,吕布感慨一声。“你家公子有心了!” “呵呵…”典韦笑笑,旋即陷入沉默,不置一言,只是朝外围大声喊道:“陆司农有令,白绸裹刑场,给予温侯吕布最后的体面!” 一言蔽,典韦一手举起:“刀斧手听令,即刻——行刑!” 话音落… 嗡… 大刀挥落,脖颈间喷涌的血溅染红了周围的白绸,血涌犹如喷泉一般…似乎一下子,就染红了天,染红了此方寸之地。 无数并州狼骑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眼眸闭起,尽管有白绸裹起,可他们依然不忍心去看到这战神陨落的一幕! 而当他们睁开眼睛时… 透过白布,尤自可见的是吕布的身躯依旧没有倒下…而他的头颅处,空空如野! 耳畔边,只是听得“咚”、“咚”的脆响! ——人头落地! “死了?” 目睹着这一幕的张辽、高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成王败寇,乱世就是这样…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就是该用这万千生灵的血去铺就么? 当然…张辽与高顺没有太多的感慨。 因为他们知道,下一个…该登上白门楼,领死的就是他们。 降? 绝不投降! “文远…你听我一言!”高顺轻吟开口,一番话意味深长…“我陷阵营口号便是——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我七百陷阵勇士,自当追随温侯,共赴黄泉,可…你张文远不一样!” “呵呵,想不到,我在高将军心目中竟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张辽冷笑… “不!”高顺摆摆手。“很多时候,死是解脱,而活下去才需要更多的勇气!” 言及此处,高顺的眼眸一凝。“文远可想过?若然咱们都去了?那还有谁去照顾温侯的妻儿老小,难不成…是曹操么?你忍心温侯最爱的貂蝉落入曹操之手么?” 这… 此言一出,张辽一下子就明悟了。 “高将军,你的意思是?” “文远兄年轻我几岁,慷慨赴死,这种轻松的事儿还是让给我吧,至于…用更大的勇气活下去,替温侯照顾好貂蝉、玲绮、灵雎…还有严夫人!” “对,严夫人为了温侯的大业,已经苦苦的隐居在民间许久了,她们要活下去呀!她们不能断了生计啊!” “文远,这很难…这会比死更难,可…唯有你能做这些!” 高顺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 “你若投诚于曹操,那他总归会有些顾虑,或许不会对温侯的妻女动手,可…你若…” “我懂了。”张辽苦笑一声。 苦笑过后,他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我知道该怎么做,高将军若是九泉之下见到温侯,且告诉他…有我张文远在,温侯妻女必定无忧!” 听到这儿,高顺不再开口,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而张辽张文远…这个昔日里再雁门关就追随吕布的兄弟,足以让他放心,也足以让九泉之下的温侯放心。 “接下来,该我了…” 高顺拍拍张辽的肩膀,先是瞟了眼那高耸的白门楼,继而…回首望向看押他的两名虎贲甲士。“曹司空还不传我去白门楼么?” 沉默… 虎贲甲士一言不发! 高顺顺着城梯往城楼上望去,成王败寇,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只希望… 曹操能给他高顺,给陷阵营七百勇士一个痛快! 亦成全了他们那“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白门楼上。 吕布的脑袋被填入了木盒当中。 典韦将木盒捧至曹操的面前。 木盒很严实,除了曹操之外,没有人能看清楚其中的头颅。 而曹操不忘深情的伸出手触摸了下那满是血迹的“温侯吕布”的面颊… “可惜了,可惜了…” 他感慨一声… 旋即扬起手。 “好生厚葬温侯吕布,按他的遗志,将他的尸首葬于雁门…让他的魂魄捍卫我大汉边疆!”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阖上了木盒,快步退去。 呼… 听到这儿,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心头的大石落地! 无数降卒、降将心头的大石也安然落地。 稳了呀,至少不用再担心吕布的报复了! 要知道,一个无双战神的报复,将会是何等可怕? 呼… 刘备亦是长吁口气。 藏心术中…“借刀杀人”,这一计成功了… 曹操杀掉了吕布,那吕布麾下,那些最忠贞的将士,必然不会投诚于曹操,如此…也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大程度的削弱了曹操的战力。 只是… 他刘备的未来又何去何从呢? 他这藏心术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倒是曹操… 他低着头,余光却是瞟向白门楼内诸人,看到他们或呼气,或长吁,或面颊上荡漾出笑意,曹操的表情虽然依旧冷峻,可心头却是悸动连连。 计划… 似乎计划很顺利嘛! ——温侯吕布在曹操手上,成功陨亡! 而接下来…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望向城外,望向他们曹营原本驻扎的方向,那里…羽儿与龙骁骑大部还没入城呢! 接下来…就看羽儿的了! ——温侯吕布已经陨亡,九原吕奉先还能否不灭? … …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凭什么?凭这江山是羽儿的! 破晓的光穿过云雾,照射在白门楼之上。 殷红的血迹洒满刑场。 木讷的并州勇士,一个个双目无神的伫立着,透着那干涸了的泪痕,眼芒中露出的是绝望! 吕布死了,他们的信仰也消散了。 而之后… 任凭谁都以为吕布殒命后,接下来该轮到陈宫、张辽、高顺等人;该轮到那三百忠诚于吕布的并州狼骑,曹操又岂会放过他们?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 曹操挥手示意,今日不再审问任何人。 这… 张辽、高顺直接懵了; 三百并州勇士,七百陷阵营将士也懵了。 更夸张的是,他们均被允许退回自己的营寨,除了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外,其它的,就像是往昔一模一样! “曹司空,今日当真不再审问了?” 刘备大感惊异,连连问道。 曹操只是一摆手。“我累了,明日再说吧!” 一言蔽,挥手示意,众将士识趣的徐徐退去,刘备是完全搞不懂,哪有…城破之后,不发落敌将的道理?曹操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眼眸冷凝… 顿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于刘备的心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偏偏,又说不上来! 静谧,接下来的半天里,整个下邳城静谧的可怕,静谧的诡异! … 下邳城,衙署之中。 陈宫被杨修带入衙署,此刻的曹操正坐在主位上,他抬眼望向杨修。 “你便是杨德祖?” 低沉的声调… “正是在下,太学生——杨德祖!” 杨修拱手一拜。 “很好!”曹操点了点头。“陆司农向我提到过你,他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都很出色…至于封赏,待我与陆司农商议过后,再行嘉奖!” “谢曹司空。”杨修拱手一拜。 旋即…他敏锐的注意到,曹操在与他对话的末端,眸子已经开始转向身侧的陈宫。 说起来。 杨修接到的陆总长发布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将吕布的军师陈宫控制住,但是…一定要恭敬的对待。 陆总长说这是位可敬的对手,更提及之后他要见陈宫。 可… 还未等来陆总长,倒是先迎来了曹司空,曹司空点名要见陈宫,杨修自然不敢违拗,只得将他带来。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杨修徐徐退去。 此间阁宇便只剩下曹操与陈宫两人… “公台,我等你等的好心急啊!” 待得杨修走远,曹操豁然而起,他一把拉住陈宫的手…怎奈,陈宫好像对他颇有敌意,双手急忙退缩。 “坐,快坐!”曹操丝毫不介意陈宫的无理,当即,笑着示意他坐下。 两人坐在这案牍之前。 陈宫抬起眼眸望向曹操,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曹操当先开口,打破了此间的沉静。 “公台兄,昔日我从董卓手下逃离,中牟县相救之情,我记忆犹新!时任东郡太守时,公台赴兖州联合士人推举我曹操为兖州太守,这恩情,我亦铭记于心!” 陈宫于曹操有大恩哪! 那是曹操最落魄的时候,那时候的恩情,也最是让人铭记。 只是… 陈宫丝毫不给曹操面子,他当即反问道:“曹孟德?竟也张着一颗心?” 呵… 这话似乎一下子就被聊死了。 可曹操一点也不介意。“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以此缓解此间尴尬。 “我真是后悔啊!”陈宫摇摇头,他的语气依旧冷冽。“当年在中牟县时,我就不该救你,我该将你的项上人头献给董卓,或许…这世间就太平了许多。” 呼… 曹操微微一愣,不过,曹操还是浅笑道:“理解,我能理解公台此刻的心情,连我都替你后悔!哈哈…” “哼,你曹操真是个奸诈小人,无耻之徒啊!”陈宫冷言。 陈宫与别人不同,别人看到的是曹操光鲜的一面,可唯独陈宫他看到了曹操最黑暗的一面,杀吕伯奢,杀边让,这都是与他陈宫信奉的教条截然相反的存在。 “公台…”曹操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好奇的问道:“我有一事搞不懂啊,他吕布究竟是哪点比得上我曹操?你既然有宏图大志,为何不在我身边?而去找了吕布,他又如何能配得上你的才华与抱负?” 这… 陈宫眼眸一凝。 才华?抱负?好讽刺啊… 他有什么才华?他陈宫也配有抱负嘛? 他自以为自己足智多谋,可…一次次的用计,一次次的被曹操…不…准确的说,是一次次的被那帷幕后的隐麟识破,在与隐麟谋略上的交锋、碰撞中,至今为止,他没有赢过一次。 吕布愚蠢,吕布不听人言是他的错! 可纵然吕布听信他陈宫的,他们又是隐麟的对手嘛? 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啊,唯有与他对垒过,陈宫才能体会到那种渗入骨髓的压迫感,那种从内到外,完完全全被看透,被看穿了的压迫感。 陈宫觉得…纵是在对上一百次,一千次,他依旧没有胜算。 呼… 心念于此,陈宫长长的呼出口气,脸色骤变。 “公台在想些什么?”曹操接着问:“你、我老友重逢,有什么想说的不妨都说说!” “曹操,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回答完你的问题,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陈宫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为何弃你曹操,去投吕布?呵呵,因为吕布虽然无知,可他为人要比你干净得多!” “是,是干净,干净的像个傻子!”曹操笑笑。 这个答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他反问道:“那么…公台,你的问题也不妨问出来。” “曹操,此间谋取下邳城的计略,是不是…是不是…”陈宫开口了,只是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哽咽,似乎…他也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 “公台是想问陆羽吧?”曹操替陈宫问出口,“难道公台还猜不出他的身份么?” “隐麟!得知可安天下的隐麟?我猜的没错吧?” 陈宫感慨道… 言及此处,他突然释然了许多。“想我陈宫自诩足智多谋,可…没想到,与隐麟一比,我这不过是萤烛之火与日月争辉呀,但…我有一事始终不明!” 陈宫的眼眸徒然变冷。 “为何隐麟会选你曹操呢?隐麟就看不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嘛?既是得之可安天下,那冀州袁绍,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哪个的起步不比你曹操要高?纵是不愿投他们,那昔日你做东郡太守,刘玄德做平原相,你们半斤八两,他缘何不去投素有仁德之名的刘玄德呢?” 陈宫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这才是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你曹操凭什么? 凭什么? “呵…” “呵呵…” 曹操笑了,他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一句——凭我是隐麟他爹!凭我这江山是替羽儿打下来的! 这理由总够了吧? 只是… 话到了嘴边,曹操还是咽了回去,他只是口中轻轻吟道。 ——“时也,命也,时也…命也!” 这… 陈宫摇着头,“哈哈哈”…他苦笑,他无奈的笑,时也命也,还真是…时也命也呀! “好了,公台…”曹操的眼眸微眯,语气中平添了一分森然肃杀之气。“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说…我是该杀你呢?还是该用你呢?” “这好办…”陈宫当即回道,他本想说“快快杀我…” 可,话到了嘴边,他改主意了,他突然想听听这个问题,隐麟会如何回答? “曹司空何不去问问隐麟呢?” “凭着他的才智,又岂会找不出准确的答案?呵呵,我陈宫也很想知道,隐麟会如何回答?曹司空可要告诉我呀!” 这算是反将曹操一军… 呵呵…闻言…曹操乐了,他豁然起身,“隐麟的想法?公台真的想知道?” “想!很想知道。”陈宫眼眸凝起。 “哈哈…那好。”曹操抬起头,隔着窗子望向虚空…“你换身衣服随我出城!” “出城?”陈宫一惊。“你就不怕我跑了?” 这话脱口,曹操转过身,将手重重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哈哈…公台,你跑不了,隐麟曾说过一句话,很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什么?”陈宫好奇的问。 曹操一笑,旋即如实道:“——好奇害死猫!哈哈…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向门外走去! …他在门前等陈宫换装,一道出城! 羽儿的想法,他曹操就不解释了…且让你陈宫自己看看吧! 再说了,羽儿对你也有“图谋”呢! … … 曹军军寨,龙骁营驻扎的营盘。 此间大帐内。 一张圆桌子,不少龙骁营的将军均围坐在此,除了将军外,陆羽也坐在此间…而杨修、陈登姗姗而来。 他们依次禀报,如今下邳城的境况。 ——“禀报陆司农,下邳城局势稳定,曹司空已经发榜安民,曹仁将军已经去修缮那些因为战事而破坏的房屋、农田,给予农人、百姓们适当的补偿,名士派的官员更是深入底层去宣扬曹司空的政令,可以说…民心安定!” 陈登如实禀报。 陆羽示意让陈登“坐”! 陈登这才坐了下来。 紧接着,陆羽站起身来朝陈登拱手一拜。 “此番下邳城大捷,元龙功不可没…” “陆羽替曹司空拜谢元龙,也拜谢下邳陈氏,拜谢…委身敌营,为如今大捷做出贡献的每一个名士派官员!等班师回朝后必有厚赏。” 在陆羽看来,细作是最难当的! 这是无声的战场啊…对于他们的付出,陆羽无比尊敬。 只是… 陆羽此番如此郑重的向陈登行礼,向他致谢…这让陈登受宠若惊! 在曹营,受到陆羽的赞赏,那几乎无限接近于受到曹司空的赞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 “不敢…不敢…”刚刚坐下的陈登再度站起。 一旁坐着的黄忠一把将他按下。 “立功就该赏,有过就要罚,这是咱们龙骁营的规矩,陈先生就莫要推迟,倒是显得见外不少!” 接下来轮到杨修… 其实杨修内心中还挺激动的,他琢磨着…此番立下大功,陆总长多半得好好的夸奖他一番吧! 从此之后,他也算是陆总长手下得力的弟子,得力的干将。 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禀报总长…” 杨修也拱手道:“就在今早曹司空于白门楼杀了吕布,约有三百余并州兵跪在刑场,一动不动…其中就包括陆总长特地提到的张辽与高顺两位将军!” “虎贲军本欲驱散他们,怎奈…他们宁死不退,还扬言要与温侯一道赴死!曹司空没有下令,虎贲甲士也不敢擅自做主,这白门楼附近算是僵持住了。” “还有就是曹司空有令,学生只得将陈宫带往去见曹司空…除此之外,城内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这话脱口…陆羽微微点头。 这些龙骁营的甲士已经告诉过他了,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再加上,看杨修这模样,这语气…就快飘到天上去了! 敢情是天晴了,雨停了,杨修觉得自己个儿又行了。 话说回来… 对于别的弟子,陆羽可以嘉奖,可对于心性高傲的杨修,纵是他立了大功,也得狠狠的责罚一番,这是为他好,让他也经受下这社会的毒打! 心念于此,陆羽心下冷笑,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声厉喝:—— ——“杨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陆羽的话吸引了过去… 特别是黄忠、曹休。 似乎…杨修做为陆公子的弟子,此番又立下大功,纵然陆公子念及他的名字,也该称呼为“德祖”吧? 可直呼其名“杨修”,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咋听着像是惩罚的节奏呢? 果然,陆羽怒喝道:“杨修,你给本总长跪下!” 杨修吓了一跳,原本还激动于自己立下大功,陈登都受到陆总长的称赞,他应该受到更多赞誉的呀! 可…陆羽这么一吼,他差点吓尿了,直挺挺的跪倒。 “学生…学生恭听总长教诲。” 呼… 陆羽轻呼口气,尽管…这次杨修表现的不错了。 可,问题在于…是不是表现不错,对于杨修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煞他的傲气! 不能让他以后飘了呀… 否则… 凭着他那骨子里带出的性子早晚得因为一个“鸡肋”凉凉! 念及此处… 陆羽的眼眸冷凝。 “杨修啊杨修,你,你,你是丢人现眼哪!” “……” 丢人现眼,四个字自陆羽口中吟出,所有人目瞪口呆。 “陆总长,我…”杨修呆了一下,忙开口道,可…话说出一半,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他怎么就丢人现眼了? 陆羽大手一挥。 ——“不要叫我总长,我太学没有你这样的学生,耻辱啊,耻辱啊…我一封封锦囊,一个个吩咐,就差手把手教你该怎么做了!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放走了臧霸与泰山军,放走了吕布的长女吕玲绮!” ——“丢人哪…丢大人哪!我龙骁营出马,太学生出马,无论是程司马也还,无论是‘孔明’、‘黄叙’还是‘曹昂’、‘曹安民’、‘许仪’、‘典满’出马也好,哪一个不是把任务完成的极其出色,让人称赞连连,找不出半点纰漏,唯独是你——杨修,这么多人,说放跑就放炮,你完成的是是什么任务?你让太学蒙羞,你让我这太学总长汗颜,丢人,丢人哪!” ——“你,你,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 整个大帐,鸦雀无声… 所有人,包括曹休,包括黄忠,包括陈登…原本大家还眉开眼笑,和颜悦色,可一下子,表情凝固了。 呃… 特别是陈登,他突然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杨修这做的足够出色了吧? 以医官的身份进入下邳城,点亮下邳城,将下邳城的情报传送出去; 还将曹军的情报传送回来; 甚至…他凭着一身医术收揽了无数百姓之心,更是凭着一己之力,煽动民变! 如果说攻下下邳城,要论头功的话,非得他杨修莫属! 如此这般的功勋,都要被陆公子骂个狗血淋头,差点就快要逐出太学了,这… 而且… 最关键的一点是,杨修被责骂的原因还是他陈登一力造成的。 要知道… 这一个月来,杨修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此番…战友因为自己而…而被责罚,这让他陈登心头如何过意的去呢? 放走吕玲绮,故意放臧霸与泰山军劫掠吕玲绮,从东城门逃窜的罪魁祸首是他陈登啊! 心念于此… 陈登赶忙站起身来。“陆司农,放走吕玲绮、臧霸与泰山军,与杨公子无关,是我陈登顾虑不周,还望陆司农惩罚于我!”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做出一副被杨修气到的样子。 “元龙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是想替他背锅,可…我龙骁营,我太学生,我陆羽从来都是严格要求!否则丢人现眼,丢的岂止是我陆羽的脸面,丢的是龙骁营的脸面,是太学的脸面!龙骁营与太学在九州创下的名声,岂容他杨修一个太学生摸黑?” 讲到这儿,陆羽转头瞪向杨修,语气更添冷酷。 “杨修?你可知错!” “知错,弟子知错…”杨修脑袋磕向地板,陆总长说的没错呀,同样出来执行任务,明明那些个师兄、师弟们就没有半点纰漏,而他…他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就算这与陈元龙有关,那也不行,作为太学生,他为什么没有考虑的更周全呢? 他让陆总长蒙羞了呀! “弟子让陆总长蒙羞了,弟子万死之罪!”杨修磕头如捣蒜! 陆羽似乎气消了一些。 他颔首道:“杨修,你要知耻啊!所谓知耻而后勇!平素里,为师对每一个太学生,每一个龙骁营甲士都是这般严格要求的…你也不例外,你更不特殊,你可记下了?” 杨修热泪盈眶。“学生,学生谨遵总长教诲!” “哼…那就罚你在这里跪上半天,好好的长长记性!好好的想想,这次的任务纰漏在哪,以后不许再犯!” 陆羽一声冷哼,他摇了摇头,故意做出一副气冲冲退去的模样。 口中直嘀咕着——“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呵呵… 走出大帐,陆羽是一身轻松。 这算是给太学,乃至于整个龙骁营都敲响了警钟! 这是好事儿,警钟长鸣嘛! 当然了,这对杨修而言,更是一桩好事儿,是一种修行! 在陆羽看来,别的弟子稍微骄傲一点,甚至是娇纵一点,都没事儿,可杨修不行,他必须得把“傲”这个字从自己的骨髓中剔除干净! 这么想… 陆羽感觉自己在做善事啊,他还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是个高尚的大善人,纯粹的大善人! … 呃… 大帐内,留下这么一干人,有的坐着,有的跪着,有的站着,他们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所措。 而陆羽走出大帐… 典韦第一时间迎上,他拱手小声嘀咕道:——“公子,那人醒了!” “醒了?”陆羽有些惊讶,毕竟是狠狠的一闷棍,这么快就醒了? 果然,身体素质好,眩晕的时间都能够缩短,厉害呀。 “带我去…”陆羽小声吩咐一声… 当即就迈开脚步。 可只迈出一步,陆羽脚步一顿。 “典都统,你去喊上黄忠黄将军…” 唔… 典韦不懂,为何要喊上黄忠。 他哪里知道? 陆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特喵的醒来的是一只猛虎啊,一个典韦虽然也是猛虎,可…还不足以带给陆羽满满的安全感,最起码得再加上个黄忠! “古之恶来”配上“百步穿杨”,怎么着…水准也得在“无双飞将”之上吧? 在陆羽的信条里! ——忽悠的,永远是要建立在绝对的安全之上! … …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我的貂蝉在哪里? ——我在哪? ——我是谁? ——我要干什么? 一连串的灵魂三问浮现于吕布的额头上,看着眼前这军帐,看着这军帐中的布局,睁开眼睛的吕布是懵逼的。 明明…明明他已经死了呀,死在白门楼,死在那大刀之下。 还有三百并州勇士向他送行,还有张辽、高顺向他诉说那临终的话。 共赴黄泉? 不是应该共赴黄泉了么? 难道…这黄泉就是军寨的样子么? 吕布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颈,没有伤痕,古人对自己身体的完整性都是极其在意的,纵是殒命,谁也希望能得全尸。 还好,脑袋还在… 不是无头亡魂! 吕布一声感叹,可他感觉后脑勺很疼,伸手触摸了下,还有淤青…很明显是被木棍砸中,击晕了过去。 “醒了?” 一道声音传来! 这…这黄泉路上竟然还有声音? 吕布抬眼,正看到一个魁梧的壮汉,膀大腰圆,胳膊的小臂都有吕布的大腿粗,像是一只熊一般,腰间别跨着一柄佩刀… 这人,吕布识得,是曹操的贴身护卫,虎贲军统领——许褚! 只是?他也死了么? “不想,你竟也被曹操杀了?”吕布感慨一声。“曹操还真是喜怒无常啊!” “混蛋,你在说什么胡话?”许褚眼眸冷凝。“这里是下邳城外龙骁营的军寨,再敢胡言乱语,你的脑袋怕是要真的掉地上了!” 许褚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边,是曹操特地吩咐的。 按照羽儿的计划。 行刑时,白布裹上…给吕布最后体面的时候,会将吕布与另一个犯人调换。 砍下头颅,鲜血飞溅的是那犯人… 而吕布,不过是被许褚一闷棍砸晕了而已! 狸猫能换太子,自然…死刑犯也能换活奉先! 只不过,曹操担心羽儿的安危。 故而特地派许褚亲自将吕布送往龙骁营军寨,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护好陆司农,确保安全!许褚一直守在吕布的身边,见他有醒转的样子,急忙告知典韦,让他去禀报陆司农。 只是… 这对于吕布而言,一头雾水… 很惊诧,很陌生… 就好像,他…本就不该再属于这个世界。 “龙骁营?军寨?” 吕布口中喃喃,他左右环视。 的确…周围的一切太过真实了,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帐外的微风与暴雨倾盆后的冷意! 等等! 为何他能活着呢?为何他会出现在龙骁营? 吕布急问道:“是…陆公子救得我么?” “我不知道…”许褚摆手,他真的不知道。 曹操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别的,不该问的,许褚不会去问。 “这里是龙骁营,那…”吕布接着问,语气更添急促。“陆公子呢?你们龙骁营的陆公子呢?” “在这儿呢!” 吕布的话音刚刚喊出,帐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紧随而至,一个清俊的少年公子出现在了吕布的面前,他的嘴角扬起,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的表情淡然自若,他行至吕布的面前,落落大方的吟出一句。 “吕奉先,幸会,幸会!” 这… 吕布眼珠子一定,他就是…他就是公台先生总是提及的,藏在曹营帷幕之后,那算无遗策的隐麟,威震天下的龙骁营统领——陆羽么? 似乎有些太年轻了吧? 吕布很难把这样一个翩翩公子与智计频出、算无遗策的隐麟联系在一起,可看许褚,看周围甲士对他的态度,吕布又能断定,他就是陆羽啊! ——人的名,树的影… 无论是隐麟,还是陆羽,这个名头太响亮了。 “想不到,我吕布没死,更想不到,我吕布还能见到龙骁营陆公子!” 吕布豁然起身。 他这么一站,魁梧的身躯裹挟而出的是那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无双战神的威慑感。 究是许褚,也下意识的心头颤动了一下,可陆羽依旧是负手而立,嘴角带笑,云淡风轻,似乎…吕布的威慑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陆公子就不怕我会伤你?”吕布好奇的问道。 “怕?干嘛怕?”陆羽一摊手,旋即笑着提醒道,“我左边这位,你应该很熟悉,你们打过三次了!” 没错,吕布认得,陆羽左边站着的正是古之恶来——典韦! 今早的刑场上,他还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温侯!”典韦道。 吕布本想回话,哪曾想,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右边这位,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威震荆南,百步穿杨的——黄忠黄汉升!” 呼… 吕布轻吟一声。 黄忠,他当然听说过了。 号称在荆南无敌的存在,吕布手下的“银河射手”曹性便是死在这黄忠的箭下。 听闻此事时,吕布还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下黄忠的箭技! “吕奉先,听说你辕门射戟,呵呵,我黄忠不服,有机会可要切磋下!” 黄忠拍拍胸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吕布没死,这都是陆公子的计略! 除了对陆公子计略的叹服之外,黄忠心头竟带着些许莫名的庆幸。 当世之中,弓箭技艺上,能让他有兴趣一较高低的人委实不多呀,死了…就太可惜了。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还有你身边那位,乃是虎贲军统领,威震淮汝的虎侯许褚!恕我直言…抛去赤兔马,以步战较量的话,你吕布未必是他的对手!” 陆羽这话落下! 许褚“哈哈”一笑,只脱口而出四个字“不服来干!” 呵… 这下,吕布懂了,怪不得人家陆公子有恃无恐,完全不畏惧他… 呵呵,单这账内的三位,哪一都是不弱于他吕布的万人敌啊! “呵呵…”吕布苦笑一声。“龙骁营果然名不虚传,卧虎藏龙啊…” 听到这儿… 陆羽微微一笑,“所以说嘛,吕将军纵是想伤到我,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言蔽…陆羽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吕将军今儿个还没吃饭吧?” 可不是嘛,大半夜遭逢叛乱,被五花大绑,大早上又赶赴刑场,吕布的档期太满了,纵是这断头饭都没顾得上去吃,可怜的孩子呀! 陆羽回头招招手。 “让伙房送来一碗饺子,天气冷,也让咱们的吕将军暖暖身子!” 冬至时节吃饺子,是因为天寒! 可现在,刚刚遭逢暴雨,雨后空气是清新了不少,可天气也是冷的很呢!跟冬至差不多了! 当然了,吕布的心头一定更加的“哇凉”一片。 “呵…”吕布苦笑一声,索性坐回了床榻之上。“陆公子留我一命,怕不只是为了这碗饺子吧…” 没错。 陆羽笑吟吟的,他摆摆手。“不忙,等你吃饱了,再聊也不迟,吕将军与我接触的少,自然不知道,我陆羽是一个厚道的人。” “陆公子若是不把话讲清楚,这饺子我怕是吃不下去了!” 吕布听说过兖州人喜欢吃饺子,也很好奇,饺子是个啥玩意?可关键问题是…现在的他,一脑门子问号?哪里有心情去吃饺子呢!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旋即一摊手。“好吧,既然…吕将军不吃饺子,那咱们就聊下嫂子好了!” 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 美好的事务总是需要放在一起讨论的,譬如饺子与嫂子。 这… 吕布的眼眸一凝,下意识的他想到了一个人,他豁然而起,情绪格外的激动。 “貂蝉?我的貂蝉在哪里?” 看这架势,吕布都想要一把拽住陆羽。 呃…好大的反应啊! 这架势吓的陆羽心头一颤… 陆羽本想说,丫的,貂蝉…就没在我腰上,你跟我激动个毛线! “咳咳…” 一声轻咳,陆羽朝门外招招手。 几名甲士带着几卷图册快步走入其中,陆羽朝第一名甲士示意,这甲士展开了第一卷图册。 图册上是一个身着素色白袍、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身姿绝美,容貌也极为艳丽。 只是,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她脸色极是煞白,没有一丝妆容,面颊上更没有一点点的血色,她的眼眶中满是泪痕! 而她的身侧还有一个女娃在啼哭… 可女人丝毫不理会这个女娃,就好像,她的心已经死了,不可能被外界的任何事物再度唤醒。 “貂蝉…我的貂蝉怎么了?” 吕布一眼就认出了画册中的女人,他的瞳孔睁大…连连急问。 “貂蝉嘛…”陆羽撇了撇嘴,“貂蝉以为你死了,不吃不喝,更不梳妆打扮,只是呆坐着,侍者问她,她只说…” 讲到这儿,陆羽刻意的顿了一下。 果然,吕布无比迫切…“貂蝉她说什么?说什么?” 他整个人就快要扑到陆羽的身上了,若非许褚、典韦拦住,他已经扑上来了。 “她说她要为她的夫君收尸,要楠木棺材一口,六尺玉石一方,以王公之礼厚葬,碑上还要锲明——汉温侯,奋威将军吕奉先之墓!” “这是条件…只有曹司空准了这些,她才会再度梳妆,再度出门,去见曹司空!” ——滴… ——滴答!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 可现在的吕布,纵然“死了”,也可见貂蝉的这份情愫! 看到这画卷,听到陆羽的此番讲解。 吕布眼眸中的泪水潸然落下,滴滴答答… 他一生戎马只为貂蝉,他负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负过貂蝉,而…貂蝉也没有负他? 还有什么? 比这更能让吕布潸然泪下的么? “貂蝉…貂蝉…”吕布垂泪,罕见的,九尺男儿的他竟捶胸顿足,竟泣泪不止,尽做女儿态! 呼… 看到这一幕,陆羽挥手示意。 第二张画卷展开… 这是三百并州将士跪在刑场前的画面,他们一动不动,他们牙齿紧咬,他们赤膊着上身,他们的背后还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为首二人张辽、高顺更是用牙齿咬住头发,以此来明志…一副决意赴黄泉的架势! 而他们的周围,无数长矛、佩刀直指向他们,似乎…在逼迫他们离开,可他们就跪在这刑场上,跪那无头的、假的吕布吕奉先! “这…” 吕布的心情又一次被悸动。 陆羽的声音恰到好处。“他们在跪九原吕奉先呢,温侯、徐州牧吕布已经死了,可九原吕奉先不灭!你该庆幸,你还有这么一群相信你、追随着你的兄弟!” 默然… 吕布默然了,兄弟嘛!他吕布不是众叛亲离,他吕布只是眼瞎了,错把奸佞当义士!他身边还有一起从边塞走来的兄弟。 而就在这时… 陆羽展开了第三卷画卷。 还是第一幅画卷中的女子,她翩跹起舞,她媚态万千,而坐在她身前饮酒的是一个中年并不英俊的男人。 只是,这女子袖口中的匕首格外的闪烁,锋芒就要露出! “…貂蝉这是在干嘛?”吕布急问,吕布更加慌张… 女子是貂蝉的话,那这中年男子不正是曹操嘛? 貂蝉为曹操跳舞也就罢了,毕竟成王败寇,女人…在这个时代,不过是战争的附属品! 可…貂蝉袖口中的那匕首,准确的说,她袖口中那“七星宝刀”是怎么回事儿? 她难道…是想要刺杀曹操? 她怎么会有机会?她这是自取灭亡啊? “淡定,吕将军…你淡定!”陆羽微微遥头。“这画卷是我命画师画出来的,现在还未发生,只是…我笃定,这会是貂蝉的一个结局!” 这,吕布心头一颤。 原来是猜测么? 可…若然这猜测是别人说出来的,是别人预料的,吕布可以不信。 偏偏这话出自于陆羽之口,出自隐麟之口,陆羽是算无遗策,隐麟是泄露天机! 呼… 吕布的心头犹如波涛汹涌,他甚至不敢去细想,生怕她最爱的貂蝉香消玉殒,命丧此间! “这画的意思是…陆公子算到了,貂蝉要…要行刺曹操嘛,糊涂啊…貂蝉糊涂啊!” 曹操何等奸雄? 岂是能被貂蝉这么一个弱女子给刺杀的? “不…”陆羽摆手。“貂蝉不是要刺杀曹操,他是要在曹操面前自杀,她要追随吕将军一道共赴黄泉,吕将军不负她,她亦不负吕将军!” 低沉的语调,讲到最后,陆羽不忘补充道:“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想,未必精准,但必定会是貂蝉两个结局中的一个!” 两个结局? 还有其他的结局么? 吕布整个人变的更紧张了。 “还有一个结局是什么?” 语气再度加重… 此时此刻,吕布只想貂蝉没事,只要她活着就好,毕竟…毕竟他们还有灵雎啊,貂蝉怎么能抛下灵雎,与他吕布一道共赴黄泉呢? 活下去,尽管很难! 可…吕布希望貂蝉活下去!哪怕是…耻辱一些的活下去! “展开吧…”陆羽继续吩咐,第四名甲士展开了他手中的那图册,这是一副很“妖艳”、很“魅惑”的图卷。 依旧是貂蝉,月色下的她翩翩起舞,只是…与上一张图谱不同的是,此时的貂蝉袖口中没有七星宝刀,她也没有想要刺杀别人。 她的脸色,她的身姿极尽狐媚,似乎…要用浑身的狐媚之术吸引面前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不是曹操,而是一个红脸、长胡须的男人。 他如柳下惠附身一般,任凭貂蝉怎么挑逗,始终坐怀不乱,很清晰的可以看到,他的手中捧着一本《春秋》,正在强制镇定心神去阅读上面的文字。 他的脸色涨红,不知是因为原本的肤色,还是因为月光下貂蝉的娇艳,他的内心还是动了! “这画是何意?貂蝉这是何意?这男人是谁?” 吕布迫切的问… 陆羽的回答接踵而至;“这不很明显嘛,这红脸长髯男人是关羽,貂蝉在挑逗关羽,而关羽坐怀不乱…” 你… 吕布作势就要起身,他想要拎起陆羽,只是…典韦与许褚两人分别用力将他逼了回去。 “你这是在侮辱我!”吕布冷然道。 “侮辱嘛?”陆羽一摊手。“我可不这么觉得?” “试想一下,除了上面的那种结局,貂蝉自杀于曹操的面前,全了对吕将军的情谊,还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无外乎是貂蝉的黑化…貂蝉主动献身于某位将军,就当是关羽好了…她假意献身,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离间关羽与曹操的关系,想要通过魅惑的方式,假借关羽的手诛杀曹司空,替将军报仇!” “昔日为全义父王允的恩情,为救大汉于水火,她就施展过一次美人计、连环计…如今,为了替将军复仇?这美人计、连环计缘何不会再度上演呢?是将军对她的情义,比不上她那义父王允对她的情义么?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谁呢?”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给吕布充足的想象的空间。 看到吕布的表情青一阵紫一阵,陆羽才继续开口。 “只是,最后的结果…多半便是‘关大王月下斩貂蝉’,美人计于关羽是无效的,连环计也会被曹司空识破!” 呼… 呼… 吕布连连喘着大气,陆羽的声音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无疑都像是一柄利刃一般,刺向着他吕布的心。 就像是后世元杂剧中《关大王月夜斩貂蝉》的片段。 貂蝉为了替吕布报仇,不惜再度施展美人计,以狐媚之术魅惑关羽,妄图离间关羽、曹操…这算是凤仪亭“吕布戏貂蝉”的再度上演! 关羽感觉不妙,手中的《春秋》突然不香了… 他心中嘀咕,如果继续留着貂蝉,迟早有一天,他会败在貂蝉的石榴裙下,故而…提起了青龙偃月刀,月下斩貂蝉! 这个画面,经由陆羽之口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吕布的眼前,让他惶恐,让他不安! 貂蝉…我的貂蝉! 这一刻,吕布心痛了,他感觉他就是个废物,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个什么无双战神? 算个什么无双飞将? 笑话,他吕布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呵呵…呵呵呵呵…” 冷笑,连连冷笑! 明明只是图册,可似乎…经由陆羽的口中细细的解析一番,吕布的眼前跃然浮现的全都是这些画卷,更多的是貂蝉,是香消玉殒的貂蝉… 除此之外,吕布的心头还有一小块,浮现出的是那些部将…那些因为他而被连累,而殒命的兄弟! 失败… 吕布感觉他太失败了,他的死竟会酿成这无穷无尽的凄怆! “你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么?” 冷笑过后的吕布平静了下来,他低着头,口中轻吟着,“陆羽,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么?让我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男人!” 他抬起头凝望向陆羽…他的眼中无比的空洞,就像是…他已经坠入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想再睁开双眼,不敢在面对这个世界。 ——“你告诉我这些干嘛?你…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吕将军,你理解错了!”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该引入正题了。 陆羽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他的语调更是一丝不苟——“我不是要告诉你这些,我是要帮你改变这些!” 谁言,一个人的人生是不能改变的? 或许,陆羽能变成吕布的“人生模拟器”,啊不…是人生导师呢! … …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娶别人要钱,娶这妮子要命! ——关羽月下斩貂蝉! 尽管是元杂剧,可在陆羽看来,真实性还是有的。 吕布死后,貂蝉就像一块浮萍漂泊不定。 恰恰曹操与关羽又发生了抢“杜氏”的事件,连带着,老曹把貂蝉当做赔罪礼物送给关羽,也不是不可能! 凭着关羽的那“注孤生”的性子,青龙偃月刀还真能劈的下去,这事儿…虽然是“戏”,可还真带着点靠谱的劲儿! 当然,是不是真实的,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羽娓娓道来,言辞真切,让吕布觉得是真的…就够了。 至于…陆羽抛出的那句,改变这些… 对于吕布而言,更是有种救命稻草的味道! “陆公子能救貂蝉?” 果然,吕布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向前迈出一步,他的语气也变得急迫了许多。 “不只是貂蝉,我还能救你的那些兄弟,还有你的女儿,包括你…”陆羽朗声道:“只不过,单单靠我不行,你的选择也很重要!” 选择? 吕布眼眸一凝…他不知道陆羽这话的具体意思,可他能感受到,陆羽是真的想帮他,否则,也没必要救他一命了。 “陆公子,需要我吕布做什么?”吕布挺直了身板儿…“只要能救貂蝉,能救这些兄弟,让我干什么都行!” “那…”陆羽顿了一下,旋即语调提高。“换一个身份呢?放弃你温侯、徐州牧、奋威将军的头衔,改名换姓,做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做我龙骁营的影卫,在黑夜中,在影子中庇护边陲,重新昔日的九原吕奉先,找回你迷失的东西!” 停顿,讲到这儿,陆羽再度停顿了一次。 他抬起眼凝望着吕布的面颊。“九原吕奉先失去的东西,以影卫的身份重新夺回来,你能接受么?” 说着话,陆羽轻拍了下手,典韦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将它摆放在桌案上。 粗狂的声音传出… “温侯,吃过这枚药丸,世间就再无温侯,再无奋威将军,也再无吕布该有的一切爱恨情仇,只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卫,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在最危险的边陲保护着大汉的黎民百姓!” 典韦把陆羽交代的话娓娓讲出… 吕布智力不高,可却不傻,陆羽那语重心长的话,再加上…这一枚药丸摆放在出来,他一下子就懂了。 是啊! 生性多疑的曹操,怎么会允许一个潜在的威胁存在呢? 想必这药是毒药吧? 必定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这算是…曹操远程控制他吕布么? 至于换一个身份,做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卫,吕布能明白陆羽的用心。 今早白门楼上,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多少降将想要他吕布陨亡,倘若他吕布活着,那无异于会让这些降将心怀恐惧。 会让几万降卒心情沉重… 自然,也会让这些降将想方设法的除掉他! 影卫嘛! 换一个“影卫”的身份,是平复众降将之心,亦是保护他吕布的一种手段。 想到这儿,吕布抬眸,他与陆羽四目相对,陆公子算是有心了。 “吕将军…”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我不是逼着你做这样的选择,只是,这于你,于你的妻女,于曹司空,于你的那些兄弟,甚至于我龙骁营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我也不想逼着你服用这毒药,只是…若非如此,曹司空能信得过你么?吕将军的那些过往,似乎…很难让人信任哪!” 诚然… 吕布的弱点是貂蝉,是灵雎,保全貂蝉母女,让她们能过上好日子,不被人打扰! 如此… 吕布纵是隐姓埋名,纵是替他曹操执行危险的任务,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曹操觉得还不够。 故而…这一枚毒药是另一重保险,曹操肃然是个谨慎多疑的人! “哈哈哈…”吕布笑道:“陆公子好算计啊,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吕布会服用这毒药,会效力于曹营!” “因为貂蝉的安危,因为你那些兄弟的生死啊!” 陆羽话愈发语重心长。“若吕将军答应这点,服用了这药丸,曹司空会与貂婵结为异性兄妹,如此一来,吕将军就能够放心,曹司空决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霸占貂蝉,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欺辱他的结义妹妹!” “在以后的日子里,貂蝉母女自然能够受到更多的礼遇,不光能在这乱世中生活下去,还会活的更好!比跟在吕将军身边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更好!” 话不重… 可陆羽的言辞恳切,他尽量的站在吕布的角度上去分析,去思索。 在这乱世,吕布或许不是一个道德标准下的好人,可无可否认,他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为了貂蝉,为了灵雎,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接受这点,答应这点,陆羽能笃定! 当然,还不止这个。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除了貂蝉之外,还有你那些兄弟,高顺、张辽,三百并州忠勇狼骑,七百陷阵死士…” “你只要活着,哪怕没有名字,哪怕只是一个影卫,可只要他们能见你一面,你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投诚曹司空…这样就避免了他们无畏的殒命!他们继续在明面上,而你也在背地里,同为建功立业,你们做的越好,貂蝉母女不就能过得更好么?这不正是皆大欢喜嘛?” 一言蔽,陆羽不再讲话,他只是望向吕布,给他充分思索的时间。 而吕布亦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是皆大欢喜,还是玉石俱焚,似乎…全系于他这一念之间哪! 一念之间,一念神魔! 沉寂… 整个大帐陷入了落针可闻的静谧。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吕布的眼眸从睁开到闭起,再从闭起到睁开,足足百息的时间,他终于开口了。 “陆公子,不愧是你!” “昔日里,我总是听陈公台讲述,你是多么的洞悉时局?你是多么的知晓人心?呵呵…那时的我还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精于算计人心者!” “可,今日一看,我信了,我完全的信了,所有人都被你给拿捏住了,包括我吕布,包括貂蝉,包括张辽、高顺,包括魏续、侯成…甚至包括曹操,你算到了所有人心,算到了所有人的心思,你的计略万无一失!” 讲到这,吕布长吁口气… 如果说此前的失败,他还归结于是自己决策的失误,是自己偏听偏信了“小人”之言,他还认为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可现在…吕布服了,打从心底里对陆羽服了。 这样的对手,这样把人心完全窥透的对手,纵然是再对上一百次,一千次,他还是会输,会输的一败涂地。 毒药也好,貂蝉也好,是陆羽与曹操让吕布畏惧的手段! 可事实上,经过今日的谈话,最让吕布畏惧的,不是毒药与貂蝉母女,恰恰是眼前的这位公子,这位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 只要隐麟在,只要这个能把人心窥探到极致的陆羽在,他吕布不敢造次,也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意! 只是… 曹操给他吕布套上了一层枷锁,他吕布倒是也想给陆羽、给曹操套上一个更稳固的枷锁! “陆公子,这毒药我吕布可以吃,你吩咐的事儿,我吕布也可以做,可我有两个要求,若然陆公子与曹司空不答应,那我宁可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吕布的语气再度加重。 “不妨说说看…”陆羽伸手示意。 “第一个,我吕布信不过曹操,可我能得过你,高顺、张辽,三百并州勇士,七百陷阵甲士,他们投身曹营可以,效忠曹操也可以,但却必须入龙骁营,听候你的调遣!你作为他们的直接上级!” 吕布的话一丝不苟。 闻言,陆羽略微思索,颔首道:“这个,我直接就能答应你!” 陆羽琢磨着,投龙骁营,就是投身曹营,这点…曹司空不会介意! 故而…他直接就答应了吕布! 喜闻乐见! 而吕布的话接着传出。 “至于这第二个,呵呵,我知道,曹操与貂蝉结为异性兄妹,是为了宽我之心,也是曹操对自己的一层约束,兄妹头衔之下,纵是他一贯贪恋人妻,畏于骂名,他也不敢造次,不过…” 吕布的眼眸深深的凝望向陆羽。 “陆公子,我对曹操是放心了,可我对你不放心!” 说白了,吕布还是要面子! 效力于曹操可以,做龙骁营的影卫也可以,但他头顶上决不能顶着一个青青草原,这是他的底线! 啊…啊… “我?” 陆羽整个人懵逼了。 他特想说… ——吕布啊吕布…你特喵的就是把貂蝉扒光了放床上,我都不会碰一下! 本公子有洁癖的好嘛! 本公子就不是老曹,这么多黄花大闺女,我是得多闲得蛋疼,才会挑别人用过的! 就算是貂蝉也不行! 陆羽觉得,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话说回来…什么少年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做宝,那都是放屁,有少女…谁特喵的选少妇啊! 是大乔、小乔不香,还是昭姬姐不香呢? “吕将军顾虑我?我不是这种人!”陆羽反驳道。 “口说无凭…”吕布语气严肃。“除非…” 除非?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他嘀咕着,吕布不会也想让他陆羽与貂蝉也结为异性姐弟吧? 凭着吕布这清奇的脑回路,他还真能提出这等要求。 却见吕布转过身,负手而立。 “陆公子似乎还未娶妻吧?” 啊… 陆羽有点懵,这话锋不对呀!你的貂蝉和我娶没娶妻有关系么? 不等陆羽开口… 吕布的声音再度传出。“我长女吕玲绮跟你年龄相仿,我打算把她许配给你为妻,你若是答应了,那貂蝉便是你的小娘,灵雎便是你妹妹,你自当会照顾她们,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欺负她们!如此我才能放心!” 讲到这儿,吕布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语重心长。 “陆公子,我的意思你能听懂么?” 闻言,陆羽一怔… 他当然能听懂了,可…印象中,在各种游戏里,吕布的智力值不是只有二十几嘛! 二十几的智力值能把事情想的这么周全?能把妻女安排的这么妥当?顺带…还涮了他陆羽一把! 这得有一百二的智力吧? 乖乖的… 看起来,牵扯到貂蝉,牵扯到家人…吕布的智商这是极限爆表啊! ——娶吕玲绮为妻! 要知道…这是妻,可不是妾,想纳多少个就纳多少个,妻子…这可是司农府的女主人! 如此一来,他陆羽不就成吕布的女婿了嘛?貂蝉不就成陆羽的小娘了? 如此关系…吕布能不放心么? 陆羽怎么可能对小娘有想法呢?陆羽对小娘只剩下最细心的呵护了! 再加上,吕玲绮嫁给陆羽,连带着让貂蝉、灵雎…乃至于,高顺、张辽、并州狼骑、陷阵营的地位一并提高。 看似是嫁了个女,实际上,吕布这是帮妻女,帮部众们谋得了一个好的前程啊! 这是用他隐姓埋名,忘掉过去,成为影卫换来的前程。 有心了,吕布是真的有心了呀! 当然了,在陆羽看来… 怪不得,吕布的第一个要求是让高顺、张辽他们投身龙骁营,现在想想,意味深长啊! 这一次,吕布的智商完全在线。 见陆羽还在沉思… 吕布颇为严肃的问道:“怎么?我吕奉先的长女配不上陆公子?” 呵呵… 听到这儿话,陆羽就“呵呵”了。 敢情,我把你当影卫,你却想当我老丈人… 妥妥的被算计了呀! 可…细细想想,吕布的想法没问题,陆羽娶这一房妻室也没有问题。 古代嘛,联姻…特别是娶妻,那本质上就是政治资源的结合! 陆羽若不答应,吕布如何能放心把高顺、张辽,把那些忠义的并州甲士们的性命交到陆羽手上呢? 通过联姻,建立起的信任,远远要比嘴上说的靠谱的多。 再说了,曹操信不过吕布,吕布又如何能信得过曹操呢? 貂蝉若不做陆羽的小娘,吕布心不安! 这影卫也没法做! 嘿… 想到这儿,陆羽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倒不是吕将军的虎女配不上我。” 陆羽微微凝眉。“只是…这种娶妻的事儿,素来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小没有父母,唯独有个昭姬姐姐,这种大事儿,如何能不经过她同意呢?” “再说了…不瞒吕将军,这位吕大小姐昨夜突围了,似乎…他是被泰山军的统领臧霸给救走的,我压根就见不到她,纵是我昭姬答应了,可人都没有,我去哪娶呢?” 这不是推迟… 而是客观条件的不具备,吕玲绮在哪呢? 见都没见过,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万一是个暴力狂怎么办? 这可是吕布的女儿啊,觉醒个什么天生神力,武学奇才的天赋,陆羽一点都不奇怪。 再看看陆羽自己的武力值,怎么感觉都十分的玄乎! “你只说你答应不答应就行了!” 吕布眼眸微眯…“这等联姻的好事儿,关乎到我并州甲士是否对他曹操心悦诚服,甘心效力,曹操不会拒绝,蔡琰姑娘知书达理,更不会拒绝!退一万步说,谁人不知道,你这姐姐格外的疼惜你,你要娶的妻室,她又怎会阻拦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气氛也烘托到这份儿上。 陆羽无奈,只能一摊手。 “那就依吕将军的意思好了,这妻我娶了,只是…吕大小姐那边,我就…” “这个不用你担心。”吕布嘴角勾起,总算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有纸笔么?” “有。”陆羽挥手示意,典韦取出一张薄娟摆在了吕布的面前。 “我不识字,你来写。” 啊… 这特喵的什么操作? 陆羽索性听吕布的,握起了笔,“写什么?” “就写我吕布将爱女吕玲绮许配给你,你若负她,天打雷劈,黄沙盖脸,不得好死”吕布语气凝重。 当然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种誓言…陆羽说出来,就像是吃饭、睡觉这么随意! 也没啥… 陆羽迅速的写了上去,旋即递给了吕布。 当然了,这些字,吕布自然是看不懂的,可吕布还是装作很慎重的读了许多遍,他才取过笔来,划上了自己的名字。 吕布的文化水平,也就是能写写自己的名字了! 连带着,他开口道。 “作为影卫,我不易露面,可我的字迹玲绮识得…待得她找上你时,你将此信,还有这个一并交给她即可,她会理解我这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说话间,吕布将一块玉佩递给了陆羽。 上面有一个“玲”字,很醒目…多半是他们父女间的信物! 只是… 啊… 陆羽还是没听懂,吕布这意思是,吕玲绮会来主动找他? 主动找他干嘛呀? “吕将军…你…” 陆羽一句话还没脱口。 哪曾想,吕布直接打断。“你该改口称呼我为岳父!” 呃… 好特喵的直接呀! 这边塞的武人这么不讲究么?还没拜天地呢…就岳父了? 当然了,这点儿上,陆羽也犯不上去跟吕布掰扯。 白捡一个黄花大闺女,这波,似乎…不亏! “成,岳父就岳父吧,可…岳父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陆羽挠挠头。“吕玲绮就不知道,你把她许配给我了,她如何会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陆羽很好奇。 “呵呵…” 吕布却是浅笑一声。 ——“是我失言了,玲绮不是要来找你,她是要来杀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就是这副性子,你要多多担待呀!” 啊…啊… 听到这儿,陆羽浑身一颤,他有一种胸口被刺了一剑的感觉。 不是,这节奏不对呀… 就在陆羽心头一阵颤粟之时,吕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贤婿啊,做我的女婿可并不轻松。” “希望,你有命,能让玲绮看到这封信笺…看到这信物,也有命能娶了玲绮!玲绮擅长的可不单单是枪法,她从小便对暗杀之术颇为热衷!” “小心一点,能不能娶到她,也得看你的本事了!呵呵…贤婿啊,好自为之啊!” 罕见的,吕布笑了。 他感觉,这一次与陆羽的对垒中,他占尽了上风。 只是… 呃… 陆羽浑身都不舒服,这节奏妥妥的被带偏了呀,娶别人最多就是要钱,可娶吕玲绮…尼玛,这是要命啊! … …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乱世奸雄的黑,治世隐麟的白! ——(Ps:先提一句,我看评论有跑偏的,昭姬姐肯定是正宫呀!吕玲绮有特殊的原因,是要退出的,后面会提到,一切都是剧情需要,读者老爷们,你们想的就是我想的,淡定,淡定!该谁正宫,我怎么会拎不清呢!) ** ** 这边,陆羽与吕布算是把该聊得,不该聊得,统统都聊过了。 其实… 对于娶吕玲绮为妻,吕布是把这事儿想的太天真了。 他草率的以为只要陆羽答应,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可实际上… 古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羽是不是答应,意义并不大! 恰恰… 按照陆羽对昭姬姐的了解,她是不会同意的。 娶妻与纳妾不同… 秦朝时,《法经杂法》中就规定——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 汉承秦制,汉代对一夫一妻看的也是极重,至于…妾? 只要你有钱,象张苍,东方朔都有几十个妾,是不会有人过问的! 而且,妾是不能够被扶正的! 把妾扶正为妻,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犯法,甚至…就连丈夫宠爱小妾冷落正妻,此等宠妾灭妻的行为也要受罚! 故而… 吕布想的太天真了,觉得昭姬姐知书达理,是不会违拗弟弟陆羽的意思,错了…越是知书达理,越是会把这司农府女主人的位置看的极重。 不光是家世,乃至于…修养,学识,都需要去考察… 吕玲绮还入不了昭姬姐的法眼! 吕布是想当然了。 当然了… 陆羽答应的爽快,权且只是为了稳住吕布,让他为自己效力而已,这答应…在律法上没有任何价值! 压根也决定不了什么。 以后这事儿,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呵呵… 心念于此,陆羽心头浅笑一声。 吕布难得智商在线了一次,可他还是没算明白,这次…谁把谁拿捏了,还不一定呢! 的确… 诚如陆羽心中所言。 娶吕玲绮为妻,这事儿,蔡昭姬不可能同意! 而除了蔡昭姬之外,还有一个人,更不可能同意! ——曹操! 没错,在曹操的心目中,羽儿的妻子,他早就有人选了。 吕布长女,诚然…有一些倚仗,譬如吕布、张辽、高顺,再譬如并州狼骑,陷阵营…可这还远远不够! 莫说是别人,就是与夏侯家比起来,都差得远了。 曹操都没打算让夏侯渊的侄女儿夏侯涓嫁给羽儿为妻,他…又岂会同意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羽儿的老父亲在这儿呢! 此时的曹操… 就在此间大帐的门外。 他是与陈宫是一道来的,他本意是让陈宫听听陆羽的谋略与下一步的部署! 可听着听着,画风就有些不对了。 怎么就绕到婚姻大事上来了… 吕布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呵呵…蔡琰是不是同意?曹操不知道,可他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当然… 这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要让吕布答应做羽儿的影卫! 是要收服那些忠义之士的心…其它的,都可以之后再说。 ——“曹孟德,你厉害啊…” 一道声音打破了曹操的遐想…也打破了帐门外的沉静。 陈宫开口了。 在门外听过了陆羽与吕布的对话,陈宫大为震惊。 吕布死了,吕布又没死! 曹操这招…不准确的说,是陆羽这招杀人诛心哪… 他不只是要收那些降将的心,更是要收那些忠义之士的心,而看起来,已经成了…这手段,委实厉害了。 “公台啊,你这话说得不对,不是我厉害,而是隐麟厉害呀!” 曹操回道…“你不是好奇,陆司农提议如何处置你们么?现在,你看到了,也听到了,陆司农这处置的方式如何?” “惊为天人!” 陈宫毫不吝惜对陆羽的称赞… 不可思议,委实不可思议! 收编原吕布麾下所有的兵马,所有的良将…隐麟是真的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这也仅仅是让陈宫惊讶了一下而已! 这些年,隐麟帮曹操还少么? 一如这些年,曹操既不倚靠门阀士族,又不投身将门后裔,愣是能在两头不占的情况下,变出那一支支不可思议的雄兵一般! 这不都是隐麟帮他谋算的嘛! 此番,不过是近距离听到了隐麟的话语,看到了隐麟的手段,这只是让陈宫意识到… 曹操的崛起不是巧合,是必然的! 有这么一个能把“人心”玩弄于鼓掌的“隐麟”助力,昔日里,曹操的境遇就是再凄惨十倍,他一样能够崛起! 隐麟的才华何止胜他十倍? “曹操啊曹操,你是个幸运的人哪…能得隐麟助力,活该你问鼎中原!” 酸… 陈宫的话很酸,灰常酸! 当然了,他也认清了自己,自己不是没有投身明主,他陈宫只是能力不足! “公台,你觉得陆羽他如何?”曹操意味深长的又问出一句… “比你曹操要纯粹许多!”陈宫试着评价道:“若然这未来天下的主宰者是这陆羽,而不是你曹操,那该多好啊,那想必…会迎来一个治世吧!” 讲到这儿,陈宫下意识的感慨起来。“若然…他陆羽是主,你曹操是臣,或许我陈宫会投身于你曹营,只是…可惜,他陆羽再厉害,也是你曹操的谋士,我不会效忠于你这狠辣、阴险之人,更不愿意看到一个奸雄去做这天下的主宰者!” 陈宫是个刚正的人…他心中信奉就是非黑即白! 曹操是黑,陆羽是白,他陈宫能投身于白,却绝不会投身于黑! 唉… 提到这个,曹操一阵叹气,杀陈宫容易,可他曹操对陈宫是动了真情的,他真的舍不得陈宫。 毕竟,这可是最早追随着他的“兄弟”呀! 阴差阳错! 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可即便是这样,曹操还舍不得他,还想争取他。 “公台呀,我今日特地带你来听陆司农的话,其实是想告诉你,你一直都看错我曹操了!” 曹操的眼眸一凝,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你认为我是奸雄,把我看做是黑暗的一面,是因为…我把那些庸俗不堪的纲常伦理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你说我是奸雄,是黑,你说陆羽能造出一个盛世,是白!可你想过没有,当今乱世,如何才能变成治世?谁又能终结这乱世,迎来治世的篇章!是你陈公台么?是他陆羽么?” “呵呵,你称我曹操为奸雄,没错,可你们这些自诩为君子的人,都败在了我这个奸雄的手上!隐麟通晓人心,洞悉天机,他何其睿智的目光?却也投身我这奸雄之帐?这是为什么!你想过么?” “因为,隐麟知道,能终结这乱世的不是白,而是黑!不是仁人义士,而是一个真小人,一个大奸之人!在这乱世之中,谁都知道什么是大善大德!谁也都知道,什么是大恶大奸!可你们这些‘好人’永远不会知道,做一个恶人,做一个奸人,需要比做一个好人更大的勇气!” 讲到这儿… 曹操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负手而立。 他的话还在继续。 “因为,在这乱世之中,当君子的代价是被凌辱,被践踏,被消灭,甚至被杀…所以,隐麟不会投身君子,他只会投身奸雄,而我宁愿做一个能结束这悲惨世道的奸雄,用我自己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去匡扶这世间的不公!” “自古以来,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忠义和奸恶都不是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你从前错看了我曹操,现在又错看了,可是我仍然是我,我从来都不怕别人看错我! “公台兄,凭心而论,你觉得我用自己的方式,我背负起这奸雄的骂名,以狠辣的手段去总结这乱世?还这天下一个繁荣治世,我做错了么?” 这… 曹操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让陈宫的心头悸动了一下,可…他还是过不了心头的一关。 非黑即白,曹操是黑呀! “曹操,你是个十足的奸雄,就算你能终结乱世,可治世时,你的手段会更加冷酷!更加残忍!会有数不清的人因你而死,或许…这些人中有的是是你麾下的谋士,有的是你的武将,这才是你曹操啊,你是个奸雄啊!你只要在一天,治世不治!” “哈哈…别说那么多了,陆羽已经替你赚到足够的战力,这一次下邳之战,你不仅分毫未损,而且实力更胜从前了,吕布都投诚于你,也不差我陈宫一个,快送我上路吧!” 陈宫阖上了眼… 呼… 曹操的心头一颤,还是没能说服他么? 治世…陈宫还是在顾虑,治世中的黑么?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真的想放弃去说服陈宫了,可…他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 他舍不得陈宫啊!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一凝,语气变得无比的郑重。 “好吧…既然你提到了治世,那我曹操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唯独我曹操才知道的秘密!” “你还在唬我?”陈宫反问。 曹操这是挥手示意,去一处安静的地方… 踏踏… 两人一边走,曹操的话语也变得极清,极细。 “公台兄,我告诉你,现在终结这乱世的是我曹操的黑不假,可未来治理那繁荣盛世的将是陆羽的白…因为,隐麟、陆羽!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 曹操娓娓将有关陆羽的一切讲述给陈宫… 轰… 轰隆隆! 这一刻,对于陈宫而言,犹如五雷轰鸣,天雷阵阵! 天哪,苍天哪! 隐麟竟然是…是曹操的长子?天哪…曹操这个奸雄用狠辣的手段终结乱世,彻彻底底的践行他信奉的“黑”,而他的目的…原来是就是为了未来的长子陆羽…不…准确的说,是为了未来的长子曹羽继位时,能用仁德的“白”,能造出一个繁荣的盛世! 这么想想… 曹操这个奸雄,似乎可爱了许多! 好一个奸雄与隐麟,好一门曹氏父子… 他陈宫,还真的…真的是看错了他曹操啊! 非黑即白… 现在…似乎,他陈宫有选择效忠于黑,还是投诚于白的权利! ——“公台兄,我曹操信你,这件事儿…羽儿并不知晓,还望你保守秘密!” ——“现在,公台兄不用赴死了吧,这奸雄的骂名我来背,而你…只需要辅佐羽儿,去治理好那未来的盛世!” 呼… 长吁一口大气。 陈宫尤自震惊,他试着想开口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哽咽住了。 呵呵,想不到… 他陈宫,在此一心求死之际,竟真的寻觅到一个“明主”,一个不会被曹操忌惮的,未来能造就盛世的“明主!” 陈宫的眼眸徒然亮起,眼芒中精光闪烁! 这一刻,理想与报复,又一次涤荡于内心之中。 … … 下邳城,白门楼上。 是夜。 原本跪在那刑场,跪在那断头“吕布”身前的张辽、高顺、无数并州忠勇之士,他们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 当朝大司农,龙骁营统领——陆羽! 意外… 陆羽会出现在这儿,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可…他却蹲下身子,将嘴巴凑在张辽与高顺的耳边,分别言语了几句。 这不言语还好… 一句话落下…两人的表情骤变。 他们即刻吩咐所有跪着的忠勇甲士退去… 然后,跟随着陆羽,快步往城外走去。 一路上,他俩一言不发,可他俩的眼眸瞪得硕大,胸口更是不断的跌宕起伏! 他们的脑门上,浮现而出的就是一个问句—— ——陆司农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嘛? … … 下邳城,衙署之中! 烛火之下,透过窗子,两个人影隐隐浮现。 就在此时,那犹如百灵鸟一般的歌声悄然浮起。 轻吟,颂唱…极其悦耳,给人一种治愈的感觉。 而透过窗子,是一个中年人的影子,与一个身姿婀娜,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中年人坐在席子上,一边饮酒,一边不住的拍手叫好。 而这女子长袖,芊腰,正一边唱着乐府,一边跳动着舞姿。 舞姿轻灵,身姿如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 步步生莲一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里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的无法自拔。 这一刻… 似乎所有与美相关的辞藻,都能倾诉于这美人的身上! “如此长袖善舞,不知醉倒了多少英雄豪杰。” 感叹着,正是这衙署内的中年男子,除了曹操还能有谁? 而这翩跹起舞的女子,正是貂蝉。 一曲舞后… 貂蝉侧过身,轻轻的道:“我这舞不是为了曹司空,是为了我的夫君。” 闻言… 曹操点了点头。 “果然哪,在你心中,我曹操比不上吕布啊!” “是!”貂蝉款款答道:“在我心中便是十个曹司空也比不上他…” 语调抬高。 貂蝉的美眸中淡淡的落出一缕泪花。 “我夫君真诚,曹司空老辣,我夫君善良,曹司空奸险,我夫君多情,曹司空无情!所以,即便曹司空杀了我夫君,可在貂蝉心里,曹司空永远比不上他!这世间也无人能代替他!” 呵!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算是明白了,他豁然起身。 而这突然的动作吓了貂蝉一跳,她慌忙就要从袖口中去寻什么。 就在这时… 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七星宝刀在你的右袖口里吧!” 这。 此言一出,貂蝉牙齿猛地咬住嘴唇,整个人脸色骤变,就连从右袖口拔刀的手也下意识的颤抖,继而… “锵啷啷啷…” 七星宝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果然。 曹操眼眸微眯,他倒是没有半点生气,也没有呼喊门外的虎贲卫士! 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方才提到七星宝刀,不过是试探! 只是…让曹操感慨的是,羽儿呀羽儿,纵然是一副画,纵然是一个女人,也被你算准了。 “七星宝刀…” 曹操当先一步,拾起了这七星宝刀。 他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继而感慨道:“这刀还是如此这般的锋锐呀!” 睹物思人… 曹操轻吟出声。“八百多年前,有一颗流星落在了越地,烧红了五十多里的山川,当天夜里,干将莫邪夫妇就取回了流星,铸成了两把宝剑,一把叫干将,一把叫莫邪!也就是吴王剑和越王剑!” “铸完这两把宝剑剩下的陨铁只能够再铸一把短刀,就是这把七星刀!八百多年了,吴王剑与越王剑都已经是名满天下,可是只有这把七星刀,默默无闻,一直不为人所知,直到我曹操用此刀刺杀董卓的时候!它才大放异彩…说到这儿,昔日里,我赴王司徒府邸借刀时,还是貂蝉姑娘替我取来的这柄宝刀吧?” 讲到这儿,曹操回忆起了,陆羽与吕布交谈的那第三幅画卷。 貂蝉拔刀自刎,香消玉殒! “唉…” 一声感慨,曹操朗声道:“看起来,今日姑娘是想要以此刀自裁…把此刀还给上天哪!可惜,可惜!” 呼… 被曹操说破了心事,一下子貂蝉慌了,她像是一只受到惊讶的兔子一般,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哈哈…” 曹操浅笑一声,旋即摆手示意貂蝉不用紧张。 继而,他笑着说道:“自杀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不妨先听我一言,若听过我曹操这话,你还要自杀?或者是想杀我,一切随你!”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一剪梅丶吕布别貂蝉! 话? 曹操最奸诈了,他会有什么话?不过是唬人罢了。 打从心底里,貂蝉才不相信曹操呢。 可偏偏… 曹操这一句话脱口,貂蝉整个人愣住了。 ——“吕布还活着!” 轰… 轰隆隆! 这一刻,貂蝉呆住了,宛若一个白玉无瑕的玉美人一般,她的美眸抬起,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曹司空?你不是在…在骗我吧?” 皓齿张开,貂蝉这话问的格外的急促。 呼… 曹操心头呼出口气。 说实在的,他觉得蛮可惜的,为了施行羽儿的计划,也为了曹营战力的提升,他必须放弃眼前的美人,如何…能不可惜呢? 可…再给他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 女人,他曹操这一生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无双战神、忠义之士,这些才是曹操更看重的。 “貂蝉,换身男装,我带你去见他…” 言语轻微,能听得出来,曹操心头的可惜、惋惜。 “好…好…” 貂蝉频频颔首,她慌忙去更换衣服,而这一刻…她的内心中火热异常。 不论如何,夫君…夫君他还活着,这…这就够了。 … 曹操与貂蝉一道乘坐马车,悄悄的行至城外军寨。 与下邳城内热闹非凡的庆功宴截然不同。 整个城外军营中一片静谧,几许巡夜的烛火在依稀点燃,军寨四周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安静的诡异… 而貂蝉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哪怕到现在,她还是担心…这会不会是曹操在骗她? 把她骗到这里?然后…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之间,貂蝉就摇着头,她不过一个妇人,何必让曹操如此费尽心思呢? 遥遥可见,军寨角落处的一方军帐内,灯火通明,隐隐能听到其中有声音。 外围却是戒备森严,无数身着玄甲的战士守在那边。 “你夫君就在那里。” 曹操轻吟一声… 貂蝉将信将疑,她迈着莲步朝那军帐方向行去。 可刚刚踏出一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 ——“这是军令,这是我以你们将军的身份,对你们下达的最后一道军令!” 啊… 貂蝉整个人定住了。 因为这声音,她太熟悉,这不就是…她那亡故的夫君——吕布吕奉先的声音么? “将…将军…” 轻吟一声,可貂蝉并没有张口大喊,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痴痴的望着那账内的影子,这道影子的轮廓,像极了她心中的人哪! 他…他真的没死! 曹操,不…曹司空并没有骗她?可…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是陆羽的一计!” 就在这时,曹操行至貂蝉的身侧,他眼眸凝起,细细的向貂蝉讲述起来,包括,陆羽如何献计?他们如何布置刑场?真吕布与假吕布如何调换? 每一句话脱口,貂蝉眼眸都会睁的更大一分,那双瞳剪水般的美眸愈发的清澈明亮…就好像她又一次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曹操的话还在继续。“你夫君吕布吕奉先,从今往后需隐姓埋名,这世间不能再有温侯,不能再有吕将军,更不能还存在着你貂蝉的夫君!他会像一个影子一般的活着,在暗中守护着你,守护着他的一双女儿,守护着他的那些兄弟们!这些…你能理解么?” 呼… 听过曹操这话,貂蝉的眼眸中裹满了泪痕。 理解,她当然能理解了。 吕布这个名字; 温侯、奋威将军这些个称号,在白门楼上已经殒没了。 世间不能再有一个吕布,也不能再有一个她貂蝉的夫君,影子吗,这或许已经是…她与夫君最好的归宿。 “曹司空!”貂蝉转向曹操,这是她第一次正面面对曹操,她微微咬了下唇,紧接着轻吟道“谢谢你!貂蝉替…替‘亡夫’谢谢你!” 谢么? 听到这儿,曹操的心情格外的复杂,他昂起头面朝虚空,如果…世间一切都可以兼而有之的话,他宁愿不接受貂蝉的这份谢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么七个字,此刻的曹操竟多了一分理解。 呼… 再度呼出口气,曹操摇摇头。“你不应该谢我,你应该谢陆羽!若不是他,我曹操绝不会留下吕布!” 一言蔽… 曹操缓缓的走远,只留下貂蝉静静的站在这里,皓齿紧咬红唇,就这么隔着军帐,默默的望着吕布的身影,尽量的多看一眼,尽量的多记住一点! 她不知道该不该再上前… 她更不知道,她冒然的出现,会不会…让夫君吕布再度留恋,影子吗,断绝了一切爱恨的影子么? 就在貂蝉遐想之际… 大帐内的声音接踵传出。 ——“吕将军没事儿,那你便还是我高顺,还是陷阵营的统领,我们该以你马首是瞻哪…将军缘何抛弃我们呢?” 这道声音是高顺吟出的。 他与张辽跟着陆羽赶来到这边,看到活着的吕布时,他们是震惊的,可…当听吕布讲述过这件事儿的原委之后,这一抹震惊转为了对陆羽无穷的感激。 打从心底里,他们感谢陆羽。 可… 吕布接下里的话,让高顺听不懂了。 缘何…将军还活着,却要让他们加入龙骁营,为陆公子,为曹操效力呢? 高顺的性子比较直,认定的主子,绝不会轻易更换,让当即提出质疑。 张辽的眼珠子连连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军与陆公子是顾虑那些降将、降卒吧?” 这话脱口… 吕布转头望向陆羽,似乎是询问下他,能不能讲? 陆羽则是一摊手示意这就没啥,该讲讲呗。 当然了… 他俩的手势、他俩眼神中的对话…足以就让张辽、高顺全看懂了。 特别是高顺,他轻敲了下脑门…原来如此啊! 今早的白门楼就很能说明问题,降卒中站出来愿意与吕布共赴黄泉的也就千人,可下邳城的守军何止两万,更多的人选择了投降! 再加上魏续、侯成等人的忌惮。 吕布不能活着…准确的说,是表面上的吕布不能活着,他若活着,会引起数以万计将士的恐慌与忌惮! 便是为此,吕布才会下令让他们加入龙骁营! 只是… 高顺的眉头一凝。 “若是如此,那将军日后岂不是要…” 高顺这话说了一半,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寻常人忘掉自己的过往,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何况是无双战神——吕布呢? 这个牺牲也太大了吧? 呼… 吕布长呼口气,他向高顺、张辽走近了一步,双手分别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哈哈,若然不是经历过这么一死,我如何能看出身边能信得过的兄弟,唯独臧霸与你二人!” “哈哈哈…”吕布笑的颇为怅然,他整个人浑身也释放出一股子释然。 “我吕布戎马半生,边塞的莽莽黄沙,浩瀚大漠经历过,中原的纸醉金迷,尔虞我诈也经历过,够了,这些过往已经够了!” “今日,将是我与两位兄弟最后一次的会面,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温侯,再无吕布,再无你们的将军,有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这或许是对我而言,最好的归宿!” 讲到这儿,吕布顿了一下,转头望向了陆羽。 “陆羽是值得托付的人,也是我信得过的人,我将玲绮托付给了他,也将貂蝉、灵雎一并托付给了他…” “你们效力于他,便是效力于我!至于那三百忠义狼骑,那七百陷阵营勇士,你们务必要说服他们,让他们不要做傻事,让他们也加入龙骁营,这算是我以失去‘吕奉先’这个名字为代价,最后能帮到兄弟们的!” 兄弟,这个概念,白门楼“殒命”之前,吕布从未有过,可现在…他能把“兄弟”二字看的极重! ——九原吕奉先回来了! 呼…最后深深的呼出口气,陆羽重重的拍了拍两人肩膀,算是做最后的嘱托。 吕布知道,他与属下的会面时间不能太久,以免引人怀疑,他尽量的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诚如他说的那句话般,陆羽是他信得过的人,把弟兄们交给陆羽,他心里很踏实。 “将军…” “将军…” 高顺与张辽异口同声… 吕布却是摆手。“从现在起,没有将军了,回去吧…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望你们不要辜负我!也不要辜负龙骁营!” 他始终昂着头,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骄傲的九原吕奉先! 拱手… 高顺与张辽齐齐的拱手,最后向吕布行了一礼,也第一次向陆羽行了一礼。 这似乎,就像是某种轮回! 仪式感满满! 陆羽琢磨着,这算是他与吕布工作的交接么?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连忙扶起他们。 “两位将军快起来吧!” “只是…我需要再提醒一句,吕奉先已经死了,这点,你们务必牢记,纵然是你们最信任的弟兄们,也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这是对吕将军负责,亦是对你们自己负责!” 沉默… 短暂的沉默,张辽与高顺似乎在细细的揣摩着陆羽的话。 不过很快,两人再度拱手。 “谨遵陆统领吩咐!” 陆统领… 这个称呼,几乎说明,两人…连带着两人的部众,已经半只脚迈入龙骁营了。 队伍又壮大了呀! 陆羽心头还有一些小奇袭。 无论是张辽,还是高顺、无论是并州狼骑,还是陷阵营,这都是可堪大用的兵! “末将告退…” 异口同声,张辽、高顺两人最后深深的望了眼吕布。 旋即…转身…退去。 来的时候,他们的心情激动连连,可走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却平稳了不少! 将军活着,这就像是一抹光,点亮了他们那消沉的内心,而陆羽…则像是一盏灯火,照亮了他们前进的路! 谁言绝望中,不能带有希望呢? … 踏踏… 刚刚走出大帐。 张辽与高顺迎面正看到貂蝉,没错,女扮男装的貂蝉,在夜风中站在账外的貂蝉。 “夫…夫人…” 下意识的一声呼喊。 貂蝉倒是没有被惊到,反倒是…一下子挑动起了帐内吕布的神经。 踏…踏… 这下,吕布也顾不上陆羽嘱咐的,不能迈出此帐,他箭步踏出,眼前的人…不就是他心中的貂蝉嘛? 他曾经在心头无数次的询问——我的貂蝉在哪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答案就在眼前! “貂蝉…” “将…将军!” 声音吟出,可两人默契的没有靠近。 似乎… 她们的心头都存在着某种顾虑,又或者说是某种默契。 陆羽也追出大帐,看到吕布与貂蝉,下意识的…他的脑海中竟然闪过的是“一剪梅”… 雪花飘零,花瓣飞舞,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总总原因,不得不分开! 陆羽轻敲了脑门,为啥下意识脑海中浮现的是“袁华”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站在原地,他静静的站着! 至于…吕布与貂蝉。 貂蝉没有靠近,是不愿勾起吕布的回忆… 太过留恋…或许会害了他? 吕布没有靠近,则是…他已经决心忘掉一切爱,一切恨…潜藏在暗地里的影子,是没有感情的。 而貂蝉太闪耀了,并不适合影子靠近。 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两人面对面时,这么四目相对时,心头难免悸动连连。 呼… 看出了此间微妙的气氛,陆羽缓缓走到吕布的身侧。 “诶呀…今晚你还是做吕布吧,明早…再做回影子也不迟!” 讲到这儿,陆羽挥挥手…带着一干身着玄甲的龙骁营甲士快步离去。 这路是越走越宽了! 恰恰,陆羽注意到了貂蝉身后不远处的曹操。 陆羽眼眸一凝,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问道:“曹司空?貂蝉是你带来的呀?” 曹操笑笑,却不开口,只是拍拍陆羽的肩膀,示意与他往一旁行去。 陆羽有点搞不懂了! 老曹这是啥意思? 中军大帐。 “曹司空…”陆羽额头上一百个问号。 还没问出口,曹操的话却是抢先而出。“你先听我说…” 呃… 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了。 “都怪我,没忍住…” 曹操这么一句话传出,陆羽下意识的浑身一颤。 没忍住,老曹啊,你特喵的哪里没忍住啊? 结合老曹的不良嗜好,顿时,陆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吕布感觉老曹的脑袋很悬,悬而未决!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方才貂蝉在衙署中为我舞了一曲…” 舞? 咕咚,一口口水咽下肚子,陆羽心头嘀咕着,老曹啊老曹,你确定只是舞么?没有舞到那啥上去? “一曲汉乐府,一舞寄相思,果然闭月之姿,让人留恋,让人沉沦哪…” “你猜,一曲舞罢,貂蝉掏出了什么?”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来自一个老色的感慨! 可陆羽,脸色都变了,“咕咚…咕咚”,又是连续的几口口水下咽,老曹啊老曹,你还有脸问掏出了什么? 貂蝉总不会掏出一个“大宝贝”吧? “咳咳…” 陆羽剧烈的咳嗽了一声。 心里暗自叫苦。 老曹啊,你这是牛头人警告啊!你大爷的,人家吕布还没走呢,你就敢这么对貂蝉,保不齐… 都不用轮到宛城张绣了,吕布今儿个就把你脑袋给削了。 你还敢带貂蝉来见吕布! 对此… 陆羽心头就一句话——城里人太特喵的会玩了,真来气啊! “曹司空,你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啊?” “不厚道?哪里不厚道了?” 曹操当即笑着反问。 “你让貂蝉给你跳舞,只是跳舞嘛?”陆羽眼珠子睁大… “要不然呢?”曹操浅笑一声,他的脸凑到了陆羽的面前,很神秘的问道:“陆司农还想我跟她发生点什么么?” 呃… 陆羽心头“咯噔”一响。 顿时间,他有一种…吕布很快就要提着刀杀来的感觉。 却在此时,“哈哈哈哈”,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下陆羽的肩膀。 “跟你说着玩呢,看你紧张的样子,哈哈,真的只是跳舞,我就是想验证下,你画卷中那七星宝刀,是不是真的?” 说着话,曹操从怀中取出了七星宝刀,在陆羽的眼前晃了晃。 旋即直接把七星宝刀推到了陆羽的怀中。 “拿着,这次干得漂亮,这七星宝刀我就送你了,至于貂蝉,吕布会送到你府上的,哈哈,哈哈哈哈…” 一言蔽,曹操笑着离开了此间大帐。 这笑,笑的是意味深长! 唯独留下陆羽一脸懵逼… 啥情况啊? 凭什么,吕布会把貂蝉送到他陆羽的府上? 老曹喝酒时,但凡多吃了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 还有… 老曹就这么纯粹的把貂蝉给送过来了?这不科学啊?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的人妻曹么? 面对貂蝉?他竟然没有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奇妙,委实奇妙啊!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一手握着七星宝刀,一边询问典韦。“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自然就是指的吕布与貂蝉那边… 这一对痴男怨女,正在做离别前最后的相逢,想想还挺感伤的! 典韦如实回道:“两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在攀谈着什么。” “看着点儿时间,别聊太久了,越聊心越乱!”陆羽走到大帐门前,仰起头朝向虚空。“明儿个还要送吕布去并州呢!” 提到了送吕布去并州,这是陆羽接下来的一个计划。 也可以说,是他对袁绍的一次试探! 今时不同往日… 陆羽不想等到官渡之战,敌强我弱之际,再与袁绍对垒,如今…凭着他替曹操攒下的砝码,趁着袁绍北方未定,他可以选择主动出击! 当然,出击前还是要试探一下的,且试试这汝南袁氏的深浅! 心念于此… 陆羽眼眸一凝。“…德祖呢?” “还跪着呢!”典韦回道… 陆羽眉头一挑。“不是让他跪半天么?” “杨公子说,陆公子罚得好,罚的对,他要铭记,要知耻而后勇,故而坚持要再多跪一天!” 呼… 陆羽轻呼口气,看起来,他这惩罚杨修…惩罚的很有成效啊! 能说出这种话,傲气可不就消散了一大截么? 杨德祖,还是个可造之材嘛! 呵呵… 心头一笑,陆羽当即吩咐道。 ——“喊杨修来,吕布这并州的任务,需要个搭档!” 念及此处。 陆羽心头暗道… ——吕布、杨修,一武一文,同样的,脑子里都缺根弦,保不齐…执行起任务来,还能负负得正! ——没错,一定可以负负得正!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为貂蝉,为玲绮,谋得好归宿 离别季… 总是难舍,怅然,遗憾。 但…此刻的吕布与貂蝉并不悲观,他们的眸子里有光,光芒中露着希望。 ——“若知道今日就要与将军分别,貂蝉一定穿上将军最敬仰的图腾,而不是这副男儿装扮,很多时候,貂蝉在想,若是今生无缘与将军再会,貂蝉但愿一死!” 泪眼婆娑,泪意连连… ——“貂蝉,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吕布有你这句话,这一生值得,已经值得…可,你答应我,你万万不可寻死,好好的活下去,找回玲绮,带着灵雎长大,我会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庇护着你们。” 没有相拥而别,两人默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他吕布与貂蝉的别离,亦是他重获新生,必须要经历的一关。 ——“我知道将军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为了将军,为了玲绮,为了灵雎也会好好的活下去,将军放心…” 呼… 长长的呼气。 良久的沉默,吕布阖上眼睛,待他再张开眼睛时,原本的不舍与泪痕已经不再,转而眸子里多出的是坚毅! 别离的坚毅,一切从源头开始的坚毅! ——“陆羽是一个可靠的人,我已把玲绮许配给他!他也答应,只要家姐同意,便会娶玲绮为妻!纵使玲绮那刁蛮的性子过不了他家姐那关,最少…玲绮也能被纳入司农府,不论如何,陆羽需唤你一声小娘,灵雎便是他的妹妹!貂蝉,你能体会到我这般用意么!” ——“能,将军的用意,貂蝉都能体会,将军是为我,为雎儿,为玲绮…谋得一个好的归宿!也是为那些忠心于你的将士们谋得了一个好的前程!将军有心了…” “哈哈…” “哈哈哈…” 听到貂蝉的这句“有心”,吕布怅然的大笑出声。 是啊… 他,无双战神,九原吕奉先…曾几何时,竟也会变得“有心”?似乎…那个嚣张、狂傲、自私的温侯真的已经在白门楼殒命了! 吕布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会为家人考虑,会成全兄弟,而这种牺牲与成全的感觉,是吕布上半生从未体会的。 别说,真的这么做,心头还是一阵荡漾! ——“好了,貂蝉,你走吧…回去吧,从此之后,咱们就莫要见面了!” 言及此处… 吕布转过身,他昂着头,大踏步的往大帐中走去。 他不是不想再多看貂蝉几眼,只是…早晚要离别,早晚要分别,当断则断! 这是最好的归属,亦是最好的结局。 他曾经总是问——我的貂蝉在哪里! 而从今往后,这个问题无须再问,因为吕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在心里!他的貂蝉永远在他九原吕奉先的心里!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将…” 貂蝉最后吟出一个字,从前“将军”二字从不分离,可这一刻…那“军”字硬生生的被她咽了回去,亦或者是化为了浓浓的泪水,化做了无限的思念里。 晨曦将至… 曹营的寨门关闭着,如同蛰伏的巨兽,不时有巡逻的甲士悄悄行过。 因为太早,整个军寨中寂静无比! 渐渐的,静谧的夜开始朦胧胧的亮起,破晓终究会来临,太阳也照样会生起,日子还是要继续! 只是…这一夜过后,貂蝉的爱人已经“逝去”。 别了将军,别了温侯,盼你在影子里,能做回那个九原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与正义! … … 整整一日,寂寥的白门楼上,又出现了人烟。 今日,阴云避日… 曹操带着一干文武踏上白门楼的石阶,似乎…昨日未完成的发落敌将,今天还要继续。 “大哥,二哥,这曹操好生奇怪,明明发落敌将一日就可以完成,可愣是拖到今日,他这是又打的什么歪心思啊?” 跟在众人最后,正在登楼的张飞挠挠头,好奇的询问身旁的刘备与关羽。 “二弟,你觉得呢?”刘备脚步一顿,询问关羽。 关羽一捋长长的胡须,略作思索,还是想不明白曹操的用意。 “昨日,曹操杀了吕布,千余忠义之士跪于白门楼,听闻与虎贲军爆发冲突,更是于深夜才退去,看来,今日这白门楼上,又要添上许多具忠义亡魂!” 关羽素来把忠义二字看的最重… 他自然也最欣赏那些忠义之士,三百并州狼骑,七百陷阵营勇士,这兵能用!这兵他也想用! 呼… 听到这儿,刘备轻呼口气,眼眸微眯。 他心里嘀咕着,这样也好,曹操一贯多疑,岂能留这些忠义之士的性命,而一旦杀了他们,曹营战斗力的削弱是其一。 其二嘛,曹操也会落得一个杀降的名声,不论如何,对他刘备也是有利的! 倘若这群忠义之士投靠了曹操,这才是令刘备头大的地方! “二弟说的没错,这发落敌将,曹操刻意推延一日,他的目的怕就是筛选出那些忠诚于吕布之人,今日枭首,以儆效尤,这便是曹操的行事风格,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唉…这天下?又有谁会真正爱惜军士们性命呢!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嘛?” 刘备感慨一句… 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天下唯独他刘备仁德,怜惜苍生! 关羽沉默不语。 张飞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若是大哥发落这些将士,多半不会有一丁点的流血与杀戮!” 言及此处… 刘备示意无需多言,三人快步登上这白门楼。 此刻,曹操气定神闲的坐在主位上,而刘备小步前行,小心翼翼的坐在宾客席位上。 刘备注意到,就像是昨日一般,曹营隐麟陆羽并没有出现,除此之外,他宾客之位的身边还有几个宾客席位,却无人落座。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隐麟在曹营,平日里行事似乎均颇为低调! 至于这宾客席位,或许有下邳城内的大士族会派人来参加。 在刘备看来。 这新一轮的发落敌将,或者说…新一轮的杀戮,并不会改变! 芸芸众生!杀降不祥!芸芸众生啊! … … 人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敌将登场了。 “踏踏…” 城梯上脚步传来! 第一个出现的是陈宫。 “公台,别来无恙啊…”遥遥看到陈宫,曹操站起身来,主动迎上。 只是… 陈宫照例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 刘备不经意的摇了摇头,心里嘀咕着,曹操这热脸怕是要贴上冷屁股了。 其实,不单单刘备如此想… 整个下邳城内大多数的士族都是这般想法。 陈宫痛恨曹操,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在他们看来,如果说下邳城内,只有一个人不会投降,那可以笃定必是陈宫。 果然…关羽与刘备想法相同,他压低声音,用只能刘、关、张三兄弟听到的音调感慨道: “大哥,三弟,我听闻这陈宫昔日里弃曹操而去,乃是因为曹操心术不正,这陈宫宁可侍奉无谋的吕布,也不愿意侍奉诡诈奸险的曹操,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想来,他是不可能被曹操的花言巧语劝降的,曹孟德此番是多此一举了。” 闻言,刘备颔首。 “二弟看人是愈发的准了。” 他俩一说话,张飞重重的点了点头,也悄声道:“两位哥哥,其实,俺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刚刚落下。 陈宫开口了。 “曹司空还记得你、我的约定么?” 这第一句话脱口,刘备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曹司空? 陈宫竟然会称呼曹操为曹司空?阴险中陈宫对曹操从来是直呼其名,甚至是曹贼,逆贼,蛾贼,奸贼! 这个“曹司空”的称呼意味深长啊! 还有…约定? 他跟曹操有哪门子的约定?难不成… 细思极恐啊! 不等他细想。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记得,记得…公台与我的约定,我如何会忘记呢?” 闻言,陈宫颔首,他重复了一遍这个约定。“曹司空亲口答应的,我陈宫降龙骁营,却不降你曹操,还望曹司空说话算话!” 降龙骁营,不降曹操! 这个要求,很奇怪…很古怪! 不过,似乎陈宫的要求,曹操一点也不介意,他伸手拍了拍陈宫的肩膀。 “这个自然,来,上座,喝酒!” 说着话,曹操引着陈宫一道上座,坐在了刘备的右侧,更靠近曹操的位置。 按照宾客座位的级别,这个座位…陈宫的地位,遥在刘备之上! 当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宫的那句——降龙骁营,不降曹操! 这? 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降龙骁营?不就是降曹操嘛? 陈宫…昔日里背叛曹操的陈宫,他怎么能投降了呢? 此时此刻,究是一贯善于藏心术的刘备,也是目瞪口呆,嘴巴张的硕大,大到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整个面颊就像是一句——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惊! 而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公台,从今往后,你便是龙骁营的军司马,你只听从龙骁营统领陆羽的吩咐即可,无需听令于我…” 这话脱口,陈宫并不回话,只是笑笑,算是示意知道了。 而落座之后,他的眼眸望向左侧的刘备。 “玄德兄,好久不见哪!”陈宫主动向刘备打了个招呼。 “公台兄,你这…”刘备整个人是懵逼的,他感觉,今儿他像是没睡醒,在梦境里一般,可他掐过自己,身体的痛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玄德兄似乎很意外啊。”陈宫浅笑一声,他并没有深入的去探讨这个话题,而是一挥手,“玄德兄不妨往下看,今日…怕是让你意外的事情,还会有许多。” 这… 刘备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他身侧的关羽,尽管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可心头亦是悸动连连。 倒是张飞忍不住问陈宫。 “你这陈宫怎生如此没骨气,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好的不学,尽学那坏的吕布…有意思吗?” 这话脱口… 陈宫瞪了张飞一眼,他冷笑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其实,他心里想的就四个字——你懂个屁!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这未来天下的主宰者将出自龙骁营…能侍奉如此睿智明主,施展毕生才华,那是他陈宫心向往之的,而你们刘、关、张三兄弟,呵呵,看透了一切的陈宫就“呵呵”了! “三弟休要胡言乱语,公台先生莫怪,我这三弟…” 刘备正要致歉。 就在这时。 又一名将军快步踏上白门楼,连带着,他身后还有七名甲士。 “是陷阵营,高顺!” 关羽当先冷冷的吟出一声。 只有与陷阵营对垒过,才会知道,陷阵营是何等恐怖?高顺是何等恐怖? 不夸张的说,究是一向高傲的关羽也屡屡在陷阵营手中吃大亏! 如果。 让关羽排列出他认为最难缠的对手,那绝不是吕布,而是陷阵营与高顺。 故而,高顺的出现,让他格外郑重其事的对待。 果然… 因为关羽的一道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迈着龙骧虎步,迅速走近的高顺与陷阵营将士! “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曹操距离关羽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故而当先一问。 “在下高顺!” “噢…”曹操想起来了,羽儿颇为重视的陷阵营,其统领便是此人。“原来就是你统帅的吕布麾下,那支骁勇善战、名声在外的陷阵营!” 这是夸奖… 哪曾想,“不”,高顺当先吟出一个“不”字。 “曹司空说错了,从今往后陷阵营不再是吕将军麾下,而是龙骁营一部!” 话讲到这儿,高顺拱手一拜。 “龙骁营陷阵一部统领高顺拜见曹司空!” 高顺这一拜,他身后七名百夫长齐齐拱手一拜。“龙骁营陷阵一部百夫长拜见曹司空!” 别看就八个人,可他们的声音让人振聋发聩! 呼… 静谧! 一下子,整个白门楼上的气氛静谧了! 落针可闻的静谧,唯独能听到无数旁观者粗重的呼吸声。 陷阵营?就这么…这么降了?云淡风轻的降了?没有一丝波澜? 要知道… 就在昨夜,他们与三百并州忠义之士还一并跪在吕奉先的尸首前。 所有人几乎笃定,他们会誓死不降,而曹操也会残忍的屠戮他们,一个不留… 可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他们降了! 这… 呼…刘备是倒吸一口凉气啊。 现在,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过,足够看清楚眼前的形势! 昨日清晨。 曹操不审问这些敌将,并不是他要等,他要窥探哪些人对吕布效忠?而是…他有行动,有背地里的行动,他用了整整一天去完成了对这些敌将的游说!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陈宫、让高顺、让陷阵营心悦诚服的投降! 好凌厉的手段,好可怕的手段呀! 刘备的胸口跌宕起伏,他感觉心堵住了一般,倒不是疼,而是闷,一种让人窒息的闷。 他的余光瞥向身侧的陈宫,却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怪不得,方才陈宫提到。 今日让他刘备意外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多吗? 呵呵,倒是不多…只是让人心塞的厉害,心塞的窒息。 这一刻,刘备敏锐的意识到一桩事儿,没错,自打下邳城城破起,那曹营隐麟,那龙骁营的统领陆羽还从未露过面! 若是再算上他那对人心不可思议的窥探… 以及…陈宫、高顺均点明加入龙骁营,那么…很有可能…不,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 策反、劝降敌将的,一定是隐麟陆羽完成的,一定是他谋划的,好可怕的家伙呀,好缜密的家伙呀! 念及此处,刘备的眉毛整个凝起。 这一刻,他的藏心术似乎根本藏不住他的表情,他的内心想法,刘备的面颊犹如苦瓜一般。 唯独庆幸的是,此刻…曹操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否则…他刘备就暴露了。 “哈哈…” “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响彻在这白门楼上。 曹操快步行至高顺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脯,笑着说道:“好啊,你高顺与七百陷阵之士加入龙骁营,无异于如虎添翼!” 曹操当即吩咐:“着令,陷阵营并入龙骁营,高顺为龙骁营牙门将,照例统领陷阵营兵马,陷阵营保留原本兵制,从今往后,所有行动,由龙骁营统领陆羽全权派遣!” ——“谢,曹司空!” ——“谢,曹司空!” 高顺当先拱手,七名百夫长亦拱手。 这一次归降,出于忠,出于义! 所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当然了… 除此之外,陷阵营谁人不知,龙骁营的伙食在整个曹营之中那也是众人仰慕的存在! 一日无肉,至少珠链三级! 踏!踏! 就在这时,又一道厚重的脚步声传来 是张辽,张文远来了! 看到他登上白门楼,刘备的眼珠子一转,不能坐以待毙了… 若然还一言不发,那…他刘备真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呼… 轻吟一声,刘备豁然而起!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曾经的小弟,如今的劲敌 ——“曹司空,此人姓张名疗,字文远,乃是忠义之士,昨日他与三百并州义士跪在吕奉先身前,那是念旧主之情,这是忠义之士的明证,还望曹司空饶他们一命啊!” 刘备开口了。 他是被迫开口,如果按照他内心的想法,吕布的部将,特别是这些忠义之士,最好都不要投降曹操,否则…曹操的战力将会暴涨! 要知道,首鼠两端的兵不可怕,可这忠义之士就太可怕了,一旦他们认定主公,那是能把命豁出去的。 但… 他又如何看不出,现在的局势,陈宫降了,高顺降了,陷阵营降了…张辽与这三百并州义士如何会不降呢? 索性,刘备主动吟出此言。 一则提醒曹操,张辽与三百并州义士念旧主,对于他而言是个隐患,生性多疑的曹操保不齐会有所迟疑… 二则,就算曹操已经提前招降他们,刘备提出此言,也算是送了张辽以及这三百并州义士一个顺水人情! 在这乱世之中,忠义之士的人情,还是很值钱的! 就在这时,关羽也站出一步,“关某素知文远乃忠义之人,曹司空正当留用!” 别看是相同的意思,可关羽与刘备的话截然不同! 一个是口腹蜜剑,一个是真心实意… 曹操看看刘备,再看看关羽,哈哈…哈哈哈哈…登时,他大笑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文远么?” 讲到这儿,曹操抬起眼眸望向张辽。“文远,你来选择,我这里有陛下亲赐‘安南将军’的官印,亦有统御三万兵马的兵符,同样的,我还有龙骁营牙门将的任命,所部不过数百人,你要选哪个呢?” 张辽,张文远… 曹操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字! 只是…曹操只知道他的武艺高强,擅长统兵作战,他的忠义,他那突袭用兵的特点,曹操更多的是从羽儿口中得知的。 故而,曹操直接抛出两个选择。 一是安东将军,统三万兵马! 一是龙骁营牙门将,统御百人… 两者天壤之别,悬殊之大,看似根本不用选,显而易见,可事实上,曹操心头大致已经能判断。 若然张辽像羽儿,像关羽说的这么出色,那他…必定会选择… “这用选么?自然是龙骁营牙门将了!”张辽拱手一拜。“曹司空在上,龙骁营牙门将张辽拜见曹司空!” 霍… 这个选择一出,满座震惊。 这下,除了曹操之外,所有人…包括曹仁、夏侯渊,包括荀攸、戏志才…更包括刘、关、张三兄弟,他们的眼眸一个个瞪大,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龙骁营… 诚然,许多人都知道,龙骁营待遇好,伙食好,威震天下,响彻八方! 可实际上… 若是把三万兵的统御与安东将军的头衔与之相比,似乎…正常人来选,都会选择三万兵与安东将军的头衔吧? 可张辽… 他选择的却是龙骁营,选择的是统御百人的牙门将。 那么… 到底龙骁营有何等魔力呢? 无数人沉默了,无数人陷入沉思! “奇了怪了呀…”张飞性子直,他忍不住嚷嚷道:“怎么今日这白门楼上尽是这般奇怪的事儿?看不懂了,俺张飞咋就看不懂了呢。” 区别于张飞的嚷嚷,关羽一言不发。 只是… 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下,潜藏着的是内心中的悸动连连。 这一刻,在关羽的心目中,他不得不将“龙骁营”摆在更显眼的位置,这将是比陷阵营难缠十倍的对手,当然…他也十分期待,想与这龙骁营交锋一次,试试这位陆统领的深浅。 至于刘备… 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犹如苦瓜一般,可他极力的让自己的面颊变的淡然一些,试图遮掩他心中的想法。 只是! 这一刻,无论是龙骁营,还是陆羽…带给他的威慑太大了。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原本就威震九州的龙骁营,如今加入了张辽、高顺、陷阵营、数百并州狼骑,如虎添翼…这在未来将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呢? “哈哈…” “哈哈哈哈…”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唯独曹操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这样的忠义之士加入龙骁营,羽儿的羽翼才能更加的丰满,羽儿奖励的功勋才能够愈发的锋芒毕露,而这…均是曹操喜闻乐见的。 “好,从即刻起,张文远率三百并州义士并入龙骁营,任命张文远为龙骁营牙门将!唯龙骁营统领陆羽之命是从” “谢曹司空!”张辽拱手一拜。 这下… 整个招降敌将尘埃落定。 可对于所有人…心情尤自悸动连连。 更多的人不明所以。 为何? 为何昨日还坚持要与吕布共赴黄泉的诸将士,今日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又为何? 这些“敌将”中最卓绝的将领,他们宁肯放弃高官厚禄,放弃统御数万兵马,也要加入龙骁营! 这… 太过玄奇,太过匪夷所思。 “好了,各部休整,十日之后班师回朝!” 曹操最后吩咐一声,旋即就打算走下这白门楼。 可… 刚刚走到石梯上,曹操脚步一顿,他猛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就在今早登上这白门楼之前,我曹操与温侯爱妾貂蝉结为异性兄妹,从此之后,貂蝉为吾妹,吾为貂蝉兄,谁人若敢欺辱貂蝉,便是欺辱我曹操,后果自负!”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旋即继续道: “至于温侯,以王公之礼厚葬,着匠人打造楠木棺材一口,六尺玉石一方,其碑上我曹操要亲自提字——汉温侯,奋威将军吕奉先之墓!” 一言蔽… 踏…踏… 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曹操迈下了台阶,离开了此间白门楼! 无数人听着曹操的话,只觉得匪夷所思… 曹司空与貂蝉结为异性兄妹? 等等… 这待遇有点不同啊,要知道…曹操攻陷袁术的寿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纳袁术之妻冯夫人为妾,纳何进儿媳尹夫人为妾。 这一次攻陷下邳城后,见鬼了呀… 说个笑话,曹司空不好人妻了! 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这又要如何解释呢? 当然了,这娶妻纳妾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门楼上今日发生了所有事,围观文武…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总而言之,这事儿无比的玄奇!玄之又玄! … … 九月初,曹操平吕布,徐州大定的消息传于四方,传遍大江南北。 冀州,魏郡,邺城! 州牧府大堂之内,袁绍麾下满座文武尽皆默然,整个衙署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凝重。 击败吕布,意味着曹操平定徐州,整个中原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除此之外,曹操势力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三辅之地,加上张杨覆灭,部将杨丑率众投降曹操,可以说,如今的曹操揽弘农,河南尹,河内入怀…再加上原本的司、徐、兖、豫四州,其势力已经无限接近于北四境! 或许…曹操的兵马还没有袁绍那么多,可连续几年的征战,曹操书写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战无不胜也就罢了,偏偏兵不血刃。 在袁绍看来,曹操邪乎的很… 他的兵马就像是有繁殖能力一样,越打越多,越打越多,从起初不过寥寥几万人的曹军,如今已经扩张成了二十余万的庞然大物! 这也让袁绍麾下的谋臣,无论是汝颍门阀一派,还是冀州才俊一派,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共同商议如何遏制曹操。 “袁公…”汝颍门阀一派中,特例独行的存在许攸当先开口。“吕布殒命白门楼,广陵郡陈硅献城,如今,整个中原都是曹操的了!” “是啊…” “吕布死了,中原归曹操了。” 袁绍的眼眸中满是复杂、惊愕的神色,他的话语中带着几许嘲弄。 “虎牢关一战,让十八路诸侯都见识到了吕布吕奉先的神勇无敌,呵呵,我原本以为,这世间根本无人能与之匹敌,可现在他还是死了,死在了下邳城,死在了那白门楼上!” 呼… 袁绍的话,让此间大堂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峻。 冀州才俊派的核心人物田丰起身道:“曹军精于谋算,相传曹操得隐麟相助,每每洞悉时局,窥探人心,如此…一个无双飞将,不足以与之匹敌,也改变不了一场战争的局势!” 这话脱口… 同为冀州才俊一派的沮授拱手道:“昔日我便提及,若然我军不予以限制,曹操必定做大,如今看来,隐麟在曹,也难怪他曹操能问鼎中原,只是…现在…” 沮授冷然的瞪了汝颍门阀一派中郭图、逢纪等人,意思再明白不过,若然当初不是他们的阻拦,那袁公怎么可能放任曹操做大。 可现在呢? 袁绍还未荡平北境… 曹操却已经问鼎中原,局势翻转了,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曹操手里了。 沮授的话继续吟出。 “徐州陷落,吕布之死,早已注定,他与刘备占据下邳城、广陵城、小沛城,素有大志的曹操、洞悉时局的隐麟,怎么可能放任他们的身边卧有动辄吞人的一龙一虎!曹操太幸运了!吕布与刘备太不幸了!” “呵呵…”袁绍讥嘲道:“曾经在洛阳捉鸡遛狗,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老弟曹阿瞒,如今,成大势了。” “主公!”许攸再度开口道:“我听闻曹操派人赶赴关中,看来,问鼎中原后,他下一步的计划是稳住关中局势,一旦关中落入曹操之手,那下一步,曹操就可以驻兵黄河南岸,借此与我们对峙,这天下大势,袁公与曹阿瞒势必会有一场决战!” “而曹操如今收编了吕布的兵马,兵锋更胜,听闻其中有一支陷阵营…这可是吕布手下最王牌的步军军团,纵是袁公的大戟士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而更可怕的是,这支陷阵营并入了曹营中那支闻名天下的龙骁营,强强联手,不容小觑呀!” 唔… 听到这儿,袁绍的眼眸冷凝,心情一下子更沉重了。 哪曾想,就在这时。 “区区陷阵营?何惧之有?” 一魁梧的武人站出一步,他的面颊不是多么的英俊,可唯独一抹剑眉很粗重,让人印象深刻,若非这剑眉的话,这等模样放在人群中,怕都不会被多看一眼。 这粗重剑眉的男人,在袁绍麾下中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麴义! 他手下的兵马更是袁绍的王牌之师——先登死士! 这是一支强悍的混合兵种,他们每人佩戴强弩、佩刀、长矛,重盾,他们可以在攻城时,每战先登,夺下城池! 也可以在对骑兵时,拉近距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哈哈哈哈…”麴义大笑道:“昔日里,公孙瓒手下那支白马义从也被你们吹到天上去了,可在战场上,对上我的先登死士不照样顷刻间覆灭了!呵呵,什么狗屁陷阵营,什么狗屁龙骁骑,言过其实,不舞之鹤罢了!” 骄傲,十足的骄傲! 麴义挺着胸脯,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表情里,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就一句话——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座的都是垃圾! “好了…” 提到这兵种之争,袁绍感觉到一股索然无味的味道。 麴义的先登营是厉害,可他太傲了,而袁绍也很傲,傲气的人最不喜欢的便是“更傲气”的人。 就在这时,许攸开口道:“是啊,别扯那些没用的,当务之急,今年必须要攻下幽州,将公孙瓒杀死,然后袁公亲率大军挥师南下屯兵黄河北岸,迫使曹阿瞒与我军交战,倘若再拖延下去,还不知道这曹阿瞒会壮大成什么样子!” “在下附议!” “在下也附议!” “在下附议!” 沮授、田丰、郭图、逢纪拱手附议! 这些谋士难得的达成了一致,这在袁营里极其罕见,说到底,曹操发展的过快、过猛,让袁营谋士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末将附议!”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人起身道。 唯独麴义,“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对付区区幽州公孙瓒?哪需要这么兴师动众?袁公只需派我麴义与先登营出战,今年之内,我必打下他公孙瓒的老巢——易京!明年南下…他曹阿瞒也将命丧我手!” 依旧是傲气十足,依旧是不可一世。 当然了,若然这话是别人说的,那保不齐…一干谋臣、武将会诋毁一番,可麴义与先登营,他们有这个实力。 ——瞬间秒杀白马义从! ——把南匈奴打的跪唱征服! 麴义与先登营的战绩足够的出色,纵是在坊间传言中,他们也只是略逊于龙骁营的存在。 当然了,这点…麴义不服!很不服! “好!” 袁绍猛然起身,他颇为高兴… 可,麴义下一句话脱口,袁绍发现,他高兴的早了! “袁公…”麴义的话接踵而出。“我听闻曹营里龙骁营迎天子时立下大功,曹操便把汝南城赐给了龙骁营,让他们安顿家小,有所倚靠?哈哈,袁公何必效仿下曹阿瞒对龙骁营的态度呢?这次若是我先登营拿下易京,还请袁公不吝惜将并州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四郡赐予我先登营如何?” 呼… 袁绍眼眸冷凝。 他的心头生起了无限的不满。 可…这一次,他选择把这一抹情绪埋藏在心里,“麴义将军,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屠灭了公孙瓒,便是把整个并州赐给你,又如何?” “现在嘛,将军需率先登营从正面迎击公孙瓒!为我军拔得首胜,头筹!” “喏!”麴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袁绍眼眸微眯,眼芒中一抹隐晦的杀意浮现,他继续吩咐道:“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率所部骑兵从平原入渤海,虎视幽州广阳郡;张郃、高干两位将军率军屯于代郡之畔,等先登营一动,三路大军齐伐幽州!” 袁绍绝不是小说、演绎中讲述的那无谋之辈,相反,他的谋略往往如鬼似神,出人意料。 只不过,他犹豫的时间往往很长! 当然了,此时此刻… 袁绍这无比厚重的语气传出… 兼之冷冷的杀意,众人只以为,这是袁公对公孙瓒动了杀机,可唯独袁绍知道,他不仅是对公孙瓒起了杀意,更对麴义,对曹操,对隐麟起了杀意! 呵呵… 不忙,一个一个慢慢来! ——放箭,放箭! … … 下邳城,龙骁营营盘,中军大帐。 整个大帐内,唯独陆羽与杨修两人。 “德祖啊…跪了一整日?感觉如何?”陆羽继续开始他对杨修的PUA,明明这是一件很罪恶的事情,可…偏偏对杨修使用,陆羽全然没有罪恶感,反倒是,他觉得自己的情操越发的高尚了。 “徒儿痛定思痛,要知耻…知耻而后勇!”杨修语气坚决。 呼… 陆羽轻呼口气。“唉,其实,德祖啊,你这次下邳城的表现整体来说还不错,可…你与其它的太学生不同,本总长更看好你,所以自然也对你有更高的要求。” 这… 猛地听到这番话,杨修顿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觉得…她跪的值得了! 陆总长更器重他,这足以让他兴奋一整天了。 “咳咳…” 就在这时,陆羽轻咳一声。“我这里又有个任务,准确的说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你刚刚犯错,按理说,这等任务我是不该再交给你的,程司马一定比你更合适,只是…既然你口中一直在提及‘知耻而后勇’,那本总长也得给你个机会不是!”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时间需要耗费的有些长,或许少不得经年累月,不过,若是办妥了,你就是咱们龙骁营第二个程司马!你就宛若一把最锋锐的匕首,直勾勾的插在你大舅袁绍的心上。” 一提到程司马… 一提到匕首插在大舅袁绍的身上! 杨修下意识的感觉,这次的任务是有关劝降、策反的,而且对象一定是袁绍的人! 他当即问道:“不知陆总长要策反何人?” 呼… 很聪明啊! 陆羽再看向杨修的眼神中,平白多了些赞许的味道。 “去并州,先蛰伏起来…等待袁绍手下那支最王牌的军团赶来,也等到那位比‘曾经的你’还要傲气、嚣张、跋扈十倍的将军来此,之后嘛…就按我交代的进行即可!” “当然了,你不用怕,这次我特地替你安排了一个猛男,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呼…猛男? 杨修好奇的问:“陆总长,不知…这猛男是谁呀?” 闻言…陆羽眨巴下眼睛,旋即拍拍手。 随后…果然,一名“猛男”进入了大帐,陆羽不忘向杨修介绍道:——“吕布,吕奉先!这次,你俩一块去!” 此言一出… 杨修瞳孔一下子放大,他感觉,活见鬼了。 这一刻,他感觉——他脑瓜子要炸了!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时此刻。 杨修的表情阴晴不定,就像是看到了鬼一般。 没错,在他的记忆里,吕布不是死了么?白门楼上被刽子手一刀枭首,脑袋都被封入木箱里,城外坟头前的碑文还是曹司空亲笔提字的,该是无头亡魂哪! 那么… 眼前出现的这个是谁? 这身姿、这身形、这面颊,最关键是…他有脑袋啊!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吕布吕奉先啊? 坑了吕布这么久,杨修怎么可能不识得吕布的容貌呢?化作灰也认识啊… 顿时,杨修浑身一个哆嗦。“总长这…这…这…” 支支吾吾了半天,杨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慌啊,不仅慌,而且害怕…他感觉自己快尿了。 “杨公子,你干的那些好事老子都记得,今日,老子亲自陪你去并州,是不是很兴奋?很惊喜!” 吕布开口了。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之下,杨修感觉已经尿了,他不是兴奋,他是感觉自己要凉了,凉的透透的。 “温侯,我…我…咱们各为其主,你殒命白门楼这事儿,不能…不能怪我呀!” 杨修脱口道… 连带着,他还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痛感传来,痛彻心扉呀。 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吕布来找他索命来了。 可冤有头,债有主,他杨修算哪根葱?就是索命的话,那前面还排了无数人呢,怎么能来找他呢? “奉先将军,就别吓唬我这太学生了,他从小养尊处优,没见过啥世面,会被吓到的。”陆羽看杨修的裤子有点湿,索性宽慰道! “陆公子记错了吧?”哪曾想,陆羽话音一出,吕布当即反驳道:“汉温侯,奋威将军吕奉先之墓就葬在下邳城外,陆公子这‘奉先’又是称呼谁呢?” 言及此处,吕布眼眸一凝。“这里只有吕影,没有吕布,更没有吕奉先!” 霍…这话传出。 陆羽略感惊讶,吕布进入状态很快啊! 吕影,这名字…低调、奢华、有内涵,果然…白门楼殒命后,吕布…啊不,是吕影的智慧都暴涨了! “咳咳…抱歉,抱歉,应该是…吕影卫士,你就莫要吓我这太学生了。”陆羽微微拱手抱歉道。 旋即,他把脸转向杨修这边,“德祖啊,你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这次赴并州执行任务的,便是你与吕影二人,你在明,吕影在暗,有什么事儿互相商量着点,至于任务嘛…” 说着话,陆羽就转过身从桌子上取出一张并州的简易舆图。 这是他自己绘制的,不甚精准,可大体郡县的位置均有所标记。 而陆羽展开舆图的功夫,杨修的脑门在飞速的运转。 他的确是个聪明的人,陆总长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领会了。 吕布压根就没死! 白门楼殒命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呢? 联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杨修豁然明朗了,怪不得无数并州忠义之士出人意料的投降,还点明要投身龙骁营,他心里还奇怪着呢,原因在这儿呀。 高明…这简直是高明啊! 几乎骗了所有人,而如此一来,于吕布,于并州降将,于曹司空,甚至于陆总长,皆大欢喜,喜大普奔哪! 想通这点,杨修再望向陆羽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尽管他以前已经足够高看这位陆总长,可这件事儿一出,他感觉…他的钦佩之情、敬仰之情又更深层次了一节,端的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更如黄浦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大腿,妥妥的抱对了呀! 想明白这点,杨修很谦虚的向吕布拱手行了个礼,他是傲气,可比起更傲气的吕布,他认怂…他甘愿当小弟! 主要,他怕吕布揍他! 要知道,陆总长揍他,那最多只是皮外伤,可吕布揍他,保不齐——要命! 陆羽这边打开舆图,缓缓铺开,吕布则凑了上去,一本正经的说道:“陆公子,具体执行什么任务?你不妨直言!” 杨修也凑到了桌前… 他俩看到陆羽的手指,在舆图上,从下邳城,一直蠕动,慢慢的越挪越远,最终,越过了无数山川,穿过了重重关隘,最后,在边塞之地雁门关附近落定。 吕布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雁门关,那是他抵御胡虏,那是他磨炼武技,那是他扬名的地方。 莫名的,心头一阵触动! 陆羽点了点这里。“就在这儿了,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料想,几个月之内,袁绍就会剿灭幽州的公孙瓒,而麴义与他的先登兵会立下大功,这并州中的某些城郡便是袁绍赐给他的封地!” 讲到一半儿,陆羽顿了一下,似乎是给他们充分思索的时间。 吕布眼珠子一转。 “任务是除掉麴义么?” 听到这儿,杨修微微一怔,他琢磨着…这任务有点难哪! 先登营可是与陷阵营齐名的存在,麴义又是先登营的统领,听闻他武艺高强、兵马娴熟,最可怕是从不卸甲,身边无时无刻都包围着大量的亲卫,哪怕是有吕布这样的无双战神,可在在如此多亲卫的护送下,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杨修本想也开口质疑几句,可又一想,总长下达的任务,怎么能推三阻四呢? 昨日岂不是白跪了,岂不是没有领会到那知耻而后勇的真谛? 就在这时,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这次的任务不是刺杀麴义,而是在他走投无路时,救他一把,也救先登营一把,最好能帮他们南渡黄河,投身曹营!” 这… 杨修期期艾艾道:“可是?明明陆总长方才提到,这麴义刚刚立下大功,获封此地,他又怎么会?” 杨修忍不住开口问道,吕布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眉头紧凝。 对于他来说,要刺杀一个人,比救下一个人简单多了。 何况,这次按照陆羽的意思,不是救下一个人,而是救下一营人,最关键的是,人家这一营未必乐意让他们救,他们也未必有机会救! 见两人面露迟疑。 陆羽的语气却是格外的笃定。“放心,刚到并州时麴义与先登营是功臣,可要不了多久,他俩就变成反贼了,总之你们信我就好!” 麴义… 准确的说,是麴义与先登营! 诚然,现在看起来,他们还是袁绍手下的王牌之师,袁绍还对他们委以重任,麴义更是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河北四庭柱”齐名的狠角色,貌似铁板一块! 而麴义与先登死士… 无论是统兵能力,还是战斗力,那均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存在! 可遗憾的是,麴义是个恃有功而骄傲放纵的人,他的傲气,甚至比吕布、比杨修还要夸张。 这种性格的人,往往就是作死小能手! 再加上,麴义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是袁绍的麾下将领,在他看来,两者之间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细细论述的话,还要从袁绍谋冀州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麴义背叛冀州牧韩馥,韩馥出兵征讨,反落得大败而归。 恰恰袁绍有入主冀州之心,于是麴义便与袁绍联合起来,逼迫韩馥让出冀州。 从此之后… 名义上麴义是在袁绍麾下效力,可他的先登兵始终保持着独立的编制,这点类似于曹营的龙骁骑! 而麴义与先登兵也的确很猛,先后绞杀公孙瓒手下的精英骑兵——白马义从! 还把南匈奴打到远遁塞北! 更夸张的是,他会是袁绍攻下幽州、剿灭公孙瓒的第一个功臣。 顺理成章,袁绍将并州的几个郡赐给了他,而到得并州之后,他并未有丝毫收敛,自恃有功而骄傲放纵,最后…被袁绍派遣河北四庭柱围剿,麴义与先登营也就消失于历史的舞台。 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因为狂傲引起的悲剧故事啊。 当然了… 陆羽最擅长调教的就是此等狂傲之人,此等作死小能手,再加上先登营这么牛逼,死了多可惜,倘若能加入曹营,那不是如虎添翼嘛! 便是为此,陆羽打算试着救一下,也打算用杨修与吕布探探袁绍的深浅。 反正,这二位在历史上都是“该死”之人,既然活下来了,那索性买把“打野刀”去对面野区浪去吧! 保不齐,还能闯出一片天。 心念于此,陆羽眼眸微凝。“吕影卫士?这并州之行,身处敌境,多少会有些风险?你敢去么?” “呵呵!风险?”吕布冷笑一声,“一群鼠辈,我吕布要去便去,要走便走,他们谁能拦得住我?” 言外之意,陆羽权且理解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又把眼眸转向杨修。“德祖?你呢?” “我…”杨修下意识的开口,打从心底里,他有点害怕,可想想那“知耻而后勇”,丫的,拼了! 拱手一拜,尽管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可杨修语气坚决。“我…我去!” 陆羽这才满意了一些。 “你们俩一道去,如今这个时节,袁绍的兵马,袁营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幽州公孙瓒那边。这段时间,你们可以熟悉下并州地形,寻找到一条合适的撤离路线,我料定,袁绍给予麴义的封地必是在雁门附近,袁绍还打算利用胡虏削弱麴义的实力…” “而等麴义与先登营抵达并州后,你们也不用第一时间出手,麴义与袁绍必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你们要在麴义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他帮助!如此,麴义与先登营必降!” 讲到这儿,陆羽语重心长的嘱咐杨修。 “你不是一直想要重振弘农杨氏么?想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么?若然这一次任务成功了,便是立下大功,我自去向曹司空举荐你,不封别的,咱们直接封侯!让你做你们弘农杨氏最年轻的侯爷!” 杨修吞了口水,按照他原本的聪明劲儿,一定得让别人立个字据,口说无凭啊! 可陆总长一诺千金,他说的话,岂会背弃,字据就免了吧! 当即,杨修拱手一拜。 “太学生杨修…必…必不辱使命!” 很好… 陆羽心里点头,果然,画大饼真的可以充饥,从杨修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心念于此,陆羽再度把眼眸转向吕布这边。 可…不等他开口。 吕布当先道:“吕影!别无!所求!” 真的是别无所求么? 不… 陆羽懂,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吕影卫士,你放心好了,该照顾的人我都会好好照顾!无论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还是我那小娘,当然了,还有我那小妹!” 说是这么说… 对于陆羽而言,寻找吕玲绮、照顾貂蝉也就罢了! 偏偏…一想到还得照顾个两岁的小萝莉,陆羽就感觉一阵蛋疼,这是要提前步入“奶爸”的幸福生活了? 果然。 陆羽这话脱口,吕布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陆羽这公子…总是让他放心哪!貂蝉、玲绮、灵雎交到他手上,吕布可以安心的去了! 却就在这时… 账外有龙骁营骑士禀报。“陆统领,曹司空那边派虎贲军来了,说是要请陆司农赴衙署一叙。” 一叙?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多半是老曹要喊他一道讨论接下来的战略! 当然了… 陆羽之前就定下了这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的大策略。 现在,徐州一定,中原就算稳定住了。 “东望”的战略大获成功,至于“北和”暂时不用担心,袁绍吞并公孙瓒之前,是不会对曹操宣战的。 可…根据细作传报,袁绍已经动兵了,三路大军齐伐幽州,凭着公孙瓒很难抵挡得住,幽州的覆灭,也就是这一半年了! 而这中间,需要完成的战略还有很多——“南横”、“西拢”、“中定”! 且不说“南横”与“中定”… 单单这“西拢”方略,陆羽可是安排了人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书法家钟繇,如今他在并州之地境况如何? 还有南边,扶持陆家的合纵连横! 还有司隶之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张绣与大忽悠贾文和… 徐州一定,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让虎贲甲士回禀曹司空,就说我即刻就到…”陆羽回了一句,旋即再度凝望向吕布与杨修,他先闪了,跟老曹聊聊战略去了,留下这二位在这边亲近、亲近好了! 毕竟这两位,在未来的一年里可是一对黄金搭档! 踏踏… 陆羽迈步离去。 他这一走,杨修顿时就感觉到一股从内而外的威慑感,甚至…他感觉浑身都痒! 总之,很慌! 一贯善于言辞的他,这一刻,竟…哑口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吕布率先张口,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杨公子,此并州之行,希望你、我合作愉快!也希望你那花花肠子,不单单只是能诓骗住那个‘愚蠢’的温侯!” 呃… 闻言,杨修心一沉,当即堆笑着回道。 “哪里…哪里…” 这话脱口,他觉得哪里不对,赶忙改口。“一定,一定…” 呃…好像又不对。 登时杨修闭上了嘴巴,这一刻,他总算能理解,什么叫越说越错! 这一刻,他决定,在吕影面前,要做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 … 关中,三辅之地! 莽莽黄沙,浩瀚大漠,这里有与中原大地截然不同的环境,一眼望去,数百里无城扈,无人烟。 偶尔能听到一些马儿的嘶鸣,这是一些商队的马儿游走于此间。 除此之外,也能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军阀在征斗,以命相搏,有的是为了粮食,有的是为了地盘,有的则是单纯的因为这关中乃尚武之地。 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 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 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呼… 此刻! 百十人的马队停在了一处距离血腥杀戮不足十里处的驿馆。 从马车里缓缓走出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面颊的轮廓看起来很方正,长长的胡须,气场上也很足! 他正是,朝廷新晋任命的“侍中”、“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的大官——钟繇! 只是,外表的气定神闲…并不能完全遮掩出他内心中莫名的心惊。 他的心情格外的凝重。 说起来。 他作为蔡邕书法的传人,当世闻名的书法大家… 来到这关中尚武之地,督关中诸军,这事儿听起来就玄乎! 真到了这儿,钟繇觉得更玄乎,不光玄乎,还很懵逼! 从始至终,这事儿就离谱! 他好端端的做个太学教员,教授太学生书法技艺,教书育人,为天下士人敬仰,这不香嘛? 怎么就为了这些“侍中、司隶校尉”,为了那“建功立业”的愿景…甘心来这凶险万分的地方。 诚然,钟繇是个爱挑战的人,可眼前这境况不像是挑战哪,这分明就是送死! 鬼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支冷箭,他就真的要魂归关中! 呼… 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 后悔了,钟繇后悔来这儿了。 当然了…即便是到现在,他也想不通,为何一贯眼光锐利、毒辣的太学总长陆羽,他会向曹司空举荐自己这么一个大书法家呢? 自己似乎并不是很能打呀? 当然,这一方土地,笔杆子里更是出不了政权! 有那么一瞬间,钟繇觉得,就是派许褚、典韦来这儿,也比自己靠谱啊! “这是上了贼船,骑虎难下呀!” 钟繇眼眸凝重,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稳住关中诸侯,替曹司空守住西大门! 可关中诸侯,包括韩遂、马腾、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 数都数不过来! 他们少则手上有千余兵马,多则如韩遂、马腾,他们手上的兵马怕是有大几万之多?更夸张的是,这里…杀个人就跟杀只鸡那么简单,不会有任何麻烦! 强者为尊! 关中,正儿八经的强者为尊的地方! …可他钟繇呢? 回首望向自己的马队… 也就一百多人,说起来,陆总长也算是够意思了,还特地派遣了五十名龙骁骑骑士… 当然,也不排除,陆总长是派他们盯着自己,生怕自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除这寥寥的兵马之外。 钟繇还有一封天子任命自己为长安郡太守的诏书! 除此之外,他还有啥? 砚台?墨宝么? 他…究竟凭什么,能让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关中诸侯听他的? 等等! 钟繇猛地想起,当初接旨时,陆司农委托小黄门交给他一封锦囊,让他到这关中之地,不知所措时再行打开。 现在,已经到了这关中之地,钟繇的心情也是“懵逼他妈给懵逼开门,懵逼到家了”此时不打开,更待何时呢? 或许…陆总长早有对策? 心念于此… 钟繇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封锦囊,旋即毫不迟疑的打开,将里面的布绢迅速的展开,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钟繇整个人更懵逼了,他感觉懵逼他二大爷都到家了! 因为这锦囊中唯独八个字—— ——“自由发挥,随机应变!” 此时此刻,究是这位一向气定神闲的大书法家! 他的身子一颤,双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再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钟繇有一种“蚌埠住了”的感觉,他不是来当官的,他是来送命的!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玲绮归来之日,父债血偿之时 ——自由发挥,随机应变。 这八个字映入眼帘,钟繇感觉他的心态崩了呀。 自由发挥? 他这边一百余兵甲,关中十余万甲士,且此间尚武之地,强者为尊?他的特长唯独书法技艺,似乎…没得发挥呀! 至于随机应变。 呵呵… 钟繇就“呵呵”了! 昔日里,他也听说过陆羽派遣程昱等人身处险地,执行任务。 可似乎… 根据程昱后来的话语,往往陆羽总是能精准的算出敌人每一步的行动,有的放矢,故而,他程昱每每化险为夷,置之死地而后生,创造奇迹。 可…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随机应变了,陆公子啊陆公子,你好歹多提点两句啊! 这一刻… 钟繇觉得,他这锦囊简直开了个寂寞。 呼… 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钟繇努力的收拾了下心情,这么多龙骁营骑士跟着,跑是跑不了,硬着头皮上吧! 他的眼眸凝起,正在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他的劣势是什么?是兵马和肌肉! 他的优势是什么?是天子诏令和脑子! …那么… 问题来了,天子诏令对这些关中诸侯有用么? 又要如何用脑子,战胜这些关中猛男的肌肉呢? 刚刚想到这儿… 一名龙骁营骑士快步行至钟繇身侧。“钟太守,陆统领有话,让我到这关中之地时告诉你。” 这龙骁营骑士是一名百夫长,他的话让钟繇眼眸徒然睁开,精神为之一振。 “陆统领有交代是么!” 他急问道… 原本以为锦囊看了个寂寞,敢情…陆羽的话在这龙骁营百夫长的嘴巴里呢? 呼…吓死老夫了,真的以为他什么也没交代。 别说。 这么一句话脱口,钟繇心情平静了许多,又恢复了他那大书法家特有的镇定自若,气定神闲。 毕竟程昱程司马的珠玉在前,但凡陆羽能提供些思路,他钟繇也敢去破这个死局! 龙骁营百夫长如实道: “陆公子有一言,让我转告给钟太守,他说…” 讲到这儿,这百夫长语调有些哽咽,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可急坏钟繇了… “你,你倒是说呀?龙骁营将士都是磊落的汉子,有话直说,哪个像你这般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你这不是为你们陆统领抹黑么?” “咕咚…” 这话脱口,龙骁营百夫长咽了一口吐沫,索性心一横,朗声道:“陆统领说,钟太守那啥不行,年过四旬,小妾无数却生不出孩子!” “若然此次完成任务,陆统领必定医好钟太守男科之疾!让钟太守一年内抱得子嗣!” 这… 咕咚… 钟繇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瞳孔也于这一刻瞪大! 这是啥?你这百夫长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么? 原本,百夫长喊出的这话倒是没啥,可偏偏,因为钟繇的要求,这一句话,他喊的声音极大。 而这话传出。 马队中所有人都转过头望向钟繇,一个个眼睛瞪大,盯着的位置好像是钟繇的那啥! 呃… “咕咚”,又是一口苦水下咽,钟繇后背冷汗直流。 ——这特喵的,大型社死现场啊! 原本他四十岁没儿子这事,只是他自己心里头的秘密,现在倒好,这一刻…他感觉满世界都知道了。 当然了… 陆羽让龙骁营骑士把这话告诉钟繇,也是有所依据的。 钟繇这辈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钟毓,另外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钟会。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实际上…钟繇这两个儿子生下来的时间,分别是他五十岁与七十四岁时。 特别是七十四岁的钟繇,年逾古稀喜获幼子钟会,确实值得庆贺。 只是… 这也恰恰可以证明,如今四十岁的钟繇,他尚且生不出孩子的事实。 在古代… 一个男人四十岁年纪,尚且无后,这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陆羽特地派人去查过钟繇。 他知道,钟繇府上的小妾不少,别看他是一个大书法家,可对这床帏之事,他竟极其热衷,几乎是夜夜当新郎。 当然了,热衷归热衷,新郎归新郎,陆羽可以理解,人家老钟不是好这口,纯粹的是为了生儿子,总的来说,老钟还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既然如此… 多半,钟繇便是有病,男科不孕的病。 ——治不孕,找陆羽,治男科,自然也得找陆羽! 故而,陆羽的锦囊也好,托人带话也好,其实就是吊起来钟繇的情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丫的,关中就交给你了,你能不能抱上儿子,全看你的了,看你还能不尽心竭力? 只是… 如今,倒是有那么点尴尬了。 钟繇感觉他浑身都是僵硬的,他很懵逼,为了生孩子,他努力过…可生不出孩子,他也很无奈啊! 当然了,这种四十岁无子嗣的人,还是男人,对孩子的迫切程度… 可远远要比丁夫人高多了。 也没有比这个,更能点起钟繇心中的火热与激情。 再说了,陆羽是神医啊,他所能生出孩子,便一定能生出孩子! “钟…钟太守!”似乎是觉得,因为自己的话让钟繇社死,有些过意不去,这百夫长连连宽慰道:“我有一个朋友,我也跟钟太守患了相同的…” 他本想说,他那个朋友四十多岁没生出孩子,可架不住人家五十多岁的时候,三年生俩! “咳咳…” 不等这百夫长把话讲完,钟繇猛咳一声,他挺起了腰板。 “即刻派人告知韩遂、马腾等关中诸侯,就说朝廷任命的司隶校尉、长安郡太守钟繇来了,本太守请他们喝茶!” 一下子,钟繇的语气硬起来了,他的行动也果敢起来了,整个大书法家的气场全部凹陷而出。 ——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这一次,关中抚军阀,纵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是为了家门荣耀,即便是为了能喜提一子,他钟繇也要放手一搏! 丫的!拼了! “喏…喏…” 听过钟繇的吩咐,百夫长连忙去安排。 “等等!”钟繇却是喊停了他,尽管依旧被众人的目光凝望着身体的某个部位,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在意了。 社死算啥? 被人知道他四十岁生不出儿子又如何? 只要能让他生出孩子,便是再社死十次也无妨! “咳咳…”轻咳一声,钟繇严肃的问道:“小子,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吧,陆统领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么?他说能治好老夫的男科之疾?” 呃… 这话直接把这百夫长问懵了。 好像,似乎,仿佛…是这么说的?吧? … … 泰山之中,一处山寨傲立于此。 山寨极大,在这磅礴的山间,不是一峰独秀,也不是三五成群,而是千峰万仞绵垣蜿蜒,似乎…每一座山上都有这个山寨的影子。 此间正是吕布部将臧霸与泰山军驻扎之所,蜿蜒山峦上的有三万余泰山军的甲士,似乎,称呼他们甲士,不如称呼他们为山贼更为贴切。 此刻,正直正午,无数山贼敞开衣衫,坦露着,任凭午后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这都是一群粗犷的汉子。 呼… 一声轻吟,一处山崖前,一个身材纤细的红衣女子格外的醒目,在这满是糙汉子的泰山山峦中,她格外的惹眼。 只是,她的眼眸流转,表情复杂… 没错,她正是吕布的长女吕玲绮,十余日,她跟随臧霸叔叔好不容易逃到了这泰山,凭借着山峦之险的倚仗,凭借着泰山军优秀的山地作战经验,再凭着臧霸叔叔在徐州的名望,如今…总算是能喘出一口大气! 逃出生天了! 只是… 吕玲绮并不知道,现在的下邳城局势如何?她的父亲吕布,她的小娘貂蝉,她的妹妹灵雎,现如今是死是活? 绿… 整个泰山山峦树木繁茂,绿茵茵的一片,站在这朴实无华的绿色里。 吕玲绮的红,没有带来多余的色彩,反倒是平添了无穷的思念与担忧! “大小姐…不好了…” 就在这时,臧霸匆匆的跑来,他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说起臧霸,他曾经自成一方霸主,吕布征讨他,双方互有胜败,吕布钦佩臧霸的人品,臧霸佩服吕布的武艺,两人便化解仇怨,结为兄弟。 便是为此,义字当头的臧霸对吕玲绮,比对待自己的亲女儿还要上心。 他心知吕玲绮担心吕布的安危,故而…才刚刚回到泰山军,建立好防线,就亲自带人下山去打听。 可…打听的结果却是。 “臧叔父?可是打探到我父亲的消息?”吕玲绮连忙迎了上来,几日的担忧,让平素里大大咧咧的她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极其敏感。 “打听到了…只是…”臧霸顿了一下,他的眉头凝起,还是如实告知吕玲绮:“下邳城四门洞开,曹军攻入其中,吕将军被俘,他…他被曹操杀了!吕将军…殒命,殒命在白门楼!” ——白门楼吕布殒命,曹司空问鼎中原! 消息早已经传开了… 整个街头、巷尾、酒肆、茶摊,谈论的都是这桩事儿! 无需太久…臧霸就已经探明,匆匆赶回第一时间告诉大小姐吕玲绮。 只是… 他的话音传出,毫无准备吕玲绮瞳孔猛地瞪大,心头一紧… 踏…踏! 她急退两步,双腿一个踉跄,若非臧霸一把抓住她的长枪,险些…吕玲绮就要坠入那深渊之中。 父亲?殒命了? 轰… 轰隆隆! 父亲殒命,这…这对吕玲绮而言,无疑是一重巨大的打击! 天塌了,这一刻,她感觉天塌了。 “父亲,父亲怎么会…怎么会殒命呢?” “他…他可以投降啊?难道…难道他没有投降嘛?” 回过神儿来的吕玲绮急问道。 “投降了,可…”臧霸将他打探到的娓娓道出。“温侯明明已经投降,可偏偏魏续、侯成、宋宪、成廉他们四个叛徒…连翻劝那曹操…欲要致将军于死地!” “还有…还有刘备,这个假仁假义的小人,他枉顾昔日里温侯辕门射戟救他的恩情,竟向曹操讲述起丁原、董卓、王允之事…以此激怒曹操…” “便是为此…曹操他…他…他杀了温侯!白门楼上,刽子手一刀毙命,温侯无敌于天下,竟…竟陨落时不得全尸!” 声嘶力竭… 臧霸的话声嘶力竭! 而吕玲绮,她的胸口跌宕起伏,她的眼眸不断的睁大,睁大,再睁大! 她多么希望,臧霸叔父的话都是假的。 可… 可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啊…” ——“啊…” 凄厉的咆哮,对于十七岁的吕玲绮而言,这个打击太大、太大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唯独狂啸,以此去宣泄心头的愤恨与不平! 明明…明明父亲都投降了! 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还要杀掉他! ——“啊…” 又一声咆哮过后,“锵啷啷啷”…吕玲绮的长枪掉落在地上,枪声低鸣,吕玲绮则是蹲下身子,她的脑袋埋在双臂之中,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涌。 “滴答,滴答!” 很快,这泪水很快湿成一片,染湿了她身下的这一方石阶。 无数泰山兵默契的低下了头,他们的眉宇间亦是无比的落寞… 这一刻… 大小姐失去了父亲,而无数泰山军失去了那个天下无双的将军哪!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唯独能听到虫鸣、鸟叫,还有…吕玲绮那止不住的抽泣。 “大小姐…若然…若然温侯在天有灵,他…他也不想看到大小姐如此模样吧?” 臧霸连连宽慰道,其实,他的眼眶中也满是泪意。 这一刻,他也失去了兄长,失去了主公。 对于忠义之人而言,这个打击足够重了! “臧叔父…” 终于,吕玲绮缓缓的站起身来,她皓齿紧咬着那煞白的嘴唇,她的面颊亦是苍白如纸,她再度蹲下,提起了那长枪。 下意识的双手握紧,此间力道,就像是吕玲绮要将那枪杆捏碎一般。 “臧叔父,你能找人在我的袖口纹上几个名字么?”吕玲绮低吟着请求道! “名字?什么名字?” 臧霸连忙问。 吕玲绮的声音再度传出。“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刘备!曹操!” 一连吟出了六个名字… 这下,臧霸懂了,大小姐是要将六个仇人的名字纹于袖口,她是要报仇雪恨。 “大小姐,这…”臧霸本想劝。 毕竟,大小姐纵是天赋异禀,纵是武学奇才,武艺不凡,可终究还是年轻啊… 她这武艺,莫说是刘备,曹操身旁均有武技高超的护卫者! 纵是魏续、侯成、宋宪、成廉,依着大小姐的枪法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可… 劝慰的话,臧霸终究还是没能吟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怎么能阻止大小姐报仇呢? “大小姐若要报仇的话,也算我臧霸一个!咱们泰山军没有一个是孬种,这仇,咱们都记下了!明日…咱们就杀回下邳城,为温侯报仇雪恨!” 拍了拍胸脯,臧霸双手亦是下意识的握紧。 呼… 吕玲绮却是摆摆手示意道:“臧叔父武艺虽高,却高不过关羽、张飞,高不过那古之恶来,泰山军虽骁勇,又如何是数十万曹军的对手呢?” 吕玲绮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格外的沉稳。 人都是会成长的! 而父亲殒命…这件事儿,让吕玲绮一夕间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暴躁的大小姐,而变成了一个睿智、纵观全局的侯门女将! “大小姐的意思是…”臧霸接着问。 “正面,我们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纵使再过十年,也没有机会,可…如果是刺杀呢?如果…我的枪技能更胜一筹呢?” 吕玲绮的声音传出… 臧霸心头“咯噔”一响,刺杀,刺杀嘛? 可…刺杀必须过的是曹操、刘备身前护卫那一关! 无论是关、张,还是许褚…都不好对付啊! 至于…大小姐要枪技更胜一筹? 这又如何容易呢? “大小姐,当今世上论及枪法,最强悍的三人乃是西川枪王张任,北地枪王张绣,还有常山赵子龙,大小姐若要精习枪法,少不得向他们三人请教,只是…即便是学得了他们三人的枪技,也未必能刺杀了曹操!” 臧霸这不是泼冷水,这是客观、理性的分析。 但,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有一人,只要习得他的枪法,足可以刺杀了这些仇人…”吕玲绮的语气愈发的坚决,她微微顿了一下,旋即吟出了那人的名字。 “当世枪神——童渊!” “臧叔父岂不知?北地枪王张绣、西川枪王张任、常山赵子龙的师傅,便是此——童渊!” 吕玲绮的话格外的严肃,格外的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我打算北上幽州,听闻童渊隐居于那里,若然…若然能得他传授枪法,或许…或许…” 吕玲绮没有把话讲完… 可意思再明白不过,得童渊真传,或许…足够让她暗杀这些仇人,为父亲报仇雪恨。 只是… 这拜师求学之路必定极其艰难。 这… 臧霸顿了一下,他思虑了片刻,还是点头… 算是答应了大小姐的这个要求。 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能替温侯报仇的机会。 ——“大小姐何时出发?” ——“明日!” ——“那大小姐何时归来?” ——“不知!” 一问一答…吕玲绮是真的不知道,她唯独知道的是! 她吕玲绮归来之日,必是为父报仇,血债血还之时! 心念于此,吕玲绮转过身,本想再交代给臧霸叔父几句,可猛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 她的仇人不止是那六个,还有一个! 父亲殒命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便是此人! 呼… 轻呼口气,吕玲绮的眼眸睁开,眼芒中一抹杀意凝现。 “叔父,还望你吩咐下人,替我在袖口再多纹上一个仇人的名字!” ——“何人?” “杀死父亲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龙骁营统领——陆羽!” ——清脆的女声中,杀意盎然,寒芒乍现!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是奉天子,亦是挟天子! 下邳城,衙署之内。 一张桌案,一壶茶,两枚茶盏,陆羽与曹操跪坐在案几的两侧,正在聊着什么。 首先聊到的便是人才的任用问题! 陆羽提议的是让陈硅、陈登父子照例驻守徐州,任命陈硅为徐州牧,陈登为广陵太守,照例给予徐州高度的自治权,防范江东孙氏一族的北上。 如此一来,广陵城与庐江郡就成为了两道屏障,将江东六郡死死的困住,遏其发展,阻起蔓延! 这个想法倒是与曹操原本的想法如出一辙。 “陆司农的眼光总是精准的,你看好陈氏父子,那便照你说的做,等回到许都城后,我即让尚书台草拟诏书!” 陈硅、陈登这一对父子,此番下邳城之战立下大功且不论。 单单他们更熟悉徐州… 还有陈氏一族在此间又素来爱惜百姓、开垦荒田、兴修水利,官声极佳! 由他们驻守再合适不过。 当然了,除此之外,陆羽太清楚了,陈登这个名字或许现在看起来还没啥,可他堪称是江东孙家的克星,难以逾越的“天堑”! 尘埃落定… 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徐州…庶人派、丹阳派、名士派三足鼎立的局面保留,名士派再度当权! 倒是杨修,曹操本意也想赐予他一个官衔,他的功劳不比陈登、父子少,却被陆羽直接了当的谢绝了。 杨修是要授于官爵,但还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还在修行的路上。 聊完了这个话题,曹操的眼眸微凝,语气中突然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蹙眉道: “袁本初已经动兵了,三路大军齐伐幽州,先登死士身先士卒,公孙瓒怕是还不知道,大难将至!” “咕咚…”陆羽抿了口茶,淡笑道:“袁绍麾下谋臣如云,武将如雨,北四州一统,乃是大势,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确实。”曹操颔首。 陆羽则继续淡淡道:“当务之急,曹司空这边得趁着袁绍注意力均放在幽州之际,先解决其它几个难题。” 此言一出,曹操当即吟道:“‘东望’之后,依着陆司农的战略规划,便是‘西拢’,是‘中定’!是‘南横’!” 言及此处,曹操顿了一下。 “算算时间,陆司农举荐的钟繇应该已经抵达关中了吧?不知道他那边近况如何?更不知道江东陆家,能否崛起,又能否壮大?还有…” 提到最后,曹操想到的是宛城张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宛城距离许都城太近了,如今腾出手来,下一个要解决的目标就是他! 这么想想,徐州定,吕布平之后,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啊! “陆司农…”曹操话锋一转。“依你之见,袁绍剿灭公孙瓒,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就很讲究… 曹操没有问袁绍能否剿灭公孙瓒,而是询问的,袁绍剿灭公孙瓒要多久? 俨然… 在他心底里,公孙瓒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而曹操这么一问,言外之意是,他还有多少解决其它几个隐患的时间? “半年,最多半年,甚至只需要三个月…” 陆羽的回答格外笃定。 尽管因为他的缘故,整个历史的轨迹发生了一些偏移,甚至…陆羽这支蝴蝶煽动的翅膀也影响到了北境四州的海浪! 可若说公孙瓒能逆风翻盘,陆羽决计不信。 很多人以为公孙瓒的败亡,是因为袁绍…这就太片面,太单纯了。 从公孙瓒斩杀素有仁德之名的刘虞及其妻子儿女于蓟城起,公孙瓒的败亡就不可避免! 刘虞与公孙瓒交恶是因为对胡人的态度,亦是因为公孙瓒的穷兵黩武,掠夺百姓,至使民不聊生… 兴平二年时,刘虞兵败被杀! 刘虞的部将集结旧部,更召集鲜卑、乌桓等兵马,与袁绍里应外合,大败公孙瓒于鲍丘,这一仗后,公孙瓒退兵易京,坚守不出,而那一败也同样使得公孙瓒意志消亡。 “我听闻公孙瓒临易河挖十余条战壕,又在战壕内堆举高达五、六丈的土丘,丘上又筑有营垒,堑壕中央的土丘最高,达十余丈,公孙瓒自居其中,取名为易京楼,如此防势?应该不至于三个月、半年就被袁绍攻克吧?” 曹操反问一句… 曹操与公孙瓒曾于十八镇诸侯讨董时相识,曹操能察觉到,公孙瓒无论是统兵还是武技,均是上层! 甚至,在幽州北境百姓们的心目中,他更是被誉为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要不是因为杀刘虞败了人品,未必…局势就会如此被动。 可哪怕如此! 三个月、半年就被袁绍攻破,曹操还是无法相信! “这易京楼,曹司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将所有知道的娓娓道出:“公孙瓒筑易京楼不假,可…作用却未必是阻拦袁绍!” “易京门以铁为门,公孙瓒斥去左右,令男人七岁以上者不得入内,只与妻妾住在里面,又囤积粮谷三百万斛,这是做好了一辈子守在其中的准备!最奇葩的是,公孙瓒让妇人习得大声,使声音能传出数百步,用来传达命令!” “如此一来,幽州易京,将军们见不到统领,谋士们见不到主公,公孙瓒如此疏远宾客,很快…他身边的亲信都会远去,他身边的谋臣也都会渐渐疏远,甚至一贯勇武的他,失去了战场上那勇武的本性,那离陨亡?还会远么?” 陆羽的话缓缓吟出。 语速不快,可字句间铿锵有力,足够曹操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 曹操的眉头微微凝起。 似乎,羽儿提到的这些,细作传来的情报中均有禀明。 只是,涉及公孙瓒妻妾的,曹操并没有特别留意! 同样一条情报,在羽儿眼中却能窥探出不同的细节。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羽儿笃定公孙瓒灭亡的时间,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的放矢,是因为这些蛛丝马迹。 这个推断…让曹操信服! “无论是三个月,还是半年,时间都太短了!”曹操感慨一声。 纵是半年,也的确太短了! 曹操并没有信心,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解决这一系列的难题与麻烦。 听话听音… 陆羽一下子就听懂了曹操的意思! 的确,时间有些太紧张了。 其实…不只是原定战略在时间上的紧张,在陆羽心头,除了“西拢”、“中定”、“南横”外…更大的问题会出现在内部。 如今…随着曹操势力的极巨暴涨,他…或者说曹氏集团对汉庭的态度势必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这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说昔日的曹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 那么… 如今,坐拥“司、徐、兖、豫”…占据河内、弘农、庐江等军事要地,兵甲二十余万…问鼎中原的曹操。 他践行的就不再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别看只是“奉”字,一个“挟”字的不同,此间,曹操…准确的说是曹操集团与汉庭的矛盾在所难免! 而汉庭势必会有所行动。 “西拢”、“中定”、“南横”不过是外部的问题,是明枪…最可怕的往往是内部,是汉庭的暗箭! 这些处理起来并不困难,可势必需要时间。 同样的,还有一个处理起来并不困难,却更需要时间的家伙。 ——刘备! 如何处置刘备?杀了的话,哪怕是…假手他人! 可…只要刘备死在曹操的地盘上,势必会让袁绍以此大做文章,袁、曹决战在即,这个时候,曹操的名声无比重要。 可不杀? 那么…要如何安置呢? 究是陆羽…有关刘备的问题,现在也没有想好,不能小看这个大耳贼呀,他身上的能量大着呢,可处理起来,却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棘手的很。 时间… 说到底,处理这些难题都需要时间。 眼珠子转动,陆羽也在思索方略,如何能拖住袁绍呢? 哪怕是让公孙瓒再多顶上半年,如此一来,曹操这边在时间上、空间上就都留有余地了,他谋划部署的时间也能更充分! 等等。 陆羽眼珠子一凝。 如果将袁绍与公孙瓒的决战细细的、抽丝剥茧的归纳出来,还是有一些机会可以利用的! 其实,这一场易京围困在大抵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从战略相持到围困易京! 袁绍三路齐进包围幽州许多城郡,公孙瓒却拒绝驰援这些城郡,还说什么——“救一人,那以后只要有城池被围,都会只等救兵而不肯力战!现在我不去救他们,之后被围困的将士就会自我勉励,拼死一战! 公孙瓒说的没错呀,守将们的确可以自我勉励。 可他们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那就是开城投降! 便是为此,幽州的城郡一个个丢了,袁绍三路兵马顺利的打到了易京,包围易京,从此…进入了北境决战的第二个阶段,围城战与突围战! 严格的说起来,哪怕到这里…公孙瓒还有机会。 甚至,他还派儿子公孙续向黑山黄巾军求救,里应外合,是有机会逆转战局的…只可惜这封求救的书信被黑山军截获,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至此,第二个阶段,围城战与突围战…以袁绍的大获全胜告终。 到了第三个阶段,就更玄奇了,按理说…公孙瓒建立的易京楼易守难攻,袁绍想突破这高楼上的万箭齐发,也未必容易! 恰恰,袁绍施展了一个极“骚”的操作——挖地道,打地道战… 而且,这地道挖的还很讲究,精准的挖到了易京楼下,然后从这里放火…一把火直接焚烧了公孙瓒最后的壁垒。 史称——柱火焚于楼下! 公孙瓒活活被烧死了,当然了,在他被烧死之前,他还把妻儿老小全部都杀死了,这已经不能说是狠人,简直是狼灭! 而一代抵御胡虏的民族英雄,终究是因为他的性格弱点,殒命易京。 这… 陆羽眼珠子连连眨动,到得最后,他的眼眸一定。 公孙瓒打败袁绍,那是不可能的,可…若然让他再多坚持一些时日,还是有机会的,而机会恰恰就出现在北境战场的第二个阶段与第三个阶段! 心念于此… 陆羽的语气变得笃定。 “曹司空,或许…我有办法能够让袁绍与公孙瓒的决战拖延更多的时日,甚至拖延一年半载。” 呼… 这话脱口,曹操的眼眸一亮。 “当真?” 他太清楚,能够拖延一年半载,对他曹操意味着什么。 更多的时间去荡平隐患,更多的时间去筹备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曹、袁大战! 无疑,胜面大增! 只是… “陆司农不妨直言!” 此言一出,陆羽浅笑道:“或许,咱们该拉公孙瓒一把?” “拉一把?”曹操蹙眉道:“北上提前与袁绍宣战,似乎并不明智!” 按照曹操的想法,羽儿这“拉一把”的意思,多半是出兵北上,两面夹击袁绍。 可他能夹击袁绍,袁绍也可以联合张绣、刘表、孙策之流,两面夹击他呀,如今这个时局,如此做法可并不明智。 “曹司空想错了…” 陆羽微笑道,言语间颇为自信满满。“不用北上,也不用兴师动众,至于具体的做法…若然曹司空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好了,让我给公孙瓒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 曹操眼珠子眨动,看着陆羽这自信满满的样子,曹操的心头竟是莫名的有了几分底气。 羽儿从不妄言,他承诺的话,至今为止还从未出现过丝毫纰漏! 呵呵… 信得过?若然连自己的羽儿都信不过,那还能信得过谁呢? 曹操伸手帮陆羽斟满了一盏茶。 “既陆司农都如此讲了,那这北境之事便交给你!”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补充道:“无需太久,只要一年,足够我曹操稳定后方,也足够我与袁绍之间的大战添上十足的胜算!” 这话… 曹操说的也是坚决。 诚然,袁绍手中有四、五十万兵马! 可如今的曹操,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的手中也握有二十余万兵马,给他一年的时间训练这支兵马,他笃定…这支兵马足够荡平北境! 而更关键的是,袁绍麾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可他曹操呢?他的文、武又岂会弱于袁本初! 更何况,他还有羽儿,还有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助阵! 这一战,胜负之术还未可知。 这一战,曹操信心满满! “喝茶…” 曹操主动把茶盏递给了陆羽。 陆羽抿了一口,他不忘继续说道。“其实…陆羽还有几件事,想告诉曹司空,其中有一些想法…会有一些大胆!” 唔… 大胆? 曹操抬头,他就喜欢大胆的想法…心头生起了兴趣。“大胆好啊!哈哈…你不妨直言,只要是你的想法,纵是大胆些又何妨?乱世之中,局势瞬息万变,很多时候就是要赌的,赢了就赢了,输了也无妨,再来便是!” 呵… 陆羽感觉老曹的话很哲学,老曹的话也很哲理啊,大有一种“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抗”的既视感。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如实道:“不瞒曹司空,对吕奉先…我已经有了一些安排,除了他之外,对陈公台…我亦有了一些安排!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禀报给曹司空!” “除了他们外…接下来,曹司空可想过?如何征讨宛城?还有…如何查处那些潜藏在内部,隐藏在花团锦簇下的危机!以及…刘备刘玄德!” …吕布、陈宫,甚至宛城… 这都没什么! 只是,当陆羽提及那些潜藏在花团锦簇下的危机时,特别是提到了刘备,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眉头亦是深深的蹙起。 羽儿这话另有所指啊! “陆司农不妨直言!”曹操颇为郑重的问。 “好,那我就一件一件说,先说…刘备刘玄德好了!”陆羽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语调更是一丝不苟。 … … 下邳城,馆驿。 “唉…” 幽幽的一声叹息,阁楼上,刘备对着窗子望着天。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一句歌词——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大哥?何故长吁短叹?”关羽走到刘备的身后。 “唉…”又是一声叹息,他既为曹操太过“顺利”的攻下下邳,招降敌将而叹息! 又为自己如今这个尴尬的境遇而长吁短叹! 悲剧啊… 刘备的眼眶里,蔚蓝的天空中浮现出的就这么两个字——悲剧! 他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如今,咱们三兄弟身处曹营之中,福祸难料,前路更是不知生死啊!兄长觉得对不起二弟,也对不起三弟!” 这话… 关羽如何会听不懂呢? 曹操名义上说是带他们兄弟回许都城,在陛下面前论功行赏,可实际上…这要入了许都,何时才是归期? 又如何才能重获自由! 而更可恨的是,曹操明明答应要将秦宜禄的夫人赐给他关羽… 可…昨夜,听闻曹操与陆羽攀谈过后,心情大好,转身就进了杜夫人的房舍! 至今未出! 杜夫人,昔日那“看门护院”的关长生心心念念的——杜鹃! 又一次…又一次错过了么? 还是近在眼前,还是如此方式! 便是为此,关羽的心情也不好,脸色更是变成了暗红色,一肚子火气! ——“曹操,奸雄尔,无信之人尔!” 关羽的手下意识的握紧,表情极为难看。 刘备微微一怔,他见二弟的表情有些古怪,可…似乎不是因为这局势,具体因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正想开口发问。 却在这时。 “大哥,二哥…” 嚷嚷声传来,未见其人,刘备、关羽已经听到了三弟张飞的嚷嚷声。 只是… 以往,三弟嚷嚷过后,直接了当的就将想说的事儿吐出来了。 可这一次… 他竟是小心翼翼的行至两位兄长面前,这才一本正经的悄声说道:——“方才俺喝酒时有一个小厮找到了俺!” 喝酒?小厮? 刘备与关羽互视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似乎不是啥大事儿吧? 哪曾想,张飞话锋一转。 ——“这小厮是从宫里来的,说要见大哥,那皇帝小子有话让他带给大哥!” 这… 此言一出,刘备与关羽表情骤变。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人生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昨夜,陆羽从衙署回来后。 似乎… 老曹就派虎贲军把一个女人给领了过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陆羽很懂,红颜祸水嘛,又何况是人妻曹呢? 该发生的总归是发生了。 秦宜禄同学的头顶上,顿时间就生起一片青青草原,想来…未来一定会茁壮成长,长成苍天大树,绿茵茵的! 当然了,说起来…这秦宜禄果然好怂啊! 陆羽还特地派龙骁营去打探了下,这媳妇被老曹抢走,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听说…还是跪着送走了虎贲军士,就差喊一句——曹司空慢用了! 这哪跟哪啦! 完全没有昔日里,城头一箭射向曹操的霸气与威猛。 敢情…老曹入城前,他是大老虎,入城后,秒变小白兔。 怂的可爱呀,像极了前世的某些键盘前的喷子现实里的模样!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刚刚想到这儿… “咚咚…”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紧接着出现的是典韦的声音:“陆公子,府门外杨公子求见!” 杨公子?杨修? 陆羽正准备招呼典韦带他进来,算算时日,今儿个是他与吕布北上的日子,原本是打算送他一下的,没想到,他倒先来了。 可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典韦的声音继续传出:“杨公子身后还跟来一人,像是原吕布麾下的秦将军!” 秦将军? 啊…啊… 陆羽一愣,吕布麾下似乎就一个秦将军吧?不就是那位刚刚头顶青青草原的绿帽侠秦宜禄嘛?他咋来了?还是跟杨修一起来的? 陆羽一阵懵逼。 说起来,方才还想起他… 啊不,准确的说,是方才还想起他头顶的那青青草原来着? 那么问题来了?他来干嘛? 眼珠子一转,陆羽还是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 一处豪宅,厅堂之内,陆羽坐在主位上。 杨修与秦宜禄快步走入。 两人就像是照镜子似的,恭恭敬敬的向陆羽行了个礼。 “无需多礼。”陆羽示意他们不用行礼,继而好奇的问道:“德祖啊,这位将军是?” “是这样的…”杨修如实道:“秦将军乃是新兴云中人,早年曾拜在我弘农杨家做门客,经父亲打点,曾先后让其做过洛阳城的守城士兵,后转至铚县县长!” 唔… 听到这儿,陆羽算是明白过来。 这秦宜禄竟是弘农杨氏的故吏。 当然,这并不奇怪! 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是这个时期最顶级的名门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秦宜禄有幸做其门客,成其故吏,也算是情理之中。 看起来,杨修是有意想帮这位“故吏”一把。 这个可以理解,老乡见老乡尚且两眼泪汪汪,他乡遇故吏,能提携一把就提携一把呗!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陆羽更好奇,昨个老曹霸占了这位秦将军的夫人,今儿个…他的心理阴影面积究竟如何? “末将秦宜禄拜见陆司农…” 秦宜禄拱手一拜…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好奇的问道:“秦将军早饭可吃了么?” “啊…啊…” 秦宜禄一愣,如实回道:“吃…吃了?” “那…吃的可好?”陆羽接着问。 “挺…挺好的!” 呃… 这回答的语气不对呀? 陆羽眼珠子一转… 说起来,老曹霸了你媳妇,你还能吃下去早饭,乖乖的…人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陆羽觉得…这秦宜禄的肚子里怕是能撑得下宰相了吧? “吃饱了就好。”陆羽点点头。“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将军来此有何贵干哪?” 总算是问到了一句比较正常的。 秦宜禄当即拱手道:“末将想加入龙骁营…” 呃… 这话脱口,陆羽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 想进龙骁营的多了,你算老几啊? 除了媳妇被人霸占后,你能泰然自若,面不改色外,你还有其他绝活么? 陆羽本想直接回绝,可生怕戳中人家的痛处,索性再听听,等等再开口! 秦宜禄似乎察觉到了点儿什么。 “末将自然知道,龙骁营乃英雄之营,不是随便一个将军就能够加入的,为此…末将请陆司农给个机会,不论是何种任务,末将愿赴汤大火,在所不辞!” 一言蔽,他抬起头望向陆羽,眼眸中满是恳切,恳切中还带着几许惶恐! 懂了… 这下,陆羽完全懂了。 怪不得,一大清早杨修就把他带来,看起来…秦宜禄一定告诉杨修…他那悲惨的“被绿”经历了! 而凭着杨修的聪慧,岂能想不到,如今的秦宜禄处境尴尬呀! 一夜之间,媳妇变成曹操的,儿子也变成曹操的,关键是…他总变不成曹操的呀,再加上…昔日这货又得罪过曹操,担心曹操记恨。 故而…杨修是要帮他一把,打算把这位秦将军一并带往并州,算是逃离这是非之地,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重新面对自己! 毕竟媳妇和孩子已经是别人的了,这个别人还是曹操,他能怎么样? 不想死的话,就忍了呗! 有多远,躲多远去! 想到这儿,陆羽心中直呼——杨修真的有心了! 当然了,看秦宜禄的模样,他并不知道杨修要去哪,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现在的杨修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泄露。 只不过… 陆羽眼珠子一转,他在细细的思索,让秦宜禄也一道赴并州的可能性。 杨修、吕布一明一暗,吕布无双武技自然问题不大,可杨修明面上身边还真缺个人保护。 陆羽琢磨着,杨修的武力值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 秦宜禄的话,还真行! 再加上这货,有他的特长啊,那就是“肚子里能撑船”,凡事能忍,这是雅量啊,保不齐,凭着这特点,还真能发挥下余热。 至于他的忠诚度,问题更不大了。 历史上… 他都当绿帽侠了,还在老曹手下做将军。 张飞以“人取汝妻”骂他,劝他离曹操而去,怎奈…秦宜禄还没迈出两步远,就后悔了,又屁颠屁颠的回来了,张飞气不过,一矛把他给捅了。 好一个忠诚的绿帽侠呀。 这种人是不是心理扭曲,陆羽不知道,可…忠诚度,那是没问题的。 当然… 陆羽还是想再试探下。 “秦将军?本公子说句不中听的…” 陆羽把脑袋向前探了一下,格外严肃的问道:“曹司空昨夜霸了你妻子,你就没有一点记恨么?” 这? “啪嗒!” 秦宜禄直接跪了。 他口中连连道:“不敢,不敢…末将本就得罪了曹司空,曹司空大度没有惩罚于我,这于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我那妻子,曹司空喜欢,作为罪将,我理应奉上赎罪,何况…今早曹司空派人通传,已经纳我妻子为妾,并收我儿秦朗为义子!” 言之凿凿,表情不急不躁,不红不喘,言辞淡定,气定神闲,陆羽眼睛都看的直了! 讲到这儿,秦宜禄顿了一下。 “我那妻子跟着我,自然没有跟着曹司空好,我那儿子跟着曹司空,也比跟着我更有前途!她们母子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有什么记恨的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呀!” 咕咚… 秦宜禄这话总结起来,就是十四个大字——要想人生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好一个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当然了…陆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服了呀! 陆羽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折服! 这特喵的得是多怂?得多大无畏!才能说出这种话。 说起来,被绿过的人陆羽见过不少,可能把“被绿”形容的如此清新脱俗,秦宜禄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吧! 请恕陆羽直言,在这点儿上,除了秦宜禄外,其它的都是垃圾!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他吧唧了下嘴巴,突然感觉…秦宜禄能用啊! 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心胸,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呀!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加入龙骁营,本公子就给你个机会。” “德祖即将就要出发往并州,执行一个机密的任务,原本而言,我打算让你保护他,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独自去趟幽州吧,那里也有一个机密的任务,你很合适!” 陆羽决定让秦宜禄去做执行“拉公孙瓒一把”的计划,穿过袁绍的包围,将一些他提前知晓的情报告诉公孙瓒。 以此拉长北境的战事,为曹操争取时间。 当然了,秦宜禄去是有天然优势的。 即便他被袁绍截获,那…也很容易蒙混过关。 这点上,比原本陆羽计划中的程昱更合适! 毕竟… 袁绍怎么会相信,一个媳妇都被曹操抢了的男人,来这幽州之地是帮曹营送信的,这不扯蛋嘛! 别说袁绍,陆羽都觉得很扯蛋。 “当然了,若是这任务完成的好了,那…” 陆羽本想画个饼,可…他真的不知道,秦宜禄想要啥? 像这样老婆孩子拱手让人,还偷着乐… 堪称“无欲无求”的男人,还能想要啥? “你说好了,任务完成了,你想要啥?”陆羽索性把这个难题抛给他。 “末将…”秦宜禄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可踟蹰了半天,还是把心中的想法给吟了出来。“我只求加入龙骁营,日后建立功勋,迎娶到…迎娶到曹司空的女儿!” 呃… 这话脱口,陆羽整个人一愣,晴天霹雳呀,噼里啪啦呀…他感觉他被震到了。 秦宜禄…乖乖的,陆羽感觉真的小看他了。 他是一个有想法,有梦想的男人哪。 老曹霸占他妻子,那么…他就娶曹操的女儿,牛逼…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牛逼,简直是小母牛到南极——牛逼到了极点! 秦宜禄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呀! 突然,陆羽感觉…让他去幽州执行任务这事儿,可行!能行! 这是个有梦想、且可堪大用的人才! “想法很好,可能不能建功立业就看你的了。”陆羽示意让秦宜禄走近一分,陆羽则悄声的将他的任务娓娓道出! 而出乎意料的是,秦宜禄的表情很淡定,全然没有身赴险境那般紧张与茫然。 果然哪,这是一个心如止水,可堪大用的人! … … 下邳城城郊,泗水之旁,陆羽来此送杨修与吕布。 此刻的他俩已经打点好了行装。 他们俩今日出发去并州雁门郡,一路从下邳城出发,途径琅琊郡,改道兖州,再从兖州经司隶,过河内,北上并州,最后才能抵达雁门! 一路少说也在一千五百里往上了。 这是一次长途奔袭。 当然了。 吕布也算是回半个老家了,回到他起点的地方,试着在那里找回他曾经的模样。 除了吕布与杨修外,随行一道前去的还有十余名龙骁骑骑士,集合成了一个马队,他们均乔装打扮的一番,变成了来自徐州的商贾。 一路疾驰,提前在并州部署,等待着麴义与先登营的到来! 此刻… 与陆羽分别,吕布倒是没什么,一言不发,只是与陆羽凝视了一番。 其实,陆羽懂,吕布虽然变成了吕影,可…还是惦念着亲人呢! 无外乎是想最后交代,让他陆羽多担待点玲绮…也小心下玲绮,千万别让她谋杀了亲夫! 除此之外,就是好好的待貂蝉与灵雎。 这个,陆羽自然无不答允! 不用吕布… 啊不,是不用吕影说,陆羽也会这么做的,美丽的貂蝉可是他的小娘啊! 而与总长分别,杨修则是有些泪眼婆娑。 辗转千里,抵达袁绍的地盘——并州,虽然陆总长信誓旦旦,更是把计划详细告知,可这…依旧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啊! 当然,杨修并不害怕,甚至,他觉得…这一次,他必须完美的完成任务,不能像下邳城这般…出现纰漏。 要知道… 同为太学生的“诸葛亮”、“曹昂”、“黄叙”、“典满”、“许仪”。 他们可是在极端不利的情形下研制出了木牛流马…还用木牛流马分毫不差的将粮食从陈国送往寿春城前线,受到了曹司空的嘉奖,也受到了陆公子的嘉奖! 他杨修也要做的如此出色。 便是为此,这一次的行程,杨修充满了期待。 作为太学生,作为陆总长的弟子,压力还是有的,要知耻而后勇啊! 他深深的凝望陆羽,作揖行礼,而后腰间佩剑一抖,翻身上马! 一干龙骁营将士亦是朝陆羽行礼后,纷纷上马。 倒是唯独杨修一步三回头。 “学生这一年是回不来了,陆总长要照顾好身体呀!” “放心。”陆羽点了点头。“马上就班师回许都了,到那里,自然有人照顾我的身体,会比你体贴许多的。” 当然体贴了,毕竟…男女功能不同,功效也不同。 这句话… 似乎…让杨修心头有那么一丝丝的刺痛,“学生会时刻想念总长,还望总长也偶尔会想起学生,若然…若然学生有个什么不测,还望总长看在学生的情分上,照顾下弘农杨氏,照顾下父亲!” “我记下了。”陆羽最后拍了拍杨修的肩膀。“好好干,德祖,我很看好你!” 旋即… 杨修扭过头,整个马队前行而去。 目送着吕布与杨修走远,陆羽心底里有些惆怅…他们这趟的使命,怕是并不轻松。 而… 私下里,同样的带着任务,悄然离去的秦宜禄,任务也不轻松。 他们几乎都是等同于张骞出使西域一般,深入至敌人的后方中去呀! 唉… 陆羽叹出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世界万物都是如此,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收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最起码,派出他们后,陆羽能定下心来,也能腾出手,好好的对付下宛城的张绣,江东的孙策,身边的刘备,还有那…势必会有所行动的汉庭。 这年头…大战在即,天下归属悬而未定,许都城暗潮运动,谁也都并不轻松。 心里一声叹息,陆羽转过身,在典韦的护卫下往回去了。 按照老曹的吩咐… 明儿个,大军就要班师回朝。 又能见到姐姐了。 对了…还有那纳入司农府后,尚未顾得上见上一面,碰上一碰的大乔、小乔… 很快就能再度见到她们了,这是一件无论身心都无比愉快的事情呀! … … 下邳城,一处破旧的酒肆。 正午十分,本是午觉的好时候,刘备独自一人的迈入其中。 先是四下环望,确保无人跟随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步入其中唯一的一个包房! 而包房内…一张桌案上,摆放着一桌子的酒菜,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下刘备刘玄德,见过上使!” 刘备再度检查了门窗,确保严丝合缝后,终于拱手向眼前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眼前伪装成一个男人的宦官拱手行了一礼! ——“阁下就是刘皇叔了?” 这宦官亦拱手回了一礼,旋即一句话道出,语调轻微,却是扬起。 皇叔?刘皇叔? 这… 刘备眼眸一凝,他什么时候是皇叔了?而且…眼前的这位上使可是当今陛下派来的?他称呼自己为皇叔,那… 嘶…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 急忙问道:“上使何出此言?” ——“中山靖王第五子陆城侯刘贞之后,孝景帝玄孙便是你刘玄德吧?” 这宦官眼眸冷凝,压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的话愈发的一丝不苟。 ——“陛下查过族谱了,论起来,咱们陛下的确该唤你一声皇叔!只是,刘皇叔可知道,现如今陛下的处境,陛下的心思呢?” 轰… 轰隆隆! 这一刻,刘备整个人仿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倒不是惊愕于陛下称呼他为“皇叔”,而是这宦官口中主动提及的“陛下处境”、“陛下心思”这一句! 善于藏心术者往往善于读心术,刘备一下子就从这话中读出了什么。 再加上,当今陛下不远千里派人与自己密会! 这… 必定是陛下…或者说是汉庭,要对日益壮大的曹操有所行动了!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请转告陛下,欲成事,争陆羽 酒肆的包房内,幽暗的烛火下,刘备的表情愈发的阴晴不定。 眼前的男人… 准确的说,眼前的宦官,他能说出“大汉族谱中的内容——中山靖王第五子陆城侯刘贞之后,孝景帝玄孙”这样的话,足可证明,他的确是当今天子派来的,且天子细细的查探过了他刘备的身世。 可,汉庭要对曹操动手?想要获得他刘备的助力与支持… 这… 刘备…觉得这事儿玄乎! 汉庭怕是高看了自己的实力,同时,又低估了曹操的实力,何况…还有一个善于洞悉局势、窥探人心的隐麟陆羽呢! 算无遗策的他? 会不会已经算到了这一成? 退一万步说,纵使隐麟没有算到… 那汉庭与曹营一旦决裂,那…最后的结果,汉庭的胜算又能有几成呢? 刘备不敢往下接着想,越想越觉得没底,玄之又玄! 当然,善于藏心术的他,不会把这些告诉眼前的使者。 见刘备沉默… 这宦官再度强调道:“刘皇叔身为皇室后裔,当今天子的皇叔,陛下需要刘皇叔的助力,难道…刘皇叔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曹操变成那董卓、李傕、郭汜,操控朝廷,让汉室天下沦为傀儡么?” 他加重了音调,语气格外的凝重。 只是,不论这上使语气如何严肃,语态如何凝重,刘备的表情始终平静如常,一双眸子里不露喜怒,便是宛若平静的湖面一般。 “不知上使名讳?” 刘备反问一句,完全与宦官的话风马牛不相及! “在下未央宫椒房殿宫人冷寿光!” 宦官如实道。 所谓锦绣未央,未央宫乃是大汉皇后居住的建筑群,而椒房殿位居未央宫建筑群正中间,是皇后所居之所。 汉武帝皇后卫子夫、孝昭上官皇后、孝宣许皇后、孝宣霍皇后、孝宣王皇后均曾居住在此间宫阙。 哪怕如今,大汉迁都许昌,可陛下的崇德殿、长乐宫与皇后的未央宫、椒房殿,曹操几乎是照搬过来的。 而冷寿光“椒房殿宫人”的自称很明显是自谦了,他哪里是什么椒房殿宫人?他可是总管后宫事务的大内总管! 啊不,这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大长秋”! 他也是皇宫中,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 “原来是冷公公,草民刘备这儿有礼了。” 刘备站起身来,拱手一拜。 提及“草民”二字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刘备特地的加重了语气。 冷寿光眼珠子一转,能混到他这个地位,能成为陛下与皇后信赖的人,他的反应敏锐至极,刘备这么一句话,冷寿光就听出了刘备的诉求! “刘皇叔放心,征讨逆贼袁术、剿灭叛贼吕布,刘皇叔均立下大功,明日那曹操班师回朝,必定会在殿前请赏!到时候…” 冷寿光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他余光瞟向刘备,似乎是窥探他的表情。 可刘备依旧是气定神闲、淡定自若,似乎…他的话没有激起刘备丝毫心中的波澜。 冷寿光心头不由得轻吟一声“可怕的藏心术”! 他堆笑着继续说道:“到时候,大殿之前,刘皇叔朝拜天子,陛下会当着百官、文武面前,亮出族谱,交代清楚你刘玄德大汉皇叔的身份,陛下还会赐你为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 很明显讲到这里时,刘备的眼眸微微触动了一下,相由心生,冷寿光知道,刘备他动心了。 他笑着继续道:“刘皇叔啊,这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尽管有名无实,曹操也不会允许你赴豫州上任,可…这大汉皇叔的身份就另当别论了,你能明白陛下的苦心么?”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刘备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乱世之中,他先是征讨黄巾,后又投奔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 半辈子打过来打过去,却依旧是漂泊半生,居无定所。 他的上半生为何如此这般的“失败”、这般的“悲催”,不就是缺乏一个名头么? 讨伐黄巾,不论他立下多大的功劳,没有名号,还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后面的故事,更是屡屡验证了这点。 在这乱世,若然没有一个人人都能叫得上的名号,谁人知道你的事迹,谁人又知道刘备刘玄德这个名字! 比起刘皇叔这个称号,刘玄德的名字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一刻,刘备的心猛地悸动了一番。 “多谢陛下好意,也多谢冷公公好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可否面见陛下?当面商议!” 刘备低声道,他的表情依旧是无比的平静。 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般,他的喜怒完全的藏在了心里。 “这个自然,等到了许都,等你领了这皇叔的头衔,陛下自会见你,在此之前嘛…”冷寿光把话讲了一半儿。 刘备却立刻拱手道:“刘备乃汉室宗亲,承蒙陛下不弃,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冷公公放心即可!” “好…”冷寿光等的就是这句话。“果然,陛下没有看错刘皇叔,刘皇叔权且韬光养晦,到得许都城,咱们再行计议,陛下身边已经暗中积蓄起了一定的力量,更有许多权臣参与其中,只等机会成熟,就…” 冷寿光还没讲完,刘备直接打断道: “冷公公?不知这些力量都是何人?” “这个咱家还不能说。”冷寿光眼眸紧凝,“该皇叔知道的时候,皇叔自然就知道了。” 霍… 这下,刘备彻底明悟了。 是啊,前有窦武、陈蕃,后有董卓、李傕、郭汜,把持朝纲,架空天子! 这些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如今的汉庭是不会放任一个权臣做大的。 今朝问鼎中原的曹操,无疑便是这个权臣。 而纵观汉朝的历史,似乎永远逃不过天子与权臣的争斗,少年天子往往联合外戚、宦官推翻一个权臣,然后外戚再度变成权臣,等他凉凉后,再由下一个君主借助新的外戚,借助全新的宦官再度推翻,一切不过是循环罢了。 刘备看穿了这一切,同样的,他也看穿了另一件事,今时不同往日啊! 昔日里的权臣… 可没有一个像曹操一样,不单单是自己强大,他的身边还存在着一个极善于窥探人心、可怕的“隐麟”助阵。 推翻曹操的可能性,或许存在,但又或许,只是理论上存在呢! 等等! 心念于此,刘备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冷公公,刘备有一事相告!” “刘皇叔不妨直言。” 刘备主动靠近了冷寿光一分,几乎是附耳在他的耳边轻吟出一番细微的话语。 “……” 嘶…闻言,冷寿光眉头一挑,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竟有此事…”冷寿光眼皮子眨动了一下。“若皇叔所言非虚,那咱家自当禀报给陛下与皇后娘娘,倘若诚如皇叔所言,大司农陆羽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刘备提及的正是拉拢陆羽。 而刘备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基于他对曹操的了解。 曹操此人善于攻心,却又生性多疑。 此番攻陷下邳城,陈宫、高顺、张辽、陷阵营、并州义士均主动提及要加入龙骁营! 没错… 是龙骁营,而非曹营! 两字之隔,却是判若云泥。 刘备太了解曹操了,尽管他表面上不漏声色,大方的将这些降将全部赐给了陆羽,可…他的心情想必并不好受吧? 陆羽与龙骁营的做大,又岂会不引起他的猜忌? 便是为此,刘备笃定,陆羽是汉庭可以招募、拉拢的对象。 而陆羽的归属… 一定程度上,能决定此番汉庭与曹营胜败的归属。 呼… 念及此处,刘备长呼口气,神情笃定! 月旦评对隐麟的评语,他记忆犹新——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是“安”天下,而非得天下! “冷公公,烦请告诉陛下,若想成事,必得争取到陆羽!” “得陆羽者,可安天下!” 话不用说的太直接,陛下又不是傻子,如何猜测不到…陆羽就是那“安天下”的隐麟呢? 呼。 冷寿光长呼口气,似乎…他看到了一抹别样的希望。 这是能复兴汉庭的光! … … 长亭外、古道边,青草碧连天! 吕布与杨修的马队刚刚踏入这下邳城通往琅琊郡的古道上,却见得…一处石亭外,一个细眼长髯的男子正站在那儿,迎着落日的余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的身旁是十余名虎贲军甲士。 为首一人,杨修一眼便认出,不正是虎贲军统领——许褚么? 虎贲军怎么在这儿? 等等… 骑在马上的杨修急忙揉了下眼睛,却见到目光穷尽之处,站立在石亭的竟然是曹操! “是曹司空…” 杨修惊呼一声… 因为身旁的十余骑除了吕布外,均是龙骁营的骑士,故而,杨修也没特地遮遮掩掩,直接了当的吟出了这么一声。 “曹操?”吕布轻吟一声。 却在此时,许褚踏步已经行至马队的面前。“我家老爷请吕将军亭中一叙!” “找我?”吕布眼眸凝起…他先是生出一抹狐疑,旋即嘴角咧开,淡淡的笑出一声,继而翻身下马,龙骧虎步的迈往石亭处。 到得石亭前,曹操快步迎上,不忘朝四周的虎贲甲士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们撤开。 可… 包括许褚在内,每一个虎贲甲士一动不动。 诚然,虎贲军均是曹操心腹之人,已经提前知晓“吕布未死”这桩事。 可…他们更知道,吕布是败在曹公的手上,这等仇怨…怎么敢让他们单独相处呢? “曹公…这…” 许褚当即迟疑。 曹操却是再度摆摆手,眼眸一凝。“没听到我说的话么?都下去!退到十步之外!” “喏!” 见曹操如此坚持,许褚才答应一声,招呼虎贲甲士撤离到十步的位置。 看着虎贲甲士走远,曹操主动示意。 “奉先哪,坐!” 闻言,吕布扬起手。“坐就免了吧,还要赶路呢,再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奉先!” “别这么说…”曹操替吕布斟满了一樽酒,他提起酒樽递给吕布,一如当年,温酒斩华雄时,他将酒樽递给关羽那般。“奉先是还记恨着我曹操吧?” 这… 曹操这话,莫名的让吕布心头悸动了一下。 “哈哈…” 他索性接过酒樽,却是不饮。“孟德兄说的记恨?是那必须要半年服用一次的解药么?还是说白门楼吕布殒命?” “哈哈…”言及此处,吕布大笑,连带着将酒樽一饮而尽。“孟德呀,很多时候,我佩服你,也羡慕你!” “奉先佩服我什么?又羡慕我什么?”曹操反问。 “羡慕的话…哈哈,孟德兄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自打坊间传出‘隐麟之语泄露天机’、月旦评传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后,各路诸侯都在争抢隐麟,可偏偏隐麟投身于你曹营之下,助你曹孟德一步一步的崛起,成长为今日的问鼎中原,庞然大物!缘何不让人羡慕呢?” 吕布继续道:“至于佩服,呵呵,我佩服你曹孟德是个真小人,不像是刘备那样外表忠厚、内心奸诈的伪君子!殒命白门楼,我看懂了一些事,也看清楚了一些人,你这‘真小人’会留下我,可‘伪君子’绝对不会,当然,若是位置调换,吕布定然是不敢留下你曹操这么个‘心腹大患’!如此胆魄,又岂能不让人佩服呢?” 呵… 呵呵! 别说,吕布的话让曹操心头一阵荡漾,能让曾经的无双战神吕布吕奉先佩服,足够他曹操欣慰许久了。 “奉先哪,你这‘真小人’的赞誉,我曹操受了,可你那所谓的‘胆魄’,哈哈,我曹操受之有愧啊!” “说实话,我也不敢留你,你是只猛虎啊,一不小心,我曹操就会被你反噬,可陆羽的话有道理,你吕布只是迷失了而已!” “扬名于雁门的英雄、边疆百姓眼中的保护神——九原吕奉先,他只是迷失在了洛阳城的纸醉金迷里,那些口中吟唱着‘致君尧舜’,实际上却道貌岸然,欺压百姓的氏家大族、贪官污吏,是他们的可恶让你愈发的迷失,愈发的抱怨这世道的不公,也变成了后来的极端逐利者!”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似乎…因为吕布之事,他颇为感慨。 “中原太过奢靡了,也有太多的诱惑了,莫说是你,便是我曹操又何曾没有沉沦于这纸醉金迷中!好在我及时醒悟,我发现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致君尧舜’却道貌岸然的家伙都该死,于是,我便想着改变这个世道!这是你、我间最大的不同,你为私欲,而我为公义!” “或许,抛开这些花花世界,回归雁门,做回你最初的模样时,你会体会到我说的这些,人一辈子不能只想到自己,要想到未来,想到这大业的延续!” 言及此处… 曹操语重心长的再度问道:“奉先,我现在再问你,你还恨我曹操么?” “恨?呵呵…” 吕布苦笑一声,旋即摇摇头。“或许,吕布会恨你,可吕影不会,吕影不仅不会恨你,还会感谢你,让他找到了曾经的追求与愿景,让他变得更加的充实与强大!” “哈哈,曾经或许吕布是无双战神,是温侯,是奋威将军,是徐州牧!也或许,他是九原吕奉先,是边塞的保护神,可从今往后,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他只是一个想找回自己,想庇护亲人的男人!恨,死过的人,又谈何恨呢?” 又是一番感慨。 感慨之余,吕布想到了貂蝉,想到了吕玲绮,想到了灵雎,想到了他白门楼赴死时,无数追随着他的兄弟,还有边塞处,那些饱经磨难,等待着他守护的黎民百姓! 白门楼上…那一句句临终别离的吟唱,吕布终身难忘! ——“雁门王六,送吕将军!” ——“朔方刘敬,送吕将军!” ——“武州李二狗,送吕将军!” ——“上党林凡,送吕将军!” ——“陪将军赴死!安能投降?” …… 从来没有一刻,他吕布心里竟是如此的充实。 语气停顿了一下。 吕布嘴角咧开,罕见的笑了笑。 “我听说孟德与貂蝉结为兄妹!” “是有这么回事儿。”曹操点了点头。“我不单单要与她结为兄妹,更会在许都城给她准备一座大宅子,雇上十余仆人任她差遣,照顾奉先的女儿灵雎长大成人,让她们母女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许有人让她们受到半点委屈!” 曹操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 哪曾想,吕布直接一摆手。“孟德,大可不必!” 这… 气氛本来都烘托出来的,被吕布这么一句话打断,曹操挺尴尬的。 吕布的话接踵而出。 “孟德呀,你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昨晚你睡在哪?与谁睡?今早下邳城已经是满城风雨,就不用我细细的再讲述一遍了吧,秦宜禄的夫人杜氏,孟德兄还满意吧!” 啊… 微微一愣,旋即曹操也不遮掩,“哈哈哈…”当即爽然的笑出声来。 吕布的语气却是变得语重心长。“孟德呀,如果你真想让我放心,那就不要给貂蝉大宅子,也不用给她额外的仆人,权且让她住进司农府吧!司农府有天下才女蔡昭姬,陆司农又是我认定的女婿,貂蝉是他的小娘,整个许都城上下,也唯独司农府让我,让吕奉先放心!” 讲到这儿,吕布再度朝曹操笑了笑。 “孟德啊,我的心思你应该能体会吧!” 呵呵… 体会…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他曹操难道就是这么一个不让人放心的人嘛? 还是说,真要放心起来,他曹操不当人! 当然,这些不重要。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大笑。“那就依你,我会将貂蝉与灵雎安置在陆羽的宅府,她们的生活、起居由陆羽照顾,陆羽本就有一个姐姐,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姐姐罢了,这下你满意了!” 闻言… 吕布颔首,不过,他嘴上却说。 “不是我满意了,是白门楼殒命的吕奉先满意了!” 哈哈哈… 曹操再笑,不过,因为吕布提到了陆羽的缘故,曹操突然有一些语重心长的话想告诉他! “奉先…不,是吕影!既然你提到了陆羽,那我曹操倒是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同你讲讲,你不妨听听,评价一番,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孟德兄,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孟德有话不妨直说,绕弯子,这可不像你。” 吕布望向曹操… 曹操也望向他,只是,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不少,语气更添得了几分一丝不苟。 “你应该知道,陆羽的婚事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女子纳入司农府容易,可若是‘娶’入司农府,这事儿可就不简单了。” 曹操这话脱口… 吕布的眼眸一下子凝起,原来是这个。 正所谓“娶妻”、“纳妾”…曹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让吕玲绮做司农府的女主人,似乎…他第一个就不同意! 当然了,门当户对,自古亦然,何况是当今大司农,龙骁营统领,曹操最器重的陆羽呢? 吕布自然想要让女儿吕玲绮被“娶”入司农府。 诚然,吕玲绮背后也并非没有倚仗,张辽、高顺、陷阵营,并州兵,这些都是她的倚仗,甚至包括泰山军与臧霸,在未来也很有可能成为女儿的倚仗。 可似乎,把这些全部都算上,吕玲绮依旧是有些高攀的味道啊! 陆羽可不单单是一个名字,他是隐麟哪,是助曹操问鼎中原的角色,不说是别人,单论曹氏、夏侯氏的门第,不知道比吕家要高出多少! 曹操如此信任陆羽,如此相信隐麟! 若然说…他没把陆羽当成是亲人,直白点儿,曹操或许早已认定陆羽做他的女婿? 吕玲绮的门第再高,总高不过曹家的女儿吧? 曾经就有细作传报,曹操的长女曹沐与陆羽走的很近,两人更是一道掌管锻造坊。 听说那曹沐对陆羽是言听计从! 想到这儿,吕布的眼眸微眯,他感慨道。 “孟德兄看起来是早有安排,早就想好了要抢我这个女婿!” “不!”曹操摆手。“奉先,你误会了,我明着告诉你,陆羽对沐儿没有兴趣,也不可能有兴趣。只是,在门当户对上,你的女儿吕玲绮还差一截,无需沐儿,便是夏侯家、荀家的嫡女也得胜过吕玲绮一筹!”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随便的女子都能当正妻的! 他说的够委婉了… 吕玲绮差的何止是一丁半点? 曹操算是给吕布提个醒。 “这就是孟德兄那掏心窝子的话。”吕布反问,语气带着几许冷然。 “不,奉先,我是告诉你,司农府的女主人不仅仅需要才学、名望,更需要的是显赫的门楣!是家族的功勋!” 曹操眼眸微眯,接下来的话才更加的语重心长。“我是提醒你,你女儿的门第、门楣、家族的功勋,不是靠张辽、高顺他们,也不是靠陷阵营、并州狼骑,要比这些…无论你怎么比,也比不过夏侯氏,也比不过我曹氏!” “你女儿是纳入司农府,还是娶入司农府,根本不是取决于别人,而是取决于你吕布啊,取决于你的赫赫战功!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威胁你,相反,我是为了告诉你,现在的你不只是一个影子,你于并州的行动,你日后所建立的功勋便是你女儿最可靠的倚仗,最丰厚的嫁妆!我曹操的话,你能听明白么!” 霍… 曹操一下子说了一大堆,可传入吕布的耳畔,一句句均颇为震撼。 呵呵… 吕布笑了,如今的他经历过生死,很多事情看的更远,也看的更透彻。 曹操这是激他呀,而这激将法,可远远比一个“毒药”对他的控制有用十倍! “孟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真小人’哪。”吕布抬起眼眸笑着说道。“只是,这次的激将法倒是颇为拙劣,一眼就能被我看出来了。” 见到和这儿,吕布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好在,你看人还是很准的,为了女儿,纵然知道这是激将法,我吕布也愿意尝试一番,并州之行但凡有功,权且也当做我女儿的嫁妆吧!” “哈哈,纵使我女儿纳入司农府又有何妨?只要我带给玲绮的‘嫁妆’够丰厚,整个司农府,谁又敢小觑玲绮呢?” 这就是大彻大悟… 吕布的情商一下子就拔高了,人都会成长,而这段时间,吕布的成长来的更凶猛,更剧烈。 这是跨越生死的成长。 这… 猛的被他说破心事,曹操还挺尴尬的,本想开口随便敷衍几句。 哪曾想,吕布直接拜别。 ——“好了,曹孟德,咱们就聊到这儿吧!你、我是话不投机,却聊了这么多,够了!” 一言蔽,吕布倒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走了,就此别过,孟德兄,咱们再也不见!” 说着话,吕布迈着龙骧虎步,走回了自己的赤兔马前,翻身上马… “得得得…” 随着赤兔马儿的一声嘶鸣,“哒哒哒”马蹄声响彻,吕布纵马狂奔,而一干龙骁营骑士也追了上去。 倒是杨修,他走在最后,不忘朝曹操拱手行了一礼,旋即急勒战马,呼啸而去。 呼… 望着吕布的背影,望着这一干骑队的背影。 曹操感慨良多。 似乎,他的激将法被识破了,可依旧奏效了,这一次,羽儿为饵,吕玲绮为饵,想必吕布必定会全力以赴吧! 哈哈… 怅然的笑出声来! 曹操觉得吕布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真小人! 总算是了解了心头的一桩事儿。 曹操的心情晴朗了不少,他回首西望。 明日班师,凯旋回朝,接下来…便是宛城张绣了吧? 等等… 似乎还少了一环。 按照羽儿的谋划,还不是对付那“卧榻之侧”张绣的时候,如今,有一个比“卧榻之侧”还要更近、更危险“敌人”,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呼… 再度呼出口气,曹操眼眸眯起,心头喃喃。 明日… 一路向西,回归许都城后,就不知道许都城平静的表象下,又会多出多少暗流涌动? ——暴风雨再度来临! ——此次旋涡,波涛汹涌!血色弥漫!殷红一片。 … … 龙骁营军寨处。 如今的这里已经被分成三部分,原本的龙骁营骑士在南营,并州三百狼骑在北营,而陷阵营则在西营。 此时此刻… 西营中,原本正在大帐中包扎检查伤口的高顺,被门外响彻的脚步声乱醒。 出于本能,他当即起身,迅速的裹上那厚重的战甲,即刻就迈出了大帐。 “何事如此慌乱?”高顺当即问道。 陷阵营一贯军纪严明,便是遇到敌袭,第一时间也会列阵迎敌,如此慌乱…高顺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禀将军…”一名亲卫即刻禀报道。“是…是陆统领命人运来粮食了,龙骁营的弟兄们将咱们七百人份儿的都送了过来。” 呼… 粮食?这不是平平无奇嘛? 以往就不是没有送过? 高顺眉头一蹙,“不过是粮食运送而来,你们一个个缘何这般激动?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没有见过世面么?” 高顺的语气格外的冷冽,他才刚刚加入龙骁营,还尚未在陆统领面前表现,可分发粮食,一个个乱了章法,这不是让龙骁营的弟兄们,让陆统领小看他们陷阵营嘛! 正想斥责… ——凡是慌乱者,每人领十军棍。 可那亲卫的声音再度传出。“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实在是…发下来的粮食太多了!” 多?粮食多? 高顺下意识的问道:“有多少也不至于慌乱哪!咱们陷阵营是这般没有见过世面么!呵呵,且说说看,我倒想听听有多少?” 呃… 亲卫微微一顿,旋即如实禀报道:“谷物有七十石,另有四十头羊,还有…瓜果三十五石!” 啥? 高顺一怔,眼眸中尽显惊讶。 要知道,大汉计量单位的兑换,一石约等于六十斤! 那么…谷物七十石,就是四千多斤粮食; 瓜果三十五石,那便是两千多斤瓜果; 还有…四十头羊,每头羊按百斤算的话,足足也是四千斤。 关键…这不是多少的问题。 而是…好丰盛啊,谷物、瓜果…特别是肉一应俱全,要知道,这个时代,军士们能食用到肉,那势必得等到庆功宴的时候,平日里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对于陷阵营而言! 这已经不是肉不肉的问题,单单这个数量的谷物与瓜果在吕布麾下时,是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 不仅丰富,而且多… 按照每十日分发一次军粮,这个数量,足够弟兄们吃饱饭了,不仅吃饱,而且吃的很好! 呼… 高顺长呼一口气,怪不得陷阵营的弟兄们都激动、亢奋起来了。 昔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哪里看到过这么多粮食呢? “告诉各百夫长,让他们仔细算好了,按照十日的量,每日每‘什’该分发多少就分发多少,不许克扣!” 高顺当即吩咐道。 陷阵营与一般的军团一样,无论是平素训练还是出征在外,吃饭均是以“什”为单位。 每几日分发给各什长对应十人的粮食,埋锅造饭,吃什么…各“什”自己解决,故而…往往出征在外,每十个甲士中,总会有一个带着一口大黑锅,随时随地可埋锅造饭! 哪曾想… 高顺这声吩咐过后,身旁的亲卫愣了一下,竟没有第一时间去通传。 原本心情颇为愉悦的高顺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怎么,把本将军的话当成耳旁风不成?” 一声冷呵… 亲卫才回过神来,“不…不敢!是…是…” 这亲卫支支吾吾了半天,话到了嘴边,似乎因为太过激动,均一次次的咽了回去。 终于,他还是平复住了心头的激动,开口道:“将军理解错了,这…这些军粮不是十日份的,而是…而是三日份的。” 啥? 这话脱口,高顺整个懵了。 三日份? 这么多? 要知道,谷物、肉、蔬果全部算下来的话得有万斤了呀! 他们陷阵营不过是七百甲士、三天吃一万斤粮食? 他们是饭桶么? 他们哪这么能吃呢? 这口粮放在以往,莫说是十天,纵是二十天…将士们也都要高兴坏了。 “你把话说清楚。”高顺急问道… “龙骁营曹休将军特地提到…龙骁营在伙食上是有…是有军规的。” 亲卫的话磕磕绊绊。 这事儿,莫说是高顺将军惊讶,他第一次听到曹休将军的话时,也觉得惊诧连连! 就很离谱! “军规中提及——凡是龙骁营甲士,必须保证每日每人食谷两斤,肉一斤,蔬果一斤!” “若有一个士兵少了一两谷、一两肉,那么伍长连坐!若百人众,俱都缺斤少两,则百夫长连坐!若千人如此,那牙门将连坐!” 呃… 听到这儿,高顺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眸中惊诧连连。 龙骁营营里有矿么? 敢这么安排伙食? 尽管,此前高顺对龙骁营的伙食丰盛程度有所耳闻,可当真听到,这每人每天定额定量,也让他震撼不已! 如此军粮的开销,堪称恐怖啊。 作为将军,高顺对军粮极为敏感,当即再度发问。 “那也不对呀!”高顺眼珠子连连转动,“哪怕是按照军规,每人食谷两斤,肉一斤,蔬果一斤,那咱们七百人三日份的军粮应该是八千斤,可如今这一万斤是怎么回事!” 这个… 亲卫当即回道:“这个曹休将军也提及到了,四十头羊的重量需要抛去羊血,故而多算了两千斤,曹休将军还说…若然陷阵营有将士们不够吃,他们那里还有,陆统领定下的这个量是最低标准,譬如…典都统,他一日饭量十斤不止,龙骁营全数供应,不得有半点克扣!” 呃… 呃… 听到这儿,高顺的眼睛徒然瞪大,嘴巴也长大,他感觉他今天已经饱了。 这军令,听着就饱了呀! 怪不得,人家龙骁营将士这么能打,他原本只以为是那神兵、神甲的缘故,现在看来,这是力量上的碾压呀! 如此伙食下,那身体上长出来的是健硕的肌肉啊,转化成的是可怕的力量! 怪不得龙骁营甲士一个个看起来膀大腰圆,魁梧异常,配合着这么吃的训练,不魁梧才怪呢! 呵呵… 高顺笑了,他总算知道,为何龙骁营能威震天下?能响彻九州?这不是偶然,这也不是凭借兵刃之利,这是必然哪! 太年轻了,他高顺还是太年轻了! 可… 问题来了? 这么庞大的开销?得多少钱?这钱…上面拨下来,又岂会容易呢?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军营要军粮,往往是一件大难事儿! 可刚刚想到这里。 高顺猛地一敲脑门。 等等… 怎么忘了这茬了,陆统领是大汉司农啊,大司农位列九卿之一,除了掌管大汉农政外,就是主管大汉的粮库、金库! 也就说是,整个曹营的钱粮都是掌握在陆公子手里的,这粮食他说给谁拨就给谁拨,那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呃…顿时间,他高顺就有一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 他为陆统领发愁,发了个寂寞啊! 在他看来困难无比的事儿,人家陆统领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 绝了呀… 委实绝了呀! “咳咳…” 轻咳一声,高顺努力的平复住自己心头的悸动。 莫名的,他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心头竟然有些感动,眼角莫名的涌出丝丝泪痕,这…很莫名其妙啊! 便是高顺自己都不知道,他素来重义,更是把七百陷阵弟兄们看的比一切都重。 乱世中,弟兄们当兵的初衷,弟兄们南征北战,把脑袋别在裤子上,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吃饱饭么?穿暖衣么? 而现在… 他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弟兄们的满足! 滴!答! 罕见的,高顺竟是流出了一滴泪,泪滴落入地面,很快就被风干,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而高顺抹了把脸,他是个不喜欢把情绪外露的男人。 可… 越是这么想,越是有些情不自己! 他的脸色古怪极了…既像是哭,又像是笑,可笑的似乎比哭还难看。 终于… 在滴滴泪痕中,在笑容与哭声中,他开口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他那略微沙哑的喉咙里,努力的挤出一行字来。 ——“做陆统领的兵,加入龙骁营,咱们…咱们七百兄弟来对了,来…对了!” 乱世的兵,就像是乱世的平民百姓一样,他们所图的不过是吃饱饭,不过是穿好衣! 谁能做到这点,他们就能为谁拼命! 而陆统领无疑把这些做到了极致! 呼… 高顺再度呼出口气,本就不善言辞,他更说不出什么感人的话。 “对了,来对了!”他不断吟出的就是这么一句… 当然了,他真的来对了! “将军似乎…哭了?” 亲卫看出高顺的表情有些不对,当即问道。 “放屁!”高顺怒喝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何况,这么多粮食送来,本将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讲到这儿,高顺的语气更添一分高亢,似乎要用这语气遮掩住自己那颗悸动的心! 毕竟… 如今一切的美好,是吕将军为他们谋来的。 这些伙食,他们吃在嘴里无比的满足与幸福,可…总会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 “前面领路,带本将军去验粮,去拜谢曹休将军,拜谢陆统领,也拜谢…” 最后那个名字,高顺还是没有吟出! 可他的眼眶,再度凝出泪痕! 嘀!嗒!嘀嗒! 落在地上的泪水很快被风干,可他心中的悸动久久不能平复! …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隐麟执棋,与天下诸侯对弈 下邳城,一家酒肆。 “砰” 雅间内,一声清脆的声响,这是筷子猛地板在了桌案上的声音。 “让我去庐江?陆司农,你这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呢?” 说话者正是性情刚直的陈宫。 这家伙,就是这样,心情全写在脸上,不高兴,不满意…当即就拍桌子。 陆羽倒是全然不介意。 “要不然呢?”他一摊手。“陈先生,淡定,淡定!” “这不是你主动提及的嘛?不能离曹司空太近,又不愿意受人指示,还得保持自己的谋断!如此条件下,也唯有庐江了!” 没错… 陈宫还是比较有个性的,从“降陆羽不降曹操”这点,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当然了,他也与陆羽约法三章… ——不离曹操太近。 ——不受曹操调派。 ——他负责的事儿,还必须能发挥出他的谋智! 为此,陆羽委实动了一番脑筋。 讲到这儿… 陆羽微微一顿。 “庐江太守刘勋,我很熟悉,他为人没有什么主见,正缺陈先生这么一位贤才,赴庐江主持大局,我已经发出急件将那边的功曹刘晔给调回许都,从此之后,你既是龙骁营司马,也是庐江的参军,可以说,南境的军防就全部仰赖公台先生了。” 这… 陈宫眼珠子一转,略作思索,可迟疑许久,还是摇头。 “听闻你在庐江开设船坞,建造楼船,我陈宫可不擅长造船哪!让我去,你就不怕…” 不等他把话讲完。 陆羽一摆手。“造船?自然不会让陈先生去负责造船哪!我问过了,如今的船坊已经步入正轨,刘子扬也培养出了一些可堪大任的巧匠,造船自然还是交给他们就好,公台先生嘛…可有比造船更重要十倍的任务。” 重要十倍? 陈宫眼眸微微凝起,其实…去庐江,倒不是不可以,与他的前两条——珍爱生命,远离曹操! 很吻合。 只是,陈宫还是想发挥出一些余热,若然在庐江只是做一个守城的谋士,难免意兴阑珊,这事儿,栓条狗也能干哪? 何必他陈宫出马呢? 可…突然又听到陆羽这“重要十倍”的论断,他如何能不心动呢? “陆司农就莫要卖关子了,陈某是个痛快人,直说吧!” ——“其实,我的目的是让你坐庐江而望江东,剑指江东!” “江东?”陈宫反问。 “没错。”陆羽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公台先生还不知道,我在江东可埋着一枚钉子呢,或许它原本只是一枚钉子,可你的出现,会让这枚钉子变得更加的锋锐,锐如弯刀,刀锋出鞘!” 霍… 别说,陆羽这一番话一下子让陈宫好奇了起来。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他示意让陈宫把耳朵凑过来,紧接着悄声,将自己母族江东陆家之事娓娓道出。 起先,陈宫还听得是漫不经心,可越往后听,他的眼眸越是睁大。 胸口处跌宕起伏! 天哪… 陆羽,啊不…准确的说,隐麟的身份竟还与江东陆家有所牵连。 要知道,隐麟的身份…别人不知道,陈宫可最是清楚! 曹操亲口讲明,陆羽是他曹操的长子啊,那么…陆羽的母族是江东陆家的话,曹操岂不是和江东陆家的女子… 呵呵,这还真符合曹操的一贯行事作风。 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睡一个! 偏偏,这次…愣是睡出了一片“开天辟地”,睡出了一个“霸业起航”! 画面太过震撼,陈宫都没办法往下想,甚至,他感觉有点酸!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懂了,这下,陈宫全懂了… 恰恰这么一懂… 他也更能体会到陆羽这总览全局的布局! 尽管,陈宫从未小觑过陆羽,小觑过隐麟,可实际证明,他还是把隐麟看小了。 有这一层关系在,陆羽怕是一早就开始布局谋算江东了吧! 呵呵… 这哪里是坐镇中军,谋下徐州,问鼎中原,这分明是…天下如棋,隐麟执棋与天下诸侯对弈! 好一股漫天袭来的“王霸之气”! “陆司农打算让我做什么?”陈宫努力的平复住内心中的悸动,他眼眸眯起,下意识的问道。 “公台先生,算计…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陆羽嘴角咧开,微微一笑。“孙策可远比曹司空好对付多了,那边还有个周公瑾,或许…你们俩可以斗上一斗!他的倚仗是江东,你的倚仗是咱们龙骁营,是咱们中原!” 霍… 被陆羽这么一说,陈宫还真是心动了。 作为这个时代顶尖的谋士,在他看来,最可怕的事儿从来不是死,而是一身才华、一身抱负无处施展。 恰恰因为隐麟的锋芒太盛了,在龙骁营做司马,他陈宫可以发挥的空间很有限。 可…协助江东陆家,谋算江东六郡七十二县,谋算孙家…这,不正是他心向往之施展才华的地方么? 远离曹操,不受曹操调派,能施展才华! 好一个庐江,好一个坐庐江而望江东,好一个剑指江东六郡! 刚刚想到这儿。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公台先生,这么样,对我这安排还满意么?” “哈哈哈哈…”陈宫爽然一笑。“谁不知道陆司农最擅长的就是窥探人心,此番…不单单是江东孙氏之心,也不单单是那些江东世家之心,怕是连我陈公台之心,陆司农也一并窥探清楚了吧?如此一来?我还能拒绝么?” 一言蔽… 陈宫把眼眸转向东南,隔着窗子遥遥望向那东南方的天际,顿时,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心情激荡而起。 可悲的是,危险将至,江东孙氏浑然不自知! 等等… 突然间,陈宫对一桩事儿很好奇。 他索性开口问道:“陆司农谋算江东,应该已经许久了吧?不妨细细讲述下,暗中都给予了陆家何种帮助呢?” 这个… 陆羽眼珠子一转,旋即一摊手,“似乎…没啥帮助,还没顾得上呢!” 呃… 此言一出,陈宫微微一愣,接着问道:“难道…就没有支援陆家一些钱粮?军械?” 摇头… 陆羽再度摇头,不过,摇头之后。 他笑吟吟的把脸凑到了陈宫的面前,紧随而至的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淮南子·说林训》中不是有一句话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霍…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陈宫乐了,敢情…陆羽这儿还拽起文来了。 可…这话,偏偏…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 … 江东,吴郡。 自打孙策兵败庐江后,整个江东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说起来,对于江东孙氏而言,这个力量并不好积蓄。 因为江东特有的“府兵”军制制度,纵然孙家是此间的主宰者,可大量的兵权并没有掌握在孙氏一族的手里。 世家大族在江东地位超然,俨然,犹如一个个庞然大物,而他们手中的兵马、土地,究是孙氏一族也不能随意没收,更不敢随意调配。 这也是为何,赤壁之战时,孙权能即刻交付给周瑜的只有三万兵马,世家大族主降,不派兵驰援,他也没辙! 同样的,在江东,若是出现大家族间兵马的交换,土地归属的变更,需要在吴郡世家议事时公开阐明,签订契约,众家族见证,撕毁契约者,或者背信弃义者将会身败名裂。 这一日。 江东世家齐聚吴郡。 不单单有吴郡四大家族——顾、陆、周、张。 更包括会稽四大家族——虞、魏、孔、谢。 今日,他们在议论一桩事,也可以说是在见证一事。 而此间,主持这次会议的乃是江东主管内政的——张昭! 说起来,此张昭并非出身江东四姓之一的“张”家,吴郡张家的族长名唤张温,与张昭、张纮除了同姓外,没有任何关系! 同样的,这次大家族间的议事,江东陆家的陆逊、陆绩也来参加,他们此次议事的家族中,年龄最小的族长。 他们亦是这次议会的主角。 “咳咳咳…” 咳出一声,张昭开口道:“伯言,公纪,你们虽是年轻,却有如此魄力,可…魄力不等于眼力呀…罢了,该劝的老夫也都劝过了,你们俩还是如此决定么?” 张昭提及的决定,乃是陆家变卖所有的家产、田亩、商铺…从顾家、周家、谢家手中购得三处荒山。 分别是吴郡的“穹窿山”、“神亭岭”,以及会稽的“燕鸥岭”! 这是昔日…陆羽交给陆逊那张江东矿产分布图后。 图上标记过的,镔铁、金矿资源最丰沛的三座山脉。 只是。 矿产分布图归矿产分布图,里面到底能不能挖出矿来,谁也不知道? 此番,陆逊与陆绩倾全家之财购得这三处山脉,是一场豪赌。 “陆家已经决定了,还请张公草拟契约。” 作为陆家最年轻的族长,陆逊的语气格外的坚决。 “年轻人,做人留一线哪!”顾家的族长,吴姓四大家族之首的顾雍开口劝道,“你等变卖了陆家所有的产业,就换得了此三处山脉,如此乱来,就不怕你们祖辈在天有灵责怪你们嘛!” 顾雍还是心怀善念,纵使最近几年,陆家逐渐没落,甚至说…已经退出了江东四大家族的行列! 可毕竟昔日里同为吴之四姓,顾雍实在不忍看到陆家“名存实亡”。 …没错,在一定意义上,变卖了家产,变卖了吴郡的故宅,购置了这三处荒山后,陆家已经名存实亡! 当然了,这三处山脉,三个家族均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铁打的荒山哪! 除了一些树木繁盛外,根本就种不出粮食。 至于… 有的族人怀疑,是陆家察觉到了山脉中有矿洞。 呵呵,天真!这么些年,要有矿洞早查到了,哪还能轮得到陆家! 没落的陆家,苟延残喘的陆家终究要亡在这两个年轻人的手上咯。 “我与公纪已经决定了,还是要买下这三处山脉,还请张公做个见证!” 陆逊再度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决。 “既如此,那就签订契约吧!” 倒是谢家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好不容易遇到冤大头了,这荒山留着无用,变换成能种出粮食的田亩,变换成他们陆家的商铺,血赚哪! “咱们江东的规矩,你们陆家也知道,这山脉的买卖,众人见证,签订契约后,可不能更改,这是你们陆家求着我们买的,可不是我们几家胁迫你卖的!” 世家大族就一个毛病——要脸! 丑话先说到前头,这钱,不是我们非得赚,是丫的,你非得送,不送还不行!我们是被迫血赚! 这样,以后也不会有人戳他们的脊梁骨。 “这个,小侄儿自然知道,谢过各位族长了。” 陆逊保持着一贯的谦逊有礼。 “好吧…”张昭见劝也劝不动,又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草拟了契约,让陆逊、陆绩分别签字画押,再让顾、周、谢三家族长分别签字画押。 做完这些,才把陆家的地契、金子、钱币一并的转交给顾、周、谢三大家族,再把三处山脉的地契交给了陆逊。 这事儿算是尘埃落定! 好羡慕啊… 很多其它的家族颇为羡慕顾、周、张三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的族长顾雍、张温、周瑜! 没错,这位江东的大都督周瑜也在其中! 他是会稽四大家族之一周家的族长。 不过,他始终一言不发,就观察着陆家这两位公子的表情与行动。 这败家败的倒是颇为淡定,颇为从容啊! 待得…这一切尘埃落定,周瑜才站起身来,他面向陆逊道: “陆公子好魄力呀,这三处山脉少说也有百十里,虽未必能种的出粮食来,可山峦中却不乏庄园,陆家迁往其中,隐居世外,倒是让周某好生佩服呀!” 讲到这儿,周瑜眼眸微眯。“看来,两位贤侄是打算超然于外,不问俗事,这样…若然两位贤侄遇到什么难处,不妨来找我周瑜,能帮得上忙的,世伯一定会施以援手!” 周瑜这般开了个头! 其余家族纷纷学着周瑜这口气,言辞恳切的表明,对两位贤侄的“关怀”。 特别是“顾”、“周”、“谢”三家,荒山换田亩,他们血赚太多了,也该适时的表个态,还是那句话,江东世家极重脸面! 当然了,说归这么说,每一个家族心底里…都觉得陆家这俩公子傻的可爱呀! 保不齐,以后还能从他们身上榨出点新的油水呢! “谢诸位族长。”陆逊与陆绩拱手一拜,异口同声。 讲完这些,陆逊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三处地契,辞别众人,快步离去。 待得这对陆氏公子走出“张”家大院,走出老远。 “哈哈…” 有某个大家族的族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某个大家族的族长笑了出来。 而这笑声,似乎会传染一般。 “哈哈哈…”饱含着嘲弄的笑意,蔓延在整个“张”府大院! 傻孩子啊! 败家子啊!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把陆逊、陆绩看成了败家子! 如此名声,足以让他们俩永远抬不起头了。 这边,一干大家族还在怅然大笑。 另一边… 呼… 待得走远后,陆逊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陆绩也是如此,连连拍着胸脯。 “伯言…总算是,总算是谋得了这三处山脉!” 究是年龄还小,纵有天才之名,可面对这么多族长,陆绩还是一阵心有余悸,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公纪,且放心,这山脉在咱们手上,地契在咱们手上,谁也夺不走!” 陆逊紧紧的拍了下胸脯,方才“张”府内嘲弄般的笑声他听到了,他也记下了,鲜有人知,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如今嘛,只是时候未到。 “伯言,咱们在吴郡便是连陆家的府邸都没了…”陆绩感慨一声。“你说,你说这山脉中,真的能如兄长所言,真的能挖出镔铁、金矿么?” 这… 陆逊微微迟疑了一下,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他的眼眸变得坚决。 “兄长说能就一定能挖出,公纪,别忘了…咱们的兄长是隐麟哪…世人谁不知晓——隐麟之语泄露天机!” 引出这么一句,陆逊整个人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金矿、镔铁… 这于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是最稀缺的资源,只要这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粮食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乱世之中,有粮就有兵,有兵就有势力! 路上了! 江东陆家的崛起,已经在路上了。 … … 翌日,曹操留陈硅、陈登父子驻守徐州,大军班师回朝! 沿途照例下令,秋毫不犯,凡敢欺民者,一律军法处置。 无数徐州百姓守在官道上,跪送曹军离去… 这等徐州归心、万民归心的场景,是历史记载中,曹操绝对不会见到的一幕! 历史中的曹操… 便是因为征徐州之事而背上了三国第一屠刀之名! 此时,出现在无数百姓眼中的,除了军纪严明的曹军将士,更有两驾巨大的马车格外的显眼、醒目! “是五马车舆,还有四马车舆!” 有见识广博的老者呼喊道… 一些士人闻言,也注意到了这点,五马车舆…他们知道是曹操的车驾,可这四马车舆呢? 百姓们、士人们纷纷议论… ——“乘坐此四马车舆的想必就是那位龙骁营陆统领吧?” ——“舍他其谁呢?” ——“可,明明这些将军也未乘坐这等规格呀?” ——“或许,这是曹司空特别的安排呢?” 诚然… 大汉礼法严苛,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驾三,仕人驾二,庶民驾一。 虽说… 陆羽身居大司农,也属九卿之一,可以乘坐四马车舆。 可往往大汉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与上位者一道出行时,下位者都会低调一些,故而…陆羽的马车以三马车舆、或者是二马车舆最为合适。 甚至…更合适的,是他理应驾马! 可偏偏… 这偌大的行军队伍中,唯独他陆羽乘坐此四马车舆,便是夏侯惇、曹仁等将军也只是乘马而行! 鲜有人知… 这是曹操特地吩咐过的,他就是要给羽儿这等礼遇! 当然了,不论是四马车舆还是三马车舆,意义都不大。 因为… 陆羽早就被曹操喊到他那五马车舆中,归期漫漫,曹操有的是时间与羽儿多多的纵论时局! 只是… 这种级别的礼遇,任凭谁都能看出! 陆羽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何其的不可撼动! 他的功勋,也当得起这等傲然人上的地位。 而随着…大军归期的到来,许都城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是天子,是皇后,是汉庭臣工! 喜的是司农府… 那早就翘首盼着郎君归来的大小乔; 还有那身在太学,可心思…早就漂泊到徐州下邳城的蔡琰蔡大总长。 ——郎君回来了! ——羽弟回来了!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小乔:姐,我好像闯祸了 许都城,热闹非凡的集市。 如今的许都城已经颇有昔日洛阳帝都的风采。 东市有人贩子吆喝着卖奴隶; 西市有各种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南市出现了一些天竺艺人卖艺逗乐,有稀奇的骆驼,有通过丝绸之路运来的珍奇瓜果; 北市的老街,则是吃货的天堂,数不尽的餐馆异常的火爆。 其中,陆羽与卫家合作的卫家羊汤饺子馆独一档的生意好… 而曹洪与太学合作售卖的烈酒更是开到了此间,每日摊位前排成长龙,供不应求! 各种私塾则见缝插针… 开满了许都城! 一条条小巷内也热闹非凡,招狗逗猫掏鸟蛋的熊孩子…一言不合就打起了巷战。 赢的“哈哈”大笑,输的往往高声呼喊:我爹爹是xx! 更有熊孩子拼爹拼不过了,会虚报道:——“我爹爹是陆羽!” 陆爹一出,一下子,所有的爹…都黯然失色! 此刻… 小乔正带着丫鬟在西市上逛街。 ——“这把扇子不错,夫君戴上后一定风度翩翩,买下它!” ——“这块玉佩也蛮好的,与夫君的气质很搭,买下它!” ——“对了,夫君似乎不喜欢带香囊,可…满朝公卿几乎都会佩戴,咱们把这些味道清幽些的香囊也买下,让夫君自行挑选,” 小乔的逛街,简直就是三个字——买!买!买! 丫鬟跟在她的身后,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苦笑道:“小姐,已经买了许多东西了,全都是陆公子的,小姐的一样也没买呢?” 这丫鬟是小乔的贴身丫鬟 …随着小乔一起纳入司农府的。 在古代贴身丫鬟与小姐往往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情同姐妹,可以说,在这许都城,女人中…除了姐姐大乔外,就数丫鬟与小乔最是亲近了。 可…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为一个男人买这么多东西,关键是…她似乎连自己都忘记了,没有给自己买半个物件。 这… “啊…是嘛?”小乔回过头,看着丫鬟抱着的满满的物件,微微嘟了嘟嘴。“你说的对,我也得买身漂亮的衣服,明日…夫君就回来了,总要让他眼前一亮才对。” 啊… 丫鬟微微一愣,她感觉…她手中的重量怕是要更重了。 “小姐…上次在庐江时,你们在闺房内…我明明听见,陆公子说…说最喜欢看到你…” 不等丫鬟脱口,小乔连忙一个箭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也难怪,古代的贴身丫鬟,那与姑爷、小姐休息的寝居房间是打通的,方便晚上时随时伺候,故而…她听到了什么床笫之间的话语,也并不意外。 “不许再说了…” 小乔面颊红晕,连忙吩咐道… 丫鬟一脸无语,她倒是嘟起嘴。“明明…明明小姐的腰才是陆公子最喜欢的,可穿着衣服,怎么能看到?怎么能摸到呢!” “闭嘴…” 小乔再度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嘛… 这些话,怎么能对外说呢,再说了,白天和晚上时,不一样的好嘛! 小乔这边俏靥红晕,却在这时。 ——“咣” 一道铜锣之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从市集的入口处,一队人护送着一台轿子行了过来,人数在二十余人,虽不算多,可鸣锣开道排场极大! “停下…” 一道高昂的女声传出,轿子落下,一名身姿窈窕,容貌绝美的女子款款从轿中走出。 小乔注意到,轿子一旁的护卫里,还有一些是御林军的装扮,他们步行尾随,由此可见,这个女子身份的华贵。 看到这一幕… 小乔好奇的轻吟道:“这么大的架子?又有御林军护送,到底是谁呢?” 而这时… 丫鬟却目光咄咄的看着下轿的女人。“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她?” “她?”小乔连忙问:“你认识她?她是什么人?” 小乔长长一叹。“这位是国舅董承的妹妹,当今董贵妃,听说…陛下最近特别宠幸她,便是车驾、礼仪几乎…都允许她与皇后一般无二了,这般看…如此排场倒也不例外。” 闻言… 小乔颔首点头,原来是董贵妃… 这就怪不得了,最近…整个许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陛下加封了国舅董承车骑将军的官衔,更是无比宠幸董贵妃。 似乎一下子…就连皇后伏寿与护国将军伏完的地位…都被董家给压下去了。 这事儿,如今是传得满城风雨,而且越传越玄乎,到最后…都快说成是陛下要废后了。 而此时的董贵妃款款下轿,她昂着头,挺着那傲人的身姿,眼眸眯着就要踏入眼前的一家布坊,似乎是定制华贵的衣衫! 而她前脚步入,原本布坊中的女子均被赶了出来,有的还正在试衣,半身还裸露着,狼狈不堪! 旋即,一干御林军直接将整条路封禁,竟是不许小乔再度采买… 而小乔原本是要给自己买衣服,让夫君眼前一亮的。 可…这… 素来性子较直爽的小乔心头不满。 “切…不就是凭着陛下的宠幸么?” 她当即吟出一声… 这种女人,小乔最看不起了。 昭姬姐被誉为天下士人的领袖,总管太学,她的名声不知道比这董夫人高多少…而她都从未如此张扬,你一个妃子,嚣张什么? 心念于此,小乔嘟囔道:“不过是陛下的宠妃,又不是皇后?至于么…” 是啊… 贵妃再贵也是一个妾,这世道,哪允许一个妾室如此的跋扈、跋扈? 同为妾室的小乔第一个看不惯! 恰恰,她这话传入了董贵妃的耳中。 踏… 脚步一顿,董贵妃转过头,面向小乔,嘴角咧开,一抹嘲弄的语气接踵而出。“还真有不长眼的刁民哪。” 心念于此,她眼眸冷凝… “抓起来!” 这话脱口,一干御林军就要去抓小乔,丫鬟护主心切,拦在小乔的身前,却被一下子推开了。 小乔整个人花容失色… 她想跑,可…她又如何能跑得过这些御林军呢?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皇城脚下?哪个大胆狂徒敢造次!” 一道冷冽的声音爆出… 这道声音不算大,可每一个字铿锵有力,字正腔圆,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这些御林军竟莫名的定住了,不敢再去抓捕。 小乔则是下意识的回头… 出现在她眼眸中的男人,她识得,是掌管许都城治安的许都令满宠,听闻,他平素里从不留情面。 他一旦出马,那往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满宠的出现,让董贵妃微微顿了一下,很明显,满宠的名号,究是如今得宠的董贵妃也颇为忌惮。 “原来是满府君。” 堆笑,傲视一切的董贵妃竟朝满宠堆笑着说道。 她似乎并不愿意得罪这位“催命判官”!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董贵妃是要私用刑罚,擅自抓捕么?” 满宠的语气无比的冷冽。 “不…”董贵妃微微一笑,她的眼眸再望向小乔时,变得笑靥如花。“我不过是和这位妹妹玩玩的,不想,这等小事竟惊动了满府君,好了,现在…我不想玩了,要去选衣服了,满府君要一起来么?” 此言一出,满宠眼眸冷凝。 “董贵妃请便…” 说着话,他拉起了那倒地的丫鬟,旋即派人保护着小乔徐徐退出了此间西市。 这看似,是一个小插曲…是偶然。 可实际上,是必然! 因为感恩陆羽的提携之情,故而,满宠对司农府的人也都格外留意。 不单小乔,便是大乔、便是蔡琰出门时,他也会特地安排衙署中人暗中保护,此番…恰巧他在附近,听闻出事,这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好来的不晚! 这边… 满宠护送着小乔刚刚离去。 “哼…” 一声冷哼。 董贵妃眼眸凝望向她们离去的方向,她冷冷的吩咐道:“跟上,我倒想看看,是哪家的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挑衅我!” 言及此处,董贵妃嘴角一撇,喃喃吟出两个字——“找死!” 说话间,几名御林军匆匆追了过去。 见侍卫走远,董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望向小乔离去的地方,一抹冷然的凶光在她的眼眸中浮现。 鲜有人知道,此刻的董贵妃,她之所以狂妄、嚣张,乃是因为,她怀了龙种,母贫子贵…有这个孩子在,她就不信,弄不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当然,除了“龙种”之外,董家…如今正要被陛下委以重任! … 另一边… 将小乔安全送至司农府。 小乔欠身行礼。 “多谢满府君替小女子解围。” 满宠摆摆手。“这倒是无妨,只是董贵妃一贯跋扈,心胸狭窄,这段时间董府又风头正盛,怕她董贵妃不会善了,好在,明日陆司农就归来了,姑娘不妨把这事儿告诉他,让陆司农也有所准备!” “谢满府君提醒。” 小乔再度恭敬的欠身行礼。 旋即… 款款退入了司农府中。 满宠则是目送小乔入府后,眼眸一下子冷凝起来,他吩咐道:“在此间加派人手,在陆司农回来前,务必确保这司农府无恙!” “喏!” 齐声答应,无数衙役动了起来。 … … 许都城,司农府内,南苑。 大乔正捧着一本《吕氏春秋·本味篇》的书籍。 这是《吕氏春秋》的第十四卷,详细记载的都是有关“烹饪”之法,记载了商汤时期天下的美食。 而大乔自打被纳入司农府后,没事儿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翻翻,学习一些做菜的技巧。 说起来,她可比小乔要通透的多,母亲总是教授她,要锁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锁住他的胃…大乔将这话牢牢的记住。 故而… 大乔格外的重视自己的厨艺,往往从这些菜谱中,每学到一个新式菜品,她都会反复练习,确保手法醇熟,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后,才会罢休! 不为其它的,就是为了夫君归来时,吃到她亲手烹饪的菜肴,能够满意; 也为了昭姬姐在太学中教授一天,回家后,能吃到可口的菜肴,消解浑身的疲惫。 她是个很懂事的女人。 当然… 做出一桌可口的美食可并不容易! 特别是… 如今大汉的烹饪发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 夫君研制出了大铁锅,还有…那油坊酿出的一壶壶油,几乎是颠覆原本烹饪的存在! 要知道,原本大汉的饮食,分为饼、饭、粥三种! 能吃上饼,在这个时代都是上层人士的特权。 不夸张的说… 在城内若是碰到了一个乞丐,问他如果一不小心做了皇帝,他最想做什么,那这个乞丐的回答一定是天天吃烧饼! 的确…面粉这类的细粮,是专供上层人士享用的,而底层民众只配喝粥,吃糙米、麦饭之类的粗粮。 偏偏…因为这么一口大铁锅,因为油的出现,完全颠覆了。 可以说,现在许都城的烹饪讲究万物皆可炸,毕竟当初蝗虫都吃的津津有味,还有什么不能过油炸呢? 而与五谷对应的是“六畜”,马、牛、羊、鸡、狗、猪六种,再加上家禽! 汉代,最普遍食用的还是鱼、羊、狗和鸡… 汉代的百姓对狗肉格外的痴迷… 再加上,这时已经出现的调味料粗盐、醋、酱、糖(饴糖,非蔗糖)、肉桂、葱、姜、花椒、茱萸、肉桂、香茅草等… 在这一系列大前提下,要再炒出可口、丰盛的菜肴,似乎容易许多,可似乎又难了许多。 《吕氏春秋·本味篇》,能帮到大乔的地方太少了,很多菜肴,都需要开创。 好在…大乔足够的蕙心兰质,已经可以烧出许多道可口的菜肴了。 “明日夫君就回来了…烧什么菜好呢?” “醉鸭?肉饼?炸鱼?还是…” 大乔正在思索着,如何在明日…让夫君眼前一亮? 这时。 小乔走了进来,她面色沉重的来到了大乔的面前,低声说道。 “姐,我好像…好像闯祸了” 闯祸? 听到这个…大乔微微一怔,她与妹妹是一早接到传讯,说是大军明日凯旋,夫君明日正午就能回来,妹妹还兴高采烈的出去…要去西市给夫君买些物件呢? 怎么就…就闯祸了呢? “出什么事儿了?你慢点讲!” “我,我得罪了当朝的董贵妃…是满府君救的我,满府君告诉我…说…说董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 大乔脸色一变,目光中露出几许担忧,连连问道:“你人没事儿吧?” “我那丫鬟受了点皮外伤,我倒是没事儿!” “那如何得罪的?”听到小乔无事,大乔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下来。 “我…” 小乔将今日发生的事儿娓娓道出,大乔听着…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呀,就是沉不住气,夫君明日归来,这不是…给夫君添乱嘛!” “那…怎么办?” 大乔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来,“先不要出门了,明日…我陪你一道向夫君请罪。” … … 许都城郊,颍河之畔! 这四处环水的雍丘之地… 别致的屋舍,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浮现于众人眼前。 这是太学…天下士人翘首以盼的地方! 一间间阁宇内…不断的传出郎朗的读书声、辩论声… 还有做文章的声音,做赋的声音。 而蔡昭姬的课堂上,正在教授太学生如何简洁、凝练的作“赋”! 要知道…因为竹简是汉代主要流通的书写载体,很费时间,也很沉重,运输、保存都极为不便。 这就需要人们不说废话,不写长文,不浪费资源。 “赋”一般以四字为主,高度凝练,在提高学生艺术修养的同时,也是提高他们的专业训练。 如公文、奏表、书信、祭文等都采取赋的形式。 教课先生几乎在每节课上都要求学生作赋,名为“每日一赋”。 今日蔡昭姬讲述的便是奏表中的“赋”,该如何写! 说白了,就是不要像某些网文作者一样,整个一章节几千字里全都是水,汪洋一片,水漫金山,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自古亦然,这不是逼着读者老爷们拔刀嘛! 故而,汉代的“赋”需要极度凝练,一个字!不许水! 当然了,蔡昭姬讲述的内容也不只是“凝练”,还包括有始有终。 简单讲,就是一件事儿,要在一封奏表中,尽量简洁的写完,不要总是吊人胃口! 刻意的断章…很危险! 你敢给皇帝断章,皇帝就把你脑袋给断了。 当然了,读者老爷几乎等同于皇帝… 正所谓“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章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节课讲完… 蔡昭姬照例奏响了她那焦尾琴,悦耳的铃声中,下课了… 待得琴声落下… 有助教收起焦尾琴,蔡昭姬则笑着吩咐道:“一会儿你告诉下所有教员、学生们,明日起太学放假三日!” 啊…啊… 这话脱口,助教懵了! 他琢磨着,似乎…明日也不是啥节日呀! “蔡总长,明日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当即…助教问道。 闻言,蔡昭姬莞尔一笑。 “当然是个特殊的日子了,你们陆总长凯旋回来了!” 这… 助教眼珠子一转,一下子他懂了。 陆总长是蔡总长的弟弟呀,弟弟归来,做姐姐的腾出时间来,一家人亲近亲近,也情有可原 只是… 这要怎么跟学生们说呢?你们陆总长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假了! 呃… 似乎有哪里感觉不对! 助教正想开口再问… 哪曾想,一道声音传出。 ——“蔡总长,正因为陆总长回来…明日太学才不能放假呀!” 闻言… 蔡琰与助教转过头来,出现在眼前竟是一位将军… 当然了,对蔡琰而言,这是个老熟人了吧?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羽儿啊,你不懂女人! ——“这姐姐心系着弟弟,弟弟如何能不心系着姐姐呢?” ——“蔡琰姑娘,要不咱打个赌,明日你弟弟回来了,第一时间赶往的必是这太学,哈哈,倘若太学放假,那陆司农找不到姐姐,怕是才要失望咯!” 一席话侃侃传出。 别说… 这么一提醒,蔡昭姬觉得还挺有道理,至少…上次弟弟出远门回来,便是先来的这太学,这次…多半也会如此。 “不愧是子孝将军,弟弟的想法,倒是比我这做姐姐的更熟悉了。” 蔡昭姬微笑着回道。 没错,来人正是曹仁曹子孝。 他是奉命先一步来到许都城… 曹操还特地吩咐,让他务必赶至蔡琰这边一趟,当然了…目的,是其它的。 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摆摆手,示意助教先退下去。 助教连忙问:“那…还放假么?” “明日就不要放假了,后日再放假吧。”蔡昭姬笑着回道。 安排完了这些,她才转过身面朝曹仁。 “子孝将军来太学,多半是还有其他的事儿吧?”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哈哈,蔡琰姑娘猜的没错,的确…还有一桩事儿!”曹仁笑着回道。“还是那句话,蔡琰姑娘心系着弟弟,弟弟如何能不心系着姐姐呢?这不…陆司农心疼姐姐教学辛苦,故而,让我来协助一番!” “听闻太学打算开设‘筑城’的课程,这‘筑城’课程的老师,哈哈,便交给我曹仁好了!” 所谓筑城,就是建造一座城池。 当然… 大汉皇脉,从高祖刘邦起至今历经约四百年,该建造的城池早已建造,已有的城池只需要修补、改造,很难再有机会重新建设一座新城。 甚至,有时历经几代都碰不到新建城池的机会。 可…这并不能说明筑城课不重要。 只有当太学生们系统学习了城池建造的所有工序,才能轻易操持城池建设中任何一项工作。比如城墙加固、防御工事改造等,无不包含其中! 古时候… 提到攻城拔寨的将军,往往一口气能说出许多,可提到善于守城者,寥寥无几! 而每一个善于守城的将军,无一不是精通于“筑城”这门学科,恰恰…曹仁深谙此道! 的确… 蔡昭姬近来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筑城”课的教员可并不好找啊! 可… 似乎,她并没有与羽弟说过这事儿呀,羽弟怎么又能请子孝将军出山呢? 好诡异呀! “怎么,蔡琰姑娘是看不上我曹仁咯?”见蔡琰沉默,曹仁再度吟道。 “不…不…”蔡昭姬摆摆手…“能得子孝将军相助太学,小女子感激不尽了。” “别感谢我,要谢就谢你弟弟吧,是他喊我来的…”曹仁笑道。 别说,这么一句话,让蔡昭姬心里暖暖的。 这么看… 羽弟还有些良心,知道姐姐操持太学的不易。 这小弟,不辞而别,一封信都没有,是该好好的责骂几句,可…总归心里念着姐姐,这么看起来,功过相抵咯。 心念于此… 蔡昭姬不忘再度问道:“子孝将军,明日…我那弟弟真的能回来嘛?” 眼芒脉脉,眼神中饱含急切… “哈哈…”曹仁笑着回道:“一定,有昭姬姑娘在这许都城,陆司农哪里敢迟疑片刻!哈哈哈…” 爽然的笑声中,竟平添了一抹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 “踏踏…” 有教员小碎步跑来。“蔡总长…司农府有门人来了,说是…司农府出事儿了。” 司农府?出事了? 蔡昭姬微微一怔… 自打大乔、小乔两位妹妹被纳入司农府后,蔡昭姬便把司农府的内务交给大乔操持,而大乔操持的也委实不错。 司农府一切井井有条,甚至…每每傍晚,蔡昭姬回去后,还能吃到美味的菜肴。 在她操持之下的司农府… 会出什么事儿呢? 不等蔡昭姬问出口,这教员连连补充道:“似乎…是小乔姑娘得罪了当朝董贵妃!” 什么? 蔡昭姬眼眸微微张开,更添了一分惊讶,小乔…怎么会得罪董贵妃呢? 倒是一旁的曹仁听到“董贵妃”这三个字,眼眸一凝… 董贵妃?国舅董承? 似乎,一路回许都城,大哥曹操的那“五舆马车”上,大哥与陆羽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位“董国舅”…曹仁偶尔听到过几句,他又如何不知,这董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竟没曾想,董贵妃竟然得罪了小乔姑娘? 没错… 在教员口中是小乔姑娘得罪了董贵妃。 可在曹仁眼中,这分明就是董贵妃得罪了小乔姑娘,素来,只有下位者对上位者时,才能用“得罪”二字! 呵呵… 地狱无门闯进来,董家是嫌命太长了。 心念于此,曹仁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犀利的光芒。 … … 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 旌旗招展,雄威之师跨步前行,目标便是前方不远处的许都城。 其中,那玄色铠甲的龙骁营军团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支集结了原本的龙骁骑,陷阵营,并州义士的军团,似乎已经变得更加的强大。 除此之外,亦引人注目的是那硕大的五舆马车。 马车内时不时的有声音传出。 更多传出的是曹操那魔性的大笑。 “就按你说的做…”曹操与陆羽的商讨还在继续…“当务之急是先分清敌我,就依你之计行事!” 此言一出,陆羽颔首。“如此一来,可以悄无声息的看到,哪些是忠汉之人,哪些是忠于曹司空之人,哪些是中立者,之后有的放矢,更能添得一些胜算。” 陆羽与曹操聊起的其实是“衣带诏”事件! 当然,陆羽没有把话讲的太过明白。 而参与衣带诏事件,古籍、文献记载中的唯独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子服、越骑校尉种辑,除此之外,还有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打酱油的刘备等… 不过… 很明显,不会只是记载中的这些人。 甚至,还有大量的朝臣采取观望的态度,如何能搞清楚满朝文武的心思,分清敌我,这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陆羽提出的计略不复杂… 无外乎是一场提前部署好的“狩猎”,可此间…通过每个朝臣的表情,足可以看出他们内心中的想法。 “这桩事儿按照计划进行,其它的就不提了。” 曹操摆摆手,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隔着车窗,他笑吟吟指向前方,已经遥遥可以看到许都城的城墙。 “前面就是许都城了…”曹操感慨道。 是啊… 陆羽也心头感慨,古代交通不便,出趟门,随随便便就是半年! 足足有半年多没有见到昭姬姐姐了,还有…大乔、小乔,想必…长夜漫漫,她们一定是空虚、寂寞、冷吧? 刚刚念及此处,陆羽莫名的心头生起了一抹负罪感,让她们独守空房,是他陆羽的罪过呀! 这个要补偿! 要大力的补偿! 却在这时…曹操的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再度吟出。 “陆司农哪,要说这窥探人心,你是无敌于天下,可要论起窥探女人心,哈哈,你就差得远了!” 啊…啊… 陆羽被问的有点懵,我怎么就不懂女人心了?说得好像…我注定孤独一生一样! 看到陆羽这表情,曹操笑着继续说道… “上次,你回许都城,带回了大乔、小乔两个妾室,你那姐姐是什么表情?” “起初有些嗔怒,后来就好了…”陆羽如实回答:“昭姬姐天性善良,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女人!” “哈哈…”曹操笑了,一边笑一边语重心长的感慨道:“女人都不能容人!” 啊… 陆羽再度一懵,这是什么理论? 而曹操的话接踵而出,“越是在乎你的女人,又岂会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你?这就是为何自古婆媳之间的关系总是难以调和,说到底,还是因为对同一个男人的爱!” 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老曹的话很有哲理啊! 是啊,婆媳关系自古难调和,不就是因为对丈夫的爱,对儿子的爱,哪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这份爱呢。 理解万岁,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不过,按照这个理论去想想,老曹的提醒很有必要,昭姬姐纵使天性善良,可对他陆羽的爱是不变的,又怎么会大度呢? “曹司空,陆羽受教了…”说着话,陆羽就要作势拱手感激大哲学家曹操。 “别忙着谢,且听我把话讲完。”曹操一捋胡须。“陆羽啊,你是不懂女人哪,这次…你离开许都城走的这么急,一句招呼都不打,你那姐姐岂能不生气?这次回府,你又带回了两个新的女人,尽管是貂蝉和灵雎,可你姐姐会不会乱想?贤妹是当世才女,你可别小觑了她的想象力!” 呃… 想象力…思细级恐啊! 陆羽莫名的感觉到浑身一哆嗦,如果算上和未过门的吕玲绮的关系… 貂蝉和灵雎…一个是他小娘,一个是他妹,这也能让姐姐胡思乱想嘛? 当然了,老曹说的也没错,女人嘛…都是很敏感的。 不胡思乱想才奇怪呢! …而且,上次走的太急,一句招呼都没给昭姬姐打,两次回来…又各带回来“俩”,委实是有点过分了呀! 得亏陆羽现在长大了,要是小时候,昭姬姐一定要打他的屁股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抬头望向曹操。“曹司空,你这只是抛出问题,咱得解决问题呀!” 哈哈… 闻言,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果然,这世上还是有羽儿解决不了的问题的! 喜闻乐见哪! “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曹操招手示意陆羽把耳朵凑过来。 他则小声在陆羽的耳边悄声道:“司空府里的女人比起你那司农府更多,身份更复杂,丁夫人平素里也没有怎么严格管束,可为何,她们从来没有闹出过脾气呢?” 这算是…言传身教么? 陆羽眼珠子一转… 没错,老曹正在把自己御女的经验娓娓教授给儿子,这经验很宝贵,得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呀,可不能出现断档。 当然了…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发展。 这个经验…曹丕就继承的很好,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等老曹凉了,曹丕连带着就把老曹的不少妾室,再度给纳了,反复利用,被他娘卞夫人评价为“猪狗不如”。 对此,只能说是,魏世子真会玩。 “曹司空?这…昭姬姐万一心头有小脾气,我该怎么办哪?” 陆羽是虚心请教… 说到底,眼前的这位是情场高手、御女大师,放在穿越后,那活脱脱的…夜店小王子,海王曹孟德是也。 他的经验很宝贵。 “哈哈哈…”曹操还在笑,一边笑着,一边小声讲道。“你还是太年轻啊,不懂女人心,你看我,每次出征在外,不论多久回去,都会给她们准备一些小礼物、小首饰什么的!” “就这就够了?”陆羽接着问… 曹操摆摆手。“你理解错了,你以为她们是真的在乎这些首饰么?她们是在乎你对她们的关心与关切,只要她们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便是用芦苇编成的手环,于她们而言,也是无价之宝,是无限的感动,又如何还会生气呢?不光不会生气,心头还会有小窃喜,哈哈…这个,你可以试试,成效斐然,晚上时往往就能验证出来!” 呃… 这个晚上正经么? 陆羽敲了敲脑门,别说,情场大师曹操,说的这些话还真挺靠谱。 比如… 前世的时候,陆羽有一个朋友,总是因为工作忙碌回家的很晚,每晚…回去,他的媳妇就会冷着一张脸! 直到,有一天,他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个地摊上两块钱买的发卡,能在夜晚闪闪发光的那种,然后…照例是很晚回家! 可看到这小礼物后,一切都变了,似乎这满满的仪式感让他媳妇一阵荡漾,又是发朋友圈,又是撒狗粮,总之态度骤变,这点…从熄灯后,就能感受到! 咳咳… 由彼及此,陆羽好像一下子悟了,小礼物,关怀…他感觉,因为老曹的这么一番话,他“恋爱大师”的段位已经从“黑铁”提高到了“青铜”了,很倔强的青铜! “曹司空说的对呀…只是…”陆羽眼珠子一转。“我还真没准备什么小礼物,这…” 礼物嘛,是有技巧的! 比如…要仪式感,就得是那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至于陆羽,他是从下邳城回来,总不能在许都城西市随便买点啥送了吧?或者是,把别人送他的,转手再送昭姬姐,那多…渣呀! 会引起公愤的… “杀陈狗,夺幼楚”的公愤历历在目,万一有读者老爷喊出“杀陆羽,夺昭姬”那就尴尬了! “曹司空…”陆羽本想求助曹操。 哪曾想,曹操当即大笑。“哈哈哈…这一层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礼物我也替你提前送过去了。” “让子孝去太学教授半年太学生‘筑城’课程,这个礼物如何?” “你放心,我特地嘱咐子孝,说是你挂念姐姐,心疼姐姐,请他出山相助!如此一来,关怀不就有了,幽怨不就变成纯纯的感动了么?” 纯纯? 因为曹操的话语速过快,陆羽听成了纯欲… 纯欲的昭姬姐,咕咚…一口口水下咽,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曹司空有心了,陆羽这边多谢了!” “哈哈哈…”曹操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却是一言不发,话都在表情里。 ——小子,以后…在女人这方面上,还是多多请教你老子吧! 诚然,论及御女之术,如果说陆羽是“倔强的青铜”,那曹操无疑是“超凡的大师”…距离突破到最强王者,只是一线之隔。 当然了…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曹操这御女高手的段位也充分证明了另一桩事儿! ——再厉害的海王,也会有翻车的一天。 想想…按照历史的车轮,在即将到来的宛城战场,老曹会翻车,翻大车…如果在后世,都可以称之为,海王的大型翻车现场了。 刚刚想到这儿… 曹操再度开口。“我再教你一招,嘿嘿,你可以再多给她一个惊喜,保管能让你姐姐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唔… 陆羽好奇了,他附耳过去,曹操的话却压的更低、更细。 “……” 此言一出,陆羽眼珠子连连闪烁,老曹啊老曹,怪不得…无数人妻能被你顺利攻陷呢! ——你这思路绝了呀! … … 虎贲军护送的五舆马车后,是龙骁骑护送的四舆马车。 原本这四舆马车内的该是陆羽… 可…由于曹操一路上几乎都是把陆羽喊在身侧,故而…身处这四舆马车内的,倒是只剩下了三个女人。 其中一个容貌绝美…准确的说,应该是容貌“绝世”! 皓齿微微轻咬着红唇,整个美人的面颊,更显娇魅,这是…“纯欲”似的魅惑,令人无限迷醉。 这等美人、尤物,却不是貂蝉?还能有谁? 而她的身侧一个丫鬟抱着一个两岁的女娃…这女娃正是她的女儿灵雎。 女娃正在熟睡。 似乎…颠婆的路程,更容易让小孩子进入睡眠。 而丫鬟透过窗子,遥遥望向前方。 “夫人,前面就是许都城了,已经能望见高耸的城墙。” 呼… 貂蝉也透过窗子遥遥望向前方,那绝代芳容,被窗外的风这么一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微红! 简直太美,太过纯欲! “那就是许都城么?听闻…司农府便是在许都城东城处,紧邻皇宫的位置。” 貂蝉口中的司农府,便是她未来的归宿! 吕布“走”后,很有可能,她下辈子都会住在这边。 只是… “似乎,陆司农还有个姐姐,还纳过两房妾室吧?也不知道…她们好不好相处呢?” 这话脱口… 丫鬟沉默。 这…谁知道呢? 说起来,貂蝉夫人的身份蛮特殊的,严格的算起来,她可不是陆司农的女人。 这样算下来,陆司农会对她礼遇有加么? “夫人,不论如何…夫人还是要小心为上。”丫鬟提醒道。 貂蝉颔首。 “是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做司农府的女人不易,做陆司农的小娘,又谈何容易呢?” 念及此处… 貂蝉的眼眸流转,似乎有无数话想说,可她的沉默,又似乎是将这些话全部都埋藏在了心底。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又都让人好奇与憧憬!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长本事了,都敢欺负姐姐了 雀莺啭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东城门外,先是有鸟儿轻声的颂唱,渐渐的又传来,那一道道铿锵有力的马蹄声,与数以十万计勇士的脚步声! 似乎…还伴随着一阵狂风。 千面玄色的“曹”字大旗,骤然从军列之中生起,狂风嘶吼,疯狂的拍击在旗帜之上,并且发出爆裂的鸣响,一时间,方圆数里都跌荡着这股雄壮的响声。 这是…得胜之师,班师回朝。 问鼎中原的曹操回来了! 几年来,他真的成长为了一个能让汉庭颤粟,能让天下诸侯颤粟的庞然大物。 ——“迎曹司空!” 有小黄门一声吆喝… 无数擂鼓奏响! 天子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场面极其恢弘。 君臣见面… 天子显得有些怯弱,而曹操却是趾高气昂… 此间,自是少不了天子对曹操的一番赞誉。 可… 当天子刘协提出要见见此次平定徐州之乱的龙骁营统领陆羽时。 却被曹操告知,陆羽已经不在这马队中。 当再问道,陆司农“去哪了”的时候? 曹操只是笑笑,并不正面回答,在曹操看来,羽儿不懂女人,天子却是不懂羽儿。 羽儿凯旋归来,才没兴趣见什么天子! ——那颍河之畔,雍丘之地,才是他思念的地方。 “踏踏…” 无数甲士的脚步声再度响彻,威势逼人,震耳欲聋! ——曹·宦门之后·人妻爱好者·麦田里的理发师·孟德… 他的名字正式变更为… ——曹·谯沛勋贵领导者·天子之歌·颍川战略伙伴·司徐兖豫之虎·孟德! 他回来了! 带着冲天的震势…他回来了。 隐隐,许都城的上空已经笼罩上一层血色残阳! … … 颍河之畔,雍丘之地! 一座独木桥将太学与外界隔绝… 可因为太学的缘故,附近的村落变得异常的繁荣,除了大量的商铺拔地而起,数百家私塾也错落有致的列于此间…颍河之畔,已经是热闹非凡。 陆羽赶到这边时。 委实吓了一跳… 不过半年,这里变的好生繁荣啊! 整个河畔边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语,美人与名士暗想顾盼,满路春风。 “典都统,你瞅瞅,这些女子好不矜持,这哪里是来逛街采买的,在此间搔首弄姿,简直就是为了勾搭汉子嘛!” 看着颍河边上大量的女子,顾盼生莲… 不断的对一个个士子频送秋波,陆羽觉得…她们的动机很不纯。 “哈哈哈…”典韦笑道。“这样也好,满儿能在太学读书,想来日后是不缺婆娘了。” 典韦口中的满儿自然是他的儿子典满。 只是,这话听得,典韦的要求好像很低呀,只要是女的,活的似乎就行! 陆羽顿时乐了。 “走了,上独木桥!等过了太学石经,典都统都无需保护我了,你去寻典满即可!” “喏!” 典韦答应一声。 太学的防护,他曾经也参与过,别说四面环水,就是其中的甲士也有足足上百之多,里面自然是安全的。 一路无话… 迈过太学石经时,陆羽顿了一下,看着上面那“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字,感慨良多! 辅弼归辅弼,栋梁归栋梁,只是…是帝之辅弼,还是曹之辅弼,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咯。 反正不论是谁家的栋梁,那也都是他陆羽的学生。 微微一笑。 踏踏… 迈出两步,陆羽与典韦分开,独自一人去寻昭姬姐。 郎朗的读书声不断的响起… 时不时的,陆羽也会好奇的隔着窗子看一看这些学子们的状态,似乎…后半年,昭姬姐又新招了一批学生。 看样子都很虚心…也不知道,都是来自哪家哪户! 只是… 陆羽不知道的是,太学招生的顺利… 或者说,如今的太学在士子们的心目中一席难求的原因! 主要得益于…“诸葛亮”、黄叙、曹昂、典满、许仪这五名太学生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 因为…他们五个在寿春战场立下的大功,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学者,禄在其中,就是太学最好的诠释! 在这边学习,未来的前途是光明的! 突然… 一道声音自教室内传出。 ——“筑城的第一要素是这座城池是否需要建设;第二,朝廷是否批准。除此之外还要注意,不要超过建制,皇都、国都、州府、郡府,从城墙的高度到城池规模都要严格按照建制,切勿逾制。” 这粗犷的声音… 陆羽很熟悉呀,这不是曹仁将军么? 当然了,曹仁出现在这儿,并不意外,毕竟老曹已经表明,曹仁是一个礼物啊,是老曹替陆羽送给姐姐的礼物! 只是… 他讲述的内容,是“筑城”,这倒是让陆羽颇为意外,还以为子孝将军要教“守城”呢! 要知道,在曹营里,论守城的本事,曹仁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刚刚想到这儿,曹仁的声音再度传出。 ——“建造一座城池,虽然需要耗费大量钱财,但很多时候筑城,不一定需要充足的钱,一是权力能帮你达到目的;二是人心所向,全民出力,也能建造好一座城池。” ——“而你们未来是要做将军的,做将军不只是冲锋陷阵,能守住城池,能守住战略要地也至关重要!而只有精通筑城,才能在守城战中无往而不利!” 守城…筑城,是一脉相承的! 陆羽心头一声感慨… 听到这儿,他突然觉得,老曹送的这礼物,很实用啊。 这很容易理解,历史上的诸葛亮再牛逼,马谡守不住街亭也没辙,擅攻固然重要,可擅守者更是弥足珍贵! 当然了… 这筑城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从曹仁接下来的话语中,陆羽大概听明白一些。 筑城专业,不是一门简单的号令课,却是一门算术课! 从外城的周长、高度,到内城的道路、房屋、水系等系统规划、设计; 再到耗费砖瓦、土方、木料、石灰、桐油、糯米汁等; 还有运输工具,包括小车、箩筐; 再到防御工事的地下工程计算,还有民工安置的房屋、锅灶、衣物、鞋帽、钱粮、米面等等数据,总共达到二百六十多项。 其中的城防设计,更是运用到了诸多《墨子》、《孙子兵法》中的道理。 曹仁尽可能深入简出的讲解,陆羽听得入迷,只觉得…这是一门大学问。 果然哪,固若金汤、坚如磐石…善于“据守”的“天人将军”并不是偶然,想不到曹仁如此精通筑城之术! ——“左右对称、街区分明、道路和给排水系统齐备;” ——“花园回廊串联千户,屋舍万间遮蔽宗族故旧;” ——“筑城自守,积粮满仓,三年不破;建造十丈高台远眺,百里之内,贼兵无从遁迹;城中地道直通城外,补给不断;守城者坚守不移,攻城者无功而返。” ——“能够建造如此一座城池,才可以骄傲的说出一句,本将军这‘筑城’课没你们没白上!” ——“本将军此生最期盼的就是重筑一座城池,只是…怕是难酬如此志愿,只希望你们这些太学生将来能有机会!” 听到这儿,陆羽颔首点头… “筑城”的确是太学课程中极为重要的一项,最难的是,教员难觅! 听过曹仁这么一节课,陆羽突然感觉,这次老曹替他送给昭姬姐的礼物还不错嘛,价值连城! 按照老曹对女人心里的把控,昭姬姐一定心头颇为欣喜吧,也体会到他陆羽对姐姐的关心了吧? 这样…就很好。 刚刚想到这儿,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又如那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这“下课铃”,陆羽再熟悉不过了,除了昭姬姐奏响的焦尾琴还能有谁? 人都说闻香识女人,可…在昭姬姐这儿,在太学中,找到她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寻觅这悦耳的焦尾琴声。 陆羽脚步迈出,寻声而去… 果然,此刻的蔡昭姬刚刚上完一节课程,正在教室中轻轻的抚动琴弦,示意今日的课程结束了。 只是…琴弦中,有几个音急了些,陆羽从小听昭姬姐弹琴,一下子就能听明白,弦由心生,昭姬姐的心情是乱的! 既然已经乱了,那索性就让她更乱一些呗。 陆羽躲在了门外… 不多时,琴声落下,自有助教帮助收拾起焦尾琴,蔡昭姬则款款步出教室。 “啊…” 就在她刚刚莲步轻移,迈出教室大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因为…有一个男人直接把她给抱起来了,公主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下子吓得她花容失色,可看清楚这男人的面颊,蔡昭姬那颗惊慌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抱起她的不正是羽弟么? 羽弟回来了? 原本惊讶的心情,此刻变得悸动连连。 而反应过来,自己还被抱着,蔡昭姬的面颊竟是一下子红晕了起来。 “羽弟,你…你这是干嘛?” 惊呼…连连惊呼。 当然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就吸引了无数太学生,无数教员,还有无数…就打算拔出佩刀的护卫,可…当所有人看清楚抱起蔡总长的是陆总长。 所有人脚步默契的停了下来… 就这么远远的望着,不知所措…这?什么情况? 陆总长把蔡总长抱起来,等等…人家是姐弟,似乎也没什么吧?或许这就是人家从小到大寄托思念的方式呢? “羽弟…你…” 蔡昭姬一句话见陆羽没有反应,连忙再开口道:“羽弟,你…你这是要干嘛?” 嘴上这么说,可她的面颊愈发的红晕了,在所有太学生、所有教员、所有护卫看来,蔡总长如此羞涩,还是第一次。 “想姐姐了呗!” 陆羽抱的更紧了… 说起来,昭姬姐很轻,抱起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几年前…南下寻亲时,陆羽也会偶尔“公主抱”起昭姬姐,这是姐弟间特有的嬉戏与玩闹方式,再正常不过了。 可… 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第一次。 陆羽倒是气定神闲,蔡昭姬的脸却是比那三伏天的太阳还要红润! “这里是太学?这么多人呢?快放我下来…” 蔡昭姬的话几乎都要是求饶了。 “不放!”可陆羽这次很坚决,“除非姐姐答应我一桩事。” 这是老曹教他的… 见面就直接把昭姬姐给抱起来,然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见证到他对姐姐是多么的“关心”! 当然了,这个“关心”是不是正经,那不重要… 最重要的… 被自己在意的男人“公主”抱着,越多人看到,越会心情澎湃,越会小鹿乱撞,老曹把这招称之为“霸王硬上弓”! 不得不说,老曹实在是太懂了,简直就是个懂王! 此刻… 从昭姬姐那绯红的面颊,那急促的娇喘中,陆羽就能感受到…不只是小鹿乱撞,昭姬姐浑身上下到处都在乱撞! “我…我…” 蔡昭姬感觉她浑身血液流通的速度都加快了,被…被自己的弟弟抱着,这种感觉… 很暖,却又很羞涩。 这在一向于外人面前守规矩、懂礼仪的蔡昭姬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好丢人哪… “咕咚” 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她皓齿咬着红唇,“你再不放我下来,姐姐…姐姐要生气了!” “生气也不放!”陆羽笑吟吟道… 这…是耍无赖了… 羽弟这是跟兄长待一起久了,都学会耍无赖了么? 蔡昭姬无奈,她只得答应:“好了,好了,羽弟…姐姐什么都答应你还不行嘛!你先放我下来。” “那…”陆羽开口了。“姐姐只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生气…包括现在的事儿!还有接下来的好事儿!当然了,更不能误会!如此我就放你下来!” 这算是… 调侃姐姐么? 蔡昭姬眼眸连连眨动,哪有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抱起来,羞死人了,还不许生气! 可… 看着陆羽那人畜无害又异常坚决的面颊,蔡昭姬也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答应你,我不生气,更不会误会。” 听到这儿,陆羽总算把她放了下来。 “你…”蔡昭姬当即就想发怒… “昭姬姐,你可答应过了,不许生气的,这么多太学生、这么多教员都听着呢!”陆羽回道… 啊… 蔡昭姬原本就揣起的小拳头,只好收了回去。 她扭过头转向那一众教员,一众太学生。 “都在这里干嘛,不上课了么?” 语气冷然… 在教员、太学生印象中,蔡总长如此冷冽的口气,还是第一次。 可…大家懂,为了遮掩羞涩嘛! 其实,姐弟情深,这没啥,何况…弟弟又不是亲弟弟,这更没啥了,不用害羞的呀! “咳咳…” 曹仁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轻咳一声。“散了,散了,一个个都看什么呢?没见过小别胜…啊不…是没见过什么叫姐弟情深嘛?散了…” 在曹仁的吆喝声下,一干教员、一干太学生才恋恋不舍的散去。 一下子,所有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蔡总长与陆总长真的只是姐弟嘛? 会不会… 这姐弟只是个幌子呢? 要不然…蔡总长为什么会羞涩呢?还是那种男女之间情愫似的羞涩?诶呀…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不多时,所有人徐徐走远,此间只留下陆羽与蔡昭姬两人。 而直到这时,蔡昭姬的心情似乎才平复了下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陆羽。 ——“羽弟出了几趟远门,地位越来越高,人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呀。” ——“现在,连姐姐都敢欺负了呢?” 呃… 能听出来,昭姬姐的话中多少带着继续幽怨。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昭姬姐…真的是…一些事儿怕你生气,怕你误会,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陆羽表现的很无辜。 “生气?”蔡昭姬侧过身,眼眸望向天空…口中幽幽的道。“还能比你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太学生、教员面前抱起姐姐更生气么?” “这个不好说…”陆羽挠挠头,连忙问。“昭姬姐这是真生气了?” “不敢!”蔡昭姬嘟了嘟嘴。“羽弟都不许姐姐生气,姐姐如何敢生气呢?” 讲到这儿,蔡昭姬转过身来,眼眸幽幽的望向陆羽。“说吧,是不是这次出门,又带女人回来了?” 知弟莫若姐呀… 蔡昭姬多么的蕙质兰心,她如何会察觉不到,羽弟为了让她不生气,这么的兴师动众,多半又是带女人回来了。 “先说几个吧!”蔡昭姬细细的问。 “两个…或者是,三个…”陆羽如实回道。 不算吕玲绮是两个,算上吕玲绮是三个… 活脱脱的司农府要多出三双碗筷呀。 蔡昭姬则是眼珠子一转… 呵呵… 她冷笑一声。“我的羽弟果然有本事啊,一次比一次多,那么…这次纳的是哪家的姑娘呢?” 呃… 陆羽顿了一下,他是个诚实的人。“其中一个是吕布的妾室名唤貂蝉,另外两个是吕布的女儿,一个名唤吕玲绮,另外一个乃是貂蝉所出,名唤灵雎。” 此言一出… 蔡昭姬眼眸徒然瞪大,她感觉,她脑袋炸了! 天哪… 羽弟这是疯了吧? 上一次带回大乔、小乔,她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可这一次,貂蝉,貂蝉的女儿灵雎,还有个…吕布的女儿吕玲绮,天哪,怪不得,他要逼着自己不许生气,羽弟这次委实是疯了吧!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吕玲绮做大?姐姐这关便过不去 ——“羽弟,跟我回去!” 蔡昭姬吟出一声,抓住陆羽的胳膊,就打算往独木桥那边走。 “啊…昭姬姐,不上课了呀。” 陆羽连忙问道… ——“还上什么课。”蔡昭姬轻咬了下嘴唇。“连一个弟弟都教不好,还有脸去教别人嘛?” 嗔怒… 这下蔡昭姬是真的嗔怒了。 诚然… 她不反对羽弟纳了貂蝉为妾,毕竟,在这个时代,纳别人媳妇并不会被人唾弃,甚至…还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 况且… 兄长曹操纳的妾室几乎都是别人的夫人,甚至大多数还生有子嗣,世人也没有什么抨击。 汉代对纳妾的对象并没有太大的挑剔。 甚至…在世家大族的眼里,别人的夫人,生过孩子的更好,这样最起码能证明,这个妾室能生,于家族开枝散叶是有莫大好处的。 可… 羽弟纳了一个貂蝉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吕玲绮,还要再加上一个灵雎? 他就不怕吕布的亡魂报复么? 羽弟不怕,蔡昭姬可是害怕极了! 再说了… 羽弟这做法有违人伦,有违礼法了!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回去,好好给羽弟上一课,补上《周礼》中的这一课。 从昭姬姐的表情中,陆羽如何看不出,她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昭姬姐,你听我解释,你理解错了…”陆羽脚步一顿,“方才你答应我的,不能误解我呀?” “误解?”蔡昭姬转过头来,一双美眸中多出了几分犀利的光芒,她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说,这貂蝉、吕玲绮、灵雎,是不是要住进司农府。” “算是吧…”陆羽如实回答。 “那不得了…”蔡昭姬眉头一蹙。“真是后悔,竟让你与兄长一道出征,好的没学会,这违背人伦之事倒是学了一大筐!” 呃… 陆羽更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真是诚如老曹说的那样,不要低估了昭姬姐的想象力! …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貂蝉、灵雎、吕玲绮…从年龄上看,也不可能啊! 再说了,他陆羽是一个高尚的人,岂能如此禽兽呢? “昭姬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貂蝉、灵雎、吕玲绮…还真没一个是要纳入司农府的!” 唔… 这… 听到这儿,蔡昭姬美眸连连眨动着。“不纳入司农府?那…如何就要住进司农府了呢?现在,羽弟都学会诓骗姐姐了么?” 呃… 陆羽再度顿了一下,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在昭姬姐面前…哑口了。 昭姬姐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要不把事儿提前说清楚了,今晚上…她碰到貂蝉,那不得炸了呀! “昭姬姐,准确的说,是不是纳入司农府,还得让昭姬姐做主!”陆羽语速极快,根本不给蔡昭姬插话的时间。“吕布临‘死’时,我答应了他,要娶他的女儿吕玲绮,至于…貂蝉与灵雎…” “噢…”听到这儿,蔡昭姬眼珠子一眨,连连打断道:“你是不是要说,吕布临死时,也把她们一并许配给你了?吕布这送妾又送女儿的,还真的是大方呢!” 酸… 蔡昭姬的话酸溜溜的! 突然间…陆羽感觉到昭姬姐今天整个人有点酸酸的,像是吃了柠檬一样,脸上都能掐出柠檬汁来。 “昭姬姐…你且听我把话说完。”陆羽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吕布是把貂蝉与灵雎托付给我了,可…是那种托付,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种?”蔡昭姬眼珠子一转,刻意的抬起手敲敲脑门,做出一副疑惑状。“那种?不是妾室的话?填房丫鬟那种么?” 咕咚… 陆羽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他索性也不绕弯子了。 “是小娘,总而言之…莫名其妙的,我答应了吕布要娶吕玲绮,于是,他就把貂蝉与灵雎一起托付给我,貂蝉是我的小娘,灵雎也算是我半个妹子,故而…她们都要住进司农府,只是…如今的吕玲绮尚不知所踪,故而,我只带回来了貂蝉与她的女儿灵雎!” 这番话,陆羽是一口气说完的。 他发现…今儿个跟昭姬说话,挺累的! 老曹的言传身教没错呀,这把女人带回府邸这种事儿,哪个女人都会吃醋,就算是再善解人意的昭姬姐也不能免俗。 心疼姐姐呀… 呼… 陆羽这边说了一大堆,蔡昭姬算是听明白了,她轻呼口气。 心里嘀咕着,还好! 她可以接受羽弟纳妾,无论是吕玲绮,还是貂蝉,她都可以欣然接受,可两个一起,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现在一听,虽然这小娘的称呼有那么点别扭,可总归羽弟的做法并没有乱了人伦纲常。 蔡昭姬刚想开口,算是表个态。 可话刚刚到嘴边… 不对… 蔡昭姬回忆起羽弟话中的一句,羽弟提到的是答应吕布“娶”吕玲绮,这可是“娶”啊! 古代,特别是大家族、儒生、士人,对妾看的很轻,可对妻看的很重。 按照朝廷的讨贼的说法,吕布是逆贼,羽弟怎么能娶一个“逆贼”之女呢,这甚至比娶一个平民之女更荒诞,更不能接受。 当即,蔡昭姬眼眸凝起。“羽弟,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是要娶吕玲绮么?” 提到“娶”字时,蔡昭姬的语调刻意的抬高。 这个…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是‘娶’还是‘纳’,我答应了吕布没用啊,这要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父母,自然要听昭姬姐的意思…” 顺理成章的把这个难题推给昭姬姐… 凭着陆羽对昭姬姐的了解,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果然。 “不行。”格外坚决的语气,蔡昭姬摇了摇头。“你的正室夫人怎么能是一个罪人之女、反贼之女呢?你可知道,每日登门来给你说媒的有多少么?门槛都被踏破过无数次了,莫说是达官显贵,纵是王公贵族也数不胜数,甚至,陛下还有意…” 提到陛下,蔡昭姬把话收了回去… 似乎觉得有些敏感了。 “总而言之,吕玲绮做正室夫人,姐姐这一关…便过不去。当然,若是纳妾的话,那姐姐没意见。” 不出所料… 陆羽嘴角咧开,淡淡的笑出声来,他多想让吕布听到昭姬姐这一番话呢? …吕布啊吕布,这不是我爽约,实在是昭姬姐之命,胜过父母,她不同意,没辙! 别说。 尽管…早有预料,可听昭姬姐这么一说,陆羽还蛮欣慰的。 “我当然要听姐姐的吩咐了,姐姐不让娶,那纵然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不会娶!” 陆羽把手搭在了蔡昭姬的肩膀上,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 这个话题,算是翻篇了。 就在这时,隔壁教室内又传出了曹仁的声音。 ——“都好好听着,不要以为‘筑城’这门课离你们很遥远,你们可知道五年前…曹司空任东郡太守时,便开始修建东郡城城墙,若然没有厚实的城墙,如何能抵御住黑山军的攻势?” ——“再到今年,曹司空着手开始修复河内,迎天子重筑许都城,之后还会恢复‘东西’两都,未来…筑城的任务怕是要比军事任务更繁重十倍!今日你们所学的,未来必有所用!” 依旧是低沉且厚重的声音! 深入简出,又引人入胜。 听到这儿… 蔡昭姬好像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的问道:“羽弟,这子孝将军?真的是你请来的?” “当然哪!姐姐教授太学这么辛苦,弟弟也要帮些力所能及的忙嘛!” 陆羽如实回道,他是个很诚实的人。 果然。 听到这儿,蔡昭姬心头一暖,女人嘛,就是这样,只要她心里在意的人关心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点点滴滴的关心,就足够了。 心里暖暖的… 眼眸微微的眯起! 这么看来,羽弟也没有那么的不听话了! 方才的无理取闹,就原谅他好了。 刚刚想到这儿… 等等… 猛然间…蔡昭姬又想起了什么,她再度抓起陆羽的胳膊。 “先回家!” “啊…这么急么?”陆羽反问… “家里还有急事呢!”蔡昭姬语气急促。 急事? 陆羽微微一怔。“何事?让昭姬姐如此慌张?” “小乔闯祸了…”蔡昭姬一边走,一边如实解释道:“她得罪了当朝董贵妃,似乎…昨夜一整夜都没睡好,今日都有些风寒,听闻你今日回来,一大早就跪在正堂,要等你发落呢?” 啥? 陆羽一愣? 小乔得罪了董贵妃? 这…这也叫急事儿?这也犯得上下跪?等发落? 陆羽有点懵,他感觉昭姬姐好像搞错了,小乔也搞错…到底是谁得罪谁呀? 董贵妃…不就是皇帝的一个妃子嘛?倚仗的是就快凉凉的国舅董承,就她也敢得罪小乔? 乖乖的… 该跪在正堂,等候他陆羽发落的得是董贵妃吧? 心念于此,陆羽的眼眸冷凝,一抹凶光闪现而出! 一下子,他的步子迈的快了几分。 … … 许都城,皇宫。 因为今日百官出城相迎曹操,天子、皇后、百官都不在皇宫之中…整个皇宫倒是显得格外的冷清。 距离椒房殿不远处,有一间含章殿,这是贵妃居住的场所,居住在此间的正是近来颇得陛下宠幸的董贵妃。 此刻的她正闭目养神,身后许多婢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这位“刁蛮”的贵妃不满意,斥责她们。 因为怀有龙嗣的原因,如今的董贵妃身子可骄纵着呢。 “娘娘,查出来了…” 一名小黄门弯着腰徐徐走到了董贵妃的身前。 “是哪家的丫头?”董贵妃没有睁开眼,似乎…对那日敢顶撞她的女子颇为不屑。 “是庐江郡乔家的女儿,名唤小乔,她也是咱们陆司农今年纳的妾室…”小黄门如实禀报。 乔家?陆司农? 听到乔家,董贵妃还颇为漫不经心,可听到陆司农,她的眼眸徒然睁开。 哪怕身居后宫,她如何会不知道,此前…征讨寿春逆贼袁绍,此番讨伐徐州吕布,立下赫赫功勋的不正是这位陆司农么? 他可不止是一个大司农啊… 他手中还握有龙骁营,这可是威震天下的军团,除此之外…他还是太学的总长,他的姐姐蔡琰是当世才女,北方士人领袖… 他的师弟张仲景总管医署,便是御医…也多是出自他陆羽的师侄! 心念于此… 董贵妃的眉头一下子凝起。 “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陆家的妾室呢?” 如果是别人,莫说是一个不重要的妾室,便是谁家的妻子敢得罪她,董贵妃有一万种方法能整死她! 无论是告诉陛下也好,告诉哥哥董承也好…必不让那家好过,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陆家。 牙齿压住嘴唇… 董贵妃缓缓起身,她凝着眉左右踱步… 小黄门似乎看出了贵妃的愁容,连连提醒道。 “贵妃娘娘,这陆司农可…可不易交恶呀,莫说是大司农这职衔掌管咱们大汉的财政,便是贵妃娘娘每月的用度,也是司农府拨付出来交给后宫的,便是…那医署中的医官,哪一个与陆司农没有关系呢?娘娘身怀龙嗣,可少不得这些医官的诊脉呀!” 这小黄门说的真切…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这位贵妃娘娘脑袋一热,就脑残到主动去找陆司农的麻烦,往好听点说,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可更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灰头土脸。 而…董贵妃… 俨然,她也不是那种降智小说中,那啥大无脑的反派女配。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听到“陆羽”这个名之后,董贵妃的智商是完全在线的,谁没事儿会去得罪这么一个势力如此庞大的家伙! 去多树立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 况且… 董贵妃与陛下走的那么近,与兄长董承也走的那么近,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两个与她最亲密之人,均对这位陆司农有拉拢之意。 “不好办了!” 董贵妃眼眸紧凝,她不断的左右踱步,试着去思索,如何应对? 可… 现在的局面根本不是她…要不要报复小乔那么简单! 万一…万一小乔把这桩事儿告诉了陆司农,那…陆司农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替小乔这个妾室找回这个面子?甚至报复她兄长董承,以至于…会不会坏了陛下与兄长拉拢他的大计? 这些都是问题呀! 念及此处,董贵妃心一横,不行,不能束以待毙…得,得有所行动才行! “快,给我更衣…” 董贵妃当即吩咐…一干婢女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娘娘这是要…”小黄门脸都吓白了。 “你随我一道去,去司农府!” “娘娘不可呀!”小黄门连连劝道,很显然,这章含宫内,智商在线的并不只是董贵妃一个,小黄门的智商也很在线。 “不是你想的那样!”董贵妃摆了摆手。“把…陛下几日前赐给我的那颗夜明珠取来,还有…张芝的墨宝也取来!” 夜明珠是天竺人通过丝绸之路进贡来的…极其珍贵! 张芝的墨宝,那更珍贵… 要知道,张芝乃是大汉最著名的书法家,被誉为‘草书之祖’,在后世与钟繇、王羲之、王献之并称为“书中四贤”! 再加上,曹操迎奉天子的那一天,这位草书之祖陨亡了,他的墨宝一时格外的珍贵。 便是如今颇受宠幸的董贵妃,章含殿中也唯独只收藏了一幅! 听到这儿… 小黄门似乎懂了点儿什么,又似乎没完全懂。 “娘娘携如此宝物去司农府,这是要?” 小黄门连忙问道… “登门,赔罪!”董贵妃眉头一挑,也不遮掩… 该示弱时就得示弱,该赔罪的时候也当赔罪! 她的眼眸抬起,隔着窗子望向天空。 她心里喃喃嘀咕着,陛下…兄长,纵然…纵然我受些委屈,可…可不能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儿呀! 没错,近来,兄长董承与陛下经常会面,董贵妃隐隐觉得最近必有大事发生… 而她,平素里嚣张跋扈那也罢了,可…不说帮到陛下与兄长,最起码,不能因为自己跋扈给他们添乱呀! “快,把那间陛下赐给我的金缕玉衣也一并取来…” 这… 夜明珠! 张芝的墨宝! 金缕玉衣! 小黄门眼珠子连连转动,这次,贵妃娘娘这赔罪,是要大出血呀! … … 许都城,司农府,大堂门外。 小乔与大乔均是跪着。 朝着司农府的大门处跪着… 今日不算寒冷,可跪上这么几个时辰,膝盖处也是冰冰凉的。 “姐…我自己犯的错,你不用陪我跪?” 小乔的牙齿微微咬着嘴唇,脸色很是坚决。 呼… 大乔轻呼口气…“咱们姐妹还用说这个么?再说了,你、我跪的是相公,又不是别人,怕什么?” 大汉对女子是设有诸多规矩的。 比如…“曹大家”班昭在《女诫》中就定下规矩! 妾室的确是该跪着迎接相公与夫人的! 只是…一些家族里,因为妾室颇受男主人宠幸的缘故,“跪”这么一条规矩,也就是听听而已,鲜有执行。 如今听大乔这么一说,小乔的心情和缓了不少。 却在这时… “哐,哐,哐…” 一阵敲门声,大乔与小乔的心情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是夫君回来了。 而门子隔着门缝瞅了一眼… 惊呼道。 “两位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那…那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 很明显,从门子惊慌的神色中,大乔与小乔如何能猜不到“那个女人”是谁呢? 是…董贵妃? 她?她亲自登门…来讨说法了么? 这下,大乔的心里一咯噔,小乔却是豁然而起。“既都找上门了,躲也躲不掉,那…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开门。”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小乔妹妹这腰,委实太惹人了 许都,皇宫! 崇德殿,此刻…偌大的宫阙,唯独天子与董承两人。 ——“放肆!大胆!” ——“傲慢,无礼!” 远远就听到其中的咆哮,这是天子的震怒。 ——“百官面前,朕屈尊去迎他,他却连马都不下,朕的问题,他更是想回答便回答,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他以为朕是什么?是他曹操的属下么?还是在他眼里,朕只是一个卑微的傀儡!” “啪嗒”一声,龙案上的笔墨、竹筒被推到地上,天子刘协怒不可遏… 他已经尽量的克制自己,可…可,曹操在百官面前丝毫不给他一个天子该有的尊严,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陛下,息怒!” “陛下,慎言!” 董承连连劝道…“如今的曹操坐拥四州之地,手握陛下与汉庭,傲睨一切,也难怪他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可…可陛下需慎言哪…小心,小心隔墙有耳!” 一番话脱口… 董承四处寻望,当确定附近无人后,心头提起的石头才落地,鬼知道,这崇德殿有多少曹操安插的眼线,不得不防啊! “陛下,冷寿光回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董承提醒一句… 冷寿光是宫内的大长秋,主管后宫事宜,此番…天子与董承派他去秘密联络刘备、刘玄德…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可靠的情报。 听到“冷寿光”这三个字,天子刘协眼眸一凝,像是看到了一抹希望。 “快带他进来呀!” “喏!”董承答应一声,急忙亲自去传。 不多时,董承与冷寿光快步踏回崇德殿。 “如何?可见到了刘备?”天子刘协急不可耐的问道。“他…他可靠么?” “见到了,刘玄德乃一忠诚可靠之人。”冷寿光如实道:“他已经表明,身为汉室宗亲,要效忠天子,匡正朝纲,惩处奸佞之心,陛下的计划…我也已经娓娓讲述给他!” 刘备在民间素来有仁德之名。 至于…所谓的计划,便是明日早朝时,天子刘协在百官面前将刘备的地位给抬上去。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头衔——大汉皇叔! 这是如今的天子能扶持的唯一一股外部势力。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总算是因为这件事儿,让面颊上乌云密布的天子刘协,心情晴朗了几分。 冷寿光的话还在继续,“陛下,这刘玄德还提到一桩重要的事儿,甚至关乎陛下大事成败的事儿!” “何事?”刘协急问… “刘玄德让我转告给陛下——‘若想成事,必得争取到陆羽!得陆羽者,可安天下!” 霍… 冷寿光此言一出,天子刘协的眼眸一亮,董承的眼眸亦是一亮。 他俩彼此互视一眼… 拉拢陆羽,本就是汉庭原本定下的大方略,虽不至于像是‘得陆羽者,可安天下’这么夸张,总归,汉庭的拉拢行动从未停歇,凡是涉及到陆羽的官衔、赏赐,天子刘协均会在尚书台定下原本的奖赏上再添上一重! 可… 哪怕是如此?拉拢他的计划…也并不轻松! 曹操太过器重陆羽了,想要拉拢又谈何容易? “刘玄德这话似乎想当然了吧…” 董承眼眸冷凝,摇头道! “陛下,董国舅…今时不同往日呀!”冷寿光连连解释起来。“刘玄德的分析不无道理,此番曹操攻取下邳城,吕布伏诛,可他麾下的将领尽数提出要投降的不是曹营,而是龙骁营,要效忠于陆羽!” “更有的提及‘降陆羽,不降曹操’…如此这般,生性多疑的曹操,尽管表面上不说什么,可他心底里岂会不忌惮、不猜忌陆羽呢?两人的关系势必会出现裂痕!而这就是可乘之机!” “除此之外,往日里曹操攻陷城池,必将对手的女人纳为妾室,可这一次…不知是何缘故,曹操竟与吕布之妾貂蝉结为兄妹,更是把貂蝉安放于司农府,任凭陆羽玩弄…凭着我的猜测,多半便是陆羽自恃有功,提前霸占了那貂蝉,让曹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才做了个顺水人情!” 冷寿光将刘备的话娓娓道出,一字不差。 而天子刘协与国舅董承表情,更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考虑到曹操爱猜忌的性格! 考虑到曹操对人妻的嗜好! 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下属,如此这般恃功自傲,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或许,那猜忌的萌芽…不,是猜忌的萌芽势必已经出现了。 “好…”思虑了片刻,刘协当先吟出一个“好”字,他回过头来,望向董承。“如此的话,或许陆羽是有机会拉拢到咱们这边,许以重利,不怕他不背叛曹操!” 董承捋了下胡须…“陛下,就让老臣先去试探一番…” 就在这时… “陛下,不好了!” 一道急促的女声从崇德殿的后殿传来。 很显然,是有人从后门进来的。 当然,刘协严令,除伏皇后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番… 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伏皇后还能有谁? 还未抵达前殿,皇后伏寿已经开口。“陛下,是董贵妃…她…她出宫去了。” 董贵妃?出宫? 这似乎没什么,在刘协的印象中,董贵妃任性跋扈,她出宫那不是跟吃饭、睡觉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么? 刚刚想到这儿… 皇后伏寿的声音继续传来。“听宫人说,她…她去的是司农府,似乎…似乎昨日里,司农府的一名妾室招惹到了她,此番,她多半是…” 走到天子刘协的面前,伏皇后似乎才注意到还有人在…连忙止住了后面的话。 可… 皇后说的已经足够清楚。 司农府妾室,得罪! 呵呵… 她去司农府干嘛?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她是要去…大闹司农府啊! 要知道,作为天子宠幸的贵妃,大闹个官员府邸,这本没什么,官员也只能是有苦难言。 可偏偏… 这次董贵妃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这种关键时刻,汉庭拉拢陆羽在即…怎么能去大闹司农府呢? “胡闹!” 天子刘协爆喝一声。 董承一下子跪了。“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我这就去…去把我妹子给带回来。” 说话间,董承“嗖”的一声站起,大踏步迈向崇德殿外。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 而董承走后,皇后伏寿一改慌乱的样子,整个人变得端庄、肃然了许多。 她意味深长的望向天子刘协… “陛下?真的打算动手么?”刘协点头…“朕不想忍了,朕…朕打算放手一搏。” 讲到这儿,刘协回过头意味深长的望向伏寿。 “皇后啊,即便董国舅有幸能诛杀了曹贼,可董国舅一族势必亡族,伏家可要找准机会动手,日后的朝堂,朕能倚仗的唯独你们伏家了!” 没错… 这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子已经决议要放手一搏,更是与国舅董承商议完毕,董承早就秘密的训练了一波刺客,拉拢了一批汉臣! 而同样的,皇后的家族伏家如何能没有动作呢? 只不过,他们在等,等…董承杀掉曹操后,曹营势力群龙无首之际,伏家会第一时间清缴董承,杀掉董家满门,也包括董贵妃! 以此…伏家足够获得曹营将士的好感,再加上天子与汉庭的扶持,足以匡正朝纲,主持大局! 这是让伏家一门振兴,也是让汉室振兴的唯一机会! 心念于此。 伏寿的银牙紧紧的咬住嘴唇,似乎因为用力,红唇处隐隐传来阵阵的声响。 “陛下不负臣妾,臣妾家门一族也当!不负!陛下!” 皇权之下,除了利益的联合外,也就只剩下利用与被利用! 董家是被利用的一方,伏家…又何曾不是呢? … … 许都城,司农府门前。 蔡昭姬拽着陆羽下了马车,片刻不停的往司农府赶去。 一路上,府中的仆人有传来消息,董贵妃已经叩门了。 呵呵… 董贵妃肯定不是串门来的! 那么… 随便想想也知道,董贵妃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羽的脸色冷凝,敢欺负小乔,他可不打算惯着这位刁蛮的皇贵妃。 恰恰行至司农府门前… 正看到亦是匆匆赶来的国舅董承,董承身后还带了不少御林军…倒是有点兴师动众的味道,当然了,陆羽并不知道,这些兵是天子派来的,刘协下了严令——就是五花大绑,也要把董贵妃给绑回来! “陆司农…” 意外碰到陆羽,董承先是长吁一口大气,幸亏…陆公子还没回到家,那么…即便是妹子闹出的乱子再大,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故而,他当先朝陆羽行了一礼… 陆羽才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当即冷然问道:“董国舅是要帮妹子找回场子的吧?” 原本以为… 这么一句话之后,这位身份贵重的董国舅该很狂妄的针锋相对。 没曾想,董承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直跺脚的样子。 口中连连道:“诶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与陛下也是刚刚才听到…我这妹子竟来贵府惹事!” “我这妹子从小被我娇惯坏了,不懂事儿,一会儿…我必定当着陆司农的面,狠狠的教训她!还有…必须让她给陆司农的这位妾室当众赔礼道歉!” 这… 董承的话,让蔡昭姬一怔。 作为当今许都城炙手可热的存在,国舅董承似乎对羽弟也太客气了吧? 这般语气完全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姿态… 而且… 他这般姿态还没什么,可他的妹妹是贵妃呀,论及身份,那是遥遥在小乔之上了,他怎么会提出让贵妃给小乔致歉呢? 这事儿,好奇怪呀! 蔡昭姬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陆羽却是眼珠子一转,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这算是…汉庭行动前,尽可能的统一战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么? 这操作,陆羽很熟悉呀! “董国舅…” 正想开口… 却听到,“呵呵呵…”轻吟的笑声,自司农府内传出,莺莺笑语,完全没有泼妇骂街的声音,倒像是一对塑料姐妹花在喝下午茶! 这… 陆羽当即推开门。 眼前浮现出的一幕,似乎是小乔换上了新的衣服,红色的百花裙,上面纹有无数百灵鸟,还镶嵌着大量的珠宝,十分奢美! 与此同时,董贵妃那笑吟吟的声音接踵传出。“我就说嘛,妹妹穿上这蜀锦织成的百花裙,可比我要漂亮多了,陛下这哪里是赏赐给我的嘛,分明就是赏赐给妹妹的呀!” 语气谄媚… 堂堂董贵妃竟是在弯着腰在帮小乔打理那绿柳扶风般盈盈一握的腰身… “妹妹这腰委实太惹人了,姐姐都恨不得要掐上一把了。” 是啊,董贵妃已经够瘦了,这蜀锦百花裙腰身处更是纤细,可偏偏,小乔穿上…还是有些宽了。 这如水蛇一般的腰身,究是让同为女人的董贵妃也直呼恐怖。 呃… 这是? 姐妹情深? 怎么府邸内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若然不是看清楚了那女人的容貌与华贵的装扮,陆羽绝对不会把她与董贵妃联系在一起。 可… 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董贵妃这哪里是来砸场子的呀?这分明是来献媚的吧。 蔡昭姬整个人愣住了。 她感觉有点迷惘,如果说方才国舅董承对羽弟的态度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那么现在…董贵妃对小乔的态度更夸张,更让人不能理解? 坊间传言任性刁蛮的董贵妃,竟是…这么的与人为善么?究是天下才女的蔡昭姬这一刻也不懂了… 其实,陆羽也很懵! 他感觉他拿错剧本了,不应该是战神归来,女儿住狗窝,一声令下,华夏十万退役将士…啊不,是陆羽归来,看到妾室被辱,一声令下,七百龙骁营甲士荡平国舅府么? 怎么突然… 反派女配的智商在线了呢?剧本好奇怪呀!哪个作者编出来的这等桥段?反派女配不是都那啥大无脑么? 现在倒好… 国舅董承登门赔礼道歉… 董贵妃也不是来砸场子的,还一副姐妹情深,妥妥塑料姐妹花呀! 就冲这点,陆羽决定,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劝老曹对董家手下留情,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什么的就免了,一定给董家留个全尸,董家的路走宽了呀! “夫…夫君…” “…昭姬姐!” 大乔是第一个注意到陆羽的,当即惊呼道… 这下,小乔与董贵妃也都注意到了。 “原来是陆司农回来了,哥哥怎么也一道来了。” 董贵妃笑吟吟的走到陆羽与董承的面前,款款行了一礼。“小女子不懂事,昨日…与小乔妹妹争执了几句,昨夜辗转反侧,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刁蛮了,太过任性了,故而,今日…特地来这边向小乔妹妹赔礼。” 说到这儿,董贵妃拍拍手… 自有婢女递来几个托盘。 “小乔妹妹身上的衣服是陛下赐给的,上好的蜀锦编织而成的百花裙,穿在小乔妹妹身上可太合适了…除了这百花裙外,我还给大乔妹妹准备了这颗上好的夜明珠…” 说着话,董贵妃把托盘里的夜明珠取了出来。 很大… 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董贵妃的话还在继续。 “除此之外,听闻陆司农的姐姐蔡琰姑娘乃是天下才女,我一个俗气的妃子,也不知道蔡琰姑娘喜欢什么,就擅作主张,准备了一幅张芝张大家的墨宝,送给蔡琰姑娘,权当见面之礼!” 说着话,董贵妃把那表好的张芝的草书递到了蔡昭姬的面前。 蔡昭姬起先还不敢接,可董贵妃太热情了,这不接,倒是显得她小气了。 可… 她还是不敢接,抬起头望向陆羽,征询他的意见。 “昭姬姐收了吧,人家董贵妃的一番心意,不收岂不是凉了人家的心。” 陆羽微微一笑。 “陆司农说的是啊…”董贵妃顺着陆羽的话说到。“其实,我还有一物,是特地准备给小乔姑娘,聊表歉意的…” 这次,董贵妃直接把脖颈上带着的一枚玉佩取了下来。“这是我董家传下来的玉佩,昨日与妹妹是不打不相识,今日又觉得与妹妹有缘,就一并送给小乔妹妹好了。” 董贵妃转过身,再度将玉佩递给了小乔。 小乔也不敢收,只能望向陆羽。 陆羽伸手示意,让小乔收了吧。 毕竟,人家董贵妃妥妥的善意! 万一哪一天国舅府,董贵妃也没了,这些玩意,查抄了,不还得交到国库,交代司农府?早晚也是咱的,该拿拿,该用用,左手倒右手,不用客气! 心里头虽然这么想… 可…毕竟,董贵妃这又是御赐蜀锦,又是夜明珠,又是名人字画,这善意委实价值不菲! 更别提那玉佩了。 要知道,在古代,玉佩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拿的,纵然是龙骁营下属摸金营从王陵中盗出来的玉佩,也不敢随便拿出来用,更不敢拿出来卖。 在汉代,玉佩可是上层人士的见证,也是威严… 倘若有流寇露出一块珍贵的玉佩,一旦被对应的士族看到,那么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搞死这流寇,维护该士族阶层的威严! 故而,将玉佩赠予他人。 …这等行径!在古代,已经算是很郑重、很珍贵的礼物了。 “董贵妃有心了,我就替昭姬姐,替我这两房妾室谢过董贵妃了。”陆羽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只要陆司农不责怪我这无礼的妃子就好。”董贵妃款款答道。 这一问一答… 让国舅董承是心花怒放。 还正寻思着,怎么去与陆司农交谈一番,试探下他对汉庭的态度呢? 这不… 妹子送来的是神助攻啊! 想不到,一贯刁蛮任性的妹子,在这大是大非面前,很识大体,顾大局,不愧是他董家的女人! 不愧是昔日里董太后的外孙女! “哈哈哈哈…” 当即,董承大笑道:“陆司农何等大度?怎么会责怪你这么一个女人呢?” “你且去陪陆司农的女眷…试试这些宝物,看看这些字画,为兄与陆司农有话要谈。” 这话脱口… 董贵妃连连答应,宛若亲姐妹一般的挽起蔡昭姬的手,拉上大乔、小乔往内堂而去,就像是自己家一样!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眨,他猜到了董承想说什么,或者说是…董承想试探什么。 而这… 算是意外惊喜… 那么?如何利用好这个意外惊喜,将计就计呢?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司农府,书房。 一张案牍,陆羽与董承分别跪坐在两侧。 ——“陆司农如何看待当今天子呢?” 董承的话脱口而出。 ——“潜龙在渊!”陆羽微微一笑,旋即眼珠子一转,又补上一句,“腾必九天!” 这一问一答,意味深长,算是为两人的谈话定下了基调。 ——“那么,陆司农如何看曹司空?” 董承的话还在继续。 ——“曹司空无需我评判,月旦评提及的就很贴切,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如今恰逢乱世,曹司空英雄尔!” 尽管,陆羽的目的是尽可能的获取董承的信任。 可… 他没有一味的迎合,反倒是如实讲述,这样才更真实一些。 诚然,董承不难对付,可…汉庭不只是一个董承,汉庭中不乏能人志士,演技逼真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那陆司农,又如何看你自己呢?” 董承再问… 别看是平平无奇的三个问题,可一层层的递近,董承要判断出陆羽有无称雄之心,陆羽是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这个…于汉庭能否拉拢他,至关重要。 “这个…” 果然,在提到了“如何看自己”这个问题时,陆羽停顿住了,他的眼眸凝起,似乎…整个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许多。 董承暗道有戏,连忙接着问道:“曹司空诚然是英雄,可陆司农就不想做伊尹、乐毅么?” 伊尹举荐于田野边上,乐毅选拔于军队之中! 他们都是古时的人才… 同样的,他们均是流芳百世的权臣,亦是忠臣,一个王朝不会允许有两个权臣?可无论是哪个君主,都愿意扶持一个能把握得住的权臣! 董承这是暗指陆羽是不是想取代曹操,做大汉唯一的那个权臣。 迟疑… 陆羽故作迟疑,他连连眨巴着眼睛,最后才推脱到。“曹司农不就是陛下的伊尹、乐毅么?陆羽何德何能?有资格与这两位古时大贤比肩!” ——“你有!” 董承的眼芒一下子凝起。 ——“如果说,仅仅是你,或许做不到如此地位,可若是加上陛下,加上汉庭的帮助呢?依我之见,你于陛下便如同于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也!而曹司空…呵呵,恕我直言,王莽、霍光、董卓之流尔!” 这算是一下子讲明了… 从陆羽的眼神中、语气中,董承能窥探出,他那颗不愿久居人下之心,这正是如今的汉庭需要的。 只是… 董承不知道的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陆羽的演技可是跟曹操学的,格外的逼真! ——“董国舅太过高看我了。” 陆羽摆摆手,“如今龙骁营不过两千人,战将不足十人,曹司空却手握二十万大军?谁是陛下的姜子牙,谁是陛下的张子房,不是一目了然嘛?哈哈,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又如何敢妄想,如何敢妄动呢!” 这么一句从陆羽口中传出… 看似推脱,可董承能听出来,这是陆羽要他亮筹码了。 “陆司农,这些都不是问题,曹司空手下兵马虽多,可嫡系的不过是谯沛武人,其余譬如颍川才俊,他们还是忠于汉室的,而这些…都不用你操持,我等自有办法!” 这话脱口… 陆羽眼珠子一转,他登时想到什么,连忙把脑袋凑到董承的面前。 “董国舅难道是想要…” 讲到这儿的时候,陆羽刻意的环视门窗,确保无人后,他在以手比做刀,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汉庭是不是要杀曹操? “哈哈…”董承摆摆手,他没有直接回答,可他在笑,因为他感受到了陆羽的急切。 果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陆羽如此年轻,又如此有才华,岂是久居人下之徒? “陆司农莫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哈哈,陛下托我带给陆司农一句话,明日早朝时,他会送你一份惊喜。” 唔… 惊喜? 陆羽眼珠子一转,他这算是碟中谍了么? 当即,陆羽浅笑一声。“那就谢陛下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 讲到这儿,陆羽神色一凛,语气却再度压低。 “我打算在明日奏请天子,一个月后重开月旦评,广邀天下有才之士,来此品评时局,依着我对曹司空的了解,月旦评之日…他多半也会微服到往,一睹这英才齐聚的盛况。好了,今日就聊到这儿吧,董国舅,我就不送了。” 呼… 董承眼珠子一转。 当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羽这月旦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还是把陆羽的话一句句的记在了心里,珠玉在前,陆羽的每一句话,保不齐就暗藏着玄机呢! “那…董承就告辞了。” 踏… 站起身来,董承就准备走。 “董国舅…”陆羽再度喊住,笑吟吟的强调了一番,“我方才的话,董国舅回去后,不妨细品!千万细品!” 一言蔽,陆羽提起茶盏,抿了口茶。 表情是淡定自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 … 许都城,皇宫,崇德殿。 董承刚刚来禀报过。 索性,董贵妃不是去砸场子的,还赠予了陆羽的姐姐、两房妾室几件宝贝,这让天子刘协心头那颗悬起的石头安然落地。 更值得庆幸的是,陆羽不是一个愿意居于曹操之下的人! 这很容易理解,如此有才干之人,怎么可能甘心久居人下呢? 此刻,董承退下… 崇德殿的后堂,一个女子款款走出,天子刘协的眼眸抬起,扫过那身着华贵衣衫的娇躯,最后停留在那张美丽的容颜上,心情不由得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女皇版的高贵与雍容,迷人的气质,每一次,让天子刘协看到她时,都会心头悸动一番。 这女子不是皇后伏寿?还能有谁? 此刻… 她缓缓走出,其实,她一直居于殿后,每一句董承的禀报,她都听得真切。 此番走出…语气虽然依旧低沉,可难掩嘴角的笑意。 “恭喜陛下…” “是恭喜朕成功拉拢到大司农了是么?”天子刘协回道…“只凭着这一番对话,只能确定陆羽非敌,却未必是友!” “不…”皇后伏寿轻轻抬起那芊芊细臂。“已经可以确定,陆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何以见得?” “月旦评!”面对天子刘协的问题,伏寿颇为笃定回道:“陆司农提议明日奏请陛下,要在一个月后重启月旦评,又提及曹司空必定会微服前往,一睹盛况!” “而月旦评开启时广邀天下才子,势必会出现人流涌动的景象,而那时…便是极好的机会刺杀曹操!” “哪怕刺杀失败,也可以撇清关系,只说是董承与袁绍合谋,将刺客混迹于士子之中,与陛下无关!” 皇后伏寿极其睿智,她把陆羽的话详细的解析出来。 起先,天子刘协还听得漫不经心,可随着一句句话的深入,他的眼眸凝起。 是啊,原本许都城戒备森严,想渗入刺客谈何容易? 可… 月旦评时,便是刺客渗入的天赐良机。 而曹操微服至月旦评,势必不可能兴师动众,这的确是刺杀他的绝佳时机。 呼… 想通这一节,天子刘协眉毛一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若非皇后,朕岂不是辜负了陆司农的一番苦心?哈哈,果然,陆司农是心系汉室的。” “当务之急…”比起天子刘协的激动、亢奋,伏寿显得格外的冷静、沉稳。 她依旧有条不紊的分析道:“陛下切莫太过高兴,当务之急,陛下要厚赏陆司农!” “如何赏?” “董国舅不是提及,要陛下赐陆司农三公之一的司徒之衔么?” 伏寿压低声音,款款继续道:“依臣妾之见,明日曹操替三军将士请功,陛下不妨再赐给陆司农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 这… 闻言,天子刘协顿了一下,可一瞬间,他就明悟了,皇后这步棋妙啊! 司徒与司空,均为三公之一。 如此一来,陆羽与曹操在官衔上便是持平。 而当今朝廷,被授予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特权的此前唯独一个曹操,如今…又加上一个陆羽。 呵呵… 天子刘协直接笑了。 如此封赏陆羽,曹操势必会不满意,可碍于陆羽刚刚立下的大功,他也无可奈何,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陆羽身居如此官衔,享受如此特权,又有汉室的支持,手握威震天下的龙骁营,如何能不自傲? 他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公子啊? 接下来,他与曹操的摩擦势必会更大,会更剧烈。 这一步棋将逼得陆羽,退无可退! 与汉庭彻底捆绑在一起! 结合,曹操,陆羽…两人一人手握兵权,一人在军中颇有威望,又智谋过人,两虎相争,他这做天子的,正可坐收渔人之利。 “皇后此计甚妙,以陆羽制衡曹操,以曹操制衡陆羽,如此这般,汉室可兴!” 念及此处,刘协再望向伏寿的眼神,充满了赞许。 不愧是他的皇后,不愧是大汉的皇后。 “陛下…”伏寿再度开口:“拉拢陆羽,单单凭借口头约定可不够,臣妾之前便提及,陛下长姐万年公主已过了适婚的年纪,不妨…” “嘘…” 伏寿刚刚开了个头,哪曾想,刘协直接打断。“此事,需要征询万年的意见,万年公子乃先帝长女,若然她不答应,也是枉然,权且先按照计划进行。” “喏!”伏寿答应一声… 她的牙齿微微咬了下嘴唇,她能感受到,这许都城的暗流愈发的汹涌了。 … … 校事府门前守卫森严伫立,看到曹仁、曹洪赶来,纷纷拱手一拜,动作整齐,却是一言不发。 曹仁与曹洪彼此互视一眼,笑容渐渐的收敛,表情变得凌厉肃穆,他们大步踏入其中,在正堂落座。 今日太学放假,曹仁落得清闲,倒是主动赶到这校事府。 门外的守卫高声通报:“奏事!” 早已在门外排队等候的十余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校事,各自捧着一盘竹简进来,他们将竹简一一放在曹仁与曹洪的案头,一名杂役捧上水盏,曹仁与曹洪各自抿上一口,曹洪不满意的放下,吩咐道:“换酒?校事府不是买了我那酒坊五百坛酒么?” 赚钱嘛,不磕碜… 让校事府采买他曹洪与太学合作酿制出的酒,更不磕碜。 杂役却上前回道:“司空有令,近来凡是曹营诸官员、诸将士,不得饮酒!” 曹洪猛然抬头,看着那衙役,见他神色慌张,不由得再度把脑袋转向曹仁这边。 “子孝?酒都不让喝了,我猜最近定会有大事儿发生?” 曹仁点了点头,“咱们校事府负责监察百官,行‘御史大夫’之权,干系重大,这段时间就莫要饮酒了。” 似乎…曹仁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奏事!” 一声吩咐…曹洪亦将眼前的水一饮而尽。 门外一名校事首领回禀道:“两个时辰前,董贵妃出宫赴司农府。” 说着,他将一卷手卷放在了桌案上,上面描绘着董贵妃奔入司农府的画面,身后还有不少丫鬟,带着些许珠宝、御赐的裙袍! 第二名校事首领回禀道。“一个半时辰前,陛下与董承回到了崇德殿,只停留了片刻,董承便也赶去司农府。” 手卷展开,是董承急冲冲的跑往司农府,并且在司农府门外撞见陆羽与蔡昭姬的画卷。 第三名校事首领回禀:“一个时辰前,国舅董承与陆司农在司农府书房见面,聊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就匆匆赶回皇宫,又在崇德殿待得半盏茶的时间。” 手卷展开,这次是三张图,分别是董承与陆羽的交谈,董承与陛下的交谈,陛下与皇后的交谈! 可以说,整个许都城内,校事府关心的人,他们这两个时辰发生的事儿,全部都收编在了这画卷里。 曹洪的手轻轻的点着桌面。 “咋,这么些事儿都跟司农府有关?” 曹洪感觉他日了狗了,跟司农府有关,那不是跟陆羽有关嘛?如今,陆羽对曹洪的意义,那无异于一个财神爷! 谁敢动他的财神爷,曹洪就敢跟谁拼命! 曹仁则摆摆手,颇为气定神闲。“这倒不奇怪,毕竟…陆司农已经算到了,汉庭会极力的拉拢他?” “哼!”曹洪冷哼一声。“就凭汉庭?也配?” 讲到这儿,他不忘问道:“这些要禀报给大哥么?” “不用!”曹仁浅笑道:“你以为回来的途中,大哥与陆羽共乘那五舆马车,他们在其中谈些什么?哈哈,这些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呼… 听到计划,曹洪眼珠子一转。 “啥计划呀?” 曹仁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心念于此… 曹仁缓缓的摊开了桌上的地图,手指轻轻的在兖州与冀州的交界处划过,又在庐江与江东交界处划过,继而,又划过荆州,划过雍凉,划过那关中之地,只不过…最后…他还是轻轻的点在了许都这个圆点上。 他抬起头,回忆起了大哥曹操对他的交代,陆司农有计——按兵不动,引蛇出洞! 仿佛,这一刹那,他看到了许都城皇宫之上的风云雷动! 他自言自语道: “呵呵,不愧是陆司农啊!” “果然,先动的不是袁绍、刘表、孙策,而是…许都城内,这萧墙之中!还真是祸起萧墙啊!” … … 翌日,早朝! 皇宫中,远远的就听到,宦官一声声的高喊——“皇上有旨,宣百官入朝!” ——“皇上有旨,宣百官入朝。” 曹操、陆羽、荀彧、戏志才、荀攸、曹仁、曹洪等人,踏步迈往长乐宫殿! 当然,还有刘备…他也是此番征讨逆贼的功臣! 待得曹操登上石阶。 宦官冷寿光高喊——“司空曹操觐见!” 曹操觐见时,宦官高声通传…这本习以为常,一贯如此。 可…当陆羽走过时,冷寿光刻意的也喊出一句。“大司农陆羽觐见!” 这下… 曹操的脚步一顿,原本他还感觉没什么,可转念一想,羽儿似乎交代过,他得露出不悦呀! 当即,曹操刻意的眼眸冷凝,他转过身瞪了一眼冷寿光,又深深凝望了一眼陆羽,这才踏步迈入大殿。 外臣觐见天子,是要卸去剑履,可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当即迈步而入! 陆羽则与一干朝臣,纷纷在殿外脱鞋! 哪曾想,就在这时,冷寿光提醒道:“陆司农就莫要卸履了。” “这是为何?”陆羽小声反问一句。 冷寿光眼眸瞟了眼大殿之内。“陆司农入殿便知…”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原本照着他的性子,这鞋必定得脱,得考虑到老曹的心情… 可现在,微微一笑,他还真就穿着鞋踏步而入! 一干朝臣都看懵了… 特别是荀彧,他的眉头一紧,这可不符合陆司农一贯谨慎、小心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公然与曹司空享受相同的待遇呢? 这不是找着…要被曹司空猜忌么? 不… 荀彧眼珠子一定,他心里嘀咕道:“有诈!” 此间无数官员,唯独荀彧看出此间有诈。 可到底哪里有诈,他又说不上来。 不多时,众臣进入长乐宫。 曹操拱手行礼。 ——“臣曹操拜见天子!” ——“爱卿平身。”刘协急忙站起来…如今,看到曹操,他感觉心里很慌,也不知道是惧怕,还是心虚。 ——“臣奉旨进军徐州,擒杀贼将吕布,收服徐州下邳城、广陵城,俘敌二十万,斩首十三万!另获战马兵器无数!” 呃… 听到这儿,陆羽一愣,乖乖的,老曹这吹牛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啥啥啥,就俘敌二十万了?斩首十三万了?这怕是虚报了五倍不止吧? 哪曾想,天子刘协浑然不在意。 ——“爱卿立此殊勋,朕极为高兴!” ——“臣所做的一切,上承天威,下报黎民,中兴汉室,臣不敢居功,只是,臣麾下这些将士方才攻下寿春,兵不卸甲,马不卸鞍又夺下下邳城,臣替他们向陛下请功。” 讲到这儿,曹操转过头,眼眸望向陆羽的方向。 ——“特别是陆司农妙计频出,若非他的功劳,无论是逆贼袁术,还是叛贼吕布,都不会如此迅捷的平复!还请陛下,当先奖赏这首功之人!” 呼… 此言一出,天子刘协心头“咯噔”一响。 果然,曹操也要借此拉拢陆羽么? 不过,力学的心情很快就平复,这都是提前预料到的。 ——“曹爱卿放心,陆司农的功勋,朕早已有所耳闻…朕决定封其为大汉司徒,教化民众,照例掌管大汉财权,除此之外,朕特许…赐给陆司农‘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 霍… 这后半句一出。 整个朝廷哗然一片!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司徒… 天子竟赐予陆羽司徒之位? 三公之一的司徒? 要知道,大汉官制,大将军与太傅之下便是三公——太尉、司空、司徒! 太尉掌管兵权,司空掌管建设,司徒掌管教化民众! 此前…太尉与司徒之位空缺,故而,唯一一个身居三公之位的便是曹操,可以说,他是军政、建设、民政一肩挑,权利空前。 为此,曹操不惜曾打算对太尉杨彪动手,得亏,因为陆羽的缘故,杨彪主动请辞,才避免了杨家的血光之灾。 也正因为此,那些忠于汉室的臣子对陆羽充满了好感。 可今日… 陛下竟公然又授予了他一个三公之职,此间深意不言而喻呀! 而如果说,一个司徒之位,强行将陆羽与曹操拉到了同一级别,那么…接下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就有点儿分庭抗礼的味道了。 明面上,是陆羽与曹操的分庭抗礼,实际上则是汉庭与曹营的分庭抗礼。 也难怪…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哗然一片! 呼… 荀彧、刘备,甚至是曹营诸将,除了曹仁外,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是荀彧,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诚然… 陛下打算以陆羽制衡曹操,这个做法无可厚非,可…陆羽是隐麟哪,他何其睿智?他的选择一定是陛下计划中的么? 这个…荀彧不知道。 可无疑… 如今,陆羽的选择,很有可能让这原本曹营与汉庭间那微妙的平衡一下子倾覆! 此间,表情最冷然的莫过于曹操了… 其实,当听到天子刘协赐予羽儿“司徒”之位,赐予羽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他内心中还挺高兴的,甚至还有一些小窃喜。 感谢陛下送来的神助攻啊! 他曹操本还寻思着怎么帮羽儿扩大名望与地位呢,这下,正好! 可… 曹操反应极快。 如今…羽儿的谋划正处于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表现出小高兴?小窃喜呢?为了引蛇出洞,为了肃清萧墙内的敌人,他得愤怒啊! 他得做出一份既惊讶,又震撼,最后表情冷漠的样子…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哪! “陆司农,还不叩谢天恩?” 曹操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董承当先提醒道。 啊…啊… 很明显,陆羽做出一副很惊讶,很惶恐的样子,他浑身一个哆嗦。 “陛下,我…” 他正想开口,哪曾想,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恭喜陆司徒了!三公之一的司徒,很好,很好!”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也很好,好得很哪!哈哈…我曹操真是恭喜你了!也小看陆司徒了!呵呵!” 冷笑…冷冷的笑! 曹操这话… 一个字比一个字冷然,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任凭谁都能听出来。 他怒了…真的怒了! 而这…很容易理解,原本丛林中有一只老虎,突然又来了一只老虎,原本的那只老虎,怎么可能高兴呢? 听到这儿,刘备余光瞟了眼陆羽,又瞟了眼曹操。 心头暗道… “看来,冷公公把我的话带给陛下了,陛下如此做,很好…即便是不能拉拢到陆羽,至少让曹操对他生起怀疑之心,如此这般,去其爪牙…还有机会。” 念及此处,刘备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他的脸色却是如常,不悲不喜,不漏声色! 而董承见陆羽沉默,则是再度提醒。 “陆司徒?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抗旨不成…” 这下… 满朝文武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陆羽,似乎…他的选择变得格外的重要,而今日朝堂,他必须决定要站队何方? 当然了… 譬如荀攸、譬如戏志才,他们笃定凭着陆羽的聪慧、机敏,决计不会领旨谢恩。 除非… 不等他们想到最后,陆羽的话传出。 而恰恰是这一番话,让荀攸、让戏志才,让整个朝堂,特别是曹营文武,再度哗然一片! ——“臣陆羽领旨,叩谢天恩!” 这话脱口… 天子刘协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不过,他把自己的表情遮掩的很好,他示意宦官搬来两个凳子,快步行至曹操面前。 “请曹司空入座…” 讲完这个,刘协又行至陆羽面前。“请陆司徒入座!” 踏!踏! 曹操迈出了那无比厚重的步伐。 临坐之前,他不忘狠狠的瞪了刘协一眼,又狠狠的瞪了陆羽一眼,似乎觉得,眼神还不够狠,演的还不够逼真! 他再度冷凝目光,看陆羽还没坐下,冷然吟道:“陆司徒,陛下让你坐呢!” 这话极冷,就像是犹如在寒冰中冻了一万年! 呼… 陆羽则是轻呼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泰然自若的坐了上去! 就这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曹操对立而坐,一左一右! 俨然,两个权臣,分庭抗礼! “二弟怎么能这样呢?”一句嘟囔,夏侯惇性子直,就打算站出来。 曹仁急忙拦住…“元让,莫动!” 悄声吩咐… 似乎是感觉出曹仁的话中有几许深意,夏侯惇敲了敲脑门,把想说的话,想咆哮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四周一干中立的朝臣则窃窃私语。 “本是曹司空为陆司农请功,这下倒好,陛下顺理成章送了顶大帽子啊,曹司空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是啊,以后…怕是朝堂上,就不是曹司空一个人说了算了。” “呵呵,很明显,这是陛下与陆司徒商量好的呀,曹司空这一次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咯!” 荀彧耳朵尖… 这些悄声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眉头一下子凝起,错了,错了…满朝文武,唯独眼力卓绝的他,看懂了这一幕。 错了呀… 陆羽岂能被权利蒙了心?岂会因为一个司徒,一个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迷失了心智。 这分明…分明是他的一计! 汉室最忠诚的拥簇者怕是要…要倒大霉了。 念及此处,荀彧无奈的望向大殿中的天子,他心头不住的嘀咕着,陛下呀陛下,你是错看了陆羽,也小看了隐麟呀… 看透这一切的荀彧,偏偏无法揭露,他只能在内心中彷徨不已。 又或许…这不是一桩坏事,这对汉室,对陛下…将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悲痛记忆,也能够肃清那些不自量力的臣子! ——诚然,曹司空是权臣,可他也是忠臣哪! ——而他荀彧,虽是曹操的心腹,亦是汉臣! … 陆羽的封赏很震撼,却已经告一段落。 坐在大殿上的陆羽,显然,依旧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还是没能泰然的接受这一切。 可这不重要,谁…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从别人的心腹,转变为一个权臣,这需要时间,而陆羽的表现,很真实,极其真实。 “曹司空,这位是谁呀?” 天子刘协余光望到刘备的身上… 冷寿光已经用眼神告诉他,这位便是刘备,刘玄德! 在天子刘协的计划中,拉拢过陆羽后,接下来…就该拉拢刘备了。 “他呀,陛下且看…他叫刘备,字玄德!”曹操回答道。 “刘爱卿且走近一些!”天子刘协招招手。 刘备低着头,弯着腰拱手先前迈步,“啪嗒”一声,跪倒在地上。“臣刘备叩见陛下。” “爱卿祖上何方啊?” 天子刘协刻意的这么问。 刘备如实回道:“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之玄孙,祖刘雄之孙,父刘弘之子!” 唔… 天子刘协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 似乎,因为陆羽与曹操的分庭而坐,他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起来。 “刘玄德?想不到,你是朕的皇亲哪?” “快快拿皇族谱来,朕要验看。” 这话脱口,冷寿光急忙吩咐宦官去取…其实族谱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拿来呢! 不多时,小黄门捧着皇族谱,徐徐赶来。 天子刘协则是一挥手“念于朕听!” ——“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刘胜生陆城侯刘贞,刘贞生沛侯刘昂,刘昂生章侯刘禄,刘禄生沂侯刘恋,刘恋生阳侯刘英,刘英生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济川侯刘惠,刘惠生东郡令刘雄,刘雄生刘弘,刘弘不仕,生刘备!” ——“禀陛下,这刘备乃是孝景帝的第十八代玄孙!” 呼… 这话脱口,满座震惊,想不到…刘备竟还真有这一层关系。 当然…这话脱口,荀攸、戏志才眉头一锁。 不妙啊,若然陛下与刘备认亲,那这刘备的头上可就顶着个“真·汉室宗亲”的名号了,这很不妙! 倒是曹操坐的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似乎对刘备的身世浑然不在意! 又或许,这是意料之中! 而天子刘协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诶呀呀…依族谱,你是朕的皇叔啊…” “陛下天恩浩荡,刘备感激…”刘备当即开口,这么一句答应下来,这皇叔的位置就稳了,这个头衔可比什么将军、太守、刺史强上无数倍! 当然了,接下来,太子刘协还会把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套话术吟出…势必要封刘备为汉左将军,宜城亭侯! 如此,一个陆羽,一个刘备,这一次朝堂,他刘协稳操胜券! 哪曾想… 刘备这话还没讲完,头也还没来得及磕。 “等等…” 一声冷呵,却见曹操豁然起身,打断道:“这皇叔先不忙着认!” 这… 一下子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望向了曹操。 “曹司空,这…”天子刘协连忙问道:“皇室族谱中都这般写了,曹司空觉得…这皇叔还能有假不成?” “不假!论及辈分,刘玄德当是陛下的皇叔,可…又不能当是!” 曹操心头暗道,羽儿早就料到你们会有这么一手了! 对应的话,也一早就准备完全了! 玄德呀玄德,羽儿手下的摸金营天天盗你这一支的皇陵,对你这一支的族谱,那还是了如指掌啊! 当即,他一摆手,语气颇为沉稳:“我听闻中山靖王刘胜生有子二百零七人,陆城侯刘贞的封地在涿郡,他又生有子一百三十四人,而沛侯刘昂、章侯刘禄、沂侯刘恋、阳侯刘英、丰灵侯刘不疑、济川侯刘惠,每人子嗣也在八十之上!” 这桩事儿,曹操是真的做足了文章… 羽儿只说刘胜这一支号称“特能生”,果然,一经调查,这哪是能生啊,简直…陆城侯刘贞那幽州涿郡封地,全都是“汉室宗亲”! “哈哈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继续道:“如此算下来,单单中山靖王刘胜这一支的汉室宗亲,怕就不少于数千人,那是不是幽州涿郡随便一块石头砸下来,都能砸中一个皇叔呢?啊?是不是啊?陛下要认刘玄德为皇叔,那是不是可以说,涿郡刘姓者均为皇叔了呢?” 曹操一摊手,语气颇为豪迈。 最重要的,是他把这皇叔贬的是一文不值! 当然了,这话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操蛋! 可实际上,竟又有几分道理! 天子可以认皇叔,可不能这么随意…更不能认如此特能生的一支。 再加上,刘胜这一支太特喵的能生了,这下…不光是曹营文武,就连忠于汉庭的臣子也觉得,刘备这皇叔的含金量有点低呀! 这… 天子刘协的表情骤然一冷,面色也变得煞白如纸。 他完全没料到,曹操竟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 难道,是他要认刘备为皇叔这桩事儿,泄露出去了? 不会呀? 天子刘协的表情青一阵紫一阵,极是难看。 可最难看的还要当属刘备本备… 汗颜哪,惭愧呀,丢人哪… 这已经不是做不做皇叔的问题了,他这祖上办的是什么事儿啊,也太特喵的能生了吧? 这么能生,那…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这个头衔似乎…含金量一下子就降下来了,降至谷底了呀! 难受,刘备的心头格外的难受! 这一刻,他想哭,他想痛苦。 反倒是陆羽嘴角隐晦的扬起了一下,心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对付刘备,当先…就得从名头上算计! 刘备是因为有了皇叔的名头才水涨船高,一旦,没了这个名头,刘备刘玄德这个名字就不中看咯! 世人只会记得刘皇叔,谁会记得刘玄德呀? 呵呵… 看着刘备这藏心术都快藏不住的哭腔,陆羽心头就八个字——喜闻乐见!喜大普奔! 当然了,这一茬还没结束呢! 所谓杀人诛心… 还没轮得到诛心呢! 就在这时,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 ——“陛下想寻觅亲人的心情,臣能理解,毕竟这些年,连年兵祸,国家蒙难,陛下也饱受乱贼欺凌…臣忠君报国,除贼安民,却也顾不得与陛下多多亲近,难免让陛下寂寞难耐,便是为此,陛下见到玄德也才欢喜不尽!” ——“不过,若然说这皇叔嘛…必须得含金量十足的!陛下认得是一个皇叔,而不是一千个皇叔!” 讲到最后,曹操话锋一转,当即大声喊道道:“子扬,进来吧!” 这话脱口… 踏踏… 从长乐宫大殿外又徐徐踏步而入一人,行至天子刘协的身前… “啪嗒”一声,他也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礼。 “臣刘晔拜见陛下!” 没错,来的人正是刘晔… 而曹操行至刘晔的身旁,“陛下还不识得此人吧?他叫刘晔,字子扬,在庐江先后立下大功,更是为我大汉造出了巨大的楼船,壮大我大汉水军!” “除此之外,他乃是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其父刘普,其祖…” 曹操将刘晔的父辈、祖辈、再往上…直到光武帝刘秀这一代尽数指名! 最后不忘大声询问道: “皇族谱不是在这儿么?你们且查查,我曹操说的是也不是?子扬又是孝景帝第多少代玄孙?” 这话脱口… 那手捧皇族谱的宦官当即吟道。 “曹司空所言极是,若按照孝景帝算,刘晔刘子扬也算是景帝的第十八代玄孙!” 唔…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天子刘协与刘备均意识到了什么。 而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陛下既要找汉室宗亲做皇叔,不妨就认子扬为皇叔如何?子扬的父亲、祖辈大多一脉相传,这个皇叔的含金量可比刘玄德高出不少啊!再加上子扬先后立下大功,陛下也该给予其一定的封赏才对!” 霍… 局势彻底翻转! 天子刘协的脸色都变了,可…面对曹操的咄咄逼人。 偏偏,他也无可奈何。 试着去望向陆羽,却见陆羽只是一摊手,是啊…皇族谱就在眼前,且这认皇叔,是他刘协提出来,他又如何能辩驳呢? “曹司空所言极是…” “刘晔听旨…” 天子刘协无奈的说道:“朕念你为汉室宗亲,又屡立大功,特此奉你为左将军,宜城亭侯!你乃朕的…朕的皇叔!” 刘晔拱手一拜。“臣叩谢天恩!” 其实,刘晔才是最梦幻的… 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听说陆公子派遣了一名名唤陈宫的先生来庐江接替他的位置,至于他…陆公子要他即刻返回许都城,还说什么有好事要发生,幸福要敲门! 刘晔还不知道是啥好事儿,可…今儿个,一顶皇叔的大帽子,一个左将军,一个宜城亭侯的爵位就落了下来! 天哪,这是当幸福来敲门是么?这是幸福直接砸到了他的脑门上吧? 整个过程,刘晔都是懵的,总之,很玄奇… 这边… 刘晔的心情自是激动不已! 反观刘备,尽管努力的强忍着心头的无奈,可滚烫的热泪,还是在这一刻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不多,可…每一颗泪珠异常饱满。 这些泪珠消融在长乐宫的地板上,他的心头宛若雪絮狂舞,雾气腾腾! 疼… 对于刘备而言,心疼!肝疼!脾、肺、肾…哪、哪、哪都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同为汉室宗亲,他还抢先一步,可…凭什么,人家就成了皇叔,他就成了那个注定被遗忘的角色! 原本炙热的长乐宫一下子变得清冷了不少。 如梦似幻,宫阙之中,仿佛只剩下了刘备一人,他感觉腿很软,他感觉嘴唇都在哆嗦,得而复失的感觉简直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苦。 人都说杀人诛心,果然…最悲哀的不是被杀,而是心被诛灭了呀…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 “……” 沉默…偏偏除了沉默,刘备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 他不懂,为什么这煮熟了的“皇叔”之位,就这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刘备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句歌来:——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Ps: (此处配合着BGM:——《MOM》1:02秒-1:06秒,建议0.75倍速,方能体会到刘备的心情!)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平舆之渊,有二龙焉 刘晔受封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被天子尊称为皇叔! 几家欢喜几家愁… 曹操自是志得意满,刘备则低着头,默默的退回了角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无奈的继续的做回他的小透明。 无疑… 在众臣子看来,汉庭与曹营这一回合的博弈中,曹司空又扳回一城! 就在这时。 ——“陛下,臣有事请奏!” 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出… 陆羽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连带着,也缓和了下此间针锋相对的气氛。 天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开口道。 “陆司徒有话,但说无妨!” 陆羽先是缓缓扫过身侧的诸人,国舅董承,京兆尹司马防一个个头戴梁冠,虽然看起来显得老成肃正,可实际上一个个都有些紧张。 唯独荀彧,一副丰神秀雅的模样。 看穿一切的他,眼眸微微的凝起,却是不露喜怒,更是一言不发。 扫视过众人的表情后,陆羽的话终于开口。 ——“今朝,天下德才兼备者,或身居朝堂,或投身各军营帐,可大量无德有才之人却放在民间,有的人虽是奸佞小人,可面对敌人时,敢于力战,勇于担当!也有看起来抽烟、喝酒、烫…啊不,是看起来庸俗至极,一身满满的都是低级趣味的官吏,但他们却也有真才实学!” ——“这些不仁不义、不贤不孝之人,或许其中也不乏善于治国用兵者!臣请陛下发一道求贤令,给这些有才而无德者效忠大汉的机会!匡扶汉室,匡正朝纲!” 侃侃而谈,字句铿锵… 这一席话意味深长。 可偏偏,陆羽这话有争议啊! 而这争议自然引起了满朝的窃窃私语。 求贤,并无不可… 汉庭求贤,更是至关重要,便是曹操,也一连发出过三道《求贤令》,可如同陆羽这般,求贤…求此“无德有才之士”,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天子刘协还没回过味儿来。 曹操却是当即一挥手。 “一派胡言!” 他必须要在这朝堂上表现出与陆羽的针锋相对,故而,他的表情格外的冷冽,语气更是宛若寒冰一般。 “大汉四百年举贤之法,无论是推恩制,还是察举制,均是唯有德者居之,陆司徒这道‘求贤’的请奏,公然招揽不贤不孝之人,这是鼓励急功近利的小人哪!陆司徒你这是一派胡言!” 其实… 曹操用人才,才是真正的唯才是举,他最是不在乎的便是这个人的德行。 可现在,为了营造出与羽儿的对立情绪,他这番冷冽的话语说得委实违心了。 当然,曹操这话也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原本… 天子与一众汉臣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可现在…不光味儿出来了,味道还很冲! 特别是天子刘协,他的眼眸中精光乍现。 是啊,当今天下,论及有德有才的贤士… 那或许投奔曹操,或许会投奔袁绍,或许会投奔刘表,反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汉庭这边。 可…匡扶大汉? 又不能只倚靠这些老臣,只倚靠一个陆羽,陆司徒也需要帮手啊! 故而,他才提出这求贤,求“有才无德”之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陆司徒这是帮他这个天子,帮汉庭联合更多的力量!拉拢更多的力量!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 想明白这点,天子刘协就打算开口声援陆羽,哪曾想,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曹司空说我是一派胡言?那…我且问曹司空?何为德?何为贤?何为孝!” 这… 羽儿要说什么? 曹操眉头一锁,却是一言不发。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依我之见,临阵能胜,不使将士枉死者便是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 ——“至于坐而论道,大言欺人,只会摆架子装清高,却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伪君子,朝廷才没有那么多俸禄养之!朝廷要的是能治国用兵,平定乱世的有用之人!曹司空,你品,你细品!招募有才无德者,如何就一派胡言了?”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甚至,陆羽的话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莫说是别人,就连曹操都感受到了一股威压,得亏之前是与羽儿商议过的,否则,这话当真要驳的他哑口无言了! 当然,话是针锋相对,可羽儿话语中的内容,却是曹操心里一直在想的。 治国用兵、平定乱世的有用之人,不是朝廷需要,而是他曹操需要啊! 原来,此番羽儿是打算借助朝廷,顺理成章的将一批德行不佳却有才之人替他曹操招募过来。 举不贤的这黑锅朝廷背,受益者却是他曹操。 呵呵… 想到这儿,曹操内心中笑了,笑的格外的开怀,陛下呀陛下,满朝公卿哪公卿,你们还被蒙在鼓里吧? 只是,这一次的千层饼,希望你们多少能想到第二层。 否则,可就辜负了羽儿的一番苦心咯。 诚如曹操所言… 曹操这么一反驳,陆羽这么一针锋相对,满座朝臣,只要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的,谁都能联想到更深层次的一成。 陆司徒这是在帮陛下,帮汉庭集聚实力呢! 俨然,陆司徒的站位已经很明显了! 就事论事…德行不佳者出仕,会造成德不配位,也会对原本的察举制、推恩令的选官制度造成极大的冲击。 可…当务之急。 如何迅速的壮大汉庭的力量? 壮大到在人才这一环上,能与曹操并驾齐驱,这才是重中之重。 “臣倒是觉得陆司徒此举可行。” 董承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这么一站,一干亲汉的臣子纷纷站了出来,表示对陆羽的支持。 曹营这边反倒是默然了。 原本与陆羽关系极好的夏侯惇、曹仁、曹洪、荀攸、戏志才,一个个默契的一言不发,像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荀攸与戏志才似乎窥探出了点儿什么,不过,他们刻意的不深入去想,且看看,这局势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当然了,凭着他俩的智慧,当此局势之下,已经能窥探出,有人要被坑咯! … “如今,外贼未诛,袁绍在北境虎视眈眈,关中之地军阀伺机而动,江东未平,如此时节?如此招‘贤’,必定会谣言四起,陆司徒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曹操的话再度传出… 他要认怂了,或者准确的说,是他曹操要真的认同陆羽了,那可就太假了,穿帮了。 陆羽的回答依旧言之凿凿,分毫不退! “陛下就该让天下人知道,袁绍算不得什么?关中诸侯也算不得什么?江东更是一群鼠辈!天下诸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咱们日子照过,人才照选,不单单要招‘贤’,更要选‘贤’,将天下所有有才之士齐聚许都城,然后,臣请重启月旦评,试玉烧金,不论是何德行?有无真本事,都可以上台一试。” 这话脱口… 曹操的脸色都绿了,像是被气绿的,不得不说,曹操很善于表情管理,他想露出笑就露出笑,想露出怒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表漏出来。 而曹操越是愤怒,天子刘协就越是兴奋。 他浑然不在意,如此招贤会不会对朝廷的声望产生影响?会不会引得天下非议,只要能壮大自己,只要能制衡曹操,只要能让曹操不舒服,这事儿,他就愿意去做。 “陆司徒所言极是啊!”天子刘协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昔日许劭兄弟开月旦评,品评天下人才,一时传为佳话,今日,许都城重开月旦评,更是为天下有才之士所向往,众望所归!这发布‘招贤令’,重开月旦凭,朕都准了!” 言及此处,刘协把目光望向荀彧。 “荀令君觉得如何呢?” 这话也有深意,刘协也想试探下荀令君的态度,对求贤的态度,对月旦评的态度,对陆羽的态度,也是对汉庭的态度! 这… 荀彧眼珠子一转,他余光分别瞟向了曹操与陆羽,最后眼珠子一定,方才开口道。 “这求贤,这重开月旦评好是好!” “可,昔日许劭兄弟的威望却是难以复制,人道‘平舆之渊,有二龙焉’,这汝南平舆县城的古巷“二龙里”和小清河的“月旦岛”、“月旦桥”皆因其人其事而得名。” “每逢初一、十五,许劭兄弟品评十人,无论是谁,一经品评,身价百倍,世俗流传,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清论风行,高唱草偃,为众所服!可…” 荀彧话锋一转。“今时不同往日,要重开月旦评,陆司徒就要找出能媲美当年许劭兄弟之威望者,主持这月旦评!” 这就是荀彧的高明之处。 如此敏感的时节,他的回答句句在理,却又不露声色,不站队伍。 俨然… 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局势尚不明朗,作为颍川士人的领袖,明哲保身不失为一项智慧。 “是啊!”曹操却是附和道:“当今天下?论及在士人中的名望?谁能比得上许劭兄弟?” 这话脱口… 董承直接回道:“我倒是听闻,陆司徒的姐姐蔡琰姑娘乃是蔡邕之女,天下有名的才女子,又是北方士人的领袖,由她品评?身份足以服众!” 这话脱口… 一干汉臣纷纷附和。 “若是由蔡琰姑娘主持这月旦评,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啊,是啊,论及声望,许劭兄弟如何能与蔡侍郎比?” “蔡琰姑娘还是太学总长…论及地位与声望也足够了。” 一句句的话语传入曹操的耳畔,曹操内心中在点头,由蔡琰主持月旦评,那就相当于这天下的舆论都把握在羽儿的手里。 舆论,这才是真正的能进能退呀! 这无异于能让羽儿在未来继承世子之位时,添得更多的筹码! 汉庭这是神助攻啊! 当然了,尽管曹操心头高兴,可表情依旧要做出很愤怒,很痛苦的样子,第一次感觉,演戏好累呀! 天子刘协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兴奋之意的微笑。“甚好,招贤令与重启月旦评就交由陆司徒去办,月旦评由太学总长蔡琰姑娘主持,董国舅与荀令君同去坐镇。” 曹操还想说话,可转念一想,差不多得了… “哈哈哈…” 他当即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冷然。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今日如此多的喜事,如何能不庆祝一番呢?后天,本司空请陛下,请陆司徒,请诸位臣工许田狩猎如何?” 任凭谁都能听出,曹操这“狩猎”是带着情绪的,愤怒情绪的。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狩猎会变得很凶险! “爱卿…”天子刘协眉头一蹙。“这架鹰牵狗的事儿,恐怕不是天子正道吧?再说了,陆司徒还要操持求贤令与月旦评之事,朕也觉得身体不适,怕是也抽不开身哪,要不…” “哈哈哈?抽不开身?” 曹操冷冷的望向陆羽,又望回天子刘协“自古以来,圣君都好打猎,春播夏种,秋收冬藏,四时狩猎,扬威于天下,哈哈,后日不光满朝公卿要去狩猎,三军将士也要随驾而去,他们可都盼望着与陛下,与大汉新晋的陆司徒一同行猎呀!”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变得高昂,言语间带着几许嘲笑的意思。“陛下难道不想狩猎么?还是陆司徒不敢狩猎呢?” 这… 此言一出,陆羽眼珠子一转。 “陛下,曹司空一番好意,不妨就去许田狩猎,也正好扬威于天下,告诉天下人,大汉回来了!适时,臣手下的龙骁营会护陛下的周全,陛下放心即可。” 陆羽的话让天子刘协安心多了。 “好…好…那,那就去狩猎,扬威于天下!”刘协无奈,这种局势下,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满朝臣子亦是悄声议论纷纷… “曹司空于这求贤令、月旦评中又败了一阵,这狩猎…怕是要找回一成啊!” “是啊,看起来…曹司空与陛下,与陆司徒势必要分出个胜负了。” “咳咳…嘘,慎言,慎言哪!” 这些话,声音极低极细… 可无论是天子、曹操还是陆羽,均能感受到,他们在议论着什么? 而对于刘协、曹操、董承而言,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有的愁眉不展,有的面容如常,更有的内心中充满了小兴奋、小窃喜。 倒是唯独陆羽,眼眸始终眯起,嘴角始终笑吟吟的。 他是觉得,这许都城的暗流涌动的是愈发强烈了。 … … 当日,许都东街,司农府的牌匾更换,依旧是镶着金边,依旧是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只是,司农府的“农”字,改为了司徒府的“徒”字。 一字之隔,身份判若云泥。 一为九卿,一为三公! 更重要的是,陆羽虽升为司徒,总管大汉民政,可…司农之位空缺,财政大权依旧在他的手里。 为此… 蔡昭姬很惊讶。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更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天子竟然一道旨意传来,让她主持一个月后许都城重启的月旦评! 月旦评?我? 蔡昭姬很意外? 她一个女子?如何…如何能主持这天下士人的盛宴呢? 要知道,天子下诏,这月旦评由司徒府与太学联合操办,她蔡琰主持,并于其上重申《招贤令》,这相当于把选官的权利交给了她蔡琰。 偏偏,这次要选的又是有才无德之人。 如此,也难怪蔡琰颇为为难? “多半,多半又是羽弟操持的。” “唉,这小弟,真的不让人省心!” 蔡昭姬无奈的抱怨一句… 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而城门处,陆羽正在指挥着龙骁营甲士,将《招贤令》与重启月旦评之布告悬挂于各个城门,此外… 早有快马七百里加急,将此事传遍大汉的各个城郡。 一时间,许都城四个城门的城墙附近,围满了人…背着菜筐的,提着鸡的,捧着一壶油的都纷纷拥挤在这边。 其中就包括… 因为太学放假,而无事可做的司马懿! 他凝着眼眸,细细的读着这《招贤令》。 ——“…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着令各郡守举荐,勿有所疑!” 读到这儿,司马懿眼珠子一转,他察觉出一分不同的气息。 而周围的百姓纷纷嚷嚷道。 “这是求贤令么?怎么还公然招不仁不孝之人?” 旁边有人接话。“看到了么?这次是朝廷要招人的,以往求贤令都是曹司空要招人的,唉…如此观之,陛下与曹司空对人才的要求截然不同啊!” 一个痞子混混模样的挠挠头。“不论家世,不论德行?那我岂不是也能做大官?” 他这话脱口,众人哄堂大笑… “保不齐,陛下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呢!” “哈哈哈,快去试试吧!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混混再度挠挠头。“那好,我就去试试,保不齐,还能混几串五铢钱呢?”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入司马懿的耳中。 他记得,父亲司马防今早回府时,便向他的八个儿子“司马八达”讲述起今日朝堂之事,古怪、玄奇的朝堂之事,那时的司马懿还听得漫不经心。 觉得父亲的话杜撰的成分更多。 尽管,太学总长陆羽对他司马仲达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可…凭着陆总长的睿智?怎么会如此公然的与曹司空站在对立面呢? 就凭着汉庭?凭着天子么? 呵呵,这个面子怕是差得远呢! 汉庭的这些臣子怕是都太天真了吧! 而再加上这一封求贤令,这一封重启月旦评的告示,司马懿似乎读出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他的眼眸凝的更深了一分,而目光穷极之处唯独告示上的一个“今”字! 他小声喃喃道:“果然哪,‘今’日不同往日,‘今’朝不同往朝,这《求贤令》,这月旦评,霸道至极,亦凶险至极!” 只可惜… 那位爱出风头的同窗杨德祖不在,否则,他一定会在一月后的月旦评上,大放异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当务之急,司马懿得劝父亲司马防,身为京兆尹…千万莫要淌入这曹营与汉庭的浑水。 恰恰,这趟浑水最凶险的旋涡处,必是此月旦评!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哭喊吧,哀求吧,挣扎吧! 许都城郊,许田猎场。 久违的烽烟在这片猎场之上燃起,滚滚黑烟从烽火台冒出,宛若奏响秋猎的号角,带着凛冽的杀机飘荡向这猎场之中。 “驾驾驾…” “得得得…” “哒哒哒…” 将士们勒马疾奔时的呼喊,战马的嘶鸣,还有那数以千计马蹄声在此间响彻。 天子与曹操已经纵马疾驰,弯弓搭箭开始了此次狩猎。 而武力值不超过五的陆羽,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反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马车里,隔着窗子遥遥望向这滚滚黑烟之处。 龙骁营也参与了这一次的狩猎,黄忠、典韦对这狩猎兴趣不大,曹休却是蓄势待发、磨刀霍霍。 不少太学生,如曹昂、夏侯霸、夏侯衡趁着太学放假,也参与到了此次秋猎,特别是夏侯霸极其渴望在叔父、父亲与总长面前表现一番。 倒是戏志才,不漏声色的摸进了陆羽的马车内。 “陆司徒啊陆司徒,外面飞沙走石,刀光剑影,你这里倒是好生悠哉呀?” 不怪戏志才这么说。 陆羽乘坐的四舆马车内,摆放着一张桌子,其上有各式水果,陆羽笑吟吟的提起一枚,递给了戏志才。 “别客气,吃水果。” 呵呵…戏志才直接“呵呵”了。 他哪有心情吃水果呀? 他就想搞懂,近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颇为玄奇的事儿,陆羽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我可没心情吃水果。”戏志才眼眸微眯,直抒胸臆。“我的陆司徒啊,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曹司空又要做什么?” 语气一下子凝重了不少,戏志才太好奇了。 “狩猎呗,这不是明摆着么?”陆羽直接回答。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戏志才眼眸眯起,表情格外的严肃。 他试着猜过陆羽的心思,也试着猜过曹操的心思,可…很朦胧,只能猜出个大致的方向,具体的行动,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嘛…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开玩笑道:“志才兄,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说着话,他把嘴巴凑到了戏志才的耳畔旁,极轻极细的四个字悄然而出—— ——“指鹿为马!” 霍… 指鹿为马? 戏志才眼眸一凝,这个故事他并不陌生,乃是秦朝时,赵高打算篡位称帝,又担心文武百官不服,于是想了一个花招,以此“指鹿为马”的方式,试探哪些大臣是不甘心屈从于他的,之后就给他们加上种种罪名,或被赶出朝廷,或被杀害! 而陆羽对曹操提议,倒是没有“指鹿为马”这么霸道… 稍作改良…就变成了温水煮青蛙。 而戏志才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他直接问道:“曹司空要对汉庭动手了么?不该呀…” 吟出这话时,戏志才竟还有些紧张。 这事儿太大了,如今的曹操尽管问鼎中原,可北境未平,最大的敌人袁绍也还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对汉庭动手呢! “志才兄…淡定!”见戏志才脸都绿了,陆羽摆摆手,安慰道:“没有志才兄想的那么狂暴,不过是清君侧而已,当然了,清君侧之前…得看清楚,谁是敌?谁是友!” 一言蔽,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再度露出了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谁是帝党?谁忠诚于曹操?即将见分晓了。 … … “哒哒哒。” 马蹄声急促…尘烟漫天,飞沙走石。 一只小鹿出现在了天子刘协的眼前。 “宝雕弓!” 他轻吟一声,自有亲卫将一柄奢华的长弓递给了天子刘协,这是他专属的宝弓,普天之下,唯独此一枚! “嗖…” 一箭射出,可惜没有射到小鹿! 小鹿受惊,疾驰跑远,天子刘协则再度弯弓,嗖…的一声,还是没有射中,他的武力值似乎比陆羽也高不了多少! 当即,天子刘协眉头一沉,有些汗颜! “臣替陛下射一箭如何?”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出,这声音却不是曹操的?还能有谁? 听到这话,天子刘协不好搏了曹操的面子,只得把宝雕弓递给了他,曹操则是双腿夹紧自己的坐骑“爪黄飞电”,旋即拉满弦,“嗖”的一声,箭矢爆射而出。 一旁的张飞瞅着曹操这一箭,连忙嚷嚷道:“嘿,这曹操,竟射出了满月!” 所谓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可不是随便一人都能拉出满月?张飞看在眼里,心头暗自嘀咕,曹操的箭法不差嘛! “嗖…” 这御用的金鈚箭扣满一射,正中鹿背,小鹿倒于草中。 外围的将士们看到了金鈚箭射中小鹿,都以为是天子射中,纷纷踊跃的齐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距离曹操很近的曹营将领看的真切,知道这箭是曹**的,故而也纷纷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一时间,声震九天! 而曹操回望了天子刘协一眼,他爽然一笑,继而…趋驰着爪黄飞电行至各营将士面前,竟也不解释,就这么泰然自若的接受。 过得片刻,才有人小声嘀咕道:“错了,错了,这金鈚箭是曹司空射的!” 言外之意是众将士不该齐呼“万岁。” 可…这话传遍各营,只有三成的甲士、文武闭上了嘴巴,更多的将士却依旧高呼“万岁!”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这一刻,天子刘协的脸色几乎完全沉了下来。 这…这是曹操对汉庭莫大的羞辱啊! “哈哈哈哈…” 反观曹操只是大笑,肆意迎受着这份“万岁”的狂呼。 “嗖”… 关羽下意识的就要去拔佩剑… 却被面色如常的刘备一把按住,刘备悄然的摇了摇头,关羽这才收回佩剑。 董承几乎要抓狂了,荀彧则是面沉如水! 终于… “好了…”曹操招呼一声,这一道道声浪才停了下来。 整个许田猎场陷入了一片沉寂,落针可闻的沉寂,倒是刘备罕见的咧嘴,率先开口道:“曹司空神射呀,委实了不起!” “哈哈…”曹操浅笑一声,转头望向刘备。“这恐怕不是玄德的心里话吧?你可是见过吕奉先辕门射戟的…我这箭法比起他来,还差得远呢!他才堪称神射二字!” 微笑… 刘备依旧保持着微笑,这种时节很敏感,按理说,他不该说什么,可这种时节,又是个机会,是个获得曹操好感的机会! 没有了皇叔的头衔,刘备需要考虑的更多,更远! “没错,吕奉先辕门射戟,论及箭技,当世无双,可…他却被陆司徒用计擒获,更是被曹司空斩首了!曹司空箭术不如吕布,但…曹司空手中的‘神箭’却可定江山哪!如此看来,吕布射术再高也是俗射,而曹司空的‘神箭’却是充满智慧,堪当神射无敌!” 刘备这话就说的很艺术! 曹操手中的箭可定江山,可曹操手中杀死吕布的神箭是“陆羽”啊,现如今的陆羽可是站在汉庭这一边。 刘备这是提醒曹操——神箭易主! 亦是进一步的加深曹操对陆羽的忌惮,让两人的矛盾进一步的深化,深化至不可调和! 呼… 曹操轻呼口气。 心头暗道,好一招攻心术,羽儿只说刘备善于藏心,没想到此人的攻心术也如此厉害,若非提前有部署,险些就陷入了他的话术里! “呵呵,哈哈哈…” 先是冷笑,既然,曹操刻意的大笑出声。 “刘玄德呀,你这话说得实在!中听!” 一言蔽,曹操骑在马上,单手将宝雕弓、剩下的金鈚箭奉还给天子刘协。 “陛下,臣奉还陛下的宝雕弓,金鈚箭!” “爱卿自己留着用吧!”天子刘协低着头,脸色依旧很难看。 “谢陛下赐弓!” 曹操当即扬起… ——“万岁,万岁,万岁…” 无数曹营将士再度呼喊! 这喊声看似是因为天子赐弓,可实际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因为曹操手握“宝器”! 这“万岁”意味深长啊! 泱泱离去,天子刘协与百官泱泱离去! 许田狩猎,不欢而散! … … “哒哒哒…” 半天的狩猎落入终章,曹操带着曹仁与一干虎贲卫士纵马回到了司空府。 翻身下马,曹操将这御赐的宝雕弓抛给了许褚。 ——“等过段时间,将此弓赠予龙骁营的牙门将黄忠!” “啊?”许褚一愣。“曹司空,这弓软绵绵的,没鸟用,便是俺用起来都不趁手,更莫说是龙骁营那位百步穿杨的黄将军了!” “那就把它扔了吧!”曹操一边吩咐,一边往司空府内行去。 “噢…”许褚答应一声,急忙跟上。 “子孝,今日狩猎的事儿,你都看到了吧?”曹操不忘询问身旁,一并回府的曹仁。 “都看到了!”曹仁如实道:“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暗中派人密切观察了所有文武!” “当将士们向大哥高呼万岁的时候,国舅董承气的满脸通红,关羽伸手摸剑被刘备拦住,不少大臣更是纷纷踏出一步,眼眸中犯着寒芒,是敢怒不敢言!” “还有荀彧!”曹操猛然抬高了声调。“他竟也长吁短叹,枉我曹操对他那么信任,那么敬重,可他还是一心向着天子,这便是他与陆羽最大的不同!” “是啊…”曹仁亦感慨道。 踏… 踏… 曹操的脚步却是一顿,他压低了几分声音,“看起来,朝廷上忠于陛下的人还是不少,军队中亦然!” 讲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微眯。“把名单整理出来,送到我这儿一份,待得深夜时分,再悄悄的送往司徒府一份!” “诺!”曹仁连忙答应。 曹操则继续踏步向前,可还没踏出一步,却是骤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陆司徒今日在马车里做什么?” 这个… 曹仁回头看向许褚,许褚则是当即回道。“陆司徒在马车中画画…似乎,还未画完!” 画画? 曹操乐了,“哈哈”他当即笑出一声。“派虎贲军去趟司农府,就说我曹操,想看看他今日画了些什么?” 此言一出,曹操大踏步迈入了正堂! 按照羽儿的计划,鱼饵都布下了,接下来,就该等一个月后“起风”的时节了。 … … 秋蝉悲鸣,一夜落地而遍地萧瑟,这个傍晚,陆羽依旧在画画,绘制他白日里没有完成的画卷。 总算,最后一撇落下,画作大功告成。 说起来…这画卷上是一个帷幕后的黑影,一身黑袍,头顶着术士帽,右手微微抬起,上面落下了一只黑色的乌鸦,他似乎在与乌鸦对话。 而这黑影只有一道轮廓,大概能看出长袍潇洒的身材,却是没有露出半点面目。 陆羽百感交集道。 ——“哭喊吧,哀求吧,挣扎吧,然后...死吧!” ——“终于,还是要与你交锋、碰撞了!” 听到陆羽说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话… 屋内伺候陆羽的大乔眼珠子连连眨动。“郎君?你口中吟出的,便是画中的这位么?他是谁呢?” ——“这是贾诩贾文和,有毒士之称,亦是当今最厉害的大忽悠,他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辩成黑的!只是不知道,我与他见面时,他是不是能把我给忽悠瘸了!” 呼… 听过陆羽的话,大乔更加云里雾里了。 “郎君似乎很在意他!” “不,我是羡慕他!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身处帷幕,却能通晓人性,变幻时局!”讲到这儿,陆羽不忘补充道:“还有,这家伙,可毒着呢…” “那?与夫君比呢?”大乔莞尔一笑,像是开玩笑。 陆羽却是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说起来,陆羽可不会盲目自信到,觉得自己能忽悠了这位…亦或者是自己能毒得过这位。 不过,对付他…陆羽倒是有其他的方法!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贾老毒又如何没有弱点呢? 按照陆羽的计划,距离月旦评收网还差整整一个月。 这中间,他打算与曹操一道出征宛城… 把卧榻之侧的张绣与贾诩给拿下,连带着,此次出征,将陆羽与曹操不和的传言进一步的扩散、传遍至许都城! 这样,才会让那些宵小之徒更加宽心,更加自作聪明的部署! 全力以赴! 呵呵,在陆羽看来,要么…就不出手。 一出手,就要除恶务尽,把那些萧墙之内的隐患清理干净了。 “陆公子,虎贲军卫士便装在后门求见…说是,曹司空派他们来讨要一副画?” 忽的,门外典韦的声音传来。 陆羽眼珠子一定。 他知道,这是曹操等他的回话呢。 当即,陆羽吩咐道:“有劳典都统将这幅画交给虎贲军,曹司空一看便知。” “喏!”答应一声,许褚小心翼翼的收好了一副画卷,继而快步走出。 一时间,偌大的寝居内,唯独剩下陆羽与大乔两人。 陆羽还在思虑着什么。 大乔却是嘟嘟嘴,率先开口道:“夫君有事瞒着大乔么?” “不是什么当紧的事儿。”陆羽摆摆手。“过两天我得出趟门!” “出门?”大乔惊讶反问道。“这才刚刚回来,又要走么?” 陆羽颔首。 “是要走,不过,料想一个月之内就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他是要出征宛城,征讨张绣… 只是陆羽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 …毕竟…哪个女人能放心自己心上的男人战场厮杀呢? “这个…昭姬姐知道么?”大乔连忙问。 “等我出门后,你再告诉她就好了。”陆羽笑道:“从小,昭姬姐便最放心不下我这弟弟,让他知道我出远门,保不齐又要问长问短了。” 这个… 大乔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陆羽的吩咐。 可…她心头还有一桩事儿。 “夫君,夫君…可否临走前,答应大乔一件事儿呢?”大乔像是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我,还需如此见外么?何事呀?”陆羽笑吟吟的反问。 却见大乔款款行了一礼。 她轻吟道:“夫君又要出门,这次一出门又是一个月,大乔是想,夫君可否…可否…” 似乎是话题有些禁忌,大乔踟蹰了起来,可最后,她还是把这句话吟出。——“夫君今夜可否换小乔妹妹来侍寝呢?” 啊? 陆羽一愣,如此郑重其事,就为了这个? 当然,这个要求,让陆羽委实惊讶了一下。 大乔的声音还在继续。 “夫君已经让我侍寝两日了,可妹妹那儿,自打…夫君回来,还没有在夜里呼唤过她,我…我…” 果然,姐妹情深哪,好东西,当然姐妹一起分享! 不等大乔把话讲完。 陆羽却是摇了摇头。“小乔?她不是请罪么?不是喜欢跪在大堂门前请罪么?既是请罪,我如何能不处罚呢?” 这… 大乔面颊红了起来,似乎是有一些惭愧,又有一些难为情。 她的牙齿咬住嘴唇,偏偏…夫君如此讲,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委实可怜兮兮。 呼… 陆羽则是轻呼口气,接下来的话变得语重心长。“大乔啊,你可知道?你妹妹这次错在哪了?” “是…” 不等大乔回答,陆羽的话已经抢先传出。 “她唯一的错,便是不该请罪,更不该跪着请罪,她是我陆羽的女人,不过是得罪了一个董贵妃?区区贵妃,也配让我的女人去请罪么?我最气她的便是这个!” 言及此处,陆羽冷冰冰的吩咐道。 “今晚还是你,我倒想看看,什么时候,她才能知道自己是哪里错了?” 罕见的,陆羽的语气格外的冷冽… 他很少对女人这样,可,这次…委实是让他失望了。 不过是一个董贵妃? 就让小乔生起跪地赔罪的心思,这怎么能行? 在陆羽看来,莫说是董贵妃,便是皇后,便是太后,也不配! 哪曾想… 陆羽的话刚刚脱口。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好啊,羽弟就是长大了呀,欺负姐姐也就罢了,现在…连对小乔也如此霸道,这事儿,我替她说句话,不怪她!你更不能欺负她!” ——“今晚,姐姐还非要让她来陪你!” 此言一出,陆羽竟浑身一个哆嗦… 敢在陆羽面前这么傲娇的女人…能让陆羽打起哆嗦的女人! 随便想想也知道。 必是姐姐蔡琰,蔡昭姬呀! … …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才女,美妾,一见如故一夜颂鸣 ——“昭姬姐,这…” 根本不给陆羽开口的机会,蔡昭姬的话完全不像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 ——“姐姐说的话也不听了是么?” 蔡昭姬就站在陆羽的正对面,一双清澈的眸子,直愣愣的凝视着陆羽。 这一刻… 她好像不再是那个文弱的才女,倒是有点满满的女强人的既视感。 在陆羽的面前,她从来不那么的柔弱! ——“我…” 陆羽一句话才刚刚吟出一个字。 蔡昭姬的话再度传出。 ——“大乔妹妹,你现在就去告诉小乔,今晚由她来侍奉羽弟,羽弟若然敢欺负她,看我这做姐姐的不揍他!” 呃… 听到这儿,陆羽算是懂了,昭姬姐是铁了心要帮小乔了,原本这倒没什么,可陆羽感觉节奏不对呀! 昭姬姐似乎与大、小乔相处的格外融洽! 如此一来,岂不是被拿捏了,被死死的拿捏住了么? “是,大乔听昭姬姐的…” 随着大乔轻轻的一句声响,莲步轻移,她便去通知小乔了。 蔡昭姬沉默了一下,还是张口提醒道:“羽弟,今晚不许凶小乔,听到了么?” “听到了。”陆羽无奈…只能一摊手,他还能怎么办呢? 听之任之呗! 话说回来,两日里冷落小乔,她多半也意识到了什么吧? …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 月亮的光落在此间院落的牌匾上,落下斑驳的黑影,也将牌匾上那“小桥流水”三个字照的格外透亮。 妹妹小乔是小桥流水,姐姐大乔是在水一方,月色下,这是很正经的院落,也是很正经的“水”… 只不过,此刻… 零星的烛火下,可以看到两个人的人影出现在“小桥流水”这方阁宇中。 一个人影是坐在床上的,似乎是在闭目冥想。 这是陆羽,他需要想的事儿很多,明日出征宛城,如何部署? 三日后至宛城城下时,如何与张绣、贾诩博弈? 张绣的那位传说中的婶婶邹夫人如何处理? 还有…等归来后,昭姬姐主持月旦评时,如何在不吓到她的情况下,顺利收网呢? 这些都是问题… 故而,哪怕是身边始终站着一个纤细、绝美的倩影,可,这丝毫不能让他分心,陆羽还是在集中精神。 而身旁这道倩影除了小乔,还能有谁呢? 巧笑焉熙的俏脸之上,一双水吟吟的狭长美眸,似乎无时无刻的在对男人释放着诱惑… 那水蛇般的柳腰,摇曳之间,诱惑天成! 只是,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或者说,不敢说话。 唯独等待着夫君主动开口… 她的睫毛幽幽的抬起,她就想知道,夫君…今夜到底气消了没有? 终于… 陆羽开口了。“怎么,就打算站在这床头一夜是么?” 他将手中捧着的那本《春秋》放下,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月色下品读《春秋》,变成了一件很有逼格且很时髦的事情。 当然了… 这样做对眼睛并不好。 “我…我不知道啊!”猛地被问出一声,究是一贯大大咧咧的小乔,说话也变得磕绊了起来。“夫君是…是要…要睡了么?” “这个问你呀?你准备好了么?”陆羽微微一笑,言语中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可偏偏这么一句话,让小乔面靥熏红一片。 “夫君,我…” “知道这两天,我为什么不见你么?”陆羽张口问道,语气也更正经了几分。 “知道,大乔姐告诉我了。”小乔眼睛连连眨动。“可…可我不服。” 哟… 陆羽眼眸微微抬起。 果然哪,小乔可比大乔烈多了,也野多了,这点…从许多正经的、不正经的地方都能体会到。 不等陆羽开口… 小乔的话还在继续。 “夫君说我错了,小乔也认了,可…夫君不能不理睬小乔呀?纵是有罪之人也得给个赎罪的机会不是?” “那可不一定。”陆羽摆摆手。“得看你犯的错是大?是小?也得看你得罪的人是大?是小?” 这一句话脱口,陆羽想到的是董贵妃… 诚然,她与小乔起冲突这事儿,以她的赔礼道歉告终,陆羽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桩事儿,他可以不计较,也可以原谅,可…董家与天子联合行那“衣带诏”的事儿,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后者?又从哪去寻觅赎罪的机会呢? 当然了… 小乔自然是不会体会到这一层,看着她那嘟着的小嘴,扮可怜的模样,陆羽索性也不逗她了,该干点正事了。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意味深长说道:“罢了,你这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记住就好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不能随便跪外人,至于董贵妃,她不配?听明白了么?” 闻言,小乔颔首点头。 看着她听话的模样,陆羽继续开口道:“你方才不是说,要给机会赎罪么?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你打算如何赎罪呢?” “我…”小乔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只是面靥上再度绯红。 此时此刻,她的愧疚太多了,也太剧烈了,就像是愧疚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塞满了一样,陆羽自然能体会到她这满满的诚意。 呼… 红烛既灭,自是少不得心猿意马,一番良宵! … 小桥流水! 这方庭院的门外,牌匾之下。 “呼…” 一个倩美的身影长长的吁出口气。 似乎… 直到目睹着那阁宇内的红烛尽灭后,心头生起的大石头方才落地。 这道倩影正是蔡昭姬,她生怕…羽弟与小乔再度争执起来,故而,便守在这庭院外,还真是为弟弟操碎了心呢! 说起来,羽弟的性子,蔡昭姬最了解不过了,执拗的很… 而小乔的性子,这段时间的接触,也是大大咧咧,他俩真的碰撞到了一起,谁知道,会激荡起怎么样的火花?可别把这宅子给点着了才好。 而蔡昭姬身侧,大乔亦是拍拍胸脯,直到…听到些许动静,才感觉心情平稳了许多,总归夫君是饶过小乔了。 她也就放心了。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蔡昭姬吩咐大乔… 她俩一个心念着弟弟,一个心念着妹妹,司徒府的姐姐,都不好当! “那姐姐呢?不去休息么?”大乔最后望了眼那“小桥流水”的阁宇,最后把眼眸转回蔡昭姬这边。 “我还有事。”蔡昭姬轻吟一声,眼眸则是望向司徒府更深处的阁院。 那里没有名字,更没有牌匾。 可… 其中住着的人,并不简单。 “有事?”大乔颇为疑惑。 “姐姐去见见羽弟的那位…小娘!”蔡昭姬也不瞒着大乔,款款答道。 噢… 大乔这才回忆起来。 此番,大军凯旋,随夫君一道回府的还有两个女人的,一个是貂蝉,一个是她的女儿,两岁的灵雎。 似乎,自打貂蝉进入司徒府后,还从未走出过阁院,昭姬姐也没有主动与她接触过呢? 大乔眼珠子眨动。 “昭姬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其实,大乔是好奇,人人都说貂蝉国色天香,能让月亮羞涩,这等传说中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容颜?大乔太好奇了。 呼… 再度轻轻的呼出口气,蔡昭姬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都在司徒府内,如何能不走动呢?你且与我一道去好了!” 说着话,两人款款转身,往那司徒府内,更深邃的阁院缓缓行去。 月色正当空,随着“小桥流水”的红烛尽灭,整个司徒府也变得万籁俱寂,唯独阵阵虫鸣,还有那醉人的呢喃声! … … “哇哇…” 随着灵雎的哭声渐渐的低了下来。 不多时,两岁的灵雎已经进入了梦想。 似乎,这司徒府,这新的宅院让这个小女孩儿有些陌生,特别是晚上,闹腾的厉害。 哄睡了灵雎后,自有丫鬟将灵雎抱走… 貂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月亮,今日的月亮没有因为她而羞涩,反倒是照的愈发的白洁,将貂蝉那绝美的面颊,完全映衬。 呼… 幽幽的呼出口气,貂蝉只觉得,这司徒府远离了战场的拼杀,也无需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好是好,却有一点…那就是好宅,好府,好无聊,日子有些太过平淡了。 说来,这也怪她… 貂蝉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女子,尽管知道,这府邸后院的“女主人”是蔡琰蔡昭姬,作为新来的女人,她理应去行个礼,可…终究是因为太陌生了,陌生的宅府,陌生的人,陌生的习惯,到最后…她反而是不敢了。 “唉…” 每每想到此处,貂蝉的心头难免一阵唏嘘,她款款坐在一柄古琴前,月色之下,寂寥难耐,便抚动起这琴弦来了。 以此抒发她的心意… 就在这时,有婢女进来在貂蝉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貂蝉目光一亮,慌忙站起,也顾不得这琴曲的收尾,口中连呼。 “我这就去…” 左右去寻觅铜镜,似乎是打算梳妆打扮一下,如此方能正式一点,可…情急之余,心乱之下,哪里能寻到铜镜呢? 只得起身,莲步朝门外移去。 貂蝉来到院中,焦灼的左右寻找,蔡昭姬与大乔却是从一处花木后走出,她们均带着风帽,披着披风。 可见到貂蝉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摘下风帽,凝望着貂蝉。 淡黄的长裙,眉目如画,清丽难言… 貂蝉见到蔡昭姬,慌忙欠身行了一礼,脑袋也是微微低垂,面颊最多只露出了一半,可即便是这一半,给人心头最直观的便是四个字——荡人心魄! 没错,貂蝉的美…是那种无论男人、女人,任凭谁只要看过一眼后,就无法忘记,越想越是失魂落魄! 不光是蔡昭姬,大乔也很意外… 她自庐江来,江南自古出美女,她长这么大,什么类型的美人没看到过? 可… 貂蝉便是举手投足,便是伸起衣袖遮住半边玉颊,便是欠身行礼时…那股子百媚横生,足以让江南女子无颜色。 怪不得她会美的让月亮羞涩,此刻…便是她大乔也羞涩了,甚至都要窒息了,简直太过摄人心魄! 当然… 貂蝉惊艳到蔡昭姬、大乔的同时,她们的容颜也惊艳到了貂蝉。 蔡昭姬与大乔的风格极像,清丽脱俗,宛若那山间不问俗事的花仙… 呼… 貂蝉轻呼口气,心头不住的遐想着。 久闻陆公子府宅内藏有倾国绝色的美人,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 蔡昭姬与大乔那惊诧的眸子和貂蝉真挚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如此近的距离,呼吸之间…空气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蔡琰姑娘,想不到…你…你亲自来了?”貂蝉忽然向蔡昭姬下拜,蔡昭姬慌忙扶起她。 不由握住了貂蝉的手,她的语调竟因为这美丽的容颜而微微发颤。 “是我照顾不周,这都三天了,才第一次来看貂蝉姑娘。” 貂蝉款款回道:“哪里的话,分明是貂蝉不懂事,这都三日了,还没有去向蔡琰姑娘行礼。” 很和谐。 此间气氛…格外和谐。 “还没跟貂蝉姑娘介绍呢。”蔡琰伸手指向大乔,“这位便是大乔妹妹,是我弟弟的一房夫人。” 讲到这儿,蔡琰不忘转头向大乔介绍。“这位便是你夫君的小娘——貂蝉姑娘,你可要千万懂些礼数。” 陆羽纳吕玲绮之事,大乔、小乔均是知道的,这个行为…在当下这个时期太司空见惯了。 就像是不成文的规矩一样。 一场战役,往往胜利者会收下失败者的所有财产,女人…不过也是战利品中的一种罢了。 只是… 如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吕玲绮尚未见到,可这位传说中夫君的小娘,却因为太过美艳,太过让人迷离了,让大乔心头久久悸动不已。 “久闻貂蝉姑娘闭月之姿,大乔这厢有礼了。” “大乔姑娘哪里的话。”貂蝉也回了一礼。“人言,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若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普天之下,谁又能比得上大乔、小乔两位妹妹呢?” 妹妹… 似乎辈分有点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整个司徒府也不会有人真的把貂蝉当成陆羽的小娘,不过是又一个姐姐罢了! 呼… 蔡昭姬轻呼口气,心头嘀咕着,羽弟呀羽弟,这普天之下美丽的女子,你还真的是…一个都不放过呢? 心头虽然这么想,其实蔡昭姬还蛮高兴的,最起码这从侧面表明弟弟很受欢迎嘛! 以前还总担心,弟弟娶不到美娇娘呢! “貂蝉姑娘这里住的还好么?还习惯么?”蔡昭姬关切的问道…“姑娘的眼中,为何有这么重的寂寞?” 这… 貂蝉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毕竟初来乍到,这许都城的繁华,司徒府的静谧都与我昔日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或许…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吧!” “貂蝉姑娘要是烦闷了,可以多来找我说说话,或者是找大乔、小乔说说话也好。” 蔡昭姬提议道:“既是进了司徒府,那无论貂蝉姑娘以往是何身份?可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我们都可以与貂蝉姑娘一道聊聊诗词歌赋、弹弹琴,权且解姑娘的寂寞,也算是解我们自己的吧。” 讲到这儿,蔡昭姬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啊,从方才羽弟与大乔的对话中,她知道…羽弟又打算偷偷的出征去了…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回来? 这司徒府中的女人?哪个不寂寞呢? 心念于此,蔡昭姬又补上一句。“貂蝉姑娘,有一句话,我认为说的是极好的,人与人的寂寞总是有些相通之处吧!” 闻言…貂蝉轻轻颔首。 她轻启朱唇… “作为女子,一生命运本就不能由自己做主,自打义父在我面前的那一跪开始,有关我的苦乐就已经与我无关了。” “现如今,能活着已经是感恩了,感恩陆公子,如今…又能在这司徒府内识得蔡琰姑娘,识得大乔姑娘,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只是…蔡琰姑娘乃是当世才女,世人的领袖,还是要放下这些闲仇,做出一番事业,为自己,也为你那弟弟呀!” 貂蝉这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哪怕身处这宅府之中,她也听说,昭姬姑娘即将主持一个月后的月旦评,而这…都是因为陆公子举荐的。 有弟如此,纵是女人?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呢? 羡慕… 对蔡昭姬,貂蝉的眼眸中满是羡慕。 似乎是注意到貂蝉眼中的朵朵湿润,蔡昭姬一把拉住她的手。 “貂蝉姑娘方才弹得曲目是《公无渡河》吧?曲韵刚劲爆裂,便是在阁院外,我便被其中那高亢激烈的韵律震的呆住了,貂蝉姑娘可否把这琴曲的弹奏方式教授给我呢?” 这算是主动拉近距离… 当然了,也不完全是,蔡昭姬善琴,却不善弹高亢、激烈的琴曲,这首《公无渡河》若然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是万万不可能体会其中意境的。 恰恰,貂蝉的一生,最能当得起这“跌宕起伏”四个字…此等高亢激烈的韵律,除她之外,又有谁能弹出如此意境呢? 就这样… 远处的一方阁院“小桥流水”中,气氛是从高亢到轻吟,再到逐渐的沉寂,再到最后的万籁俱寂! 此间阁宇,却是截然相反。 蔡昭姬与貂蝉就像是志趣相投的姐妹一般,一见如故,琴声奏响,一夜鸣颂!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一统天下?此谋士剑乃羽儿你呀! 司农府,一方名唤小乔“流水”的阁院内。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陆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从睡梦中醒来,望着那略微有些凌乱的床榻,他莞尔一笑。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又一场大战再度袭来。 接下来,该去点兵…出征宛城。 与张绣决战,与贾诩博弈!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高亢、剧烈、轰鸣的琴声响彻而出,宛若,撕裂了长空一般,吹响了黎明的号角,就像是大战来临。 陆羽略微有些意外… 这琴声?啥情况? 小乔早已先一步起身,正在铜镜前梳妆,似乎,要以最漂亮的容颜、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迎接夫君那惺忪的睡眼。 只不过… 很明显,她也被这道急促、高亢的琴声吸引。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夫君,醒了?” 小乔从铜镜前起身,就去帮着陆羽整理衣衫。 这是…规矩。 古代…男主人的地位很高,特别是男主人与妾室之间,整理衣服这样的行为,必定是要由女人帮忙完成的。 要不就说,古时的男人很帝王。 “谁在弹琴哪?”陆羽好奇的问道… 以往,司徒府的清晨也会有琴声,只不过,焦尾琴发出的往往是轻灵的、欢快的琴曲,那声音,陆羽很熟悉,是昭姬姐那芊芊细手弹奏出来的,可…今日… 这琴声,有那么点儿诡异了呀! 像是有意宣泄心头不满似的。 “我方才也正好奇呢,不过…有丫鬟禀报,是昭姬姐与貂蝉姑娘一起弹奏的,昨夜她们两个促膝长谈,似乎是在探讨琴技、探讨乐理,因为夜深,怕扰乱到夫君,于是弹奏的声音极轻、极缓,一早则不同了,声调愈发的高亢,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的确。 诚如小乔说的那般,听着这琴曲,就给人一种打了鸡血的感觉。 陆羽脑海中满满浮现的便是“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这样的口号,陆羽琢磨着,在这琴声下,他能下意识的想喊上十遍,极其洗脑。 不过… 让他意外的是,他只知道貂蝉善舞,还是第一次听说,貂蝉会抚琴。 看起来,王允老同学培养出来这么个能曲善舞的姑娘,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这要放在穿越前,可比那些只知道搔首弄姿的花瓶女演员、女主播要强一万倍了。 别说… 这激昂的琴声一起,陆羽感觉浑身卯足了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他打算再来一…啊不,是打算赶快去点兵,出征宛城! “走了,出趟远门!” 陆羽轻抚了下小乔的那三千青丝,似乎是帮着她梳理下长发,当即开口道。 啊…啊… 小乔一惊,好不容易夫君才原谅她,怎么…说走就走呢? “夫君…” “很快就回来。”陆羽微微一笑,用食指轻轻的点了下小乔的鼻子。“在家要乖,听昭姬的话,也听你姐的话,万一与谁发生冲突,不用道歉,且等我回来就好。” “还有,后面阁院的貂蝉刚刚进府,这许都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偶尔也去陪陪她,权当是替我照顾下她!” 这… 小乔眼珠子连连眨动。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夫君,你要走…昭姬姐知道嘛?昭姬姐特地给太学放假,就是为了留些时间给夫君的呀?”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 “多半,昭姬姐已经知道了吧?这不…听琴声这么暴躁,这是生我气呢,等会儿你告诉她一声好了,对了…替我转告昭姬姐,一个月后的月旦评格外重要,让她好生准备。” 提到最后这么一句,陆羽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的起来。 正常来说,月旦评是个圈套… 似乎…主持月旦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但… 从舆论的角度去想,月旦评又格外的重要。 要知道,控制天下的舆论,可以一夜之间捧出一个英雄,也可以一夜之间覆灭一个英雄。 所谓得舆论者得天下。 故而… 在陆羽看来,月旦评不单单要办下去,还要红红火火的办下去,看起来,作为主持人的昭姬姐…要声名鹊起,扶摇直上咯! 念及此处,陆羽再度朝小乔眨巴了下眼睛。 旋即,迈步而出。 典韦与一干龙骁营骑士早就等在府门外。 翻身上马,“哒哒哒”…马蹄声响彻,一席人疾驰而去。 … … 日上三竿,许都城南烟尘滚滚,无数甲士瞬间集结。 飞扬的“曹”字大旗,“虎”字大旗,“豹”字大旗,还有…黑色的“龙骁”二字的旗帜,于狂风中招展,浮现于众人的眼前。 各式各样的甲胄林立; 那些甲胄上血迹无法被冲洗干净,显得殷红可怖; 还有疾驰的骏马,还有无数长枪、战戟,它们…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让三公九卿、无数士大夫为之惊骇。 三军集结征讨宛城张绣,这是一个时辰前发出的军令。 也是天子与三公九卿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谁也想不到,曹军刚刚凯旋即刻又要出征。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陆羽的龙骁骑反应极快,当即表示也出征讨贼… 就像是司徒与司空在战场上的针锋相对,争抢功劳一般。 而这,也让天子刘协,让皇后伏寿,让国舅董承,让国丈伏完眼眸凝起,不知这一战,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曹操出征…这对他们而言,是天赐良机。 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好好的部署一个月后的月旦评行刺! 只不过… 让他们格外在意的一点是,一个月后的月旦评,曹军能否归来?曹操能否归来? 若然曹军无法完成对宛城的征讨,他们的部署也将功亏一篑。 好消息是… 陆羽与龙骁营也参与了这次的军事行动,无疑,这让所有人心头放心了不少,或许…陆司徒就是为了确保此战能按时归来! 大军没有停留,疾驰向西南行去,卧榻之侧的宛城距离许都城不过二百余里,一日一夜足以杀至。 这个时间,刚刚好! … 中军,五舆马车上。 离开了许都城许久,曹操才将陆羽请到了这马车上,他亲自斟茶三杯,饶有兴致的感慨道。 “演戏可并不轻松啊!” 陆羽接过一盏茶,抿了一口。“演戏固然辛苦,可要不了一个月,许都城就定了,许都城一定,接下来,天下也就定了。” 陆羽的眼眸凝起,语气格外的自信。 天下么? 曹操眼眸微眯,提及“天下”这两个字,他的心头一阵怅然,他捋着胡须再度开口问道:“先莫说天下,当务之急,是这宛城?这宛城一战如何在一个月内攻陷呢?” 这个… 陆羽微微思虑片刻,旋即依旧自信的回道:“若然曹司空自律,或许…宛城一战,咱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等到那时曹司空就可以得一良将、一谋主!” 谋主? 这两个字让曹操精神一振,能让羽儿言出“谋主”二字之人,曹操很有兴趣。 “哈哈…”曹操笑着问道:“良将多半便是北地枪王张绣,至于这谋主,难道是羽儿绘制的画卷中,那帷幕之后的男人么?他又是谁呢?” 好奇,曹操满脸都写着好奇。 “咕咚…”陆羽抿了口茶,旋即问道:“曹司空觉得颍川才俊戏志才、荀攸如何?” 曹操如实回道:“此二人乃我之范蠡、张良!” 陆羽继续问道。“那,曹司空觉得昔日那董卓手下的李儒如何?” 李儒? 回想起这个名字,曹操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一刻,他回忆起了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迁都长安,而关东诸侯中,唯独他曹操一路率军追逐,最后中了李儒的奸计,在荥阳城被埋伏,被那徐荣打的大败而归,几乎老底穷尽! 若非此败,他又岂会去投奔袁绍,甘心帮袁绍驻守南大门,做一只看门狗? 好在…得羽儿指引,这才入主兖州,开启了他曹操霸业的扬帆起航! 而整个过程中,让他曹操败的最惨的一次,不正是此李儒么? “李儒,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可怕的谋主,压得十八路诸侯抬不起头来,略施小计便化解了十八路联军,若逆贼董卓不是贪恋美色,便是因为此李儒一人…当今天下的局势怕将彻底翻转。” 曹操给予李儒的评价极高… 当然了,曹操从来不吝惜于对敌人的赞誉。 哪曾想,陆羽摇了摇头,“此谋主曾也投身董仲颖门下,但,他远胜于李儒?” 呼… 此言一出,曹操一愣,西凉军中,比李儒还强的谋主? 不等他发问,陆羽接着道:“不过,他的特点也极其鲜明,第一怕死,第二善于忽悠,是个难得的诡辩之才,第三心思细腻至极,极善于洞悉时局,窥探人心!” 霍… 听到这儿,曹操一哆嗦,当今天下?还有这等人? 怕死,善于诡辩,这倒也罢了,可论及心思细腻,洞悉时局,窥探人心,有人能比得过羽儿么? 偏偏,这“谋主”还是羽儿举荐的,含金量…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 曹操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接着问道:“这不对呀!若然诚如陆司徒提到的这般,他洞悉时局,窥探人心,那…当此时局之下,他投奔的该是袁绍,亦或者是我曹操?缘何,他会投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张绣呢?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这点曹操太好奇了,越是聪明人越能看清楚当今局势。 曹、袁间必有一战,且必有一人将雄霸这大汉的中原与北境,手握大汉十三州中的九州之地! 聪明人会舍本逐末,投诚于其它诸侯么? 不会,一定不会!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眯起,好奇的望向陆羽。 而陆羽的口中唯独吟出两个字:—— ——“身价!” 见曹操一下子还无法理解,陆羽细细的补充道。 “曹司空也应该还记得,吕布杀死董卓后,王允曾短暂的控制朝廷,正常而言,那种关头…西凉军群龙无首,王允又有吕布这样的无双战神,稳定朝局,哪怕是肃清西凉残余不再话下,可恰恰…便是此贾诩的谋略,使得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更是一计破吕布,一鼓作气夺下天子,重新手握重权。如此,足可明证此人的谋略!” “而同样的,他一眼就识破李傕、郭汜终将反目成仇,故而在西凉军最得势的时候反而离开,如此,足以说明此人审时度势,对时局,有着一双敏锐的慧眼。” “而之后投奔过段煨,又投奔去张绣处,从未投奔大的诸侯,这是因为,他看穿了大诸侯身边谋士繁多,想要慢慢成长成为核心谋士层,需要的时日太过漫长,故而选择小的诸侯,以此为跳板提高身价!” 经过陆羽这么一说,曹操眼珠子一转。 倘若诚如羽儿说的这般,那贾诩这个家伙…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不光是有意思,而且…他与羽儿还很像,两个人都很胆小,两个人又都是那般的睿智,拥有着可怕的眼力与惊人的洞悉力。 说起身价,就不得不提到,在大汉想要提高身价的方式,无外乎那么几种。 要么就是一步步赚得战功,譬如陆羽; 要么就是打败一个可怕的敌人,譬如历史上的陆逊、贾诩…前者火烧连营七百里,后者坑的曹操差点殒命宛城,足以一举声名鹊起; 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像是历史上的姜太公、诸葛亮… 前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后者赚的卧龙之名后,隐居诸葛庐…等人三顾茅庐,一经出山,自然是身价百倍,坐稳首席军师的地位。 只是… 这三种提高身价的方式,特别是贾诩这种,需要实力,更需要机缘。 “哈哈,这贾诩在张绣手中任谋士?不过也只是个寻常谋士,如何就能把身价打上去呢?”曹操好奇的问。 “胜过曹司空呗。”陆羽笑吟吟的道:“唯有他打赢了曹司空,而且打痛了曹司空,才会一战成名,才会在未来真正投诚曹司空时,为曹司空重用!” “同样的,他也看准了曹司空的性格,为成大事,曹司空是不会计较前嫌,也不会公报私仇!故而,这一战…贾诩可是卯足了劲儿呢!” 嘿… 识破了他曹操的心思么? 嘶,曹操深吸一口气,想不到,当今世上,除了羽儿外,还有人能把他曹操的心思给窥探的透透的。 在张绣手下打出身价,以此为跳板。 在未来…加入曹营时,直接跳过前面的步骤,直接步入曹营的核心谋士层! 妙,妙啊! 只不过… 宛城不过区区三万骑兵?他曹操此番出征了十万大军,他贾诩哪有那么容易打赢他曹操?打出身价更是万难! 不等曹操继续反问。 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北地枪王张绣对此贾诩极其信任,便是为此,有此人在,他必不会与曹司空硬碰硬,多半,会劝张绣献城投降!” “恰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在最花团锦簇的时候,张绣献城投降,那才是招招凶险,步步杀机,曹司空千万要顶得住诱惑,更要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贾诩贾文和,毒着呢!” “当然了,若然曹司空能把此人收服,且服服帖帖的收服,那可就是一柄所向披靡的谋士之剑,到时候,曹司空文有贾诩、荀攸、戏志才…他们彼此配合,相得益彰,足可以一统天下了!” 陆羽的话一句比一句严肃,说到最后,无论是眼睛里,还是话中更是一丝不苟。 霍… 一统天下么? 曹操心头一动,不过很快,哈哈…他笑出声来。 或许,诚如羽儿所言,贾诩、荀攸、戏志才能在大业的过程中帮到他曹操! 可,当真论起一统天下,曹操最信任的还是你羽儿呀! 想到这儿,曹操望向陆羽的眼眸更添得几分深邃。 就在这时… 陆羽颇为大胆的提议道:“曹司空,如果你放心的话,这一战由我暗中指挥如何?” 呼… 听到这儿,曹操先是一愣,继而浅笑一声,他内心中就想说——你爹早就这么想了! 表情上,却是不漏声色。 “陆司徒既然要指挥,那就由你指挥此战好了,曹军上下,上自我曹操,下到一马前卒,均唯你之命是从!” 在曹操看来,这算是…羽儿真正意义上指挥的第一仗。 也是让满朝公卿、曹营文武都看到羽儿统帅之才的一仗…曹操格外的重视。 只不过… 这指挥权刚刚交出去。 陆羽直接就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曹司空,那陆羽斗胆就下达第一个军令?” “什么军令?”曹操颇为好奇。 ——“于这五舆马车中,曹司空现在就拔出倚天剑,朝我砍来!” 啥? 曹操一愣,这么狂暴么? 第一个命令?就要当爹的挥剑砍儿子么?这… “这可是曹司空说的,上到曹司空,下到马前卒均听我的命令…”陆羽则眨巴了下眼睛,及至最后,眼芒睁开时,一双眸子里格外的深邃。 一下子,曹操好像懂了,一下子曹操好像又没懂。 总而言之…不管了。 “嗖!” 倚天剑拔出,俨然,这五舆马车内即将上演父子间的全武行! ——这于攻陷宛城很重要! ——同样的,这于许都城的局势更加重要!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眼前黑不是黑,你说白是什么白 五舆马车内… 陆羽连连眨巴着眼睛,轻微的语气中,更添得几分一丝不苟。 ——“曹司空,狂暴一点,拔剑,吼我,狠狠的吼!” 呃… 从来就没听到过这种要求。 曹操还是没回过神儿来… 让他责骂最器重的儿子,还是挺为难的,关键是还得吼,吼得人尽皆知,这都不是为难了,而是离谱,就离谱! 终于… “啪…” 曹操将腰间的佩剑重重的砸在了马车内的案几上,紧随而至,一袭无限冷然的话接踵而出。 ——“陆羽!你别以为你如今是大汉司徒,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我曹操要如何?还轮不到你陆羽说三道四!” 一句话脱口… 陆羽眼珠子一转,不够啊,这吼的力度太轻微了,他连连朝曹操使着眼色,好像再说——老曹,你给力点儿啊!骂人骂的这么温柔么? 咳咳… 曹操则是清了下嗓门,语气更添得几分冷然。 ——“陆羽,你如今得到的一切,我曹操能给你,便也能收回来,你再敢大言不惭,不妨试试我的剑是否锋利呢?” ——“曹司空,你的剑再锋利,却比不过我龙骁营将士们的剑锋利?当今天下大争之世不假,可大争的前提是效忠于天子,是匡扶汉室,若然…这些都做不到,那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区别?曹司空是打算做下一个董卓呢?还是…下一个李傕、郭汜?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呢?” ——“你?” ——“曹司空,你说这十万大军都是效忠于你曹操,错了,他们效忠的是天子,是大汉,而你不过是代天子,代陛下征讨逆贼罢了!还希望曹司空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做那僭越的傻事儿!” “啪嗒…” 一声脆响。 此言一出,很明显是利器将五舆马车内的案几劈断。 有那么一刻,曹操差点就真的进入状态了,羽儿这话剑拔弩张,处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委实来气,是真的来气! 若非提前知道是计,他怕是真的要动怒了。 ——“哼,陆司徒,你莫要不识好歹,我最后奉劝你一句,我曹操给你,你要!我不给你,你不能抢!莫以为一个司徒之位就能与我曹操并驾齐驱,纵使你身后站的是满朝公卿又如何,我曹操认得你,可我麾下二十万兵马未必都认得你,我可不介意让龙骁营统领变成一具尸骸!” 这最后一句,一下子把气氛给渲染出来了! 整个马车内,不…是整个中军,顿时间就弥散于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 而虎贲军与龙骁骑更是表情严肃,不知所措! … … 南阳郡,隶属于荆州。 而宛城,乃是南阳郡的治所,此刻…宛城衙署之中,气氛格外的凝重。 “来了,还是来了!”张绣的眼眸冷凝,他环望着身前一干愁眉不展的文武,神情苦恼道:“曹孟德还是打来了呀,根据斥候来报,他举兵十万,昨日一早便出发,再有半天怕是就要兵临城下了。” 讲到这儿,张绣顿了一下,莫名的神情有些漠然。“十万曹军就够难对付了,何况还有威震天下的龙骁营,这仗不好打呀!” “主公。”一魁梧壮汉拱手道:“末将愿为先锋,死战曹操,与龙骁营决一胜负!” 他的嗓音粗壮,拱手而出的那胳膊更是粗壮有力,比起寻常人的大腿,怕是都要更粗重一分,他乃是张绣麾下的第一战将——胡车儿! 对于他的请战,张绣不置可否,眼眸却是望向贾诩。 “贾先生?如今敌军将至,兵临城下,战与不战,你倒是也拿个主意呀!” 张绣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如今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曹操… “咳咳…” 就在这时,贾诩轻咳一声。 “我有上、中、下三策,主公不妨听过后,再下决断!” “下策是接受袁绍的招抚,曹操攻伐咱们便是攻伐袁绍,袁绍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曹操则是投鼠忌器,如此一来,可保宛城无虞,但将军兵微将少,即便是投身袁绍,也不会受到其重视,前途渺茫!” 贾诩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中策,则是致信刘表,与其联合抵御曹操,南阳名义上是主公镇守,可实际上,处处受制于荆州刘表,刘表留我们在此就是创造出一个中间地带,避免与曹操剑拔弩张!可现在,时局变换,权衡利弊之下,刘表势必会驰援我等!当然…到最后,哪怕是有刘表相助,我军也不可能抵御的住曹操的兵锋,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 言及此处,贾诩面色冷凝,却是不再言语。 这下,张绣急了,这下策与中策出来了,上策呢? 他连忙问道:“先生的上策呢?这上策是什么?” “上策?”贾诩眼眸微眯。“降吧,投降曹操!” 他目光复杂的说道。“曹、袁大战在即,如果将军肯降,献上此南郡一地,兼之三万骑兵,在曹营中地位不会太低,以后封侯进爵也不是难事,况且,曹操手中握着天子,降他便是降于汉室!” 这… 张绣眼珠子连连转动,先生说的是有理,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先生,可…根据咱们在许多城的细作表明,曹操与天子,曹营与汉庭已经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天子提拔龙骁营统领陆羽为司徒,便是表明…一场萧墙之战在所难免!” “而斥候又禀明,就在昨日…曹操于中军五舆马车之内与陆羽狠狠的争执了一番,甚至最后虎贲军与龙骁营拔刀相向,如此时局,我等真的要卷入这场汉庭与曹营之争的旋涡么?” 张绣把细作打探出来的娓娓道出,他的脸色也变得格外的惆怅。 反观贾诩… “哈哈哈…” 他摇着头笑出声来。 别人看不懂,作为老阴逼的他贾诩,最是清楚不过陆羽的图谋。 身份互换! 换做是他,他也会如此做! “主公啊,你被骗了,很明显,这是一计啊!此等计略远说不上高明…可对付那些愚蠢的、自以为是的汉室公卿却是足够了,若然我预测不错的话,呵呵,等曹操夺下宛城,接下来,就轮到肃清许都了,许都城从来都只有一个声音!很多事情,咱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而是别人想要咱们看到的!” 人言——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只有老阴逼最懂老阴逼… 陆羽这攻敌攻心的算计又不是第一次了,举手投足间,层层递进间,贾诩足够能推断出,陆羽打算干嘛! 这… 经过贾诩这么一讲,张绣的脸色更添得一分冷凝。 “先生…”他沉声道:“这一降,我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现在有么?”贾诩感叹道。 嘴上这么说… 心里却在想,不降的确没有退路,可一降之后,那于他而言,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诚如陆羽的分析,贾诩是要投降,但不是现在… 他要借着这一仗把身价给打出来。 对于他而言,要么不加入曹营,一旦加入,那必得一跃踏入那以颍川才俊为主的核心谋士团队! 这于他至关重要! 心念于此,贾诩的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众所周知,曹操好人妻,而宛城内,恰恰就有这么一位美若天下,艳绝天下的人妻,曹操如何能把持得住呢! 他的心一乱,军心就乱了,军心一乱,打出身价的机会就来了。 呵呵,何为乱世? 纵是每一颗饱满的麦穗,其中都裹挟着嗜血的锋芒,一将功成万骨枯!玩战术的人,心脏着呢! 为了打出这身价,贾诩不介意多死上几万人…多流淌出那殷红的鲜血! 唯独,让贾诩忌惮的是——陆羽! 准确的说,应该是隐麟… 曹操的弱点是欲望,是人妻,可隐麟的弱点又是什么呢? 看不透,看不明白,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帷幕后的毒士…竟发现,除了往日的功勋外,他对这位神秘莫测的隐麟本“麟”一无所知! 甚至?就连他的面貌都无限神秘! 张绣自是想不到这一层,他起身看着面前一个个麾下将领,最后叹出口气。 “罢了,传令下去,南阳各城收缩防线,大军撤回宛城,待曹司空大军行至此处,我带诸位出城投降!” 张绣这话脱口… “喏!” 齐齐的一声呼喝,众将士均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是胡车儿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糙汉子。 对付…曹操? 呵呵… 如今的曹操麾下二十万大军,手握天子这杆大旗,龙骁营更是威震天下,至今…未曾一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负隅顽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降才是明智之举! 降,也才是众望所归! … … 许都城通往宛城的大道上。 五舆马车缓缓而行,只不过…这一次马车中没有了陆羽,唯独曹操一人。 此刻的曹操正手握舆图,细细的查探着沿途的关卡、防护! 试着去计算,需要多久能打下这些城关,兵临南阳的治所——宛城!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自窗外传来。 ——“曹司空,先锋军大捷!如今,即将兵临宛城城下。” 大捷?这么快? 曹操猛地一愣。 要知道,许都通往宛城,一路上少说也有三、四处关卡,且有两处易守难攻,就算是连战连捷,也少不得两、三日吧?可区区一日,夏侯渊率领的先锋军竟已经抵达宛城城下了,这是用“飞”的么? 除了惊叹于妙才的速度外,曹操的额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如何通过这些关卡的? 许褚的话还在继续。 ——“妙才将军已经收复博望、白河,只要跃过白河,往南五里处便是宛城!” ——“妙才将军派人禀报,说是先锋军所过之处,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城池守军与县令均是率领百姓出城献降,堵阳、博望、方城等地,不外如是。” 这话脱口,曹操眼中的震惊之色余留不散。 纵使羽儿提前提到过,这宛城将不战而定,可当真发生,还是让曹操颇为震撼。 如果说以往的预测,多少还有迹可循,这一次…就真的犹如开天眼了! “龙骁营在哪?”曹操好奇的问道… “已经全速开拔往宛城方向行进了。”许褚如实回道。 “咱们也开拔!”曹操吩咐道。 “喏!”许褚应喝一声,拍马朝前军而去。 曹操则是捋了捋胡须,嘴角扬起,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小声感慨道:“羽儿啊羽儿,有你,为父当真省心了不少,只是…” 猛然间,曹操回忆起了羽儿的话。 羽儿似乎特地提到——若然曹司空此战自律,他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南阳,适时得一良将,得一谋主! “自律么?”曹操眼眸微眯,喃喃吟出这么两个字。 何为自律? 曹操摇摇头,不明所以。 不过… 曹操刻意的将这两个字印在了心间,印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这一仗羽儿暗中指挥,他曹操可千万不能添乱! … … 南阳,白河县! 这一夜,龙骁营在此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好是热闹,来参拜陆羽者络绎不绝… 就在刚刚,陆羽与乐进将军一番畅聊后,送走了乐进将军,紧接着,夏侯楙来了。 说起来,从方才与乐进的对话中,陆羽得知… 乐进麾下三千步兵已经并入了龙骁营,且改为了长枪兵,军团取名——长枪营! 锻造坊也已经成功锻造出大量的红缨枪,此三千新型长枪兵已经开始训练。 当然,训练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习惯了用通体铁质的“长槊”、“战戟”,猛地装备上这轻盈的红缨枪,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这可以理解,强攻型战士转型成敏攻型战士,总是少不得一些波澜。 好在… 夏侯楙主动请缨,来此教授这三千长枪兵枪法,而成效竟是斐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侯楙传授的《枪经》中的第一句便是——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甚至还说…这是他的师傅陆羽传授给他的心法口诀! 陆羽听着都快懵逼了… 神特么的“心中无女人”,他就是随便说了一句,谁知道夏侯楙还当真的。 更可怕的是,在近来平叛的过程中,夏侯楙凭着一手神乎其技的《三十六路杨家枪》,屡立战功,就连曹操都要封他为将军,可偏偏人家将军不要,坚持要回龙骁营做枪法教头,还说什么…要懂得知恩图报! 呵呵… 听到这儿的时候,陆羽已经“呵呵”,这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神特么的恩师? 他陆羽…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冒出许多徒弟来! 其实,陆羽就想说一句,我特喵的武力值只有五啊! 醉了,委实醉了。 此番… 夏侯楙进入中军大帐,当即拱手向陆羽行礼… 要说行礼就好好行礼吧,偏偏,究是行个礼,夏侯楙都快要玩出花样来了。 “夏侯楙拜见恩师、亦拜见统领、拜见叔父!” 呃… 恩师,可以理解,毕竟这《杨家枪》的枪谱也是陆羽主动交给他的。 统领,也可以理解,夏侯楙作为龙骁营枪棒教官,是陆羽的下级… 可…叔父? 神特么的叔父,陆羽印象中,这孩子比他年龄可大着呢! “你别乱称呼啊…” “陆统领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自然便是孩儿叔父…孩儿岂敢胡乱称呼呢?” 夏侯楙始终低着头…一副晚辈对长辈的行礼。 得亏没人看到,否则,一定会让甲士们震惊不已,要知道,现在的夏侯楙可不是昔日的夏侯楙了,如今…在曹营中他有个显赫的称号:中平枪王——夏侯楙!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好吧,我听说最近长枪营是由你在训练?何日能大成?” 陆羽索性也不纠结于这称呼了,反正老曹家、夏侯家这关系就很乱,习惯了。 “少不得半年…”夏侯楙如实道。 “那你不好好训练?缘何随军来此宛城呢?便是连我都瞒着…”陆羽的话带着些许责怪的味道。 夏侯楙却是一拱手。“久闻北地枪王张绣,一柄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身为恩师的弟子,如何能服气呢?弟子想与北地枪王讨教一番,也算是替恩师扬名!” 格局呀… 这格局忒小了。 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陆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爱咋咋地,随他高兴吧。 “好了,你退下吧,长枪营的事儿你多上心些,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我料定…长枪营将会在一场大战中扬名天下。” 讲到这儿,陆羽豁然起身,拍了拍夏侯楙的肩膀。 不忘提醒道:“对了,看你这一身阳气太重,也不好,偶尔也可以…去青楼、红馆中释放一下,心中无女人即可,身体嘛,该释放的时候还是要释放的。” 这话脱口… 夏侯楙拱手道:“谨遵恩师教诲,只是…恩师授予的《金瓶梅》恰恰与《杨家枪》互补,弟子不需要女人!” 呃… 闻言,陆羽一怔,他下意识的给夏侯楙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兄弟,牛了牛了呀! 怪不得,这杨家枪你舞的是出神入化,单身几十年的手速在那摆着呢!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很庆幸。 曾经… 那一次的退婚,简直成就了两个人哪! 本以为,夏侯楙是被退婚的男主中最差的一届,现在想想…虽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呀! 果然,不幸的婚姻会让两个人堕落,而一别两宽,会让两个人同时崛起… 心念于此… 陆羽心里嘀咕着,怪不得穿越前,杨老板、丫丫离婚后,都焕发出了别样的人生、境遇! 曹沐、夏侯楙…他陆羽这退婚,退的是敲到好处! 心念于此,陆羽朝夏侯楙招招手。 “你出去吧,喊典韦与曹安民进来…” 没错。 此战…陆羽特地呼唤曹安民随军前来,且还安排曹安民护送在曹操的身侧。 连带着典韦… 这哥俩,陆羽今儿个打算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 什么叫——眼前的黑不是黑? 什么叫——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汉廷秘史,别有幽愁暗恨生 “陆公子?” “坐!” 典韦步入中军大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他平素里就护卫陆羽,守在陆羽的身边,故而对陆公子算是格外熟悉,可…陆公子对他如此这般的客气,二话不说先让坐,这还是第一次。 “典都统多半还不知道,我为何特地传你进来吧?” “不知。”典韦如实回道。 “我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陆羽眼眸微微一凝,宛城之战近在眼前。 历史上曹操,可是在这边犯下的全天下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失去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猛将典韦,绝影战马! 而其中,有三个问题,陆羽必须格外的小心… 这是关乎于三个人的弱点,首当其中的便是典韦的弱点。 这个问题,陆羽觉得很有必要言传身教一番。 “公子不妨直接问,俺自打追随公子,这功名也有了,利禄也有了,俺儿子都能入太学,俺老娘更是衣食不愁,公子有啥问的,俺统统实打实的回答。” 一如既往的实在。 “那我问了。”陆羽眨巴了下眼睛,脱口道:“典都统觉得?下邳城的吕布缘何会被擒住?” 这个… 典韦感觉有点晕?似乎,这个问题,公子不该问他呀! 吕布为何被擒住,这不就是因为… “是公子妙计,那吕布落入了公子的圈套中,故而被擒住!”典韦的回答依旧很耿直。 “错了。” 哪曾想…陆羽直接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吕布纵然兵败,却绝不会被擒,凭着他的无双武技,凭着他的赤兔马,要逃出下邳城易如反掌,而之所以我能擒住他,乃是因为,他的武器与赤兔马被侯成、魏续、宋宪等人给偷了。” 讲到这里时… 陆羽余光瞟向典韦,看他一副如常的表情,俨然,是不知道这事儿多么的严重。 于是… 陆羽的语气更严肃了一分。 “一个武器、一匹战马于一个武人而言至关重要,试想一下,若然你典韦没有了双戟?你还是那个古之恶来么?你的战斗力又会打多少折扣呢?” “便是为此,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两双飞戟,随身携带着一双,包裹中暗藏一双,就是怕有人偷了你的飞戟,防范于未然…你这‘古之恶来’的威名,可不能葬送于小人之手?” 呼… 这话脱口,典韦究是脑回路不快,可也回过味儿来了。 公子是在借吕布的例子告诉他,作为一个武人,武器…胜过一切,武器宛若自己的生命! 他典韦擅长步战,故而…马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可…拥有一双精钢手戟,他典韦才是古之恶来,若然没有,那他典韦只不过是典韦。 “公子教训的是,典韦记住了。” 讲到这儿,陆羽颔首点头。“现在你传令下去,无论宛城局势如何?征战期间,龙骁营诸将都不许喝酒,也不可欺压良善,违者军法处置!” 提及这不许喝酒、不可欺压良善之时,曹安民正好赶来… “喏!” 典韦拱手答应一声,即刻…下去安排。 曹安民则是拱手行礼。 “曹安民拜见陆统领…” “安民哪…”看到曹安民,陆羽豁然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前,语重心长的说道:“昔日,你父亲提出,要让你加入龙骁营?今早…你可后悔?” “能加入龙骁营,为陆公子效力是光耀门楣之事,末将如何会后悔?”曹安民以为陆羽说这些,是因为陆统领与叔父曹操之间日益紧张的关系。 昨日行军途中,五舆马车内的剑拔弩张,几乎传遍了整个三军,最难受的当属曹安民,一个是叔父,一个是恩人,两人倘若真的要决裂,他要如何选择呢? 其实,不光是曹安民一人,许多人都是这种心情。 “安民,你过来。” 陆羽示意让曹安民走近,他则把嘴巴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声嘱咐道。“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一切,未必都是真的,或许就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本心!眼前的黑或许根本不是黑,眼前的白也未必就一定是白,只要挺过去了,真相也就出现了,前途也就变得光明了。” 很哲理… 其实,陆羽讲述给曹安民这点时,他想到的是前世那手机里,那些小姐姐们发的朋友圈,有晒豪车的,有晒豪宅的,有晒收入的,有晒旅游的! 这些都是真的么? 未必! 很多都是她们刻意将自己包装成这副模样,只有让自己伪装出来的模样足够的上流,才能让无数舔狗趋之若鹜,甘愿花钱去博他们的一笑,才会钓到金龟婿! 而换到如今的情形,陆羽想告诉曹安民的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当然了,之所以告诉他这些,是因为…在陆羽的计划中,曹安民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无论是宛城一战,还是即将到来的月旦雅平! 这个古籍文献里忠勇有加的“皮条客”,希望他还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也希望他能够成长! “陆统领…恕安民愚钝,还不能完全体会陆统领的话。” “没事儿,有的是时间,慢慢品,细细的品!”陆羽再度拍了拍曹安民的肩膀。“凡是行事按照你本心去做…无需惊喜,也无需悲观。” 念及此处,陆羽朝曹安民笑笑。“好了,你下去吧…今日我说的话,千万记住。” 霍… 曹安民轻敲了下脑门,陆统领今日的话似乎格外的晦涩难懂… 尽管还是不能理解,可…曹安民当即把这些话记在了脑中,旋即拱手拜退。 呼… 等曹安民走远后,陆羽才抬起头,透过大帐的门框望向那满是繁星的天空。 ——平平无奇贾文和,背锅侄子曹安民! ——黑亦是白,白亦是黑。 这宛城、这许都城…无声的战场已经开始了。 … … 许都城,长秋宫,椒房殿。 天子刘协正坐在床边,眼眸凝起,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皇后伏寿则默默的站在他的身旁。 不多时,大长秋冷寿光悄悄的迈入了此间椒房殿。 “陛下,皇后娘娘…我方才从宫外回来,自打出宫起,便一直有人跟踪,宫门附近也有形迹可疑之人窥探,陛下与皇后娘娘这些时日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如今许都城,暗流涌动,董承加紧了部署,曹操的校事府倘若闲着,才有古怪了。 因为凭空出现的司徒陆羽,曹营与汉庭的关系几乎陷入冰点,诺大的皇宫,没有人监视反倒是才奇了。 不过…在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看来,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吸引校事府的注意,让国舅董承那边加紧部署。 “你可打听出些什么?”皇后伏寿询问冷寿光。 “昨日,许都城通往南阳的官道上,曹司空与陆司徒在马车内争吵了起来,似乎…是有关匡扶汉室的,双方剑拔弩张,到最后就差大打出手了,似乎…虎贲军统领许褚与龙骁营都统典韦都亮出武器了…若非一干文、武求情,后果不堪设想!” 冷寿光语气笃定。“传讯之人极其可靠,陛下与皇后娘娘均可以放心。” “又是争吵么?”天子刘协轻吟着感叹道。“近来,陆司徒可与曹司空争吵了许多次,一次比一次剑拔弩张,皇后啊,咱们让陆司徒做汉庭的急先锋,是不是有点…” “陛下需知一将功成万骨枯…陛下如何能妇人之仁呢?” 伏寿轻轻摆手,她的眼眸却是连连转动。“其实,臣妾一直在担心,这么频发的争执,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却无更剧烈的冲突…会不会…” “皇后多想了吧?”天子刘协眼睛睁大,“朕信陆司徒!” “不妨再观察下…”皇后伏寿提议道:“若然曹操与陆羽真的剑拔弩张,此南阳一战不可能云淡风轻,势必有所冲突!就是不知道…这个冲突从哪里开始了。” 呼… 天子刘协颔首,旋即感叹道:“拭目以待吧。” 讲到这儿,刘协不忘吩咐冷寿光。“告诉董国舅,一切按照计划准备,不论如何,这月旦雅评,对于汉庭都是个机会!” 是机会么? 伏皇后牙齿微微咬住嘴唇,希望是吧! “还有…朕听闻刘备没有获封皇叔的称号后一蹶不振,在城东种地?可有此事?” “有!”冷寿光如实回道。 “他的心情,朕懂。”刘协轻呼口气。“让董国舅也与他联络下,他也是朕信得过的人!” “喏!”冷寿光再度答应一声,默默的记下了陛下的吩咐。 这件事儿议论完毕,伏皇后缓缓的行至天子刘协的身后,就打算去帮他宽衣。 哪曾想,刘协却是挥手示意。 “不必了,朕有些累了…还是与以往一样,皇后自行休息吧!”说着话,他徐徐走出了此间宫阙,吩咐门外的宦官“回崇德殿!” 踏踏… 待得脚步声渐行渐远,皇后伏寿的眼眸中难免多出了几许落寞与惆怅。 一旁的冷寿光则小声嘀咕一句。 “自打陛下…登上这大位与皇后娘娘成婚后,似乎…除了第一夜是留宿在这椒房殿,此后…还从未…” “嘘…” 皇后轻轻摆手,示意冷寿光不要多言。 作为女人,她的苦,没人能够理解! 都说陛下第一夜就留宿在椒房殿,呵呵…可谁又知道,那一夜,陛下便是连碰她一下都没有。 陛下的身子都是软的,他似乎永远都在恐惧里,更似乎一早就被董卓吓破了胆,他的心理压力大到平常人无法想象,换言之…他根本就是个“不能”的男人! 可… 作为皇后,作为伏家的嫡长女,伏寿承载的东西太多了! 纵然陛下如此,她…她也要伪装成一个“幸福”的皇后。 这很难,但为了家门的荣誉,为了汉室的颜面,她不得不这样做。 “别说这些了,继续去秘密观察陆羽与曹操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本宫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一言蔽。 “喏”! 冷寿光款款行礼,皇后的如此模样,他最是心疼! 人都说这大汉的天子不易? 可…大汉的皇后又如何容易呢?皇后也是女人哪! 唉…唉… 说起来,大长秋冷寿光入宫敬身之前,曾被小时候的伏寿救过一次。 那是他在老家杀了个鱼肉乡里的豪强公子,被十几个武士追杀。 得亏… 伏寿以那时董太后的名声吓退了这些人,还花重金替他平了此事。 便是从那时起,冷寿光下定决心,一生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要报伏寿恩情。 听闻她进宫,更是不惜敬身做宦官,一步一步的成长为如今宫廷的大长秋。 哪怕是在天子与皇后蒙难时,也是不离不弃。 心酸… 谁没有些许心酸的往事呢? … … 次日,曹军越过白河。 南阳的治所宛城那高耸的城墙已经跃然于眼帘。 而此时,张绣、贾诩早已带着百官出城,准备向曹操请降。 “将军!” 贾诩望着远处那无数旌旗,沉声道:“此次投诚,将军千万要表现出对曹司空格外的敬重,除此之外,龙骁营统领…你更需多几分尊崇,别看如今…他与曹操的关系看似剑拔弩张,实际上,他才是曹操最信任的人。” “司徒陆羽么?” 张绣的眼眸中满是凝重… 贾诩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计划,让曹操、让曹军麻痹大意是大前提,而…倘若能让陆羽也麻痹大意,那也不失为一桩喜事。 只是,哪怕时至今日,贾诩还是有些顾虑、担心陆羽…这家伙最善于的便是识人心,他贾诩看不透陆羽,未必…这位陆羽看不透他贾诩呀! “将军千万记下我说的话,除此之外,宛城内曹操居住的宅府…各级官员居住的馆驿,我已经一并安置妥当!” 贾诩不忘提醒道… 是啊,当然安置妥当了,曹操居住的宅府紧邻“骠骑将军”府,这是昔日张绣的叔叔张济的府邸,而如今…其中的女主人,正是邹夫人。 整个宛城谁人不知道,夜半时分,邹夫人会轻轻的弹奏起琵琶,似乎是聊表思念,可贾诩最是清楚,这是邹夫人抒发自己的寂寞之情。 恰恰… 曹操是个经不住人妻诱惑的男人哪! “有先生安排,自然万无一失。” 对此事一窍不知的张绣点了点头… 而此刻曹军兵锋越来越近… 曹操已经立足车辕,眺望着宛城之地。 不过片刻,车舆行至城门之外,十万大军煌煌列阵… 如林的锋矛,黑漆漆的甲胄,喧嚣出的是嗜血滔天的战意,如此兵马让北地枪王张绣…都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雄壮的兵马,便是昔日董卓的飞熊兵,吕布的并州狼骑,也望尘莫及吧? 可…似乎? 少了点什么! 没错,所有旗帜中并没有龙骁营的旌旗,相传,龙骁营的兵锋更胜过曹军寻常军团十倍? 可…他们人呢? 让贾诩的眼眸一下子凝起,心头平添了一分担忧。 不过,这一抹担忧很快就化为了面颊上的笑容。 “曹司空!” 张绣与贾诩异口同声,连忙上前恭敬的拱手参拜… 曹操一把将两人扶起,“两位,快快请起。” 他的眼眸先是望向张绣。 ——“昔日我与骠骑将军有旧,听闻他殒命于荆州襄阳城下,吾心甚痛,若然他能护送天子东归,那该多好,我便能与昔日这位故友举杯共饮,畅谈时局,可惜,可惜了!” 曹操提到的骠骑将军乃是张济… 昔日曹操假意侍董,还真就与张济兴趣相投,视为知己。 至于后来… 张济的境遇也堪称悲剧,护送天子东归,却被其余几股势力联合击败,南下进攻襄阳刘表,眼瞅着就要攻破城池,却被飞来一箭射杀… 最后,侄儿只得带着婶婶退到了宛城,还不惜与仇人刘表联合,成为了荆州北境的看门狗! 唏嘘… 这一支骠骑将军的部众,何等唏嘘? “人生无常,多谢曹司空挂念了。” 张绣的眼眸中满是落寞。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好了,进城吧…今夜我与张将军不醉不归!” “等过得几日,你、我一道班师,我奏请天子将你叔叔那骠骑将军的官衔再度敕封给你!” “喏!” 张绣躬身行礼。 踏… 曹操向前迈出一步,可…余光正看到了张绣身旁那个术士模样打扮的谋士。 呼… 登时,他回忆起了羽儿说过的话,回忆起羽儿对贾诩的评价,特别是那一句,贾文和,毒着呢…让曹操记忆犹新! 当即,他心头嘀咕,这位多半便是贾诩了吧。 “想必阁下就是贾诩贾文和吧?” 曹操当先问道。 贾诩拱手。“回禀曹司空,正是在下!” “啪嗒…” 曹操直接把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没有更多的话,唯独两个字,“很好,很好!” 一言蔽,曹操迈着龙骧虎步,步入了城池之中! 嘶…这… 曹操这话,倒是让贾诩云里雾里起来了。 今日…好生奇怪呀! 先是曹营中不见陆羽与龙骁骑,后面…曹操又说出“很好,很好”这奇奇怪怪的话语,整个事委实奇怪至极! 望着曹操的背影,贾诩眼眸凝起,抬起头看着天… 希望,一切顺利吧! 希望,这一战,他贾诩能扬名于天下,成为那…就连曹操与隐麟,都不敢小觑的谋主!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种程度的布局,还不够! 是夜,天穹见昏,月色降临,驻守在宛城城外的龙骁营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却是一片安然肃静。 反观,宛城内,举杯邀饮之声不断传出,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声惊呼。 子时一刻… 不少人都醉了,与张绣痛饮,曹操的眼眸中也有些迷醉。 “哈哈…” 曹操揉了揉眉心笑着说道:“张将军,文和军师,今日就不喝了,咱们明日再畅谈这南阳郡的治理!” “谨遵曹司空吩咐。” 张绣与贾诩拱手施了一礼… 贾诩的眼眸中却是露出一抹别样的神色。 他看起来似乎醉醺醺的,可实际上,没有人比他更清醒了… 曹操回望向身旁的许褚,今日他也喝了不少。 话说回来,谁人不知,曹营虎贲军中有一“虎痴”、龙骁营中有一“古之恶来”,均是万夫不当…乃是中原武人敬仰的存在。 今夜,没能一睹古之恶来的风采,故而,一个个宛城将领只能向“虎痴”许褚敬酒,许褚本不想喝,怎奈曹操特许,他便也喝了一些。 可这一旦放开…就是三大坛! 此刻,倒是有些恍惚,就连步子也走的是摇摇晃晃。 张绣、贾诩离开后… 曹操也在侍从的带领下往一间宅子处走去。 却就在这时。 踏踏踏… 正前方街道上传来低沉、厚重的脚步声。 不等曹操反应过来,有清醒的虎贲卫士当先提醒道。“是龙骁营在巡街?” “寻街?” 曹操眼珠子一转,当下就清醒了一分,“唤他们过来。” “喏!”一声应喝,虎贲卫士便去呼喊龙骁营骑士。 不多时… 龙骁营骑士快步行至曹操这边。 “曹司空…” 当即行礼… 尽管陆司徒与曹司空近来有些剑拔弩张,可…对曹操该有的礼数,龙骁营完全照旧! “尔等是龙骁营内的哪一支?”曹操当先问道。 “回禀曹司空,我等乃是陷阵营一部!”领头之人脱口回道。 唔…陷阵营。 曹操眼珠子眨巴了一下,就是羽儿口中,吕布麾下那支最刚猛、无敌的步战兵团么? 看他们的装备还未来得及换上精钢铠甲。 “今日三军庆贺,你们陷阵营为何不饮?” 领头陷阵营甲士如实回道:“就在昨日,陆统领召集了各部将帅,严令此次行军不得饮酒!” “陷阵营亦在此列,高顺将军更是再三强调…军中禁酒,陷阵先行,滴酒不沾,不误军情!” 霍… 曹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的色彩。 高顺这话脱口。 曹操酒醒了大半,接着问到:“龙骁营不是驻扎在城外么?” “陆统领特地派典都统带三百龙骁骑、高将军带七百陷阵营甲士入城巡街,至于…陆统领为何如此安排?末将不知!” 不知么? 呵呵,他曹操知道… 似乎,迷迷糊糊中,曹操想到了羽儿提及的,他曹操亦深深镌刻在心中的“克制”二字。 “克制”的反义词是“放纵”,饮酒也是放纵啊! “哈哈哈哈…” 曹操当即拍拍这陷阵营卫士的肩膀。 “耽此黄汤,委实误事,这一次,是我曹操放纵了,哈哈,你们做的很好,有龙骁营在,我无忧!去吧,等过些时日,本司空重重有赏!” “喏!”陷阵营甲士拱手应答一声,旋即继续去巡查其余街道。 似乎…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多时,曹操便回到了自己的馆驿。 却刚巧听到了窗外有悦耳的琵琶声… 琴声悠扬、婉转,丝丝音律传入曹操的耳畔,委实荡人心魄。 所谓“饱酒思**”,借着酒精的作用,曹操竟能感受到那芊芊细手拨动琵琶时的细腻与温柔。 琴声愈发的急促,也越发的抒发着寂寞的情绪,便宛若一个美人对曹操的频频勾引。 而就在此时。 曹安民进入了曹操的房舍,他的神色复杂,其实…作为龙骁营中斥候部的负责人,他要担负起的是收集情报的重任,可现在…因为叔父曹操与恩人陆羽的剑拔弩张,他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他想要尝试着去调节这股矛盾,可…要如何调节呢? 便是刚刚,他也听到了这柔和的琵琶声,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查探,当得知,这是一个美艳寡妇在弹奏时,心生一计,或许…可以以此寡妇…来调节叔父与恩公之间的矛盾呢? “叔父…” 拱手一拜… “嘘!”曹操却是伸手示意,让他不要多言,他还沉醉于这醉人的琵琶声中。 就仿佛感受到那美人的指尖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点动,十指弹琴,漫游世界! “叔父!” 曹安民又走近了曹操几步,压低声音道:“孩儿方才巡街时,就在隔壁的宅院中见到一个美妇人,容貌娇羞绝美,这琴声便是由他弹奏而出,孩儿便将此事禀报给了陆统领,陆统领主动提及让孩儿来问过叔父!” 曹安民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 可这足够曹操理解,按照他话中的意思,无外乎便是陆羽借着向他曹操献上个美人,从而认个错,缓和下双方剑拔弩张的关系。 可… 曹操心下就是一摇头,他转过身凝望了眼曹安民,羽儿不会这么做。 安民侄儿是太天真了,这么做…倒是有些自作聪明的味道。 当然了,曹操也不点破…毕竟,这个侄儿的心思是好的, 他赞许似的朝曹安民点了点头。 曹安民的声音继续传出。“今日叔父不费一兵一卒便夺下宛城,当得庆贺呀…” “既陆统领让孩儿询问叔父,那叔父何不接受了陆统领的这份善意,侄儿去将这妇人请来,为叔父当面弹奏一曲呢?” 弹奏? 很明显…曹安民口中的这个弹奏很不正经! 嗯…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毕竟… 心头还印着那羽儿提及的那“克制”二字,他张了张口,就想叫住曹安民,哪曾想…曹安民已经跑出了此间阁宇! “这孩子…” 曹操眼眸微眯,他心头尽管还在不住的呼喊着“克制”二字。 可… 身体,总归还是很诚实的!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欲望也激荡而起了,要是释放不出来,难免意兴阑珊! 不过… “虎贲卫士何在?” “末将在!”回话的不是许褚,而是另一名虎贲军头目。 此刻的许褚早已经酩酊大醉,呼呼大睡了起来。 “查一下,隔壁那琵琶声传出的阁院,是何人的府邸!” “喏!”虎贲卫士急忙去查… 不过片刻,他们再度回来,语气颇为笃定。“是张将军之叔父,原骠骑将军张济的府邸,弹奏琵琶的妇人乃是张济之妻,张绣将军之婶邹夫人。” 什么? 曹操的眼眸猛地睁开,心头那“克制”二字突然变得格外的沉重,这一刻,他好像从这“克制”两字中,察觉到了什么! 邹夫人?琴声?贾文和?身价? 呼! 羽儿…竟连这些都算到了么? …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皓月当空,明星闪耀,夜深人静的宛城上空悄悄的蒙上了一层乌云。 此刻的龙骁营大帐依旧是烛火通明。 无数将军身处其中严阵以待,而同样的,所有的龙骁营战士均衣不褪甲,随时准备集结… 这是军令,从晚饭过后,整个龙骁营营盘就处于一片紧张的气氛中。 呼… 此刻的陆羽坐在主帅的位置上,他的眼眸凝起,却是一言不发。 他没有提醒曹安民太多,是刻意的,也是有目的的… 也正因为如此,陆羽心中的那颗巨石始终难以落下,他在等,等那件事情的发生。 宛城,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要将张绣的三万铁骑收服,将南阳郡收入手中,那日后无论是平定北方,还是南下荆州,将会轻松不少… 可这一战但凡有失,那里外里损失的何止是几万兵马? 就在这时。 踏踏! 脚步声响起。 曹休踏步走入中军大帐。“陆公子,果然,曹安民从叔父宅府出门后,便带人闯入了隔壁的一间宅府,似乎…是为了‘请’走此间弹奏琵琶的妇人。” 说是“请”,曹休已经很客气了… 用“掳”字,似乎更为贴切一些。 “知道了。”陆羽点了点头,眼眸总算是睁开了一些,他接着问道:“曹司空可有什么动作?” “曹司空派虎贲军去查探了下那间宅府!” 曹休这话脱口,陆羽那连连眨动的眼珠子一定… 他心里嘀咕着,老曹啊老曹,总归你还不是一个纯粹的老色批,呵呵,倒是让人有些惊讶了。 按照陆羽的计划… 尽管他提醒了许多遍让曹操克制,可…能克制的住么?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妻曹啊! 能不能克制得住?陆羽心里真的没谱。 现在看来,老曹可以呀! 这次,还真是管住自己的那条腿,呵呵,意外之喜…委实意外之喜了。 呵呵… 心念于此,陆羽微微的笑出声来。 曹操能派人去探查下隔壁的宅府,证明他还没有被美色迷惑了心智,而虎贲军回禀那宅府是“骠骑将军”张济的府邸后。 凭着老曹的脑子,不会想不通这中间的弯弯道道,陆羽此前提示的已经足够多了。 ——贾诩、邹夫人、骠骑将军府邸、抬高身价…还有那一句,贾文和毒着呢! 这么多关键词,足够老曹把这件事儿梳理的一清二楚了。 不过,陆羽的计划倒是需要修改一下。 原本…老曹要霸王硬上弓了,陆羽就打算直接让城内的陷阵营、龙骁骑甲士当即控制住张绣与贾诩! 擒贼擒王… 然后,他陆羽去寻“大哥”夏侯惇,去寻生意好伙伴“曹洪”,调动大军将宛城城外的敌军军寨团团围住。 如此…老曹纵使霸王硬上弓,可整个宛城的局势也稳住了! 不至于因为他因为“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痛失时局,痛失几大弟兄… 至于,现在嘛… 行动还是要行动,只是没必要那么狂暴了,可以温和一些。 “曹休将军,你继续派人去密切探查,陷阵营与龙骁骑照例巡查街道,秘密监视张绣与贾诩的动向,但…此事不要惊动他们二人,还有宛城的其它将军。” “喏…”曹休当即答应一声。 就在此时,陆羽豁然而起。 “典都统…” “末将在。” “你点兵入城,协助虎贲军护卫曹司空!”陆羽继续吩咐。 啊… 典韦一愣。 他敲敲脑门,有些不能理解,曹司空身边有虎贲军与典韦,他们的护卫能力之前,不弱于自己,有啥可护送的? 当即典韦露出颇为疑惑的面颊,这个表情自然逃不过陆羽的眼睛,他当即微微一笑。“典都统,你按我吩咐的去做即可,今日…虎贲军的将士怕是醉了一多半儿!” 讲到这儿,陆羽眼眸环视大帐内的诸人。 “诸位将军,今夜都务必打起精神,今夜之事若处理不好,少不得一场血战,可若是能处理好了,那…张绣、贾诩与这三万骑兵归心!” “诸位,若然情况有变,就按照预先的部署分别行事!” “喏!” 众将士齐呼一声。 陆羽则招呼黄忠点兵,他与黄忠连带着一百余骑,纵马往宛城行去,也是时候,该见见这位帷幕之后的大忽悠了。 … … 宛城内,衙署之中。 ——“曹操欺我太甚!” 一声冷喝,张绣的双手猛然握紧,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旁的贾诩却是微微一笑,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果不其然… 曹操终究是犯错了,犯了他一贯的错误,他的手下了将张绣的婶婶邹夫人给“掳”走… 甲士传报,就在方才…已经从骠骑将军府不由分说的“掳”走。 接下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过是人妻曹的霸王硬上弓罢了! 当然… 这些贾诩是喜闻乐见的,又或者是…这些都是他一力设计好的。 反观张绣,他目眦欲裂,后槽牙发出“咯咯”直响,他的脸都被憋红了…怒不可遏! “张将军还是忍了吧?” 贾诩适时的煽风点火…“曹操一贯如此,攻破寿春城后,便霸了袁术的冯夫人!霸了昔日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尹夫人;攻破下邳城后,也霸了秦宜禄的夫人杜夫人,今日…若然真的霸了骠骑将军的夫人,霸了张将军的婶婶,也只能说是平平无奇、司空见惯罢了…张将军,还是…还是忍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 贾诩这一番话说的不急不慢,语速刚刚好,简直把张绣心底里的那份被羞辱的心情淋漓尽致的给调动了出来。 在张绣的耳中,是越听越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诚然… 张济是他的叔父不假,可邹夫人却不仅仅是他的婶婶! 可以说,邹夫人是他,是这三万叔父留下骑士的恩人,若非她昔日里赴荆州与刘表议和,哪会有今日的张绣,哪会有这南阳郡的一方诸侯! 婶婶对他意味着许多,而今,邹夫人却…却被曹操的手下给掳走,眼看着就要被曹操给霸占、欺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贾先生,我后悔了,我就不该投降曹操,哪怕是战死,也好过受这般奇耻大辱!” 讲到这儿,张绣一把抓住贾诩的双手。“贾先生智谋过人,算无遗策一定…一定有办法。” 这… 贾诩故作迟疑,他左右踱步,眼眸望向天,却是一言不发。 张绣都快急死了… “贾先生,倒是…你倒是说句话呀啊!” “如此…” 终于,又沉吟了片刻,贾诩开口了。 “今夜将军部将胡车儿没有喝酒,此人力量极大,足以举起五百斤巨石,或许…他能对付曹操麾下的虎贲卫士,亦能挡得住那醉了的‘虎痴’许褚,至于…其它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特地在自己府邸中留有五百甲士,将军可一面派人联络城外部将趁夜袭击曹营,一面带五百甲士去控制住曹操,只要擒住曹操,大事可定!” 呼… 此言一出,张绣心头一震。 “先生大才…” 说着话,张绣就要去点兵…擒贼先擒王! 当然了,他怎么会知道,贾诩部署在城内的这五百甲士,乃是他的心腹,他早已吩咐过这些人,对付曹操的部将格杀勿论,可曹操本人,却是不能放箭,亦不能斩杀! 他要放走曹操,让曹操狼狈的逃窜! 贾诩算的精准。 杀了曹操…那才是他贾诩与谯沛武人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而那时,他的身价将再无意义! “此事不可泄露,将军速速按照我的话去做,事不宜迟,间不容发!” 最后吩咐一声… 张绣心知事关重大,当即出门驾马,率亲卫疾驰而去… 此间衙署… 唯独只剩下贾诩一人。 “呼…” 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隔着窗户,贾诩望向那漆黑一片的苍穹,他的眼眸渐渐的眯起。 ——风起于青萍之末!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那街头巷尾传出的——贾诩贾文和重创曹操,计定南阳,此帷幕之后雄才,当与隐麟之才齐名并驾! “哈哈…” 贾诩嘴角咧开,浅笑一声。 ——“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故而当今时局之下,有帷幕之后的贾诩,也有匿于曹营的隐麟!” ——“呵呵…天下本无难事,全在人为布局而已!” 这话脱口,贾诩的嘴角再度扬起,成竹在胸的笑容更为爽朗了几分! 恰恰… 就在这时。 “啪啪啪啪…” 就在这衙署的后门处,一道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于此相伴传出的是一道更清脆、爽朗的声音! ——“居天地之间,观天下之变,深居幕后,控局天下,不愧是当世毒士,不愧是——贾诩贾文和!” ——“只是可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够!”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说我曹操霸人妻女?那都是诬陷 ——“你…你是何人?” 贾诩回过头来,他的眼眸与陆羽的眼眸直视… ——“陆羽!” 轻轻的吟出自己的名字,旋即陆羽竟下意识的伸出手,似乎察觉到…古代陌生人见面不流行这套握手的礼节,又把手伸了回去。 ——“陆羽?那就是…是隐麟?” 贾诩的声音再度传出,只不过,话语间多了几许轻微的颤粟。 但此关键时刻,隐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此番布局,他算到了一切,可唯独没有算到隐麟… 因为,隐麟压根就没有进城,他贾诩至今尚未见到其一面,又如何…能将他算计进去呢? 被贾诩道出了“隐麟”的身份,陆羽丝毫不惊讶,这是个活的贼明白的人,他认不出自己身份那才奇怪呢! “贾先生的布局不可谓不精妙…” 陆羽缓缓朝贾诩走近,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贾先生先是劝张绣真心实意的投诚曹司空…” “然后又安排曹司空居住的院落紧邻骠骑将军府,那府邸闺房内夜半时分传出的琵琶声,想必贾先生也一并提前算到了吧?” “之后是曹司空的男儿本色,亦是张将军的怒不可遏…是趁着曹营大醉,张绣的一举倒戈,贾先生再联合刘表…重创曹军,杀得不可一世的曹操惶惶逃窜,此一战足够你贾诩贾文和打出身价,成为天下诸侯人人向往的谋主!” “以此身价再度劝张绣投诚曹司空,如此一来…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这白白葬送的数万甲士的鲜血成就了你站在最高处的石阶,你贾诩亦将一生荣华!” “如此布局,如何不精妙?如何又不狠辣呢?人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到你这儿,是‘我自冷眼看世界,不问天下是与非’,是‘所谋之法,唯恐天下不乱!’,呵呵,贾文和‘毒士’之名不虚传哪!” 一字一句,字句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陆羽将历史上贾诩的图谋娓娓道出,言之凿凿,几乎…把眼前的这位毒士给看透了。 而这一句句的话语,让贾诩的胸脯跌宕起伏… 他的眼眸也在这一瞬间瞪得浑圆硕大。 可怕? 每一句话都委实可怕! 如果说,方才看到这少年公子,听到他“陆羽”的名字,贾诩还只是惊讶。 可现在,当这少年公子把他的计略一条条、一项项全盘道出,贾诩的内心中是震惊的,他的脸色整个一个大大的问号——丫的,你开挂了吧? 心情是五味杂陈! 贾诩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复杂,而陆羽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身后…黄忠带着十余名龙骁骑,分列两旁,手握佩刀,严阵以待! 似乎…只要陆羽一声令下,贾诩当即就会变成一具尸骸… 怕了… 看着这凛冽的刀锋,魁梧的甲士,贾诩竟莫名的感觉到害怕。 他的确是一个胆小的人。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在,他眼前的哪里只是危墙啊?这分明是…大厦将倾,就要把他砸死了。 “陆司徒…” 贾诩开口了,可唯独吟出这么一个名字,他便哑口了,既然陆羽已经看穿了一切,那…他没有道理不提前部署。 输了,尽管不想承认,可这一场行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贾诩已经输了! “看来我命中当有此劫。”贾诩感慨道:“但…陆司徒,你要知道,非我这老头子漏算了你,而是我根本无法去算到你!你太过神秘了,你的身上我竟找不出丝毫的弱点!” 弱点嘛? 听到这儿,陆羽浅笑一声,弱点…他陆羽当然有了! 比如胆小,比如武力值渣渣! 只是,两世为人,陆羽更善于将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点…无异于陆羽做的比贾诩更出色一些。 “贾先生…”陆羽的话再度传出。“不是我刻意的要针对你,实在是,你这身价倍增的代价太大了!” “诚然,若是我没有发现你这布局,曹司空与张绣今夜必有一场血战,那个时候刘表也会对宛城增兵。别人或许觉得曹司空十万大军还是能胜,但…我却要说,此战一旦开启,曹军必败,因为曹司空因为一个女人乱了军心!” “宛城,这是南阳郡治,是南地之门户,未来…待得北境平定之后,曹司空大可以以此南郡为跳板,一路大军入‘六安’、一路大军屯‘三辅’、一路大军顺庐江南下!” “如此部署,汉中、西川将被彻底封锁,整个长江北岸尽数握于手掌之间。到那时,大军大可入侵江夏,截断长江,与南阳大军汇合于襄樊之地,荆北五郡尽入曹司空之手!南地亦将会被截成两半,不需三年,荆州可定!继而横渡长江,直逼江东,不出五年天下可平!” “而今…这些部署,却会因为贾先生一番毒计全盘葬送,贾先生…比起你那倍增的身价,无疑…这天下一统于曹司空而言,于我陆羽而言更加重要十倍,百倍!” “我陆羽绝不会允许曹司空因为一个美艳的女人,因为一条帷幕后的毒计,坏了大业天下!故而,这一次…情非得已,要得罪贾先生了!” 陆羽眸子锐利无比,言辞犀利的几乎破开了贾诩心头的防线。 这俨然…是从灵魂深处的质问。 可偏偏这质问又留有余地,这是源于贾诩这个人物,是陆羽前世颇为欣赏的一个狠角色,深谙心理学,又深谙为官之道! 故而,尽管成败已定,可陆羽言辞间…对他还是颇为恭敬、客气! 呼… 反观贾诩,他先是不断的、长长的吁出口气。 继而… 眼眸凝起,开始摇头。 “这就是那泄露天机的隐麟之才么?” “领略了,想不到,我这老头子有生之年还有幸能领略到隐麟之才,还有幸能与隐麟对弈,呵呵,无憾,我这老头子无憾哪…” 贾诩揉了揉眼,语气已经变得格外的低沉。 “哈哈…” “哈哈哈哈…” 到得最后,他竟怅然的大笑了起来,这一刻,成败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似乎…因为寻觅到一个比他更擅长窥探人心的家伙,贾诩亢奋不已。 “果然,这乱世,这天下…终将是你们年轻人主宰了,我…我贾诩老了,老了呀!只是…” “小老儿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陆司徒赐教! 贾诩眼珠子一转,他不忘好奇的问道。 “贾老但说无妨!” 陆羽伸手示意… 贾诩则徐徐开口:“陆司徒明明算到了这一切,只需要于此间衙署控制了我贾诩与张绣,于城外控制住我营三万骑兵,此战可定…却为何?刻意放张绣将军离去呢?陆司徒如此部署,想必也是有所图谋吧?” 图谋么? 呵呵… 陆羽浅笑道:“贾老高看我了,其实,这不是图谋,而是我对曹司空的信任!” “张绣将军调兵也好,赶至骠骑将军府也好,他势必会看到与贾老部署中大为不同的一面!与贾老对曹司空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一面,曹司空或许会被女人迷了心智,可当王图霸业凝于眼前,他的选择…绝不是女人,而是王图霸业!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当世雄主!” 言及此处,陆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贾老,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妨…你、我一道移步,咱们赶去曹司空住所一看便知。” 呼… 贾诩眼眸微凝,他发现他真的看不透陆羽,甚至…陆羽如何部署,他完全猜测不到。 而…很明显,他能感受到的是陆羽没有恶意! “好…好…” 贾诩一捋胡须,“今夜,看来我这老头子要长长见识咯!哈哈。哈哈哈哈…” 一言蔽,两人在龙骁骑的率领下朝门外快步走去。 夜正深邃,而…月色下,宛城内外一片洁净、光明! 似乎…那青萍之末的风,并未扬起。 … … 一处奢华的阁院。 如今的大门处甲士林立,一方是虎贲军与龙骁骑的甲士,为首一人乃古之恶来典韦。 虎贲军由于被灌醉了不少,此间出现的唯独一百余人! 而虎贲军统领虎痴许褚,还在呼呼大睡,故而…哪怕添得典韦与龙骁营将士,人数依旧只有不到三百人! 另外一边则是胡车儿,很明显他的身后有五百名壮汉,远远要超过对方。 整个此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无数凛然的刀锋跃然呈现…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足以让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哒哒哒…” 一驾马车赶到。 陆羽与贾诩一道下了马车,典韦与胡车儿分别朝他们两人行礼。 ——“陆公子,张绣独自一人闯进去了,公子吩咐不得阻拦,故而我们…” 典韦的话传出,陆羽点了点头。 “知道了。” 一旁,胡车儿则禀报贾诩。“先生,邹夫人被掳入其中,张将军也闯进去了…临进入前,下令我们不许妄动,我们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闻言,贾诩摆摆手,不置可否,眼眸却是望向陆羽这边。 “陆司徒?这…” 不等他把话讲完,陆羽直接吩咐。“都放下武器,自己弟兄,敢再拔刀者,军法处置!” “喏!” 典韦当先收回了武器,一干虎贲卫士、龙骁营骑士也纷纷宝刀入鞘。 胡车儿这边倒是一动不动,俨然,他们还在担心,闯入其中的主公张绣的安危! “陆司农的话没听到么?不想要脑袋了?都放下武器?” 贾诩吩咐一声… 这下,以胡车儿为主的甲士们亦收回武器,一下子,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做完这些,贾诩回望陆羽,陆羽则是伸手示意。 “贾老,请!” 说着话,两人一道步入了此间阁院。 … … “踏踏踏…” 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张绣手持长枪一早便闯入其中,无论是谁,也拦不住他的步伐。 直到…抵达那阁院的寝居之处。 “尔等何人?敢闯曹司空阁宇?” 有甲士问道。 “张绣!”张绣吟出了自己的名字,也不废话,就摆出了长枪的架势,这是百鸟朝凤枪法的起手式。 乃是师傅童渊所创,传于的弟子唯独三人——张绣、张任、赵云! 张绣有把握,这百鸟朝凤枪法一出,足以瞬间闯入此间阁宇! 哪曾想,就在这时。 “张将军到了,尔等这是干嘛?都让开,让张将军进来!” 一声大喝… 俨然,这便是曹操的声音! “喏!”账外传来齐齐的应喝声… 帘帐再度被掀开,张绣快步踏入,他的眼眸中带着担忧,带着怒火,也带着无穷的愤恨,刚刚踏入此间,便开口道:“曹司空?为何要将我婶婶掳至此处?” 参考曹操那嗜好人妻的性子… 用脚指头想想,张绣也能意识到,曹操掳走婶婶是为了什么? 哪曾想… 此言一出,张绣的眼眸抬起,可恰恰是这一抬眼,他心头一颤,因为…出现在此间阁宇内的并不是唯独曹操与婶婶邹夫人,而是还有…许多老者! 恰恰,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老者均是宛城的大族的族长,几乎每个人,张绣都能喊出他们的名号,可以说,能在宛城站稳脚跟,张绣得到他们的助力亦是不少。 这… 一下子,张绣有点搞不懂了,原本这阁宇内是孤男寡女,现在看起来,孤男寡女不假,又多出了十余名老者,这就… 不等张绣回过神来,曹操伸手当先示意道:“张将军,先坐!” 这… 张绣还是有点懵。 曹操却是起身拉着张绣坐在竹凳上,方才沉声道:“今夜回府,听到隔壁宅府内琵琶声悠扬,我便派人打听,竟没想到是亡故的骠骑将军张济之妻在悠然弹奏。” “听此琵琶声调,我便想到了昔日里张济将军的音容笑貌,想到了我与他的交情,想到了他在长安城因为庇护天子,却被李、郭二贼排挤之事,我心中极为愤懑,心情更是久久难以平复,故而…特地派人请邹夫人前来,也请宛城内各族族长一道前来,商议张济将军追谥一事,也议论下对邹夫人的封赏。” 呼… 曹操这话脱口,张绣手中的长枪落地,发出“锵啷啷啷”的声响… 紧接着,“啪嗒”一声,张绣跪了。 他这辈子最感激的便是叔父和婶婶,如今…听闻曹操要追谥叔父,要封赏婶婶,他如何心头能不激动?能不喜极而跪呢? “多谢曹司空…” 感激涕零… 张绣的语调中充满了感动与感激! 曹操却是摆摆手,淡笑道:“你叔父的追谥倒是好说,只需要陛下的一封诏书即可,可邹夫人如何封赏,我与诸位族老还未定夺。” “不过,昔日里陆司徒曾向我提及过官爵改革之事,其中有一项便是对‘英烈内室’封号的律法。骠骑将军张济有体恤天子之情,我自当禀明朝廷,追谥为武威侯,邹夫人权且议定为‘诰命夫人’如何?” “此诰命夫人便是陆司徒提及过的,在未来官吏中,给予王室、王侯公卿、英烈内室的封号,没有封地,却享受对应的食扈,此事…等我班师回朝后,即可宣于天下。” 说这话时,陆羽与贾诩其实已经赶到了门外…还没有进门罢了。 可听到这儿… 贾诩的双腿一哆嗦,他急忙转过头望向陆羽。 下意识的开口道: ——“这便是陆司徒对曹司空的信任嘛…” 呃… 陆羽一怔,他也没想到,曹操会这么操作。 说起来,这诰命夫人…陆羽只是偶然间向曹操提到过一次,谁能想到,他记下来了,还当着张绣的面讲出。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效果贼特喵的好… 老曹啊老曹,这次,他是支棱起来呀! “谢曹司空之恩。” 邹夫人连忙拜谢… 拜谢之余,她的余光不忘瞟向曹操的面颊。 这个男啊,相貌平平还很土,封赏一出,就那么英俊,那么迷人! “谢…末将替婶婶,替叔父谢曹司空之恩。” 咚…的一声。 张绣的脑袋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响彻,格外的响彻。 “两位快快请起…”曹操主动去扶起他们,笑着说道。“张将军持枪而来,多半是误会我曹操了,坊间传言中总是有人刻意的丑化我曹操,说我霸人妻女,都是对我的诬陷!张将军千万不可放在心上啊!” “当然,这件事儿也怪我,是我派人‘请’邹夫人时有些急躁,失了礼数,又因为情急之余,将这本该明日大堂光明正大议论之事,提前于这寝居之中安排,委实也有些不妥,张将军勿怪!” “不敢!”张绣连忙摇头。 追谥叔父,封赏婶婶,如此喜事?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啊… 何况还有这么些宛城氏家族老在此,张绣怎么会有怨言,会有猜忌呢! “哈哈哈…”曹操将张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张将军放心便好…你婶婶,你叔父,我曹操始终放在心上!哈哈哈…” 一时间,这寝居内的气氛变得骤然舒适了许多。 是喜大普奔… 亦或者说是——心悦诚服! 这一刻,张绣的那颗本不坚定的投诚之心,一下子变得心悦诚服,忠诚度拉满! 呼… 倒是门外的贾诩,他的眼眸眯起,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他没有踏入此间寝居,反倒是转过身往门外方向行去。 服了… 这一刻,他彻彻底底的服了。 好一个隐麟,好一个陆羽,他布下的这惊涛骇浪的“局”,就这么一下子,被无声无息的平灭。 于无声处听惊雷… 佩服,贾诩再望向陆羽时的眼眸,饱含着无限的佩服! 换位相处,哪怕是能识破敌人的布局,可贾诩自以为,做不到像陆羽这般出色的应对。 呵呵… 不愧是隐麟哪,不愧是得知可安天下的隐麟! 终于,行至这宅府门前时,贾诩脚步一顿,他恭恭敬敬的向陆羽行了一礼。 ——“陆司徒,老头子贾诩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反观陆羽… 他眼珠子一定,嘴角微微扬起,等的就是你贾老毒的这句话。 ——“贾老,哪里话?” ——“今日,我该替曹司空谢你啊,你的出现,曹营中就多了一位可称之为‘谋主’之人!” 霍… 谋主么? 贾诩眼眸一眯,这一刻,他有一种感觉…隐麟口中吟出的“谋主”…那是价值连城,那是身价百倍!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曹操非越王,陆羽更非文仲 张绣带着邹夫人回骠骑将军府了。 邹夫人临行前不忘回头,再度深深的凝望了一眼曹操,此间深情意味深长。 诰命夫人?真的会比曹司空的女人更体面么? 她不知道… 但,此刻的她心头不由得遐想连篇。 而贾诩亦在胡车儿的护送下回府去了。 似乎… 这件惊涛骇浪的事儿最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可又似乎,远远没有结束。 贾诩总觉得,还没完,如果仅仅是如今的胜况,那似乎…还不够,隐麟布局,势必会有后续的行动。 这行动无关宛城,乃是剑锋直指许都、汉庭! 真正的浪潮即将翻涌! 果然… 贾诩还在沉思之际,胡车儿匆匆赶来禀报道。“贾先生,诚如你所料,果然,陆司徒还有动作!” “什么动作?”贾诩急问… “此前…‘掳’走邹夫人的那名校尉,陆司徒正在深夜提审,似乎…那校尉还是曹司空颇为器重的侄儿,名唤曹安民!这是不是与近来传言的陆司徒与曹司空不和有关?” 此言一出,贾诩的眼眸猛然凝起。 对了,这才对嘛! 不和,呵呵! 贾诩心头笑了,再也没有谁比他们更和睦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芒连连闪烁,似乎,陆司农的下一步棋,他已经看懂了。 … … 宛城城外,龙骁营。 回到了此间的陆羽没有休息,而是叫醒了整个龙骁营所有的甲士…此刻的天已经朦朦亮,可陆羽的面色却是阴沉无比。 中军大帐内,曹安民跪在地上。 左右将军如黄忠、典韦、曹休、夏侯楙等人脸色难看,眼瞳中竟还透漏着些许惋惜! “咕咚…” 陆羽抿了口茶,算是提了下神儿,旋即冷冽的话语接踵而出。“曹安民,你可知犯了何罪?” 这… 哪怕是此时此刻,曹安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认为自己犯错了呀?况且…如今宛城不费一兵一卒的攻下,张绣、贾诩心悦诚服的归降,又从哪来的罪名呢? 心念于此… 曹安民咽了口唾沫,惊恐的问道:“安民不知所犯何罪?还望陆统领明示。” 他微微抬起头,余光望向陆羽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异常冷峻的面颊。 记忆中… 就在昨日,陆统领还语重心长的宽慰他,还告诉他什么‘眼前的黑不是黑,眼前的白也未必是白’这样的话,那时候的陆统领是多么的循循善诱,可现在,俨然变了一个模样。 变得冷酷无比。 呼… 陆羽轻呼口气,他尽量做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当然了,曹安民的错也的确该被狠狠的教训一番。 今夜,若非他提前部署,那或许…曹操这个名字将会因为一个“邹夫人”变成一个笑话,更可怕的是,曹操的行为会乱了三军将士之心,好不容易他陆羽攒下来的这么多筹码,也会一夕间葬送、崩溃! “砰…” 陆羽一拳猛地砸在了桌案上,整个桌案都在摇曳、晃动。 “嗒,嗒!” 陆羽一边敲打着桌案,一边沉声道:“昨夜我便下令,征战期间,龙骁营诸将都不许喝酒,也不可欺压良善,违者军法处置!” “可你呢?劫掠妇孺,将张济之妻邹夫人掳送至曹司空住所,差点造成张绣的兵变,差点让数以万计的兄弟们葬身此间,如此罪责?你竟不知道么?” 这… 曹安民眉头一紧,他只想着借这位邹夫人,化解陆统领与叔父的仇怨,可…可却没考虑到军令,更没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 如今… 听陆统领这么一讲,他竟隐隐有些后怕。 是啊…他把邹夫人送至叔父那儿,于张绣而言可不就是奇耻大辱么?兵变…或许还真的有可能激起兵变! 刚刚想到这儿,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曹安民,你劫掠妇孺,其罪当诛,今念及初犯,且先废除龙骁营斥候部校尉一职,入狱三载,三代子嗣不得参军入伍!除此之外,军棍三十,与龙骁营诸将士前受罚,以正军法,以儆效尤!” 冷冽,格外冷冽的声音。 这很罕见,一贯爱兵如子的陆羽,今夜竟发出如此可怖的惩罚! 这? 此言一出,曹安民感觉浑身都瘫软了,他的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如此…只是掳走了一位邹夫人,就要…就要被军功、被革职,甚至…入狱么? 这么严重的么? 曹安民慌了,他瞪大了眼睛,满满的不可思议… 诚然,他做好了被处罚的思想准备,莫说是三十军棍,便是五十军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陆统领如此惩罚?这分明是…是要将他赶出龙骁营,是要葬送了他的未来,他的希望啊! 此前能加入龙骁营,还是父亲曹德向恩公求来的。 现在…现在… 一下子,曹安民感觉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叔父,亦对不起曹氏、夏侯氏一族。 倘若入狱,他…他会成为曹氏一族的耻辱的! 的确… 想到了这一层的不止是他曹安民一个。 曹休眼珠子一转,惊觉不对。 当即… 他站出一步,拱手求情道:“曹安民劫掠妇孺,陆统领惩罚他本无可厚非,可…不过是掳走一名妇人而已,况且又没有酿成什么大祸,曹安民又是曹司空的侄儿,还望陆统领网开一面,法外留情!莫要将其赶出龙骁营,给其戴罪立功的机会!” 机会? 听到这两个字,陆羽那冷酷的表情丝毫不减,他冷笑道。 “曹休将军?你可知今日有多凶险?” “曹安民将邹夫人掳至曹司空府邸后,张绣暗中调动了五百死士就要去兴师问罪,城外三万大军更是第一时间集结,倘若…曹司空真的霸了此邹夫人。我军将士毫无准备,且酩酊大醉之下,遭逢如此偷袭,会如何?” “万余将士将会惨死,数不尽的孩子将失去父亲,数不尽的老人将失去儿子,就连我等,能否侥幸得活都是未知数?难道…这些无辜的将士们因他曹安民而死后,还有复活的机会么?”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呵呵…”他的笑声更冷。 “曹安民,你该庆幸,你是曹德之子,是曹司空的侄儿,是曹氏一族的族人,若是没有这么些个身份,只是我龙骁营一名普通的校尉,那今日本统领势必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断,将你的头颅悬挂于辕门之外,这才是真正的以正军纪,以儆效尤!” 陆羽刻意的让自己的语气越发的冷然。 一是借这桩事儿,正龙骁营军纪! 二是也借这桩事儿,作为“引蛇出洞”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诚然,陆羽知道…这事儿不能完全怪曹安民… 贾诩的谋略,曹操对人妻的嗜好,这些…不该由一个年轻的曹安民来背锅。 可… 大局面前,也不得不委屈这位“最佳侄子”了。 此刻的陆羽只希望…曹安民能品味出昨夜,他那番语重心长话语的含义。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也不是白!这一抹黑夜挺过去了,于你曹安民而言,剩下的将是一片光明! “我…” 此刻的曹安民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哑然了。 陆羽于他父亲有救命之恩,今日…他要正军法,要明军纪,他曹安民如何能有怨言呢? 如何能去反驳呢? 只是… 不甘心哪,被逐出龙骁营…甚至要下狱! 他怎么能甘心呢? 就在这时,陆羽那淡漠的声音继续传出。 “文烈,招军令官,立刻于各营将士前执行军令!” “喏…”尽管很不情愿,曹休还是答应一声。 旋即,自有龙骁营甲士将曹安民给拖了出去。 “砰,砰…” 就在这破晓到来之前,军棍无情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呜呜…” 呜咽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疼,也让每一个龙骁营甲士眉头凝起。 纵是曹司空的侄儿犯错,也要如此惩罚么? 那…他们呢? 一时间,无数龙骁营心头的那“军纪”二字,无疑更沉重了十倍,宛若…深深镌刻在心灵深处一般。 … … 翌日… 宛城衙署,处理了一整日的公文。 傍晚时分,曹操饶有兴致的招呼贾诩来到这池塘之侧。 贾诩一袭青衣,被曹操传唤而来,他心头有些莫名的悸动! 拂晓十分,龙骁营发生的事儿他听说了,情理之外,却是意料之中。 当然… 同样听说此事的还有张绣,比起贾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与激动。 只是… 只是因为曹操的侄儿无理的“掳”走他的婶婶,今日拂晓…他就被革去军职?甚至被羁押入牢狱么? 这… 惊讶,张绣的心头除了惊讶外,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当然了,他不知道这是陆羽的行为,只以为是曹操如此做的,对曹操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忠诚度就要溢出来了。 同样的,邹夫人听说此事,心头更是激荡起缕缕波痕… 寂寞了些许年,沉寂了些许年的内心,第一次因为“曹操”这么一个男人,心头悸动,她更是心头下定决心,打算与侄儿张绣好好谈谈,谈谈曹操,也谈谈…她邹夫人的未来归宿! 而此时的贾诩正淡定自若的陪着曹操在钓鱼。 “文和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突兀的,曹操的声音问出。 四周有不少火把,将这黄昏下的池塘照的犹如白昼,曹操轻握着竹竿,眼睛却是望向贾诩这边。 “不瞒曹司空,问题自然是有,只是…” 不等贾诩把话讲完。 曹操的声音抢先而出。“文和呀,你一定会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好像始终处于一张大网中,你的每一个计略好像都被人提前看透了一般?周遭传来的永远是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儿,贾诩的眼眸微微的张开,曹操说的话便是他心里想的… 当即,他感觉到了一阵阵惊讶! “哈哈哈…” 爽然的笑声再度传出,曹操一捋胡须。“文和呀,你有这种感觉不奇怪,因为每个与陆羽对垒的谋士,甚至包括是我曹操在内,都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每个人的想法一早就被陆羽给看的透透的,他的布局更是掐准了每一个人的弱点,包括你贾文和,也包括我曹操!当然,对此,我曹操已经颇为习惯了。” 是啊… 无论是对抗黄巾,还是征讨徐州,亦或者是迎天子、剿袁术、收吕布… 哪一次,羽儿不都是把别人的心理、弱点拿捏的死死的! 通过将对手的弱点串联起来,制定出有效的策略,如此…布局,自然无往而不利! “哈哈哈。”曹操继续笑道:“此战来宛城之前,陆羽就算准了你贾文和的特点与弱点,你是一个胆小的人,你的计略毒着呢,哈哈,他更是一早便提及,只要我曹操克制,谋下宛城不需一兵一卒。” “而之所以…他敢如此笃定,便是因为他预判出了我曹操会犯那些错,而你贾诩必定会利用这些错误。” 讲到这儿,曹操挥出左手拍了拍贾诩的肩膀。“文和呀,你这就该知道,为何我曹操这些年每战必胜,每次胜还均是大胜,是完胜,我的兵马是从几千人,越打越多,打到了如今有二十余万众!” “这都是因为陆羽将我曹操窥探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每一场作战,我会犯哪些错误,他更是会提前给我曹操纠正,让我规避,这是警示,亦是警钟!便是为此,凡是陆羽说的话,举荐的人,我曹操均全盘信任,委以重任,绝不猜忌!” 呼… 听曹操这么说着,贾诩觉得这隐麟是越来越神了,比他想象中过的还要神,神乎其神! “呵呵…” 听到这儿,贾诩苦笑一声。“也难怪,天下诸侯人人都佩服曹孟德,佩服曹孟德的用兵如神,佩服曹孟德短短几年就能从默默无闻的末路之徒到问鼎中原的枭雄霸主!呵呵,依我看,这不该是佩服啊,该是羡慕才对,天下诸侯是该羡慕你曹孟德能将隐麟纳入麾下,揽于手中。” 贾诩这话脱口。 哈哈哈… 曹操再度大笑了起来。 怪不得羽儿说这贾诩是大忽悠呢,这话,听起来是真的舒服! “文和呀,其实…陆羽在一早就算准了,你会借此战试图打出身价,从而在未来投诚我曹操时,一举进入我曹营核心的谋士圈!现在看来,你这身价…” 曹操提到“身价”,贾诩连连摆手。“曹司空就莫要取笑我了,丢了,这一次与隐麟的对决,足够把我那虚妄的‘身价’彻底打丢了,哈哈哈…哈哈哈!” 贾诩再度苦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扑通…”一声。 曹操猛然拉起鱼竿,顿时间,一条肥硕的胖头鱼便落在了身旁,自有虎贲甲士去拾起来,呈给曹操。 曹操则是接过这胖头鱼,仔细的端看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所以说嘛,你贾诩干嘛要给隐麟对垒?如此…面子也丢了,里子也丢了,倒不如…与他一道也投身我曹营?如此一来,面子,里子不都有了么?” 讲到这儿,曹操先是将胖头鱼放入竹篓。 紧接着,豁然起身,拱手朝贾诩行了一礼,这是士大夫“礼贤下士”时的礼节。 而曹操的声音再度传出。 ——“周之所以能灭商,便是因为姜太公钓上了一位明主,因此…才庇佑大周八百多年,今日我曹操也有幸钓上了一位谋主,可助我曹操的霸业乘风破浪,文和兄…你可愿做我曹营的、我曹操谋主么?” 这… 贾诩一怔…很明显,他迟疑了一下,哪有身价都打没了,人家曹操还要拜他为谋主的道理? 他贾诩虽然可以舔着脸当这个谋主,可…丢人哪,特别是在隐麟面前?他丢得起这个人嘛? “曹司空…我…” “贾老莫要推迟。”曹操似乎已经猜到了贾诩的心情。“陆羽素来向我举荐的人,绝无庸才,况且,贾老是他再三强调,可以奉为谋主之贤士!既来之,则安之,贾老若不想居于人前,那权且做我司空府的幕僚好了,不必抛头露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隐居帷幕之后,替我曹操谋下这天下大局!” 呼… 贾诩心头一震,曹操这是盛情难却,连他不想居于人前,身居帷幕之后都一并想好了,这多半又是隐麟告诉他的吧? 这么想想,以后,他贾诩就要与这位“妖孽”的隐麟一起共事了吧? 只不过… 贾诩眼珠子一转。“曹司空,在下可以做幕僚,也可以替曹司空谋定天下,可在下有一事始终不解!” “何事?”曹操示意贾诩但说无妨。 贾诩则是眼眸眯起,第一次,他在曹操面前如此严肃,如此一本正经的问道。 ——“曹司空难道就不怕隐麟么?” ——“诚然,我贾诩知道这一次曹司空与陆司徒明面上交恶,是为了迷惑一些人,是为了后续的大计划,可…隐麟的才智太过卓绝,依着曹司空的性子,万万不应该如此这般的信任他,更不应该授予他如此多的兵权!” ——“何况,这还是一个…能把曹司空的弱点都给窥探出来的家伙,曹司空当真不忌惮他么?亦或者曹司空终有一天会学那越王勾践——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陆羽了解贾诩的同时,贾诩也很了解曹操… 曹操天性多疑,怎么可能如此信任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授予一个人这般多的兵马?给予其通天的权利! 可简直有违常理… 而这才是贾诩对陆羽,对曹操最大的疑惑! 霍… 贾诩这问题倒是让曹操微微一惊。 他的眼眸抖动了一下,似乎心头在盘算着什么,终于…他还是下定决心。 ——“文和,你真想知道,为何我曹操如此信任陆羽么?” “自然!” ——“那好,你附耳过来,待我告诉你这个答案,你就知晓,我曹操不会是越王勾践,陆羽也绝不是范蠡、文仲!” ——“陆羽…不,准确的说,‘羽儿’绝不会步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后尘!” 此言一出,曹操的语气亦变得格外的严肃,一席话娓娓道出。 “……” 而此间… 这番话语传入贾诩的耳畔。 贾诩的眼眸不断的瞪大,瞪大,再瞪大! 甚至…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他感觉,他就要窒息了!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边陲的守护神,那个男人回来了 并州,雁门关处。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座古老的雄关。 “咚咚咚…” “哒哒哒…” 鼓声如雷,无数马蹄声响彻,从雁门关上眺望,无数鲜卑胡骑如潮水一般的涌来,顿时…喊杀声、悲鸣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杀进去!” “抢钱,抢粮,抢女人!” “嘎嘎嘎…” 这些鲜卑人眼眸中还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他们在疯狂的冲击着这一处雁门边关! 这已经是鲜卑人每年冬季例行的南下劫掠活动… 因为此时,并州的主宰者袁绍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幽州公孙瓒的身上,故而…鲜卑胡骑的劫掠再无半点忌惮! “顶住…顶住…” 城楼上,还留有少量的“老弱残兵”,他们在拼死的抵抗。 “杀…杀!” “都给我顶住…”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的背后,誓死守护者的是父老乡亲! 这一战没有退路! 可… 这一战,亦然没有胜算。 鲜卑胡骑南下劫掠,每年隆冬来临之际都会发生,他们不会侵占城池,只会在边境大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的目的是积蓄够充足的粮食,以备那塞外之地漫长冬季的来临。 孩童和男人做成腊肉干,用以过冬; 老人的肉太柴,鲜卑人还不稀罕呢; 至于女人,这可是上好的货色,肉质细嫩,平日里可以养在“羊圈里”供淫乐、繁衍…不需要时再充作军粮,烹杀煮食,极其残忍。 而他们的暴行,袁绍似乎从未正视过,甚至就像是双方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彼此互不相犯! 说起来,袁绍对异族的态度极其暧昧,异族中,他仅仅重创过“不识好歹”的南匈奴,至于乌桓与鲜卑,一者联姻…一者放任不理! 而雁门郡几乎沦为了袁绍这“放任不理”政令下最大的牺牲品! 按照袁绍的想法,鲜卑远远要比乌桓、南匈奴强得多,他们地域广阔,骑兵繁多…若然交恶,不利于他在北境的统治! 故而… 只要鲜卑人的劫掠不踏入过深的地盘, 袁绍便是听之任之,放任不理! 以至于后来, 索性…就让他们在雁门郡劫个痛快好了。 再说了,并州,本就是极贫之地,袁绍指望不上这边的田赋,那这边的百姓也就自求多福吧! 落日带走了最后一抹余晖,“轰”的一声巨响,那…年久失修的雁门关大门被洞穿。 “雁门关被攻破了…” “跑,快跑…” “胡狗杀过来了!” … ——“你们快走,我们殿后!” ——“列阵,迎敌…迎…” ——“大哥,若然…若然咱们雁门的守护神还在,胡狗岂敢如此放肆,岂能过了这边关!” 月影朦胧,火光漫天… 自打雁门关被破的一刻起,整个雁门郡宛若顷刻间,变成了一处人间炼狱! “怎么会这样?” 遥遥望见此间雁门身处一片火海的吕布,当即发出一声冷吟… 他与杨修的马队赶至这边时,能闻到四周传来的…那灼热的血腥味儿,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呻吟! 人们往往会用“十室九空”来形容被劫掠时的凄惨模样,可如今这雁门之地,几乎是十室十空! 尽管大多数的百姓已经逃离出城。 可…整个雁门郡依旧是一片狼藉,哀鸿遍野… 无数鲜血汇聚而成了一处处血泊,整个雁门内外,尽数被火焰与鲜血点燃! “我们快走吧。”杨修见吕布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忙提醒道。“袁绍早已放弃这雁门郡,此间防护不过是义兵们自己组建的,面对这么多鲜卑胡骑,谁也挡不住的!咱们若是被盯上就惨了!走,快走啊!” “走?”吕布反驳一声… 作为曾经边关的保护神,死在他手中的胡狗不计其数,那时…无论是鲜卑、乌桓、南匈奴?谁能踏破这雁门关? 可现在… 四周到处都是女人的呜咽声,到处是那胡狗张狂的笑声,这些呜咽声、笑声交织在一起,画面可怖、疯狂! 地上不少尸体的死状极惨,更多的是行动不便的老人,还有守城的士卒! 至于其他的… 吕布不敢往下想…他更不知道,这一次劫掠又会有多少汉家女子沦为这些胡狗肆意淫乐的工具! 这处…他曾经守护着的关隘,这一刻正在被疯狂的摧残! “要走你走,胡狗如此猖獗,我绝不会放任不理!” 吕布冷然道… 杨修的脸色更添得无限的担忧。 “咱们来此的任务是策反麴义与先登营,跟这胡人寇边没有半点关系,且我们只有几十名骑士而已?非但不能力挽狂澜,万一暴露,让袁绍发现,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再说了…”杨修的眉头凝起。“鲜卑人年年寇边,这就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何必要蹚这趟浑水呢?” “哼…” 回应杨修的是吕布的一声冷哼,他目眦欲裂,冷冷的瞪向杨修。 踏…踏… 便是他朝杨修迈过去的两步,此间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有一种把杨修踩成碎末的感觉,让杨修整个人都怂了。 “杨德祖你在教我做事么?” “哼,胡人寇边的确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可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张口闭口致君尧舜,却对边陲置之不理、对胡人寇边置若罔闻的世家大族的存在,才会让边境百姓十室十空!” “现在,你告诉我,要我走?” 吕布冷然一声… 旋即他再不理睬杨修,只是带上了面具,披上那红紫相见的盔甲,翻身骑到了赤兔马上,手中还拿着方天画戟,背上则跨着一柄大弓!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此刻的吕布纵马持戟立于这夜幕之中,一股肃杀的气息迎面而来。 “杨德祖!”吕布最后吟道:“我不管咱们的任务是什么?可我来到这雁门,见到这胡狗寇边,那我…便要重拾起我曾经失去的东西,至于…策反敌将也好,部署撤退路线也好,收集情报也罢,你来做就好了…至于我,吕影!” 讲到这儿最后,吕布的头颅高高的扬起,一抹无限傲然的姿态呈现而出—— ——“曾经那雁门关上的守护神回来了!” 一言蔽… 吕布纵马朝雁门关方向冲了过去! 杨修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时,吕布的赤兔马快已经跑远。 顿时,杨修的额头上冷汗直流,心头更是连连叫骂。“吕奉先,你大爷的,你单戟匹马,能杀几个胡人?你死了倒无所谓,你让老子怎么跟陆公子交代!” 似乎是生怕吕布有个什么闪失,杨修连连吩咐道:“龙骁营骑士,还愣着干嘛?去…去追上他!千万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 … 许都城,夜已深,一处酒肆之中! 刘备进入酒肆,正看到国舅董承。 ——“董国舅!” 刘备拱手一拜… 董承则是环望刘备的身后。“玄德的身后有没有校事府的眼睛?” ——“我二弟、三弟在我身后五百米处,一道前来,凡是有可疑之人,均会想办法干扰他们,可…一路上并无可疑之人尾随。” 听到这儿,董承再度环视刘备的身后,确定没有人跟踪,方才引刘备进入这酒肆中的地下密室。 不多时,又有几人来到了这酒肆,是王子服、吴硕、吉平等人,自有家仆迎着他们步入密室之中。 所有人都穿着斗篷,带着风帽… 等进入密室,见到董承后,这些人才掀开斗篷,拱手朝面前二人行礼。“董国舅,玄德公!” 董承紧张而兴奋的问道:“诸位前来,不曾有人看到吧?” “国丈放心。”王子服道:“我是入夜之后从自家菜园潜行而来,一路上没有发现人跟踪。” 吉平亦是轻声道:“今日…太医院药品告急,我出宫买药,也不会有人留意!” 王子服是越骑校尉、偏将军,手中有些私兵! 而吉平是太医署的人,平日里为皇后伏寿诊脉… 许多消息还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 除了他俩外,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纷纷开口,言明…没有被人跟踪,确保安全。 一时间,整个密室内,连同董承、刘备…共计有六人! 而就在这时,董承从腰间玉带的内侧抽出了一纸血书。 他小心翼翼的将此书展开摆放于案几之上。 六人围着案几,眼眸均凝于这血书之上。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 ——“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 ——“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 ——“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此书一出,在场六人均眼眸凝起… 霍…衣带血诏么? 这事儿太大了,凭这一封衣带诏,他们足可以联络朝臣,举大旗诛杀曹贼! 更可以发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讨伐曹操,一如昔日里,讨董时那般! “这便是陛下授予我董承的衣带诏!” 董承不忘解释道。“曹贼霸权,陛下已经忍无可忍,与其做一傀儡,不如放手一搏,诸位都能体会到陛下的心意吧?” 呼… 所有人长呼一口气。 唯独刘备,眼眸中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缓缓放下袖子,语气中有些犹豫。 “国舅,诛杀汉贼匡扶朝纲,若然只有你、我几人,恐怕难以成事,还需要有朝廷重臣参与,只是不知国舅还联络了谁?” 提及此处,董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旋即拿过刘备的手,在他的手中写了几个字。 刘备却是露出惊喜诧异的神情。 “前太尉与京兆尹也参与了?” 前太尉自然便是指弘农杨氏的杨彪! 尽管,如今的杨彪已非太尉,可作为这个时代两个顶级门阀之一,弘农杨氏拥有着大量的门生故吏,这全部都是无形的资产! 至于…京兆尹,便是掌管帝都防护的司马氏一族的族长——司马防! 刘备惊讶,是因为没想到…此次行动,还有此等强援! 王子服惊道:“听闻弘农杨氏的长公子杨修,河内司马氏的二公子司马懿均是太学子弟,算是陆司徒门下弟子,想不到,他们竟也是同道中人。” 听到这儿,哈哈… 董承微微笑出声来,继续解释道。“说到陆司徒,呵呵,尽管他没有直接表明,可我曾与他攀谈过一番,他绝非久居人下之徒!如今…他身为三公之一的司徒,位极人臣,头上顶着的唯独曹操这一座大山,他也是我们的一个强援!” 董承的话让所有人都变得自信了不少。 河内司马氏、弘农杨氏、三公之一的司徒陆羽… …汉庭能得这些势力相助,胜算无异于增加了不少。 “诸位…”董承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曹贼生性多疑,防范严密,要替天子除贼,唯独眼前的这一个机会!十日后许都城要举办月旦评,陆司徒最擅窥探人心,他料定,月旦评之日曹操必会微服前往!” “而负责月旦评的是太学与京兆尹,有陆司徒与司马公的助力,咱们的死士便好安插于人群之中。” “好主意!”除了刘备外,其它四人异口同声。 吉平感叹道:“月旦评之时,天南海北的士齐聚于此,人又多又杂,曹贼纵然是有护卫,也未必能防范的过来!此的确是天赐良机!” “我那边也预备好了。”王子服站出一步。“三百名死士均训练完毕,只等十日后的月旦评,一声令下,便可诛杀曹贼!” “好…好,就这么干!” …种辑、吴硕异口同声,所有人都显得自信满满。 就好像…这次诛贼的行动已经大获成功。 倒是唯独刘备,他的眼珠子连连转动,他感觉似乎…这计划有些太顺利了。 月旦评在即,曹操却刚好去讨伐张绣,给予他们这些人,冲锋部署的时间与空间…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吧? 善于藏心术的刘备又岂会不知晓攻心术? 或许,这是… 当即,刘备冷吟道:“国舅,诸位…你们可曾考虑到,曹操此人生性多疑,会不会这月旦评就是他布下的一个饵?亲自到场、重兵防范…便是布下陷阱,引我们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呼… 刘备的话,无疑像是浇了一盆冷水… 众人不由得陷入深思,倒是董承… “哈哈哈…”… 唯独他浅笑了起来。“玄德公多虑了!” “这重启月旦评之事乃是陆司徒向陛下请奏,满朝文武谁不知晓?那时的曹操是持反对态度的,难道…你的意思是陆司徒与曹操是合谋骗我等么?” “哈哈…不会的,陆司徒姓陆,就不姓曹!说到底,他不是曹氏、夏侯氏一族,他是曹操的嫡系,再加上诚如你所说,曹操生性多疑,他如何会允许一个外姓之人手中重权,与他的地位并驾齐驱?呵呵,这绝不可能!” 讲到这儿,董承顿了一下。 “况且,刚刚宛城处咱们的细作传回消息,陆司徒与曹贼再度剑拔弩张,这一次与下邳一战截然相反…曹贼并没有把招降的敌将慷慨的赐给陆司徒,反倒是陆司徒…他以军法重重惩罚了曹贼的侄儿曹安民,更是将其关入牢狱!” “为此,曹贼几次去与陆司徒理论,可陆司徒均以军法为由,并不放人,如此这般?陆司徒怎么可能与那曹贼是一丘之貉呢!” 呼… 此言一出… 众人原本提起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来。 诚然,他们对陆羽都有过怀疑,可…陆羽一次次的与曹操针锋相对,还献出此月旦评除贼之计!再考虑到他的睿智与曹操那猜忌的性格,呵呵,此两虎相争,汉庭将渔翁得利。 而就在这时… 董承的声音再度传出。 “诸位,你们可以放宽心!” “纵然出现了什么意外,纵然曹贼没能被刺杀,那我也还有后招!这后招,莫说是曹贼,便是睿智如陆司徒,也定然看不出来!” 唔… 第二套部署? 此言一出,刘备、吉平、种辑、吴硕、王子服的精神均为之一振。 而董承的话继续传出。 ——“以我为饵,以我妹为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我董承绝不言败!” 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刘备的眼眸下意识的凝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是基于董承的决心,与曹操那桀骜的性格决定的! 究是聪明如曹操者,也绝对不会想到,月旦评的刺杀之后还有宫廷的刺杀,此乃连环计,此亦步步杀机! 心念于此。 刘备再望向董承的表情都变得肃然起敬。 “如此妙计,董国舅以身家性命为饵,以身家性命为代价,为汉室,为朝纲,刘备佩服!” ——“呵呵,身为国舅,能为国除贼,我董承虽死无憾!” ——“在下替陛下谢过诸位忠臣义士,愿勠力同心,诛杀曹贼,共保汉室!” 此言一出,此间密室所有人齐刷刷的一跪。 口中齐呼——“勠力同心,诛杀曹贼,共保汉室!”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双飞将尤在,胡马休过雁门 ——“今日我等便歃血为盟,共诛曹贼,有违此誓者、辜负陛下者,必死于水火!”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董承颇为亢奋的起身,他提起一只酒缸,斟满了一大碗酒。 其它武人也分别卷起袖子,依次用一把刀划破手臂,将血滴入碗中,又依次举起饮过,最后,六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此为衣带诏! … 而区别于此间酒肆的密室,京兆尹司马防的府邸亦来了一位稀客。 ——“那封陛下的血诏签订以后,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的确,以后你、我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你三儿子和我女儿的婚事,我已经派人退了,终究,我弘农杨氏与你河内司马氏有缘无分哪!” 说出这话的正是这位京兆尹府邸的稀客——弘农杨氏的前太尉杨彪。 “呵呵。” 他苦笑一声,冷笑道:“一旦我们俩有人出事儿,另一人务必要避险自保,为汉室,为陛下,留下最后一线希望。” 悲壮,决绝… 一下子,格外冷峻的气氛笼罩在此间,司马防又如何会感受不到呢? “小弟明白,你、我虽如陌路,却行同道!” 此言一出… 杨彪与司马防纷纷提起酒樽,一饮而尽,此间默然。 呼… 倒是杨彪猛然又想到一桩事儿。 “我听董国舅讲,那个人并没有签字,他还劝我们十日后不要行动!” 唔… 此言一出,司马防眉头一紧。 “他…不会出卖我们吧?” “这个不用担心!”杨彪摆摆手。“他虽是曹操心腹,却终究是汉臣!” “看来十日后,真的要动手了!”司马防眼眸凝起。 “董将军已经下了决心,哪怕这月旦评是陷阱,可…”讲到这儿,杨彪顿了一下,“虽千万人,吾往矣!不入曹操的陷阱,又如何让曹操入陷阱呢?” “十日后的月旦评,你、我相机行事,不要露面,万一事态不成,要为陛下留下一丝希望才对!” 呼…希望么? 司马防轻轻的揉了下额角,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我总感觉这次的月旦评不简单!” 阴云密布,遮住了漫天的星辰!。 嘀嗒… 嘀嗒… 渐渐的,雨声潺潺,一盏孤灯下,司马防与杨彪面色肃穆,面颊中饱含愁容,他们均望向那孤灯中的烛火。 星星之火,真的可以…可以燎原么? … … 宛城,城楼之上。 曹操正在巡视城防,距离月旦评的来临还有十日。 可…曹操依旧是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提到过班师回朝。 整个一个“淡定”自若… 当然了,这与陆羽有关,早在进攻宛城前。陆羽就提及…夺下宛城后,且多休整些许时日,待到月旦评前两日再凯旋归许都。 如此这般,才能给汉庭最充足的准备时间,既然动手,那就一次性收网,一劳永逸…所谓除恶务尽,就是这个道理。 恰恰,就在这时…曹操发现同样在城楼上的陆羽和贾诩! 此刻的他们在城墙甬道内攀谈… 似乎在模拟、推演一场攻防战! 典韦本想通传一声… 曹操却是挥手示意,让他无需通传,自己则驻足在城墙甬道外,隔着一处门子,就这么站着听他们这“战况”如何? “贾先生,该你了…” 陆羽的声音抢先传出… 曹操听了一阵,大致知道。 沙盘中,陆羽部署的是攻城一方,贾诩部署的乃是守城一方。 如今的局势是,陆羽攻城中了埋伏,好在提前有所部署,全身而退…接下来,该贾诩决定是否派兵追逐! “该我了?呵呵,那我选择派骑兵去追击陆司徒!” 贾诩轻轻将沙盘上城内的骑兵派出… 陆羽则是亮出了自己撤退时的阵型,“贾先生,我事先有所防备,你这次的追逐,怕是要大败而归了。” “哈哈哈哈…”贾诩一捋胡须,微微一笑,挥手认输。“输了,还是输给陆司徒了。” 这… 登时,曹操听得有些索然无味? 就这…好无趣啊! 莫说是羽儿,即便是他攻城失败,撤退时也会调换前军与后军的位置,更会在沿途设下埋伏,敌军不追还好,要追逐必定是铩羽而归。 贾诩?只有这等能耐么? 就连这个都没算到么? 曹操刚刚想到这儿…心头难免有几分失望,却在这时。 “贾先生何故让我呢?”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贾先生手中明明还握有一支骑兵,第一次追逐铩羽后,贾先生必定会派出第二支骑兵继续追逐,而我…绝对想不到追逐之后还有追逐,势必放松戒备,这第二次追逐,贾先生必是大捷!” 陆羽的眼眸凝起… 一句句传出… 没错,他与贾诩模拟的就是历史上曹操第二次攻宛城时的战况。 其实… 陆羽就是想试探下,贾诩是会全力以赴?还是会有所保留? 要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心思也多得很! 他是不是如古籍文献中记载的那般,是个“苟”王! 果然哪… 一经试探,陆羽算是看懂了。 这家伙哪怕投身曹营,哪怕成为了曹司空的核心谋士,还是“苟”的很! 凡事出三分力,这就是所谓的明哲保身么? 就在这时… 贾诩的声音却适时传出。 “哈哈,陆司徒,你错了。” “若然是曹司空,我势必会在一次追逐失败之后再度追逐第二次,因为睿智如曹司空,也绝不会想到追兵之后还有追兵,势必大意轻敌,这是我对他的了解,可…与陆司徒对弈!” “呵呵,算了,第一次追逐失败后,我就会止损,因为陆司徒势必第二次还会布下埋伏,甚至第三次,第四次也会如此,这是因为…诚如我能算准曹司空的心思,陆司徒亦能算准我贾诩的心思!” 呼… 听到这儿,门外的曹操眼珠子一定。 想不到,这索然无味的攻城战后,小小的一次追逐竟是大有学问,别有洞天。 贾诩说的没错呀… 倘若他曹操用兵,那退兵时只会布下一次埋伏,而贾诩一旦再度追逐,他曹操势必大败! 这并非曹操的不谨慎! 而是谁会想到,敌军大败之下,还会再来追击?这是完全把他的心思给拿捏住了。 这么去想,贾诩…不愧是羽儿看重的“谋主!” 可…哪怕是这位谋主,在与羽儿对垒的过程中,却极其保守,诚如他所言,他能看懂曹操的布局,却唯独看不透陆羽的布局。 不过… 从这一番羽儿与贾诩的对话中,曹操敏锐的明悟了些什么。 不去中了敌人的埋伏,如何让敌人大意? 从而… 如何让敌人中了自己的埋伏呢? 这一刻,他曹操想到了昔日讨董时,他独自一军追逐董卓,却在荥阳遭受埋伏,大败而归! 倘若…那时候的他,有此明悟…那必定不会那么的悲观,必定会集聚起残余兵马,亦或者是求得哪一路诸侯驰援,再度追逐董贼! 追兵之后还有追兵,这第二次的追逐势必会夺回天子,大胜而归,历史的轨迹亦将出现绝大的翻转与偏移! “妙策,贾文和与羽儿的博弈委实精妙!”曹操心头连连感慨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八个字,顷刻间…便镌刻在了曹操的内心深处,还是极其醒目的位置。 “曹司空,城楼上冷?还是进甬道内吧?”典韦劝道… “不必!”曹操摆了摆手,当即转身,往另一处宛城的西南城墙巡查! 他打算细细的品味羽儿与贾诩方才的对话。 没错… ——且品,且细品! … … 并州,雁门关内,一处街道! 篝火生起,无数汉民被关押于此,女人有三十多个,男人只有十余名,且大多负伤,仔细去看,还有一些驻守雁门的义士,被吊了起来。 而围着篝火的数百胡人正在尽情享乐。 袁绍放弃这雁门之地,撤去所有的驻军,以此雁门郡作为他与鲜卑人的中间地带,避免与鲜卑人交恶! 如今… 这座昔日抵御胡人,充满荣誉的雁门关,已经被胡人攻破! 整个雁门郡境内,一百二十余个村庄,还有…那被火焰焚烧,破败的城扈正在遭受又一轮的洗劫、凌辱! “嘎嘎嘎…” 猖獗的狂笑声不断的传出,一名胡人猛灌一口烈酒,迈着那饱含酩酊醉意的步子朝这些关押着的女子走去。 “刺啦” “不…” 一名少女错不及防,她的衣服被撕开,白花花的肌肤露出了一大块,这在胡人眼中就是一只再适合不过宣泄兽欲的“大肥羊”! “你…你走开!” “不要啊!” 女子连续的呼喊,愈发的激起了那胡人的兽欲。 “嘎嘎嘎…” “桀桀桀…” 伴随着无限猖獗的狂笑声,无数胡人饶有兴致的望着这边,似乎在喝彩。 ——“阿勒泰,你特喵的到底行不行啊。” ——“这小娘皮看起来不错嘛,便宜你了。” ——“你先,下一个换我!” ——“要不要一起?” 这些话语传出,尽管那些女子听不懂,可看他们的表情,随便想想也知道,他们打算干嘛? 无数女子面色煞白如纸,他们拼命的将身子蜷缩进黑暗之中。 绝望,这一刻…她们正在经历绝望。 “畜生…” 这些被吊起来的义士目眦欲裂,他们不断的向这些胡狗咆哮。 只是… 呵呵…又一个胡人冷笑一声,旋即抽出鞭子,狞笑着就抽过去几下! “啊…” 身体上本就血迹斑驳的义士,胸口处汨汨鲜血往下直落…义士吃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着疼痛反嘴就是一口痰吐向了这些鲜卑胡狗! 只是,纵是他全部的力气,还是…轻而易举的被胡人躲过,换回的是更多、更狠的鞭子! “啊…” “啊…” 尽管努力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可…鞭子抽打在伤口上,那种肉被撕裂一般的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 “胡狗,别动老李…” “有本事,抽老子呀,老子皮厚!” “俺日你们先人!” 这些谩骂声非但没有阻止胡人的暴行,反倒是让那些鲜卑人笑的更加的放肆。 他们中有不少眼珠子眨动,看看这些义士,再望向那些卷缩着身子的女人。 呵呵…一个好玩的想法升腾而起。 在这些女人身上找点儿乐子,如果是在这些汉家男人的面前,那他们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呢? … “不要…不要!”女人的呜咽声还在继续。 “不要怕嘛,老子会温柔一点儿的…享受过,再吃掉的滋味,不知如何呀?嘎嘎…”那名被叫做阿勒泰的鲜卑人已经将身上的轻甲脱掉,他淫笑着,将手探向了那名女子! “娘…” 许是这女人反抗的声音太大,一个小女孩儿蹒跚着走了出来,用自己的小身子护住了那名女子! “二宝,你怎么出来了,回去…快…快回去!” 这小女孩儿正是那女子的女儿,不过才七、八岁,很是可爱。 可这种时候,她的站出,无疑…让她娘都要急哭了。 她的男人已经死在了雁门关上,她…她的女儿…不能再有事了! “回去,快回去啊…” 女子都快急哭了。 可… 这个一贯听娘话的小女孩,这次却表现的极为倔强,无论那女子如何推搡,她依旧护在娘的面前。 她满脸的天真烂漫,却并不无知,她看到过这些胡人的残忍,自然知道…这些胡人的可怕! 她浑身都在发抖,却依旧怯生生的说道。 “大叔,你…你吃了…吃了二宝吧,求你放过,放过娘!” “哈哈哈…” 阿勒泰狂笑起来,他饶有兴致的蹲下身子,用那蹩脚的汉语开口道:“二宝是么?” “嘎嘎,等大叔先享受过你娘后,再把你俩一起吃了怎么样?哈哈哈!” 他的神情格外的狰狞… 言语间,没有半点怜悯! 便是宛若那最猪狗不如的牲口、畜生一般。 “不…大叔…吃二宝,不要吃娘!” 这名叫做二宝的小女孩抿着嘴,浑身发颤的面颊上满是倔强,她的双手始终伸开着,软哒哒的,想拦住眼前的“大叔”! 可… 雁门关都拦不住这些畜生,她…一个小女孩,又能怎样呢? “你给我滚回去!” 那名女子终于生气了,她狠狠的抱起小女孩,把她扔向了那女人聚集之地。 小女孩倒在地上,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双眼眸中满是委屈,呜呜…她似乎再哭,却又不敢哭,只能小声的呼喊着“娘,娘…” “二宝…” 女子忍不住将小女孩一把抱住,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恨…她恨这乱世,恨这些胡人的为非作歹,恨那些诸侯只顾着争抢地盘,又有谁在意他们这些苦难中的百姓? 她好无能,自己就要被那该死的胡人玷污还不够,就连女儿都保不住! 二宝… 二宝才七岁呀! 她还太小了呀! “娘,娘不要哭,二宝听话,二宝最听话了!” 二宝试着用袖子去帮娘擦拭泪水,尽可能乖巧的依偎在她的怀中…以此让她的心情好受一些,以往她调皮捣蛋,往往只要这样做…娘就会高兴起来。 “呵呵…” 哪曾想,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冷笑声传来。“你们汉人就喜欢这样,挺感人嘛!嘎嘎…” 他缓缓朝这母女走了过去… 在篝火的照亮下,他的嘴脸就像是一个禽兽般可怖! “畜生,放了她们…有种砍老子,吃老子!” “胡狗,老子日你们十八辈子祖宗!” “守护神…雁门的守护神,你还在嘛?纵你在天有灵…能看到咱们边陲百姓的凄苦嘛!” 无数被吊着的义士看到眼前心酸的一幕…一个个泪血直流,他们拼命的挣扎,他们疯狂的嘶吼、咆哮… 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低声的哭泣! 而其余的女子…她们的身子更是蜷缩在一起,仿佛,只有把头永远的迈进黑暗里,才能找到属于他们的慰藉与温暖! “二宝是么?桀桀…你这小家伙太碍事了,老子裤子都脱了,可不是看你们母女情深的!” 阿勒泰残忍一笑,旋即拔出了佩刀,兽欲当前,他就想一刀劈了这小女孩… 然后… 哼哼! “娘…” 二宝终究只是个小孩子,她看到刀如何能不害怕呢? 眼眸中满是恐惧,她被吓得双腿发抖,便是逃跑都没有力气。 “胡狗!” “住手!” “这是个孩子啊!” 无数义士的声音更高了,他们恨不得挣脱了绳索,就这么赤手空拳,就这么满身是伤的与胡狗杀个痛快! 可是…他们… “我日你们…” 就在无数的咆哮声中,就在阿勒泰的佩刀就要落下之际。 “嗖…” 一道轻响划过苍穹,击破了这黄昏中的静谧,去势惊人… 呃… 紧接着,在无数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支通体黝黑的箭矢洞穿了阿勒泰的喉咙,从前至后,贯穿而过… 这是最凄惨的死法,阿勒泰双目瞪得无穷大,可…他便是想呼喊出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绝望,这个畜生死前,只剩下无穷的绝望! 咚… 咚… 随着阿勒泰的翻身倒地,不少义士看清楚了这箭,再寻常不过的黑漆箭…只是,它的尾端却是用的金色翎毛… 众所周知,箭矢的末端是要添上大鸟的羽毛… 而这金翎是金雕的羽毛,乃是箭中极品。 恰恰…在这雁门之地,如此金翎箭是与龙舌弓相配的,而龙舌弓的主人,整个并州…唯有一人。 ——那个被誉为“雁门关的守护神”! 哪怕传闻中他殒命下邳白门楼,可…他依旧是所有边陲百姓们心目中的骄傲与英雄! 来自并州九原——无双,吕布! “哒哒哒…” “哒哒哒…” 遥遥可见,三十余骑呼啸而来! “二宝,别看…” 那女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马蹄轻踏… 除了小女孩外,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来人,黄昏之下,烛火之旁,一队身着玄甲的,手持战戟的骑士正在迅速的靠近! 他们一身漆黑,就宛若…幽灵一般! 特别是为首一人,骑跨着赤红色战马,那宛若敌人鲜血一般红紫色铠甲,更是格外醒目,他抛去了龙舌弓,手持方天画戟…脸上还带着一块泛着寒芒的面具。 这… 顷刻间…那名被称作老李的义士,眼眸瞪大! 眼前这红马红袍的将军,他的身形,他骑马时的姿态,就连他的武器,他手握武器的姿势,便是与昔日里那… 那… “回来了?是你…是你回来了么?” “雁门关的守护神,你…你真的回来了!” 泪如雨下… 憋屈、愤怒、悲鸣… 无数情绪这一刻释放而出,他就像是疯了一般。 没错,曾经作为那个男人的手下,在那个男人的率领下守护雁门,从未让雁门关失守一次,胡人的铁骑止步于此! 还有…还有那个男人的承诺呀! ——“承诺,誓言…将军…将军果然还没有忘记那誓言!” ——“雁门关破灭,边陲百姓危如累卵…你…你真的…” ——“回来了!”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么?咱们雁门的守护神没有死,他的英魂…一直守卫着雁门,他的誓言还在!” ——“有吕将军在一日,胡马休得过雁门!” 此刻… 这老李的语气几近哽咽,他的嗓音无限沙哑,让人听得心里犯酸!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霸人妻女,让曹阿瞒身败名裂 雁门失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哀鸿遍野,死伤无数。 为了能多抵挡住一些时间,那些由义士组成的将士,无一不是以命相搏… 破关之后,将近千余义士留了下来,与数以万计涌入雁门的胡人进行着最后的巷战。 如今… 这千余人,还活着的,唯独包括“老李”在内的这几十人,谁能想到,他们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死战!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响… 众人发现这群骑士的眼神,一个个都格外的淡漠,似乎…眼眸中存有的是唯独那无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相比较而言,那个为首骑红马、带着面具的将军,目光中却多了几许复杂,像是…他迷失了一些什么,又试图在找寻回来一些什么。 “哼…还有汉军?” “不自量力…” “抓住他们,老子一个个割了!慢慢弄死他们!” 胡人尚武,鲜卑人更甚,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见敌人袭来,当即酒醒了大半,一个个拔出弯刀就要去战! “找死!” “哼…” 一名胡人中的小头目当即翻身上马,就迎了上去! 兵对兵,将对将。 一对一的话… 他有足够的自信,汉人能打的太少了。 “呵,凭你?也配?” 吕布冷笑,手中的方天画戟已经抡了出去,他的武技本就是无双,从小又在雁门长大,对胡人的特点再熟悉不过,一戟劈落,砸向的便是胡人短刀无法格挡之处! 这小头目惊觉不对,赶忙侧身闪避。 怎奈… 吕布早已预判到了他的预判! “蚍蜉撼叔而已!” 旦夕之间,吕布的方天画戟从竖劈转为横扫… 用过方天画戟的都知道,这玩意操作起来难度极大,当世之人能如吕布这般肆意转换攻击方式的太少了! 铿… 铿! 黄昏中,这个小头目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无数汗珠滴落而下! 就在众人凝眉细看时,一道血线自他的腰身处爆喷而出… “呜哇…” 整个人,连人带铠甲,竟是被这方天画戟劈成两半 横腰截断! 咚… 咚… 两声低沉的响动,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别栽倒而下,这小头目的眼中尤自惊愕不已! 快… 太快了,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方天画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收割! 无双武技的吕布… 矫健迅捷的赤兔马。 精钢锻造的方天画戟,还有那…“刀枪不入”的神甲,吕布本就无双,如今配上陆羽赠予他的这套装备,俨然…已经不止是无双那么简单,而是…无敌! 在他的带领下,三十余龙骁骑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愣是将这街巷里将近百余之众的胡人尽数屠戮! 这些胡人在吕布与龙骁骑的面前,宛若是小孩子一般,他们的武技,他们的装备…如何能与威震天下的龙骁骑媲美,哪怕只是区区三十余骑! 整个场面… 宛若死神在无情收割着生命一般。 “这…这也太强了吧?” 不少被吊起的义士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胡人的悍勇与不怕死,他们都见识过,与他们相比…莫说是这些自行组建的义兵,就是装备精良的官兵在此,也是败少胜多。 大汉境内诸侯是兵强马壮… 可鲜有诸侯…会把精力放在抵御异族入侵上,昔日的韩馥如此,今日的袁绍如此,这也是胡人每年寒冬之际都要南下入侵的原因。 以往… 还有公孙瓒的三千白马义从,镇守边陲,杀得胡人不敢寇边… 但… 他们被袁绍的先登营剿灭,如今消失已有三年之久。 又有多少人会记得,昔日…在雁门关,还有这么一支骑兵,杀得胡人为之胆寒,杀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马,不敢弯弓抱怨! ——吕布吕奉先! 他率领的并州狼骑…便是这雁门关,是这并州边陲之地的守护神! “好…好啊!” 老李热泪盈眶…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这是因为激动。 因为…那骑红马、手持方天画戟者太像昔日的吕奉先了! 不是无双飞将吕布,而是九原吕奉先! 尤其是那面具下的眼睛,他几乎能确定,是他…一定是他!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烈火中的雁门街巷… 而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一个多时辰,街巷附近的胡人已经被吕布与龙骁骑屠戮一空,鲜血让赤兔马的鬃毛更添了一分猩红,也让吕布的衣袍变得殷红与杀气腾腾! 待得这一切恢复平寂… 吕布翻身下马,他走到了那名唤“二宝”的小女孩身前,二宝好奇的抬着头仰望着吕布,大眼睛频频眨动,像是瞻仰一个英雄那般。 “呵呵,小家伙,你不怕我?” 吕布蹲下身子问道… “不怕,一点也不怕。”小女孩儿“嘻嘻”的笑着,表情很是灿烂。“娘说,你是咱们雁门新的守护神,你会保护我们的!” 呼… 新的守护神嘛? 听到这儿,吕布的内心中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再度开口问道:“那?旧的守护神呢?” “他?”小女孩儿回头看了看母亲,旋即再度扭过头来,眼眸中多了几分落寞。“他走了,娘说他姓吕…曾经便是他守护着我们,只是后来就不知道他去哪了?大哥哥知道嘛?” 姓吕? 不知去哪了? 大哥哥? 呼…吕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下意识的,他回道:“他呀,迷失了,迷失在中原的纸醉金迷中,他忘掉了自己的使命,他死掉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死掉了!” “那…”小女孩接着问。“大哥哥也会迷失?也会死掉么?” 这… 小女孩儿天真、乖巧的样子让吕布心头一软! “大哥哥不会,大哥哥会守护在这边陲!” 讲到这儿,他伸出食指,微微勾起,轻点了下小女孩儿鼻子。“好好活下去,与你娘一道,好好活下去!” 轻声叮嘱… 吕布自认为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 可…没有人看到这么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这凄惨世界中,受这些胡人欺凌,还能无动于衷? 都是汉人… 也都是同胞! 这一刻…吕布竟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直击灵魂深处的震动。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体会到了陆羽提及的,那放下温侯、无双战神、奋威将军这些虚妄头衔后,回归最本质的九原吕奉先时,内心的感动。 “找回…昔日的那九原吕奉先是么?” 吕布想到了昔日里…他与陆羽的对话… 而陆羽与他交谈,始终围绕着的话题,便是让他找回那逝去的“九原吕奉先”! ——那个边陲百姓们心目中的守护神! 呵呵… 吕布微微一笑,心头喃喃。 ——怪不得要我来雁门,这陆羽,不…这女婿…委实是用心了! 此刻,那些吊着的将士们也一一被放了下来。 老李带着几十名浑身伤痕的甲士行至吕布的身前。“并州雁门郡义士李三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谢将军” 众人神情激动,他们听到了方才吕布的话,故而…刻意的不去提及那曾经雁门的守护神。 只是…老李笃信,眼前的这位将军便是九原吕奉先! 呼… 吕布的眼眸望向他们,再度转头望向那四处的狼烟,城外…还有数不尽的村落正在被屠戮! 他目光平淡。 口气肃然:“尔等,还能战否?” 语气轻微、平淡,语态轻描淡写,可…便是这话,再一次让他们的热血引燃。 这些义士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 “能战!” “将军在,必死战到底!” “还请将军救雁门!” 望着此间炽热的眼神,吕布心里边多少有些不自在。 “将军么...” 他似乎想到了曾经,想到了他于数千胡人中拼杀的场景。 那时候…他虽任“主薄”这样的文职,可整个雁门,无论是百姓还是兵士…称呼他的不都是“将军”么? 双眼迷离… 吕布幽幽的叹出口气,此“将军”非彼“将军”,这个逝去的“将军”头衔,于他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了些。 不过… “呵呵”…吕布嘴角微微的咧开。 他浅笑一声,似乎…诚如陆羽说的那样,他找寻到了一些失去的东西,而这种感觉很美妙,格外美妙! … … 冀州与幽州交界之处。 滚滚黑烟从烽火台冒出,宛若奏响战争的号角,带着凛冽的杀机飘荡向幽州的内部。 一场遭遇战… 袁绍的主力骑兵,由颜良、文丑率领的骁骑与公孙瓒的骑兵碰撞。 颜良、文丑自是万夫不当,可公孙一族在骑兵的统御上俨然更胜一筹,双方本是旗鼓相当。 怎奈… 因为骑兵的克星麴义的先登兵加入,公孙瓒的骑兵兵败如山倒…只得退回易京,坚守不出… 经此一战,公孙瓒是铁了心要做“宅男”! 就靠着易京的坚实防御,靠着那数百万石屯粮,索性就耗起来吧! 而… 此时,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无数袁营的兵马沿途巡查,生怕…有南方许都城来的使者、细作渗入幽州境内! 此时此刻,曹操提前定中原四州,获取到了局势上的主动权,袁绍最担心的便是公孙瓒与曹操联合,一南一北,那对他将是致命打击! 恰恰…这个时间,秦宜禄单人匹马来到了此间,他本是在执行陆羽的任务,联络公孙瓒,他更是怀揣着立功之心,有着无比宏伟、远大的梦想! 可…谁曾想,出师未捷,倒是前线被袁军的将军张郃擒住了。 … 袁营大寨,中军大帐。 因为大胜,心情晴朗的袁绍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就在这时。 “报…主公,发现一名曹军细作,似乎…是打算穿过冀州,行至幽州!” 张郃款款步入中军大帐。 “细作?”袁绍轻轻的吹了下小胡子。“押上来,我倒要看看,他曹阿瞒派来的细作是谁?” 不多时… 秦宜禄被大戟士押入了中军大帐。 看到袁绍,秦宜禄“啪嗒”一声就跪了… 在他而言,跪根本就不算什么,太习以为常了。 曹操霸了他妻子,他都能忍受了这份屈辱!甚至依旧怀揣着远大、逆袭的梦想! 如今…在袁绍面前一跪,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呼… 袁绍有点懵,不是传言中…都说曹营麾文武各个都有骨气么? 怎生这个使者如此这般怂气呢? “尔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小的新兴云中人秦宜禄…是…是从下邳城来,往…往北境幽州投亲!不知…不知为何?却被,却被这位将军抓来!小的没犯事儿呀!” 唔… 听到秦宜禄的话,袁绍起初是一顿,可紧接着。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搞笑的事情,忍不住张嘴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不光把秦宜禄给整蒙了,连带着把大帐内的张郃与一干大戟士都给整蒙了。 “袁公,他的确是曹营的将军——秦宜禄,末将手下有士卒认出了他!”张郃连连提醒道:“如今,吕布兵败,秦宜禄也降了曹操,此番他出现在这边,那势必是曹操派来的细作?袁公缘何这般大笑呢?” “哈哈哈…” 袁绍还是一个劲儿笑。 终于,过了好一阵儿,笑声才止住,他摆摆手,不用秦宜禄解释,他便颇为笃定的说道。 “错了…错了!” “倘若此人真的是秦宜禄…不,是秦将军,那他,绝不会是曹阿瞒的细作,更不会是曹阿瞒的使者!” 啊…啊… 张郃感觉自己没听懂,为何呀? 秦宜禄…凭什么就不是呢? 不等张郃开口细问,袁绍饶有兴致的走到了秦宜禄的面前。“秦将军是去那北地寻亲的么?” “是…是…” 袁绍这无比客气的口吻,一下子让秦宜禄都有点儿懵。 他张口回道。 “小的有个表哥在这燕地经商,小的如今是心如死灰,就想去过些太平日子。” “理解,理解!”很罕见的,袁绍一边命大戟士给秦宜禄松绑,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懂,我懂!曹阿瞒这混蛋小子坏得很,等有朝一日,我袁绍替秦将军把他给灭了,也帮你出了那口恶气。” 似乎是…另有所指。 言及此处,袁绍摆摆手,吩咐左右。“去,赠给秦将军一些盘缠,再给秦将军换一匹好马,放秦将军北上去吧!” 呃… 这话脱口,秦宜禄都懵了? 这就…放了我了? 甚至…都没有什么严刑拷问?这么轻松的么? 当然了… 惊讶的不只是他一个,张郃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明明…他抓了个细作,主公却是好声好气的把他给放了,还赠给他盘缠,这…凭什么呀? “袁公…这…” 张郃还想开口劝! 怎奈袁绍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待得秦宜禄离去后。 负手而立的袁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哈哈哈哈…” 再度爽然的笑出声来。 “袁公何故发笑啊?”张郃连忙问… 袁绍却是拍了拍胸脯,似乎是平复了下心头的悸动,这才解释道。“儁乂啊,人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你有所不知,夺妻之恨,更是不共戴天!这秦宜禄跟曹阿瞒,便是有着‘夺妻之恨’。” “据咱们在许都城的细作传报,曹操杀了吕布后,招降了吕布诸将,可却偏偏看上了这秦宜禄的妻子杜氏,于是霸王硬上弓就给霸占了,而这秦宜禄敢怒不敢言,表面上表现的是唯唯诺诺,可这种事,谁能心里没有火气呢?” “儁乂啊,你说说看?如此夺妻之恨不亚于‘夫前侵犯’,他怎么可能做曹操的使者?又怎么可能做曹操的细作?为他效力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怜哪,如今的他多半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咱们就不要冤枉戴绿帽子的老实人了。” “退一万步讲,纵使他去了幽州,那自是少不了对曹阿瞒的坏话,我就是要让曹阿瞒这霸占人妻,夫前侵犯的恶行昭告于天下,让他为天下人唾弃!如此一来,等我攻破幽州后,幽州百姓同仇敌忾,让他曹阿瞒身败名裂!” 说着话,袁绍再度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传令下去,无论秦将军去哪?我军一律放行,万万不许阻拦,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 张郃眼珠子连连转动,似乎袁公这话有道理,可又似乎不全对! 万一呢? 万一这秦宜禄就喜欢头顶的青青草原呢? 当然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是个男人,谁能忍受了这夺妻之恨呢? 如此这般,极大的概率,他是真的抓错了好人! “袁公明智,是末将抓错了好人,末将告退…”张郃拱手一拜,就打算退出此间军帐。 “等等!” 袁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喊停张郃。“如今这公孙瓒倚仗屯粮充足,坚守易京城不出,咱们也需要一些粮食了!” “某昔日里与中山无极甄氏定下过娃娃亲,我二子袁熙迎娶甄家五女儿甄宓为妻,两家永世交好,儁乂,你最为稳重,且陪我一道去趟中山甄家,一则商议儿女婚事,二则我袁绍也向他们借些军粮,这些年,甄家可囤了不少粮食呢!” 此言一出… “喏…”张郃拱手答应。 … 呼… 另一边,原本的“阶下囚”秦宜禄,不明所以的受到了袁军的各种礼遇! 盘缠、骏马,甚至…沿途放行! 就连他行至易京城下时,袁军还默契的退兵三十里,似乎就是要用行动告诉公孙瓒,丫的,让你开几日城门! 更是用行动告诉秦宜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想办法自己进城吧! 这… 终于,行至易京城下,秦宜禄有一种懵逼裹挟着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隐隐… 他又觉得这与陆公子的部署分不开干系,毕竟,算无遗策,攻敌攻心,这事儿…陆公子又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 现在! 秦宜禄眼眸抬起,他望着好不容易打开的易京城门,他驱马驶向其中,他知道,他还会受到幽州官兵的严加盘问。 可… 他距离完成任务,立下大功又近了一步。 世人皆知,他头顶绿帽,他妻子被曹司空霸占… 可世人谁又知晓,他那宏伟又远大的目标与梦想呢? 当有一日,他的功勋,足够他完成了那个梦想,那个愿景时,他要所有嘲讽他的人闭嘴! 呼… 陆公子曾经不经意间说出过的一句话,他秦宜禄至今记忆犹新——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为了那个目标,那个梦想! 他还可以再忍受更多!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极甄家,五女清丽撑门楣 北境战火一点既燃,袁绍与公孙瓒这么一场决定北境归属的大战即将上演。 如今… 已经到了决战前,袁绍已经开始做最后的粮草、军械的筹备! 而公孙瓒也没有闲着,他派人致书给黑山军的统领张燕,或许…觅得这么一个强援,他还有一线胜算! 五日的时间! 袁绍带着二子袁熙在张郃的护送下,亲自赶到了中山境内。 而此时的中山郡、无极境内,一处奢华的府邸…将近百余仆从正在清扫门庭,整理府邸中花草、树木! 此间大门处,檀木材质,金色表字的牌匾中“甄府”两个字跃然而出。 ——中山无极甄家… 他们的祖、祖、祖、祖父甄邯,曾做到过太保后承,还被拜为大司马,承新公,最关键的,他还是孔子第十四世孙,时任大将军、丞相、太师的孔光的女婿! 便是从那时起,甄家的关系网已经遍布整个北境! 一大段时间,说此甄家是北境四州顶级的豪门氏族也不为过。 怎奈… 此间甄家的主人“上蔡令”甄逸,于十年前病故,长子甄豫、次子甄俨,三子甄尧,先后接连病逝! 只剩下此间甄家一门“女流”之辈… 顶级豪门氏族的称号自是一去不复返。 好在… 凭着以往留下的关系网,甄家的生意在一门“女流”之辈的操持下,却是做的风生水起。 如今,此间当家的乃是甄逸的夫人——张氏! 除此之外,还有她与亡夫生下的那五个美若天仙的女儿—— 大姐甄姜;二姐甄脱; 三姐甄道;四姐甄荣;五妹甄宓。 “夫人,夫人…” 此刻,一个护院匆匆进入大堂,恭敬的说道:“再有半日,袁公…袁公就到此无极县了。” 呼… 大堂的主位上,一个女人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这女子将近四十岁,身穿淡黄色的道袍,却是眉目如画、清丽难言。 她正是如今甄府的当家夫人——张夫人! 这个时代,很少有女人到这个年纪,还能保养到如此模样的…她整个人释放出的便是稳重的气息。 她缓缓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护院禀报的那袁公,自然便是袁绍,他来此的目的,张夫人怎会不知呢? 她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她缓缓起身,当先回望身侧的长女甄姜,“马车都准备好了吧?” “嗯!”甄姜如今也有二十三、四岁的年龄,她是张夫人身边少有的帮手,没有男人,整个甄家便是靠这两个女人撑起了这片天。 “那快走吧…”张夫人起身轻抚了下甄姜的额头,似乎颇为不舍。“娘特地在那边购得了一座宅府,城内更是少不得咱们甄家的商铺…你们且先去吧。” 这… 听到这话,很明显甄姜迟疑了一下,她的牙齿微微的咬住嘴唇。 “娘,你不一起去么?” “不了。”张夫人摆摆手…“袁公就要到了,这里,还得有娘来应付。” 讲到这儿,张夫人再不留恋,招呼护院送甄姜去马车上。 除了她之外,其它的四个女儿… 张夫人一早便分批次,悄悄的送出,上一个送出的是五女儿甄宓,长女甄姜是最后一个。 “娘…” 最后一句呼喊。 这些年…娘操持甄家,有多不易,甄姜最是清楚不过! 她不敢违拗娘的意思,也不敢对娘的部署提出质疑,只得在护院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只是… 就不知道,今夕如此?下一次再见到娘,又是何夕呢? 呼… 目送着最后一个女儿离去,张夫人的眼眸方才张开,整个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的语调声音不大,可…却极有穿透力与威仪! “立刻将府中仆役集结起来,分别列于府邸大门处,咱们恭迎袁公…谁若是敢懈怠,家法处置!” 说着话,张夫人迈出那低沉的步伐,第一个踏步走向大门处。 ——“喏!” 一干仆役、丫鬟无比恭敬的答应一声,也紧随张夫人的步伐快步而出。 整个甄府的气氛,斗然凝重了许多。 … 通往无极县的官道上。 一支骑队正在驰骋,当中马车内坐着的正是袁绍与他的二子袁熙。 听闻父亲要自己娶那甄家小女——甄宓! 袁熙的脸色很难看。 “父亲,孩儿…孩儿怎么能娶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子呢?士、农、工、商?商贾排最末,攀咱们袁家的门楣,甄家也配么?” “你懂什么?”袁绍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旋即沉声道。“甄家可不是寻常的商贾,而是咱们北境四州最大的商贾!他们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汉,他们的关系在北境四州更是盘根错节,岂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呼… 袁熙有点不懂了,他轻扣了下脑门。 诚然…坊间有“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的传闻,如此足以证明,此甄家小女模样必是可人、绝美。 只是,他袁熙岂是贪恋美色之流,他袁熙的夫人,必须是能帮到他的! 而甄家?一个商贾之家?也配称之为关系盘根错节? 心念于此,袁熙的眼眸中更添了几分不屑。 袁绍的话却还在继续。“甄家的祖上与孔夫子之后有姻亲,甄家的男人也曾位极人臣,要不是甄家男儿都早夭,留下这些女流之辈无法从仕,此甄家一门如何会沦为商贾呢?如何地位会骤降呢?” “早夭?” 袁熙有点懵,他心头还有些害怕,“父亲,那这甄家小女更不能娶啊,甄家的女人克亲哪!万一孩儿被...岂不...” 呵! 袁绍一声冷哼。“什么克亲?咱们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门楣,我袁绍大将军之衔,坐拥百万之众?一群女流她们克的住么?” “这甄家小女,你娶也得娶,不娶还得娶,倘若实在不喜欢,就养在家里,爱纳几房妾室就纳几房!” 袁绍的语气就像是命令:“若然不让此甄家攀上咱们袁氏的门楣,她们如何舍得交出那囤积的百万石存粮呢?有这存粮,爹足以攻下幽州公孙瓒,到那时…当记你一大功,爹更是打算将此幽州之地赐给你。” 霍… 这话脱口,袁熙眼珠子一定,娶个花瓶,就能换到幽州,这买卖血赚哪! ——“主公…” ——“我们到无极县了,前面就是甄家!” 就在这时,车窗外的张郃开口道。 “好。”袁绍掀开车帘,他站在马车上眯着眼看着甄家府门外的牌匾… 这一看不要紧… 却发现…那书写着“甄府”二字的牌匾下,张夫人、仆从、丫鬟、护院均分列在两侧,拱手朝袁绍这边行礼。 这…不奇怪! 袁绍素来讲究排场,各家族如此恭候,他早就司空见惯! 可…袁绍的眼眸一凝,他发现,甄家五女并没有出现在门前,这很诡异!极其诡异! “袁公莅临无极县,甄家是蓬荜生辉…未亡人张氏拜见袁公!” “拜见袁公…” 张夫人一拜,一干甄府仆人均是一拜! 袁绍踏步走下马车,却是眉头一蹙,“张夫人哪,怎么就你呢?你那些女儿缘何不在?” 袁绍不是第一次来甄家的,因为很早就定下娃娃亲… 更因为…甄家手中有粮、有钱,为了筹措粮草,袁绍与甄家这些年也没少走动! 说起来,袁绍还对甄家的生意给予过不小的支持,甚至,甄家这几个女儿,袁绍都见过,特别是小女甄宓,惊艳到他了。 “她们…” 提到女儿,张夫人的眼眶突兀的就是一红,无比悲悯的开口道:“提到这事儿,还望袁公替我们做主啊!” “就在今年,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女儿带着钱粮与马队去往中原购买些许货物,想要开通中原与北地的生意!赚得更多的钱粮,提供给大将军以备军资!” “可,不曾想…许昌那边的司徒陆羽见色起意,见我那几个女儿貌美,竟将她们给扣押在中原,还将我甄家大量的金银、粮食给一并扣押,更是威逼我甄家交出百万石粮食,才能将她们赎回。” “可我们甄家的粮食已经被他扣押,如何还能筹集百万之多呢?再说了,倘若我甄家交出这百万石粮食,于袁公而言,这不是资敌嘛?” 讲到这儿,张夫人眼角的泪水“吧嗒”、“吧嗒”不住的往下流,他的语调更添得几分悲怆,恨不得痛哭一场。 “我…我这些天以泪洗面,正…正想找袁公诉苦!求袁公南下打败那曹操,擒住那‘罪大恶极’的司徒陆羽,从这个‘大色魔’手中救下我那五个可怜的女儿呀!袁公,你要…要为我们甄家做主啊!” 声嘶力竭,声泪俱下… 此时甄府门前聚集了许多人,张夫人这么一番话,让无数人闻之感怆、落泪。 “什么!你…” 袁绍双拳下意识的握紧。 登时,他勃然大怒,他就想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平复了下心情,方才开口道。 “…司徒陆羽是么,劫掠商队,委实胆大妄为!” 听到这儿,张夫人用衣袖不断的擦泪,老泪纵横,她嚎啕道。“这些天,哪怕…哪怕我的女儿被司徒陆羽那色魔劫走,可…可甄家也不敢忘记袁公的大业,昨日我已经将甄家在北境的商铺、田亩全部变卖,筹集到了二十万石粮食,一千三百万钱,这已经是我们…我们甄家所有的积蓄了。” “这些…这些袁公若需要,就拿走吧…只求,只求袁公有一日能南下打到许昌城,将我那五个女儿带回来。” 呼… 听到这儿,袁绍深吸一口气,他眼皮狂跳。“张夫人放心,终有一日,我势必会打到许都,将陆羽的人头与我那儿媳一并带回!” 言及此处… 袁绍转身踏回车辕。“张将军何在?” “末将在!” “即刻清点下甄家的钱、粮,运往幽州前线!” “喏!”张郃答应一声。 袁绍则已经回到了马车内,只是他的面色格外的难看、僵硬,宛若那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一般! 马车驶动,马队驶离。 倒是袁熙,他好像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说起来,娶不到甄宓,他是高兴的,这甄家女子克夫啊,别人娶妻要钱,娶甄宓简直要命! 可… 看着父亲袁绍那面颊上的青一阵、紫一阵。 袁熙有些不明所以… 连忙宽慰道:“父亲,这甄家女子克亲,正好…如今父亲赚得了甄家的钱粮,还不用孩儿娶这甄家小女,皆大欢喜呀,父亲缘何愁眉不展呢?” 呼… 袁绍尤自喘出一口大气,他的心胸本就狭窄,此番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座火山即将喷涌而出。 ——“你这逆子,快给我闭嘴!” ——“你懂个屁!想不到…我堂堂袁绍竟被一个女人给戏弄到如此地步!” ——“说什么五个女儿,大量的粮草、金钱被司徒陆羽劫掠。哼?是被劫掠,还是她主动送去的?欺我袁绍不知么?” ——“哼,难怪…甄家这些年,凭这些女人就能撑起门楣,甄家的女人,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冷意,袁绍的言语间含着莫大的冷意! 砰… 言及此处,袁绍一拳猛地砸在了马车内的案几上。 整个案几剧烈的颤粟了起来。 袁绍或许脑回路有点慢,可他并不傻! 在中原无论是曹操,还是陆羽,这些年行事,格外在意名望! 曹军所过秋毫不犯,且…这些年从未行过一次屠城、杀降之举,这点…究是他袁绍也无法做到! 这还不能证明?陆羽与曹操奉行的是王道,而非霸道么? 如此“王道”之下,他怎么可能扣押商贾的马队,怎么可能扣押商贾的女儿,怎么可能扣押商贾的粮食呢? 这分明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是甄家这位充满“智慧”的张夫人的布局! 她一方面,将五个女儿与大量钱粮秘密运往中原; 一方面…做出一副散尽家财,资助袁绍的样子! 如此一来,曹、袁之争,曹操胜了,她便将钱粮资助曹操,自可保甄家无虞!若是袁绍胜了,那曾变卖家产予以资助军资,袁绍也无法找他们甄家的麻烦!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算计… 呵呵,他袁绍这次,算是被这妇人给算计的死死的! 偏偏,还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哼… 心念于此,袁绍心头一声冷哼。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袁绍最震惊的,袁绍最惊诧的是,当今局势之下,甄家竟然选择了中立! 可怕的中立啊! 更可怕的是,甄家的选择并不是代表某个家族,而是能代表如今天下商贾、士人、氏族、百姓…他们的选择! 也就是说。 如今…尽管他袁绍的兵马远胜于曹操,可无数商贾、士人、氏族、百姓,并不是绝对看好他袁绍! ——观望,让人窒息的观望啊! “哼,机关算尽。”袁绍冷笑道:“甄家的女人?哼,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哪怕我袁绍没有他们的资助,我也必能胜的了曹操,而甄家却将永远失去我袁氏的姻亲!失去了这攀附、这一步顶天的机会!” 这一句话脱口。 袁熙眼珠子一转,他听懂了一些,也有一些没听懂。 只大概的能判断出,甄家这次的选择是分别投资袁绍与曹操,如此这般,是不求富贵,唯求保全! 不过,也好… 袁熙琢磨着,这甄家女子不是克亲么? 如今他们在中原,那势必会与曹操、陆羽产生交集,嘿嘿,正好克死一个算一个! 喜闻乐见。 … “夫人…”一名侍婢恭敬的提醒道:“袁公已经走了!” 回到了甄府的正堂,听到侍婢的话,张夫人整个人瘫软了一般,倚靠在了凳子上。 呼…呼… 她连连不断的喘着大气,似乎…方才与袁绍的博弈,哪怕是过去了许久尤自触目惊心。 “走了好,走了好啊!” 一声感慨… 侍婢眼珠子不断的眨动。“夫人?缘何这次…不看好袁公呢?以往…夫人不是极其看好他么?” 呵… 听到这儿,张夫人一声苦笑。 “是啊,此前老身是看好袁绍,可现在…随着曹操提前问鼎中原抢得先机,开太学,重兴月旦评…战力与名望无限提高,曹操的兵力已经无限接近于袁绍!况且…” 讲到这儿,张夫人顿了一下。 这贴身侍婢反问道:“夫人想说的是当朝司徒陆羽么?夫人不是一早就提到过,他或许就是隐麟呢?” “嗯…” 闻言,张夫人颔首…“是啊,早在几年前,我与老爷一道去洛阳拜见蔡侍郎时,这位蔡府的小公子陆羽便预测说…老爷将病逝于中平三年!” “他也的确一语成箴…从那时起,坊间传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我便猜测他就是隐麟!恰逢曹操崛起,曹操身边的这位司徒的名讳不正是陆羽么?他姐姐不正是蔡侍郎的长女蔡琰姑娘么?” “隐麟的确在中原,在曹营啊!” 言及此处… 张夫人再度呼出口气。 接下来,她没有再脱口说什么。 可意思…已经很清晰了。 若然没有隐麟,甄家绝不会悔婚,更不会将投资的重心从袁绍转至曹操,更不会将甄家五女送至许都城! 但…因为隐麟在曹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甄家必须要重新部署,郑重其事的部署! “希望…希望…” 张夫人皓齿轻启。 “希望宓儿她们能如计划那般见到隐麟,如今的甄家太需要隐麟的指引…也太需要他陆司徒的帮助了。”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尔等尚能战否?杀疯了的影子! 宛城的山野处,风光宜人! 山下溪水潺潺,杂草遍地,野花无主自开。 难得清闲几日,陆羽饶有兴致的穿着寻常百姓的装束,在林间漫步,别说,这清新的空气与芬馥的花香让人难得的心旷神怡! 他的身侧除了典韦与几名龙骁骑甲士的护送外。 曹休刚刚赶来。 “陆公子,距离月旦评只有三天了…再不凯旋,怕是就赶不上这场盛会了!” 曹休如实禀报道。 陆羽反问一句:“曹司空那边动了么?” “也还没动!”曹休有些焦急。 说实在的,哪怕他是个武人,却也想一睹这重启月旦评的盛况! 可偏偏,无论是叔父曹操,还是统领陆羽,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叔父曹操还好,是忙于宛城的治理,倒是陆统领,连续几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似乎…浑然都快把这许都城的盛况给忘记了。 “那不忙…”果然,陆羽嘴角咧开,依旧是如寻常时那般淡定,他微微笑出声来…“再等一日,明日正午便返还许都城!” 这… “那就赶不上了呀?”曹休脱口道… 呵呵… 陆羽浅笑一声,“赶不上才对呢!若然一切都太过刻意了,那就假了许多。” 就在这时… 陆羽眼眸下移,正看到了湖泊旁的泥沼里露出了一个异样的东西,俯身查看,正是一只小乌龟。 陆羽一把抓住他,他的脑袋“咻”的一声,便缩了回去。 这个动作倒是让陆羽觉得颇有趣味,旋即将乌龟摆放在手上,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感慨道:“文烈将军?你可知道,如何能抓住这乌龟的头?” 啊…啊… 陆羽的话让曹休懵了,陆公子今儿个是魔怔了不成?明明议论的是月旦评,怎么…话题引到了乌龟的头上。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乱世之中,就连一只乌龟都会变得极其小心,把头缩进壳里安逸,可…一旦伸头,就会有无限的危险,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至于…想抓这乌龟的头,那就得…” 说到这儿,小乌龟好像很配合的脑袋又钻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打探,哪曾想,陆羽的母指与食指一下子合起,握住了这小乌龟的头。 “看,这不就抓住了龟…的头!” 讲到这儿,陆羽吩咐一声。“今晚把它炖了,加个菜!”旋即就把这小乌龟交到了一名龙骁骑甲士的手里,口中不忘继续道“若非它大意,觉得河边安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抓住呢?若非他大意,觉得我手中安全,怎么可能被抓住那小头!” 一言蔽,陆羽转回曹休这边,眼珠子眨巴了下,“所谓回去的早,不如回去的巧!文烈将军,你品,你细品!” 说着话,陆羽就快步向前继续漫步。 一边走,一边不忘问道:“典都统?德祖那边?秦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杨公子的话。”典韦挠挠头,略微思索,方才开口道:“最后一封信笺传回时,他们已经抵达雁门了,只是,信笺中提及,似乎…胡人正在南下寇边劫掠!” 唔… 听到胡人寇边,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道:“这…坏了呀”! 可不是坏了么? 这胡人寇边寇的真是时候啊,只不过…这次,他们怕是一脚要踢到铁板上了。 因为… ——雁门的守护神回来咯! 单单他一个人,足以让这些胡人胆战心惊了… 只不过,希望杨德祖能拦着点儿,别让那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儿…杀得“嗨”起来了…耽误了正事儿! 刚刚想到这儿… 典韦的话再度传出。“至于秦将军,似乎…已经过了冀州,但…是否抵达幽州,并不知晓。” “好,知道了!”陆羽点了点头… 杨修、吕布、秦宜禄… 这三人组去对方野区浪,陆羽还是很放心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按计划完成任务,立下大功呢? 这是一颗钉子呀,权且…拭目以待吧! 问完了深入敌后的“打野”三人组,陆羽猛地想到了个什么,话锋一转。“曹安民呢?他在牢狱里如何?” “前几日还好。”典韦当即回道,这个他再熟悉不过了,作为曹操的亲侄儿,作为龙骁营的校尉,几乎曹营的所有甲士对他都关切至极。 一边是陆羽要正军法、军纪; 一边是曹操要关心侄儿! 为此,曹操与陆羽两人几乎闹得是剑拔弩张! 谁也不知道,这桩事儿未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刚入狱时,曹安民心态还颇为平稳,可这几日…变得无比的沮丧,甚至从昨日起到现在,不吃不喝,时而还会拿头颅撞向木门…陆公子,要不…” 典韦想替曹安民求个情,毕竟说到底…也是龙骁骑的战士,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昔日,攻伐汝南城时,典韦与他还密切的配合过,典韦挺欣赏这小子的! 可… 不等他求情的话脱口。 陆羽却是微微揣起了下巴… “这样啊!” 他心里嘀咕着,曹安民如此行径?这分明就是心态崩了呀…心态一崩,那就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咯。 原本还想借此历练下这小子,让他拥有一刻钢铁一般坚毅的心,可…似乎,他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呀! 之前那些循循善诱嘱咐的话语,力度还不够! 心念于此,陆羽当即吩咐道:“中军大帐,我那案几上有一本《三十六计》,典都统抽空给送到牢狱里,让曹安民闲暇时读读书!别没事儿撞牢门,万一撞坏了牢门怎么办?” 就…就这? 陆羽的话音落下,典韦挠挠头,他有点没搞懂,送本《三十六计》是啥意思啊? 曹安民都快崩溃了。 看书…能治么? 当然了… 典韦哪里知道? 这《三十六计》中可有一计与那“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这句歌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正是苦肉计——张三打李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然了… 其实,此刻的陆羽最关心的还是那边陲之地? 九原吕奉先?杀疯了吧? 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多半是杀疯了! … … 并州,雁门,血色残阳布满长空! 一席马队正在官道上驰骋,当中一辆马车! 透过车帘,“唉…”一道长叹声传出。 一名年轻、英俊的公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杨修,没错…坐在马车中的正是杨修,他的身侧有十余龙骁骑护卫,而…此行并州,一共出动的是五十名龙骁骑。 其余的三十余骑无有例外均追随着吕布往返冲杀,杀意正浓! 呵呵… 每每想到此处,杨修就“呵呵”了。 他算是见证到什么叫莽夫? …吕布简直就像是一根火绳一般,一点就着! 冲动至极,简直无脑… 与之相比,杨修是个冷静的人,他很清楚…此番奉陆公子之命来并州执行的任务是策反先登营,与这胡人南下有锤子关系? 吕布是杀疯了不假,可…这于陆公子的部署,于大局,于任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甚至,还随时有着身份泄露的危险。 最可怕的是,此间局势已经朝着他杨修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吕布哥哥在前面飞,他杨修弟弟在后面追! 不追不行啊! 置身雁门这狼烟之地,除了吕布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杨修分毫的安全感。 “大爷的!” 杨修感觉,他真的是日了狗了! 而此刻,前方一千多米处,吕布领着雁门义士,从雁门郡杀至雁门关,顿时间掀起的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攻破雁门关的鲜卑人本正在狂欢,哪一个会意识到,一支可怕的幽灵骑兵正不断的杀近,不断的收割着他们同类的生命! 诸如“老李”这样,吕布救下的义士还有很多,他们追随在吕布的身侧,追随在这三十余龙骁骑的身侧,内心中却是无比的震撼。 因为… 在这位红马将军与玄甲骑士的兵锋下,没有任何一支胡人军团能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骑士的配合极其默契,便宛若一个整体,这些骑士的兵刃、铠甲更是无敌… 对,斩石断金的战戟,刀枪不入的铠甲,在这边陲之地,与胡人交手,唯独两个字能形容——无敌! 特别是那领头骑红马的将军更是悍勇,方天画戟的每一次挥动,都有成片的胡人倒地不起,失去生机! “强…好强的军队!” “是啊,如此骑士…该能媲美那响彻九州的龙骁骑了吧?” “这位将军…怕是,怕是唯独那逝去的无双战神吕布能与他一较高低吧!” 许多义士看着吕布的身影,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口中的龙骁骑…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存在。 他们提及的无双战神吕布,更是当世无双,无人可以匹敌! 这些话,一条条传入吕布的耳畔,“杀疯了”的他,早已顾不上去理会,他的双眼唯独一片赤红,一片嗜血! 仿佛… 唯有胡人那滚烫的血,能让他不断的找回那逝去的灵魂! “跑了…快跑啊!” “妖怪,这骑红马的就是个妖怪!” “饶命…” “啊…” 哀嚎声还在继续,还在蔓延! 吕布顺手救下沿途的义士与百姓,并州本就是尚武之地,这里的男人各个会武功,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个领袖罢了! 无数精壮男子加入了吕布的队伍,原本三十人的队伍,愣是慢慢的扩大,汇聚成了两千余人,这个数量还再不断的攀升! 特别是吕布不断重复的那一句—— ——尔等,还能战否! 呼… ——能战! ——敢不死战? … 雁门关城楼上,鲜卑大将宇文宪正在与十余名部将庆贺。 忽的… 一名胡人匆匆跑来禀报。 “宇文将军…雁门郡发现了一支汉骑,他们突然袭来,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们…他们往咱们雁门附近杀来了。” 他没有弄清楚状况,只是听闻雁门城内城外均出事儿,才赶忙来禀报! “汉骑?” 宇文宪眼睛冷凝… 一干部将却是跃跃欲试。 “这群待宰羔羊竟还敢造次!”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宇文将军,请让末将带本部骑兵去绞杀他们,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捉回来,咱们活剥了,煮着吃!” 众人怒不可遏… 可唯独宇文宪脸色出奇的冷静,“密探刚刚查明,雁门关外集结了一支白马骑队,倒是有点昔日幽州白马义从的味道!关内的骑兵势必会与他们会合,咱们正好一网打尽!” 白马义从么? 这四个字一出,所有鲜卑部将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俨然,“白马义从”这四个字对胡人是莫大的威慑… 甚至,对鲜卑人而言,它的威慑程度仅仅低于那已殒命的无双飞将——吕布吕奉先! … 雁门关外十里处,这里…是荒漠中的树丛! 无数附近村落的百姓都在这里集结… 要知道,大汉与鲜卑的疆域划分不只是雁门关,雁门关外还有十余村子,里面生活的也是汉人哪! 集结之地,还有一支数百人的骑队,各个骑跨着白马,俨然颇有昔日里“白马义从”的风采。 而此刻… 根据斥候打探回的情报,整个雁门郡已经失守,纵使他们能赶至雁门关,可难逃的路上到处都布满了鲜卑人。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 两个男人正蹲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商议护送百姓南逃的路线。 这两个男人中,其中一个名唤阎柔,年少时被鲜卑俘虏,但卧薪藏胆,获其信任,被推举为乌丸司马,乃是为数不多能让鲜卑、乌桓都信任的汉人。 此番,鲜卑南下…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要尽可能多的保护族人,此间数十村落,数千百姓的存活,便是因为他提前放出消息。 可… 如何南逃? 这是个大难题。 另一个男人名唤田豫,乃是公孙瓒手下的部将,自从严纲率领的那支白马义从被先登死士绞杀覆灭后,公孙瓒一直尝试着再组建出一支“白马义从”的军团,于是便任命田豫挑选精锐将士赴雁门之地实战训练! 倒不曾想,恰好遇到了胡人南下劫掠! 白马义从的使命本就是保卫大汉边陲,田豫当机立断…护卫百姓南逃! 这才有了他与阎柔的碰面! 说起来,两人曾经的主公分别是刘虞和公孙瓒,可谓是势同水火,按理来说,两人见面也该是剑拔弩张。 可… 因为袁绍对雁门的置之不理,因为无数族人身处于这水火之中,两人决定放下恩怨,携手先带百姓南逃,躲过这一劫! 当然… 难逃并不轻松,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当前的局势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商议了许久,两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阎柔率领,带着众多百姓沿着山路往南缓行! 一路,则由田豫统领,领着五百“白马义从”向雁门关进发,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同时…试探着能不能突围,南下至河内之地! 袁绍铁定是指望不上了! 那么… 只能赶至河内,向曹操求援了! “阎司马,该出发了。”田豫叹了口气。 “可…驻守雁门的千余义士,他们还没有回来呀!”阎柔讷讷道… 这话脱口,无数百姓心头一酸,一名右臂负伤的义士悲怆的回答道:“阎司马,他们…他们回不来了,你那情报传至雁门关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多半已经…唉,走吧,走吧…” 听到这儿,田豫的眼眸中也泛起了泪花,谁能想到,昔日里…从未让胡人踏过的雁门关,这一次的沦陷仅仅是一日之间。 何其讽刺?何其荒诞? 莫说是昔日吕奉先在世时,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纵使公孙将军那三千白马义从还在,鲜卑人又岂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也怪那袁绍袁本初,枉担此并州刺史之衔,竟对鲜卑南下置若罔闻,完全放弃抵抗! 可悲,可悲! 不知道因为他的冷漠,会有多少义士,多少百姓的亡魂将永远沉眠于此! 田豫看看自己身后的五百余“白马义从”。 说是义从,不过就是寻常骑着白马的将士罢了,他们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我答应过刘虞刺史!”阎柔喃喃道:“屈身乌桓,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住咱们汉人,可…现在…这么多义士死在了雁门关,唯独我苟活于此,我…我有何面目去见刘虞刺史呢!” 阎柔显得很是落寞。 驻守雁门的千余义士殒命,这个结局未免太过悲凉了。 “咱们汉家男儿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孬种,今日…胡狗南下劫掠之仇,他日,咱们汉家男儿必十倍讨回来!阎司马,你、我有朝一日一定屠了他们鲜卑王庭,重塑昔日冠军侯封狼居胥的风采!” “咱们要在那西域之地建立起咱们汉人的家园,将这群胡狗永远逐出边塞!” 田豫拍了拍阎柔的肩膀,语气笃定! 就在这时… ——“阎司马,田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有…有数千胡骑,朝…朝咱们这边袭来!” 一名斥候神色慌张的禀报道。 此言一出… 田豫与阎柔的脸色骤然一沉! 什么? 南逃的计划暴露了么? 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炸裂… 整个树丛中,数千人顿时就炸开了锅,前所未有的绝望开始蔓延、滋生。 要知道… 鲜卑胡人于边陲百姓而言,无异于梦魇! “白马骑队!集合!” 田豫脸色一沉,当即提起长矛,翻身上马! “喏!” 月影婆娑下,五百余骑士的回应铿锵有力,格外的决绝! 他们如今的名字是“白马骑队”,还没有成长为真正的白马义从,可…面对数千胡骑,这一战,他们要提前担负起“白马义从”的使命! 同样的,这一战“十死无生”! 不多时,五百余白马骑士快步走出,他们一手牵着马,一手扶在胸口处,这个姿势起名“守卫”! 守卫边陲的“守卫”! 而他们的身上肉眼可见,不少人都带着伤,神情还有些疲惫。 可… 这种时刻,肩负“白马”之名?谁会退缩? “战,战,战!” 无数声音汇聚成一道响彻的长啸,莫名的带给此间百姓满满的安全感,也让无数人眼眶一热。 “嘎嘎…” “哈哈哈…” 却在这时,猖獗的笑声猛然传出,这也让田豫、阎柔神色一变。 树影婆娑,漆黑的月色下…周遭猛然升腾起无数火把,连带着,还有无数马蹄激起的尘烟,包围了,此间…树丛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我还说是哪个杂碎泄露出消息?原来是阎司马你啊!哼,背叛鲜卑,你可想到今日?” 鲜卑大将宇文霸骑在高头大马上,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立在高处,那傲睨一切的神情让人看的极其不舒服。“你们的行踪,你们的目的早已泄露,还想南逃?呵呵呵,痴人说梦!” “杀…” 田豫一声呼喊。 无需太多的废话,汉人与胡人本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顷刻间… 战戟与长刀碰撞,锵啷啷的声响,伴随着哀嚎声不断传出,不过片刻,这丛林中已经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田豫这边尽管白马骑士战斗力不俗,使用的装备亦是称之为胡骑克星的“长矛”、“弯弓”,可…连日厮杀,战士们早就疲惫不堪,再加上敌军兵力更多,此间还要腾出手掩护众多百姓,整个局势顷刻间落入下风! 可即便如此,这支从公孙瓒手底抽出的五百余白马骑士,已经是百姓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在人们的认知里,公孙瓒不是个成功的军阀,可从古至今,他的名号后都伴随着四个字,民族英雄! ——抵御胡虏者,抵御异族进犯者,都是英雄! 诚然,在与袁绍的决战中,公孙瓒一步步的被蚕食,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选择抽出这支兵马奔赴雁门,依旧选择重铸白马义从!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这是公孙瓒对边陲百姓的誓言!亦是白马义从从始至终坚守的誓言。 “啊…” 哀嚎声、惨叫声四起! 老百姓们开始四散逃离,任凭谁都能看出来,留在原地,只有等死! 只是,胡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在残忍的鲜卑人眼中,那都是腊肉干,是过冬用的干粮啊! 慌乱中… 一名老者好似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他深深望了眼,那坐在犁车上腿脚不便的老伴儿,还有那推着犁车的儿子,与抱着小孙女儿的儿媳! 呼… 一声长呼,他转过身,面向那些胡骑,口中却决然道。“儿子,带着你娘,你媳妇,还有丫蛋先走!” “爹…您!”这名被称作儿子的男人脚步一顿,他的心头登时就生起无限不祥的预感。 “孩儿他爹,都这时候了,你还倔什么?快走…快逃命啊!”犁车上的老伴儿埋怨道。 “爷爷…” “丫蛋,我的小孙女儿…呵呵!” 这老者回应了小孙女儿一声,面颊上饱含慈爱,他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丫蛋那肉嘟嘟的脸蛋上移开,无比坚决的说道。“爷爷这腿脚,怕是逃不出去了,不过…” 带着些许泪光,那浑浊的老眼中…顷刻间划过了一道凌厉的色彩。 他背对着家人,撑开了双手,语气决然。 “不过,爷爷,还能用这把老骨头,给你们拖延一些时间!” 就这说话的功夫… 一名胡人骑着高头大马追逐而来! 只不过,似乎这老头子,胡人并不是很有兴趣… 毕竟,在胡人的眼里,老人的肉太柴了,做不得腊肉干,唯一的作用就是喂狗! “逃?逃的掉么?” 这胡人一边追,还一边猖獗的叫嚣着。 “你们快走…” 哪曾想,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传出,紧接着,这六十余岁的老者竟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跃而起,直接将那大意的胡人一把搂了下来! “爹…” “孩儿他爹!” 他的家人大喊。 但…老者似乎浑然没有听到一般,他再度爬起,衣衫凌乱…双目充血,便是以这年迈的躯体与精壮的胡人拼杀在了一起。 宛若癫狂了一般。 正常而言,这个年岁的老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气?可…他偏偏做到了,他似乎在透支着用一生最后的力气,便是要在此证明些什么! ——“胡狗,我汉家的土地,岂容尔等践踏!” ——“老头子跟你...跟你同归于尽!” 冷冽、沧桑、嘶哑的声音响彻天穹,让无数本在逃离的百姓心头一震。 “汉家的土地?汉土么?” 不少百姓脚步一顿,这一刻,他们想到的是明帝朝时,汉家男儿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的霸气与豪情; 想到的是冠军侯霍去病带八百汉家男儿纵横漠北,横扫匈奴王庭的凌云壮志! 一时间,无数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由得留下热泪! 因为,他们祖辈口口传下来的,从来都只有汉家的骄傲… 逃? 对得起汉家男儿往日的骄傲么? “呵呵,既然已经活不成了,那还跑什么?” “多给后辈一点希望好了!” “娃,以后就靠你撑起咱们家了!” “爹走了,当有一天,咱们汉家男儿再度横扫漠北时,你要记得,来爹的坟前告诉一声!” 一连串的嘱托… 竟宛若最后的离别,原本四散逃窜的百姓中。 突的,竟有将近百余白发老者,他们疯狂的朝胡骑冲了过去,尽管,他们手无寸铁! 可… 血肉之躯亦可以铸造成一道钢铁长城! 至少可以为后辈们拖延时间! 这一幕太过不可思议,太过震撼… 没有人会想到,这些日暮残年,这些老态龙钟的老者,会做出这种“疯狂”、“癫狂”、“痴狂”的事儿来! 但… 恰恰就是因为这个。 铸造起了汉家数百年传承下来的脊梁与傲骨! … … “呵呵,还什么汉土?哼,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慕容霸嗤笑了起来。 “汉土?哈哈,就是雁门关无人驻守的汉土么?你们汉家的将军呢?都死绝了吧?啧啧…”旁边也有胡人不断的讥讽、嘲笑起来。 一名胡人语气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汉土?汉家男儿,可笑,可笑,你们不过是雁门关内,我们鲜卑一族圈养着的一只只肥羊罢了,与我们胡人放牧的牲口一般无异!” 讲到这儿,他舔了下嘴唇,“老子竟都饿了,看起来得速战速决!你们汉家的小娘皮,还等着老子呢!” ——“哼…” ——“汉家的脊梁与傲骨,岂是尔等这些胡狗能明白的!” 田豫一矛洞穿了一个胡人的胸脯,他冷冷的道。 作为公孙瓒的手下将领,他最清楚,为何公孙将军对抵御胡虏这么执着,甚至比逐鹿中原,争夺天下还要执着! 因为… 只有出生在这辽东、辽西之地的人,他们从小见证的便是胡人的劫掠、寇边! 他们不是为了生活而努力,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了“生存”而努力。 活下去,然后…将这些“不友好”的“邻居”通通给赶出去! 这是每一个边陲百姓心中的愿景。 公孙瓒如此,田豫亦是如此。 而同样的,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一代代称颂的,从来都唯有“强汉”二字! 汉?缘何称之为强汉! 那便是因为,尽管如今的天下大乱。 但,任何一个诸侯拎出来,照样能够吊打周围的异族,胡虏! 只看这些诸侯想与不想!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者虽远必救! 这荡气回肠的一句话,让多少汉人热血沸腾,只恨不得投身军旅,杀敌建功。 “哼…” 慕容霸冷笑… 胡人信奉的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如今…你们大汉的诸侯互相厮杀,没人敢阻拦他们鲜卑南下,那,这汉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辉煌? 再辉煌又如何? 不照样没有人驻守雁门?他们的铁骑不照样闯入了汉土之上? “终有一日,你鲜卑的王庭会再度被屠戮!我汉家男儿会踏遍,会杀遍你们鲜卑每一寸土地!以报…今日…” “不…是以报这些年你们胡狗劫掠之血仇!血债血还!” 阎柔高喊,他的嘴角血丝溢出,声音极尽颤抖。 这是恨… 身在鲜卑,心在汉! 这些年委身鲜卑…他隐忍…他受够了! 只是…只是他心中藏匿着的,好不容易寻觅到的,那覆灭鲜卑王庭、覆灭三胡的方略,是无法带到中原。 他…他一直幻想着,要把这个方法告诉一个有志之士!告诉一个能真正为边陲百姓谋福利的英雄! 由他…由他完成这一壮举! 现在看来,似乎…是无法完成了! 况且… 看着这些风烛残年的老者“奋勇”的冲向胡人,这些鲜卑人哪里有半点怜悯,他们就像是在好戏一般,遍布嘴角的是残忍的笑、轻蔑的笑! 仿佛,在讥讽…这些“汉家男儿”的不自量力! “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似乎…从四面八方收缩而来,这是…胡人要收网了,他们似乎戏弄够了。 埋伏好的胡人一个个走出,没有一个百姓能逃出去! “阎司马,你瞧好了,不自量力的下场就是死亡!” 慕容霸摇头道…“让我一刀一刀的把你们这些蚍蜉撼树者给送葬!” 他挥挥手… 越来越多的鲜卑骑士缓缓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他们似乎颇为懒散,一边将这些百姓驱赶到中央,一边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得,这是在战场上。 “怎么办?怎么办?” “这…” “跑…快分散跑!” 百姓们再度炸开了锅…他们已经能看到那些胡人满是獠牙的深渊大口! … “逃?逃得掉么?” 田豫杀到了阎柔的身侧… 雁门的地形他太了解了,一路均是平原,一马平川,胡人都骑着马…这些百姓便是先跑出去几十里,顷刻间还是能追上,又能逃到哪呢? 除非…有马! “若是,若是三千白马义从还在,亦或是…吕奉先还在,或许…或许能…” 想到这两个名字,田豫的心头就格外的不是滋味。 “不在了,都不在了。”阎柔感慨道:“白马义从死于袁绍先登死士之手,吕奉先中了,中了陆羽的计略,葬送于曹孟德之手!他们…他们…” “阎司马、田将军…都这当头了,还是,还是…先拿出对策才是!”有部将提醒道。 “你们懂什么?”阎柔狠狠的啐了一口。 若然白马义从还在,若然吕奉先还在… 亦或者说,退一万步…击败了白马义从的袁绍倘若在这儿,擒住了吕奉先的陆羽若在这儿,他们定也能破胡虏,救边陲百姓!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恐惧不止是在人群中蔓延,甚至已经开始扩大,每个百姓的面颊上满是不安的情绪,绝望…无限绝望! “田将军,阎司马…我…我愿意留下来,只求为妻儿老小杀出一条活路!” 百姓中,一个男子从妻子的身边跑来,悲怆的说道。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无数男人都围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最后的时刻! 一干白马骑士也围靠了过来。 他们中不乏田豫从附近村落召集的壮丁…不少人拖家带口! ——“如果…有人能活下去,那…就让给这些妇孺老幼吧!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若是白马义从,他们…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你们!” 田豫与阎柔眼眶一热,听到这声音,他们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好…好!” 田豫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全体‘白马义从’,听我吩咐,下马…所有男人集结!” “喏!” “诺诺!” 没有一个人犹豫…无论是男人,还是白马义从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唯有骑马者才有可能冲出去! 没了马,无论如何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 谁还在乎死? 比起屈辱的逃离,他们宁可站着生! 很快… 数百匹战马上尽数载满了妇孺,呜咽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无数亲人眼中满是不舍与别离! ——“娘,好好的活下去!” ——“媳妇,你男人窝囊了一辈子,这一次,你男人不打算窝囊了!” ——“保重…你们一定要,要冲出去!” ——“狗蛋,爹不在了,以后…一定,一定记得,听你娘的话!” 诀别,真正的诀别! 反倒是鲜卑大将慕容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蝼蚁,没了白马,那便是连蝼蚁都不如! … “阎司马,你身上带着使命,你带一百弟兄们护送百姓!我等死战…给你们杀出一条血路!” 田豫的意思极是明显… 这几日,他与阎柔聊了许多,知道阎柔卧薪尝胆的不易,更知道他…好不容易,已经找出了一条能解决三胡问题的方法! “你…” 阎柔张了张嘴… 田豫却是直接打断。“你总不希望,咱们的子孙,边陲的儿郎在十年、二十年后,还要经历如此劫掠吧?” “你卧薪尝胆在鲜卑几十年,你的方法一定是好的…” “不止是这些百姓,未来的边陲…都…都要托付给你了。” “还有…纵观天下诸侯,袁绍根本靠不住,公孙将军受制于袁绍,也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三胡,你…你南下至河内,去寻曹操,这些年…善待百姓,秋毫无犯的,普天之下所有诸侯中只他一人,更何况…何况传言隐麟在曹营,若然你能见到隐麟,那…那三胡难题可解,边陲可定!” 一贯沉默寡言的田豫这一刻竟变得像是话痨一般,讲完这一切,他拍了拍阎柔的肩膀。 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死很容易,可活下去,背负着这一切更难…” “若有一日能替我报仇雪恨,还请将我的尸骸带回渔阳雍奴,我…有点想家了!哈哈…” 铁骨铮铮的田豫,这一刻竟变得有些感伤! 他是真的想家了,昔日里,他最先投奔的是刘备,可因为母亲年老归乡,他无奈只能辞别刘备,追随公孙瓒! 与刘备分别时,刘备还拉着他的手与他道别——只恨不能与君一起建立大业! 现在想想,这“落叶归根”竟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毕竟… 留下来断后,没有战马,几乎…十死无生! “好,我答应你!” 阎柔神情郑重! 这一句脱口… 田豫神情一滞,他最后拍了拍阎柔的肩膀,“记清楚咯,我是渔阳雍奴田家村的,还有个老娘,也一并托付给你了!” “我…我是回不去了!” 这句话脱口… 田豫长矛一挺。“带瓣的,跟我冲!” 一瞬间,无数男儿朝包围圈的一角冲了过去… “战!” 他挺直了长矛,冷啸一声,其余众将士也握紧了武器,他们的身边还拥簇着些许百姓。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年轻的小伙儿! 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肉盾! 步战对马战,要想突围…那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去填! 更准确一些,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撕开防线,拖延住那些胡骑,让妇孺们得以逃生! 方生方死! 方死方生! … … (Ps:可能又该有读者说我水了,但…平三胡,是一条重要的主线!五胡乱华的惨剧不能再度发生,田豫和阎柔在这中间戏份很重,所以渲染的多了一些。)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谁知红衣本为白,谁道华夏白骨哀 一个义士拼命的将一名胡骑拽下马杀掉后,他有些艰难的大喊道… ——“今夜,咱们做的事儿,会不会有人记得?” 他的眼眸中带着几许刚毅,几许希冀,还有几分复杂的光芒! 无数与胡人拼杀在一起的义士、百姓心里泛酸,眼眶也为之湿润! 死? 在场的没有一个怕死的! 他们所害怕的唯独“遗忘”… 害怕这一夜过后,历史会将他们遗忘,一如这夜风吹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会的!”田豫双眼通红,他死死的咬住牙,大吼一声。“只要,只要有一个人能冲出去,就会把我们的事迹带回大汉,后世的忠烈祠中,必有我们的名字!” “好…” 那将士惨然的笑了笑,再不说话,又转过身,继续投入了与敌人的厮杀中。 总算,他这一辈子没有辱没家门,他是以一个极其荣耀的方式赴死! … “好感人哪,可惜…你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慕容霸狞笑着,轻描淡写的吩咐一声。“统统都杀了。” “嘎嘎嘎…” “桀桀桀…” 无数胡人均狞笑了起来,如果说方才他们还是在玩弄这些汉人,那么…现在,他们要动真格的了。 战马冲阵,千余胡骑列成方阵迎面杀去,单单那份气势就足以让人窒息! “老头子先行一步!” 一老者率先冲出,他没有武器,却张着手,朝那千余胡骑冲了过去,那龙钟的身躯在这月色下,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田将军!我也先行一步!” 无数男人紧随着那老人… 这是要以血肉之躯,抵挡千军万马,尽可能的为妇孺的突围争取时间! 此时的田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感慨道:“老乡们,你们慢些走,我…我随后就…就到!” … 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当数千乡亲朝着胡人冲锋的时候,许多鲜卑人也被震撼到了,他们可是骑兵啊?在此平原之上,那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可面前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仅凭两条腿便…便要冲锋么? 荒诞! 荒谬! 一时间,这些坏事做尽、冷酷无情的胡人心头竟莫名的生起了寒意,就连跨下的马匹…也变得有些脚蹄蹒跚,样子踟蹰。 而就在这时… “哒哒哒…” “踏踏踏…” 由远及近,马蹄声、脚步声呼啸传来…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去。 为首一人,身着紫红相间的铠甲,手持方天画戟,面颊上银白色的面具不断的泛着寒芒。 而他的身后,是三十余身披玄甲的骑士… 是从几十人壮大到两千余人的军团! 他们杀过来了! 目光森然,杀气腾腾! … “方…方天画戟?” 有人脱口而出,面露惊诧之色…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就像是奏响了那沧桑而悲凉的古音一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大风起兮…” ——“吾等,死战!” 一首首战歌,一道道嘶吼,在田豫,在阎柔的耳畔中吟唱,这本就是深埋在汉家男儿灵魂深处的声音。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么?” 一名久居雁门五十余载的老者,他的眼眸痴痴的望着吕布,像是一个孩童般哭了,也像是一个孩童受到了委屈。 “是他,一定是他…那手持方天画戟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又一个老人热泪盈眶,他那紧握双拳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五十载居于边陲,他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英雄没见过?可…这一刻,当那个脑海中名字浮荡而起时,他们失态了。 还有更多的老人表现的愈发不堪,甚至有的跪倒在地,像是在祭拜着什么。 他们相信…突然出现的这支队伍,那为首将军,便是吕布吕奉先的英灵! 便是那个殒命于白门楼; 便是那个曾作为雁门百姓心目中守护神的存在。 … “故弄玄虚,随我迎战!”慕容霸下令… “嗷嗷嗷…” 一干胡人狰狞一笑,跟随着他们的大将…大大咧咧的杀了过去。 似乎…在他们眼里,面前这支队伍,阵型松散,铠甲各不相同,如此临时拼凑而起的军团?能有什么战斗力? 反倒是吕布… 他的眼眸格外的纯粹,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宛若淬着万年寒冰一般,冷冰冰的看着迎来的鲜卑骑士! “哼…” 赤兔马仰天嘶鸣,吕布马快,单骑闯入了胡骑军阵,其余人纵马急追…努力的跟在后面。 “哒哒哒…” 赤兔马的马蹄声格外的响彻,宛若每一次的踏出,声如雷霆! 便是这单人匹马释放而出的气势宛如数千骑齐踏一般,仅凭这一点,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这等气势!” “好熟悉的气势…” 原本还笑吟吟的慕容霸,神色骤然凝起,面色更是无比僵硬。 胡人最擅长骑术,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的骑术多么的不可思议? 骑兵冲锋靠的是什么? 是一往无前的压迫感,以及排山倒海的气势,这需要“人马合一”,“宛若一体”! 说来容易,可真的能做到的,当世之中又有几人? 可… 吕布与赤兔马的配合,让慕容霸惊到了。 这… 几乎不可能? 怎么有人能做到…如此这般境界的“人马合一”? 莫说是他慕容霸了? 便是草原上的王者,鲜卑王轲比能也未必能做到! 但… 哪怕是这样?单枪匹马闯入他们的军阵?也未免太小觑他们鲜卑骑士了吧? “哼…不知天高地厚,受死!” 慕容霸挥舞着狼牙棒…闷头砸向吕布。 “铿!” 方天画戟与狼牙棒在空中激烈碰撞,绚烂的火花迸发而出。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于这边…凝于这兵刃碰撞的一点上! 就在这时… 围观所有人瞳孔一紧! 因为…碎裂了,狼牙棒竟凌空碎裂了,紧随而至的是方天画戟再无阻拦,直劈而下! “不…不…” 慕容霸双眼瞪犹如铜铃那么大,尚未来得及哀嚎,整个人连人带马…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就连身子都飞出了老远! 血晒战场,殷红一片,吕布这如此简单粗暴的一击…几乎震慑住了所有人! “杀!杀!杀!” “风!风!风!” 田豫再度举起了长矛,赤红着眼眸长啸了起来,似乎…要以此最古朴的…那秦人呐喊的方式为这个如鬼似神的身影呐喊助威! ——“风!风!风!” ——“风!风!风!” 无数将士回过神儿来,拼命的开始嘶喊,以此宣泄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懑! 狂! 整个过程…简直太过狂暴了! 百姓们?谁见到过如此狂暴的一幕,一戟之下,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是有点血腥,但,并不残忍! 在每一个百姓心中,似乎还可以再残忍一点! ——“汝等纵有千骑,也难挡我吕影一人!” 吕布一声咆哮,方天画戟还在无情的收割着这群胡人的生命。 ——“还有哪个?敢挑战我!” 因为慕容霸的死去,整个胡人军团霎时间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尤其,对上吕布的眼神,听到吕布的咆哮,他们一个个遍地生寒?谁还敢战? 远离… 所有胡骑唯愿远离这道…给他们带来浓浓恐惧的身影! … 呼… 在吕布身后百米之处,此刻的杨修站在高处。 看着吕布一戟将敌将劈成两半的画面,下意识的挠挠头,口中轻吟一声。“戟尖血未冷,再添马下魂,呵呵…还真是被他装到了!” 是啊…可不是装到了么? 原本心情是“日了狗”的杨修,此时此刻,心头竟莫名的有一抹热血,这是从小生长在中原,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绝不会体会到的热血与豪情! 当然…还不止于此。 还有… 那边陲百姓抱着必死之心冲向胡骑时的画面,都让杨修震撼不已。 “这就是父亲曾向我讲述过的,汉家男儿的脊梁么?” 猛然间,杨修觉得自己的脖颈上的骨头一颤。 触动,委实触动到了… 只是… 触动归触动,杨修的眼珠子连连转动,他在想,吕布这么打下去,那怕是早晚要传至冀州袁绍那边。 这于陆公子的部署可并不利啊! 每每想到此处,杨修眉头凝起,他琢磨着,吕布是杀嗨了,可这擦屁股的事儿,不还得他来? 唉… 此时此刻,杨修的内心中唯独四个大字——我太难了! 而就在杨修遐想的时候。 又有将近百余胡骑丢了性命… “逃啊…” “快逃…” “救我,啊…” 其余的胡骑哪里还敢抵抗?早就被吓破了胆,哭嚎着、惨叫着要离开这个血腥屠戮的修罗场! 他们鲜卑最勇武的大将,一招就被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这话说出来,谁信哪! 可偏偏,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发生在眼前! 这下,当那红马战将方天画戟再度挥舞时,他们感受到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粟! 就好像…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总是会有一种叫做“汉家脊梁”的东西,将他们这些有非分之想的胡人拒之门外! 将对汉人的“恐惧”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血脉之中,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 “弟兄们,可还拎得动刀?” 被吕布感染,田豫大喊一声… ——“战…” 众人齐呼,士气也为之高昂,甚至…那些原本要突围的妇孺,急忙下马…将这些白马让回给将士们? 因为…她们能看出来,猎人与猎物的位置翻转了,攻守之势异也! “跟我!冲!驰援将军!” 田豫大啸一声,翻身骑上白马,在这丛林中再度纵马狂奔! 试图去追上那红袍、红马将军的脚步! 一场恶战… 才刚刚拉开帷幕! ——“区区胡虏,弹指可灭。” 吕布的长啸声不断的响起,让那些追随而来的将士们士气再度抬高,就连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那些筋疲力尽的老者都恨不得握紧拳头,再度投身沙场,杀个痛快,战至终章! 虎入羊群! 攻守之势异也! 方天画戟频频挥动,龙骁骑的精钢战戟与白马义从那古老的战矛还在嘶鸣,胡人的生命…正在持续的,无情的被收割! 此刻… 宛若那陨亡的三千白马,那些曾经驱逐匈奴,恢复西域风采的烈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飞将军李广…他们再度复生,再度归来,为这些年被劫掠的族人们—— ——讨回公道! 血债,当以血偿! 夜色一下子变得璀璨了起来,那汉家的军歌喃喃响起,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这场大战也落入了终章! “爹,娘,你们泉下有知,一定看到了!” 终于… 有人忍不住跪在了地上,默默流泪,低声抽泣。 也有人长叹道:“儿啊,安息吧…你的仇,那位将军替你报了!” 还有年迈的妇人紧咬着嘴唇,喃喃自语:“老头子,儿啊…你们安心去吧…有我在,一定把孙儿们养大!” … 越来越多的人被此间气氛感染… 他们或是垂泪,或是仰望苍穹,嘴中不时的说着什么。 是诀别?亦或者是…向刚刚离去的亲人,最后的唠上几句。 人都说“伤离别”,之所以离别要加个“伤”字,是因为,离别本身的伤感,远远比不上,往后余生中…不经意的回忆起的那点点滴滴! 一场屠戮,从夜深杀到拂晓… 可以清楚的看到,鲜卑大将死后,那数不尽的胡人朝塞外逃离,一如…那里才是他们的安乐乡,这雁门关却是他们的修罗场!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当杀掉了眼前的最后一个胡虏,吕布没有了动作,而是就这么骑在赤兔马上,立于这破晓的之时,享受着黑暗到光明的一刻,也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微风轻拂… 夜风徐徐… 似乎,这一刻的吕布听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声音,有虫鸣、蛙声,还有鸟叫!仿佛…没有胡人的雁门关,是这般的美好! “刷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阵轻响。 吕布转头时,却看到了数百人停在他身后五十步的位置,纳头便拜! 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人群,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他们纷纷加入其中,跪倒在地! 吕影是么? 似乎… 从方才吕布的呼喊中,百姓们知道了他叫吕影! 一些老人有些惊愕,世上…除了九原吕奉先外,竟还有一个能把方天画戟用到如此境地的男人! 而他也姓吕,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来,他要比吕布要成熟一些! 吕影是么?是个好名字!一个值得被边陲百姓们铭记的名字! “雁门百姓谢过吕将军救命之恩!” 一名老者起了个头,旋即…无数人一并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喊道:“谢吕将军救命之恩!” 呼… 这数百乡亲的跪拜,让吕布的心情猛然悸动了一下,可…他不想回应太多,唯独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连续厮杀了几日,他的眼眸中,多少带着些许疲惫,还有…那几乎浑身都是血迹的衣袍!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头犯酸。 “吕将军,保重身体!” 七个字,却寄托着乡亲父老对吕布的无限关怀。 也让吕布的眼角微微湿润。 这种感觉,又岂是那洛阳城的“纸醉金迷”可以比拟的?这种感觉…无疑更能触动心灵!直击灵魂深处! ——“吕将军,雁门父老乡亲恳请…恳请吕将军做这雁门太守!” “这…” 公推、民选的雁门太守么? 这个头衔…还是让吕布浑身一阵颤粟,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百姓们公推!民心所向的公推! ——“为了父老乡亲们…求吕将军就…就代了这雁门太守吧!” ——“除了你,没有人…没有人在意我们这些父老乡亲的死活了!” ——“求求吕将军,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边陲的可怜人吧!” 呼… 吕将军?将军么? 听到这儿,吕布从怀中取出一封细娟,很少人知道,这是他赶赴雁门时,陆羽最后派人偷偷塞给他的! 上面就一句话…吕布此前并不能理解。 ——“谁知红衣本为白,谁道华夏白骨哀!谁料将军…” 呵呵! 他本就不是什么将军! 这一刻,吕布似乎悟了,似乎懂了这细卷上话语的意思。 ——陆羽啊陆羽,你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呀! 呵呵… 吕布浅笑一声,他只是个影子!想找回曾经一切的影子! “将军”二字对于他而言,承载的太多了。 他仰起头望向那破晓的时刻,不论如何,幽州的天亮了! 当然… 陆羽的嘱托嘛,他吕布有想法用另一种方式完成… ——边陲之地,正需要一个新的守护神! 守护神? 干嘛又非要是太守呢? ——谁知红衣本为白,谁道华夏白骨哀! … … 静谧的夜,渐渐的变成了白昼的日。 破晓的余光升腾而起,朦朦胧胧可以看到…雁门边境处,一个白袍银甲小将行至了这边。 呼! 一声长吁! 他的眼眸凝起,遥望向雁门关的方向? “结束了么?” “不对呀?明明…明明几日前胡人才南下劫掠,怎生如今竟是这般平静呢?” 的确… 在这白袍小将目光穷极之处,没有劫掠,没有厮杀,没有血腥糜烂,拥有的唯独是平和! “难道?情报有误?” 这白袍银甲小将正是常山赵子龙… 昔日里,刘备向公孙瓒借得了他,一道赴徐州,可…不等与吕布厮杀,赵云便因为兄长离世,辞别了刘备,赶赴常山! 如今本是在常山守孝,恰恰收到了师傅童渊的书信,言及雁门有变,胡人南下。 赵云素来仁义,从小便知晓边陲百姓们的苦难! 曾经,还统领过白马义从! 便是为此,赵云放弃守孝,星夜兼程来此雁门驰援,此间百姓,能救出一个算一个! 只是… 此番到得此处,却有些太平静了。 龙胆亮银枪收起… 赵云翻身下马…行至一处边境处的酒肆。 带着无限的疑窦,当先轻吟一声… ——“小二,上酒!”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二,打两壶酒,我路上喝! 酒肆内格外的喧闹,觥筹交错。 让赵云颇为意外的是,此间不少武人均是来自并州各地的义士,听闻雁门一方有难,无数豪杰八方驰援! 只是… 等到了这雁门之地才听说,鲜卑胡骑早已撤去。 难得来一趟,便与各路豪杰于此酒肆内推杯换盏,海吃胡饮了起来。 “小二,并州发生了何事?” 酒肆小二送来酒水时,赵云邀请他坐下,好奇的问道! 这小二哪敢坐? 就这么站在赵云的身侧。 “客官是远道而来吧,近来,咱们大汉发生了三件大事儿!”店小二似乎有点社交牛逼症的感觉,聊起天来颇为兴奋,眉飞色舞的讲述了起来。“其中之一便是有关咱雁门郡的!” 唔… 小二这么一说,赵云登时来了兴趣,“哪三件大事儿?” “其一嘛,便是咱胡人闯过雁门关,至雁门郡劫掠!”小二娓娓道来,细细的将胡人的残忍,义士的拼死守卫,雁门郡遭逢的大难给描述了出来,讲到最后,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便有一支神兵从天而降…” “为首红马将军是一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色祥云,手持方天画戟,他带了三十余天兵天将降临雁门,愣是将那胡狗杀得屁滚尿流,那鲜卑大将慕容霸妄图挑衅,哪曾想也被一击殒命!” 霍… 听他这么一说,赵云眼眸微微的凝起。 当然了…小二这些话,他能感觉出来,多少有些杜撰的成分。 哪有什么天兵天将? 这不是胡编乱造嘛! 可…不争的事实是…有一个骑红马的将军带着几十骑屠杀了胡人大将,挽狂澜于既倒,救雁门于将倾! 那么问题来了? 这将军是谁呢? 袁绍?不对…袁绍若是有意守卫雁门,胡人怎么可能南下寇边,攻破雁门关? 公孙将军?也不可能!如今的他被围困在易京,自身难保,更别提驰援雁门了…纵是他能抽出一支兵马,可…公孙瓒手下?哪里有这么厉害的大将? 那…刘玄德? 赵云再度摇头,半年前下邳城破,如今的刘备与关羽、张飞随曹操一道回了许都城…他们也不可能抽出身来驰援雁门? 那… “小二?是何人派来的兵马?”赵云直接问小二! “是天兵天将啊!能刀枪不入、展示断金的,不是天兵天将,还能有谁?”小二连连回道。 赵云眉头一挑,当即从怀中取出了一袋五铢钱,“说人话?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这…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堆笑着说道:“嘿嘿,这位豪侠,你想啊,当今天下有能耐以区区三十骑将胡人数千骑杀得屁滚尿流的,还有哪支骑队?当今天下,能万军丛中取胡狗上将首级的又有几人?” 嘿… 这个反问抛出,赵云登时觉得有点意思! 前面一个问题,他就差念出“龙骁骑”的名字了! 诚然… 当今天下,能以少胜多,还刀枪不入的,除了那位神秘的陆司徒统领的“龙骁骑”外,还能有谁? 至于,能万军丛中取胡狗上将首级者,也无外乎就那么几人,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等等? 方天画戟… 难道是吕布? 赵云的眼珠子一凝…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即刻又收了回去,吕布殒命于下邳城白门楼,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怎么… “嗨,这位豪侠,看在你这五铢钱的份上,小的就不绕弯子了。”店小二提醒道:“您想啊,当今天下,谁为仁主?” “这些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逐鹿中原,可兵戈之下,从未杀过降卒、始终善待百姓者?还能有谁?唯独是曹操曹孟德啊!自打那大司徒陆羽投身曹营后,曹操每战必胜,每战战后亦是首要安民,抚降!” “当此雁门大难临头,除了曹司空与陆司徒外,还有谁会生出如此仁人之心?千里驰援?而除了陆司徒的那龙骁骑,也不会有人能救得了咱们雁门百姓!” 讲到这儿,店小二示意赵云去听听周围义士、豪杰的谈话。 果然… 一道道粗狂的声音接踵传出。 “想不到,龙骁营竟来咱们并州了,好啊,我正苦于无门…这就去雁门关投奔他们!” “带上我,咱们一道去…龙骁营千里驰援,就冲着这份情义,我也要纳头加入!” “倘若真的是龙骁营,那咱能加入其中,也算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了!” “哈哈哈,放心吧…那雁门关的除了龙骁骑?还能有谁?颜良、文丑的河北精骑?除了打家劫舍有两把刷子,讨伐胡虏时,他们连个屁都不会放!” “话说回来…那红袍,手持方天画戟者到底是不是吕布啊?” “不可能,吕奉先中了陆司徒的计,被曹操斩杀于下邳城白门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砰… 砰! 提到了吕奉先殒命白门楼,酒肆角落处的一个案几上,一名头戴斗笠之士手中茶盏猛地落于桌案上。 茶盏没碎,可此间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响彻。 一下子就吸引到了此间酒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众人将眼眸望向此人时,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一阵寒意…别看这头戴斗笠的家伙身形瘦弱,可她整个人散发出的杀气,让人为之胆寒,还有他摆放在桌案上的一柄凌厉的长枪,一支森然的长剑,无一不诠释着四个字——莫要招惹。 赵云的注意力也望向这斗笠之士的身上。 不过,眼眸更锐利的他,从一些细微的地方能观察出些许端倪。 “女人么?” 他心头轻吟一声,却并不放在心上,当今世道会有一些女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这并不奇怪。 比如…河内郡平皋县的张春华,年纪轻轻就凭着手中的一把剑闯出了一些名头,人称“春小太岁”,可,当此时节,敢孤身一身来此雁门郡的女子,倒是罕见! 赵云收敛回心神,注意力又都放回了那“龙骁营”的身上! 心里嘀咕着,总归…是龙骁营救了雁门,他赵云理应去拜会一番。 也算是…感谢下这位陆司徒的仁义! 除此之外,那红袍将军的身份,他也很好奇。 使方天画戟?红马?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不是吕布吕奉先的话?又是谁呢? “小二,第二桩大事儿是什么?” 赵云转过头,继续询问店小二。 “这个,将军也不知道啊?”店小二面露惊异,旋即细细解释道:“许都城要重启月旦评,似乎…就是明日!这可是天下士子的盛会,无数人想要赴许都一睹这盛世,况且,此间品评的主持者乃是蔡邕之女,名满天下的当世才女蔡琰姑娘,相传,她还是咱们这位龙骁营统领,司徒陆羽的姐姐呢?谁能得到她的品评,那委实是如龙之升,身价倍增。” 月旦评是么? 这个,赵云倒是听说过,倒是没曾想就是明日。 可惜… 路途遥远,他是无法一睹这盛会的境况了! “还有呢?你说的第三件大事儿是什么?” 赵云继续问。 “这个嘛…那就要说到北境的两虎之争了。”店小二再度提起了精神。“客官可知,就在昨日…袁绍大败公孙瓒!” “什么?”赵云一怔,袁绍包围易京他是知道的,赵云本还想去驰援旧主,却被师傅童渊寄信阻拦。 师傅的态度是,不许众弟子卷入河北之争… 似乎,师傅的立场是站在袁绍那边的。 虽然不明所以,但师命难违! 可… 昨日公孙瓒大败?这点倒是让赵云有些许惊讶。 “我可听说了,是公孙瓒派人联系黑山军的首领张燕,约定里应外合。” 店小二细细的讲到:“可…这封信恰恰被袁绍截获,于是…袁绍派人假扮成黑山军的样子,照例点火为号诱出敌军,沿途设伏…这不…一举大败了公孙瓒,好在易京城城池坚固,更建有易京楼极其高耸,以此放箭,逼退了袁军,这才没有被一举攻克!” 呼… 听到这儿,赵云轻呼口气。 诚然…公孙瓒仗着城池坚固,可这场大败之后,胜负之术几乎已经盖棺定论了,单单凭着易京楼,怎么可能阻拦得住袁绍的大军? 北境要定了… 赵云心头感慨,哪曾想… 这店小二的话还没完。 他刻意的把嘴巴凑到了赵云的耳边。 “这位豪侠,我再告诉你一条消息,其实…在易京城里,有一个人算到了袁绍会用此计,并且…他把这个计略告诉了公孙瓒,可公孙瓒完全不信,一意孤行,这才大败而归!” 唔… 听到这儿,赵云眼珠子一定,好奇的问道:“此人是谁?” 店小二一摊手。“这我就不知了!” 讲完这些,店小二熟练的收起了赵云桌上的那袋钱币,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果然哪… 钱是凉的,可揣在怀里心是热的。 他点头哈腰,再三感谢赵云后,徐徐退去。 倒是留下赵云,眼眸凝起… 这… 他心思急转,他隐隐觉得大汉近来发生的这三件大事的背后,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它们串联,可具体这线是什么?总感觉…这北境的占据被人部署、操纵了一般! 可…具体的,他又说不上来。 罢了… 当务之急,先到雁门关…见到那传说中的龙骁营红马将军之后,再考虑其它的吧! ——“小二,多打两壶酒,我路上喝!” 一声吆喝… 不多时,赵云骑着那匹“照夜玉狮子”扬长离去! 可以说…这酒肆里,赵云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但… 那身处此间酒肆足足一整天的,斗笠下的“女子”却是因为听到越来越多的传言,而心头攒动。 她的双拳不住的握紧,口中轻吟:“父亲,父亲…纵是你的英灵,也还在庇护着这雁门嘛!” “父亲放心,女儿…女儿学成归来之日,必会替你…替你报仇雪恨!然后…归于雁门,替父亲完成那尚未完成的使命!” 吟及此处… 她的眼眸望向衣袖之上,那里…有许多名字——侯成、魏续、宋宪、曹操、刘备… 当然,还有最醒目的一个——陆羽!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在鞭策着她不断的变强,要变得更强! ——“小二,多打两壶酒,路上喝!” 这女子用粗犷的嗓音也学着赵云吆喝出一声… “好嘞…” 随着小儿的一声答应! 她徐徐起身,走出酒肆…收拾好行装、包裹,翻身上马! 还要北上… 拜师学艺的路还很长。 听闻那枪神童渊尤在辽东方向! … … 幽州,易京,衙署之中。 “秦将军呢?秦将军呢?快传他来见我!”兵败归来的公孙瓒一进入衙署就大声嚷嚷道。 一旁的偏将还没反应过来。 当即反问:“哪个秦将军?” 公孙瓒转过身狠狠的瞪了他一样,旋即回道。“就是媳妇被曹操给强霸的那个…” 噢… 这话脱口,副将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是头顶青青草原的秦宜禄秦将军哪! 说起来,这个秦宜禄如今在幽州易京,算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准确的说,是他头顶的“青青草原”极有名气。 任凭谁一提到他,总是会莫名的想起,他的妻子杜夫人被曹操霸占,他的儿子秦朗被曹操收为义子! 这就是一个赤果果的悲剧呀!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这么一个被曹操从头绿到脚的人物,他竟然向公孙将军提出,他是曹操派来的使者,要帮公孙将军打败袁绍。 还提出什么,公孙瓒联合黑山军里应外合进攻袁绍的消息被截获了,袁绍更是会用计骗他们出城,陷入埋伏,一网打尽! 这… 这特喵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信哪? 乍一听到这话,公孙瓒还以为,他媳妇杜夫人是便宜了袁绍呢?可细细一打听,是曹操没错啊…那秦宜禄的儿子秦朗都改口称呼曹操为义父了。 何况,袁军对秦宜禄的态度也极其暧昧… 为了让他进城,都不惜退军三十里! 这谁能不怀疑呢? 于是… 公孙瓒以“细作”、“谎报军情”为由将秦宜禄押入牢狱,他则按照原本的计划,与黑山军统领张燕里应外合进攻袁绍。 哪曾想,事态的发展与秦宜禄的预测一模一样! 他公孙瓒联合黑山军的信笺早已被袁绍截获,城外的信号更是袁绍故意派兵发出的,城外的黑山军更是袁军乔装打扮而成。 公孙瓒与数万幽州兵身陷埋伏,这一战几乎损失过半… 得亏公孙瓒骁勇,这才夺路逃回了易京城! 而回来的公孙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宜禄… 他的预测全都成真了,他…他…他真的是曹操派来助幽州一臂之力的,这… “秦将军!人在哪?” 见部下没有反应,公孙瓒的嗓音更大。 这… 一干部将彼此互视,旋即回道:“主公不是下令,将他…将他押入天牢!” 霍… 公孙瓒一下子回过神儿来。 “快,快把秦将军带过来,不…是把秦将军给请过来!” “喏…喏…” 副将连忙答应,可脚还没迈出大门,公孙瓒一把喊住。 “等等!” “前面带路,本将军亲自去请!” 一言蔽,他迈步而出,脚步带风,整个人的神情格外的严肃。 他记忆中,秦宜禄提及他是曹操派来的不假,可他同样提到,是奉龙骁营统领陆羽之命来献出迎敌之策!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公孙瓒心头升腾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如今局势下,整个幽州的安危全系于此“绿帽侠”…啊不,是全系于此秦宜禄的身上。 他既是陆司徒的人,考虑到陆司徒这些年为曹操带来的,这秦宜禄必定…必定带着什么“神鬼莫测”的计略! 糊涂啊,他公孙瓒糊涂啊! 念及此处,公孙瓒脚步更添了几分速度,犹如带风一般。 … … 许都城,皇宫,椒房殿。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声传出,紧随而至的是踱步声! 天子刘协在椒房殿左右踱步,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焦急… “陛下…”一旁的皇后伏寿连连宽慰道:“明日就是月旦评,陛下何故如此焦急呢?” “呼…” 又是一声呼气,天子刘协脚步一顿。 “正因为明日是月旦评,朕才心乱如麻…”他转过身,面色凝重。“刚刚得到消息,曹操今早才动身回许都城!曹操此人生性多疑,又绝不会走夜路,故而,明日的月旦评他绝不可能赶到!” “若然不能赶到,那此番咱们精密的部署就都功亏一篑了!” 提到最后,特别是“功亏一篑”四个字时,天子刘协的手紧紧的握住,揣成拳头,他的语调很重,嘴角有着一抹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今早才动身么?”皇后伏寿的眼珠子一转,她的心思也在连连转动。“陛下?那陆司徒呢?他也是今早才动身的么?” “没错!”天子刘协如实回道。 这下,换作皇后伏寿左右踱步。 她把整件事儿,从曹操出征宛城,到攻下宛城,再到距离月旦评还有两日时才动身返回… 以及月旦评的一系列部署,在脑海中完完全全的过了一遍。 突然间,她的眼眸猛然睁开,一下子,她看懂了…她完全看懂了。 皓齿轻启:“陛下,曹操会回来!” ——“曹操一定会准时出现在明日的月旦评!陛下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他布下的阴谋诡计罢了!”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这小弟,何时才能让姐姐省心 “诡计?”天子刘协眉头一蹙… 皇后伏寿却是点了点头。 ——“没错,重启月旦评,天下士人齐聚许都共襄盛会,诚如陛下所言,曹操生性多疑?如何会不知道此间凶险呢?” ——“于是,他便放出消息,今日一早才从宛城凯旋,这样…那些想刺杀他的人就会灰心丧气,以为曹操赶不回来,放弃行刺,实则…曹操今夜必定已经回到许都。” ——“他这么爱凑热闹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错过如此盛会呢?” 呼… 闻言,天子刘协眉头一挑,“皇后说的对呀!” “曹操生性多疑,想要参加盛会,又担心遭逢不测,于是…便用出此等诡计,若非皇后所言,朕险些被蒙在鼓里了。” 讲到这儿,刘协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曹操一定会出现!” “明日的计划照常进行!” 一言蔽,椒房殿外… “喏!” 一声应喝,一个黑影闪烁而出,似乎…是去做最后的部署! 看到这影子,天子刘协眼眸微眯,当即转过身面向伏寿。“皇后打算,让他出手么?” “不!”伏寿拜了摆手。“若然他出手了,陛下与臣妾可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他不是天下第一剑客么?”天子刘协接着问:“由他出手,胜算…必定…” 不等刘协把话讲完,皇后伏寿还是摇了摇头,轻声感慨道:“虽万事俱备,可…陛下也得留下些后手才对!此为万全之策!” 呼… 刘协轻呼口气,他凝望向那离去的背影。 摇头感慨道:“可惜了…不过,皇后说的对!” 天下第一剑客——王越! 可不是一个小角色,他能效忠汉庭,这还多是看着皇后的面子。 天子刘协不知道他与皇后间是何关系? 他也并不关心! 只要这个人能帮到他,帮到汉庭就好! 可… 若然失败,这王越将是他最后的砝码与倚仗。 念及此处,刘协的眼眸骤然变冷,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里重启月旦评时的刀光剑影! 一夜无话… 是真的无话,丫的,刘协就支棱不起来,他倒是想有话,可…做不到啊! … … 许都城,校事府门前,守卫森然伫立。 如今身处此间的乃是曹纯。 可… 这夜半时分,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校事府门前。 一干守卫看清楚来人,均是面露惊诧,继而…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惊讶是因为,来人正是校事府的两位掌事——曹仁、曹洪! 一言不发,是因为,他们身着斗笠,很明显是乔装入城… 而根据宛城传回的消息,曹操与曹仁、曹洪…如今尚在宛城通往许都城的路上。 为何两位将军能在此? 守卫们不知道… 可他们无有例外的打起了二十分的精神。 “子和呢?” “禀报将军,在校事府内。” “领路!” 没有人知道,曹仁和曹洪对曹纯吩咐了些什么。 可… 一炷香后,整个校事府都动了起来,连带着许都城衙署,连带着城外军营都动了起来… 无数甲士悄悄的埋伏在城外… 亦有数不清的甲士乔装成百姓模样,要在明日待城门大开之后,“潜”入城中! 一场“蓄谋已久”的狩猎,即将拉开帷幕! … … 许都城,司徒府。 月光溶溶,微风细细,烛光如豆,翠屏窗下,一处阁院内,趁着晚风…一名女子衣袂飘飘,青丝沾上月华,阵阵幽香散发开来。 这是蔡昭姬的阁院… 一房一景满是书香气息。 只不过,出现在此间的除了蔡昭姬外,还有两名女子,一人是清秀娴静的大乔,另一人则是活泼轻灵的小乔! 似乎… 明日就是重启月旦评的盛会,大乔与小乔有话要告诉昭姬姐。 “有话,不妨就说吧。” 蔡昭姬坐在石凳上,微微摆手,丝毫没有半点架子。 大乔与小乔互视一眼,还是小乔张口道:“昭姬姐,明日要重启月旦评,点评人物,可…这首评之人格外重要,昭姬姐打算评谁呢?” 的确… 昔日许劭兄弟那平舆古城二龙里的月旦评,每逢初一品评八人,士子们自觉按顺序排队,最远的能排到十年以后。 再加上,这品评与算命不同。 受评之人,需要和许劭进行一个时辰左右的聊天,把自己的愿望和梦想以及喜好、厌恶、缺点等都说给许劭,然后再由许劭得出对此人评价。 便是为此,能成为这八位品评之人中的一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而首评之人,更是荣耀备至! 大乔与小乔的意思,蔡昭姬如何会听不懂?她们这是求着姐姐首先去品评她们的如意郎君呢! 心念于此,蔡昭姬嘴角咧开,微微一笑… 大乔、小乔能如此为羽弟着想,作为姐姐,她还挺高兴的。 只是… “两位妹妹打算让我如何首评羽弟呢?”蔡昭姬笑着调侃道:“锦囊妙计安天下?翩翩公子世无双?” 呼… 这个评语一出,大乔、小乔眼珠子一定,纷纷叫好。 还是昭姬姐有文采呀! 可不等他们高兴,蔡昭姬却是一摆手。“两位妹妹把这月旦评想简单了吧?这月旦评中哪能姐姐评弟弟呢?这不是胡闹嘛,传出去要被世人笑话的!” “那…”小乔连连眨眼。“夫君他?都不能得一评语么?” 俏眉微蹙,俨然,小乔为夫君陆羽鸣不平。 大乔则是更理性一些,她张口提醒道:“是啊,如今普天之下风头最胜的莫过于夫君了,如果连他都不在月旦评上?那…世人会怎么看月旦评?多少会有些许失望吧!” 这个嘛… 大乔、小乔越是关心羽弟,蔡昭姬心头就越是替羽弟欢喜。 至于她们提到的,蔡昭姬早就想到了。 “羽弟是该在月旦评上得一评语,可不能姐姐来呀…” “那要谁来评呢?”小乔连连反问。 “你们可识得‘经神’!”蔡昭姬当即回答道… 经神? 这个名号可太过响彻了,在大汉学术界,如果有两个人是人尽皆知,世人敬仰,那其一便是有“学海”之称的何休,第二个便是被称作“经神”的郑玄! 要知道,这位“经神”可不得了,在蓬莱郡授课,常年有一千余弟子追随。 他昔日里也曾在太学开坛授课。 便是年轻的曹操听过后,也吆喝着要追随“经神”去蓬莱,若非曹嵩把他锁在门内,保不齐就真的溜出去了。 郑玄的名号,别说是大乔、小乔了,就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也会是如雷贯耳! “经神?郑玄?” 大乔当即回答… “没错!”蔡昭姬点了点头,“若说是羽弟的评语,再没有比‘经神’郑玄赠予的更为合适了…况且,先前我已经致信‘经神’,他也已经明确回信,答应来此主持半年后的月旦评,赠予羽弟评语,他这评语可比姐姐的要宝贵十倍、珍贵十倍!” 霍… 听到这儿,大乔心头一颤… 说起来,她读的书比小乔要多,也正因为这样,更了解郑玄在士人,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昭姬姐没有自谦,依着郑玄如今在大汉的地位,他的评语委实胜过昭姬姐十倍。 只是… 想不到,郑玄会答应昭姬姐,千里迢迢赶至许都主持月旦评。 小乔敲敲脑门,她尽管也知道郑玄,可印象中,也只是觉得他就是个与昭姬姐齐名的大儒,因为夫君的评语,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邀他而来吧? 可… 看到昭姬姐与大乔姐的表情,小乔闭上了嘴… 她猜到了,怕是一张口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好了,都回去睡吧…”说完这些,蔡昭姬轻轻的拍了拍大、小乔的后背。“养足精神,明日傍晚时羽弟也该回来了,你们可要养足精神哪!” 啊… 心思单纯的小乔还是没懂。 “昭姬姐?夫君回来?我与姐姐为何要养足精神呢?” 这话脱口…一旁的大乔脸色一红,她一把拽住小乔的手。“小乔,走了…听昭姬姐的,回去了,好好养足精神,明晚,咳咳…没什么!” 说话时,大乔的面靥更羞红了。 蔡昭姬则是罕见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大乔与小乔还真是可爱呢! 过得片刻… 大、小乔离去,坐在石凳上蔡昭姬仰起头看看天。 其实… 最想羽弟,最关心羽弟的人是她呀… 弟弟行千里,做姐姐的才最是担忧了。 “唉,你这小弟弟,什么时候能让姐姐省心呢,唉…” … … 炉子上炙着烤肉,青梅酒的酒注里冒着热气。 许都城郊处的一处青梅庄园里,刘备特地拿出了上好的青梅酒,给眼前的一位剑侠打扮的男子斟满,又割下一块烤肉,送至他的盘中。 面前的这男人不过二十余岁,可谈吐,学识让刘备格外的欣赏。 说起来,他也是听闻许都重启月旦评,特来此间凑个热闹,顺道看望下颍川的老娘! 他有两个名字,昔日的剑侠“单福”,今日,持剑却早已弃剑的徐庶! “我与元直一见如故,来,尝尝这一樽青梅酒,便是我种下的青梅酿制而成!”刘备介绍起自己这青梅酒来。 徐庶接过酒,微微抿了一口,饶有兴致的问道:“难道,玄德公下半辈子,只想要在这菜园子里种植青梅么?” 这… 徐庶的话让刘备有些触动,可他善于藏心,“哈哈”一声,不漏声色的将自己面前的酒樽斟满,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玄德公就莫要在我面前藏心了!”徐庶感慨道:“白日里,我与玄德兄相聊,便已经看懂了玄德兄。” “玄德兄故作淡薄,可实际上是韬光养晦,玄德兄日日耕种着青梅,可实际上,每个傍晚无不在卧薪藏胆!” 听到就这儿,刘备心头一颤,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透彻的看穿了心事! 他正想开口说话。 徐庶的话却抢先而出,感慨起来…“说起来,玄德兄与我既生活在这乱世,不幸的又读了书,有些许忠君的理想与抱负,那么…依我看来,活下去的意义便只有两个,其一,踏上这刀山,让自己的声名流传下去,不负所学;其二,为这乱世中可怜的百姓,也为这乱世中更可怜的君王做些什么,最起码能谋一点希望!” 霍…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话让刘备整个人默然了。 他注意到了,徐庶提到“可怜的君王”时,着重增加了一些语调,像是另有所指。 而刘备如何能不懂呢? 身为汉室后裔,作为从小就有乘“羽葆盖车”梦想,今时今刻,是他不想做些什么么?明明是,他不敢做些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他都不知道,此间…有多少眼线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他! 他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变成画卷,送往校事府吧? 呼… 轻呼口气,刘备目光微微低垂。 “元直兄…你看到我院落中的那匹马了么?” “看到了。” 徐庶抬头望向院落方向,的确有一匹白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马有些瘦骨嶙峋,作为坐骑,俨然…并不合适! “那马名叫的卢。”刘备继续道:“是曹操让我从一百余匹马中挑选,我一眼便挑中了它!你知道为何么?” “为何?”徐庶来了兴致… 刘备则笑着回道。“一来,我挑中此瘦马,曹操必定心头暗笑,他一定会觉得我刘备真是个织席贩履之辈,没见过什么世面,千挑万选就选了匹瘦马!围观的曹营文武更是都小觑于我!如此,正是我想要的。” “二来,曹操让我挑马,看起来是挑马,实际上是试探我,而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我担心曹操会把我视为与众不同的英雄!所以,我更需要把内心藏起来,韬光养晦,让曹操也无法读懂我的内心!” 听到这儿,徐庶眼眸一眯。 一下子,他对刘备的藏心术更佩服了三分! 刘备的话则还在继续。 “其三嘛,便是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匹宝马,他拥有着与我一样的性格,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看懂它!才能体会到他的故事!” 说到最后这一点,刘备的眼眸中遮掩不出的便是对这“的卢”战马的喜爱。 只是… 一样的性格… 这是?低调么?徐庶眼眸微眯! 他左右环视,好奇的补上一问。“玄德公既提到曹操在你身边安插密探,那你、我今日相见,就不担心有人报送给曹操么?” 哈哈… 听到这儿,刘备浅笑一声。“元直并非汉庭臣子,不过是坊间一游侠,曹操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况且…” 刘备把眼眸也望向了院落的外围… 他感慨道:“今日的外围很安静,似乎,校事府的眼线都撤去了。” 诚如刘备提到的,曹操的确在他身边安插了许多眼线,刘备找什么人喝几两小酒,吃几碟小菜,校事府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这不仅仅是针对刘备,凡是曹操怀疑的人,他都会如此做,一视同仁。 只不过… 今日,校事府的眼线撤去了大半,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 而这件事儿…才是让刘备更担心的!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大哥…”关羽与张飞一道步入此间屋舍,似乎原本要禀报什么,可看到徐庶在这边,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刘备则是挥手示意:“元直是自己人?探查到什么,不妨直接说!” 听到这话,关羽才开口道。 “果然,诚如大哥所料,今夜东城门开了三次…有三支马队秘密的进入了许都城!” 这… 听到这儿,徐庶察觉到了什么。 “玄德?你这是…” “明日月旦评凶险了。”刘备没顾得上回徐庶的话,反倒是冷冷的感慨一声。 他豁然起身,踱了两步,这才再度望向关羽、张飞。 “二弟、三弟,你们没有被人跟踪吧?” “我与三弟很小心,没有人跟踪!”关羽很笃定的点了点头。“可许都城内多出了不少校事府的暗哨…似乎,董国舅、王子服等汉臣的府邸都已经被监视住了。” 呼… 再度深深的呼出口气,刘备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下子,他懂了。 怪不得…这边的眼线被撤去了大半,原来…是集结到了许都城!去盯梢那些关键人物! 那么… 不等刘备细想。 徐庶从他的表情,还有他们兄弟间的对话中,似乎体会到了一些内容。 “曹操回来了是么?”徐庶急问道:“可为何是东城门?宛城归来,明明应该走的是西城门哪!” “若是走西城门,他就不是曹操了。”刘备脱口道… 当世之中,没有人比他更懂曹操… 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日的月旦评已经变得何其的危险? 为了这一次的月旦评,从不走夜路的曹操竟冒险走夜路,明明可以从西城门就近归来,却要舍近求远走东城门! 月旦评,大凶! “玄德的意思是说?汉庭明日要动手,曹操今夜回来了?”徐庶接着问… 刘备没有回答,只是颔首点头。 过得许久,他才喃喃自语:“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如今…董国舅与曹操?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呢?” 吁… 这话脱口…徐庶倒吸一口凉气,他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其它的什么。 “玄德公!” “其实无论谁是猎物?谁是猎手?月旦评…对玄德公都是一个机会呀?一个逃出许都城的机会!” 徐庶的眼眸冷凝… 俨然,他已经算到了更深层次的一层! 他隐隐觉得,凭着刘备的藏心术,在此许都城内势必处处受制,可一旦逃出这里,那才是虎入山林,蛟龙入海!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机会么? 趁机逃离许都城么? 经徐庶的提醒,有那么一瞬间,刘备的心头闪烁出这么个想法。 可…只是一刹那。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比刘备更懂曹操,曹操…巴不得他露出狐狸尾巴呢,明日逃离?那意味着什么,不就是坐实了他与国舅董承的同党? 这中原之地?没有兵马?他刘备又能逃到哪呢? 眼眸中精光闪烁,徐庶是有贤才,可在窥探人心上,他比不上刘备。 呼… 轻呼口气。 刘备云淡风轻的替徐庶又斟满了一樽酒。“元直醉了!” “醉了?”徐庶反问。 刘备一捋胡须,笑着说道:“否则,当此时局下,又怎么会提议我去主动变成猎物呢!” 唔… 这话脱口,徐庶一下子懂了。 “玄德兄,若明日不冒险逃离?那…以后怕是就不会有如此机会了。” 这话脱口… 刘备浅笑一声,却不回答,他端起酒樽。 “来,喝酒,喝酒!” 一言蔽,酒樽中的青梅酒一饮而尽。 而此刻,他的嘴角隐晦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自然要走,可…走之前,他必须带走些什么! 否则,这许都之行,不就白来了。 … … 温驯的风,从繁花的山林里吹拂而来,幽远的澹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气,摩挲着陆羽的面颊。 伸了个懒腰,在马车中睡了一夜,醒来时,已经到许都城了。 ——“公子,前面便是许都城西城门,月旦评便是在西城门附近,只要入了城…很快就能够赶到!” 曹休在马车外提醒道,言外之意,星夜兼程,总算是赶上这月旦评的盛事了。 “曹司空昨夜走的哪个城门?”陆羽饶有兴致问道。 “似乎是东城门!”曹休略作迟疑,最后,还是很笃定回道。 “那咱们也走东城门!”陆羽微微一笑… 啊… 曹休一愣,他连连提醒道:“可东城门距离月旦评最远了,怕是…赶不上了。” 这话刚刚传出。 陆羽拉开马车的帘子。“文烈?谁说咱们要去月旦评…” “那…” “去皇宫!”陆羽当即吩咐… 曹休还没反应过来。 却听得,几名龙骁骑禀报道:“陆公子,前方百米处程司马、刘皇叔、张将军待在那儿,似乎是恭候公子许久了。” 龙骁营提到的程司马乃是程昱; 至于刘皇叔…便是陛下新封的左将军,宜城侯刘晔; 至于张将军嘛,龙骁营中唯有一位姓张的将军——张辽、张文远。 一听到他们三个的名字,陆羽当即跳下马车,就迎面走了过去。 三人亦翻身下马,也快步迎上! 行至陆羽身旁时,三人均拱手一拜。“拜见陆公子!” “自己人,无需那么多的礼数!”陆羽摆摆手,旋即也不迟疑,开门见山。“皇宫的局势如何?” “果然不出陆公子所料。”程昱回道:“无论是苍龙门还是朱雀门,凡是通往董贵妃宫阙的复道上,均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甲士。” “好!”陆羽点了点头,不出所料啊,不光是月旦评凶险,皇宫重地亦然凶险异常。 “刘皇叔、张将军?可部署好了?”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 “一切都按陆公子的吩咐。”张辽与刘晔互视一眼,旋即回道! “好,那咱们去皇宫!”陆羽眼眸一定… 纵是龙潭虎穴,也该闯一闯了! … … 许都城,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往西城方向。 大街小巷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语,美人与名士暗香顾盼,满路春风。 不时有莺莺燕语从一个个美艳女子的口中传出。 ——“咱们许都城的月旦评一个时辰后就要开启了,这可是天下名士的大聚会,多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是啊,那么多的风流俊秀、博学多才的公子聚在一起,保不齐,就能碰上一个有缘的如意郎君呢!话说回来?你难道不是去找如意郎君的么?” ——“伦家才不是呢,哪有这样选郎君的,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赶集呢!” ——“别发呆了,你没看到么?许多马车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再不去,好郎君都被挑没了,你站在这儿发呆吧,我可先去了。” ——“那…司徒府的陆公子也会参评嘛?这次主持的可是他姐姐呀?” ——“你哪里是在意陆公子参评,分明就是春心萌动,想得陆公子的青睐吧?只不过…人家司徒府单单两房妾室都是庐江二乔,你多半是没机会咯!” 无数话语传出,无数女子挤着头往西城去,她们哪里是看月旦评的,分明是寻觅翩翩公子,一饱眼福的。 年轻的陆司徒的门楣攀不上,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咯。 而这时,许都城近来新崛起的甄家商铺前。 甄家四女儿甄荣与甄家小女儿甄宓也款款走出,望着那人头攒动的景象,甄荣感慨道:“五妹,今日的许都城好是壮观哪!” 甄宓点了点头。“是啊,要不…四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呗?” 甄荣把脑袋转向甄宓这边。“五妹?难不成,你也春心萌动了?想要一睹那些翩翩公子技压全场,擅尽风流?” “才不是呢!”甄宓大眼睛连连眨巴了下。“娘让咱们来许都城是接近司徒府,与曹营建立关系的,可…凭着咱们商贾的身份,又是女子,如何好接近呢?不如…” 甄宓话说到一半儿…甄荣大惊。 “五妹,不会是你也想上这月旦评吧?” 甄荣连连摇头,她这个五妹喜好读书,颇有才情,这点,甄家几个姐姐都是知道的,可若说这月旦评品评,那怕是还不够格吧? “你是女子啊!” “女子又怎么了?”甄宓大眼睛一眨,清澈洁净的面颊上多出了一抹自信与不服。“此间月旦评的主持者蔡琰姑娘不也是女子?谁说女子就不如男了,再说了,咱们甄家若想要亲近司徒府,还有比得到蔡琰姑娘的青睐更容易的么?” 这… 不等甄荣答应。 “去吧…” 二姐甄脱、三姐甄道从商铺内徐徐走出。 “洛妹既想去,那就去试试好了,也让她知道,这月旦评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蔡琰姑娘青睐的。” 甄洛是甄宓的小名,几位姐姐习惯称呼他为“洛妹”! 再加上,这两位姐姐从小便极宠着小妹甄宓… 她想去一睹月旦评的盛况,索性就答应好了,至于…以此获得蔡琰姑娘的青睐,她俩并不抱太大希望。 “去吧,三妹、四妹,你们且陪着洛儿妹妹一起去,不过,此间人多,千万注意安全。” 这话脱口… 甄宓心头高兴,款款朝二姐行了一礼,就拉着三姐甄道,四姐甄荣踏上了马车,也往城西赶去! 恰恰一路上…两名公子路过时! 不知道是何缘故…甄家的马儿受惊,撒开前蹄嘶鸣一声,继而…就要闯入人流。 眼瞅着…就要踩踏到人流之中,本就混乱的大街上登时更乱了,乱成一团。 情急之下,一旁一位公子纵身一跃上了那发狂的马,用力勒紧缰绳,马车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马儿这才被安抚,平静了下来。 “姑娘没事儿吧?” 骑在马上的正是曹昂… 甄家三女儿甄道胆子更大一些,轻拍了下胸脯,开口道:“多谢公子相救!” 掀开马车的帘子时,甄道正看到曹昂的面颊,好一张高贵、清华之气,这使得他骤然红了脸。 “无妨!”曹昂翻身下马,“我辈太学生义不容辞!” 说起来,总长陆羽曾教授每一个太学生,做好事可以不留名,可一定要亮出太学的名号,故而,曹昂直接亮出“太学生”的名号,算是谨遵师训! 哪曾想,这个名号一出。 马车内的甄宓眼珠子一转,心头更是遐想起来。 太学总长便是陆司徒,那么…通过这太学生,或许,也能让甄家快速的接近司徒府? 心念于此,甄宓探出脑袋。 当即主动问道:“公子是太学生?” 曹昂恭敬的拱手一拜。“正是!” “那…公子可知?我家这马缘何受了惊吓?”甄宓继续问,倒是有点喋喋不休的意思。 三姐甄道不想为难这位公子,当即开口。“五妹,这是…恩人呢!你怎么可以!” “无妨!”曹昂摆摆手。“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甄宓则是眼眸微微眨动了。“因为公子身上太香了…我甄家的马儿想来对这种香气格外敏感!” “正是《离骚》所谓,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彰,公子衣香逼人,惊到了我家这马匹!” 呼…这话脱口,老实孩子曹昂一愣,旋即拱手一拜。 “那是我该向几位姑娘道歉了。” 的确… 大汉的士子、儒生、文官均喜欢佩戴香囊。 荀彧就是此间代表,人称“留香荀令”。 受这股风潮的影响,太学生中也不乏佩戴香囊者,比如荀彧的儿子太学生荀恽就是其中之一,而曹昂与荀恽关系要好,故而…也尝试着佩戴上了一枚香囊。 倒是不曾想,酿成此祸… 听闻曹昂道歉,甄宓还没开口,三姐甄道抢先道。 “不用…不…” 哪曾想,不等她把话讲完,甄宓却是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味道。“哪里能不用呢?人言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太学生犯错了,自然…理应太学总长出面咯!”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了能见到这位神秘陆司徒,甄宓也算是费尽心思了,甚至…这一番话,保不齐她都得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 可…为了能见到陆司徒,这些都不重要! 只是… 曹昂微微一顿,他有点懵了! 倒是一旁与他一道来观礼月旦评的太学教员郭嘉爽然一笑。 “姑娘好凌厉的一张嘴巴!” “子脩,这姑娘说的对呀,教不严师之惰,你惊到了三位小姐的马,陆总长如何能不来登门道歉呢?” 这… 郭嘉的话让曹昂浑身一颤。 这点小事儿就要惊动总长么?还有…他这算是被“碰瓷”了吧? 曹昂本想开口,郭嘉却是再度打断。 “三位姑娘,我来介绍一下,我乃是太学教员郭嘉郭奉孝,这位公子乃是太学生曹昂曹子脩,不知三位姑娘芳名?改日,我定请陆总长登门致歉!” 霍… 原来是太学教员。 这下,三姐甄道,四姐甄荣均是吓了一跳,倒是甄宓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她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姐甄道,这位是我四姐甄荣,小女子甄洛,拜见郭教员…致歉不敢当,只是小女子久仰陆司徒威名,来许都城许久也是缘悭一面,故而…只能提出这无理的请求,还望郭教员见谅!” “哈哈哈…”听到这儿,郭嘉大笑起来,那甄家少女的心思,他如何会猜不透呢? 也得亏是他,一贯喜欢成人之美,见那最小的姑娘又是模样清丽,索性…就成全了她见陆羽的心思。 “姑娘放心,你这心愿,郭某替你完成!” 落落大方,有礼有节! 郭嘉微微行了个礼,旋即拉着曹昂快步离去。 倒是… 四姐甄荣,被郭嘉的谈吐、气质一下子给吸引住了。 果然…这月旦评盛况空前,美人与名士就应该如此这般的暗想顾盼,满路春风! … 只是,此刻的曹昂,还有些不懂。 “郭师傅?明明这事儿…”曹昂想解释一番… “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更犯不上惊动陆总长。”郭嘉笑着解释道。“可,你只看到了事件的本身,却没有看到,其中暗藏的地方么?” 暗藏的地方? 这… 曹昂眼珠子一眨,没听懂呀。 郭嘉却是拍拍他的肩膀。“人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哈哈,你只看到了那甄家小女无理取闹,却没有看到,她那姐姐对你的情愫暗生,更没有看到她对咱们陆总长的心仪已久!” “所以说呀,求学、读书,不能死读书,要透过表象看到潜藏在其中的内涵,只要能做到这些后,你才有算是入门了,今儿我这话,你慢慢的揣摩,想明白了,对你一生受益匪浅!” 没错,诚如郭嘉所言… 甄家三女甄道对曹昂是暗想顾盼; 甄家小女甄宓对陆羽,亦是充满了好奇与憧憬,这都不假! 恰恰… 郭嘉没有看到的是,甄家四女儿甄荣对他郭奉孝…又何成不是暗生情愫呢? 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 … 城西,月旦评… 此间“风评之地”乃是蔡琰亲自挑选,原本许都城的城西是一处空旷的所在,昔日曹操迁都许都,大兴土木的唯独东城,这西城倒是一片荒芜! 可…如今,因为大量财力的拨付,此间倒是树木繁荣,松柏四起,寒梅茂盛,其中,还有一条颍河流入的活水,倒是有点依山傍水的味道。 此间当中的位置有一处高台,上面悬挂着“月旦评”三个字,此时台上还空无一人,但场下已经三、五成群,聚集了数百围观之士! 天下名士齐聚许都城,乃是数年不遇的盛况,而今日…参加风评的以文士为主,相熟之人握手言欢,不时传来笑声一片。 无数少女窃窃私语… 不住的议论着。 “那名穿着蓝衣的是哪家的公子呀?好喜欢,可否去打听一下呢?” “先别忙着打听,月旦评还未开启,如今…唯能看到脸颊,可是否有真才实学,谁知道呢?” “听说今日主持的蔡琰蔡姑娘乃是当世才女,更是培养出了陆司徒这样年纪轻轻,又学富五车,身居高位的偏偏公子,委实了不起啊!” “也不知陆司徒会不会来?还有…曹司空的几位公子会来么?” 月旦评台下,无数香车旁… 已经有不少书生与姑娘看对了眼,姑娘从香车中送出手帕,而书生欣喜的接过。 俨然,这月旦评就快要变成一个严肃的以成亲为目的的交友平台了。 台下的人越来越多,香车宝马,浩浩荡荡数千人。 人群中,出现了便装出行的曹操,他身旁除了十几名虎贲护卫也便装隐藏在人群中,还有二公子曹丕,三公子曹植…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枚红签,听闻这一次的月旦雅评,两位公子是要登台求评的。 同样的,还有数百名死士也穿着便装混在人群之中… 他们不经意的左顾右盼,似乎是为了寻找“曹操”这个目标! 评台处,一只巨大的沙漏缓缓流淌… 似乎,每一个求评者都严格规定了时间。 而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中,蔡昭姬、荀彧款款上台… 阳光照射在蔡昭姬的面颊上,从台下看,她那优雅的轻灵气质,便宛若盛开的紫色莲花,清静优美,不惹尘埃! 绝美的面颊,宛若秋水的美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让人心头为之震动,这是一种典雅的美、轻灵的美,又是一种别样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美! 一旁的荀彧则是显得有些疲惫… 眼眸不住的环望台下,似乎是有心事。 好在,今日的主角不是他,是蔡琰姑娘与那些品评的士子。 荀彧扮演的算是一个特别的刀笔吏,他努力的带上些许淡然的笑意,看着眼前案几上摆放着的笔墨、书卷、香炉,还有…彩幔上挂着的一条条白布! 今日的评语,蔡琰姑娘出,而他荀彧负责写于这白布之上,悬挂于彩幔之巅! 不多时…… 蔡昭姬走到台子的中间,她欠身朝荀彧行了个礼。“荀令君,可否开始了?” 尽管,她是主角,可…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礼数! “蔡总长,请!” 荀彧再度起身,微微扬手。 登时… 鼓声响起,压制住了人们的闲谈笑语,今日的月旦评开始了。 而一名司徒府的文吏高喊道:——“请拿到红签的八位先生,依序入场!由蔡总长品评!”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月旦雅评,刀光剑影,血水飞溅 鼓声落下! 八名手持红签的名士依次上台,曹丕、曹植也在其中,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是曹操特地点名要品评的公子——何晏! 这位昔日大将军的曾孙,尹夫人之子。 所谓爱屋及乌,曹操因为对他娘的宠爱,对何晏也是极尽宠爱,更是与杜夫人之子秦朗一并收为“义子”! 他的性子倒是无所顾忌,所穿着的服饰与曹昂、曹丕、曹植等人没有区别。 便是为此,曹丕特别不喜欢他,总是称呼他为“假子”! 而这次的月旦评,首评之人,正是此何晏! 此刻的曹操依旧隐身在人群中,无数刺客用目光传递着杀气,在人群中寻找曹操,可人流攒动,找到曹操,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倒是… 贾诩一身道袍,不知何时挤到了曹操的身边。 曹操笑着问道。“贾先生何时回来的?怎么来这儿了?羽儿呢?” “陆司徒我就不知道了!”贾诩一捋胡须。“我嘛…也是刚刚回来,躬奉盛世,重启月旦评,如此热闹的一出大戏,岂能错过?” 呵呵… 曹操一眼就看出了贾诩心头想的,这家伙精着呢。 他必是知道…其实自己的身边才最是安全! 讲到这儿… 曹操与这位新奉为谋主的老狐狸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台上,蔡昭姬环视诸人,见八位名士已经侯在等候区域,这才开口道: ——“曹司空颁布《招贤令》,望天下有才之士,踊跃自荐,有才无德者亦可重用,此举为终结乱世,为万民立太平。” ——“今日许都城之月旦评一如旧例,只是换做我蔡琰来主持,许氏兄弟之后,月旦评二十载不闻,小女子奉天子之命,奉曹司空之命,重开此评,恭迎四海名士!” 言及此处,蔡昭姬云袖一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晏是第一个,他施施然向前出列,分别向荀彧、向蔡昭姬行了一礼,“南阳郡宛县人何晏,幸会蔡总长,请评在下诗文!” 说话间,何晏捧上竹简。 这轻盈的举动,兼之他白皙的面颊,有那么一个刹那,让台下诸人觉得台上品评的是一名秀美的女子! 说起来,何晏年少时便是当世神童,喜好老庄之学,倡导玄学,竞事清谈,倒是与正统的儒学、经学截然不同。 此番他呈上的竹简名唤《论语集解》,是站在道学的角度阐述儒学。 哪曾想,蔡昭姬却微微摇头。“阁下《论语集结》,我尽数都读过,不敢欺瞒,就如实评价了。” 听到这儿,何晏有些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他恃才傲物不假,可在文学领域,唯独佩服的便是曹司空与蔡琰姑娘。 当即拱手道:“在下这《论语集结》只是撰写而出,分享给了些许挚友品读,尚未编撰成册,居然能入蔡总长的法眼,实乃三生有幸!” 蔡昭姬不再言语,而是走到那悬挂的白布前,书童捧上笔墨。 她的眼眸望向荀彧。“荀令君,这第一评,小女子就直接书写了。” “蔡总长自便!”荀彧自然是乐的清闲,况且,他的心思哪里在这个上面。 却见蔡昭姬姿态浑洒地在白布上写下:“思健功圆,别具一格,气过其文,虚化不治,二等!” 此言一出…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何公子的文采?才…才二等啊?” 何晏亦是眉头紧凝,虚化不治,这是说他的文笔华而不实? 这时… 国舅董承与越骑校尉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已经在人流中汇合, 他们都穿着便装,悄悄的凑在了一起,王子服小声的问。 “曹操来了么?” 吴硕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些许虎贲军中的熟悉面孔,想来,曹操必是来了,只是还没有找到。” 种辑则是悄声问道:“怎生刘玄德不在?他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不!”董承轻轻的一摆手。“玄德不在,是陛下的意思!陛下需要留下些后手与希望…” 王子服眼眸微凝,语气中颇为不忿。“全力以赴都未必能杀得了曹贼,还留后手?” 董承则平静的回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想法,我等孤注一掷,可陛下总要保全汉庭,难不成,倘若事态不成?你们真想看到汉庭的覆灭么?总之,即便不成功,也不能连累陛下!” 这边…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继续寻找曹操。 台上的何晏却有些不服气了。 “蔡总长给予在下二等的评判,在下不敢质疑,可…气过其文,虚化不治,又当如何解?” 别看蔡昭姬平时好说话,可真提到文才,她的眼光格外的挑剔。 当世文籍除了父亲留下来的著作外,也唯独羽弟默写出的《唐诗三百首》、《宋词》等诗篇让她惊艳。 何宴的《论语集结》与之相比委实差了一大截! 心念于此,蔡昭姬笑着回道。“何公子的长处自是有,可今日品评,不是吹捧,权且提及何公子的短处好了,诗不过山水,赋不过风土,论语新解,不过是取媚世风,好听些是万变不离其宗,不好听些,便是换汤不换药!于当今天下,能居于二等已经颇为不易!” 这话脱口… 曹操微微点头,笑着对身旁的贾诩说道。“文和,你听听,能把羽儿教授的如此出色,我这贤妹的本事委实不小啊,品评的话语也极是犀利。” 听话听音,贾诩一捋胡须,笑着回道。“曹司空是觉得蔡琰姑娘是教的好?还是蔡琰姑本身好呢!” 呵…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贾诩是在说,老曹啊…你哪里是夸耀你那贤妹蔡琰,你就差把“儿媳”蔡琰这个称呼,给写到脸上! “哈哈…” 曹操轻笑一声…这贾老毒,眼光委实毒着呢! 台上的何晏有些不服。“那冒昧的请教蔡总长,若然我品评的《论语》是二等?那当世可有一等品评论语之人?可有一等一的《论语》品评著作!也好让在下有学习效法的门径。” 这个… 任凭谁都能听出来,这是何晏在故意刁难蔡昭姬,文人嘛,有傲骨的,谁被品评个二等,心里多少总是不舒服的。 哪曾想,蔡昭姬不假思索,当即回道。“何公子既然发问,那我便多评几句,当今评《论语》第一者,乃是太学总长、大汉司徒,也是我那弟弟陆羽!” “早在五年前,羽弟便写出过一本《论语心得》,如今就在太学书斋内,任太学生们借阅、品读,既何公子好奇,那我便问出一、二,讲出一、二。” 这《论语心得》是陆羽特地写给昭姬姐的。 那时候… 她痛失父亲,每日以泪洗面,陆羽便默写出《于丹·论语心得》,打算用现代人对论语的体会,去劝慰昭姬姐。 哪曾想,昭姬姐亦是过目不忘,看过几遍后,早已是倒背如流,且奉为心中的宝藏! 心念于此… 蔡昭姬开口道:“请问何公子?何为论语中提及的‘三十而立’?” “这个再简单不过。”何晏脱口答道:“这出自《论语·为政》篇中,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三十而立,顾名思义,便是三十岁前后,男儿当有所成就!” 何晏把他的理解,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广义上的理解娓娓讲出。 不少台下士子点头称是。 蔡昭姬却摇了摇头。“羽弟在《论语心得》中提及的三十而立,便不是这个意思?按照何公子的理解,试问,当今他天下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做到三十而立?纵使孔夫子也没有做到,纵是曹司空达到如今的成就也早就已是不惑之年…” 讲到这儿,蔡昭姬的话语中更添了几分循循善诱。 “我羽弟的理解,三十而立,并不是一种外在的表现,衡量你已经如何成功?而是内在的心灵标准,衡定你的生命是否开始有一种心灵的内省,并且从容不迫,开始对你做的事情有一种自信和坚定。” “孔子是在三十岁时学懂了礼数,故而,说话做事时就有了把握,而我们亦应该在而立之年时找准目标…从容不迫、自信的去实现目标!如此,就完成了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心灵上的提升!” “管中窥豹,只凭‘三十而立’这一条,便已能佐证何公子这《论语集结》与吾弟《论语心得》之高下!诸位士子不妨均品评一番!” 蔡昭姬的一番高论,引得台下一阵鼓掌叫好之声。 似乎,就连曹操亦是有所感悟,更别提…曹昂、曹丕、曹植等人。 众人纷纷寻思着,等这月旦评散去,可得去太学书斋借来陆羽这《论语心得》,好好的读上几遍。 掌声响起! 曹操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这掌声鼓的倒是有几许刻意。 倒是此间,听到曹操鼓掌,荀彧的眼睑更低垂了一分,整个人却是不动声色。 却在这时,顺着这掌声,终于…王子服找到了曹操,他向远处的董承使了个眼色,董承顺着目光望去,他也找到了曹操!他立刻朝人群中一名负责联络的杀手用目光示意! 一时间… 无数杀手悄然的潜往曹操所处的位置。 台上,何晏倒是有一抹如释重负的感觉,昔日他扮演假隐麟,如今…几乎天下士人都知道,陆羽才是真隐麟,能败在真隐麟的著作下,倒也不丢人。 当即挠挠头… 何晏心悦诚服的一躬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对《论语》的理解,居于陆司徒之后,此二等倒是让我心悦诚服,这评语,我领了!” 自有书童将那幅字挑下来给何晏,何晏提着下了台,蔡昭姬微微一笑,旋即回首望向一名文吏,那文吏则大喊道。 “下一位!” 这次上场的是曹操的长公子曹丕… 而趁着曹丕上台的功夫,人群中有些微微的骚动,越来越多的杀手朝曹操身边逼近! 贾诩似乎看出了什么,环视周遭,却是一言不发。 曹操则是把眼眸尽数望向台上,就好像,周围的骚动并没有引起他分毫的在意。 反倒是,他云淡风轻的笑着低声对贾诩说道。 “文和?你害怕嘛?” 贾诩先是一顿,他没想到,曹操会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旋即,他摆摆手,笑着回道:“怎么能不怕呢,只不过是替那些将死之人害怕罢了!” 这话脱口,“哈哈”曹操直接笑了。 … ——“在下谯沛人曹丕字子桓,特来请蔡总长风评指点!” 听到曹丕的名字,蔡昭姬精神一震,她唤曹操一声兄长,曹丕那便是她的侄儿,对侄儿品评,多少要顾及些兄长的面子。 的确,月旦评看的是评人物,评时局,可实际上,评的也是人情世故! “原来是子桓公子,幸会,子桓公子是要评字画呢?还是评文章呢?”蔡昭姬问道。 “可否请蔡总长品评下我这个人…”曹丕朗声道。 评本人… 要知道,哪怕是月旦评,敢求评本人的,那往往在坊间有一定的名头,来此月旦评品评也是更有把握! 否则…“所称如龙之升,所贬如坠于渊”,月旦评上,一个差的品评… 足够让一个公子声名狼藉,永世不得翻身! 当然了,品评人物需要更加慎重,往往…需要主持人与对应人物对话一个时辰往上,才能得出结论。 很明显,素有大志的曹丕做好了准备! 蔡昭姬当即开口,询问起了曹丕对一些时局的评价、看法,曹丕也算是对答如流,当听到曹丕向往入太学读书时,蔡昭姬微微抬了下眼,似是颇为赞许。 丕儿有如此表现,倒是让曹操颇为惊讶… 此间越听越是入迷,可…他身边五步之内已经遍布刺客! 就在蔡昭姬下一个问题开口时。 “嗖…” 只见得四面八方无数短剑朝曹操刺来! 贾诩脑袋后面长着“眼睛”,当即疾呼。“曹司空小心!” 哪曾想! 几乎是一瞬之间,“嗖嗖嗖”曹操身侧无数乔装成百姓的武者亦纷纷拔刀,他们出手极快,只一招就刺穿了那些亮出短剑的贼人! 快,太快了! 百余刺客登时殒命了十余人,可其它的七、八十个悍然无畏一般,一股脑的朝曹操身边杀了过去。 反观曹操,他气定神闲,浑然无畏,甚至,他还主动的登上了风评台的一角,抄起鼓槌,用力的擂鼓… 铿锵急促的鼓声下,越来越多埋伏好的甲士亮出了兵刃,加入了战团,整个月旦评台下一片刀光剑影,血水飞溅… 无数百姓仓皇逃窜,逃避不及便趴在地上… 无数女人“哇哇”的叫个不停! 荀彧的眉头一蹙,“唉”的一声,无奈的叹出口气。 蔡昭姬整个人却是花容失色,谁能想到,这重启月旦评之日竟会经历如此刀光血雨,她踉跄后退,险些一不小心就要扳倒,却在这时…一副厚重的拳套托起了她! 回头一看,却不是典韦还能又谁? “典…典都统?” 下意识的呼出一声。 典韦则是拦在了蔡琰的身前。“蔡姑娘放心,一切都在陆公子的计算之中,有我典韦在,没有人能伤的了姑娘!” 这… 典韦这话让蔡昭姬一下子浮现连篇。 什么叫?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这… 这血雨腥风也是羽弟计划的一部分嘛?他…他究竟在干嘛? 此刻… 无数刺客疯了一般的杀向曹操,可…偏偏,曹操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多,百余死士折损了大半,愣是连曹操三步之内都无法靠近! 这下,隐于人群中的国舅董承再也无法淡定,他卸去了头顶的斗笠,拔出佩剑,大吼一声: ——“都特娘的跟我冲!” ——“曹贼,拿命来!” 他这一声呼喊,顿时间,王子服、吴硕、种辑连带着他们身边的死士一股脑的朝曹操冲杀了过去。 还有周围街巷埋伏着的数百死士也一道杀出! ——“呵呵,果然是你!来吧,我早就想肃清这萧墙之内了!” 曹操一边擂鼓一边大笑! 一时间… 台上之人尽皆逃窜,台下之人也是人群乱冲,整个月旦评的现场…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董承没想到的是曹操暗中埋下了这么多武士。 曹操没想到的是,董承能集结这么多死士?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风评台的下方,又有无数死士冲出。 他们由下儿上,头戴斗笠、黑纱遮面,一跃而起…直向曹操刺去! 这从地下杀出的死士委实让曹操一惊,他躲开了迎面刺来的一剑,却无力应对这四面八方的杀机! “哼,还真是…防不胜防!” 曹操躲闪的极其狼狈,若非曹丕替他当了一剑,此刻的他已经负伤! 而无数死士的剑再度袭来! 谁能想到,早有准备的曹操…此刻竟能命悬一线! 当真… 大意了么? 小觑了汉庭,小觑了董承! 他算到了所有的敌人,唯独没有算到这点评台的台下! 剑光袭来… 曹操心头一冷… 下意识暗道一声——“糟了。”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终究是,错付了 剑势惊人,曹操下意识的暗呼不妙! 眼看着短剑与匕首就要没入他的胸膛… “嗖!” 就在这时,几道连续不断的声响划破天穹,击破了夜的静谧,去势惊人。 “唔…” 就在曹操惊愕的目光下,三支通体黝黑的长箭射穿了一干刺客的胸膛。 箭的末端是银色的雕翎? “银翎箭?龙骁营?黄忠?” 曹操眼尖,看到这银色的雕翎,就认出了箭的主人。 没错… 世所皆知,用金雕羽毛制成的雕翎箭,已经是箭中极品,但还有更为罕见的银雕! 如此珍贵的羽毛,曹操知道,就算是整个龙骁营中,也唯独“百步穿杨”的黄忠黄将军一人可以使用! “咚…” 三名刺客跌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个眼睛瞪得硕大,似乎不敢相信,谁能在如此混乱的人群中,精准的射杀他们? 呼… 曹操却是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顿时间,他心头就浮现出两个字——“稳了!” 三名刺客倒地,这丝毫不影响其余几名刺客刺杀的决心,最靠近曹操的四人再度朝曹**去。 ——“呵,看你剑快,还是老夫箭快!” ——“中!” 人群中,黄忠站在一个被冲翻了的大鼓上。 银翎箭再度拔出。 “嗖嗖嗖”… 又是三支箭矢爆射而出,无有例外的,这一次…那三名刺客均是喉咙处被箭矢直接贯穿。 咚… 咚! 又是三名刺客倒地! “哈哈…” 曹操嘴角总算是咧开,有龙骁营黄忠在此,贼人最后的半点也失去了。 他泰然自若的转过身,再度抄起鼓槌,用力的擂击大鼓,铿锵急促的鼓声再度响彻,此间风雅颂评之地,顿时化为一片血腥屠戮的战场。 这下… 台上的刺客踟蹰了,他们竟不敢靠近曹操了。 而就这么一踟蹰,无数虎贲军已经闯了进来… 先是人群中一声爆喝。 “俺来也!” 只见许褚从挑着的担子里抽出两把短刀,状若疯虎,朝着刺客们冲了过去,曹仁、曹洪与一干校事府的侍卫也一跃登上了风评台,将曹操团团护住。 司马懿也在台下围观,大乱之际,他当即寻到了负责外围的父亲司马防,冷然问道:“父亲,你可参与此事。” “没…没有!”司马防回答的支支吾吾。 其实,这话不用问,司马懿已经猜到了,这么多刺客,还有不少从风评台下冲出来的,父亲是负责此间月旦评防护的,怎么可能没有参与!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是非之地,留不得!”司马懿一把抓住父亲司马防,就要奔下台,他直接想到的是趁乱逃出许都城,先回河内老家避祸! 可…没曾想。 这脚步还没有迈出一步! “唰,唰!” 两柄尖刀拦住了他们的退路,有虎贲甲士冷然道:“司空有令,司马公不得离场!” 司马防闻言大惊,父子俩更是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许褚已经将董承、王子服、吴硕等人制服,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数百刺客大多被杀,少数被擒,这场有预谋的刺杀总算是经过了一些波折,被有预谋的平复! 当最后的刺客也因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时,曹操先走到黄忠的面前,笑着对他说道。“黄将军神射呀!” 是啊,如此人流攒动,混乱不堪的场地中,稳稳的射中刺客,此等箭技,比之吕奉先那辕门射戟怕是又要高明了许多! “黄某奉陆公子之命护卫曹司空,射杀个把此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黄忠拱手一拜,算是行礼,可话语间那股傲气十足!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难掩喜爱之情,旋即侧过身,望向那被缚的董承、王子服、吴硕等人,冷笑道:“尔等是受何人指使?” “天下人!”此刻的董承蓬头垢面,面颊上满是鲜血,他自知必死,故而…回答的也是昂然大义! 只是,让董承脸色无比难看、彷徨的是,最后救得曹操的竟是龙骁营的黄忠! 也就是说,陆羽并不是站在汉庭这一边,而是站在曹操这一边的。 错了,全都错了! 自打昔日里陆羽提出要重启月旦评的一刻起,这已经是他,不…准确的说,这已经尽数是他与曹操布下的阴谋,这算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么? 心念于此,董承的眉头无比的悚然,口中低吟的“可惜”,改为了“可恶”、“可恶”! 当然,看懂了眼前局势的又何止是他董承一人! 王子服、吴硕等人亦是频频摇头,信错了人,这次的败因就是信错了司徒陆羽啊! 陆羽哪里是汉庭这一边的,分明是他…他要将汉庭推入无尽的深渊! 越是深入去想,越是能想到,陆羽此番布局的可怕,从始至终,每一次的行动,都是无懈可击! 既没有打草惊蛇,亦充分的引蛇出洞。 他们就像是孩童一般被戏耍,被戏虐! 可惜,可恶,可怕!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董国舅啊,你们跟我斗?跟陆司徒斗,还差得远呢。” “至于这指示之人,你不说,本司空也知道,来人将他押入皇宫,本司空亲自去问问董贵人,问问咱们的这位天子!” 一言蔽,此间气氛斗然变冷。 荀彧却是快步走来,附耳低声道:“曹司空慎重啊,一旦冒犯了天子,那…势必给袁绍,给各路诸侯以把柄!” “把柄?哈哈!”曹操爽然大笑。“袁绍手中握着的我的把柄还少么?今日若不给那些宵小之徒一些颜色,他们还以为我曹操是任人鱼肉不成?” 曹操说罢,就大步往风评台下走去。 荀彧还是跟上,“请司空千万不可伤了天子,落人口舌!” 这话,再度传出,曹操眉头一凛,目光中徒然充满了森冷的杀气。“他们设下如此局面行刺?荀令君反倒是担心我伤了他?荀令君又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霍… 这话已经足够冷厉了。 任凭谁都能听出曹操的愤怒,可荀彧却还是迎难顶上一句。“曹司空,人言可畏呀!” 曹操坦荡一笑,“我素不畏人言!” 是啊,羽儿如此布局…他曹操隐忍了这么许久,甚至…不惜让他与羽儿做出父子决裂的模样,哪里是一个“人言可畏”就可以阻拦的? 哼… 曹操瞥了眼被制下的董承、王子服、吴硕等人,还有…似乎颇为“无辜”的司马氏父子,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都带走,入宫!” 一言蔽,大步走出,一干虎贲甲士雄赳赳的追上。 贾诩、曹昂、曹丕、曹植紧随其后! 倒是董承,他虽然被押缚着前行,甚至不住的挣扎,可眼眸中却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究是聪明如曹贼,究是你陆羽算无遗策,也必定不可能算到,一计之后还有一计! ——刺杀之后还有刺杀! … … 许都城,龙楼凤阙的皇宫,阴云密布! 苍龙门通往崇德殿的复道上,曹操带着一队大臣、还有数以百计的虎贲军押送着董承等贼人佩剑直入! 守卫宫门的小宦官们一个个慌了神儿,哪敢阻拦,连滚带爬…踉跄着朝崇德殿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呼。 “陛下,陛下,曹司空来了…曹司空持剑入宫了。” 此刻的刘协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他跌跌撞撞的从龙案上提起一柄赤红色的宝剑,双手握住剑把,即便如此…他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连带着这宝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也不住的在摇曳。 这么多年了,这柄高祖传下来的“赤霄宝剑”何时如此紧张过? “董…董贵人,曹…曹贼杀过来了,快走…你快走!” 天子刘协紧张的望着崇德殿那紧闭的大门。 董贵人却是连连宽慰。“陛下放心,此处最是安全,您放心,曹贼一定不会活着步入这崇德殿!” 作为国舅董承的妹妹,这次的计划她是清楚的,哥哥训练的刺客一共有一千人,除了在月旦评埋伏的三百余人外,更多的其实是埋伏在皇宫内… 埋伏在苍龙门、朱雀门通往崇德殿的复道上!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天子刘协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砰” 崇德殿的大门推开,当先迈入其中的竟是皇后伏寿,而她的身侧站立着除了辅国将军、国丈伏完外还能有谁? 他们的出现让天子刘协一惊。 短暂的惊愕过后,天子刘协的眼中闪烁出期翼的光芒,像是看到了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后,国丈…可是…可是来护驾的。” “曹贼…曹贼就要来了,皇后救朕,国丈救朕!” 的确,国丈伏完手中也是有一支兵马的,数量并不少… 要知道,伏家可是这个时代极有权势的名门望族,便是国丈伏完本人,他的妻子乃是汉桓帝长女阳安公主刘华,生有六子一女,女儿更是当今皇后伏寿。 董贵妃亦抬头望向伏寿… “皇后…” 她轻吟一声,可不等她的话传出,皇后伏寿那冷冽的话语直接压过了她的嗓音。 “大胆董氏,勾结国舅董承暗中刺杀曹司空,其罪当诛…左右,速速拿下!” 这话脱口… 一干侍卫就冲入崇德殿要去擒董贵妃! “你…” 董贵妃的面颊吓得是煞白如纸,她慌忙躲在了天子刘协的身后。 刘协则是张开手。“皇后?你这是干嘛?董国舅…董国舅还在皇宫内设下…” 他想说董国舅还在皇宫内埋伏了一支兵马,可不等这话脱口,伏寿眼眸凝起,始终在摇头。“陛下,输了…已经输了!” “曹操尚未入宫,可…可龙骁营已经入宫了,他们…他们正在与复道上埋伏的死士厮杀,就要被屠戮殆尽了,董国舅的埋伏被陆羽识破了!” 此言一出… “什么!龙骁骑!陆羽!” 天子刘协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龙骁骑?陆羽!他们…他们明明是汉庭这边的呀?缘何…缘何会与董国舅埋伏的死士厮杀在一起! 这… 不等天子刘协继续开口。 唉… 伏寿重重的呼出口气,尽管她的心情也是无比的愤懑,想要发泄…可这个时候,她必须尽量的冷静。 现在的局势是狂澜即倒,是大厦将倾,是间不容发,留给陛下,留给汉庭的机会不多了! 当务之急… 必须,必须要保全陛下,保全汉庭! 为此…哪怕是牺牲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被骗了,陛下被陆羽给骗了!” “这重启月旦评本就是…就是他与曹操密谋出的引蛇出洞的诡计!他的本意便是要替曹操肃清萧墙之内…” 踏… 这一句话脱口,天子刘协只觉得心头一冷,按着伏皇后的话接着往下想,越想越是触目惊心! 曹操与陆羽的决裂! 司空与司徒的剑拔弩张… 陆羽承载着整个汉庭的希望! 错了…一早就错了,陆羽哪里是承载着汉庭的希望,他是要亲手将汉庭葬送啊!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想通这一节! “踏踏”…天子刘协下意识的后退,双腿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崇德殿外的喊杀声已经传来… 俨然,龙骁骑…与董国舅埋伏的死士正在厮杀。 呼… 皇后伏寿再度深吸一口气。“左右?还愣着干嘛?速速缢死这祸乱朝纲的董贵妃!” 这话脱口,国丈伏完一挥手,当即更多的甲士将董贵妃给抓住…白绫套住了她的脖颈,柔弱的女子徒劳的挣扎不止! “皇后,这…” 天子刘协还想求饶,可不等他求饶的话出口。 “陛下…”伏寿的话已经打断。“陛下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保得住董贵妃么?” “可…可她肚中还怀有龙嗣啊!” “曹操会放过龙嗣么?” 伏寿的这加重声调的最后一句话,几乎让刘协心灰意冷… 保住龙嗣,保住董贵妃,对如今…“弱小”的天子刘协而言,简直太过奢望。 一干甲士早就将白绫套在了董贵妃的脖颈上,有的搬来了凳子,只等做出董贵妃自缢而死的模样…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董贵妃拼命的挣扎… 皇后伏寿则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董贵妃,你听好了,你若是自缢而死,此间只用死你一个,你若是活着,那陛下?那汉庭?还能够保全么?” 这… 这话脱口,董贵妃一愣… 而就这一愣的档口,一干甲士已经卸去了凳子,白绫完全的套住了她的脖颈,她开始本能的挣扎,可…鲜血不断的从她的身下汹涌而出! 她绝望的望向天子刘协。 这一刻…临死之前,她明悟了,他突然想明白了。 天真了,她才是最天真的一个! 无论是…崇德殿外是父亲的死士赢?还是龙骁骑赢? 换句话说… 无论这场政变,是汉庭赢?亦或是曹氏赢,她…还有董家,势必难逃一死! 是啊… 汉庭赢了,天子亦需要安抚曹氏余孽,作为刺杀曹操的董国舅的妹妹?天子与皇后会放过她么? 曹营赢了,那…更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覆灭他们董家? 还是覆灭整个汉庭? 无论如何,董家自打昔日里接受了陛下的“衣带”诏起,就已经…已经难逃亡族的命运了! “滴答!” “滴答…” 几滴热泪顺着面颊与血水混在一起,滴落而下。 让她最绝望的是,此时此刻,陛下…陛下竟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她最后一眼! 惺惺作态,就连陛下也都是惺惺作态么? 片刻之后… “自缢”的董贵妃再没了挣扎。 有甲士禀报伏寿。“董贵妃没气了!” 呼… 伏寿这才走到了天子刘协的身侧,见皇帝有些失落,她当即安慰道:“陛下,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陛下还需振作起来。” 这… 闻言,天子刘协缓缓的抬起头来。“皇后?崇德殿外的战局,并没有结束对么?” “曹操与董承,谁胜谁负,亦还没有定夺?对么?” 冷不丁的两个问题问出。 伏寿微微一惊,旋即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陛下难道忘了,昨夜咱们商议过的,无论胜负…董家都会死弃子!” 呼… 天子刘协长吁口气。 两行热泪顺着眼角不住的落下,他口中唯独喃喃:“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家!” … … 许都城郊,青梅盛开。 今日的刘备似乎颇为心事…他不断的挥舞着锄头,可每一次挥舞过后,总是会将眼眸望向许都城的方向。 终于… 徐庶如约而至,他是扮做一个菜农的模样。 就像是来刘备这儿收购青梅的一般! “玄德兄,诚如你所料…”徐庶压低了嗓音。“董承于月旦评刺杀曹操,只可惜龙骁营将军黄忠百步穿杨,愣是将必死的曹操给救了回来,如今曹操带着虎贲军往皇宫杀去了,似乎…是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这话脱口… 呼… 一口浊气呼出,刘备反倒是心定了许多! 早就料到的局面罢了。 一直不发生悬于心头,还不如发生了的好! 只不过… 陆羽?他的站队是在曹营这边! 这才是让刘备略微惊讶的。 果然… 刘备一早料想的就没错,陆羽站在汉庭这边?本就是障眼法! …他骗了所有人,就连善于藏心术的自己也骗过了。 “那…这外围呢?” 刘备继续小声问道… 徐庶轻轻摇头。“玄德兄好眼力,就在月旦评开启之时,你这菜园的周围布满了暗哨,倘若玄德公趁乱逃离,那势必…” 徐庶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今儿个他刘备敢走,曹操就敢把他直接杀了,永绝后患! 曹操正愁着找不到这么一个机会呢! “嘘…”刘备比出一支食指,不用徐庶把话讲完,他早就猜到了… 他用余光扫过外围…隐隐能感受到那树丛中的人头攒动,还有那凛然的杀意! “哈哈哈…”刘备站起身,大笑起来,扯开了嗓门大喊道:“二弟、三弟,你们快来看看,这土多肥沃呀,你们快来帮我除草!” 刘备的菜地里不止种着青梅,还有葱。 他不忘继续吩咐两位兄弟。“咱们一起,先把这葱扶正!这样卖相好,长的高!这位老兄也才能给咱们个好价钱嘛!”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你若是汉臣该多好? 皇宫分为南、北两宫。 两宫又分别设“苍龙门”、“朱雀门”、“白虎门”、“青龙门”,四门连接通往內宫的便是复道。 而此间曹操步入的苍龙门通往崇德殿的复道名唤“永巷”,过了这门,便意味着从外宫进入了内宫。 永巷两侧有数丈巍峨的宫墙,曹操一众人行至此间,他身侧的贾诩抬头环望了此间布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张了张嘴,却是一言不发! 他这副样子,倒是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文和?有话不妨直说。” “老臣无话!” 贾诩越是这么回答,曹操越是遐想起来… 登时,他回忆起了什么。 没错,便是昔日里在宛城城楼上,曹操偷偷听到的羽儿与贾诩的对话。 曹操记得,是两人对弈,模拟此宛城的攻防战。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羽儿提到了一点,那就是他的兵马大败后,贾诩会派兵追逐,第一次追兵大败后,第二次…贾诩还是会布置再去追逐,所谓…追兵之后还有追兵,这是打了对方的一个心里博弈! 故而…大捷而归! 看到了此间贾诩的踟蹰,曹操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了这么一番话。 “追兵之后?还有追兵!” 他轻吟一声… 再看看眼前这高耸的宫墙,似乎,倒是有一抹黄风骤起,杀机泄露的味道! 曹操脚步一顿,他挥手示意,让众人停步。 “文和看出了此间埋伏?为何不说呢?”曹操主动问道… “这…” 不等贾诩回答… 曹操一摆手。“子孝,你带兵先进入这永巷,查探城楼上是否有埋伏!” “喏!”曹仁答应一声旋即就打算带兵进入! 哪曾想… 此言一出,董承大惊失色,“曹操?枉你一世枭雄,问鼎中原,竟…会畏惧这小小的复道,曹操,曹操!可笑!可笑!” “哈哈哈…” 董承越是这么说,曹操反倒是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中计上当么?” “激将法?对我没用!” 曹操笑着指着眼前永巷里的左右高墙,饶有兴致的对董承道: “看来,这永巷的首尾与宫墙之上都埋伏着刺客吧?如果是我,我会准备好火把、干柴,等敌人踏入中间的位置,一齐投下,然后配合以鱼油燃起大火,让我曹操葬身于此永巷之处!” “可惜啊…” 提到可惜,曹操不忘回头望了贾诩一眼。 他心里嘀咕着,这老家伙多半也想到了,可他为何不讲出来呢?是有什么顾虑么? “曹贼…你…” 董承破口大骂… 这永巷里的埋伏是他最后的部署,就连这个也…也被识破了么? 哪曾想,就在这时… “咚咚!” “咚咚…” 连续不断的响声从永巷里内传出,一个个人的尸骸从两边的高墙上被抛落而下,可以看清楚…这些被抛落者足足有数百之多,且在抛落前就已经死掉… 与此同时… “咣”的一声巨响,永巷里尽头的大门被撞开,众人悚然一惊,一干虎贲甲士赶忙将曹操护在身后。 “有敌人!” 许褚拔出佩刀立于最前方的位置,大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既视感。 只见,永巷里尽头的方向,出现了许多骑跨着高头大马,身着玄甲,手持精钢战戟的骑士,他们气势汹汹的朝曹操这边行来。 他们脚踩着那些尸首,等行至曹操身旁时,默契的分列两旁,留出了一条道,从这条道路中,快步走来的却不是龙骁营统领陆羽,还能有谁? “曹司空,此间刺客尽数被屠戮,且已经被我吩咐从城墙上抛下来了,共计七百人,曹司空不妨踏着他们的尸首赴那崇德殿讨个公道!” 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格外的清脆! 看到陆羽… 曹操嘴角扬起,浑身止不住的亢奋了起来,他一把拉住陆羽的手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大汉的陆司徒,也不是龙骁营的陆统领,更不愧是我曹操的左膀右臂,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颇为嘚瑟,亦是意味深长! “你…”董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埋伏的刺客被一个一个的抛下,心哇凉哇凉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何…就连这一点也被陆羽给识破了呢? 这是…天王汉室?天亡汉室么? 陆羽的神色颇为从容,他闲庭信步一般的走到董承的面前,俯视着这个手下败将,摇摇头,感慨道:“我本不想让国舅输了太过难看,怎奈,国舅是自不量力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陆羽…你明明该站在汉庭这边,除掉曹贼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为何最后…你却…你却…” 董承的话声嘶力竭,他不懂,更无法理解,明明…陆羽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跨过眼前曹操这座大山,成为大汉最大的权臣,明明他是有这个实力的。 可为何?为何? 摇头… 听到董承这番话,陆羽唯独剩下摇头,可悲啊,这位董国舅压根就没有看懂天下大局,这才是真的可悲! “董国舅,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今日你杀了曹司空,那?这分崩离析的天下你来平?还是东胡三族你来灭?” “若然当年面对董卓时,你能有今日这般能耐,大汉王朝何以没落至此?试想一下,你真的是在帮大汉么?还是说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门楣,是为了董贵妃子嗣的上位?” 格局… 这就是格局! 董承看到的不过是家族的利益,是家族的传承,可陆羽看到的更远! 天子与曹操,这根本不用去选择! 再让陆羽选一百次,他还是会选择曹操这边。 “可悲,可叹!” 陆羽继续对着董承说道。“乱世不是由你平息,逆贼也不是由你诛灭,天子能过上如今这般日子,更非你之功劳?” “若曹司空亡于这复道之上,整个中原好不容易一统的局面将会再度分崩离析,不出三年,袁绍大军挥师南下,诸侯割据之势亦将持续百年之久,呵呵,董国舅就以为?袁绍会向曹司空一样如此善待天子?善待汉庭么?” 这… 董承沉默了,他无比失落的看着陆羽,嘶哑的道。 “对,你说的都对!” “可…可你若是汉臣该多好,你为何就不是汉臣呢?” 言及此处,陆羽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他走回了曹操的面前,拱手道: “曹司空,请…” 曹操朝陆羽点了点头,似是赞许。 方才他说的话很真挚,让曹操的心头也为之触动了一下。 诚然,羽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在汉庭与曹营之间的选择,更多的是出自于本心! …可他的眼界、他对局势的洞悉、他审时度势的能力太强了。 他做出的选择往往都是正确的一环! 羽儿说的没错,也就是如今的他曹操操持汉庭,若然换了一个军阀,如袁绍…他绝不会有曹操如此善待天子,善待朝廷! 天子太天真了,国舅董承也太天真了。 “呵呵…”浅笑一声,曹操一挥手。“虎贲军,前面开道!” “喏!”随着一声应喝,虎贲军开道,曹操在两侧龙骁骑的目送下,大踏步的向前方的崇德殿行去。 他不忘歇视了眼身侧的贾诩。 轻微的声音悄然传出,“文和?羽儿平定这些刺客?这点,你算到了吧!” “这…”贾诩眼珠子一转,旋即轻轻点头。“算是吧!” “哈哈哈。”曹操大笑,却是不置可否,迈着龙骧虎步朝崇德殿行去! 反倒是董承…他眼里仅有的一丝火苗灭了,他自知已无生路,却仍有未了的牵挂,喊叫声中不禁带着无限的悲戚! “曹操,是…是我要杀了你,与陛下,与贵人无关,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脚步一顿。 他不忘提醒一句。 “董国舅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董贵妃已经死了,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国丈伏完派兵包围了崇德殿,你可以试着慢慢的品一下,细品一下!这次政变,无论胜负,你董家均是汉庭的一枚弃子,注定难逃一死!” 啊…啊… 陆羽的话犹如诛心之言,让董承的眼眸瞪大,整个胸脯跌宕起伏! 弃子?弃子么? 这一刻,董承的面颊上满是悲怆,陆羽这话…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哪! … … 崇德殿中,董贵妃自缢而死。 曹操踏入其中时,伏完拱手相迎… 他主动提及是查探到董国舅密谋联合王子服、吴硕等人欲要对曹司空不利,故而带兵围了这崇德殿,妄图捉拿妖妃,怎奈…赶到这边时,董贵妃已经自缢而死! 这算是完全替自己撇清了干系。 当然… 这也是陆羽意料之中,同样是汉臣,伏完的段位无疑比董承要高出许多倍,这次的引蛇出洞,能引出董承,却引不出伏完这只老狐狸。 “陛下?看起来…这皇帝之位是做的太安逸、太舒服了吧?” 冷冷的一句话自曹操之口传出。 此刻的曹操正一步一步的往天子刘协的身边踏去。 而更让天子刘协恐惧的不是虎步走来的曹操,而是他身侧那个傲然站立着的陆羽… 这家伙… 他…他既是曹操这边的人,把汉庭耍的团团转,又算准了国舅董承的反叛! 如何…如何会算不出来,那幕后之人是他这个天子呢? 大汉亡了? 大汉亡了么? “啪”一道声音在刘协的身旁响彻… 原来是曹操随手抛出一柄,刘协吓得一屁股坐倒,曹操则是居高临下,半是伤心半是鄙夷的望向他,却是一言不发。 此间眼眸中满是怒意。 任凭谁看到,都会感觉到,此刻曹操只要他想,足以一脚碾碎这位大汉天子! 唯独陆羽眼珠子一转… 整个崇德殿,数他和贾诩最是冷静,贾诩明哲保身,才不会蹚这趟浑水! 这种时候,能拦着老曹的唯独他陆羽了! 天子固然该罚,可天子不能真给宰了,一旦天子凉凉,那老曹这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变成了因诛天子而得罪天下诸侯,将会被群起而击之! 可… 关键的问题是,老曹也得出气啊! 眼珠子一定,陆羽当即跑到曹操的身前,抢先质问天子刘协。 “陛下还记得?当年是谁发檄文,邀天下诸侯讨伐董卓?董卓迁都长安,又是谁独自率军追逐,无数次命悬一线!为的便是救陛下于水火!” “陛下可还记得?是谁从李傕、郭汜手中救回圣驾,迁都于许都,兴建宫殿,给予了陛下与汉庭充足的体面?” 这话脱口,刘协心一沉,他感觉陆羽在挖他的心。 更感觉陆羽在骂他恩将仇报! “是…是曹司空!”他嗫嚅着回答道。 陆羽则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七星刀,“陛下可识得此刀?这把刀名唤七星刀,昔日曹司空曾献给过董贼一次,为的便是诛杀欺凌陛下、篡夺汉室的逆臣,曹司空忠义之心可昭日月,可为何?今日的陛下要把曹司空比作董卓、王莽之流?” 这… 天子刘协更是不知所措! 而曹操则比较直接,他一把取过陆羽手中的七星宝刀,旋即抛给了天子刘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你若要杀我曹操?何必这么麻烦?就用这刀吧!来呀,陛下不妨拔刀,亲手杀了臣!” 啊… 啊… 听到这儿,天子刘协恐惧的浑身发抖,他感觉他要尿了。 “曹司空误会了,曹司空误会了…月旦评之事朕也是方才刚刚得知,还特地传来董贵妃问个究竟,哪曾想,她却…却自缢于此!曹司空不能…不能冤枉了朕呀!” “冤枉?” 曹操一步直接迈至刘协的面前,吓得刘协又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你是君,我是臣,天下只有含冤的臣子,岂会有含冤的天子么?拿起刀来!” “朕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拿起来!” 刘协吓得一哆嗦,颤抖的拿起刀,七星刀虽不沉,但架不住他心里彷徨,双手抖的太过厉害,这七星宝刀再度跌落在地上。 “哈哈哈…” 曹操见状大笑。“汉高祖斩蛇起义,灭暴秦诛西楚才得天下,汉光武诛王莽而得天下,如此英雄帝王怎生传到如今,却是个如此不争气的子孙!” 念及此处… 曹操伸出胳膊就打算取回七星刀,看架势是要替历代帝王教训这个不肖子孙! 此刻的陆羽却敏锐的观察到了此间宫阙中国丈伏完、皇后伏寿的表情! 他们一个个均是欲言又止… 俨然,已经被如此气势下的曹操给彻底唬住了。 可他们很想救陛下,却是…却是惶恐至极,不敢发出一声,生怕盛怒之下的曹操将怒气牵连到他们伏家一门! 呼… 陆羽轻呼口气,心里嘀咕着,这和事佬,最后…竟还得他陆羽做。 当即站出一步。 “曹司空息怒。” “我有愤怒么?”曹操反问。 “曹司空,方才伏国丈告诉我一言…曹司空不妨听过之后,再怒或者不怒也不迟!”陆羽接着道。 闻言… 曹操收起七星宝刀,转过身面向陆羽。 别说,他还挺好奇的,这种时候,国丈伏完又生出什么打算。 陆羽的话却是接踵而出。 “国丈方才悄悄的告诉我,说他惶恐,一个国舅董承手握兵权都敢做此行刺曹司空之恶举,那他身为国丈之尊手持更多的兵马?如何能不惶恐呢?故而,伏国丈请求将手上两万甲士交还给天子!” 提到“交还给天子”这五个字时,陆羽的语调刻意的加重。 他心里嘀咕着,老曹啊老曹,伏完啊伏完,这种时候…这个台阶,你俩都得下呀! 真要闹到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天子固然会血溅崇德殿,可…曹操的名望就一举大跌,如此…不划算哪! 果然… 陆羽的话脱口,片刻之后,伏完赶忙从怀中取出兵符,双手捧于胸前。 拱手道: “诚如陆司徒所言,老臣惶恐,思前想后,觉得身居国丈之尊却手持兵马,这会有外戚当政的隐患,故而,老臣特地来此崇德殿将兵马交还于陛下!” 伏完恭敬的禀报。 天子刘协还有点懵! 皇后伏寿却赶忙提醒道:“父亲交给陛下兵马?陛下就不懂统兵,况且…况且天下未定,叛贼四起,都指望着曹司空去替陛下平定,这兵马理应交给曹司空啊!” 这话脱口… 天子刘协一下子缓过神儿来了,这是用兵马换他这个汉天子的命与汉室的颜面! “对…对…没错,皇后说的极是!” 他点头如捣蒜! 噢! 曹操顿了一下,他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一息、两息…短暂的迟疑过后。 哈哈哈… 他爽然的笑出声来。 “是吗?陛下当真是这么想的?” “是…曹司空是忠臣,曹司空替朕收服这大好河山,汉庭兵马理应归曹司空啊!”天子刘协都快哭了… 送个兵马送的这么委屈,他也是醉了。 “好,那陛下就把御林军也一并交于我统辖吧!”曹操笑着说道。 这… 天子刘协迟疑了一下,可最后,他还是颔首,“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哈哈哈…” 曹操再度大笑,旋即吩咐道:“仲康?听到了吧?从今天起,虎贲军接管御林军,国丈的兵马亦并入第五营中!” “喏!”许褚拱手应喝。 似乎…聊到了这个,曹操的心情大好,他刻意的不去再提董承祸乱之事。 反倒是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向陆羽。 陆羽的意思,他懂… 这一次羽儿布下这惊天的棋盘,其目的无外乎是引蛇出洞,肃清这萧墙之内。 如今,这天子也威慑了,御林军与国丈的兵马也赚到手中了,算是这萧墙之内再无隐患,他曹操何必非要与汉天子撕破脸皮呢! 羽儿这是给汉庭台阶,亦是给他曹操台阶呀! “哈哈哈哈…” 曹操再度大笑…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就打算走出大殿。 陆羽则是急忙提醒。 “曹司空别忘了…那风评台上,固然有可恶的刺客,却亦然有忠勇的汉臣,曹司空不去再看看?去嘉奖一番么?” 这… 曹操多聪明,一下子就体会了陆羽的用意! 风评台上,还有不少想置他曹操于死地的汉臣,比起一个无权无势的天子,他们的威胁无疑更大! 柿子不能只挑着软的捏呀! 呵呵… 曹操冷笑一声。“陆司徒提醒的是啊,那这里…发落贼子董承、王子服、吴硕等人,权且就交给陆司徒与荀令君好了!” 此言一出… 满座寂然! 陆司徒、荀令君… 很明显,这不是曹操对陆羽的考验,那么…这便是他曹操对荀令君的一轮考验么? 是做曹操的心腹? 还是做大汉的忠诚? 荀令君…必得二选一了! … …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君权,未必神授 曹操迈着龙骧虎步往风评台走去,似乎…经过陆羽的提醒,他打算做些什么。 陆羽与荀彧则招呼甲士,将董承押往尚书台。 此时此刻,堂堂天子却像是一滩软泥一般坐在地上,一阵一阵的软到,却被皇后伏寿一次又一次的拉起来… 堂堂大汉帝王哪里还有半分威仪?看着那一个个因他而被押赴“送死”的臣子却是无能为力,场面荒唐又滑稽! “陛下,陛下…” “你得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呀!”皇后伏寿连连拍着他的后背,可…此刻的天子刘协不止是某个地方支棱不起来了,他浑身都支棱不起来了。 他感觉他的脊梁已经彻底的垮了! … 尚书台! 此刻,董承、王子服、吴硕、种辑等人均趴伏着,浑身被拷打的遍体鳞伤! 可每每他们晕厥过去,“哗啦”一桶水泼了过去,这些人呻吟着再度醒来,再度接受新一轮的拷打、盘问。 本是斯文人聚集的尚书台,此刻,倒是有些昔日十常侍把持尚书时的血腥、杀戮的味道。 “董国舅?还不打算说那同谋之人么?” 陆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董承吐着血,他“哈哈”大笑,状似癫狂。“孔子、孟子、汉室列祖列宗…都曾助我一臂之力?陆司徒,你敢抓么?” 这话脱口… 陆羽还未回话,一旁的典韦眼眸冷凝,“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龙骁骑甲士何止?” “在!” “取洛铁来!”典韦一声招呼。 在典韦看来,陆公子总是仁慈的,动刑这种事儿,他也并不擅长,故而…他典韦索性就替陆公子去践行这“残忍”之道好了! 不多时,洛铁火盆被端了上来。 董承倒是骇然无畏,他的眼眸望向陆羽,再望向荀彧,特别是与荀彧四目相对时,目光中似是藏着千言万语! “为防泄露,整个刺杀曹贼的过程,均是我单独联络,所有参与的人,莫说是王子服、吴硕他们,就是陛下都不知道!哼,陆司徒,你不妨继续对我用刑,且看看…是你的洛铁厉害,还是我董承的骨头更硬!” 闻言… 典韦就打算动手! 陆羽却是微微一笑,当即示意无需上刑,他缓缓走到董承的面前。“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我且随便说几个,董国舅听听,是也不是?” 登时,董承心头就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陆羽的话则是接踵而出。 ——“负责月旦评防卫的京兆尹司马防,他能脱得了干系么?” 呼… 董承心里“咯噔”一响,可他还是努力的咬着牙,做出一副矢口否认的样子。 ——“前太尉杨彪,太医署的医官吉平,还有…” 当陆羽口中传出杨彪、吉平的名字时,董承再也无法淡定。 怎么会… 怎么会… 明明他们都潜藏在暗处,怎么会?怎么会暴露了呢? “你…” “别慌。”陆羽笑吟吟的,他负手而立,最后吟出了一个最关键的名字。“刘备、刘玄德也参与这‘衣带诏’了吧?” 熟知这段历史,“衣带诏”这等大事,此间参与者,陆羽都可以倒背如流! 董承招不招,意义其实不大! 可… 当这些名字全盘被陆羽吟出,董承的眼眸瞪得浑圆硕大。 衣带诏?他为何连衣带诏都知道! “陆羽,陆羽…” 这一刻,董承歇斯底里…他疯狂的、无助的大喊着陆羽的名字,像是要将心头的愤懑与绝望尽数的宣泄出来。 这等表情,倒是让一旁同审的荀彧,面色中闪过一丝难看。 这个细微的表情自然逃不过陆羽的眼睛。 却见荀彧抿着嘴唇,他也蹲在了董承的面前。“既是衣带诏,那想必有书信盟书,董国舅你就招了吧,这‘衣带诏’现在何处?” 呼… 恰恰荀彧的这么一句话,让董承一下子明悟了什么。 他瞪着眼深深凝望着荀彧,到最后,却是“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声,他痛骂道:“荀令君你也是颍川名门望族,可如今,却屈身汉贼,还有何面目来问我?” 言及此处… 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大起,董承猛然的嚼断舌头,一口血完完全全的喷到了荀彧的身上,荀彧的样子像是被镇住了,可…他的眼眸中闪过了几许泪珠,他神色复杂的望向董承,可…转身的功夫,他的面色一变,又换回了原本的雍容平和,事不关己! 呼… 轻呼一口气,荀彧用袖子擦拭了下面颊上的血迹,拱手向陆羽致歉道:“陆司徒,是我言语过激了,害得这董承咬舌自尽!” 这… 陆羽眨巴着眼睛,他其实从荀彧方才的话中也明悟到了什么。 特别是那一句——“既是衣带诏,那想必有书信盟书,这衣带诏现在何处?” 看似是审问,可实际上,荀彧这是在提醒董承,无论陆羽指认出谁来?判断的有多么的精准,可衣带诏不出,终究是空口无凭,这是荀彧再劝董承一死了之,给汉庭留下一点儿希望啊! 用心良苦… 委实用心良苦了。 当然了,陆羽也不至于去点破,这次的行动,汉庭虽败,可表现的要大大的出乎陆羽的预料。 刘备没动,杨彪、司马防、吉平明哲保身… 再加上中立的荀彧暗中相助,这次的事件,此间的杀戮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惜了… 想到这儿,陆羽一摊手,“荀令君素有洁癖,却被董国舅的血迹沾污了衣裳,想必荀令君心头必颇为难受吧!” “衣衫而已,还可以更换,可董国舅心中的痛,怕才是他无尽的摧残。”荀彧的回答显得那么的意味深长与富有哲理。 既然要聊哲理… 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饶有兴致的面朝荀彧,笑着说道。“荀令君,今日还早,不妨咱们多聊两句如何?” “聊什么?”荀彧好奇的问道… “聊聊《荀子》如何?”陆羽笑着提议道… 呼…这话脱口,荀彧眼珠子一转。 他原本以为,陆羽要谈论的是“董承”咬舌自尽一事。 可没想到,竟是《荀子》。 当然了,《荀子》这本书在颍川荀氏一族的地位斐然,因为…这可是他们老祖宗的著作呀! “陆司徒不妨说说看,荀某愿闻其详!” “不敢!”陆羽恭敬的行了个礼,继而当先提问:“《荀子·天论》一文中提及,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此乃荀子“天道自然”的思想,今日…陆羽斗胆请教荀令君,何为天道自然?何为‘天人有常’?‘何为天人相分’?‘何为制天命而用之’!” 霍… 陆羽这么一番话脱口,荀彧微微一愣,寻常人说荀子,往往说的是《劝学》,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可…陆羽提到俨然是极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 关键是这骤然的一问,荀彧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陆司徒既提问,想必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吧?” 荀彧反问道… 哪曾想,陆羽直接摆了摆手。“我的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荀令君的理解…” “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此为《礼论》!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此为《天论》!” 讲到这儿,陆羽眼珠子一定,话语中也更添了几分严肃。 “说句题外话,董国舅这事儿,荀令君多半心里很为难吧?汉室与曹公之间左右平衡?如何不难呢?” “可,荀氏一族祖先荀子在《不苟篇》中就详加阐述,何为君子?荀令君追随曹公,匡救天下,救万民于水火,救天子于水火,是崇人之德,是扬人之美,帮曹司空并非谄媚,诤谏曹司空,亦是心头正义所指,亦非背叛!” “可…天道自然,与其迷信‘天’的权威,去思慕它,歌颂他,拥护他,等待‘天’的恩赐与崛起,不如利用自然规律以为人服务,‘敬其在己者’,而非‘慕其在天者’,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荀夫子说的。荀令君也当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天下局势始终在变,人也要跟着变,荀令君的功业已经无愧于荀氏列祖列宗,千万不可太过苛责自己,更莫要让忠心害了你!” 提及最后一句话时。 陆羽脑海中想到的是,前世…喜欢看的一档篮球节目中,加内特对詹姆斯的告诫——别让忠诚害了你! 此时此刻,陆羽用这么一句告诫荀彧,他觉得…很合适。 当然了,有没有用,能产生多大的效果?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曾几何时… 当陆羽纵览汉末这段历史,在大魏阵营中,让他最有感触的不是别人,恰恰便是荀令君。 为何荀令君“张子房”之才,可最后却是个大大的悲剧呢? 究其核心原因,就三点。 ——根深蒂固的忠汉思想! ——率直的性格特点!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曹操“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处事观,直接导致荀彧那悲剧的人生! 总结起来是容易… 可要改变,那就难咯! 荀彧作为这个时代最顶级的谋士,最顶级的世家,改变他心头根深蒂固的观念,谈何容易? 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完成了。 陆羽也就这么一提… 用你们颍川荀氏先祖“荀子”的话去告诫,接下来,就看荀令君自己的顿悟了。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当那句“莫要让忠心害了你”从陆羽的口中传出,没入荀彧的耳畔时,他的身子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很明显心头亦有所悸动。 他浅笑着摇摇头。“与时屈伸,以义应变,然而这应变的底线,终究是义!陆司徒也不能忘了大‘义’呀!” 得… 这话脱口,陆羽感觉,他方才那番话白说了! “唉…”无奈的叹出口气,陆羽站起身来,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补上一句。“荀令君践行的义?是真正的义么?君权神授?这种董仲舒调教过的‘儒家’思想,又是孔夫子提出的那个么?” 讲到这儿,陆羽摇了摇头。“荀令君不妨闲暇时将晚辈这话细细的想想,保不齐,能得到些许别样的感悟呢!” 一言蔽,陆羽走出了尚书台… 接下来是又一轮血腥屠戮,陆羽不想看,看着反胃…还不如早点回去跟昭姬姐请罪呢! 把月旦评闹成这副模样,昭姬姐想必生气了吧? 呼… 哪曾想,陆羽方才走出尚书台,荀彧的眼眸却是紧紧的凝起。 触动? 他的内心深处怎么会不触动呢? 表情淡然,那是遮掩着心头的悸动! 陆羽对《荀子》的了解,对荀氏一族祖辈传下来的道理与大义,似乎…比他了解的更深入,更透彻! 特别是她最后吟出的那句——董仲舒调教过的‘儒家’思想,又是孔夫子提出的那个么? 凭着荀彧的才学,如何会不理解这话中的含义呢! ——君权,其实…未必神授! ——水载之舟,方才为舟!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荀彧应该践行的义,到底是为民?还是为君呢? … … 这边,陆羽与荀彧的话愈发的意味深长,富有哲理,引人深思! 另一边,风评台上,可就是气氛肃然,森然凌厉! 此间早已被封锁,除了蔡昭姬被送回了司徒府外,几乎所有文、武,都被看守在这边。 曹操当先踏入,便站在这风平台上,不多时,董贵妃的尸首也被甲士抬到了这边。 她已经死了,可似乎…她的身子莫名其妙的抽搐了几下,像是回光返照,可最终还是停止了动静,彻彻底底的香消玉殒了! 曹操冷然的瞥了一眼董贵妃那仍温热的尸体,冷冷开口。“都看到了么?董贵妃与国舅董承密谋行刺当朝司空!已经伏诛!接下来,该轮到她们的党羽了!” 此言一出… 此间汉臣一个个面色苍白,脑袋下意识的低垂下去。 看到曹操…他们心凉了一截儿; 可看到董贵妃的尸首,他们的心又凉了一大截儿! 当发现,荀令君没有出现时,几乎每个人的心都是绝望的。 “来吧,都说说,方才我于此月旦评被刺,此间大乱,你们中有些人被吓破了胆,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有些人是来保护我曹操的!我亲眼目睹一些官员杀戮了几名刺客,算是我曹操的救命恩人!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被吓破了胆的站在左边,没有被吓破了胆的站在右边!” 言及此处时,曹操想到的是羽儿方才的提醒。 ——“那风评台上,固然有可恶的刺客,却亦然有忠勇的“汉”臣,曹司空不去再看看?去嘉奖一番么?” 看看?呵呵,是得好好的“看看”! 嘉奖!那更得好好的“嘉奖”了,用烙铁,用铁鞭好好的嘉奖! “快,十息之内,让我看到你们是站在左边还是右边!” 曹操再度高喊出一声。 一下子,整个月旦评所有官员都紧张了起来,他们纷纷攘攘的往左边挤。 百官皆是会审时度势的,他们明白不救曹司空,那…便是等同于眼睁睁的看着曹司空陷入困境。 司马家长子司马朗、三子司马孚扶着父亲司马防就往左侧走,此刻的司马防因为心虚,心早已经乱做一团麻! 倒是司马懿,当即一把抓住父亲。 “父亲,大哥,三弟…不能去左边!” 司马防一愣,询问道:“左边是功,右边是过?难不成要舍功寻过?” “去右边!”司马懿眼珠子一转,他登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的严肃…“左边不是功,右边也不是过!现在不是抢功的时候,而是要明哲保身!” 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传出,让司马朗、司马孚均是一怔,司马防却是当即吩咐。 “听仲达的!” 当即,他们四人便站在了右边的方向。 于是,整个风评台前,左边占据着无数官员,如潮水一般,右边却唯独司马懿一家以及寥寥几十名臣子! 曹操的目光像是两把剑,他的眼眸从司马防一家子身上洞穿! 方才司马懿拦住父亲的举动,他看在眼里,心头却嘀咕道:“不愧是羽儿那太学中的学生,果然有点儿能耐!这算是大愚若智么?” 念及此处,曹操再度环望了一遍左手边的官员,便是与昔日许田狩猎时,面露怒意的那些官员名单如出一辙! 呵呵,总算是找到缘由了! 他衣袖一挥,当即命令道:“虎贲军何在?” “末将在!” 许褚与一干虎贲军迈出一步,曹操当即吩咐。“将左边的官员尽数押入大理寺审问!” 啊…啊… 此言一出,众官员如遭雷劈,争相着辩驳着。 一个个喊冤不止、一个个垂泪哭泣! 曹操却是转过身负手而立。 “呵呵,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们的心思!” “当此月旦评大乱之时,人人自危只顾着避祸逃命,还有心情想要救我曹操的,势必是欲盖弥彰,其心可诛!即刻擒下,严加审问!” 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 倒是司马防、司马朗、司马孚眼眸下意识的转向司马懿这边,一个个均是长吁一口大气! 眼神中,满满的对司马仲达的赞誉。 哪曾想,就在这时。 曹操话锋一转,他的手指指向了司马防! “京兆尹司马防也给我拿下!” 这下,司马家方才喘出的大气,一下子咽了回去,仓皇变色! 司马懿大惊,他的神色格外委屈。 “这是…这是为何呀!” “为何?哈哈…”曹操大笑着回答道:“身为太学生?却看不透为何?不妨去问问你的太学总长好了!也让他好好的教一教你!” 言及此处,曹操再度把手指向司马朗、司马孚两人。 “把他们两个人也给抓了,押入大牢!” 这… 顿时,司马懿只感觉一道惊雷从他的头顶劈落而下! 他整个人脸色煞白如纸! 他的心头亦是乱作一团!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孤当以霸道开天下 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了静谧的庭院内。 那金字镶边的“司空府”三个字格外的醒目,如今,这座位于皇城西侧的宅府,从其中传出的任何一道命令,都牵动着整个许都,乃至大汉人心。 醒掌天下权,这屋子的主人此刻手中握着的何止是百人?千人的性命!整个中原的生杀予夺,均系于其一念之间。 可… 偏偏,如此肃穆、森然的宅府内,一间书房中。 曹操正与贾诩在对弈。 如今这个时节颇为敏感,戏志才、荀攸、荀彧均是颍川士人。 如今,颍川名士的首领人物荀彧荀令君的站队并不明朗,故而…曹操能商量的唯独这位羽儿交口称赞的新晋“谋主”——贾诩贾文和。 对弈之间,许褚不时来通传。 ——“禀报曹司空,陆司徒与荀令君除死了董承、王子服、吴硕等人,此后,荀令君便把自己关在尚书台,不再见客!” “知道了!” 曹操答应一声,眼眸中难掩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将第一枚黑子摆放在棋盘上“天元”的位置,棋如心境,如今的他…萧墙之祸已除,接下来…他要雄踞整个棋盘! 贾诩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白子落在了一角,做出偏安一隅的姿态,两人间的格局倒是一目了然。 许褚的声音却是接着传来。 ——“孔融带着几个老臣都上书替司马防鸣冤。” “这个不奇怪。”曹操感慨道:“在咱们大汉顶级的门阀氏族中,除了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就当属河内司马氏,这司马一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有人替他们鸣冤意料之中。” 这话脱口,曹操又落了一子。 贾诩掷出白子,连带着好奇的问道。“曹司空觉得司马防与董承有牵连么?” “牵连,呵呵。”曹操冷笑:“司马防是什么人?我曹操年少时,还是他举荐,才担任了洛阳北部尉,说起来,他是我的恩人哪!可即便是我曹操昔日的恩人,可今日他与董承之间的关系又岂止是牵连这么简单?” “月旦评风评台下都能布下埋伏?他司马防如何能脱了干系?这样的人,宁可错杀,不能错放!” 曹操的语气是冷冽,可眼神中却是在闪烁! 看到曹操的眼神,贾诩眼珠子一转。 “那曹司空缘何独放了司马仲达一人呢?斩草不除根,这似乎不是曹司空一贯的作风?” “哈哈…”听到这儿,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意味深长的望向贾诩,饶有兴致的问道:“文和不知道么?” “老臣该知道么?”贾诩的回答也像是话中有话。 这一对主公与谋士就像是在打哑谜! 曹操拍了拍这个装糊涂老家伙的肩膀。“文和呀,你要不知道,才出奇呢?” 这… 贾诩眼珠子一定,原本他是真不知道,可曹操如此表情,如此语态下,不知道也变成知道了。 “是因为…” 贾诩一句话开了个头,却是把眼眸望向许褚。 曹操伸手示意到。“羽儿的身份仲康也是知道的,文和无需瞒着他,但说无妨!” 听到这儿,贾诩深深的望了一眼许褚… 陆羽的身世知道的人不会太多,可许褚知道,那便说明…这位“虎痴”与曹操的情分不止是主仆这么简单呀! “哈哈…” 浅笑一声,贾诩如实道:“是因为曹司空要留给长公子这道仁义吧?” 讲到这儿,贾诩顿了一下。“曹司空心如明镜啊,一统天下需要的是霸道,可治理天下少不得仁义呀!” 这话脱口…曹操眼珠子一定。 舒服呀! 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他心里想的全被贾诩讲出来了… 一统天下,肃清萧墙之内,他曹操可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可以以“霸道”建立起霸业,可…霸业的延续,却在于文治,在于仁德! 总结起来,便是——吾儿可文治仁德延续基业万年,孤却当以霸道开创此天下! 贾诩这话一针见血的点明,曹操与陆羽任务的不同,此间对待这些汉臣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再度拍了拍贾诩的肩膀。 “贾文和呀,羽儿说你毒着呢!可我看起来,你是透彻着呢,哈哈!” 一言蔽… 曹操正打算落子,继续下棋。 却在这时。 “大哥,大哥…” 曹仁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曹仁,曹操抬起眼眸。“可是校事府那边打听到了什么?” “算是吧。”曹仁不知道从哪讲起了。“有许多件事儿都因为部署月旦评之事而积压着!这不,今早我与子廉整理了一番,这段时间,可出了不少大事儿!” 唔… 大事儿? 这话脱口,曹操登时来了兴致,也顾不上下棋了,他侧坐过来。 “正好文和也在,子孝你慢慢说。” “第一件,就从关中说起吧…韩遂、马腾分别将他们的儿子给送来许都了!” “似乎是钟繇校尉稳定住了关中局势!还提出完成了陆司徒提及的任务——劝君遣子入许都!” 霍…关中?劝君遣使入许都? 此言一出,曹操豁然而起。 下意识的,他吟出三个字:“西拢么?” 没错… 昔日里,羽儿制定的大战略中,包括——东望、西拢、南横、北和、中定,五项! 如今,这其中的“东望”、“南横”、“北和”、“中定”均完成的差不多了,唯独欠缺的便是这“西拢”,便是这对关西诸侯的笼络! 这事事关曹营的西大门,马虎不得! 而且… 按照羽儿的谋算,这些大战略必须在他曹操与袁绍决战前,全部完成! 越早越好! 而现在…子孝口中这话! ——劝君遣子入许都! 曹操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眸瞪大了许多,他凝望着曹仁,连连问道:“子孝,你…你再说一遍?关中如何?” 很明显,曹操整个人颇为激动,颇为亢奋,这种感觉,就像是七龙珠里,手握六颗龙珠,第七颗龙珠终于寻觅到的那一刻的心情! “大哥…”曹仁的话还在继续。“马腾派遣儿子马铁,韩遂亦派遣儿子韩进,已经从关中出发,再有十余日,就抵达许都城了,钟繇校尉发来急报,说是关中已定,整个长安城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下!” 这话再度传出… 整个书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曹操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见了鬼似的,他瞠目结舌,良久才从这一抹惊愕中醒转。 西拢…这关中之地真的笼络住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回忆起了昔日羽儿提及“西拢”战略时,提到那些以武为尊,从来不讲道理的关中军阀!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羽儿特地举荐,完成去完成这“西拢”任务的,是一位太学的教员! 一位传说中的大书法家,他曹操昔日里的师兄——钟繇! 让他持节赴关中与这群肌肉男博弈! 那时候的曹操只觉得这举荐太过草率…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甚至曹操都做好了后续的准备,三辅之地缺粮,只要西线稳定,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定的钱粮,换取此间的太平! 可… 钟繇做到了呀! 不光做到了,还做的如此这般的出色! 关键是… 特喵的是怎么做到的? 记忆中,他不过是手持一封天子诏书,身边不过五十余龙骁骑?如此…便谋下了长安城,便定了此关中之地? 不可思议… 这太过不可思议了! 当然了,曹操怎么也不可能理解,一个男人,家里小妾一大堆,可久久生不出孩子的痛苦。 钟家名门之后,钟繇最受不了的,便是别人戳他的脊梁骨! 便是为此… 昔日里,钟繇赶至关中时,陆羽特地派人告诉他。 任务完成…保准帮他治好男科疾病,让他能三年抱俩大胖小子!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钟繇也就是听听罢了,可陆羽不同啊,这是个治男科的传奇医者,这是个连伤寒症都能治愈的男人! 便是为此,拼了…钟繇拼了! 人的能量往往是无穷的,如果这一抹能量,再加上对男科疾病治愈的美好愿景,那这股能量就三个字——“强无敌”! 身处关中,强敌环伺,随便拎出来一方军阀,都能把钟繇的马队给碾压的渣渣都不剩。 可偏偏,这个局势下,大书法家钟繇不慌不忙,冷静分析,气定神闲! 大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既视感! 他找准了此间最强大的两个诸侯——韩遂、马腾! 他了解到此二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先是结为异性兄弟,后来又反目成仇,韩遂把马腾的夫人都给杀了,马腾被韩遂赶出了凉州,只能灰溜溜的躲在关中! 于是,钟繇分别拜见了马腾、韩遂! 以不可思议的诡辩…愣是说服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然后以一封天子诏书,顺理成章的将他们从关中杂牌军变成了正规军,举天子大旗! 如此一来,那些小股军阀纷纷来投,那些不服气的军阀,他们讨伐起来也是奉旨讨贼,顺应天理! 双方的合作不可谓不默契! 到最后,韩遂与马腾都不甘心让对方坐拥长安,权衡之下,这长安城反倒是送给了咱们这位大书法家——钟繇! 连带着,钟繇还劝说韩遂、马腾将儿子分别送往许都城做人质,以此换得朝廷道义上的支持,除此之外,还有关中与中原地区的互市! 按理说,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偏偏…他就做到了! 既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小兄弟”,钟繇做到了! “若如此,关中定,那…那…” 曹操深吸几口气,用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道:“接下来,咱们的兵锋当北上,我曹操终于能与袁绍一决雌雄!” 是啊… 这才是让曹操最亢奋的地方。 从昔日里兵败荥阳,扬州募兵又遭逢新兵背叛,走投无路之际去上郡做袁绍南境的“看门狗”,到如今,曾经的看门狗,如今已经一跃成为了一个问鼎中原庞然大物,已经将所有的隐患拔出,昔日的小老弟变成了今日的劲敌,只等这一战去决定天下的归属! “好啊…好啊!” “哈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笑声再度响起… 其实,贾诩听闻关中定,也是格外的不可思议。 可…似乎,在曹营里所有的不可思议都不奇怪,因为最不可思议的事儿都藏在他贾诩的脑壳里。 ——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他都能是曹操的长公子了,还能有比这更不可思议?更离谱的事儿么? 反正…这事儿就离谱! “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响彻司空府… 过得片刻,这笑声落下,曹操方才继续问道:“还有呢?除了这件大喜之事外?还有什么事儿?” “还有三件事!均是与北境的局势有关!”曹仁如实道:“其一,是并州雁门郡,突然汇聚成了一支军团,驱逐胡虏,将南下寇边的鲜卑人给赶了回去,如今…他们牢牢的将并州的雁门郡握于手中,听闻这支兵团从原本的几十人,几日之内成长为了几百人、几千人,如今怕是已经也有数以万计的兵马!” 这… 曹操眼珠子一眨… 不过,他还是敲了敲脑门,疑惑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有!有大关系!”曹仁提高了一些声调。“他们…高举的旗帜不是别的,而是‘龙骁营’,也就是说,莫名其妙的,并州雁门被陆司徒的龙骁营占领了!” 啊…啊… 这话脱口,曹操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他实在无法将这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 并州雁门?龙骁营? 如果…非要将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曹操唯独能想到的便是杨修,便是吕布…羽儿特地派他们去并州执行任务,可…让他们的执行任务是策反敌将,不是攻陷城池啊! 这是啥情况? 让你们去打个野,直接把对方主城给打下来了? 原本的数十人?扩张成了几百人?几千人…乃至于数以万计的兵马?这事儿…比钟繇定关中,比“劝君遣子入许多”更离谱!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用手重重的拍了下胸脯,似乎…什么事儿与羽儿牵连上,都不能以常理去推断。 “还有呢?还有两件与北境局势息息相关的事是什么?”曹操接着问。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中已经平静了下来… 似乎要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去听取那接下来的两桩“离谱”的大事儿! “还有便是…幽州!”提及幽州,肉眼可见,曹仁的额头上满是疑窦之色。“原本大哥预料的公孙瓒的易京城抵挡不了一个月,可…就最新战报传回,公孙瓒大捷!袁军溃败!数十万袁军退兵三十里,似乎…袁绍夺幽州,已经不可能做到速战速决了!” 这… 袁绍败了? 如果说,此前钟繇之于关中; 吕布、杨修之于并州雁门郡,虽然离谱,总归还是有迹可循… 可,可这幽州公孙瓒?连续的几场大败,他被袁军团团包围于易京城中,城破人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怎么会…他怎么会抵挡的住呢? 还大败了那不可一世的袁绍。 “子孝,这桩事儿,你细细的说说!” 曹操好奇的问道… 曹仁如实道:“细作的传报中并没有讲明太多,只说,似乎与一位中原来客有关?” “中原来客?”曹操接着问。“谁呀?” “这…” 提起这家伙的名字,曹仁踟蹰了一下,可最后还是脱口道,“便是大哥你新纳的那房妾室杜夫人的前夫——秦宜禄秦将军!” 啥? 啥? 听到这名字,曹操懵了。 当然了,羽儿将秦宜禄收入龙骁营,这桩事儿他是知道的,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对秦宜禄弱小心灵的安慰。 甚至,羽儿还特地派他北上,曹操还寻思着,是放他出去自生自灭! 可现在…公孙瓒大败袁绍,竟然与他曹操的“前夫哥”秦宜禄有关,乖乖的,曹操已经不是感觉智商不够用了,他感觉他完全傻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继续…还有一桩事,都说完!” 曹操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保持着平静。 今儿反正已经离大谱了,也不差再多听这么一件。 “最后一件是有关陆司徒的…”曹仁朗声道。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 他心里嘀咕着,子孝啊子孝,你只知道最后一件事儿是有关羽儿的,却不知晓今日你禀报的四件事,每一件都与羽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这最后一件嘛! 曹操睁开眼眸,一时间,他倒是好奇了起来,羽儿又搞出了什么“离谱”的“幺蛾子”么? 刚想到这儿,曹仁的声音已经传出。 ——“昨日,冀州有细作传来消息,说是袁本初几日前前往中山无极县打算与甄家联姻,不过…甄家的几个女儿与大部分钱财却被陆司徒扣留,据那老夫人所言,陆司徒俨然就是个盖世**!贪恋他们甄家几个女儿的美貌!” 呃… 这话脱口,曹操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出去。 大爷的! 果然哪,有关羽儿的事儿,是一件比一件离谱! 盖世**都出来了! 这称呼,绝了呀! 呵呵…曹操当即就“呵呵”了,他心里寻思着,那甄府的老夫人怕是不知道?什么特喵的,是特喵的盖世**?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是不拿姐姐当回事啊! ——盖世!淫丶魔! “咳咳…” 曹操轻吟一声。 从那位甄家夫人口中传出的这称呼,倒不像是说羽儿的,有一种说他曹操本曹的既视感。 呵呵,曹操心里暗下决心,一定有朝一日让这位甄家的夫人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盖世淫丶魔! “文和?你怎么看?” 曹操主动询问贾诩… 此刻的贾诩亦是干咳道:“陆司徒乃当世豪杰呀,洞悉时局,窥探人心,身边的女子本就不断,说起来,这江东二乔与河北甄宓齐名,二乔可往司徒府?甄家五女缘何就不能往司徒府了呢?只是…” 贾诩卖了个关子,却是不再言语,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他可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全乎的人。 当然,曹操岂能领会不出他的意思。 “哈哈。”他浅笑一声。“多半,这是个误会吧…甄家五女纵是倾国绝色,可又怎么能入了他的法眼呢?想来,这是甄老夫人的计谋,无论曹、袁决战结果如何,如此部署,甄家虽是无功,却说不上有过,当是万无一失。” 在投资上,商贾比世家大族更精明,世家大族很少会把鸡蛋都扔到同一个筐子里,商贾…则是会根据局势的不同,调整投资的砝码。 再加上如今的局势并不明朗,袁绍的优势没有那么大。 而曹操的劣势也不见得小,故而…类似于甄家这样的商贾,分别投资曹操与袁绍无可厚非。 果然…不出曹操与贾诩的意料。 曹仁把有关甄家的消息继续道出,甄家虽然用这种方式毁了与袁本初的联姻,甄家夫人更是将五女送到中原,但甄家还是给予了袁绍一定军资、粮草的支持,这是甄家不愿意得罪袁本初! 凡事留有余地! 如此局势,对曹操来说,倒是可以接受,且喜闻乐见的。 说完了甄家的事儿,曹操笑着摇了摇头… 曹仁一共禀报了四件大事儿。 ——钟繇,司隶定; ——吕布,雁门平; ——公孙瓒,幽州逆袭; 还有最后这个甄家的决议…每一桩每一件均与陆羽,或者准确的说,均与龙骁骑、与太学息息相关。 曹操心头百转交集,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无疑…在曹、袁的决战这一环,他已经抢得了先机。 那么接下来? 他应该… 不等曹操细想… ——“恭喜曹司空…” 贾诩那低沉的声音传出,他的眼珠子一眨,很显然,他与曹操想到了一处。 “何喜之有?”曹操明知故问。 “这决定天下归属的一战即将打响,可当此局势下,曹司空无疑抢得了先机!” 贾诩笑吟吟的感慨道。“如今的袁绍新败,平定幽州公孙瓒势必又要多拖上些许时日,并州雁门之地也是步步危机,甄家的态度更像是北境氏人、商贾态度的缩影,袁绍…哈哈,或者说北境已经乱了,而曹司空正当…” 一句话讲到最后… 曹操抢先脱口,“正当——以不变应万变!” “没错!”贾诩颔首。“这些年曹司空南征北战也从未停歇过,这短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可是宝贵的休整时间,这个时间曹司空当训练甲士,积蓄粮草,休养生息…待得公孙瓒进一步的削弱袁绍,到那时…即便袁绍平定北四周,可他南下之际已是疲军,而曹司空这边却是养精蓄锐,如此…一战可定天下归属!” 嘿… 贾诩这一句话说的是温和,可其中步步都是杀机! 是曹操对袁绍的一击必杀! 听贾诩讲到这儿,曹操愈发觉得羽儿举荐的这“贾老毒”是个宝贝呀。 洞悉时局、窥探人心,特别是这小算计、小伎俩,这等本事已经无限接近于羽儿了,哈哈… 心念于此,曹操一捋胡须。 除了对贾诩的赞许之外,曹操心头亦是波涛汹涌… 想不到啊想不到… 他曹操即将面对的最大的难题——北境袁绍,却早已在羽儿这和风细雨的谋算中,渐渐的落入下风。 而看似弱小的他曹操,却亦是在羽儿的谋算中,一步一步的抢占先机。 如果是以往,曹操自诩…他与袁绍之间是以弱对强,可现在…不说攻守之势异也,至少也是个均势,这无疑大大的加强了他的信心,加强了曹营将士们的信心! “哈哈哈哈…”想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他不住的感慨道:“陆司徒这一波大功劳!” “对了,他现在在干嘛?” 这话脱口,曹操把眼眸望向许褚。 哪曾想,一贯有话直说的许褚,此刻却是连连挠头,语气也极是踟蹰。“这个…这个…” 这个?哪个呀? 他这表情把曹操看愣了,这是啥情况啊? “仲康有话不妨直说。” “是…是…”许褚再度挠挠头,终于还是脱口了。“陆司徒正在…正在向蔡琰姑娘‘请罪’,听说荆棘条都准备好了。” 荆条? 曹操一怔…羽儿这是要负荆请罪? 刚刚想到这儿,曹操整个人大惊,可…只是一刹那,哈哈…哈哈哈,他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羽儿还是羽儿啊… 还是那个浑身都透着机灵的公子,鬼点子无处不在! 这哪里是负荆请罪啊? 这分明就是…把贤妹蔡琰的心思给拿捏住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蔡琰妹子疼爱弟弟更胜过疼爱自己,她…又岂会让陆羽负荆请罪呢? 怕是这消息一传到她耳中,什么气就都消了! 只是… 曹操“吧唧”了下嘴巴。 话说回来,羽儿这次做的也的确过分了,将此“引蛇出洞”的计划部署在月旦评,这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不,是不拿姐姐当回事儿呀! 这天下士人的领袖,当世首屈一指的才女子?她不要面子的么? 呵呵… 还有… 这月旦评善后的事儿,这天下士子之心的安抚,这些…都少不了蔡琰贤妹呢! 就看羽儿如何去安慰吧? 哈哈… 对此,曹操是喜闻乐见,亦是乐享其成! … … 幽州,易水之畔。 几日前的这里,还满是森然肃杀之象。 到处遍布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冷峻气氛。 可… 现在的这里,截然不同,因为公孙瓒的大捷,袁军先后退军百里,整个幽州的局势一下子稳住了。 高耸的易京楼岿然不动,此间楼上斧钺刀叉,刀枪剑戟林立! 这是一座恐怖的军事要塞… 就连袁绍手中最骁勇的,那支赖以成名的“先登死士”,还有他们的将军,号称不败的神将麴义,亦铩羽而归。 此时此刻的公孙瓒站在易京楼的高处,心情极是舒爽! 战胜了麴义与先登营,那无疑…便是报了当初界桥之战的一箭之仇,为那些“白马义从”的兄弟报仇雪恨!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么?城下尚未干涸的血迹,便是袁军,便是先登死士留下的,你们睁开眼看看哪,我为你们报仇了!” 言及此处,公孙瓒的双拳握紧…眼眸亦是紧紧凝住。 感慨完了这些,公孙瓒长吁口气,继而…眼眸望向身侧,望向…这位让他战胜袁绍的首功之人,来自曹营龙骁骑的秦宜禄秦将军! 说起来… 秦宜禄刚刚到这边时,公孙瓒对他极是不屑,一个媳妇和孩子都被曹操霸占的“绿帽侠”?竟也能加入那让九州闻之胆寒的龙骁骑?这怕是因为媳妇开了个大后门吧? 这就已经离谱了,更离谱的是,他竟也能做曹操的说客? 这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故而… 秦宜禄提出的第一条方略,也就是公孙瓒与黑山军首领张燕,里应外合共击袁绍的信笺被截获。 袁军会乔装打扮成黑山军的模样,骗公孙瓒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公孙瓒完全没当回事儿,故而…大败而归,损失过半。 要不是因为有易京楼这道军事要塞,怕是已经城破人亡! 关键是,整个大败的过程与秦宜禄讲述的一模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公孙瓒对秦宜禄…或者说,对这位曹营来的使者,这位龙骁营的将军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奉为上宾! ——礼敬有加! 而秦宜禄按照陆羽的部署,将袁绍的第二招地道战的谋划…娓娓讲述给公孙瓒,让他提前布防! ——袁绍会将地道挖到易京楼下,然后从地底焚烧,自下而上焚烧易京楼,将公孙瓒倚靠的这道军事防护给顷刻间焚毁! 前车之鉴… 这一次,公孙瓒将秦宜禄的话奉若神明。 秦宜禄按照陆羽教授的方法,将如何应对袁军“地道战”一并告知。 其实就是战国时期,墨子专门针对“穴”与“空洞”攻城的方法,写出的一篇《备穴》! 方法很简单… 就是在墙边挖深坑,坑中放大瓮,瓮上蒙上皮革,然后派人仔细听,如果敌人挖地道就能听到动静,甚至顺着声音,都能寻到敌人的位置。 除此之外,也布置一些狗守着这些坑,狗的警觉性要远高于人,如此一来,挖地洞的敌人就无所遁形! 至于应对的方法,那更简单,直接用烟熏火燎,将大量的艾草塞在地道中,点燃之后,用木板堵住这一头,让烟火通向敌人,或者更直接…用木柴在地道中烧火。 果然,袁军退守不及,大量的甲士在地道中被熏晕,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一时间士气低落。 而趁着袁军士气坠入谷底。 公孙瓒骑兵的奇袭相伴而出,一举打了个大胜仗! 单单战后统计,这一战袁军被熏死的,被马蹄践踏殒命的超过三万之众! 便是为此,此时此刻,公孙瓒再望向秦宜禄的眼神都变得格外的崇敬。 “秦将军大才呀!” “公孙将军…”秦宜禄显得很谦虚,他是个经历过大风浪的男人,他是个有梦想、且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这点赞许不会让他忘乎所以。 “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此次袁军的行动均是我龙骁营的陆统领预测而出,如何行动?如何应对?也是他在部署!在下…不过是当个传话人,不敢居功!” 呼… 龙骁营,陆统领! 这已经是公孙瓒近几日第无数次从秦宜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很显然,秦将军对这位陆统领奉若神明! “秦将军过谦了,那么…袁绍此战大败,接下来他会如何呢?” 公孙瓒再度请教道。 秦将军也好,陆统领也好,只要能帮他打赢袁绍,那便是他公孙瓒的恩人! 公孙瓒可是个极重义的人! 只是… “公孙将军…”秦宜禄如实道:“我来此之前,陆统领只告诉了我两计,预测出了袁绍的两次行动,至于其他的,并未告知,故而公孙将军问我接下来该如何?在下也不知道啊!” 这… 闻言,公孙瓒眼珠子一转。 是啊,按照秦将军所言,此番他公孙瓒能大胜袁绍,倚仗的是那位陆统领的谋算。 可… 陆统领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两个月前能算到袁军的两次行动已经是匪夷所思! 这北境局势瞬息万变,又怎么可能把接下来袁军的行动全盘给算出来呢?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可恰恰矛盾的地方在于,他公孙瓒不能等,也不敢等啊… 试想一下,倘若不是陆统领提前算到了袁军行此“地道战”的方略,那今时今刻,怕是幽州已经沦陷,他公孙瓒的脑袋已经挂在那辕门之上。 鬼知道,袁绍接下来又会如何? 念及此处… 公孙瓒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秦将军,还望你…飞鸽传书,亲笔一封,问计于陆统领!咱们幽州需要他的锦囊妙计啊!” 这… 秦宜禄微微迟疑了一下。 其实,按照陆羽给他的任务,只要让公孙瓒能打赢一场,能拖延下幽州覆灭的时间,他也算是任务完成了,可以寻思着全身而退了。 陆公子的态度很明显,公孙瓒的覆灭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偏偏,这段时间公孙瓒对他极尽礼遇,更是让女儿公孙宝月做他秦宜禄的护卫,这易京城待着待着,都快待出感情来了。 当然了,秦宜禄是有宏伟的梦想的,他是要娶曹司空女儿的男人,公孙宝月虽然凛然英姿,却与他的终极理想无关。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秦宜禄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幽州覆灭呢? “好…” “这信我来写!” 迟疑了许久,秦宜禄决定不走了,他要写封信请陆统领救救幽州,救救公孙一族! 凭着陆统领那逆天改命的本事,只要他想,一定…一定可以做到的! … … 并州,雁门郡。 遥望雁门关外,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此间雁门驻扎着一支军团,更是凭空多出了一位官推民选的——雁门太守! 按理说,这不符合规矩。 可…实际上,乱世之中,又有多少事儿符合规矩呢? 当初曹操被公推民选,出任兖州牧…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咳咳…” 这位年轻的雁门太守轻咳一声。 说起来,他也是醉了,当然…这种感觉,比几日前那“日了狗”的情绪要和缓一些。 “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杨修环望着眼前的雁门衙署,心情是百转交集,明明…他们是该低调的完成任务! 可现在… 低调是不可能低调了! 他们不足百人…愣是发展成为了一支将近万人的军团,莫说是鲜卑胡骑,是乌桓,是南匈奴,怕是如今,他们的名号已经传到了袁绍的耳朵里了吧? 更关键的是… 这支军团的人数还在激增。 无数并州义士听说雁门这里有一支义军抵御胡虏,纷纷千里来投…这是要壮大的节奏啊! 更关键的是,吕布非要逼着他杨修做这雁门太守,要是不做,杨修毫不怀疑…吕布会弄死他的,一定会的! “杨太守!” “田将军?阎司马!有军务你们去询问‘吕’将军就好,我这儿比较忙…” 衙署中,杨修朝前来拜见的田豫、阎柔摆摆手… 吕布一门心思放在驻守边关,防范鲜卑南下上,可他杨修不能啊…他还领着陆总长的任务呢! 他还得等先登死士赶至并州时,将麴义与先登死士一并劝降,制定出撤退路线,顺利的退回河内! 总不能真的就在这雁门扎根了吧? 故而… 一些军事上的事儿,杨修统统甩给吕布,你爱咋咋地,他杨修还不乐意掺和呢! “杨太守,此次拜见…无关军务,乃是有一要事禀报。” 田豫拱手道… 阎柔亦是拱手一拜。“在下这儿也有一桩要事。” 嘿… 杨修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你们这要事,还能有他策反敌将,制定撤退路线干系重大? 总归是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能无奈的一摊手。 “两位说吧!” “禀报杨太守…”阎柔恭敬的道:“吕将军与杨太守总是提及许都城内大汉司徒、太学总长、龙骁营陆统领,在下实在是久仰!” 这都是废话… 杨修自动过滤了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阎柔的话还在继续。“在下身居鲜卑多年,更是被推举为乌丸司马,心头是有一些处理三胡问题的方略,在下斗胆请杨太守安排,可否让在下赴许都城一趟,面见陆司徒也把这处理三胡问题的方法讲述给他!” 呼… 杨修轻呼口气,就这? 他其实没有吕布对边陲百姓的情怀…处理三胡问题,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级,甚至是要远远低于策反先登死士! 故而,杨修正想随便敷衍两句,算是回绝了。 毕竟…陆总长,那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哪曾想… 恰恰,阎柔补上一句。“若然陆总长用我的方法,那我保证,三年之内…曹营可平添万余匹塞外宝马!” 啥? 塞外宝马? 这话脱口,杨修眼珠子一亮,正想细问。 就在这时。 ——“阁下好枪法!”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衙署外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道清脆的男声! ——“阁下便是救边陲百姓的红马战神么?” ——“哈哈,你想知道这个?可我却想知道,你能在我的方天画戟下走过几招!” 话音落下… 锵啷啷啷… 手持方天画戟者主动出招,而手持龙胆亮银枪的丝毫不惧,迎面拦上。 一枪一戟交错在了一起! 所有衙署中人齐刷刷行至门外。 先是杨修一愣?这银甲白袍小将?谁呀? 吕布竟要试他的枪法? 继而… 田豫“哎呀”一声,“你们俩怎么打到一起了?” 此刻的衙署门外。 两道兵刃中迸发出寒芒不断的闪烁,一道凌厉如光,一道绚烂如火,两簇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雁门关衙署之地激情碰撞。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躺在姐姐怀里,幸福像块儿宝 锵! 锵啷啷! 颤动,轰鸣,方天画戟与龙胆亮银枪的碰撞,几乎让整个雁门关上都为之颤粟! 如果说,昔日里吕布与典韦的碰撞,那是力量的交汇,是武技中刚毅的巅峰… 那么… 吕布与赵云的斗技,则更像是另外一个极端——迅敏的天花板! 师承童渊,赵云的“百鸟朝凤枪”讲究的是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他与吕布一交上手…一个是白袍小将,一个是赤袍战神,一个枪法是一触既闪,能进能退,一个方天画戟舞的是冷若御风。 赵云要比快,吕布便比快…赵云要比敏攻,吕布便接上敏攻! 虽是快… 可但凡枪、戟偶尔碰撞,剧烈的轰鸣声响彻而起,吕布的方天画戟中霸道的力量,就像是流星坠落,重重的砸在了赵云的身侧! 赵云灵活的躲闪,却见得方才的那一处,整个石阶都被吕布的方天画戟劈裂! 说起来… 吕布的兵器锋锐程度要胜过赵云; 他的武技亦是胜过赵云。 可偏偏…就是奈何不了这个白袍小将! 好灵活啊,好迅敏的枪法! “有点能耐!”吕布一声低吟… “彼此彼此!”赵云不卑不亢,与吕布的交手,亦激荡起他内心中的战意,便是想与这位守护了边陲的战神分出个高低! “那这一招呢!” 炽热的温度像是将方天画戟包裹,吕布双手用力,连续不断的将方天画戟一次次的砸下! 第一戟!第二戟! 第三戟!第四戟!一戟比一戟快,一戟比一戟刚猛,几乎笼罩在所有的攻击范围,但凡龙胆亮银枪与之碰撞,怕是顷刻间就会碎裂! “刺啦!” “刺啦!” 战戟破风的响声,无尽的压迫感,使得围观的杨修、田豫、阎柔等人都紧张了起来。 “咔咔!” 终于,方天画戟“擒”住了龙胆亮银枪,吕布的嘴角亦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很强,但,结束了!” 一言蔽… “破!”吕布一声咆哮… 方天画戟狂压而下。 当然,他其实是有所保留的,只要确保能破开了眼前这白袍小将的防御,他就会收手! 毕竟能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并州来投奔的义士,是“自己人”! 哪曾想,赵云步伐轻盈,战斗经验极是丰富,他的身形闪烁,竟是放弃龙胆亮银枪… 不… 准确的说,他只拖住了龙胆亮银枪的一角,眨眼之间,他半个身位袭至吕布面前,紧随而至的是“万枪合一”这一击! 这是一百零八路百鸟朝凤枪法的最后一招,化繁为简,将整个枪法的精髓汇聚于此,摘除掉所有的虚招,只剩下最基础的一招——点枪! 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 ——万枪合一,寒芒乍“点”! 此刻的画面…是吕布的方天画戟尚能砸到赵云的半个身子,而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会同时刺穿吕布的面颊… 惊芒吐露,银枪的锋芒处闪烁出阵阵寒芒! 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糟了…” ——“这是要两败俱伤!” ——“哎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庙嘛!” 围观的田豫、阎柔连连惊呼… 杨修却是眼珠子一定,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是笑这两位太天真了! 两败俱伤? 怎么可能是两败俱伤,明明是…惺惺相惜! 杨修嘀咕着,这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将军,脑子真的是不够数啊! 果然… 杨修的想法刚刚传出。 “哈哈…” “哈哈哈哈…” 吕布的大笑声接踵而起,他那几乎就要劈落的方天画戟也停了下来,反观赵云也是如此…他的点枪就在吕布面颊前的一刻收手… “呵呵…” 他也在笑,只是这笑没有吕布那么大声。 连带着,他还感慨道:“想不到吕温侯白门楼陨落后,当今世上,还有一人能把方天画戟舞到这种程度,我赵云倒是有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能让赵云吟出这么一句… 足可见他对眼前红袍战将的佩服,他能感受出来,这红袍战将没有用全力,当然,他赵云也没有全力以赴! 可… 赵云能切实感受到的是,若然真的生死相搏,他终究还是弱上一层! “白马义从原统领?赵云?赵子龙?” 吕布眼眸一眯… 这白袍小将自报名讳。 赵云…这名字,吕布可并不陌生! 公孙瓒手下那支三千人的白马义从,在严纲统领之前,上一任的统军者便是一位叫做赵云赵子龙的白袍将军! 同为边陲百姓的守护神,吕布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赵云赵子龙的名号呢! 再加上,昔日里,界桥之战,赵云单枪匹马从河北上将文丑手中救下公孙瓒,一战成名…吕布更是记下了他的名字! 想不到,今日眼前的这位小将竟就是他! “咳咳…” 终于,两人罢斗… 一旁观战的田豫赶忙上前,其实,他要向杨修禀报的就是赵云来投! 田豫与赵云同为昔日里公孙瓒的部将,又均是组建、训练白马义从的将军,自然熟悉,白马义从的使命便是守护边陲! 故而赵云前来,田豫直接就向杨修举荐,甚至…想要托杨修之口,将之介绍给那位龙骁营的陆统领! 只是… 还没顾得上开口,这雁门关上,两个边陲的守护神就打起来了! 不知缘由的打起来了,还打的是天雷勾地火! “吕将军,杨太守,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原白马义从的统领——常山赵子龙!” 田豫当先面朝吕布、杨修介绍道… 等这一句脱口,他再度面朝赵云。“这位是吕影将军,前些时日,便是凭着他的一己之力击退了胡人的进犯,防卫了边陲!这位是杨太守,此间…便是杨太守奉龙骁骑陆统领之命,前来驰援雁门,救我边陲百姓!” 咳咳… 这话脱口,杨修直接咳出声来,多少有点心虚。 他是奉陆统领之命而来,可目的不是这个…他想说,驻守边关,保护边陲,他是被逼的呀! 可关键是… 既然已经如此了,索性,他就声称是陆公子心系边陲百姓,故而派他们来驰援! 恰恰… 就是因为这么一句,并州义士竟是纷纷来投! 多少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味道。 杨修也是醉了… 至于现在,说得多了,也就快成真的了。 “咳咳…” 再度轻咳一声,杨修走到赵云的面前。 “常山赵子龙?好样的呀…” 他拍拍赵云的肩膀,能寻到这么一个能打的将军,他很欣慰,他心里嘀咕着,若是让他保护自己,他杨修就不用天天害怕吕布揍他了! 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赵云拜见杨太守!敢问杨太守,田将军向我介绍的这位陆统领,就是那大汉司徒,太学总长的陆公子么?” 赵云拱手行了一礼,当即抛出疑问。 “正是!”杨修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常山赵子龙…他越看越是喜欢,既然赵云尊敬陆公子,那… 呵呵…杨修浅笑一声。 ——“说起来,我杨修可算是陆公子的关门弟子了!” ——“陆公子总是告诫我,胡人以杀戮为耕作,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秦家筑城避胡虏,今时,汉家北疆烽火燃不息,群雄争霸…可这不是各路诸侯放任胡人南下的理由!” ——“陆公子虽身在许都城,距此雁门千里之遥,可他心系的却是边陲百姓的疾苦,便是为此,他派我这个太学中最杰出的弟子赶赴雁门,以微薄之力镇守北疆!” ——“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可我杨修既领此陆公子军令,便是擎天借兵,也要长驱捣匈奴,铁蹄踏乌桓,左顾凌鲜卑!赵子龙将军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论起“嘴遁”,杨修觉得… 普天之下,他只服陆总长与程昱程司马两个人! 陆总长排第一,程司马排第二,他杨修就必须排第三! 莫说是忽悠个赵云,便是未来忽悠麴义与先登死士,他也信心满满,不在话下! 俨然… 他这番话让赵云整个人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特别是杨修提及的那十五个字: ——长驱捣匈奴,铁蹄踏乌桓,左顾凌鲜卑! 只有出生于边陲的人才会体会到这十五个字的意义与豪情! 杨太守固然是好样的,可陆统领亦是明主啊! 此时此刻,赵云的心头悸动连连,亢奋不已! 说起来… 赵云择主最重要考量的便是“仁义”。 这些年,曹操在陆羽的谋划下,在陆羽的提议下,凡所过、凡所下之城与民秋毫不犯,麦田里割发代首更是将他的“仁”传示天下。 如此… 足可见陆公子的仁! 而心系边陲,救助边陲百姓,组建义兵军团,庇护边关…这便是义! 陆公子如此仁义,在赵云看来… 普天之下,也唯独那玄德公可以与之相匹! “陆统领大义,杨太守大义,赵云真心来投,还望杨太守引荐!” “好…”杨修很激动,他感觉,他寻觅到了一个保镖,以后…吕布再揍他,他可以搬出这位常山赵子龙了。 “吕将军,子龙…来来,咱们去衙署内议事,正好…阎司马提出了一条解决三胡问题的方略,咱们且先议论一番,看看是不是该报送给陆总长呢!” 一听到破三胡问题的方略… 吕布与赵云均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当即,两人迈着大步往衙署内走去,吕布不忘深深的凝望了眼赵云。 最后拍拍他的后背,意味深长的感慨一句。 “陆羽那小子最喜欢的便是子龙这样的义士,留在雁门倒是可惜了!” “吕将军,敢问一句…吕将军与那白门楼…” 赵云亦是反问一句… 可不等这句话脱口,吕布摆摆手… 许多义士都询问过这个问题,而他的一如既往,从不回答! 吕布是吕布,吕影是吕影! 或许前者是温侯,但…后者才是九原吕奉先原本的模样! “走吧,听听这解决三胡问题的方略!” 一言蔽,“踏踏”的脚步声愈发的厚重、深邃… 九原吕奉先,白马义从的统领,这两个边陲百姓的守护神,如今…并肩而行于此雁门之上! … … 许都城,司徒府! 后院的一张案几上,荆棘、皮鞭、藤条一应俱全… 似乎距离“牛头人”警告只差一根蜡烛了! 至于这些玩意的用处嘛… 真跟“牛头人”无关… 是陆羽对昭姬姐使用的苦肉计! 至于未来会不会用上,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此刻的陆羽颇为惬意的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的吞了一个大乔剥好的葡萄,酸酸甜甜,极是爽口。 “咳咳…” 感受着微风,轻咳一声,陆羽正打算询问下身旁的大乔,昭姬姐呢?怎么还没来呀? 哪曾想,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陆羽挺直了身子,来的却不是小乔还能有谁? “夫君…昭姬姐…昭姬姐来了!” 隔着老远小乔就小声的喊道… 听到这么一句… 陆羽豁然而起,“快快快…” 他招呼身旁的甲士撤去这些葡萄、躺椅…自己则快步走到那桌案前,席地而坐…对,就这么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他不忘朝大乔使着眼色。“大乔,快拿荆条啊,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没听说过么?” 啊…啊… 陆羽这吩咐一出,大乔有些吃惊,她芊芊细手轻轻的托起了这荆条。 却是疑惑的问道:“真的…真的要负荆请罪呀!” “当然是假的了。”不等陆羽开口,小乔无比心疼的开口道。 陆羽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都触碰过,馋的不得了,哪里舍得…让荆条加身,刺破了夫君的身子呢? 呵呵… 听到这一对姐妹的对话,陆羽就“呵呵”了,可以证明…都是亲媳妇,没有一个是充话费送的。 于是…大乔、小乔分别提起了荆条,却是并不裹在陆羽的身上,陆羽快速的褪去了上衣,盘坐于此,听着那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羽轻咳一声,语气加重。 “快把荆条缚在我的身上…” “古有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月旦评被我搞成这副模样,自然…我也得向昭姬姐负荆请罪才是!” “还愣着干嘛?快…快把荆条缚在我身上啊!” 伴随着脚步声,陆羽的声调越来越高… 而大乔、小乔彼此互视一眼,双手向前伸…以极缓的速度让荆条与陆羽的肌肤靠近,当然,她们可不舍得真的把荆条扎上去,陆羽是肉疼,她们姐妹是心疼。 可…该配合夫君演戏的她们姐妹?不能视而不见哪! 荆条… 向前,向前,再度向前… 终于… 等到了! 不远处,那急促的脚步一顿。 ——“大乔、小乔…你们,你们快住手…” 蔡昭姬那清脆且急促的声音已经传出,她气喘吁吁的,面色更是煞白如纸,俨然…听说羽弟在后院要做什么负荆请罪后,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便跑了过来。 踏踏… 莲步漫移,蔡昭姬迅速的行至陆羽的身边,一把夺去了大乔、小乔手中的荆条,因为太快,芊芊细手还被荆棘扎了下,流出了些许血… 啊… 心头轻吟一声,痛,如何不通呢?可…当蔡昭姬一想到羽弟打算把这么多荆条都缚在身上?那会流多少血?会多疼啊? 更重要的是,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向自己这个姐姐请罪! 一想到这儿,蔡昭姬脸色更难看了。 “羽弟?你…你这是干嘛?你疯了么?”蔡昭姬一边说话,一边不忘检查陆羽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仔仔细细的查看,生怕哪里已经被刺破了。 “昭姬姐…”陆羽一副自责的模样,“士人瞩目的月旦评,姐姐准备了这许久的月旦评,能发生这种事儿,罪责在我,我必须得向姐姐负荆请罪,否则,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讲到这儿,陆羽再度望向大乔、小乔…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快把荆条缚在我身上啊。” “难不成,你们要我在对姐姐的愧疚中,在对良心的谴责里惴惴不安嘛,来…快点!让这荆条来的更猛烈些吧!” 陆羽这话脱口… 呃… 大乔、小乔都愣住了,她们都没想到夫君演的好逼真哪… 若非提前知道真相,她们姐妹保不齐就信了夫君这“鬼话”! 果然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呀! 彼此互视一眼,下意识的大乔、小乔就往前一步,似乎是打算再度捡起那地上的荆条。 哪曾想。 “不许捡。”蔡昭姬的话不像是吩咐,而像是命令。“我看谁今天敢伤到我羽弟?” 这… 效果看起来不错嘛! 大乔、小乔再度彼此互视,旋即行了个礼。 “夫君…昭姬姐,我们就先退下了。” 演的差不多了,该退场了。 蔡昭姬也没有阻拦… 她望向陆羽的眼眸中有责怪,可更多的变成了关心与关切。 ——“以后不许这样…听到了么?” ——“不就是一个月旦评嘛?月旦评再重要还有羽弟重要不成!” ——“诚然,这次的月旦评会有些不好的影响,这天下士子也都在观望这边,这些羽弟你无需自责,更无需内疚…士人的事儿,纵是再大,姐姐来帮你扛!” 讲到这儿,蔡昭姬用手轻抚着陆羽的面颊… 一如曾经那十几年的岁月里,羽弟还小的时候,每次…她都替羽弟遮风挡雨一般。 “昭姬姐…” 陆羽还想说话… “嘘!”蔡昭姬却是替他穿好了衣服,“地上冷,莫要冻着了,你做的这些,姐姐懂,也能体会!” “你是要做大事儿的,姐姐的心情你不用在意,姐姐…有办法调节!这月旦评的影响,姐姐也会帮你消除到最低!” 好悦耳,好舒心的声音哪。 陆羽感觉耳畔极其舒服… ——有姐姐的感觉,是真的好!躺在姐姐的怀里,像块儿宝!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插花弄玉,亦是管鲍之交 蔡昭姬的话渐渐的多了起来,密了起来。 似乎… 这月旦评的不良影响,要帮羽弟善后,她已经想好了方法。 ——“羽弟,姐姐已经想好了。” ——“此次月旦评,天下士子齐聚,却兴起刀戈,坊间流言蜚语…无一不是不利于兄长的,不利于羽弟的!” ——“若要重塑月旦评的威信,重聚天下士人之心,那势必只能提前请那个人出山了,原本我已经与他约好,半年之后,他会来许都城于月旦评之上点评羽弟,现在…似乎这个时间,必须要提前一些了。” 点评他陆羽? 那个人?谁啊? 陆羽轻敲了下脑门… 说起这点评来,大汉特别喜欢这套,比如…司马懿在这个年龄就受到过清河名士“大帅锅”崔琰的风评。 人人往往提及司马懿时,就会说,此人乃是京兆尹司马防二公子,听说得到过清河名士崔琰的风评! 就这么一句话,足够他司马懿闻名许都! 诚然,这一次的月旦评因为风评台遇袭而名望受损,昭姬姐点评的威信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可事实上… 只要一个更牛逼的名士再度于这许都月旦评品评人物,那…天下士子一样是趋之若鹜。 可…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当世之中,比北方士人的领袖,天下才女的蔡琰蔡昭姬还有资格品评人物的可并不多。 “昭姬姐说的?难道是…”陆羽反问,提及这个人的名字时,他还刻意的顿了一下,显得格外的慎重。 没错! 这个家伙,哪怕是陆羽,也得礼敬有加。 “郑玄?” 陆羽当即吟出了他的名字… 果然,蔡昭姬款款点头,就是他——经神郑玄! 霍…果然。 陆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嘀咕着,昭姬姐的面子是真的大呀。 要知道,这位郑玄可不得了,他与卢植均是师从大儒马融。 卢植已经算是儒门一派的代表人物,但是论在士人心目的地位,他与郑玄比,那简直就是渣渣呀! 所谓古文经学,多为儒家学术经典! 这位传说中经学的集大成者,号称“经神”的存在,他的段位别说是昭姬姐,就是蔡邕也望尘莫及! 不等陆羽继续开口… 蔡昭姬的话已经传出,均是隆重介绍这位“经神”郑玄的。 ——“早在秦统六国,焚书坑儒时,六经、诸子都被焚毁。后人在山崖屋壁陆续发现了一些被隐藏的经书。” ——“再如景帝时,鲁恭王刘馀从孔子旧宅壁中发现古文经传,得《尚书》、《礼记》、《论语》、《孝经》等几十篇。” ——“河间献王刘德,修学好古,从民间得到不少古文先秦旧书,有《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等。” ——“宣帝时,河内女子在老屋里寻到《易》、《礼》、《尚书》各一篇,都是古文。” 讲到这儿,蔡昭姬顿了一下。 ——“偏偏这些古籍文献极其晦涩难懂,哪怕是发现,可能体会其中意境者寥寥无几,于是…郑玄便在师傅马融的指导下,为诸多经书作注,使得晦涩难懂的经学变得通俗易懂,成为儒家子弟推崇的宗师级教材。” ——“这些经过经神郑玄注释的古文经学,给士人们做教材,学起来相对容易,便是为此,郑玄在士人,在儒生心目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昔日费亭侯曹腾就曾言,凡太学生,皆能明经学之人!故而,郑玄是每一个士人的老师!他若出马,许都月旦评的声望非但无损,反倒是会熠熠生辉!” 一番话款款而出,蔡昭姬所言虽听起来有些夸张,都快把郑玄给神话了。 可事实上,一点也不夸张! 陆羽知道,这位经神牛逼着呢,他要来主持月旦评,那产生的效果,就不是北方士人齐聚了! 保不齐四海之内,天下之中,无数士人、名士均要齐聚许都城。 这等盛会…怕是空前也绝后吧? 而且…这还是个极大的收拢民心,收拢士人之心的机会! 曹、袁决战在即,这可极有利于天下的舆论导向! 呼… 轻呼口气。 陆羽好奇的问道:“昭姬姐,能请来这位经神么?” 在陆羽的记忆里,郑玄从黄巾起义起就守节不仕。 建安二年,身为大将军的袁绍举郑玄为茂才,并表请其为左中郎将,但郑玄却不为所动,予以婉拒; 建安三年,天子刘协征郑玄为大司农,位列九卿,给安车一乘,所过郡县长吏送迎,但郑玄拜受此命,借故还乡! 印象中… 还是建安五年,官渡之战期间,袁绍为壮声势,争取士人之心与天下名望,逼着郑玄随军,哪曾想,同年六月,郑玄就陨亡于军中,使得袁绍偷鸡不成蚀把米,民心未得,反倒是失了天下士人之心! 这么想的话,要请来这位经神?得多大的面子呀? 昭姬姐的分量似乎都有点不够了吧? “姐姐也…也不知道。”果然,蔡昭姬迟疑了一下。“原本是约好半年后来的,这徒然要提早,也只能致信一封问过郑老的意思。” 很明显,蔡昭姬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陆羽却是眼珠子一转… “我有办法…”他当即微微一笑…“这样,昭姬姐派人致信‘经神’,不妨带上我送给昭姬姐的那本书…” 书?蔡昭姬微微一顿,旋即脱口道:“《论语心得》!” “没错…”陆羽嘴角微微一咧,笑道:“看到这《论语心得》,我就不信咱们这位‘经神’不想要来许都城与我纵论一番儒家经典!” 说起来,陆羽送给昭姬姐的《论语心得》全名叫做《于丹·论语心得》,乃是昔日里百家讲坛这档节目的经典… 百家讲坛中,陆羽印象最深的便是《于丹·论语心得》,以及《易中天品三国》了! 郑玄嘛,经学大师么? 一生致力于解析儒家经典。 且让他与于丹讨论下论语,论个高地! 至于…这算是引蛇出洞?还是钓鱼执法呢,这并不重要! 想到这儿,陆羽微微一笑,觉得这事儿可行,能行! “这个…” 蔡昭姬却是轻吟一声,羽弟撰写的这《论语心得》她是看过的。 月旦评上,她便是以此去驳斥何晏的《论语集结》,如果…把这“心得”呈送给郑玄,保不齐…因为其中精湛的论述,郑玄还真会赶来许都城与羽弟一论高地呢! 念及此处,蔡昭姬淡淡的笑出一声,其实,她心里还有个小九九… 那就是想请“经神”郑玄为羽弟赐下‘字’。 这个要远比月旦评更重要十倍! “既然这样…那…” 蔡昭姬本想开口,却在这时… ——“陆公子,有急件传来。” 一名龙骁骑甲士匆匆赶来,见到陆羽拱手一拜,旋即迅速的从怀中取出一封急件,不忘补充道:“是幽州飞鸽传书而来的,似乎是…秦将军的亲笔信!” 秦将军?绿帽侠秦宜禄? 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若是不来信,陆羽都快把这货给忘了。 要知道,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历史上的名将,陆羽对他本是没报太大的希望,要不是杨修“走后门”把这位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吏举荐给自己! 这等媳妇都保护不了的绿帽侠,陆羽都不会给他一个正眼! 当然了,机缘巧合…派他去幽州,那也是基于理论分析的前提下,去碰碰运气!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陆羽都不报太大的希望。 如今…他传书信回来了? 还是从幽州,这… 陆羽隐隐觉得,这是大事儿,当即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 看到羽弟的这副表情。 蔡昭姬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羽弟还是去忙正事吧,郑玄这边…还有重启月旦评的事儿,姐姐来操持好了!” 讲到这儿,蔡昭姬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了地下的荆条。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你若是再敢伤自己,那姐姐也学你,也负荆请罪好了,就向神明请罪,请罪姐姐教出了一个不爱惜自己的弟弟!” 呃… 蔡昭姬这话脱口,陆羽感觉…明明很温馨,可…却为何有一种心疼的味道呢? 要知道,他才不舍得伤到自己呢! 自己这细皮嫩肉的,扎一下得掉多少血?得吃多少血包才能补回来?傻子才负荆请罪呢! 至于…昭姬姐! 那更不能够啊! 她的肌肤哪里只是她自己的?还是她弟…咳咳… 陆羽没办法往下想,再想就多了。 咳咳… 总之,陆羽觉得他与昭姬姐,那未来必定是“管鲍之交”… 还有,插花弄玉! “昭姬姐放心,以后…小弟再也不敢了。” 得到了陆羽准确的回复,蔡昭姬“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再度深深的望了眼羽弟,这才徐徐离去。 她感觉她这辈子就是欠羽弟的。 待得蔡昭姬走远,陆羽才接过那龙骁骑甲士手中的信笺,口中轻吟一声。 “喊程司马与刘皇叔,去书房!” … … 零陵郡外,神亭岭! 此神亭岭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神仙岭。 这寄托了吴地百姓对这座山岭的期翼与愿景,神仙岭上还有一座庙,是汉光武帝的庙宇! 如今的神亭岭极是有名! 只是… 它的名气,却不是因为汉光武帝的庙宇亦或者是“神仙”的愿景,而是江东的两件事儿。 其一,太史慈酣斗小霸王孙策,便是在这个岭下!、 其二,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变卖家产,豪掷重金将此“神亭岭”购置于手中,还是在四大家族的见证下,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这事儿听起来就很离谱… 毕竟,神仙岭除了“神仙”这传说外,就是一座荒山而已,哪里比得上真金实银来的实在。 当然… 因为购置这神亭岭,江东四大家族中之一的陆家几乎沦为了整个江东的笑柄! 陆逊与陆绩的压力很大! “伯言,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此时的陆逊与陆绩带着为数不多陆家的族人,登上了此间山岭,望着其中的一处石碑,陆绩询问道。 登山的过程很苦,可更苦的是,如今的陆家在江东除了“神亭岭”、“穹窿山”、“燕鸥岭”外一无所有,便是回吴郡去…他们也没地方可去了。 陆家,几乎已经在吴郡四大家族中被彻底除名!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逊很累,身后的族人也很累,他们想哭,哭了出来,又想哭,然后泪流满面! 可泪水流干了才发现,这没有意义! 因为该赶路还是要赶,于是擦干了泪,继续登山,风尘滚滚,披星戴月! 特别是夜里,顶着夜风,冻得受不了,可他们还是努力的去适应,去习惯! 这些族人都是最忠心的族人… 他们始终相信着陆逊这个族长。 其它有异心的族人…早就作鸟兽散了。 至于陆逊,别人相信他这个族人,他相信的是兄长陆羽绘制的那卷“江东矿产分布图”,神亭岭上明确的标记着,这里有金矿! 呼… 陆逊轻呼口气,眼眸抬起望向这石碑。 “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碑文罢了,里头所记载的都是有关这神亭岭的陈年旧事!有光武帝时期的事儿,也有更久远的事儿!” 陆绩感慨道:“这些我能看懂,可…我好奇的是,如果曾经这山这么有名,那纵然有金矿或许已经被挖了,如何还会像兄长说的那样?还会埋藏在这儿呢!” 这个问题,陆逊没有回答…他只是凝望着上山的路。 神亭岭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陆羽所标注的位置很笼统,想要寻觅到矿脉,谈何容易呢? 其实… 他们已经在这神亭岭中待了有半个月了,山上多岩石,每日白天里雾气又大,这般漫无目的的找,实在是大海捞针。 陆家的族人也算是拼命了,谁也不敢闲着,既然选择相信族长,既然已经变卖了家产,那…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他们三、五人为一组,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试着去挖掘。 半个月,所有人都筋疲力尽,陆家的粮食都快吃干了! 终于… 还是有人爆发出来了。 就在陆绩的话音落下。 一个族人咆哮起来。“这山上根本没有金矿的,族长,你是…你是骗人的,公纪说的对呀,若是有,为何…为何此前没有人察觉到呢?我们…我们已经在此待了半个月,哪里有什么金矿?反倒是粮食越来越少了,再耗下去…便是死,也…也…求求陆族长,让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队伍不好带的原因就在这儿,一个人的恐慌情绪往往会瞬间蔓延到更多人的身上。 一下子,大家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想回家。 甚至陆绩都快放弃了… 可只有陆逊阴沉着脸,他无比笃定的说道。 “不能回去!” “为什么?为何不能回去?这…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那族人不满的咆哮着! 陆逊眼眸凝起,他拔出了腰间的剑。“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因为…兄长陆羽说过,他说这里有金矿,就…就一定有金矿! 陆羽这两个字,在陆逊的心目中意味着太多了…他是陆家崛起的唯一希望,也是陆逊此刻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现在起,再有敢提及后退的,我以陆家族长的身份定斩不饶!” 这下,那些原本群情激奋的族人,一个个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那本在咆哮的族人,脸上失去了最后的血色,他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呐喊。“这里没有金矿的,整整半个月了,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到处都是这不值一钱的石头!” “那就继续找!”陆逊的语气更添得一分肃然。“就是把整座山都劈开,我们也要把金矿给找出来。” 他的话无比的严肃,无比的一丝不苟! 在他看来,这山中不止有金矿,还有陆家的希望啊! 整个江东,严白虎的部众也好,刘繇的部众也好,亦或者是许贡的、王朗的! 这些与孙家不共戴天的余部…这些几万人隐于丛林、山寨中的军团! 陆逊联络过他们,也想按照陆羽制定的计划,将他们收入陆家。 可… 对于这些无主的兵团,他们只在乎两点。 其一…他们效忠的人,是要替他们的原主公报仇雪恨,要与孙家为敌,要以覆灭孙家为代价! 其二,便是钱、粮! 乱世中就是这样,任凭你把话吹到天上去,可你没钱、没粮,不会有人效忠! 可以说… 如今的陆逊根本拿不出这些钱、粮。 而… 这三座变卖家产换购的山,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有条件要挖出金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挖出金矿! 呼… 想到这儿,陆逊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他身上的压力…又有谁知道呢?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登山!” 陆逊留下一句,就朝附近湖的方向行去,他渴了…如此在山峦中行走,身体中消耗的水分巨大! 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故而,每到一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水源。 而此刻陆逊的眼前是一条湖,鬼知道,这湖是如何在这么高的山峦中形成,更匪夷所思的这水还是活水! 弯腰… 陆逊双手捧起水来洗把脸。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一天会比一天难! 惶恐、不安的情绪已经在族人的心头出现,那么…势必会持续的蔓延而出! 而他必须压制住所有的质疑与怒火! 作为陆家的族长,作为兄长陆羽计划的执行人,他…他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可… 就在他弯腰的一刻。 在这膝盖高的湖床之下,混杂在淤泥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像是沙子一般金灿灿的…可又不像是沙子那般细腻! 足足有米粒那么大… 甚至… 捧起这淤泥,还能感觉到一丝手中的刺痛感! 这是… 陆逊的眼眸一呆,他好像看到…看到…金子了!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金子? 不…准确的说,这是金沙么? 将这淤泥徐徐的抹开,一个橙黄色之物跃然出现在了陆逊的眼帘! 真的是金沙,兄长说的没错,这神亭岭中果然有金沙。 陆逊的眼眸猛然间瞪大,他连忙继续去水中淘…一如“大浪淘沙”一般,又发现了一个,这个更大,呈不规则的形状,他的瞳孔进一步的增大,疯了似的捧着金沙,继续往水深的地方行去! 陆逊是做了一些功课的,他读过一些掏金的古籍文献。 他知道,绝大多数金矿…或者能淘金的河流、湖泊,早就被一轮轮的淘金者给淘过了,从先秦,到楚汉。 这么多年,还能在这湖泊中寻觅到金子,那有极大的概率,顺着这湖泊的上游,或许存在着金脉! 不是或许,是一定存在着金脉! 起初是亢奋,可渐渐的陆逊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快步走回湖案边。 “快…快把所有人统统召集过来,这里有金子,这神亭岭中果然有金子!” 一众没精打采的族人,闻言…登时精神一振,纷纷涌了过来,他们将陆逊团团围住,去一睹他手中淘到的金子! 金沙…许多金沙,从湖泊里淘到的金沙,还真是大浪淘金哪! 发财了… 逆风翻盘了,向“湖”而生了! 一下子,无数陆家的族人欢呼雀跃起来,金子啊,如今的江东,最硬核的货币可不是什么铜板、五铢钱,是粮食和金子啊! “陆族长…” “陆族长…” 无数人大声欢呼了起来,他们疯狂的喊着陆逊的名字。 此刻的陆逊反倒是格外的冷静。 ——“随我上山,稳住…稳住,我们能赢!” … … 许都城,司徒府,书房内。 一张案牍,陆羽与程昱、刘晔三人对坐… 案几上摆放着一张细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小字,是一封信笺,此间三人都看过了,这信是幽州秦宜禄飞鸽传书送来的,飞鸽从幽州飞至冀州,然后由冀州曹营的细作,备上快马,七百里加急送来! 从信笺发出,到这边收到信笺,最多四、五日,效率值已经拉满。 至于内容嘛,前半部分…无外乎是这段时间,秦宜禄依照陆羽的吩咐,将袁绍地道战的方略娓娓道出,助公孙瓒大破袁军,北境局势得以缓和。 至于后半部分,便是秦宜禄问计于陆羽…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嘛… 陆羽听这秦宜禄的意思,是寻思着…还想帮公孙瓒打赢袁绍呢?这特喵的想多了吧? 呵呵… 陆羽直接就“呵呵”了。 公孙瓒要想打败袁绍,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陆羽派秦宜禄献出的计略,也只是能短暂的缓和公孙瓒的局势。 要知道,袁绍集团有个贼鲜明的特点,那就是顺风浪,逆风投…啊不,是顺风浪翻天,逆风猛如虎! 越是逆境,袁绍集团越是厉害! 至于缘由,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袁绍手下不是没有人才呀! 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都是人才! 可矛盾点就出在这儿,以郭图、逢纪、许攸为首的汝颍门阀自恃追随袁绍多年,居功自傲,不把冀州才俊放在眼里。 而以沮授、田丰为首的冀州才俊很明显更有才智,妙计频出,理应拥有更高的地位! 便是为此,双方势同水火。 恰恰,袁绍又是个优柔寡断的主儿! 便是为此,一旦局势大好,双方各自争夺功劳,互相诋毁,再顺风的局也得玩逆了,可…一旦陷入逆境、甚至绝境,他们就会暂时的摒弃前嫌,勠力同心携手抗敌,毕竟…袁绍要是都倒了,他们的争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嘛… 很明显,袁绍集团陷入了逆境,接下来,他们对公孙瓒的反扑会变得更加的汹涌,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联合起来,这股力量不是闹着玩的! 呼… 轻呼口气,陆羽抿了口茶。 程昱则是眼珠子一转,感慨道,“原本我以为,幽州沦陷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可没想到公孙伯圭还真是顶住了!陆司徒觉得?北境局势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呢?” 问出这话时,程昱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些期翼。 毕竟… 陆羽创造的奇迹太多了,如今他又派秦将军赶至幽州,或许…幽州的局面会有所翻转与不同呢? 哪曾想… 陆羽的话格外的笃定。 “幽州早晚沦陷,公孙瓒是守不住的!” “因为秦宜禄的原因,因为方才的大胜,或许…能让他们多坚持几个月罢了,可最终…” 陆羽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 ——曹、袁决战再所难免! ——公孙瓒是拦不住袁绍南下步伐的! 呼… 刘晔与程昱均是轻呼口气,两人彼此互视一眼,北境的局势终究无法避免么? 刘晔当先道:“那?陆司徒是不打算向秦将军指明北境破局的方略了?” “不是不指明,而是没办法指明。”陆羽无奈的摇摇头,人人都以为他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能掐会算,洞悉时局,窥探人心! 可唯独他自己清楚,自己会算个锤子… …随便去穿越前周易的发源地“羑里城”找个神棍,都比陆羽算的准! 这幽州的局势,从公孙瓒打赢地道战起,就已经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接下来,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唉!”程昱也轻呼口气,他再度感慨起来:“倘若有一处地方能让公孙瓒撤离就好了,可偏偏幽州之外便是辽东、辽西,无论是辽东的公孙度,还是辽西的乌桓,可都不愿意接受公孙瓒这个‘老朋友’!” 程昱没有把话讲明… 可意思却很明显,公孙瓒如今的境况,倘若能收编他们,无论是让其加入龙骁营,还是加入曹营,这无疑对袁绍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可惜… 许都城距离辽东太远了,想要帮着他们撤离,要穿过重重关卡,谈何容易? 倒是陆羽… 经过程昱这么一提醒,他登时想到了什么。 似乎,好像,仿佛… 他龙骁营在并州真的有一处根据地呢。 这不…一早就得到的急件,杨修与吕布在那里不是把事业搞得如火如荼么? 就连陆羽都没想到,本是让他们去暗中策反敌将,结果倒好,直接一百人的骑兵队伍发展到了上万人! 最关键的是,在雁门之地,他们极得人心! 如果这样推断的话,公孙瓒无法撤往辽东、辽西,也无法撤往中原! 但他能往并州雁门撤呀,吕布是边陲百姓的守护神,公孙瓒也是啊,两个守护神凑一起了,保不齐…还能召唤出“神龙”,闯出一片别样的天地呢! 先是眼珠子连连转动,继而,陆羽眼眸一定,当即把这个提议向程昱、刘晔娓娓道出。 别说… 这个看似大胆的想法,程昱与刘晔均觉得可行! 雁门是边陲,袁绍此前之所以战略性的放弃这一郡,就是为了避免与鲜卑接壤,寻觅一处中间的缓冲地带! 要知道,易京北部便是乌桓,袁绍与乌桓早就联姻,俩家关系莫逆…与其待在四面受敌的易京,还真不如去雁门! 那里可比易京更安全许多。 只是… “就有一个新的难点,秦将军能说服公孙瓒放弃易京,撤往并州雁门么?” 刘晔提出了质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陆羽脱口回道:“咱们只管把计略想办法送过去,至于接下来的,就看秦将军的本事,也看公孙瓒的态度了,幽州覆灭再所难免,这支有生力量,能否保全,全在于天了!” 最后感慨一句,这支司徒府书房内的三人决策团队…算是最终定下了计略。 陆羽亲笔撰写书信一封交给龙骁骑甲士,去安排送往幽州,送给秦宜禄! 做完了这些,陆羽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如释重负啊! 就在这时… “陆公子。”典韦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有人在司徒府门外求见陆公子…” 求见?谁呀? 陆羽眼珠子一转,当即反问。“何人?” “有两波人,其一是京兆尹家的二公子——司马懿!” “另外一波是五名女子,听他们说,是中山无极甄家的五个女儿!” 典韦这两句话脱口而出。 陆羽微微一怔,司马懿来拜访,他能理解,毕竟他爹司马防还被关在大狱里,可…中山无极甄家? 陆羽眼珠子一转… 甄家五女?这是啥意思啊? 等等… 猛然间,他回忆起了什么。 没错…就在今早,曹休派龙骁骑甲士报送来一个消息,说什么冀州坊间传言,司徒陆羽贪恋无极甄家五女的美色,于是将她们与甄家大量财物劫持在中原,冀州坊间更是毫不客气的用“大淫丶魔”这样的称谓来称呼陆羽! 那时候听到这个… 陆羽还没当回事儿,觉得不过是袁绍故意败他的名声,他怎么可能劫持甄家五女呢?他是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呀。 但… 现在,无极甄家五女登门拜访,这就有点意思了! 陆羽眼珠子一转… 心头浮想联翩! “哈哈哈…”倒是程昱当先笑出声来。“陆司徒这是人在家中坐,美女天上来,久闻庐江有二乔,河北甄宓俏,倒不曾想,这无极甄家的女儿就这么送上门来了,陆司徒委实好福气呀!” 呃… 程昱这话脱口,陆羽眼珠子眨动,在程司马心目中,他的形象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么? 当然了,陆羽不知道的是。 在程昱的心目中,这位陆公子什么都好,唯独一个小缺点,是有点‘集女’的癖好,而且这女还极为挑剔,必须是极品中极品,还不能惹到尘埃! 当然,这点无可厚非,至少比曹操‘集人妻’要更容易被人接受一些。 “程司马,我是这样的人吗?” 陆羽反问一句… 程昱嘴上笑笑,心头却是反问… 你不是这样的人么?或者说,陆司徒“这样”起来,那是人嘛? 反倒是刘晔,很耿直的一捋胡须,笑着说道。 “既然误会了陆司徒的为人,看起来陆司徒是打算先见司马家的二公子咯?” “那…必须…不能啊!”陆羽一摆手,当即吩咐道:“让司马仲达在府门外候着吧,先领甄家五女去正堂,我随后就来!” “喏!” 典韦答应一声就去办。 陆羽的眼珠子倒是微微一眨,他心里嘀咕着,甄家的五女儿可是洛神哪。 可以说…在前世因为“某荣耀”、“某国杀”的游戏,还有…某军师联盟的影视剧,甄姬的人气值那是爆高的! 甚至已经盖过了貂蝉、蔡昭姬、大乔、小乔! 特别是…那一句句脍炙人口的。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陆羽随口都能吟出一大串来… 可,这位“洛神”究竟有多美?有多么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莫说是别人了,陆羽心头亦满是好奇。 ——想要去一窥芳泽! 呼…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陆羽豁然起身,美女,总是能带给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无限的期待与愿景。 … … 江东,零陵郡外。 神亭岭中,神仙湖畔! 没错,那能淘出金子的湖泊,陆家族人给他起名为“神仙湖”,既命名标记,亦寄托了他们的无限期翼! 此刻… 神仙湖畔,狼烟烧了起来,这袅袅的烟尘滚滚而起,似乎有族人已经烧好了饭,可又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因为… 比起吃饭,俨然“淘金”更能够激起这些族人内心中原本的亢奋与激情! “快看,快看,这里也有金沙,有好多…” “这里也有,上游越来越多。” “小心点儿,别掉入这河里了,金沙就在这儿,都是咱们陆家的!” 无数族人激动的呼喊起来… 陆逊与陆绩则是站在湖边,陆逊指着湖中间的方向,“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这巴掌大的一处湖泊就发现了这么多金沙,往上游去,还不知道有多少?” 陆绩显得也很兴奋。 “已经派族人带着工具往上游去了,可…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回来?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吧?” 这话脱口,有一些身边的族人焦躁了起来,心里担心,莫不是这湖水的源头处有野兽! 陆逊则是冷静的从怀中取出舆图,还有陆羽亲手绘制的那封矿产分布图…仔细的比对。 “应该就是这神仙湖的上游…” “那…” 陆绩正要开口…却被陆逊的声音压住。“再等等!或许…这源头的方向路并不好走,纵然有狼群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又早已准备好了火把、弓箭,狼群是不敢招惹我们的!” 相传神亭岭是有狼的… 陆逊做了充足的功课自然知晓这点… 不过,狼有个特性,那就是落单的情况下不会攻击人类! 成群结队的情况下,也不会攻击成群的人类,故而…遇到野兽的可能性有,但是极低! 但总归当做好准备,防范于未然… 经过提醒,一些族人纷纷去取武器…警惕的看着周围。 又等了一刻钟,遥遥可见,十余族人从山上往下赶,他们气喘吁吁,可整个人却颇为兴奋,远远看到陆逊,便大吼起来。“族长,族长…快看,这…这是…” 所有人迎上去,只见这十余人背后的篓子里均是矿石! 这矿石与寻常的矿石有些不同,陆逊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来此之前,他曾专门请教过老矿工,如何辨别寻常的矿石与金矿! “快…立刻烧火,取灶子来!” 此言一出,一干族人忙架起篝火,也顾不上原本锅灶里还有不少食物,一股脑的倒了,然后盛入清澈的湖水,烧了起来… 半盏茶,一盏茶! 半柱香,一炷香! 终于,在无数人翘首期待的目光中,无数金色的沙粒从石缝中流出,紧接着,陆逊第一个大喊。“是它…是它,就是它!” ——“金沙,金沙…这是金矿,这是金矿!” 他的脸色发红,因为山上的冷风,红色的面颊渐渐的变成青色,青的厉害! 可这表情将他内心中的激动肆无忌惮的表露了出来。 有金子,真的有金子! 只要有金子,那在江东,就可以换到一切…那些失去的田庄、宅院、商铺,甚至…还有数不尽的部曲与奴仆! 关键问题是,陆逊知道,这不过是一座山…如今他的手中还握有这么三座山,那江东矿产分布图上更是绘制着十几座山! 这么多的山峦中到底藏着多少财富? 金子!银子!铜!铁! 这…这于他们陆家而言,无疑就是宝库,宝库啊! “笔墨呢?”激动之余,陆逊望向陆绩… 啊… 陆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金子都出来了,还要笔墨干啥? 陆逊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他的嗓音已经开始无限的颤抖。 ——“我要立即给兄长修书,告诉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激动、亢奋、狂喜… 总总情绪在这一刻于陆逊的心头汇聚,五味杂陈,却又止不住的想要爆发而出。 他不忘继续吩咐道:“其余之人…明日开始都要去上游寻找矿脉,每一处矿脉都要标记,都要绘制成舆图,整个神亭岭到处都要有咱们陆家的足迹!” “除此之外,要保密…哪怕是采买粮食也不能泄露出半点消息,公纪…这个交给你!这关乎咱们陆家的再度崛起!你千万…千万要注意,要小心!” “好…好!” 陆绩点了点头! 此刻,一干族人激动万分的望着陆逊… 呼… 陆逊重重的呼出口气,他继续宽慰众人。“你们都放心,咱们陆家崛起了,亏待不了各位,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喜悦… 兴奋… 总总情绪开始蔓延,开始弥漫!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鬼谋算计,甄家女儿有能量 许都,司徒府,大门外! ——“陆司徒呢?” 一道声音传出…颇为豪爽,发出这声音的正是郭嘉,此刻的他带着曹昂匆匆而来,好像有什么事儿要来寻陆羽。 ——“回禀郭教员,陆司徒在正厅会客呢!” 听到这个回答… 几乎与此同时,郭嘉注意到了在司徒府门外等候的司马仲达。 郭嘉作为太学的教员,原则上司马懿还是他的弟子呢,尽管…郭嘉能感受出来,这个弟子似乎颇为不受陆羽的待见! 至于缘由,郭嘉也不知道… 但,既然是一起嫖过娼的兄弟不待见,他与司马懿的接触也就不多,只觉得这是个谦虚、谨慎的太学生,唯独有一点的是,好像心里总藏着事儿,看不出他的心思。 “仲达怎么在这儿?”郭嘉问道… “学生来此拜见陆总长,只是…”司马懿恭敬的行礼,可一句话说到最后倒是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 懂了… 郭嘉一下子就懂了,他回忆起月旦评一事,京兆尹司马防也被曹司空抓捕,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仲达,令尊之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郭师傅…这…”司马懿眉头一凝,从郭嘉的话中,他似乎体会到一些别样的味道。 虽然与郭嘉接触的不多,可司马懿能感受到出来,很多事情,郭师傅总是能与陆总长想到一起去… 不等司马懿开口,郭嘉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好自为之啊!” 一言蔽…郭嘉领着曹昂步入了司徒府,一边走一边询问。“你们陆司徒在会哪家的客人呢?” “听说是河北甄家的五个女儿…”甲士如实回报。 听到这儿… 踏… 郭嘉的脚步一顿,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下原本颇为凌乱的衣衫与发型,甚至不忘回过头来询问曹昂。 “子脩?为师这一身行头怎么样?” 这…曹昂微微顿了一下,还是点头。“郭师傅只要不是在酒醉中,往往看起来都是精神的。” “哈哈…你小子。” 郭嘉爽然一笑,拍了拍曹昂的后背。“你也挺精神嘛…月旦评前,那马车上的甄家小姐?想必你也印象深刻吧?走…咱们陪你陆总长一道会会去,免得这甄家五女乱花迷了他的眼!” 一言蔽… 郭嘉不忘提起酒葫芦饮上一小口,一下子,整个人又添得了几分豪放与不羁! 嘶? 甄家小姐?乱花迷眼? 老实孩子曹昂轻敲了下脑门,很耿直的回问一句。 “郭师傅不是刚娶了一房妻妾么?” “哈哈哈…”郭嘉摆摆手。“是啊,但是我不介意再多一房!错了,是多几房!向咱们陆司农看齐嘛,哈哈哈…” 一言蔽,整个司徒府扬起的是郭嘉那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怅然大笑声! … 司徒府,正厅内。 陆羽的声音侃侃而出。 “所以说?甄家五位小姐登我这司徒府,就是为了向曹司空献粮?献钱?” 陆羽已经与甄家五女聊了一会儿… 因为面颊上,都是蒙着薄薄的轻纱。 故而,陆羽并没有看清楚她们的容颜… 特别是甄家小妹甄宓,总归是看不到脸,还是很遗憾的。 可… 那“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的身姿,还是很惹人眼球的,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的披散而下,垂至那纤腰间…美轮美奂! 当然了,如果只是比较身材的话。 似乎… 甄家其余四女比之甄姬亦是不逞多让! 特别是甄家长姐甄姜,陆羽感觉她的身材比之甄宓还要高挑,还要傲然,这是发育到完全体的既视感,有一种在某些部位…能与曹沐一较高低的样子! 此刻,甄姜的声音款款而出。 “久闻陆司徒慧眼如炬,小女如何敢欺瞒陆司徒呢?” “我甄家商贾之家,全靠一门女子撑起门楣,曹司空与袁大将军之争,我甄家本无意卷入其中,奈何…昔日里与袁家有过婚约,要将五妹甄宓嫁于袁家二子袁熙为妻。” “母亲为了保持中立,也为了不卷入这纷争,故而将我们五个女儿送至中原,算是变相的拒了袁绍的这门亲事,更是将甄家田亩、商铺、宅府变卖,筹集到一笔钱粮资助给袁大将军…” “可母亲有交代,要我等女儿想办法联络到陆司徒,将等量的钱粮一并资助给曹司空,如此一来,无论河北之争如何?我甄家均得以保全!还望陆司徒成全!” 霍… 轻柔细慢的话语,宛若那百灵鸟的叫声一般。 甄姜不过桃李年华,可言语间有理有节,主次分明,详略得当…这甄家…不愧是靠女人撑起的门楣,有股子杨门女将的既视感。 最关键的是,就连陆羽都没想到,这位甄家长女会把甄家的部署讲的如此明白…如此清晰,都不带隐瞒的。 这反倒是让陆羽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当然了,陆羽不知道的是。 甄姜是受母亲张夫人的授意,陆司徒能掐会算,张夫人很早就怀疑他便是那传说中的“隐麟”,与其在他面前支支吾吾,三绕其口,不如…坦白相告,有什么就说什么,自作聪明,反倒是不美! 甚至,在张夫人看来…这曹、袁之争,因为隐麟的缘故,天平已经翻转了! 陆羽眼珠子一转,正想开口。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么甄家要献给曹司空的也是二十万石粮食?一千三百万钱么?据我所知,甄家的粮食足足有百万石,且已经秘密运送到了中原,怕是这个数量还抵不上甄家藏粮的一成吧?如此诚意,倒是浅了些。” 说话间,郭嘉与曹昂快步走入了此间正堂。 他们的话语更是吸引到了此间甄家五女的目光… “是他?” “是他?” 甄家三女儿甄道,甄家四女儿甄脱微微一怔,小声脱口道! 当然了,她们口中的“他”指代的人并不同,甄道指代的是曹昂,而甄脱指代的则是郭嘉… 此刻… 倒是甄姜有些难为情了。 她们甄家献出的钱粮数量,也的确是九牛一毛,这种话偏偏被这位黑袍公子讲出,这会让陆司徒怎么看?满满的诚意一下子就打了折扣。 登时,甄姜的眉头凝紧了不少。 “奉孝…” 陆羽正想开口缓解下此间尴尬。 他心里嘀咕着,这郭奉孝,不至于吧? …人家几个女孩儿,至于这么刻薄么? 哪曾想,不等陆羽开口,郭嘉的声音再度传出。 “所以说嘛,你们甄家看似献出的钱粮不少,可总归没什么诚意,曹司空与陆司徒也不缺这几十万石粮食的!不如,我教你们一招,若想要你们甄家屹立不倒,那还不好说,我来做主,你们甄家五女,选两个嫁给咱们陆司徒,选两个嫁给我郭奉孝,还有一个嘛…见者有份,就便宜咱们这位曹司空的长子曹昂了!” 提到最后的时候,郭嘉不忘分别朝曹昂与甄家三女甄道看了一眼… 别说,他这么一说,这么一看… 登时,甄家五女除了大姐甄姜外,均是脸红了,一个个的脸蛋像是艳阳天里的红苹果! 女孩子嘛,总是羞涩的… 薄薄的轻纱能遮掩住她们面颊的上半部分,可下半部分,看的还是很清楚的,红扑扑的…很惹人! 这… 登时,整个司徒府正厅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哈哈哈哈…”倒是郭嘉,还是不羁的大笑了起来。“都戴着这轻纱干嘛?陆司徒没有见过,可我与曹昂公子也见过几位姑娘了吧?再说了,不以真面目见人,如何…见证那满满的诚意呢?” 嘿… 此间气氛已经彻底被郭嘉给完全带偏了,陆羽也是醉了。 果然哪,这位郭嘉郭奉孝还是那个谋略很靠谱,私人作风很离谱的顶级智囊… 只是… 这三句话离不开女人的做派,陆羽委实真的醉了。 “奉孝,差不多得了…” 陆羽一句话还没脱口,哗…几乎同时,甄家五女默契的摘下了面颊上的轻纱。 这… 一下子,这接踵而来容颜上的冲击感猛然袭来,陆羽一时间哑口了,他脑海中竟是找不出能形容的词汇,只是觉得…很“哇塞”呀!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哇塞打天下的“哇塞!” 倒不是说眼前的这五个女子长的多么的倾城绝世,而是…像,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样的轻灵,一样的脱俗,一样的不惹尘埃,一样的落落大方! 书上只说洛神之美风华绝代,可现在的情况是,陆羽的眼前出现了五个“风华绝代”! 乖乖的… 陆羽心头感慨道,这五姐妹,要谁有事儿,换个姐妹来替她跟男朋友约会,陆羽打赌…男朋友一定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会装作没看出来,很刺激啊! “咕咚”! 下意识的陆羽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像,满满的五胞胎既视感! “是小女子不懂礼数了,还望陆司徒海涵,只是…蒙上面纱,是因为我们五姐妹长的过于相似,怕…让陆司徒迷茫了。” 呃… 迷茫了,陆羽已经迷茫了。 郭嘉却是保持着一贯的不正经。“长幼有序,贵贱尊卑,陆司徒,你先选吧?” 他挥挥手,颇为大方! 呃… 这话脱口,陆羽一怔,怎么有一种去KTV选公主的既视感哪,是不是…一批不好还能再换一批?五胞胎,这不得加钱? 当然… 陆羽是这么低俗的人么?不能够啊!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那肯定全部都要啊! 咳咳…想偏了! 轻咳一声,陆羽轻轻的摇了下头,语气还是很正经的。 “奉孝,别吓到这几位姑娘了!” “人家是客,又是献粮资助咱们曹司空,咱们当礼遇才对!” 讲到这儿,陆羽把眼眸转向甄家五女的身上。 其实…她们的年龄很容易分别,身高虽然类似,可…那啥的大小明显的不同,而五女儿甄宓算是最小巧一点! 给人的感觉更清新许多,就宛若那花丛中不问俗事的花仙一般! “几位姑娘也别在意,我这位郭兄就是这样…爱开玩笑,你们也别当真哪!既到中原,那有何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无论是生意上的事儿,还是个人上的问题,我陆羽别的没有,就喜欢交朋友,更喜欢交甄家这样的朋友。” 陆羽这一席话,算是为初次的见面做出了一个总结。 “甄家生意遍布大汉,少不得陆司徒的帮扶,我们五姐妹替甄家谢过陆司徒了!” 五姐妹齐齐欠身行礼,行礼过后。 “那…我们就不叨扰陆司徒,权且先告辞了。” 甄姜轻吟一声,旋即再度行礼,然后领着五姐妹款款退下。 她们的母亲让她们去交好陆羽,可…第一次见面,若是太过谄媚倒是显得甄家廉价了,故而,行为有度,举止有礼,甄姜对此行还是颇为满意的。 当然… 这位陆司徒也委实惊艳到她了,一点没有身居高位的傲慢,更没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那种傲人的态度,就像是朋友之间的交谈,给人一种无限的亲切感。 倒是…后来出现的那位姓郭的公子,为人有些轻浮了,有些太过不羁了,她不喜欢。 “子脩,送五位姑娘回府,以后有关甄家的事儿便是你来操持好了。” 陆羽不忘吩咐曹昂… 曹昂本想向请命呢,哪曾想,这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喏!” “弟子必不辱使命!” 一言蔽,曹昂快步的追了出去。 过的片刻,待得甄家五女与曹昂走远,郭嘉一屁股坐在了一处竹椅上,双手一搭,整个人半躺了起来,显得就像这司徒府是自己家一样。 他笑着对陆羽说道。 “想必陆司徒也看懂甄家的图谋了吧?” “甄家长女不是说的很明白么?人家甄家不就是图着明哲保身么?”陆羽回道。“怎么奉孝说的好像是阴谋论一样。” “阴谋论不至于…”郭嘉的语气一改方才的嘻嘻哈哈,变得郑重了许多。“…甄家精明着呢,如今,甄家五女与甄老夫人分居黄河两岸,这不是明哲保身,这是观时待变,甄家手上可有百万石的存粮呢!” “若曹军胜,她们会毫无保留的将存粮送给曹司空,可若是袁绍胜,甄老夫人也会追投袁绍,这位甄老夫人精明着呢!她这些女儿句句提及的是不愿卷入曹、袁之争,可所作所为已经将甄家立于这旋涡之中的同时也立于不败之地!” 嘿… 别说,经过郭嘉这么一分析,陆羽登时看的更清楚,更透彻了许多。 当然了,这些并不那么重要… 打袁绍嘛,有这百万石存粮要打,没有不照样要打… 恰恰… 就在这时,郭嘉提出一条更关键的信息。 “其实,甄家对陆司徒与曹司空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粮食,更重要的作用是她们这几十年盘亘大汉的商业!” 讲到这儿,郭嘉的的语气变得更加一丝不苟。 “甄家是与徐州糜家、鲁家、诸葛家,陈留卫家,交趾士家齐名的大商贾,而区别于其它的商贾,甄家的买卖可是做到塞外去的!” “塞外?”陆羽当即反问… 这情报,古籍文献里可不会写,但郭嘉祖上六代为廷尉,他们的关系亦是盘根错节,能获取到这一些情报也并不奇怪。 “没错。”郭嘉笑着说道。“别忘了,我昔日里可是在袁绍手下待过的,你以为袁绍的战马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是甄家?”陆羽这一句话脱口,他就觉得多余了… 郭奉孝把话讲到这儿份儿上了,这不明摆着就是甄家么! 敢情,甄家还有这能量,能从塞外搞到马? 要知道… 昔日匈奴被大汉的骑兵赶出边塞后,一分为三变成了鲜卑、乌桓和南匈奴三股部落,统称为三胡,而自打三胡部落成立以来,就有严格的通商制度,那就是各部落不得向大汉出售一匹胡马,以此限制大汉的骑兵军团! 时至今日这条制度依旧保留,世人都知道塞外的马好,可…想搞到手就难于登天了。 倒是…怪不得,袁绍的骑兵能横扫北境,敢情他们通过甄家搞到了边塞的战马,委实让人眼红啊! 陆羽微微摇了摇头… 试想一下,为何他制造出铁马凳、马鞍、马蹄铁却不敢作用于战马上,还不是因为曹营马少,一旦被袁绍模仿,诚然…曹军的骑兵战斗力能提升一大截,可对于战马充足的袁绍来说,那战力的提升就直冲云霄了! 说白了,还是缺马! 马在这个时代太珍贵了,更何况是边塞的胡马… 这种马匹出奇的耐性好,还强壮,极其适合远途行军! 馋了,陆羽是越想越馋。 眼珠子连连转动,这么一想,甄家…可不能简简单单的当成个花瓶与粮仓! 她们有大作用啊! 呼… 轻呼口气,陆羽眼眸抬起望向郭嘉。 “奉孝,我总算懂了…你刚刚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 “刚刚?”郭嘉轻敲了下脑门,故意迟疑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对朋友,我郭嘉从不开玩笑!” “所以嘛…”郭嘉笑吟吟的把脑袋凑到了陆羽的面前。“你先选吧,甄家五女?你要攻略哪个?” 呃… 这么直接的么? 陆羽感觉这已经不是ktv选公主了,这是满满的政治联姻的味道。 “奉孝?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陆羽也把脑袋靠近了郭嘉一分。 “直接选是不太好!”郭嘉颔首,继而微微思索片刻,旋即朗声道:“那咱们直接分配好了,那个甄家长女甄姜伶牙俐齿的,交给你吧!还有甄家小女,那位叫做甄宓的,似乎你对她特别的留意,一大一小,你摸起来…啊不,你攻略起来也会愉悦许多。” 呃… 陆羽有一种政丶府分配媳妇的既视感。 当然了,分配是这么分配,陆羽还是有点懵,这是为了胡马而不得以骑马呀! “奉孝?那你呢?” “二、四好了!”郭嘉不假思索… 陆羽感觉这货早有预谋… “那三呢?” “这个嘛…”郭嘉微微一笑。“你没看到子脩看那甄家三女儿的眼睛里都放着光嘛,而子脩这曹司空之子的身份也刚刚适合!”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他以前只觉得贾诩毒着呢,怎么今儿个感觉郭嘉郭奉孝这嘴巴也毒的很哪! 敢情,这货已经完全算计好了! 好吧,一切都是为了边塞战马! 神特么的边塞战马! 哈哈… 哈哈哈… 整个司徒府内传出了怅然的大笑声。 渐渐地,这个话题终止,郭嘉饶有兴致的问道:“门外的司马仲达,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羽反问…“奉孝兄觉得呢?” 郭嘉摆摆手:“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这司马仲达,哈哈,陆司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可不是嘛… 这特喵的,已经是——在乎山水之间了!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设使无孤,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日已西垂,夕阳残照。 在斑驳的城楼上,此刻的许都城西城门下,依旧围着大群百姓,人声嘈杂,原来是头顶城门楼上挂着几只木栏盒子。 里面赫然便是董承、王子服、吴硕、种辑等人血淋淋的头颅。 无数百姓、无数士子无比胆战心惊的交头私语: ——“曹司空竟连国舅都杀了,听说贵妃与龙嗣也遭到毒手,还有这次风波牵连到的…曹司空下令均要诛九族!这些年曹司空还是第一次对汉庭这么狠辣!” ——“这也难怪呀,毕竟是汉庭先动手的,曹司空愤怒也是情理之中。” ——“哎,人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现在…世道都变了!九族,这又要牵连到多少人呢?” 这些话脱口… 有唉声、有叹气… 更有士子悄声询问道:“那?天子算不算是董承的九族呢?” 这话脱口,早有人一把捂住了那士子的嘴。 大家心照不宣,却莫有敢回答者! 所谓九族,指代的是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正确的答案是,天子刘协也是董承的九族之一。 就在这时,一文吏登上了城门,居高临下的宣读着曹操的诏书: ——“孤身为司空,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设使国家无孤,不知道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有人见孤强盛,言孤有不逊之志,故有董承、王子服、吴硕、种辑诸逆,谋刺于孤,孤不斩此逆,已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 不慕虚名而处实祸也… 这话倒是有几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既视感,或者说…是“宁我负人,勿人负我!” 人群中,一个老者面色悲怆,他伸着衣袖抹着把眼角留下的泪痕,此人正是前太尉杨彪,他心头细语:“董将军、王将军,老夫…老夫祭你们来了。” 杨彪似乎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摇摇欲坠,尽管他尽量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情,可那泪水还是浸湿了这一片黄土! ——“设使国家无孤,不知道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曹操这一纸诏书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许都城的大街小巷… 也传到了司徒府门前,传到了司马懿的耳朵里。 日已西垂,暮霞灼灼… 司马懿依旧站在司徒府门前徘徊等候,甄家五女进去了,甄家五女又出来了,可…还是没有龙骁营的甲士通传,让他司马懿进入其中。 终于… “踏踏”的脚步响起,原来是典韦走出了大门。 司马懿眼中一亮,赶忙迎上去。 “典都统…陆总长可是要见弟子了?” 典韦冷冷的回道:“陆公子不见,你回去吧!” 啊… 司马懿一愣,他旋即一把拉住典韦的衣袖。“请典都统再为我通报一次可好,就说…就说太学生司马懿真的有急事求见!” 呵… 典韦再度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司徒府是那青楼红馆哪?你想来就来,想进就进?你不过是一个太学生,是一个罪臣之子,司徒府里的哪一件事儿不比你的事儿要紧!快走吧,别逼着我动手!” 司马懿无奈焦灼之下,忽然又看到了郭嘉从司徒府内走出… 他大步上前,像是寻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郭嘉的身前拱手一拜。 “郭师傅…求你引荐,让我见见总长!我…我愿意替父受死!” 呼… “替父受死?”郭嘉顿了一下,微微摇头。“你父亲那人头好歹还能杀一儆百,可你的人头有什么用?毫无价值!” 这… 司马懿无话可说! 郭嘉的话再度传出,带着些许刻意,又带着些许意味深长:“仲达呀?人家甄家五女能进司徒府,那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可你呢?你就这两个肩膀扛一个头过来?诚意呢?没有诚意?你觉得陆司徒会见你么?” “想想昔日里的杨修杨德祖,再想想今日里的你司马仲达?凭什么杨德祖就能够成为陆司徒的关门弟子?委以重任!而你始终不受待见呢?” 这… 司马懿绝顶聪明,从郭嘉的话中他似乎体会到了什么。 杨修?委以重任? 司马懿?诚意? 原来是…诚意么? 如今,萧墙之祸已解,陆司徒,或者说…曹司空最迫切想要的是什么? 骤然间,司马懿明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当即拱手一拜,似乎觉得这样的表达还不够,“啪嗒”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是干什么?”郭嘉陡然一惊,司马懿则是再度磕了两个响头。“郭师傅指点迷津之情,司马懿终身难忘!” 一言蔽,司马懿起身,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夜色垂降,阴影中笼罩着的司徒府更显神秘与威严,偶尔传出那貂蝉与蔡昭姬合奏的琴声,倒是为这司徒府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 陆羽缓缓从正堂走出… 他迟疑了片刻,旋即询问身旁的龙骁骑甲士。 “奉孝走了么?” “已经走了!” “那司马仲达呢?”陆羽接着问。 “也走了!”龙骁营甲士如实回答。“是驾马疾行而去的…似乎颇为急促。” 听到这儿,陆羽颔首,旋即面朝虚空。 感慨道。 “希望这小子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吧,不对,要是体会不到,他就不是擅长一‘苟’到底的司马仲达了!” 心念于此…陆羽眼珠子闪烁,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自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标…或者说曹司空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京兆尹司马防,而是… 刚刚想到这儿… 有龙骁营甲士提醒道:“陆公子,方才蔡琰姑娘派丫鬟来提醒过了,今晚陆公子需去…水一方!” 呃… 听到这儿,陆羽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儿来。 这就是好姐姐呀,连今晚去哪都给安排好了… 话说回来,这庐江大小乔,妹妹是小桥流水,姐姐是在水一方,钟繇亲笔撰写的这两个牌匾形容的是真的贴切。 … … 京兆尹府,司马懿在院落中静立着。 夜已深,他的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他抬起头望着这月上柳梢,看着这乌鸦嘎嘎而鸣,浑身骤然打了个冷战,踉踉跄跄的提起一桶水! 猛的当头浇下,大有一股醍醐灌顶的感觉…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似乎被冷水灌下,他更添得了几分冷静! 再没有一刻比此刻的他,对局势掌握的这么清晰。 “你疯了?” 一丝流云飘来遮了月色,也遮住了来人的神情,这是一个女子,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剑。 她名唤张春华,是昔日里粟邑县令张汪之女,因为父亲对司马家有恩,很小的时候…父亲病故前,定下了她与司马家二公子的婚事。 起初…她对这亲事还颇为不屑,还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人称“春小太岁”。 可终究是不愿违逆了父亲的遗愿,如期嫁入了司马府,这已经是…嫁进来的第二年。 她的夫君司马懿挺怂的,处处怕她,当然了,真论起打斗来,司马懿也不是她的对手。 此刻的张春华快步走出阁宇,长剑往胸前一挺。 “不就是老爷的事儿么!至于这样么?明日里,我去那大理寺将他劫回便是,咱们一道回河内,我就不信,在河内之地?曹操还能无法无天?” “你懂什么…”罕见的司马懿反驳了夫人一句,“如今河内已经是曹司空的了,不远的将来,河北、关中也会变成曹司空的,除非咱们能逃出这大汉,否则…否则…” “那…就如你这般?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什么也不做么?”张春华脾气暴的很,言语间不给司马懿分毫面子。 “我…我怎么就怨天尤人了?我…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司马懿感慨道… “那?办法呢?”张春华接着问。 “衣带诏…衣带诏!”司马懿当即吟道:“无论是曹司空,还是陆司徒,他们如今最迫切想要拿到的便是衣带诏,便是那上面的名单,所以…所以要救父亲必须…必须…” “可…衣带诏在哪呢?” “在…”司马懿那湿漉漉的头发骤然一甩,“它在我这儿!” 一言蔽,司马懿的眼眸瞪大… 他快步就往门外走去,其实…他此前早已想到了所有的部署,只是觉得哪里考虑的还不够周全。 可…现在! 他想通了,全都想通了。 衣带诏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司徒与曹司空要借“衣带诏”除掉他们想除掉的人! 这才是救父亲的本质! 那么… 他们都想要除掉的人是谁呢? 骤然间,在司马懿脑中浮现而起的是许都城郊的青梅地,是在其中耕作的那个也极善于藏心术的——刘备!刘玄德! 衣带诏在哪不重要,衣带诏上的名字的真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司空与陆司徒想要刘备的命! 而父亲的命,必须用刘备的命来换。 踏踏… 迈着大步,司马懿走出了司马府。 张春华怔怔的望着他,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夫君男人了不少! 身旁的丫鬟则小声的问张春华,“夫人?你说,司马府这一关?能挺的过去么?” 张春华微微摇头。 “挺不挺的过去,我都和他在一起!” “人生除死无大事,江湖儿女,岂有怕死的道理!” … … 许都城郊,青梅地里… 一个挑着扁担的果农来此收购青梅,刘备热心的迎了上去。 “你看,这些青梅长的多好啊…价格嘛,还是原样…” 刘备的声音很大,不光关羽、张飞这两位每日耕作,已经彻底无语的兄弟能听到,也足够外围那些眼线听得一清二楚。 “那我就验验货,看看这青梅斤两如何?” 说着话,菜农就蹲下了身子。 刘备也跟着蹲了下来,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讨论这青梅的斤两与品相。 可实际上… 两人的话题这才展开。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陛下还派你冒险前来,陛下如今如何?” 悄声的话从刘备的口中传出… 没错,来的人正是冷寿光,是皇宫内的大长秋,他也的确是冒险前来,关键是…这事儿,他信不过别人。 “陛下很不好,陛下每日都要痛苦的呼喊,说什么‘大汉要亡了,为夫不能保妻子,为君不能保大臣,他不过是足下的一只蝼蚁!’陛下还不时的说傻话,说为什么曹司空还要把他绑在这个位置上,为什么不肯放了他!” 此言一出… 刘备的表情整个黯然了下来,天子之痛,既是他之痛! 他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呢? “还望公公劝陛下振作…”刘备宽慰道… “董国舅衣带诏泄露后,玄德公与伏国丈便是陛下唯二的希望了,伏国丈在暗集聚力量,可玄德公得在明处壮大呀!” 冷寿光的话悄然而出… 刘备眼珠子一定,他如何会听不懂这话中含义呢?在明…如何在明?他得想办法逃出许都啊! “玄德公且附耳过来…” 冷寿光招呼道,旋即把耳朵贴在了刘备的耳边,借着这青梅林的掩护,倒是正好遮掩住了那些眼线的目光。 “xxx,xxx,xxx。” 起初…听冷寿光讲话,刘备的表情还是淡定自若,可…随着这一席话的深入,他的眼眸徒然瞪大,胸口处跌宕起伏。 到得最后,他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什么…” 似乎惊觉失态,赶忙…他站起身来解释道:“明明这梅林长的更好,可你为何要压价呢?这不是不讲信义嘛!” “诶呀…”冷寿光亦是一息间入戏,他也缓缓起身。“你家的梅林涨势好,可…别家的梅林涨势也好啊,适当的压下价格,这本是无可厚非,你爱卖不卖,我还不乐意收呢!” “不卖了!”刘备摆手,却是朝冷寿光使着眼色… 意思是,他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冷寿光冷“哼”一声,“不识好歹,走了…等过得几日,价格会比今日更低!” 一言蔽,他挑起扁担,背上菜筐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泱泱离去… 其实,菜农、果农来刘备这边收购瓜、果这很正常。 刘备这地里种的花样繁多,又不只是青梅,再加上他仁义之名布满天下,闻名而至的果农、菜农数不胜数,倒不至于引起怀疑。 当然了,那些外围的眼线接到的任务是,确保刘备就待在这梅林就好。 按照曹操的意思,只要刘备还在眼皮子底下,他就没有翅膀,铁定也飞不出去! 看着冷寿光徐徐走远的背影… 唉… 刘备轻叹一口气,旋即又提起了几分精神。 他招呼道:“二弟、三弟,陪我进趟城…” “大哥?” 关羽、张飞面色一凛,下意识的就要去寻丈八蛇矛与青龙偃月刀。 刘备却是摆摆手,“不用带那些,咱们是去采买些药品!” 药品? 听到这儿,张飞眼珠子一转。“大哥,你这是作甚?前段时间进城采买种子,现在又买药?大哥是真的打算在这许都城郊安家了不成?” 听到这儿,刘备瞪了张飞一眼。 他刻意的抬高了声调。 “在此安家有何不好?山清水秀,远离世俗纷争…” “往日是与乱臣贼子斗,今早是与这隆田中的青梅,那秧苗,那翠绿的青葱斗?又岂不是其乐无穷,乐在其中呢?” 呃… 刘备这话直接把张飞给说愣住了! 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好尴尬呀… 倒是关羽,他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微微触动了一下,似乎…他从大哥的话语中体会出了一些别样的深意! “三弟,莫要多言,大哥要买药,咱们便跟着大哥一道去买药好了。” 这话脱口,张飞挠挠头,好奇的问道:“买啥药啊?” 刘备顿了一下,旋即轻吟道:“五石散,听闻曹司空的假子何晏最近迷恋上一种叫做‘五石散’的药物,相传,服用此药物过后能让人如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为兄且买来试上一试!” 竟是…五石散? 听到这儿,关羽眉头紧蹙,他如何没有听说过这五石散呢? 虽然这个时期,五石散并没有像是“魏晋”时风靡,可…它已经出现,也在小范围中开始流传。 而它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服用过后,神魂颠倒,仿佛身在云端,还会上瘾… 关羽对这等迷惑人心智的药物最是不屑,本想开口劝大哥一句,可…转念一想,大哥如何会不知道呢? 这或许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吧? 当即… 原本张开的嘴巴再度阖起,轻呼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许都城的明天会是一番如何模样,他们三兄弟又当何去何从呢? … … 许都城,校事府! 次日风平浪静… 这一日傍晚,曹操出现在了校事府,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叟。 “照例,奏事!” 随着他的一声吩咐…曹仁、曹洪当即吩咐一干校事取来一幅幅画卷。 一名校事回禀。“昨日傍晚,中山无极甄家的五个女子拜访陆司徒,似乎相谈甚欢,最后…陆司徒特地派曹昂公子将他们送出,随后,甄家分别送往粮仓与库房大量的粮食与钱币!” 说着话,他将一手卷放在桌案上,上面描绘着甄家五女拜访陆羽的画面。 第二名校事回禀。“已查明,去许都城郊刘备耕种的那梅林处的果农里,有陛下派出的人,按照曹司空的吩咐并未打草惊蛇,且已加派人手,确保刘备逃不出这梅林!” 手卷展开,是冷寿光扮成果农进入梅林的画面。 第三名校事回禀,“司马懿昨日去了许多地方,拜访了许多人,而他的目的似乎是在寻觅刘备的手书,而他从一间当铺中也寻到了!” 照例,手卷展开… 是司马懿出入当铺,取得刘备字迹的手书! 听到这儿,曹操的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继而转过头,询问那带着斗笠的老叟。 ——“文和?你怎么看?”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青梅煮酒,隐麟可算英雄? ——文和,你怎么看? 曹操这问题猛地转到贾诩这边,贾诩一愣,他感觉,咋老曹啥事儿都要问他呢? 他能怎么看? 站着看呗! 难不成,还能坐着看,躺着看不成? 其实…如今的曹操身边谋臣不少,可大多均是颍川才俊,真要论起与汉庭能划清界限的,或者说身份干净的,反倒是不多。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程昱…无疑是这么一位。 可…现在的程昱是龙骁营的司马,曹操就特别迫切需要这么一个人,能随时随地商量一下的人。 倒是这个贾诩,大小长短,刚刚合适。 见贾诩踟蹰,曹操补上一句,“文和呀,陆司徒总说你出人不出力,偶尔也该露一手了吧?脚藏在袜子里是干净,可也臭的很哪,哈哈,哈哈…” 霍…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贾诩就是再想咸鱼,也咸鱼不住了。 “曹司空,这不明知故问嘛…”贾诩轻轻摆手。“这不,曹司空想哪,陆司徒就给你打哪了?我再来事后分析,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话脱口… 曹操与贾诩彼此互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倒是贾诩,笑声过后…依旧保持着固有的沉着与冷静,他不忘补上一句。 “曹司空可要想好了…这刘备终究不是董承啊,陆司徒固然要对他动手,可曹司空真的能下手么?” 这… 贾诩最后这么一句话算是提醒了曹操。 刘备的确与董承不同,刘备在民间素有仁义之名啊,昔日里…曹操就问过荀彧、荀攸、戏志才。 是用刘备?还是杀刘备? 最后还是羽儿提出了一条,先用刘备,后杀刘备… 如今,还是同样的问题,可真的下定决心要杀刘备的时候,曹操难免还是心有余悸,担心…因为他一人,使得自己好不容易在大汉布下的求贤之名完全葬送。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可羽儿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这是要逼他动手,不动手也得动手! 呼… 轻呼口气,曹操豁然起身。 “看来,我要去拜会下这位刘玄德了!看看他是不是如羽儿说的那般精于藏心,深不可测!” 一言蔽… 曹操起身就朝门外走,他的双手,一手握拳似是杀意无穷,一手却是张开,似是还保持着最后一丝仁慈,似乎…在刘备的问题上,他还在思虑,许褚与一干虎贲甲士连忙跟上… 贾诩则是眼眸微凝。 其实… 在他的心里,杀刘备,不如困刘备。 只要把刘备锁死在许都城就好。 何必,因他一人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再说了,许都城就不缺这一口粮食! … … 许都城郊,青梅林。 此时此刻梅林涨势颇为旺盛…刘备也照例耕种其中,怡然自乐。 这是装傻,装作没有野心的模样,让曹操放松警惕! 而似乎… 今日耕种的刘备,他与昨日的自己有巨大的不同,他整个人有些恍惚,这是服用了五石散的缘故。 这五石散药性极强,他能让惆怅、忧郁、郁闷、恐惧、忧愁、慌恐…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爽”字。 就像是独自一人就能巫山云雨,销魂到死去活来,相当的便捷… 倒是与后世的罂丶粟有些类似。 此刻的张飞看着大哥刘备的这副模样,不由得凝眉抱怨道:“二哥,咱们俩本应叱咤疆场,纵是死也该在那战场上,那多痛快,可咱大哥倒好,前面是种地,现在是嗑药…我…我真想…” 张飞想说,他真想一蛇矛把他给敲醒咯。 关羽却是伸手拦住。 “三弟,大哥也有苦衷,至少…这五石散能让咱们大哥高兴一阵子,他也不容易啊!” “二哥…你…”张飞不解的望向关羽。 关羽毫无表情。 一些事情,他能看出来,却不能讲出来! 就在这时… 巫山云雨的刘备在青梅地里转圈圈。 他似乎已经迷幻了… “快看,这土多肥沃呀,这梅林长的多好啊…接着种,接着长涨…涨的越高越好!” 哒哒哒… 就在这时,远处的马蹄声响彻而出。 似乎… 这马蹄让刘备从幻境中走出来了一些,他不漏声色的蹲在地上,急忙从土地里取出两坨泥巴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刘玄德…” 高头大马上,许褚的声音接踵而出。 刘备转过身,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恭敬的拱手道:“将军何故到此啊?” “曹司空有令,请你立刻就去!”许褚吩咐道。 “那将军稍等,容刘备去更衣…”刘备下意识的瞟了眼自己那满是泥巴的衣衫,就打算去换衣服。 哪曾想,许褚直接拦住。“曹司空只说让你立刻就去,可没说让你更衣!请…” 说着话,许褚示意…马车已经备好! “特奶奶的…”张飞心头嚷嚷一声,一个曹操的护卫都敢如此对大哥无理,他真想提起丈八蛇矛捅这家伙一百个透明窟窿! 却依旧被关羽拦住。 “好…”刘备答应一声,吩咐过两位贤弟好生种菜,就登上了马车。 … … 雨声潺潺,今夜的许都城乌云密布,司马府内,张春华愁容满面的望着司马懿,司马懿则坐在案几前,一次又一次的临摹刘备的字迹。 张春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仲达?你何故一直临摹刘备的字迹呢?” 呼… 轻轻的一声呼气。 司马懿落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自己临摹出的字迹! 似乎…并不是很满意,摇了摇头,又取来一封新的竹简,就要继续练。 一边展开竹简,他一边回道:“是因为衣带诏!” “衣带诏?”这已经是司马懿第二次提出衣带诏… 张春华眼眸紧凝。 “这衣带诏?国舅董承的府邸都没有搜出,你这里怎么会有呢?” “我有没有衣带诏并不重要!”司马懿解释道。“只要这衣带诏上有刘备的亲笔署名就好,曹司空与陆司徒才不在乎什么衣带诏,他们在乎的是…是找到一个杀刘备的理由!” 这… 张春华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用刘备的死换父亲的命?” “只能这样了。”司马懿重重的点了点头。“月旦评谋刺曹司空,爹显然不是清白无辜的,要想救他,那势必…势必要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没错… 郭嘉最后提出的“诚意”二字,司马懿懂了,也明悟了,特别是那一盆冷水醍醐灌顶的灌下之后! 他已经想到了唯一一个能救父亲的方法! 这一夜… 司马府的烛火从未熄灭,张春华就这么神情复杂的望着司马懿,一次又一次的临摹着刘备的字迹。 终于,终于。 这字迹,司马懿已经临摹的惟妙惟肖…他的心情也是百转千回。 “好了,好了…” “快,春华,快替我取来一封黄色的绸缎!”司马懿连忙呼喊道… 张春华一愣…“黄色的绸缎是皇家才能用的…” “那…那就去偷来一匹!”司马懿转过身,无比郑重的握住张春华的手,如今…他能倚靠的只剩下这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春”小太岁了! “去皇宫偷?”张春华反问,显得有些惊讶。 “不用!”司马懿摆摆手。“就去董承的府邸…我笃定,陆司徒与曹司空一定…一定会在国舅府明显的位置留有黄稠!” 呼… 张春华重重的呼出口气。 一时间,他没有想明白,可…这种时候,还想什么呢? 她当即去准备夜行衣,作为昔日里的侠客,夜行…盗宝,这不过是再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 … 许都城,司空府。 刘备在许褚的带领下步入此间后院,这里有一处湖泊,还有一个亭子! 似乎…亭子内的案几上还温着酒。 刘备一身泥泞,走在这司空府内,内心中有些紧张,再加上五石散的效果,他的步子也走的摇摇晃晃,好在他善于藏心术,这等紧张…瞬间就烟消云散! 踏踏… 刘备向前迈去,转过一个回廊,正看到了负手而立,目视苍穹,似乎是在冥想的曹操。 ——“刘备拜见曹司空…” 一句话脱口… 曹操迅速的转身,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亢奋。“玄德呀,你在家做了一件好大的事儿,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话脱口,刘备感觉衣带诏泄露了一般。 他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酒肆的暗阁处,衣带诏中写着他刘备的名字呢! 眼眸骤然睁开,可…刘备的藏心术是嵌在骨髓里的,只一个瞬间,他就沉下心来,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反问道:“不知,曹司空所指的是哪件事呢?” “种菜,种青梅呀!”曹操大笑起来。“堂堂汉室后裔,天下人人敬仰的刘使君,竟像农夫一样种起菜、青梅来了,难道是我曹操供给你的粮食不够用么?” “不…”刘备心头一个大喘气。 敢情是这事儿啊,那就稳了。 他当即笑着说道。“曹司空对我的照料极是周到,从未缺了分毫粮食酒水,只是,我闲来无事,突然想吃一口新鲜的韭菜、想尝尝那新采摘下来的青梅酒罢了,于是就种下了。” “哈哈…”曹操还在笑。 看刘备答得如此从容,究是善于攻心术的曹操,登时心头就一个感觉,看来…刘备已经心无大志,甘心堕落,这是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啊!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 不对,曹操觉得脑海中那根弦被猛地拨动,羽儿可是几次三番提及刘备的藏心术,更是提及,他的藏心术尤在自己的攻心术之上! 这… 曹操眼眸微眯,权且接着试探。 “韭菜涨势如何?新采摘的青梅酒味道如何呢?” “很好,韭菜长的很是旺盛啊!”刘备放开了,提及韭菜,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就好像自己都长高了不少,他笑着介绍起来。“还有青梅酒,已经酿上了,今日我还特地带了一小壶,曹司空给品品!” 说着话,刘备从怀中取出了青梅酒,在曹操面前晃了晃。 “那今儿个是有口福了。”曹操怅然大笑道:“今日能尝到玄德亲自酿的青梅酒,好生幸运哪…哈哈…改明儿等韭菜成熟了,割头一刀的时候,可记得给我留一筐!” “那是一定!”刘备笑着答应…“在下深感荣幸啊!” 就这样,两人一道往亭子方向行去。 一边走,曹操一边感慨。“记得前段时间,我出征讨伐张绣么?那时候…天干气燥,将士们一路上干渴难耐,连路都走不动了,我心里焦急,就愁着这该怎么办?” 讲到这儿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亭子里。 曹操示意刘备坐,连带着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猜最后怎么着?” “曹司空寻到水源了?”刘备反问… 曹操摇了摇头。“是我想到了你刘玄德,我想到了你种的那些青梅,于是我便举着鞭指着远处大叫——看哪,前面就有一片梅林!将士们听了,欢声雷动,口中立刻生津,拼命的朝前方跑去,一个个都不渴了,就这样愣是赶到了下一处的水源!哈哈…其实前头,连一颗梅子都没有!” 这话脱口… 刘备眼眸微眯,笑道:“曹司空智谋过人,望梅止渴一事,定能传为传世经典!世代相传!为后人铭记!” “会说话!哈哈…”曹操再度拍了拍刘备的肩膀,也坐了下来。 紧接着… 曹操与刘备说着一些看似不痛不痒,却暗藏玄机的话… 曹操要攻心,刘备要藏心,酒过三巡,大家都是演员,大家都狂飚演技,看似和风细雨,此间却是暗藏杀机,可…偏偏刘备不漏声色,没有半分破绽。 就在这时,一阵徐徐微风袭来。 刘备感慨道:“好风啊,风从虎,云从龙,龙虎英雄傲苍穹!今日有幸与曹司空于此青梅煮酒,实乃三生有幸!” “说得好,玄德啊…你久历四方,阅人无数,必然接纳过不少英雄豪杰,你说说看,当今天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试探… 从曹操的这一句才真的开始,他就是要深挖刘备内心中的想法,这些想法,才是他决定杀或者不杀刘备的重要依据。 “在下一双俗眼,哪里识得什么英雄呢?” “说说,说说…”曹操招呼道,似乎,今儿个刘备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不罢休了。 “淮南袁术有称帝之志,虽称帝失败,但曾经独霸一方,算得上英雄吧?” ——“败军之将,冢中枯骨!听说寿春城败后,临死前,袁公路提及的是想喝一碗蜜浆,可惜…就连这个遗愿都没有满足!呕血三升而死!他算个屁的英雄!” “那,河北袁绍?祖上四世三公,兵精粮足,虎踞千里冀州,而且图谋天下,他总算得上英雄吧?” ——“算个锤子!袁绍十倍于公孙瓒的兵马,却连个幽州都攻不下来,几日前还大败而归,如此别说英雄,狗熊他都不配!” “那…还有一人,名列当世八俊!威震荆襄九郡,他…算得上一个英雄吧?” ——“哈哈,刘表座谈客尔,有名无实,离英雄还差的远呢…” “那益州刘璋?无双吕布?幽州公孙瓒…他们总算是英雄吧?” ——“或有勇无谋,或知人不善任,或胆小如鼠,他们算不得英雄?” “那…还有江东领袖孙伯符,他继承父志,横扫江东六郡七十二县,有万夫不当之勇,为万人敬仰,他一定能称得上是英雄了?” 刘备提及孙策孙伯符,曹操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 他招呼刘备把耳朵凑过来,笑吟吟的说道。 ——“玄德啊,我告诉你个秘密,这万夫不当的孙伯符就快要变成一个废人了?这是陆司徒告诉我的,很快…很快…哈哈…他以前是不是英雄?我曹操不知道,可以后,他便是自称狗熊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 听到这儿,刘备猛然顿了一下。 孙伯符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这话,谁信哪? 可偏偏,曹操说的明白,这是陆羽预测的,这个…神乎其神的家伙,他似乎还从未预测失败过。 咳咳… 轻咳一声,刘备收敛起心情,继续道:“那…关中韩遂、马腾等军阀呢?” ——“玄德岂不闻,陆司徒举荐钟繇带百骑赴关中,‘劝君遣使入许都’,韩遂、马腾已经将他们的儿子送到我这里,他们在我眼里就是昏昏利徒,碌碌小人,何足挂齿?算不得英雄!” 这… 刘备懵逼了,他把天下的诸侯就快说了个遍儿了,还有谁呀?就你曹操了呗? 想装逼,你就直说呗? 这么含蓄干嘛? 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当即,刘备摇了摇头。“在下实在不知?该有谁称得上英雄了?” 恰恰言及此处之时,刘备眼珠子一转。 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饶有兴致的又补上一句。“曹司空觉得隐麟算是英雄么?” 这是一语双关… 陆羽是隐麟这消息,几乎已经成为了整个大汉公开的秘密。 索性,刘备就点破… 就问问,在你曹操心目中,隐麟算不算英雄? 当然… 这一问,刘备亦藏着深意呢。 曹操的问题是当今诸侯中,谁可以算作英雄? 若然曹操说隐麟算,那…不论如今的陆羽地位如何,曹操始终把他当做一号“诸侯”对待,是诸侯,那便是威胁! 这也更符合曹操那生性多疑的性格。 刘备也更愿意相信这点! 现在不动隐麟,只是为了榨取隐麟更多的价值。 若然曹操说不算,那…足以见证曹操对陆羽的放心、安心…这两人勠力同心,这才是让刘备最担心的! 诚然… 这青梅煮酒,曹操在试探刘备! 刘备何曾又不是在试探曹操呢? 那么问题来了… ——隐麟?算不算是一个英雄呢?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今夜色变,虎入山林,蛟龙入海 “隐麟?玄德是指?”曹操眼眸微眯… “这已经是大汉十三州都知道的‘秘密’了,曹司空还要隐瞒么?”刘备笑吟吟的回道… 秘密?隐瞒? 哈哈…曹操登时乐了,他隐瞒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隐麟在曹营的秘密。 他隐瞒的是隐麟,那是他曹操的儿子啊! 刘备啊刘备,你这一次是只看到了第二层,后面还有三层呢! 慢慢看,慢慢品! “哈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了起来,旋即反问道:“玄德问隐麟是不是英雄?那想来玄德是不知道何为英雄?” 讲到这儿,曹操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感慨道:“所谓英雄,应该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能洞悉宇宙之奥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机!” “曹司空说的好。”刘备笑着再度反问道:“如此高的评价,想来隐麟还略逊一筹了…” “不…”曹操一摆手,语气更添了一分笃定,“隐麟算得上是一号英雄,至于缘由,玄德莫问,我也不会讲…” “而普天之下,英雄有三,除隐麟外,唯刘使君和操尔!” 刘备本在拿着筷子品尝可口的饭食,可这话传入他的耳畔,登时吓了一跳,好端端…怎么又论到他刘备头上了?关键是曹操竟把他刘备当成了英雄! 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与曹操,与隐麟相提并论了,一山难容二虎,何况现在是三虎,是不是抢先要干掉的就是他这一虎? 你妹的,他刘备心头叫苦不迭。 这段时间低头刨地,低调做人,就是为了低调,低调,再低调,让曹操忽视他,难道…这些日子的耕种都白做了? 想到这儿,刘备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越抖越是厉害,一不小心,筷子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不大,但一下子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曹操的笑容这一刻凝固了。 他的眼眸眯起,凝视着那刘备脚下的筷子…眼眸中的杀意慢慢的凝聚。 呵呵,总算还是如羽儿预料到的那般! 刘备紧张了么?这是读懂了他曹操的内心? 如此…看来刘备这段时间的装傻种菜,是刻意的让人瞧不起他,这种人才最危险,必得除之而后快! 气氛骤然凝固了起来! 因为这“青梅煮酒”时间的不同,天空没有惊雷,也没有闪电… 更没有所谓的“迅雷风烈必变,良有以也! 刘备探手去取筷子的时候,心情是崩溃的,他的余光瞟向了曹操,那是一张满是杀意的面颊。 现在的节奏已经完全跑偏了… 隐麟是不是英雄,一点儿也不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刘备要凉了。 “咕咚” 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刘备闭上眼睛,神情决然…恰恰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刘备袖口处一方药剂也掉在了地上,那是五石散? 刘备反应极快…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应对方法,一把拾起筷子同时,也将五石散捡了起来,赔笑道:“诶呀,差点让我丢了这宝贝,可委实吓了我一跳,曹司空你看…这是个大宝贝呀!” 大宝贝? 曹操正直疑惑,却看到刘备将一方药剂摆在了这案几上。 “这是?”曹操疑惑的问道… 刘备则笑吟吟的打开了这药剂,露出了其中的粉末,不忘从怀中取出一支吸管,解释道:“这叫五石散,吸食过后飘飘似神仙,不瞒曹司空,我自打吸食过这个就戒不了了,每日不吸上这么几口浑身不自在,在我看来…做英雄无趣极了,倒是不如吸上几口这个,哈哈,这宝贝掉在地上,可吓了我一跳?” 呼…五石散么? 曹操将信将疑,可刘备直接当着他的面吸食起这五石散来了。 吸食过后,他不再说话,也不再喝酒,就这么怔怔的坐在原地。 片刻之后,药力发作… 刘备竟将上半身的衣服给解开,这委实吓了曹操一跳。 一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刘备刘玄德竟然…竟然赤裸着上身,这还不够,他脱裤子…开始长啸,开始扯蛋,仿佛整个人已经完全放开了。 他豁然起身,只穿着一条短裤… 许褚见状上前一步,却被曹操一把拦住。 曹操就要看看,这五石散的药效究竟多么强横?能把一个仁义君子变成什么模样。 刘备的长啸已经传出,他仰着头朝着虚空,不住的感慨。 “曹司空,其实…英雄不英雄的都是放屁,世界是空的,你、我都只是假象而已!” “可,问题是?我们都是从哪来的?也有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讲到这儿,刘备转了个圈,整个人尽显迷醉! 他的话还在继续… “哈哈哈哈…我觉得是先有鸡,后有蛋!不对,不对,没有蛋哪有鸡呢?哈哈…” “天圆地方?放屁…曹司空,我告诉你,这个世界都是圆的!这个世界就是个球,从来不是方的!” 玄学… 刘备的口中已经开始吟出玄学了,他就像是前世嗑药的人一般,忘乎所以,仿佛独自一人就陷入了高潮迷醉的状态! 这副模样,直接让曹操懵逼了… 曹操都怀疑,这刘备怕是个假的吧?这种变化让他不可思议! 哪曾想,一旁的许褚提醒道:“曹公,我看刘备这模样,倒是有几分何晏吸食过五石散后的模样!” 讲到这儿,许褚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简直,一模一样!” 嘿… 这下,曹操心头的怀疑大减,看着刘备这一个人的“巫山云雨”,就快裸奔起来的形象,他眼眸中的杀机渐渐的消散了。 摇头,连连摇头。 这一刻,曹操觉得他高看刘备了? 英雄?刘备?笑话! 一个英雄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样子,像个疯子一般,浑身赤裸,将读书人最看重的颜面任意践踏…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羽儿高看刘备了,真正的胸怀宇宙,腹有良谋,有大志向的人,怎么会饮食五石散这样的毒药?怎么会陷入自己的世界,抛去了全部的理想与志向。 “可惜呀…”见刘备已经**奔着跑出了此间亭阁,整个一副疯癫的模样,曹操再度摇头。“本以为这是个可敬的对手,可事实上,这就是个…呵呵…呵呵…” 浅笑出声,曹操一摆手。 “仲康打开府门,让刘备回去吧,若是他就是这个模样回到的城郊住宅,那就撤去多半眼线,没有意义了,就让他在许都城继续堕落吧!” 这… 许褚眼珠子一转。“那…若是走出这司空府,他穿回衣服?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呢?” 呼… 曹操的眼眸一眯。 “那还不简单,今夜的梅林处也可以燃起一场大火嘛!” 言及此处,曹操豁然起身,不忘最后看了眼那状若痴傻,还在纠结着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刘备刘玄德! 呵呵,如此自甘堕落的一个对手,他曹操竟然把他当做英雄! 可笑,可笑! … … 刘备是装的么? 是!也不是! 五石散有多可怕,不亚于后世的“鸦丶片”、“罂丶粟”。 要知道,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这个经由民间发明,何晏进一步的改良而成的“五石散”,几乎凭着它的一己之力,葬送了几十年之后魏晋的风骨! 让整个魏晋时期的文人整日里都沉浸在这药物的欢愉中不能自拔… 更是能更多的民众丧失了奋斗的动力。 让迷茫的人短暂的脱离现实,巫山云雨,如荡云端! 而随着五石散的风靡与盛行,大部分的魏晋世人在时代的裹挟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只留下对“魏晋”风度的美好幻想! 一个药物,可以让一个时代迷离,由此可见此五石散的可怕之处! 刘备自然也无法抗拒这“五石散”的药性,何况,他嗑的量极大! 可…同样的,为了让曹操放宽心,他几乎没有刻意的压制这药性一分一毫,将本能的欲丶望完全的释放。 他的脑海中扬起的唯独——接着奏乐,接着舞…接着喝酒,接着嗑药! 他的行为也越发的匪夷所思…越发的不可思议! 但总归,他过关了… 刘备行至城郊梅林时,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的云杉,裤子都没有…哪怕这样,他还在嘶吼,在长啸! “这世界是圆的,先有了蛋,后有了鸡!” 得亏这是晚上,没有人窥探,否则…明日,这一定会成为许都城的一条大“新闻”! “大哥…” “大哥…” 看到刘备的这个模样,关羽、张飞赶忙迎上。 张飞嚷嚷着就要去取丈八蛇矛。 “你们欺人太甚!” 他还以为,如此模样过的大哥刘备,是曹操对大哥的羞辱。 哪曾想,许褚提醒道:“张将军不妨问过你大哥再说,这衣服就不是我们脱得,你大哥这副神志癫狂的模样,完全是他自己所为,告辞!” 许褚一招手,一干虎贲军快步离去… 刘备却还泱泱着大吼道:“谢…谢曹司空酒,好酒…好酒,接着煮酒,咱们接着饮!” “大哥…” “大哥…” 关羽与张飞异口同声。 刘备那迷惘中的话语还在继续。 ——“锄头呢?给我锄头,我要下地,我要去耕种…我要让这青梅长的如苍天一般高!” 无语了… 关羽与张飞彻底的无语了。 … … 许都城,司空府。 “如何?” 与刘备的癫狂相比,曹操显得无比的冷静,他负手而立就站在正堂。 似乎,这大半夜不睡,就为了等待着许褚的归来,他要听到刘备准确的消息。 许褚拱手道:“这刘备依旧是一副神志不醒的模样,将他送回城郊梅林后,我特地驻留了片刻,他不顾关羽、张飞的劝阻,又吸食了一剂五石散,依旧是还是那副疯癫的模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做着莫名其妙的事儿!” 唔… 听到这儿,曹操好奇了起来,旋即问道:“都有哪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原本而言,曹操已经对刘备放下戒心… 甚至对他的命,也不再那么的感兴趣,按照曹操的心思,如今的他远远称不上一个威胁,且将他幽禁在许都城就好,如此既不损自己名声,又能解决了这个隐患! 可偏偏,羽儿的话就萦绕在耳边。 似乎,在羽儿的观念中,刘备,是个大威胁呀! 故而,曹操再三询问有关刘备的事儿,确保自己的判断不能有错。 “曹公,那刘备回去后就提起了锄头,又去青梅地里种起了青梅,连带着,还割起了韭菜…说什么,答应了曹司空,这第一筐韭菜要送给曹司空!” “偏偏他身着单衣,要不是关羽、张飞两位兄弟给他强行穿上衣服,怕是这一夜刘备冻死了也说不定。”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嘴角扬起,浅笑出声。 月入眉梢,此直正冷的时节,他竟去田亩中挥动锄头,也不知道,该说是这五石散太过霸道,还是刘备太过让人失望了。 “就按照我原本说的做,刘备已经不值得派出那么多眼线去盯着了。”曹操摆摆手。“只留下几名眼线,其余人退回校事府吧!”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踏踏… 随着许褚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曹操徐徐走到窗前,面朝虚空,此时此刻…在他脑海中的威胁,刘备竟排不上一号了,甚至…刘备的威胁要远在五石散之下。 “来人。” “曹司空…” “将今日我与刘备青梅煮酒的对话抄录一遍,送至司徒府,让陆司徒看看…”曹操当即吩咐道,吩咐完这些,他迟疑了一下,旋即继续吩咐道: “还有,让平叔来见我!” 何晏字平叔,平日里,他就住在司空府尹夫人的阁院,距离此间不远,曹操对这一双母子也是素来疼爱… 甚至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最后还让何晏娶到自己的女儿金乡公主。 值得一提的是,金乡公主是曹操与杜夫人所生,杜夫人与秦宜禄的儿子秦朗,曹操亦是收为义子! 论起来,就是曹操尹夫人与“前夫哥”留下的孩子,娶到了曹操与另一位从“前夫哥”手中夺来女人杜夫人…一起生下的女儿为妻!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老曹家的关系已经乱成马了。 不过… 此刻的曹操倒是对这五石散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什么药物?能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这尹夫人与前夫哥的儿子还有这能耐? … … 司徒府,一处庭院,“小桥流水”的牌匾格外的清晰… 字面意思,小桥真的在流水! 陆羽原本已经睡下了,可…问题是,曹操这么晚派虎贲军送来了一卷“语录”,还说什么,这是他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时的对话… 嘶…这… 要是别的什么事儿,陆羽权且就放在明日再看。 可…有关刘备,有关青梅煮酒,陆羽的眼珠子一直在跳,左眼右眼都跳,鬼知道,这是什么预兆! 环望了眼床榻上身旁的小乔,她睡得正沉,于是…陆羽轻轻挪动了下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就打算穿衣… 似乎是动静太大了一些,小乔轻吟了一声,似是梦中呓语:“夫君,你…你压到我头发了!” 呃… 这一句话很魔性。 而且…陆羽印象中,无论是大乔,还是小乔,在某种情况下…出现的频率都有些高。 果然,女人的头发是一生之敌啊! “咳咳…” 轻轻的咳出一声,陆羽走出了此间阁宇。 许褚早就等在院外,将青梅煮酒的“语录”递给了陆羽… “曹司空今夜见刘备了?” 陆羽不忘问出一句。 许褚点了点头。“没错,刚刚刘备才回去,不过…似乎这一次的见面后,曹司空对他没有了那么多的敌意。” 这… 登时,陆羽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按照青梅煮酒这段历史的发展,刘备会溜走啊… 这也是曹操这辈子犯得最大的一个错,做出的最严重的一个失误的判断。 可… 特喵的,今儿没打雷呀? 所谓——圣人言语,碰到迅雷和暴风,人们就开始改变脸色… 偏偏今儿个刘备没法改变! 他又要怎样遮掩住内心的惊慌呢? 一连串的疑问升腾而起,陆羽招呼许褚一道来书房,他则细细的翻阅起老曹与刘备“青梅煮酒”的对话… 当看到那天下英雄的论断,陆羽均是一扫而过,这特喵的都不重要! 可当看到“五石散”,看到刘备状若癫狂,疯了一般的时候,他的眼眸一凝,这戏份儿怎么这么熟悉呢? 明朝时期,朱棣不就是靠着一手“装疯”逃出去的么?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逆风翻盘! 当即,陆羽的眉头凝成了倒八字,他觉得刘备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朱棣同学! “许将军,今夜…你务必召集所有的虎贲军,千万留意许都城内外!特别是刘备…刘玄德!” 这… 许褚挠了挠头。“可曹司空下令撤去了大量城郊梅林的眼线!” “眼线可以撤去,可守卫不能断,至少今夜得守住这梅林,不能让其中有人溜出去。”陆羽的语气格外的严肃。 讲到这儿,他不忘吩咐典韦。 “典都尉,你也派人去告知下张辽张文远,他那三百并州狼骑今夜也秘密守在城郊梅林,我总感觉有事儿要发生!” “喏!” 典韦与许褚彼此互视一眼,答应一声,急忙就去安排。 陆羽则是手指搭在案几上,不断的撬动,他总感觉…这青梅煮酒后的刘备会做出一些动作! 可究竟是什么动作? 他猜不透,当务之急,也只能是围住梅林,让他刘备插翅难飞! … … 许都城郊,梅林处。 “大哥,大哥…你别割韭菜了,这都三更天了,还睡不睡了?” 张飞已经彻底无语了,他想死… 看着大哥这副又是癫狂,又是连夜割韭菜,完全一个疯子的样子,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关羽则是面色冷凝,哪怕时至此时此刻,他还是选择相信大哥! 恰恰… 张飞的话音落下。 原本行动癫狂的刘备整个人一定,挥动镰刀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蹲着身子,抬起头,望向天。 口中轻吟一声:——“已经,三更了么?” 旋即,他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整个人一改方才的颓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二弟,三弟!” 他骤然严肃的声音让关羽、张飞一愣。 可…紧随而至,刘备的话语接踵而出。 极低极细,却每一个字无比的坚决,无比的笃定! ——“今夜,咱们兄弟!” ——“虎入山林,蛟龙入海!” … …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意了,没有闪! 晨曦中,薄薄的日影投入院子,曹操起了个大早,他快步走入正堂。 而此时,正堂中已经围满了人,今日是计划中的会议,一干族内兄弟,心腹谋臣均来参加。 自然也包括颍川才俊。 距离辰时的议会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而司空府的门外,司马懿坐在门口,显然他在此坐了一夜。 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封至关重要的细绢,然后是不住的自言自语,“陆司徒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曹司空根本不在乎爹的性命,他在乎的唯独…唯独是…” 念及此处,他的眼眸望向手中的细绢,双手更用力了一分,像是手中握着的东西…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司马仲达,早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原本呆坐着的司马懿,听到这个声音,骤然抬起了头,赶忙呼喊道:“陆…陆总长!” 没错… 来人正是陆羽! 他的眼眸扫过司马懿那冻得发紫的手,还有那同样冻得煞白如纸的面颊,不由得摇摇头,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中那封细绢上。 “衣带诏?”陆羽当先问。 “是…是…”司马懿的话语有些磕绊。 见司马懿答应,陆羽心头算是定了一分,放心了一分,拍拍他的肩膀,旋即步入了正堂,今儿…他陆羽是下定决心了,一定借此衣带诏弄死刘备,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不多时,陆羽步入其中。 因为议事还没开始,曹操起了个头,大家也就随便聊着什么。 “月旦评行刺,京兆尹司马防一案如何?”曹操询问道。 满宠如实禀报。“臣已经用过大刑,只是,司马防仍未招供,再用刑,司马防怕是就剩一口气了。” “呵呵…”听到这儿,曹操冷笑一声,摆摆手。“不用审了,昔日司马防做过司隶校尉,他审过的人怕是比满府君更多十倍,满府君多半是审不出什么了?” 言及此处,曹操抚须大笑。“再说了,司马防的罪名还用查么?杀个人而已?难道还缺一纸供状?我可没耐心陪他耗着了,今日就是望日,即刻上禀天子,斩!这天下盼着司马防人头落地的,大有人在吧?” 这话脱口,一旁的荀彧骤然抬头,似乎是要窥视曹操的神色,他感觉曹操今天的话锋有些不同啊。 从前,曹司空可并不想要司马防人头落地,他的目的明明是… 可,今日怎么… 不等荀彧想清楚,陆羽拱手禀报道:“曹司空,门外司马懿求见,既是斩其父,何不听听他最后的话呢?保不齐,还能查出一些别的情报!” 这话脱口,很明显的能感受出来,曹操的神情立刻警惕了起来。 说起来,司马懿在门外求见! 这事儿,他不是刚刚知道,而司马懿手中握着的东西,更没有人比曹操清楚。 衣带诏,一封能将刘备置于死地的衣带诏。 如果是昨日,曹操下令见司马懿,甚至于下令诛杀刘备,绝不会迟疑片刻。 可偏偏… 昨夜里青梅煮酒,因为五石散,刘备变成了那副模样,刘备还是威胁嘛?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诚然… 原本在曹操心目中刘备的威胁是大于司马防的! 可现在…翻转了,司马防的威胁要远远大于刘备。 这也是曹操迟迟不见司马懿的缘由! “陆司徒昨夜可收到了我送去的‘物件’?”曹操面向陆羽,笑着问道。 所谓物件,就是指那“青梅煮酒”的语录。 他的意思很明显… 既收到了,也该知道刘备此人不足为虑,犯不上又是衣带诏,又是用司马防的命去交换,不值! 可… 偏偏,陆羽的态度依旧如故。 “收到了,所以,在下才更要提议曹司空见见这司马懿!” 霍… 一下子,整个司空府的正厅内多出了几许剑拔弩张的味道,陆司徒这是要与曹司空叫板么?上一次的叫板,众人还历历在目,同样的,上一次两人的剑拔弩张,最后倒霉的是汉庭,那么这一次… 所有人心头不由得提起了一块儿大石头! 呼… 曹操亦是呼出口气,他豁然起身,眼眸眯起,语气说不得冷冽,却极其严肃。“陆司徒一定要杀刘备是么?”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索性曹操就点开天窗说亮话。 “正是!”陆羽的语气坚决。“若此时不杀刘备,那刘备此人必成重患…” “重患?哈哈…”曹操大笑道:“一个瘾君子而已,一个被五石散迷惑了心智的家伙而已?他也能配得上陆司徒心目中的重患?” 说到这儿,曹操索性将昨日与刘备“青梅煮酒”之事向正厅中的诸文臣、武将细细讲述了一番。 当听到刘备“裸”奔回家! 当听到刘备吸食五石散,状若癫狂! 大多数的人起初是不可思议,最后却难免多了几分惋惜… 更多人心头的想法与曹操一般无二,刘备已经不是什么威胁了,何必如此费心费力的置他于死地呢? 莫说别人,就是贾诩都是这么想的,刘备?幽禁起来就好了!何必杀了…费力不讨好呢? “诸位,其实…刘备有三个特长,看起来,都被诸位给忽视了…”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今儿个他铁了心,要呈上这衣带诏,更要见到刘备的血! “三个被忽视的特长?”曹操反问。 陆羽当即细细的解释道。“第一,刘备擅长哭,他的哭往往比刀枪剑戟更有杀伤力,更能俘获人心;第二,刘备擅长藏心术,他的藏心术段位之高,恕我冒昧,曹司空都未必能攻破;第三,便是刘备擅长跑,没错,就是逃跑,这家伙跑起来比兔子都快!很少有他逃脱不了的牢笼!” 霍… 哭,藏心术,跑… 这三个词一出,满座文武均是一怔,藏心术也就罢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哭”和“跑”是特长的。 下意识的,所有人并没有把刘备的这两项特长当回事儿。 至于藏心术?那就更离谱了! 曹司空攻心术的段位之高,人所共知! 难道,当今世上,还正有比他攻心术段位更高的藏心术?这就离谱! 还有跑? 如今…许都城梅林处有眼线,整个司隶防护更是森严,整个中原又都是曹司空的地盘?跑…刘备又能跑到哪呢? 看着曹操与满座诸臣的表情,陆羽就知道,他们都被刘备的表现给蒙蔽了。 怪不得… 历史上,刘备身处曹营,这么好的机会,曹操都没把他宰了,看起来…不是偶然哪,刘备表现的太过人畜无害了。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陆羽摇了摇头,他心里嘀咕着,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刘备别称“刘跑跑”,幽禁?呵呵…这许都城的牢笼能困得住刘备,未必能困得住他刘跑跑! “龙骁骑甲士?速速带司马懿进来…” 陆羽直接大喊。 解释不通,陆羽就打算用强了… 陆羽就不信这衣带诏亮出来,刘备的名字亮出来,他还能活? 说起来,陆羽的眼皮子一直在跳。 今儿个,他必须弄死刘备,这无关格局…这关乎天下,关乎大魏的后期! 陆羽能容忍一个前期英雄嘚瑟,可绝不允许一个大后期的英雄苟出一片天! 这… 踏踏… 脚步声响彻… 龙骁营甲士带司马懿进堂,这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虎贲军自然不会阻拦,要知道,他们还是陆羽举荐给曹司空的,陆羽可算是他们的半个引路人了。 曹操的脸色却是凝起。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羽儿对“杀刘备”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坚决。 罢了… 他摇了摇头,算是妥协了,羽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个刘备而已,死了虽会有些麻烦,可犯不上伤了他们“父子间”的情义。 “啪嗒”…一声… 司马懿下跪,“太学生司马懿拜见曹司空,草民…草民在国舅府内寻到了…寻到了一封血诏,上面写着此次谋刺曹司空所有人的名字,包括那…那尚未伏诛的刘备…刘玄…” 司马懿口中,刘玄德的“德”字尚未脱口… “报…报…”一名虎贲甲士快步跑来,“曹司空,不好了,城郊梅林处的刘备…刘备他不见了!” 此言一出…曹操的脸色骤变。 ——“什么?” ——“你,你再说一遍!” 那虎贲甲士语气急促,莫说是曹操了,就是他听到这消息,亲眼看到消失的刘备时,也是大惊失色,不可置信… “曹司空,是真的,刘备…刘备不见了。” “昨夜明明还在,半夜里,他还吸食了一剂五石散,还提起了镰刀去韭菜地里割韭菜,可一大清早莫名其妙的,他…他人就没了,不光是他,关羽、张飞…也…也不见了。” 此言一出… 曹操是倒吸一口凉气,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双腿一个踉跄,若非一把扶住身侧的烛台,他怕是就要栽倒在地了。 刘备这是?跑了么? 诚如羽儿提及的…刘备的第三个特长——逃跑? 在眼线的眼皮子地下?跑了么? 下意识的,他的眼眸望向陆羽,其实…此刻不单单是他曹操一个在望向陆羽,整个阁宇中,所有的人都望向陆羽。 这算是一语成谶么?亦或者说是…乌鸦嘴? 而此刻的陆羽也是懵逼的! 什么情况… 刘备跑了?不应该呀! 明明…明明昨夜他还特地派张辽率三百龙骁骑,派许褚带虎贲军去守在梅林外么?大爷的…刘备总不至于是变成蝴蝶飞走的吧? 心念于此… “咕咚”一声,一口口水下咽,此刻的陆羽也顾不上听司马懿把衣带诏念完了,他当即转身就往城郊梅林方向行去。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儿来,纷纷快步而出,往城郊青梅林的方向去一窥究竟! … … 许都城郊,梅林之处! 曹操与一干文武步入其中,映入眼帘便是院落的门口摆放着的一筐筐韭菜,还有一封信笺,似乎是刘备特地留给曹操的。 自有虎贲甲士取过信笺交给曹操… 曹操凝着眉头迅速的展开。 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曹操感觉他胸腔中的怒火都开始燃烧了。 ——“备答应司空,这一茬韭菜备已经割好,就摆放在院落内,曹司空自取便是!刘备还要救大汉天下,就不在此许都叨扰司空了,今日告辞,司空勿念!” 韭菜!自取! 司空!勿念! 这是把他曹操当韭菜给割了! 侮辱,这是赤果果的侮辱,可恶…可恶! 此刻的曹操双手握拳,那尖锐的指甲刺进手掌心处,带来的是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可这股疼痛比起心灵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耍了,这还是近些年,他曹操第一次被耍了,被耍的团团转! 藏心术? 这就是羽儿提及的那藏心术么? “刘备怎么跑的?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吧?”此间最是冷静的当属陆羽,他询问留在此间的虎贲甲士、龙骁营甲士。 此刻…许褚与张辽并不在这边,想来是第一时间去追逐了。 那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禀陆司徒…”一名并州骑士提醒道:“刘备是…是…” 似乎提及逃窜的方法,并州骑士欲言又止,“还是…还是请曹司空、陆司徒移步一看就知!” 一言蔽… 一干龙骁骑甲士领着曹操、陆羽,还有许多文臣武将就往梅林深处行去。 这是梅林的正中央,是外围眼线能探查到的最远处。 因为有梅林的遮掩,外围的眼线并不能看清楚梅林内的具体境况,曹操与陆羽一步一步的行至这边,彼此的心情更沉! 而直到走到这“中间”之处,曹操、陆羽…还有满座群臣,他们的眼睛无有例外的瞪得硕大,一双眼睛恨不得都要爆射而出… 这是… 这是… 此刻,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个坑,这青梅林的中间竟然有一个坑,很深,很深…陆羽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特喵的是地道,通往外围的地道! 乖乖的,陆羽一下子懵逼了! 他想到了袁绍进攻公孙瓒时,会采取地道攻势! 可谁能想到,刘备竟然也用这个方法,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种地?他种的是个锤子的地?分明种的是逃出去的希望! 刘跑跑啊刘跑跑,你逃跑的段位是真的高,陆羽在心头都忍不住得给他竖出个大拇指!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乖乖的,这是肖申克的救赎啊,这是越狱里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呀,大爷的,他陆羽看了三遍《肖申克的救赎》,看了四季的《越狱》,竟让刘备眼睁睁的在他的眼皮子地下逃跑了,好讽刺啊! 凝眉,陆羽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等等… 他猛地摇了摇头,不对,这么深的地洞,怎么可能是刘备自己挖的? 这分明是有帮手的! 在许都城内,刘备有帮手…或者说,在许都城内,除了国舅董承外,汉庭还有力量!还有一支潜藏着的力量! 那…这股力量又是谁呢? 这下,陆羽的心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仲康呢?” “张文远呢?” 陆羽与曹操异口同声,俨然,看到这个地洞,他们俩都很惊讶,而陆羽呼喊张文远,是因为昨夜是他守在外围,今日又不见人影?那么…人呢? 至于曹操呼喊的仲康,是他知道…昨夜羽儿特地嘱咐许褚带虎贲军守住外围。 那时的曹操还寻思着羽儿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今日一看…这哪里是羽儿大惊小怪,这分明是他曹操自己太天真了、太单纯了,在刘备的面前…这一次的他曹操竟是如此的天真与无邪。 好厉害的藏心术啊! “禀报曹司空,陆司农…”龙骁骑甲士接踵回道:“发现刘备不见,张辽将军带三百龙骁骑、许褚将军带一百余虎贲军已经去追逐而去…已经出城一个时辰了!” 他的禀报声刚刚落下。 “报…” 梅林外,有虎贲甲士匆匆而来。“在颍川发现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他们私自调度了颍川的三万驻军!” 颍川?驻军? 曹操眼珠子一转,颍川的驻军,那是他吸纳的袁术的三万降兵。 可…关键问题是,那三万降军中有陈纪、雷薄、陈兰、李丰统领?素来听命于他曹操,怎么可能让刘备随意调度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操一摆长袖,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急躁! 虎贲甲士的话还在继续。“听闻刘备手持天子‘衣带诏’,陈纪、雷薄、陈兰、李丰四位将军莫名其妙的被刺杀,意外的是,军营里的副将竟均是拥护刘备…他们齐齐往…往东去了。” 这… 曹操的眉头几乎凝成了倒八字。 刘备手持衣带诏? 四位将军被莫名的刺杀? 副将齐齐拥护刘备? 如果说只出现了其中的一条,那或许还是巧合,可…可现在这三条齐齐发生,这还是巧合么?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曹操的脸色已经是煞白如纸… “往东?刘备是往东去了?这是要去…”曹操开口道… “是下邳城!”陆羽颇为笃定。“刘备的家小都在下邳城,曾经他也在下邳城待过,在那边广施仁义,故而,他势必要回下邳城!” 下邳城么? 听到这儿,曹操的额头上留下丝丝冷汗,他觉得这事儿若是有预谋,若是刘备去下邳城,那么…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下邳城只是第一步,还有后手,刘备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曹操的直觉是精准的! “报…报…” 又一名信使拍马而到。 ——“禀报曹司空,冀州袁绍三十万大军于昨日,兵临黄河沿岸的延津城!” 延津? 这是曹操在黄河北岸的唯一一处城池,袁绍兵临延津,目的昭然若揭…这是打算要横渡黄河,南下与他曹操争夺天下了! 等等… 曹操猛地反应过来。 前些时日,袁绍兵败幽州,相传大败而归…退军百里,或许…也是…也是有预谋,也是在为今日的兵临延津做铺垫么? 这是为了不漏声色的将兵马从北境调回南境… 这… 曹操刚刚想到这儿。 “报…” 又几匹快马匆匆赶来。 ——“禀报曹司空,昨日孙策率军北上,目标是徐州广陵城…” ——“禀报曹司空,刘表沿南阳率军北上,试图从新野出兵,进攻宛城,直逼许都城!” ——“禀报曹司空,细作传报,袁绍派审配出使并州,似乎是为了劝说韩遂、马腾挥兵西进!” 呼… 连续的急报报送而来,各路诸侯就像是约好了一样,齐齐的进犯中原,兵锋直指他曹操! 好一条…环环相扣,严丝合缝的计略! 曹操的眼眸凝起,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陆羽也差不多,他感觉…莫名其妙的! 中原,不…准确的说,是曹营被一张大网给笼罩其中,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而刘备只是阴谋中的一角!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布下的这阴谋,是谁布下的这张弥天大网呢?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乖乖的… 这次委实是——“大意了,没有闪!”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莫负陛下,也莫负汉庭! 冷静… 陆羽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误也好,大意也罢,总归…刘备是跑了。 那么…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几件大事儿。 ——刘备去徐州下邳城; ——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北上; ——袁绍大军南下,且派使者去联络关中军阀韩遂、马腾! 不得不说,这都太巧合了,巧合到让陆羽都觉得意外。 要知道… 如今的徐州下邳城可没有收到任何军令,刘备在那边又素有仁义之名,徐州庶人派更是会从旁助力,况且他先一步出发,保不齐,凭着一封天子诏书,很有可能兵不血刃的夺下下邳城。 而孙策北上没有选择攻庐江,而是…徐州广陵城,这显然是有预谋的,这是要打穿徐州的一个缺口,与刘备的下邳城接壤,以此共御曹操。 或许,一个刘备,曹操讨伐起来并不困难! 可若是刘备加上孙策呢?这可不是昔日里刘备与吕布一加一小于二的效果,刘备与孙策联合,保不齐这个一加一比三还多! 至于刘表… 他怎么动了?在陆羽的印象中,这不过是一个座谈客,他从哪来的胆子北上宛城,剑锋直指许都城呢? 还有袁绍… 这次的南下行动太过突然了,突然到他陆羽…甚至是曹操,曹营都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甚至,三十万大军的调动,分毫没有引起曹营的注意! 大军横跨两州的顷刻间南下… 这又岂能不是早有预谋? 到底是谁?谁编织了这张大网呢?又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这几路人马能够如此精诚团结,同时发兵! 等等? 难道是… 陆羽眼珠子一转,诚然,整个天下大势,他算准了所有人,可唯独…漏算了一条,那就是他自己? 他是隐麟哪,只有他隐麟的面子才足够大! 之所以,此前…在曹营中隐藏这个头衔,就是为了防止曹操成为众矢之的,可…现在,很明显,随着曹操的做大,他是隐麟这桩事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便是为此,曹操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才有会有高人将此间各路诸侯联络在一起,编织出一张弥天大网,将陆羽,将曹操困于其中… 呼… 一想到这儿,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这是第一次,让他心头产生了一抹紧迫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起先,还真的小觑了这些诸侯了! 而此刻的曹操脸色也不好看,他再度凝望了眼这梅林入口处摆放着的满满的、绿油油的韭菜,旋即长袖一挥,愤愤离去… 一边走,一边大喊着:“回府,议事!” 哪怕是曹操,此刻…他的嗓音竟也有些发颤。 恍如隔世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当今的这种局面,竟恍若昔日里他入主兖州后的情形一般! 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一个决策的失误,就有可能让他的整个局势瞬间倾覆! 而此间所有文臣武将,每一个均是眉头紧锁,面颊上乌云密布… 第一次… 这是隐麟入主曹营后,第一次面临着的风雨飘摇! … … 兖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三万余兵马正在湖边休整、补给。 刘备也翻身下了“的卢”马,快步走到身侧尤在马上的两个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 “徐先生,王大侠!刘备拜谢了。” 刘备口中的徐先生自然便是徐庶徐元直,至于王大侠,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剑客——王越! 要知道… 刘备能逃出许都城,全都仰赖这两位高人。 徐庶定计,王越暗杀陈纪、雷薄、陈兰、李丰四将,助刘备获得兵权! 要知道,这四位武将自打投降曹操后,屡立战功,忠心耿耿,若然不杀了他们,那这三万兵马不可能顺利调度。 当然… 之所以选择这支兵马,也是有特别的原因,他们的部将早就被国舅董承买通,原本就是计划衣带诏成功刺杀曹操后,引这支兵马进入许都城,匡正朝纲… 只是,谁能想到曹操没死,谁又能想到刘备能逃出许都? 这些潜藏在表象下的力量,经由徐庶串联,严丝合缝,环环相扣。 至于…联合袁绍、刘表、孙策等人,那是徐庶的又一计,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便是因为曹操手持一封天子诏书,号召天下。 徐庶不过是重复了昔日里曹操讨董的事… 曹操逃出洛阳后,能举义旗,能联合十八路诸侯讨董,那么,他徐庶缘何不能联络各路诸侯?以刘备为轴,重复昔日里曹操讨董时的故事呢? “玄德无需谢我。”徐庶缓缓翻身下马,口中轻吟道:“此计虽是我布置,可功却不在我,而在于隐麟!” “隐麟?”刘备愣了一下,很显然,徐庶的话让他一惊。“为何是功在隐麟呢?” “这个嘛…”徐庶细细的解释道。“曹操问鼎中原,隐麟身处曹营几乎是整个大汉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而隐麟的名头太过响彻了,隐麟的战绩也足够的辉煌,曹操从原本的一郡郡守成为了如今坐拥司、徐、兖、豫四州之地的中原霸主!各路诸侯?谁人不羡慕曹操?谁人不畏惧隐麟呢?” 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眼眸中精光闪烁。 “便是为此,我提出的这合纵连横,各路诸侯清缴曹操的计划也才能够得以实现!北境袁绍麾下的谋士才会摒弃前嫌、勠力同心;江东孙策才会决定报昔日里中隐麟之计,庐江大败之仇!还有荆州刘表,宛城张绣的投降,使得荆州与曹操的地盘已经接壤?他刘表纵是座谈客不假,可面对曹操的霸道与隐麟的计谋,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下手为强!” “还有韩遂、马腾,尽管他们还有人质在曹操的手中,可…料想当此大局之下,他们也会西进分一杯羹,那可是两个极端的好利之徒!” 徐庶这么一长串话脱口。 呼… 刘备长吁口气,再看向徐庶的眼眸都变得钦佩无比,这不就是他需要的谋主么? 曹操得陆羽,方能问鼎中原! 他刘备若是得徐庶徐元直,也必可傲视九州! 诚然,纵观三国这段历史,其实…徐庶一直就是一个被低估的谋士,能让荀彧说出“徐庶之才,十倍于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呢? “呵呵。”刘备浅笑一声。“昨日,我还与曹操青梅煮酒,纵论天下英雄!” “曹操扬言说袁绍、刘表、孙策、韩遂、马腾等诸侯不是英雄,可今日,这些‘不是英雄’的诸侯联合起来,他曹操又要如之奈何呢?” “他口中称之为英雄的唯独他曹操与隐麟,那么…当此时节,他们两个英雄又要如何抉择呢?” 言及此处时,刘备刻意隐瞒了曹操把他刘备也称作英雄的事实。 当然了,如今的曹操内忧外患,他刘备心头还颇为窃喜,如今的局势,曹操的容错率几乎为零,他的决策但凡有一条稍有纰漏,整个中原的局势顷刻间就会瓦解、崩溃! 这种境况就如同昔日里,五国合纵攻秦,那时候…秦国有纵横家张仪的谋划,现在的曹操呢?他能倚靠的英雄唯独“陆羽”,而陆羽…能比得上昔日里的张仪么? “拭目以待吧…”徐庶摆摆手,“我倒是有些期待,面对如此的内忧外患,得知可安天下的‘隐麟’会如何出招?” 聊到此处! “哒哒哒…” 忽见得身后飞沙走石,马蹄声响彻…俨然是追兵! 刘备当即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旁并未下马的王越也将手扶于剑鞘上,刘备却是摆摆手。“王大侠莫要暴露,陛下还需要你…” 说完这些,他眼眸望向关羽、张飞二人。“三弟,速速列阵迎敌!二弟按徐先生率先备好的埋伏…若敌人靠近,一个不留!” “喏!” “喏!” 关羽与张飞异口同声,特别是张飞卯足了劲儿,他憋了小半年,就等着今天了! “哇呀呀呀…” … … 两军对峙。 张辽与许褚勒停战马… 张辽是擅长突袭不假,可现在的局面,不是突袭的问题了,是人家刘备这边早有准备。 “许将军,刘备已经摆好阵势,看起来纵是逃窜,也逃的是早有准备呀!” 张辽眼眸微凝,看着面前刘备的军阵,还有那树丛中…隐隐的人头攒动,心头升腾而起的是不妙的情绪。 “要打便打,爷不怕他!”许褚大刀提起,他这边来的都是虎贲军中的精锐,没一个怕死的。 可…不怕死,不代表要去送死。 张辽保持着他的冷静。“陆统领要我们看守刘备,可没有让我们厮杀…” “人都看丢了?还不厮杀?能擒回去么?”许褚嚷嚷道。 “我们只有五百兵马…可他们有数万人!”张辽环视身侧的甲士们,三百并州狼骑与一百余虎贲军,说五百都是往高处报了。 再说了,这可不是突袭,不是随便“八百”都能破得了“十万”的! “那你说怎么办?”许褚挠挠头,不知所措了… 总归,他们几百人愣是把刘备看丢了,这已经不是耻辱了,这是奇耻大辱! 许褚脸皮子再厚,此刻也有点挂不住了。 “许将军在这儿领兵,我过去给刘备传命…没我的命令,万万不可过来。” 一言蔽… “哒哒哒…”马蹄声响彻,张辽单人匹马驱马向前。 他独自一人列于两军军阵之前,刘备会意,带着张飞也驾马驶出。 “张文远将军,别来无恙啊,昔日…白门楼上,我刘备还为将军求过情呢!倒是不知将军,何故到此?” “奉陆司徒之命请刘使君回许都城,陆司徒与曹司空对刘使君另有安排,如何能不告而别呢?”张辽反问一句。 “哈哈,这个文远将军多虑了,我特地留给了曹司空一封信笺,答应曹司空的韭菜也已经如约奉上了。”刘备笑着回道。“再说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总是待在许都城那方寸之间难免放不开手脚!” “这么说,刘使君是不肯回朝了?”张辽再问。 “不回!”刘备摇了摇头。“请将军代我向曹司空禀报,就说刘备不会辜负了曹司空,更不会辜负了朝廷!让他静候‘佳’音吧!” 讲到这儿,刘备不忘环望身侧的张飞,还有身后的甲士,他颇为嘚瑟的说道。 “张将军?我以为敌军来袭,故而预先布好了阵势,还于左右草丛中布下了埋伏,原来是张将军到来,若是别人,怕是我身侧的三弟翼德,埋伏的二弟云长就要率军杀出来了,张将军还是请回吧,莫要伤了咱们的和气。” 呼… 听到这儿,张辽牙齿微咬嘴唇,他再度环视了眼四周,果然…杀意四起。 他眼眸冷静,驱马退了回去。 他与许褚交谈了几句,旋即…两人带着四百余骑策马回撤! 反观刘备,原本就要下令继续向西疾驰。 徐庶却是拱手一拜。 “玄德,我就帮你到这里吧,许都城还有老母,老母身体不好,我放心不下,就不陪玄德兄去徐州了。” 这… 刘备一把拉住徐庶的手。“我失先生,如虎失翼,如龙脱水啊!” 徐庶摇摇头,语气却更是坚决。 “老母从小拉扯我长大,如今她病故,我如何能离她而去呢,大汉以孝为本,失去了孝道,纵使功成名就又能如何?刘使君快去吧…路已经铺好了,你、我有缘自会再见!” “再说了,留在许都城,我也好将一些关于曹操与隐麟的情报传递给刘使君哪!” 一言蔽,徐庶再度朝刘备拱手,旋即勒转战马往一旁的羊肠小道行去。 刘备怔怔的望着他… 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直到王越骑着马行至他的面前时,都没有发现。 “刘使君。”王越开口了。 “王大侠!”反应过来的刘备登时拱手。 严格的说起来,这次刘备能脱逃,最大的功臣便是王越! 说王越是他刘备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杀敌将,策反敌副将,王越做的还不止是这些… 讲究是那条地道也是王越带人挖出来的。 “我也就送刘使君到这里吧。” 王越朗声道:“陛下让我转告刘使君,他之所以倾尽全力,不惜动用潜藏在暗处伏家的力量,还有我在江湖中埋下的力量,也要救你出去,就是要你在外谋立大业!” “昔日曹操刺董未遂,陈留起兵,号召十八路诸侯讨董,这才扬名天下!今日你刘备刘玄德虎口脱险,手持陛下血诏,亦可效仿昔日的曹操,联合各路诸侯讨伐这乱臣贼子!今后,汉室的安危荣辱就托付给刘使君了!” 听到这儿,刘备拱手一拜。“刘备绝不辜负陛下!” “陛下还说。”王越继续道:“从今日起,他会在宫里为刘使君焚香祈祷,祝刘使君成功!” 此言一出… 刘备的眼眸变得无比的肃然,他这次换作拱手向天。“臣刘备,世沐皇恩,万死必报!请陛下放心!” 一言蔽… 王越调转马头,做势就要离去,可…临行前,他踟蹰再三,还是再度转过头来。 他要把心头埋藏的这一桩事儿告诉刘备。 “刘使君还不知道吧?” 王越的语气变得一丝不苟。“你逃脱的那条地洞,是陛下派我从城外挖往皇宫的,挖了足足三年才挖到许都城郊,陛下原本是打算用十年的时间挖通这地洞,觅得机会,逃出曹操的魔爪,可现在,他却选择把逃离的希望交给了你!从今往后,陛下就没有退路了!” 王越顿了一下。 “从你昔日里不畏艰险,带着区区几百人,就去救助那被数万蛾贼围困的北海相孔融起,陛下就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今时今刻,陛下是把逃出去的希望全都让给你刘玄德了!希望你莫负陛下,也莫负汉庭!” 这话脱口… 王越脚踩马背,一跃而起,他弃马整个人穿梭入了树丛中,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形一闪而逝,只一个瞬间,就消失在刘备的眼前。 而此刻的刘备眼眶竟是莫名的湿润了。 他原本还在怀疑… 怎么可能这么快的时间,这么小的动静挖出一条地洞! 原来,原来这是陛下派人挖了三年,是陛下逃出曹操魔爪的希望啊! 而现在…这个希望传递到了他刘备的手里! 地洞、血诏、最后的兵马! 陛下能给的全都给了… 刘备身上担着的,何止是千斤重担?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这一刻,刘备的心头莫名的激荡起了许多信心。 他能像昔日的曹操那般! 举檄文号召天下英雄讨伐曹操! 一如昔日里,从洛阳城狼狈逃窜的曹操,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董卓时的模样! 会的… 他一定能做到!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踏踏! 踏踏踏! 两员虎将迈着龙骧虎步往司空府的正堂行去,其中一名膀大腰圆者凝着眉,似乎一肚子怒气。 “张文远,要不是看在你是陆公子麾下将军的份儿上,我非要狠狠的吼你几句!” “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和他们厮杀起来了!那刘备哪里能逃窜了?” 说话的正是许褚… 一旁的则是龙骁营将军张辽,他默不作声,也不与许褚争执,只是指指前面正堂的方向,意思是有话去里面说。 踏踏… 厚重的步伐再度响彻。 两人步入那恢弘的阁宇中,此时的司空府正堂,曹操、戏志才、荀彧、荀攸、贾诩、陆羽都在,似乎正在商讨破局之策。 见他们两人步入,一众人默契的闭上了嘴巴,眼眸均望向他们两人。 “曹司空。” “曹司空,陆司徒!” 许褚的称呼与张辽的称呼有些略微的不同,当然,如此时节…这些细枝末节不会有人在意。 “追到刘备了么?”曹操急问。 “追到了,可刘备不回来,他说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许都城这方寸之间,他伸不开手脚。” 张辽如实回禀道。 “果然!”曹操眼眸一凝,面颊朝向陆羽。 陆羽接着问道:“刘备可还说什么了?” 张辽继续回道:“刘备还说,不会辜负了曹司空,更不会辜负了朝廷!让咱们静候‘佳’音呢!” 讲到这儿,许褚嚷嚷道:“刘备这厮还摆下阵势,末将本想厮杀,把他给擒过来,可文远将军不让,龙骁骑的将士们也不听俺的,这才放走了刘备那厮!” 这话脱口…许褚还有几分愤愤不平。 哪曾想,曹操当即向前一步。“张文远做的对,你们几百人,刘备几万人,更兼之关、张之勇,真的厮杀,怕你的脑袋就留在那儿了!” 一言蔽,曹操摆摆手。 “你们俩先下去休整…各营将士待命!” “喏!” 张辽答应一声,许褚却是有点懵,可…看这架势,还是拱手一拜,旋即退去。 总而言之,这次…他许褚,他虎贲军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踏踏… 随着许褚、张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曹操转过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戏志才不忘开口道:“刘备如此行动,其心可诛啊,看起来,除了袁绍、刘表、孙策、韩遂、马腾外,这刘备也将成为我们的一个心腹大患!如此大患…拖至将来只怕会更加麻烦,不如立刻派大军剿杀,趁其立足未稳,一鼓作气端掉这个隐患!弥补我等大意酿成的错误!” 戏志才提议道! 哪曾想…他这话脱口,曹操的眉头猛然一蹙。 “错误?哪有什么错误?” “我反倒是觉得局面大好,第一,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暗地里的敌人,如今正好,他们都露出了锋芒,我曹操就可以一网打尽!” “第二,刘备以为徐州会听他的,哈哈哈,如今的徐州早已不是庶人派的天下了,纵使他奇袭能夺下下邳城?可他能守得住么?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将他讨伐!” “第三,原本杀刘备还颇为顾及他的仁义之名,现在好了,这不是正好给了我一个取他首级的机会么?”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一眯,接下来的话才更加的重要,更加的语重心长。 “不过是五路敌人的进犯,我一点也不担心,鼠辈便是汇聚成百万、千万,还是鼠辈,我有诸位贤才,有无数精兵强将,如何不能克敌制胜?” “今日议会权且到此结束,慌乱之际,诸位心头的谋略必定也不够缜密,今日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早议会,我要部署出破敌之策!” “陆司徒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此言一出… 一干谋士彼此互视一眼,旋即拱手拜别。 曹操让他们退下,唯独留下陆羽,这点就颇为意味深长。 而似乎…就如同曾经一次次定策时的模样一般。 曹操会与陆羽先寻觅出敌人的弱点,这是陆羽的特长,然后再与一众谋士指定方略,弱点击破! 希望…这次也如曾经的每一次大方略的制定一般,陆羽…或者说是隐麟,能再度挽狂澜于既倒! 心念于此,一干谋士徐徐退下! 荀彧、荀攸、戏志才均为颍川才俊,他们一道走。 待得走出此间正堂,戏志才感慨道。 “我提议曹司空派兵征讨刘备,打他个立足未稳?弥补大意之下酿成的过错,为何曹司空不答应呢?明日再议,这一日的变化可就大了!” 诚然,如戏志才所言…即刻发兵征讨,那刘备是立足未稳,可到明日,就变成了以逸待劳! 讲到这儿,戏志才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曹司空竟还感慨,说什么‘没有错误’,不懂了,我委实有些看不懂了。” “呵呵…”听到这儿,荀彧一捋胡须,饶有兴致的问道:“志才啊,你知道你与陆羽的不同之处在哪么?” “哪?” “你看到的是计略,而陆羽看到的是人心!过错?你怎么能说曹司空有过错么?” 荀彧意味深长的说道。“纵使放走了刘备是一个过错,可曹司空能认了这个错么?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当务之急是寻觅应对之法,而不是追究过错、责任?” “你看陆羽,他是第一个提出杀刘备的,更是让司马懿在门外手捧衣带诏,这是要强行将刘备置于死地!可…时至今日,事情发生后,他提出过曹司空错了么?”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旋即自问自答道:“没有” “因为,他知道曹司空心里早就知道错了,日后他也会改错,但他绝不会认错,何为人主?那就是知错、改错,不认错!万万不可认错!什么时候,志才能看透这点,这窥探人心的本事也就登堂入室了,哈哈…” 讲到最后,荀彧微微一笑,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倒是荀攸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一贯不苟言辞的他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轻吟道:“志才,放心…明日主公必定会兴兵讨伐刘备,疥癞之疾,不足挂齿,一击可定!哈哈…” 似乎,荀攸才是那个看透了一切的人。 当然,他们的对话,身后徐徐慢行的贾诩听得是清清楚楚。 他眼眸眯起,心头暗道:“抓蛇抓七寸,依着曹司空的性子,他留下陆羽必是与其商讨,这幕后黑手何许人也?若是这个都不知道,那…如何攻敌攻心呢?” … … 许都与颍川之间,太学之地,颍河之畔。 这里的小村庄名叫徐家村,如今的徐家村是越发的繁荣。 就像是一千八百年后,毗邻大学的村子一般,村子往往能从大学的身上汲取到无限的财富,而这里的村民,每一个都富的流油。 更夸张的是,太学比未来的大学牛逼多了,它可不是寻常的学舍,这是大汉首屈一指的学堂。 便是为此,无数私塾也搬来这村庄内,无数商贾更是于此重金租下商铺,教学的、卖肉的(咳咳,就是字面意义,不要多想)、卖书籍的、甚至贩卖女仆的…此间徐家村一应俱全! 说起来… 也多亏了蔡昭姬的心善,原本这些村落中的村民哪里懂得这些? 更是没有学区房的概念! 一些商贾便打算平价购买了他们的房舍、田院,要不是蔡昭姬派太学的教员去阻止,此间村落怕早已成了商贾手中的摇钱树。 甚至蔡昭姬还专门派教员去协助村民将自己多余的屋舍、田亩、商铺给租出去。 起初… 村民们对蔡昭姬,对太学教员,甚至是对陆羽,还颇有微词。 他们觉得租出去…这才能赚多少钱? 不如一次性卖了田亩,房舍…搬去许都城内买房子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一笔笔丰厚的酬金交到了这些徐家村的村民手里,顿时…整个徐家村就“真香”了。 而这徐家村的百姓更是联合起来,将所有的房屋、商铺一并交给太学打理,他们只要每月收取到足量的租金就好! 一年以来,单单这分摊下来的租金,就足够他们在城里买上一栋大宅子的,关键是…这房子就像是摇钱树一般,源源不断! 今日… 送别刘备的徐庶,总算是驾马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他的心情颇为志得意满,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能媲美先秦时期的纵横家“苏秦”合五国之兵围攻函谷的事儿! 除了苏秦脖子上挂的是五国相印,他徐庶很明显…低调许多。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尽管如此,可每每想到此间谋算,还是心头颇为骄傲,他觉得他为大汉做了一件大事儿,一件匡正朝纲的大事儿! 这一日,难得的好天气。 徐庶那腰间的佩剑在曜日的反射下映衬出精精亮光,除了谋士之外,他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游侠、剑客”,昔日里…这颍河之畔的单福在颍川徐家村可是赫赫有名! 一只苍鹰起于林间,振翅直上九霄… 此时,徐庶宅院的案几上端满了各式菜肴,这是徐母亲自给儿子做的饭。 徐母还埋怨起徐庶来了。 “单福啊,听说你十余日前就来到许都了,可为何迟迟不归来呢?” 听到这儿,徐庶笑吟吟的回道。“娘还说我呢?娘不是也骗我说病重了,让我回家一趟,可今日回来,娘如此精神?哪里有病重的样子呢!” 讲到这儿,徐庶尝了尝母亲烧的菜,惊喜道:“娘,你这五味脯烧的是越来越入味了,遥想小时候尝到时,那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在母亲面前,徐庶也一改斯文,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哈喇子”这样的辞藻是章口就来。 这话脱口。 徐母又端上来一条清蒸的草鱼,眼眸却是望向那几年未见的孩儿。“最近许都城乱,又是刺杀,又是叛乱的,娘是担心,你又身处这许都城的旋涡当中,这才让同乡带个信儿给你,让你早点回来,总归见不到吾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的很。” 儿行千里母担忧… 徐庶寄来的书信中提到的归来日期,早就过去了,徐母寻不到儿子,却从同村村民口中听说到元直在许都城内,这才装病唬他回来,说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呀,可怜天下父母心。 “哈哈,娘放心,我没事儿,这许都城乱成这样,也唯独娘这儿还能做上好吃的。”徐庶感慨道… 其实,看到徐母没事儿,他觉得挺可惜的,本是该跟着刘备一道去徐州,那才是辅佐明主,建立一番大业。 但转念一想,大业重要,又有娘重要么? 徐庶是个大孝子,无论如何,也该回家看看…看到娘这过的好,他才安心。 “好吃就多吃点儿,娘这五味肉脯要做的不好了,就对不起院子里的那口猪了。” 大汉很少吃猪肉,也唯独是五味肉脯这样“重口味”的菜肴才会用猪肉。 究其原因,还是猪肉太骚了,有异味儿,达官显贵肯定不会吃的,可…村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填抱弟子,该吃吃,有点异味儿怕啥,早就习惯了。 “娘做什么都好吃。”徐庶再度感慨,其实,自打进入这徐家村以后,他的心头就有一些疑窦,怎生…如今的家里这么富足了? 照理说不该呀。 他就没兄弟,家里唯独年迈的老娘一人,就算是勉强做些活能维持下去,可也不至于都能养猪、养羊了呀,而且这屋舍很明显是被修缮过的,娘的衣服也是崭新的,用的是上好的绸缎,甚至…一顿饭里,不光有猪肉,竟还有鱼? 说起来,一贯足智多谋的徐庶,此时此刻,对这家里的境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啊! 正想开口发问… 却见徐母将一大块草鱼的肉盛入他的碗里,笑着说道。“吾儿,以后你吃鱼,可不许吃鲈鱼了…” 这一句话脱口,徐庶才注意到,母亲今天蒸的是草鱼,而非以往最喜欢蒸的鲈鱼? 这… 眼珠子一转,徐庶当即问道:“娘?这是为何呀?” “因为…”徐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鲈鱼’的谐音是‘陆羽’啊,当朝司徒,太学总长陆羽啊…他是咱徐家村的恩人,咱徐家村人怎么能吃与他名字同音的鱼呢?这都不是知恩不报了,这是恩将仇报啊…” 嘶…这… 徐庶一怔,连忙开口道:“娘?这陆羽是曹操的人哪,听闻…最近的月旦评风波,就是因为他,才让一些有志之士没能杀了曹贼,没能匡扶了大汉朝纲!也是因为他,使得董国舅一行惨死,更是间接害死了董贵妃与龙嗣,如此…恶行昭彰,天理难容,怎么…怎么就…就成了娘的恩人呢?” 徐庶说的是事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君权神授… 天子的威仪是不容侵犯的! 如今陆羽为曹操的爪牙,欺凌天子,独霸朝纲!便是为此,“恶行昭彰”这样的辞藻,就显得那样的吻合。 按照徐庶的想法,母亲年轻时也读过书,“忠君”的想法应该是与他如出一辙的! 可…偏偏。 徐庶这话刚一脱口… 徐母的脸色骤变,变得煞白如纸! “畜生!”她突然大喝一声。 徐庶一愣,吓了一跳。 这?什么情况? 可听着母亲骂他,徐庶的脸色也骤变,喃喃道:“娘,这…这是何故啊?” “跪下!”徐母大喝。 这下…徐庶哪里还敢站着,“啪嗒”一声便跪倒在地。 徐母气咻咻的道:“我…我竟生了个,生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个畜生,畜生啊!” 罕见的,徐母拿出了柴棍,他狠狠的一棍子敲在了徐庶的腿上,这是要动家法,昔日里…便是徐庶杀人犯事,徐母也没有动用过家法! 他素来疼爱这个儿子! 柴棍敲在了大腿上,徐庶吃痛,“娘,我…我错了。” “错在哪?”徐母怒道。 “不知…孩儿不知啊!”徐庶一脸懵逼,他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所以才说你是丧尽天良的畜生,当初…当初我和你爹怎么就…怎么就生出你来了。”徐母气的发抖。“我问你?你一走就是七、八年,你可曾想过娘在这七、八年怎么过来的?” “孩儿不孝!”徐庶慌忙叩首。 “娘不是说你不孝,是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徐母的话还在继续。“当此乱世,我一个老妇人生活在这徐家村,多少次就快活不下去?多少次泪洒衣衫?” “三年前,粮食…莫说是咱家的粮食,便是徐家村的粮食也要见底,那时流寇四起,每日都有强人来此劫掠,娘坚持着活下去,就是为了能再见你这畜生一面!可即便是这样,你娘半只脚也快迈入鬼门关了。” “救娘的,救咱们徐家村的,是…是曹操…是他听从陆羽的计策,这才迎来了天子,更是将许都、颍川这些无主荒地分发给农户,这才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那时时任大司农的陆羽还定下了‘计牛输谷’的农政,让咱百姓家家都有余粮,娘虽然年迈,却也还耕的动地,这才能活了下来,才能再度见到你这畜生!” “后来…后来太学兴起,是陆羽与蔡琰这两位太学总长,帮咱们徐家村把房子与地租出去,也因为这样,娘才有钱能买得起牛、羊,能买下你…你肚子里刚刚咽下的那口猪,能顿顿吃上鱼!娘的气色也才越来越好,娘也有钱去看病…正是因为这样,娘才能等到你这畜生回来的一天!” “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娘恐怕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你这不孝之子…竟…竟把恩公说成是‘恶行昭彰’,说成是‘罪大恶极’,你真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你才是‘恶行昭彰’,你才是‘罪大恶极’!” “滚,滚出去…咱们徐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往小了说,是咱们徐家受到恩公的恩惠,往大了说,是咱们徐家村所有村民,是整个中原的百姓,咱们能活下去,不是靠着什么汉庭?不是靠着什么天子?而是靠着曹司空与恩公陆羽啊,若非他们,这中原怕早就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了!” “你…你…滚出去,滚…滚出去!”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徐母口中吟出的这一句是曹操的诗词,这是哀叹乱世遍地尸横,方圆百里寥无人烟。 如果按照历史上曹操吟出此句时的情景。 那是在徐州屠城之后,三十万徐州百姓血流成河… 他竟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吟出这么两句! 这是标准的杀了人,还想立个功德碑呀! 而这也是曹操最大的污点,是百姓们将他称之为“曹贼”的原罪。 真要论及什么汉庭?什么天子? 那些对老百姓太遥远了,老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了,更别说什么忠君爱国! 可偏偏… 因为陆羽的原因,如今的曹操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何止是“很高”,简直是“崇高”! 至于缘由,便是一统中原的曹操从未对百姓们亮出过兵戈。 非但如此,开垦荒田,将无主田地分发给百姓,施行军屯、民屯,还有计牛输谷!更有甚者…哪怕是攻城掠地也鲜有流血! 如此曹操? 百姓们如何能不爱戴呢?如何能不拥护呢? 便是为此,历史上原本对曹操深恶痛绝的徐母,如今…竟是最支持曹操的那个。 至于什么天子? 什么汉庭? 那统统都是放屁… 没有曹操,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早就死了。 话说回来,徐母亲眼见证的这乱世…她如何不知道,这霍乱的根源便是在于汉庭的卖官鬻爵,不给百姓活路! 百姓们寒不敢衣,饥不敢食,这样的天子?要之何用? 说起来… 当听说汉庭刺杀曹操,徐母是最愤怒的,曹操要死了?那…他们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还有么? 更莫说是因为陆羽的缘故,因为太学的兴起,他们徐家村村民一个个都成为了“小地主”,享受着不敢想象的富庶与安康! 乱世中的老百姓要求真的不高,只要有一口饭,有一身衣服,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过冬,他们就满足了。 可… 如今,他们的好日子,汉庭竟然破坏。 那无疑,这汉庭,这天子就是他们的敌人! 就算是君权神授也不行! 就算是董仲舒、孔子活过来了,也不行! 这也难怪徐母的情绪如此的悸动,徐庶把恩人如此诋毁?她感觉心都碎了,她感觉浑身都是火气! “娘…娘…” “你滚,我这辈子不要见到你这不肖之子,我就当,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滚,你滚!” 徐庶被徐母骂的是狗血淋头… 他似乎懂了,可又似乎没懂,当然…比起母亲,他受到的教育更多,儒家“君权神授”的思想更是根深蒂固。 柴棍打在身上… 细细的想想,母亲说的也没错呀! 忠君爱国是重要,可连自己的母亲,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保全,那…忠君还有意义么? 大汉以孝治天下,他徐庶违抗母亲的意思?那与猪狗何异呢? “娘,我…我…” 徐庶差点就把他替刘备逃脱,秘密联合五路大军围剿曹操的事儿道出。 终究是担心气到母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滚!你滚!” 徐母一边骂一边提起柴棍就朝徐庶的背脊抽搭,啪…这柴棍入肉,徐庶闷哼了一声,好疼,可他咬着牙,不做声,身后多了一条痕迹。 “娘打就是了,这一棍正好打醒了孩儿。” “打醒了什么?” “打醒了孩儿,孩儿懂了‘何为贵’?”徐庶正色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啪… 又一棍下去。 徐母有些哆嗦,却没有丝毫的客气。“别说那大道理!就说你方才的话。” “娘说的对,我徐庶猪狗不如,错把愚忠当正义!” 啪… 熟悉的一棍子再度打下去。 “又说大道理!还是没搞懂,你错在哪了!” 这次,一连抽了七、八下,徐母都已经脱力了,徐庶的背脊上,全是淤青。 亏他是一个剑侠,才生生的熬了下来,而经过这些痛感,也让他把一些事儿彻底的想通了,想明白了。 这乱世中,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 救这个世界的人?未必是表面上的仁义与忠臣! 能让天下黎民过上好日子的,能让百姓们有吃的,有穿的,能让这些穷苦的人不至于冻死在寒风里的,才是这所谓的“救世之人”! 刘备? 或者是曹操? 这一刻…徐庶豁然明朗,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他看懂隐麟了,为何隐麟投靠的是曹操?为何隐麟选择的不是刘备?这冥冥中是有深意的。 此刻的徐母气喘吁吁的坐下,他看着徐庶,眼里透着几许心疼,却绷着脸。“现在知道哪错了么?” “知道了!”徐庶回答的笃定,他感觉他的内心没有一刻像是如今这般通透的。“娘,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孩儿…孩儿这就去…去赎罪!” 说着话,徐庶站起身来,也不更换衣服,更不擦拭那背后的血痕,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门外走! 徐母这才吁出口气。 她知道儿子素有大志,可良禽择木,贤臣择主,作为母亲,她有必要让儿子踏上一条正确的路,一条造福天下黎民的路! 徐庶也不含糊,走到门前时,便跪下向老娘磕了个头。 旋即…翻身上马,往尚书台方向行去。 在他看来,他做了一件错事…一件天大的错事。 而现在,他必须要弥补! 直接去司徒府?陆司徒岂会知道他徐元直何许人也? 当务之急,先去…先去见颍川的同乡荀彧荀令君,由他引荐,方能…方能给徐庶一次赎罪的机会。 正所谓——徐庶洋洋正得意,小丑竟是我自己! … …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尚书台之中。 徐庶骤然的出现,让荀彧脚步一顿,整个人一惊,本手中拿着一卷书的他…竟一个不留意将书掉落在了地上。 “文若,别来无恙啊!” 徐庶的一句话,让荀彧一个恍惚,宛若回到了昔日里在颍川时,青年时期的模样! 那时候,徐庶是他的老大哥,倒不是因为他的年龄大,而是因为他仗义,他的武功高强,也唯独徐庶,让所有颍川同辈之人都服他。 那时候的徐庶也不叫徐庶,叫徐福!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那时候,一个恶霸害死了他们的兄弟,因为要替兄弟报仇,徐庶与荀彧、荀攸等人联合用计除掉了这个恶霸。 但几人中,唯独出手的“剑侠”徐庶被官吏抓住,可官吏问他同党之人,徐庶一句话也不说,官吏将他绑在柱子上做出将他五马分尸的样子,可徐庶还是沉默,就宛若不会说话一般,宁死也不出卖兄弟。 最后,还是荀彧、荀攸等人通过荀家的力量,再加上施计将他救走! 也就是从这时起,徐福改名徐庶。 同样的,徐庶意识到舞枪弄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便一改平时的剑侠气节,去求学、读书,然后就是开启了他的学霸天赋。 等到再度与荀彧会面时,荀彧都感慨…半路出家的徐庶,他的才学胜自己许多! “元直,稀客呀!”荀彧一把拉住了徐庶的双手。“你什么时候来许都城了。” “十几天前就来了…”徐庶如实道。 “那…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声?”荀彧显得很兴奋,能让他欣赏到极致的人不多,而徐庶无疑就是最闪亮的那个。 这… 听到荀彧的问题,徐庶哑然了…他不知该如何讲。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徐庶深呼一口气。 “文若,我有一桩事儿要告诉你,可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元直只管问…”荀彧拉着徐庶坐到了案几的一侧,他亲自为徐庶斟满了茶,看到徐庶,看到这位昔日里的老大哥,他是真的高兴。 “文若?我一直以为,像是你、我这般生活在乱世,不幸又读了书的士人,活下去的意义无外乎只有两个,其一是踏上这乱世的刀山,让自己的名声流传下去,不负所学,闯出一番模样,其二,便是为这乱世里的百姓,谋一些希望。” 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可…若是能为这乱世百姓带来希望的不是帝王,而是一个诸侯呢?那我们是该选择忠君?还是该选择忠诚于万千黎庶!” 这… 徐庶的话让荀彧一怔。 他没想到,这位阔别重逢老大个儿,竟然…竟然才刚刚见面,就问出了这么一个犀利的问题,好犀利的问题呀! 可偏偏,这个问题,也是近来荀彧不断再反复推敲、思考的一个问题。 因为陆羽那对《荀子》的全新理解,荀彧对“忠君”这个概念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降,是为天下主!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些都是荀彧近来有所感悟的。 君权神授!董仲舒?董圣人的观点就是对的么? 陆羽提及的“君权未必神授”,提及的董圣人调教过的儒家未必是孔子心目中的儒家…这些话,究是此时此刻,亦让荀彧内心中无比的触动! 呼… 荀彧长长的呼出口气,当即回道:“元直,你这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自打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咱们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忠君,忠、孝、节、悌、礼、义、廉、耻中‘忠’又是放在第一位的…可…”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眼眸微微的凝起。“可偏偏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句话,让我沉吟至今,不知所措。” “什么话?”徐庶急问道。 荀彧脱口而出。 ——“莫要让忠诚害了你!” 此言一出… 徐庶感觉浑身颤动了一下,就宛若被电击打了似的,一阵透心的酥麻,侵入骨髓的酥麻。 “莫要让忠诚害了你…莫要让忠诚害了你?” 他开始不住的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一边重复,一边左右踱步,宛若癫狂了一般。 见徐庶这副模样,荀彧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轻声的呼喊。“元直,元直…” 终于… 在十息之后,徐庶一把抓住了荀彧的手。 “我懂了,我全懂了…” “文若,你快带我…带我去见陆司徒,我…我这里有他急需的破局之策!” 破局之策? 这话脱口,荀彧眼眸徒然就睁大了许多,他不可思议的问道:“元直说的破局之策是?” “文若,你就莫要瞒我了,袁绍、刘表、孙策、刘备,韩遂、马腾…五路大军就要呈合围之势围剿曹操了,如此紧急的军务,你想到破局的办法了么?” 呃… 被徐庶道破心中所想,荀彧感觉今儿个奇怪了呀! 他一本正经的反问徐庶。 “元直?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你又缘何又会破局之策呢?” “因为…”徐庶不假思索的说道。“因为这‘五路伐曹’战略的设计者便是我徐庶!” 轰… 此言一出,荀彧一双眼睛瞪到极限大,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懵逼的! …… 天色见昏,夜幕降临,漏催清夜,月华如水,许都城内万瓦清霜,荀彧与徐庶却是在暗夜中疾驰而行。 早有人抢先去司空府告诉陆羽这个消息… 而荀彧与徐庶已经来到了司徒府的大门外,他俩互视一眼,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轻扣府门。 月明星稀… 这一夜注定不眠。 … … 江东,吴郡。 一家酒肆里,陆逊与陆绩步入其中。 说起来,如今的陆家尽管手握金山、银山,可在江东,他们依旧很低调,不显山,不漏水,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可以说,整个江东除了那些值得信任的陆氏族人外,鲜有人知道,如今的陆家是名副其实的“家里有矿”! 那一筐筐的金子从神亭岭挖出,就好像不要钱似的! 更可怕的是,不只是神亭岭,还有穹窿山与燕鸥岭,其中也挖掘出了数不尽的镔铁与金矿! 陆逊秘密的用这些金矿购置了大量的粮食,就藏在神亭岭中。 甚至,他们还悄悄的募集了一支千人的部曲队伍,守护一山二岭。 今时今刻… 他们出现在这吴郡的酒肆,是为了要见一些人,一些与孙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他们来的早了两个时辰… 就点上一壶茶水,两人对饮了起来。 “伯言?你觉得这些人能信得过么?”陆绩当先问道… “当然信不过了。”陆逊抿了口茶,轻声道:“江东的部曲一旦效忠于谁,永世便都效忠于谁!纵然是主公逝去,也会效忠于他的子女,绝不会异主!故而…他们怎么会效忠于咱们呢?” “那咱们还要资助他们粮食?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陆绩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儿,陆逊再度轻抿了一口茶。“我打听过了,严白虎、刘繇、王朗、许贡,他们的这些余部或于山林中立寨,或成为了绿林草莽,看似与孙家相安无事,可实际上,他们都或多或少的被孙家排挤,如今就快要断粮了!而咱们是唯一能给他们提供粮食的人?” “可…伯言方才还提及,信不过他们呀?”陆绩凝眉再问。 “对小孩子而言,那是有奶就是娘,对一群腹中空空之人而言,有粮食的就是主子,他们或许不听咱们的,可他们得听粮食的,哈哈!” 陆逊摆摆手,因为有那一山二岭,他整个人也有底气了许多,笑吟吟的继续道。“再说了,咱们陆家与他们不是有相同的目标么?” 相同的目标… 自然,便是孙家! 陆家的目标可不仅仅是稳居江东四大家族,陆家是要取代孙家的! 而这些残余力量,他们的目的就一个,为旧主报仇,如此一拍即合…纵是信不过,这残兵倒也凑合能用! 这一席话脱口,陆绩懂了… 这就说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不过… “伯言,咱们方才可打听到一条不利的情报,孙策点兵就打算北上徐州广陵城了,听闻,刘备逃往下邳城,若然广陵一失,那中原可就打开一条缺口了。” 这话脱口… “嘘…”陆逊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赶忙比出食指,示意陆绩不要再讲。 敏锐的嗅觉与观察力,让他发现身后桌案上,那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似乎在听他们兄弟俩的交谈。 陆绩赶忙闭上嘴巴… 与此同时,陆逊转过头望向这个男人。 很神秘,斗笠将面颊尽数的遮掩,一言不发,也听不出是哪里人? 越是如此,越是让陆逊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声自那神秘男人的口中传出。 紧随而至的是一句句不知所云,却朗朗上口的辞藻! ——“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自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华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盈眶涌,白雪纷飞都成红!” 这话脱口… 酒肆里还有人拍手叫好。 更有人嗤笑道:“这是什么?说是诗不是诗,说是辞赋不是辞赋,不伦不类,可偏偏…听起来朗朗上口,竟莫名的,还有一股情怀在里面!” 倒是唯独陆逊与陆绩… 他俩听到这儿,心头一颤,均是一怔。 两人彼此互视… 眼眸中浮现而起的就五个大字——“竟是自己人!”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麟”威胁论! ——“这位先生?” 陆逊与陆绩恭敬的走到那斗笠男人面前,拱手一拜。 可不等他把话讲完… ——“陆伯言,陆公纪,两位陆公子,幸会!” 斗笠男人抢先回道。 方才的暗号,加上这次能直呼出两人的名字,陆逊、陆绩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人”。 ——“敢问先生是?” 陆逊接着问。 ——“江北来客,陈宫,字公台!”陈宫脱口回道。 此言一出,陆逊与陆绩眼眸均是瞪大了一分,陈宫的大名,不说是如雷贯耳,可在中原,那也算得上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陆逊当即压低了声音。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请!” 说着话,陆逊、陆绩两人将陈宫引入了这酒肆一处僻静的雅间。 … 酒肆,雅间! 门子上,三个字的雅号格外的清新——望北阁。 此间望北楼内,一张桌案,陆逊、陆绩、陈宫三人分坐。 “先生?是兄长吩咐来的?”陆逊当即问。 “是,也不是!”陈宫摆摆手,倒是有些故弄玄虚,他顿了一下,反倒是问道:“两位陆公子,想必钱、粮已经筹措到位了吧?” 陈宫南下庐江之前,陆羽曾将江东的境况娓娓讲述过一遍,自然包括这“江东矿产分布图”,陈宫到庐江,稍一打探,不难探明陆家购下了一山二岭,算算时间,这金矿也该挖出来了。 “不瞒先生,神亭岭、燕鸥岭上的金脉已经寻到,开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穹窿山更是发现了大量的镔铁,这在江东可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矿石。” 陆逊如实讲述道:“如今我与公纪已经购置了大量的粮食,私下里募集部曲,暗中集聚力量,今日…便是要与江东一些残余势力的首领人物见面,看看能否收为己用!” 听到这儿,陈宫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他的眼眸眯起。“两位陆公子心思缜密,老夫原本没什么需要来指教的,只是…” 话音一顿… 陈宫的语气中更添得了几许严肃。“时局变幻,江东的局势有些不同了…而两位陆公子亦需要为你们的兄长多分摊一些呀!” 分摊?这… 陈宫的话脱口,陆逊、陆绩先是一怔,继而下意识想到的是孙策打算北上进攻广陵一事。 当即,陆逊问道:“是徐州广陵城的压力么?” “是!” “那…是兄长吩咐陈先生来江东化解此事的吧?”陆逊接着问。 “这倒不是。”陈宫摆摆手。“老夫是觉得,如今中原被五路诸侯合围,陆家既然有这个实力,那理应帮陆司徒渡过这次的危机!” 这话脱口。 陆逊与陆绩眼眸笃定,话语中更是一丝不苟,两人异口同声。“这是自然。” “只是…”陆逊接着问:“陈先生要我们如何做呢?” “重创孙策!让他无法领兵!”陈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孙策北上徐州,目的不过是报昔日里庐江大败之仇!” “这五路围曹,看似凶猛,可实际上,便如同昔日里十八路诸侯讨董时一般,各怀鬼胎,除了孙家外,其它诸侯不会去打响这第一战!便是为此,孙策是这次五路围曹的‘急先锋’,他若被重创,那这五路围曹就是出师未捷,未战先败,所以…当务之急,必须阻挠孙策北上!据我了解,江东各大族似乎也并不支持他北上!” 支持北上? 怎么可能支持呢? 江东各大家族顾及的是自家的利益,你孙策就是打下徐州又能如何?壮大的是你孙家,又不是他们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他们才犯不上去蹚这趟浑水! 陈宫看的透彻。 只要重创了孙策一人,江东的威胁将不攻自破,整个五路伐曹的计划也就失败了一大半! 呼… 陆逊与陆绩彼此互视一眼,长吁口气,他俩久居江东,陈宫的意思,他们如何能不理解呢? 只是,理解归理解,操作起来是有些难度的… “陈先生?孙策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身边又是谋士如云,武将如雨,重创他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何况,若然咱们动手,那…陆家或许会暴露!” 陆逊的疑问再度传出。 陈宫却是摆摆手。“何须你们自己动手,方才你俩不是还说——有奶就是娘!” “呵呵,这乱世之中,有粮食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通过粮食、军饷的运作,假他人之手,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事!” “何况,据我所知,孙策此人每战之前必会携众武人狩猎一番,扬江东军威,而狩猎之时,他一马当先便是连亲卫都追不上?重创他何须费力呢?” 懂了… 懂了! 陆逊轻点了下头。 陈公台这是要让他们借刀杀人! 吁… 陆逊重重的呼出口气,拱手道:“陈先生大才,人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咱们是万石粮饷为饵,不怕没有人替咱们动手伤人!” 此言一出… 陈宫颔首点头,他发现这陆逊看起来谦逊温和,可骨子里是个阴损狠辣的人,这性格,倒是很适合做一个阴谋家! ——“小二,上烈酒,把最可口的菜肴都给老子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道粗犷的嗓音传出。 “踏踏踏…” 粗重的脚步声不绝于耳,陆逊与陆绩彼此互视一眼,来了…借刀杀人的“刀”已经就位! 接下来,就是利刃出鞘! … … 许都城,司空府。 陆羽与曹操本还在商议,如何退敌? 因为这次的事件出现的太过突然,且是因为隐麟与提前壮大的缘故,触发了包围网… 如此事件,古籍文献中并没有先例。 陆羽不可能拿捏的精准。 而他能想到的,这个时间段…能布下此局之人唯独三个。 且这三个均是冀州才俊。 ——矢志于北,尽忠于国的战略大师沮授; ——秉忠而谏,何惧一死的忠直谋主田丰; ——阴毒狡黠,损计百出的北境坑神许攸! 这三位,如果再配上个智商在线的袁绍袁本初,那是有能量可以布下这个局的。 可偏偏…布局是一回事儿,与汉庭接触,与刘备联络,更是打出这么一场精妙的外交战,这得把许多诸侯的性格特点完全拿捏! 从这点看,陆羽觉得他们三个又不可能! 故而,与曹操聊了许久,并没有探寻到具体的人选。 反倒是曹操,心头多少有些自责。 可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这道“毒计”的始作俑者,然后通过他的弱点分析出这布局的破绽,这是羽儿最擅长的。 至于如何针对这些破绽破局,那曹操与一干谋士也不是吃素的。 “还是判断不出?是何人布局么?” 曹操凝眉问道。 印象中,这还是羽儿第一次如此费心费力,却依旧寻不到解决的方法,看来…局势并不乐观哪! “沮授、田丰、许攸,他们三个都不像…因为太远了,能布局到这种程度的,布局之人必定是在中原,甚至,是在许都城内,否则…绝不可能把一切都联系起来!” “还是猜不到,罢了,曹司空…咱们还是直接破局好了。” 陆羽索性提议… 绕过寻找那始作俑者的环节,直接寻觅破局的方法。 当然了…这与他一贯的“攻敌攻心”的破局方式并不相同! 可大差不差,陆羽心头大致是有个破局的思路。 当然…荀彧、荀攸、戏志才、贾诩他们的方略必定更加缜密! “不妨说说看。”曹操示意陆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陆羽则朗声道:“一个一个说罢,其实,在五路防护中,我最看好的是徐州广陵城的防护,有陈登陈元龙驻守广陵城,孙策没那么容易突破!” 这也是基于古籍文献上战绩的分析,陈登堪称是江东孙家的克星,孙家两代十余万人愣是没有突破了陈登驻守的广陵这一座城池。 这足以说明,这一处防护是值得信赖且万无一失的。 “这陈元龙有这么出色么?” 曹操多少有些疑惑… “有!”陆羽颔首。“咱们拭目以待吧,这五路敌人,第一个带给曹司空巨大惊喜的怕就是这陈登、陈元龙了!” 言及此处,陆羽还颇为自信满满… 对羽儿的话,曹操素来是相信的,这个话题索性就翻了过去。“那其他几路呢?” 刚刚言及此处… 踏踏踏。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龙骁营的甲士。 “禀报陆司徒,荀令君已经到司徒府,说是他带着一人可能解如今的燃眉之急。” 这话脱口… 陆羽下意识的望向曹操,他心里嘀咕着,荀令君好不讲究啊,有人直接带老曹这儿呗,犯得上带去司徒府啊?这几个意思啊? 曹操倒是无所谓。 只不过,他的眼眸一凝… 语气倒是颇为迫切。“荀令君为人谨慎,从不妄言,既是他带的人,他又扬言能解燃眉之急,且点明要见你,想来干系重大,陆司徒不妨先回去,一探究竟。” “喏…”陆羽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司空府门外走去。 早有马车等在这里… 迎着这天空中的月华,“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而起,凭空为这一夜,又添上了许多崭新的颜色。 … … 司徒府,书房内。 木地板被踩的“咚咚”作响,徐庶颇为焦躁不安的在书房中踱步,经过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又“唉”的作叹,顿足转身。 荀彧招呼他坐下来,“再等等,方才蔡琰姑娘亲自来了一趟,她提到,陆司徒很快就要到了。” 呼… 徐庶呼出口气。 就这呼气的当口。 ——“陆司徒到!” 一声通传,陆羽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荀彧也顾不上与他叙旧,当即站起身来,开门见山的说道。“陆司徒,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这位是?”陆羽眼眸望向徐庶身边的这个男人。 一身儒袍打扮,可眉宇间英气十足,陆羽甚至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有茧子,这是儒生很少会出现的,这怕得是个剑侠吧? 符合这些形象的,与荀彧有些交情的,陆羽当即心头就想起了一个人:剑侠,徐庶徐元直! 不等陆羽开口念出徐庶的名字。 荀彧当先向陆羽介绍道:“这位乃是我颍川的同乡徐庶徐元直…” 介绍完徐庶,他又转向徐庶介绍陆羽。“这位就是你要见的大汉司徒,龙骁营统领——陆羽!” 这话脱口… “草民拜见陆羽…”徐庶拱手朝陆羽行了个礼,旋即像是意味深长的又补上一句。“又或者说,是草民三生有幸能得见隐麟!” 霍… 这话说的,陆羽都愣了一下,这徐庶,好直接呀。 尽管,他陆羽是隐麟,这件事儿在曹营,或者说在天下不是什么秘密…可这么坦荡荡的喊出来的,徐庶还是第一个。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让陆羽对徐庶添得了更多的兴趣。 说起来,前世陆羽也经常混迹于有关三国人物的贴吧、论坛,类似于十大谋士的排名,他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而几乎每一个帖子中,徐庶的排名稳居第七、八、九、十名。 当然了…尽管陆羽对大多数的帖子会把贾诩排为第一,会把周瑜排名高过诸葛亮许多,甚至会把郭嘉排到前十的末尾,这些…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质疑,可…能每一个帖子都居于前十名的徐庶,俨然…他的谋略水准还是让人信服的。 可…这个时间段,他怎么在许都呢? 他不应该是建安十年左右才出山的么? 这… 陆羽当即把脑海中许多疑问统统放下,拱手补上一句。 “徐元直,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接下来,陆羽的话变得严肃了许多。“听荀令君讲,徐先生这里有破局之策?来的路上,我还在疑惑?徐先生缘何有破局之策呢?” “因为,布下此局的正是在下!”徐庶也不遮掩。“能布下此局,我如何不能破此局呢!” 呃… 徐庶的话语传出,陆羽一愣,这是?啥情况啊? 布下此局? 这五路伐曹的局?是徐庶布下的? 陆羽眼眸凝起。 仔细想想,徐庶乃当世十大谋士之一,身处许都城这个旋涡中心,能联络到汉庭与刘备,能向四处诸侯散布出消息,共约伐曹,如此这般缜密的部署,倒是舍他其谁了? 只是… 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倘若是他布下此谋,那…他缘何会…会来此司徒府,再度献出破局之策呢? 这是要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么?他这是迷糊了么? 一时间,陆羽的面颊上满是疑窦,当然…这些疑窦,徐庶如何会看不出呢? 不等他发问,徐庶就把如何布局的过程。 如何帮刘备逃走; 如何劝说袁绍、孙策、刘表共约伐曹; 如何提出“隐麟”的威胁论,如何让袁绍手下的谋士摒弃前嫌,勠力同心,娓娓道出… 还有…这中间涉及到的国丈伏完的势力,与江湖势力,一柄讲述而出。 究是陆羽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徐庶这窥探人心的本事,这缜密的部署,不可谓不精湛,厉害了呀! 特别那一招“隐麟”威胁论,陆羽都觉得高明! 呼… 轻呼口气,陆羽再度望向徐庶时的眼神,都变得多了几许佩服。 那么… 还是熟悉的问题?徐庶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会投曹营? 历史上投曹的徐庶,可是个“哑巴”呀,他曾发誓,终生不为曹操献出一计! “徐先生好计略,徐先生的布局,也的确会给整个中原带来许多麻烦,可我想不通,徐先生为何会‘弃暗投明’?难道…徐先生要效忠的不是天子,不是汉庭么?” 这句话脱口。 不光徐庶,就连荀彧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天子?汉庭么?”徐庶徐徐开口,“陆司徒,恕我直言,你虽是隐麟,我可我徐庶不怕你,我一直想以中原为棋,你、我两人好好的对弈一局,可…现在,因为我娘的缘故,因为你提议曹司空对中原百姓的总总善举,我为我昔日里的无知想法道歉,我愿意追随在你身后,为这天下的百姓尽一份力,也给他们带来一些希望!” “你娘?”陆羽接着问… “我娘?不过是乱世中的一个普通的妇人,陆司徒并不认得她,可陆司徒的善举,让他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而且活的很好,我娘身边的人也活的很好!” 嘿… 别说。 徐庶这么一番话传出,陆羽听懂了,不光听懂了,登时,他还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高尚了许多。 他好伟大呀! 其实,说起来…他最多也就是劝老曹不要杀那么多人,替老曹避免了类似于“屠城”这样的大坑。 至于什么开垦荒地,兴修水利,计牛输谷的,这功劳虽算再他陆羽的头上,可有没有他陆羽差别不大,历史上的老曹还是会这么做的。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历史上的徐母对曹操可是深恶痛绝,不惜投井自杀,可听徐庶的意思,现在的徐母会主动劝说徐庶投靠曹营! 徐庶也是因为这点,才做出了与历史上截然不同的举动。 这… 看起来,“屠城”的确是老曹的一个巨大的污点… 在百姓们心目中,独霸朝纲、欺凌汉庭这等“罪行”与“屠城”相比,那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汉庭的死活,跟寻常百姓有毛线关系?谁在意呢! 想通了这一节,陆羽眼珠子一眨,管他呢,徐庶投曹,总归是好事儿! 当即,陆羽正色问道:“徐先生?这五路围曹的局既是你布下的,那陆羽请徐先生来解。” 一言蔽。 徐庶的脸色也变得一丝不苟了许多。 ——“陆司徒可有地图?我从地图上来阐述吧…” ——“袁绍、刘备、孙策、刘表、韩遂马腾,这五路敌人虽来势汹汹,可便如同昔日里十八路诸侯讨董一般,一路胜则高歌猛进,人人想要分一杯羹!可棒打出头鸟,倘若它们的‘急先锋’出师未捷,那…其余诸侯必是各个畏惧不前,一如昔日五国伐秦那般!陆司徒千万别忘了,这五路兵马除了江东孙策外,每一个后方都不安生!” 此言一出… 陆羽忍不住打断。 “徐先生,我打断一下,其实…江东孙策的后方也不安生!” 言及此处… 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 经徐庶的提醒,陆羽想到了一个最快捷的,让这五路诸侯“急先锋”出师未捷的方法!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比起你,孤更相信陆羽! ——“徐先生,依你之见,若是有办法能让孙策这急先锋‘出师未捷’,那这五路兵马就垮了一半了。” 陆羽大胆问道。 徐庶的回答也不出意料。“不是垮了一半儿,而是全都垮了。” 他手指地图,依次讲述起来。 “我之所以设计的刘备逃亡路线是徐州的下邳城,便是因为能与北上的孙策呼应,但凡广陵城有失,那徐州无疑就打开了一个缺口,凭着孙策与江东子弟的骁勇,兼之刘、关、张三兄弟的勇武,很有可能一鼓作气能把徐州攻下来,如此一来,曹军就必须得划分出大量的兵马,分兵防范徐州方向!” “可一旦分兵,那对关西、对荆州的防线势必收缩,防御力量也会收紧,这会造成‘曹军大势已去’的局面,无论是刘表还是韩遂、马腾绝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天赐良机,南境与西境的压力会徒然剧增。” 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继续把手指向北境。 “如此一来,曹军又不得不调动北境的防护去弥补南线与西线的缺口,恰恰袁绍三十万大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纵然袁绍此人再优柔寡断!可如此清晰、明朗的局势,他如何会看不懂?再加上所谓的‘隐麟’威胁论,沮授、田丰、郭图、逢纪势必在这一件事儿上勠力同心,如此…一来,几乎每一处防线曹军都是险象环生,必败无疑!而这个布局,最关键的正是陆司徒提及的孙策这‘急先锋’的一路,这一路就是五路伐曹的胜负之眼!” 得亏是布下此局之人。 否则… 究是陆羽也未必能完全看懂这一路。 不过…其实还好,徐庶算的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孙策能顺利攻下广陵城,与刘备会师徐州! 而陆羽特地在广陵城布下的陈登这枚棋子就是最大的变数! 现在更直接,打蛇打七寸,如今…布下此局之人已经把详细的计略娓娓道明,这几乎算是开卷了,陆羽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 “徐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羽的话颇为笃定,像是一下子,就变得自信满满。 徐庶一眼就看出了陆羽心中所想,“我布下此局时,就考虑到,江东孙策是唯一的突破口,也是唯一的弱点,可他武艺高强,想要让他‘出师未捷’并不容易。” 哈哈… 徐庶这话说的颇为严肃,布局的关键在此,破局的额关键亦在此。 哪曾想,听到这儿,陆羽竟是爽然的笑出声来,他拍了拍徐庶的肩膀。 “徐先生只管定策,至于执行嘛,就交给我陆羽好了,不就是一个孙策么?十日之内,他必被人重创,卧床不起,险丧命于刺客之手!” 刺客? 卧床不起? 陆羽这话让徐庶微微一怔,好大的口气呀,小霸王孙伯符武艺高强?岂会这么容易的折在一个刺客的手里。 再说了,江东之地?还有人能刺得了他?还有势力敢刺他?这根本匪夷所思啊。 能看出徐庶的疑窦,陆羽再度笑道:“徐先生且看好吧…咱们拭目以待!” 短短一句话,算是把江东这个最重要的“急先锋”给揭了过去… 陆羽的眼珠子再度闪烁,他分别指向了地图上的北境与荆州的方向。 整个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至于,刘表与袁绍…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老阴逼’形象啊!呵呵,既踟蹰不前,等着‘急先锋’冲锋陷阵,那索性,龙骁营也分别送给他们一份惊喜好了!” 陆羽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荆州,划过并州,最后分别在雁门与幽州望京的方向停下。 “袁绍这个人,其实最容易忽悠了,就是时时刻刻让他做选择题就好了…越选择,他的脑袋越迷糊,越选择,他手下的文武越是分崩离析,各自站队,各为己利!” 言及此处… 陆羽想到的是。 古籍文献中记载的,袁绍袁本初麾下的那支看似牛逼轰轰挂闪电,实则宛若纸老虎一般的谋士团队。 还是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这么两大派系! 前者家世更显赫,后者能力更出众,一路上…双方难免发生点龃龉,可袁营高歌猛进,胜利之下,双方还算是相敬如宾,犯不上拼个你死我活。 恰恰就是在一个关键的选择题上,让双方互生仇怨,分崩离析! 而那个关键的选择便是——迎天子! 或许,如果没有外部的压力,他们还能在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偏偏曹操抢先一步迎走了天子,抢得了先机。 而这也加剧了袁绍麾下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关系的破裂。 现在的相安无事,那都是假象… 是因为如定北境四州一般,他们过的太顺利、太安逸了,而陆羽要做的就是让袁营不那么安逸… 让袁营遍布选择题? 让这些选择题,使得这两派谋士抛弃昔日里的默契,只剩下争逐权利路上的非此即彼! 念及此处,陆羽嘴角咧开,自信满满的笑意再度浮现。 如果说,此前,破此局面他只有六成把握,那么…今日,有徐庶这么一番话,他就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典都统何在?” 一声吩咐… “末将在!”门外守着的典韦快步步入此间。 陆羽当即吩咐:“即刻召程司马、刘皇叔、曹文烈将军、张文远将军、黄汉升将军来见我!” “喏!” 一声吩咐,典韦提醒道。“陆公子,斥候营的曹安民将军,他还被关在牢狱里呢!” “放出来吧…”陆羽轻敲了下脑门,敢情忘了这桩事儿了。 说起来,月旦评之后,他倒是记起来一次,可…听说,这曹安民在监狱里不哭不闹,每顿饭能吃几大碗,还在闭门苦读《三十六计》,索性,陆羽就多关他几天,也算是让他用用功! 现在用人之计,该出来了! “喏!”典韦再度应喝一声就去安排。 … … 天蒙蒙亮,今日的许都城有些阴雨的味道。 司徒府的寝居内,夏侯惇步入其中,他是少数几个能不经通传进入曹操卧房内的族弟,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曹操好梦中杀人”真相的人! 而方才进入其中,曹操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夏侯惇也不寒暄,当即在曹操的面前缓缓展开几卷图画。 第一幅,是徐庶与刘备在梅林见面时的画面! 第二幅,是长秋宫的宦官冷寿光扮做菜农与刘备在梅林见面时的画面! 第三幅,是徐庶与冷寿光在菜园见面时,窃窃私语的画面。 夏侯惇小声道:“大哥让我查的,都查清楚了,唯独这个人…与汉庭,与刘玄德,都有接触。” “他是谁?” 夏侯惇如实道:“颍川人,本叫徐福,后改名徐庶,字文若,据调查与荀令君关系匪浅!” 噢… 曹操轻点了下头,婆娑着这几张画卷,眼眸中一抹冷意传出。“继续查,这个徐庶这几日都与谁见面过?他如今人在何处?我都要知道!” “明白。”夏侯惇郑重其事的答应一声。 却就在这时。 夏侯廉匆匆而来,他是夏侯惇的亲弟,也算是曹操信得过的人,可他不敢进入曹操的寝居就等在门外。 “曹司空,大哥,方才…找到这徐庶了!” 一听到“找到徐庶”这四个字! “进来!” 曹操当即吩咐一声… 夏侯廉这才进入了曹操的寝居。 曹操却是急不可耐的问道:“徐庶人在哪?没有擒过来么?” “没…没有,因为他…他在司徒府!”回答这一句话时,夏侯廉有些紧张,毕竟徐庶身处司徒府,这事儿太敏感了。“今日,这徐庶匆匆从城外回来,先是回了趟颍河之畔的徐家村,继而…继而就去尚书台拜访荀令君,然后…然后两人一道去了司徒府!” 司徒府? 曹操一下子回过神儿来,他想起来了,方才与羽儿交谈,荀令君传讯说是…他带来一人,可破如今之局! 这人…这人竟是布下此局的徐庶?徐元直? 这… 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他有些不解了?既徐庶布下此局?那他缘何…要回来去拜访荀令君,拜访陆羽?总不至于是要亲自解他布下的这个局吧? 看他的这架势,夏侯惇生怕大哥怀疑到陆羽的身上,赶忙说道。“大哥,我二弟他…他绝不会…” 他本想说,他绝不会与这徐庶合谋。 可话还没脱口,曹操直接一摆手。“我知道,比起你,我更相信陆羽!” 心念于此,曹操当即吩咐。 “仲康何在?” “末将在!”许褚也步入其中。 曹操吩咐道。“你与元让一道去查明,我要知道,这徐庶经历了什么?他从哪回来的?他回徐家村都见了何人?为何从徐家村出来后,就去了尚书台,就去了司徒府?”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准备去查。 “回来…”曹操却再度招呼一声。“要秘密的查,不要让陆司徒知道!” “明白。”许褚深知关系重大,他与夏侯惇彼此互视一眼,快步离去。 唯独留下曹操,此刻的他眼眸凝起,他越来越想不通,这中间发生的事儿了。 越想,脑袋越是疼了起来。 起初是微疼,可想的越多,越是疼痛的厉害。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头疾! 而曹操应对的方法,也极是干脆… ——“凉水,取凉水来!” … … 徐州,广陵城下! 乍一听,孙策北上进攻广陵城是个急报,可对于陈登而言,江东军北上袭击广陵城,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习惯了。 自打孙策庐江大败以后,孙策便让他的弟弟孙权全力以赴的北上进攻广陵城。 似乎,庐江的耻辱,早就想要从这边血洗。 为此,孙策特地出动了十倍于守军的兵力,就是为了给二弟保驾护航。 在广陵城头,总是遥望可见,孙家那铺满江面的旌旗与铠甲! 声势浩大… 如今的局势更是一触即发! 呼… 此刻的陈登正站在广陵城的城头之上。 他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不过是江东军的小试牛刀,是孙权的队伍,孙策的大军还没来呢! 若是等到他们兄弟合兵一处,这广陵城就是城池再坚固怕也扛不下来。 最可怕的是,陈登手下一干文武已经心生怯意。 毕竟隔壁的下邳城已经被刘备攻陷,这边江东兵再度北上,广陵城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援军尽失,如何能抵挡得住敌人的进攻呢? “陈太守,要不…撤退吧,往北退往东海郡,那边紧邻兖州、豫州…我军的驰援才能到!否则,水陆迎敌,压力太大了!” “不行!”陈登的语气格外的坚决,他无比笃定的说道:“我陈登绝不会当逃兵!” 说到不当逃兵时… 陈登想到的是昔日里,他与父亲献城投降,帮曹司空赚得下邳、广陵二城。 自然…他们陈氏父子是大功一件! 不少人提议曹司空给予其高官,让其在朝廷中效力; 却也有些人,认为他们陈氏父子首鼠两端,朝秦暮楚,不值得信任,万不能给予高官厚禄,更不能给予兵权。 偏偏这个时候… 是龙骁营统领陆羽站了出来,提议非但要给予陈氏父子高官厚禄,更要委以重任,将整个徐州的政权、兵权悉数托付给陈氏父子。 也正是因为陆羽的这般坚决,曹操才会力排众议,让陈硅、陈登这对父子成为了徐州牧、下邳太守、广陵太守,掌握一州兵权。 陆羽对陈氏父子,无异于举荐、提携之恩。 要知道… 大汉是有一个特殊的政治生态的,那就是著名的“二元君主制!” 所谓“二元君主制”,就是对于汉朝的士人、官吏而言,他们其实普遍有两个如君主一般的效忠对象。 一个自然是大汉朝的皇帝,这个无需多做解释。 可另外一个,便是举荐自己的人! 汉代用人是察举制度,那么…谁来举荐你做官,那他自然就是你天大的恩人。 甚至举荐者对于被举荐者来说,是一种类似于君主、父母、师长这类权威的象征! 故而… 陈登对陆羽是几近感激的,他能成为家乡的郡守、州牧,能在曹营被委以重任,诚然有他自己的努力,更多的却是陆羽的举荐。 便是为此,昔日里…陆羽离开徐州时,留给他陈登的话,他始终铭记于心。 ——“广陵城乃是江东必争之城,一旦有事,徐州,乃至于中原局势必将一泻千里,干系重大!徐先生,务必守好广陵城。” 此时此刻…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尤自在陈登的耳畔回荡! 广陵城必须在… 人在塔…啊不,是人在城在! 心念于此! “嗖”的一声,陈登拔出佩刀。“当此时节,尔等该思索的是如何退敌?是如何守住广陵城!而不是心生怯意!” “今日我陈登放话于此,广陵城不能有一个逃兵,若有人心生逃遁之意,若有人妄图夺门而逃,守将可直接斩杀,我更会禀报给陆司徒,牵连全族!” “若诸位与我一心,携手抗敌,守住这广陵城,那么待得大胜之日,我必报送曹司空,为尔等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今日,我陈登放话于此,说到做到!” 陈登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人,再加上,在徐州,他于百姓,于将士们心目中素有威望。 故而,他这么说,那些心生逃遁之意者也就低下头,默默退了下去。 “守,守,守!” 无数甲士齐呼… 过得良久,这道声音才落了下来。 “呼…” 此刻的陈登,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不过,他依旧是紧咬牙关,双手握紧。 “各营将军何在?” “末将在!” “按照原定计划!”陈登提高了声调。“今夜,破敌!生擒那孙家碧眼儿!” “喏!” “尔等告诉将士们,此计不是我陈登所创,而是昔日里,陆司徒临走时留下的锦囊之语!诸将依计行事,必可保此战大捷,生擒那孙二郎!呵呵,捷报我已经为诸位写好了!” 陈登的话还在继续! 莫名的,一听到是陆羽的计略,一干守军竟都升腾起无限的希望! 哪怕是面对十倍的敌人? 哪怕局势并不乐观。 可…隐麟… 或者说,龙骁营统领陆羽的名号,还是足够响彻的。 他留下过许多次锦囊、计策,似乎,还从未有过纰漏。 纵是面对江东孙家的孙伯符,庐江一战…足以说明问题! 如今的徐州城早就将他传得神乎其神,他的计略从来都是以小博大,攻敌攻心,不出则已,一出惊人! “杀,杀,杀!” “杀!杀!杀!” 无数守军再度高喊起来… 看着守军们的士气激荡而起,陈登嘴角微微的咧开,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唯独他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陆羽的锦囊妙计呀? 分明… 这就是他陈登自己想出来的。 不过…略微包装一下,用陆羽的名头,效果还不错嘛,这广陵城守军的士气这不,就涨起来了么? 呵呵,这就像是韭菜一样,不割白不割! … … 江东,吴郡,酒肆之内。 依旧是熟悉的雅间… 依旧是熟悉的陆逊、陆绩两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侧多了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 而在昨日与严白虎、许贡…这些残余势力的谈判中。 这位中年男人舌战群雄,把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头领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让陆逊、陆绩直呼… 姜还是老的辣呀! 陈宫陈公台,不愧是中原响当当的人物,这次…兄长派他前来,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 “考虑的如何了?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陈宫的话脱口而出,依旧是低沉、沙哑,言语间传递出的是无穷的神秘感。 而之所以如此的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掐准了,这些家伙断粮了! 现在的他们,是有奶就是娘! 这… 面前的一干头领眉头微簇,俨然…与陈宫谈判,他们倍感压力。 彼此互视… 终于,他们还是朗声道。 ——“成交!” ——“后日孙策率军北上走水陆驰援孙权,按照惯例,他明日势必会率一干武人于吴郡城郊狩猎,那时候,我们会动手!” ——“还望动手之后,尔等许诺给的粮食,及时送到!” “那是自然!”陈宫微微颔首,依旧是低沉沙哑的声音。“尔等千万记住,莫要暴露了我等身份!否则,粮食,一石都没有!” ——“这是自然!”一名头领拍拍胸脯。“俺原本是许贡许先生的门客,早就想杀了孙策,为许先生报仇雪恨了,明日刺杀,世人只会知道是许贡三门客动的手,不会有人知道这事儿与陆家有关!” ——“咱们以后还要与陆家多多合作,互通有无!” 听到这儿… 陈宫“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中生有丶遗留锦囊破江东 徐州,广陵城。 从陈登任广陵太守的第一天起,每时每刻这里都在修筑城墙,再加上陆羽掌管的库房不遗余力的拨款于广陵城防。 日积月累,如今广陵城高予几十丈的城墙疑似龙卧于陆,大有一股九韧山的既视感,鄙夷天下之势,看起来,便是那么的固若金汤。 此刻…与城外孙家军铺满江面的旌旗与铠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内的车水马龙,显得平安喜乐。 但从城垣上的累累伤痕可以看出,守军并没被安乐所蒙蔽,居安而思危。 只不过,这一夜有些太过宁静了。 不知为何,整个广陵城上静悄悄的,往日守军的兵戈都没有出现,显得格外的鸦雀无声,就好像这是一座空城一般。 ——“孙将军,似乎…广陵城的守军退了,退往徐州北部的东海一郡。” ——“孙将军,如今是登岸、攻破广陵城的良机啊!” ——“孙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干副将向孙权请命! 他们走的是水陆,广陵城三面临水不假,可…要攻城,哪怕是大楼船几乎帮不上任何忙,抢先要做的还是登陆,用云梯攻城。 可偏偏… 便是这登陆,一年来,孙权已经吃了无数次亏,似乎…广陵城的守将陈登颇为擅长半渡而击之! ——“孙将军…” ——“孙将军…” 一干副将还在请战… 此刻的孙权站在楼船的船头眺望着眼前的广陵城。 安静,安静的太过诡异了。 可… 又安静的在情理之中。 广陵城的守军数量,他太熟悉了,不过四、五千人,下邳城沦陷后,它们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不可能有驰援。 故而…他们极有可能退而求其次,放弃广陵城,转而去东海郡驻守,以此为屏障,倒是不失为一个良策,至少…如果他孙权是守将的话,他会这么做的。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孙权眼眸凝的更紧了,难道…这座久攻不下的城池,真的是座空城么? 不如… 登时,他下定决心,“传令三军,登岸!” “喏…”一干副将领命,就去安排,这座广陵城阻挠他们太久了,他们太希望…攻陷此城! 安静,依旧是鸦雀无声的安静。 这个夜晚的广陵城,就好像一座鬼城一般,无声无息,安静的诡异,安静的可怕! … 江东军动了,他们开始靠岸… 靠岸的过程中,他们都很激动,激动的忘乎所以! 昔日,他们的主公小霸王孙伯符在庐江大败,被打的狼狈逃窜,每一个江东子弟心头都幻想着报仇雪恨。 如今…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攻下这广陵城,他们就能拍着胸脯对别人吹嘘道,主公打不赢的曹军,被我们我成了筛子! 作为先锋将军的孙翊亦是“噗嗤噗嗤”的喘着大气,心里开心极了,总算特喵的要攻城了。 他是孙策与孙权的三弟,这一战…孙策之所以派两位弟弟参加,就是要借此战让他们赚得功勋,扬名江东! 区别于孙权,孙翊是标准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随着船舶离岸边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激动到了极点。 不过… 他看到了在城楼上扬起的众多“曹”字大旗中,多出了几展玄色的“龙骁”军旗,倒是令他的眼眸中闪过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光辉,“龙骁”不只在中原,哪怕在江东亦是让人生出忌惮! 还好… 如今的大好局势为孙翊壮胆了不少,对他而言,十倍于敌,而且自己…江东小霸王的亲弟弟亲自出马,纵是龙骁营在此,也是枉然! 无数江东子弟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是空城啊! 抢先攻进去的,“先登”的功劳是最大的,足以得到一大笔赏金! 而此刻的城楼上,借着城墙的遮掩,陈登蹲着身子,默默的注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 他感觉他的心都要跳起来了,他手中的佩刀、令旗紧紧的握住,心情澎湃… 倒是身边,同样是潜藏着的守军们神情自若。 或许,是因为陈登那句…这计略是陆司徒锦囊遗留下来的,陆司徒的锦囊妙计,这几个字,无时无刻…总是能带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可唯独陈登知道,这是锤子陆司徒的计略,这等鬼话,都是他陈登编出来! “安静,继续保持安静!” 陈登小声吩咐道… 看到江东兵登陆,他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他已经错了一个“击其半渡”的机会。 反观另一边… 孙翊登岸后,长刀一挥,“儿郎们,随我杀…” 面对近在咫尺的城池,孙翊心头的亢奋溢于言表,他的表情就像是过年了一般。 城楼上的陈登依旧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刀,不做声,他害怕守军们听到对方攻城的声音,便“嗷嗷”叫着奋起反抗了起来! 他显得格外的冷静。 “不许动,敢妄动者,军法处置!” “有孙权再,江东兵不会攻城的,绝不会攻城的!” 陈登颇为笃定…就像是早已把孙权给看透,其实…对于他而言,别说是孙权了,整个孙家的所有人,他都看的透透的! 果然… 就在孙翊带头往前冲的档口。 “叔弼留步…”孙权当即喊道… “二哥。”孙翊不明所以,转过头面向孙权。“破城的时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二哥拦我作甚?” “三弟!”孙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注意到了城楼上的那玄色的‘龙骁’军旗?” “龙骁军旗?那又如何?”孙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昔日里咱们大哥庐江兵败,就是小觑了这龙骁营,小觑那陆羽,才中了请君入瓮,十面埋伏之计!” 孙权的话颇为笃定,他眼眸凝望着眼前这唾手可得的广陵城。 “为确保万无一失,今夜不许攻城,且先安营扎寨…各营将士扫清城池四周的树丛、山坡,确保没有埋伏后,我等再杀入城中。” 比起孙策、孙翊,这个碧眼儿孙权无疑是更睿智、心思更缜密的那一个。 庐江战场,大哥怎么输的,他心头早已模拟过无数遍… 可以说是历历在目! 每一个细节都嵌在他的心底,让他格外的注意,特别是“龙骁”二字! 再加上现在是黑夜,冒然杀入城中,倘若周围有埋伏、城中有埋伏,在黑夜下,他们人生地不熟,如何能辨明方向?如何御敌呢? 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天亮后,再度破城… 孙权自诩这个想法万无一失! “噢…噢…”孙翊压抑住了心头的跃跃欲试,他挠了挠头。 被二哥这么一说,他觉得有理… 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先肃清外围,等到明早天亮,城内纵有埋伏,可兵力悬殊,又能如何? “好!”孙翊答应一声。“那我带兵去巡查周围,看看这广陵城附近是否有埋伏。” “再好不过!”孙权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三弟了!” 于是… 孙权指挥将士们就在城外安营扎寨,而孙翊则带着一万余人分五路去探寻周围的埋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军寨已经安札完毕… 三路人马亦回营…并未发现什么埋伏,此时此刻…包括孙权在内,整个军寨内的所有人均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 待得第四路回来,阐明…依旧没发现什么埋伏。 整个江东军寨更是懈怠了不少。 直到第五路…孙翊亲自带兵回来,陈明周围绝不会有埋伏时,所有人心头的大石头才算是平稳落地。 孙翊本欲直接攻城,孙权却招呼… 再等两个时辰,不急于这一刻,等到天明再攻城,如此一来,纵是敌军在城内设伏,他们凭着兵力的数量也能从容应对! ——“三军休整,提前开灶造饭,两个时辰后,大军攻城!” 孙权当即吩咐… ——“喏!” 包括孙翊在内的一干部将拱手领命,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得…这位江东孙家的二公子,他的用兵,与小霸王孙伯符截然不同,更冷静,更缜密,更睿智! 一时间,不少江东子弟对这位孙二公子格外的佩服。 … 距离破晓的黎明还有一个时辰… 这是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候… ——“报…发现城下江东军寨正在开灶造饭!整个孙家军守备松懈,大多数将士都在账中睡觉。” 广陵城上,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出。 “好!” 陈登总算是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已经在这城头蹲了半夜… 也同样的… 此时此刻,他的嘴角扬起微微的笑意。 ——“按照原定计划,出击,劫营!” 一声吩咐… 城楼上人头攒动,无数甲士迅速的朝城门处转移,他们尽可能的让脚步轻盈一些,其实…如此昏沉的时候,几次都未搜索到敌军埋伏的江东兵,早已懈怠了,又如何会注意到呢? 半盏茶之后… 厄运降临了! 广陵城的城门大开,无数守军一涌而出,向城外江东军寨发动了奇袭! “咚咚咚…” 陈登亲自在广陵城城楼上擂鼓助威,江东兵方一听到擂鼓声,还以为是自己大军的总攻开始了,懒散的走出大帐,可迎面撞上的是无数的佩刀、长矛! 然后…是莫名其妙的被刺成了刺猬! 广陵城的守军像是疯了一般… 一个个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挺出长矛,随手就是一阵乱刺… 其实可以理解…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龙骁营陆统领的锦囊妙计啊,昔日…庐江大胜小霸王孙伯符,不就是因为陆统领的算无遗策么? 庐江城的守军,一个个立下赫赫功勋,听说领到家里的金子,都足够娶上三房婆娘了! 那时候,广陵城的守军都羡慕的哭了,他们就梦想,什么时候…这等在陆统领锦囊妙计下“轻而易举”建功立业的好事儿能轮到他们身上。 今日…恰逢其时啊! 在龙骁营陆统领的计略从未失误过这个大前提下,他们明知必胜,那…区别唯独是能砍下多少个人头,立下多大的功勋? 再没有比“立功”更让人兴奋的事儿了。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广陵守军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 旋即…这些将士,啊不…准确的说,是这群豺狼的眼眸中,那黑色的珠子开始放亮,投射出一抹抹夺萃的绿芒! 内心亢奋的犹如飘上云端,激动的不得了,就连喊杀声,都带着喜悦。 世上…再没有如此愉悦、亢奋心情,且将士们各个激动的“哇哇”叫着,兴奋的眼睛发红的战斗了。 这些江东军寨中敌人,宛若猎物! 再加上…孙家军毫无防备,顿时被打的四散奔逃,军寨里的孙家军想撤回船上,可哪里来得及?只好弃船逃跑,可…广陵城的守军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穷追不舍! 毕竟,每一个人头都是功劳啊,抢人头的兴奋感…让他们忘乎所以! “点火…” 广陵城楼上的陈登似乎擂鼓擂的胳膊都累了,他转过身,将鼓槌交给了一名甲士手里,旋即淡然的做着下一步的吩咐。 刹那间,整个广陵城周围的树丛中遍布而出的是无数的火焰…紧随而至的是… “杀呀…杀呀!” 一句句咆哮与呼喊… 原来,陈登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大量的柴火,两捆为一堆,趁着大军出击,他派人在城郡周围每隔十步的距离就摆好柴火,纵横成列,当此夜幕正深的时候,这些柴火统统点燃,再加上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就好像是援军杀来了一样。 反观孙权这边… 原本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还没重整军阵,可又见到了城外的火光连绵不绝,敌军的将士们一个个又如此兴奋… 很显然,这不是敌军的埋伏,那么…就是…就是援军哪! 怪不得…他们敢主动出击! 越是这么想,孙权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他也顾不上下令重振战鼓,集结再战,当此时节…唯独下令撤退,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而这“撤退”的军令一下,孙家军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 面对这火光冲天的情景,没有人还能够泰然自若,他们疯了一般的逃窜,疯了一般的自相践踏,所谓的撤退顷刻间就变成了溃逃! 而看到这副境况。 陈登的眼眸一凝,令旗自右手提起。 四个字自口中传出。“传讯所有部将——全军突击!” ——“禀报陈太守,敌军纵是撤退,可数量依旧巨大!” 有参军提醒道… “无妨!”陈登气定神闲的说道。“传令下去,不必追的太急,慢慢的消耗他们,孙仲谋可不是孙伯符,他稳不住的,等他的心态一崩,然后…” 讲到这儿,陈登顿了一下,紧接着笑着吟出了四个字:“一举全歼!” “遵命!” “可…”参军还在问。“可若是他们逃回了船上怎么办?” 陈登把手搭在了城墙上,接着看了一眼这参军。“你觉得?若是龙骁营陆统领,他们会怎么办?” 这… 参军顿了一下,旋即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陆统领,必定下令追至终章!” 追至终章? 人都说穷寇莫追,说来…追至终章,似乎并不明智。 可… 痛打落水狗嘛! 陈登咬了咬牙,再度朗声道:“传令各部,陆统领锦囊妙计中最后唯独留下八个字——追至终章,一个不留!话已至此,让各部看着办吧!” 言及此处,陈登嘴角扬起,他突然发现,这陆统领的无中生有的“锦囊”是真的好用,韭菜也是真的好割! … 破晓降临,黑暗总算是过去了。 大捷… ——广陵城大捷! 至于多大? 自然,有人开始清点,曹营各军团是安排有专门的书吏计算人头的,是谁的人头就是谁的?是谁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那书吏清点了整整半日,才得出了结论,他的计算水平实在不怎么高明,数了几次,数目都对不上,主要是数额太大了,那书吏已经要哭了。 “死于凶器的,四千三百二十人,可…死于自相践踏,溺水而亡的,有一万七千多人,这…这战报咋写呀?” 从广陵到岸边,就这么方寸之地,满地的尸首… 甚至河里也是尸首… 如今是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 一些将士们还搜索起这些尸首衣服里的铜板、玉佩啥的,甚至,还有…把他们厚棉衣也给扒下来的,厚棉衣染上了血肯定不能再穿,可里面的棉花还能拆出来,做成好几件夏衫,不能浪费…徐州人还是很善于精打细算的。 陈登也站在此处,看着那书吏,听着他的为难,笑着提醒道:“就写这两万一千人全是咱们歼灭的,杀一个的,功劳簿上翻四翻不得了!反正都是咱们的功劳,别人也抢不了…” 讲到这儿,陈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要脸了。 计略是他定下的计略不假,大捷也是他一力促成的,可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没错… 缺了陆羽陆公子的功劳啊,若是没有他的名头?若是没有他那“无中生有”的锦囊,这一战能这么顺利嘛? 饮水思源… 陆公子这功劳也得安排上。 “对了,记得战报里写上这么一句——陆司徒妙计安天下,遗留锦囊破江东!快写,写完了,即刻飞马报送朝廷!”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江东,谁是主宰?谁是傀儡? 广陵大捷,这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 以少胜多,以寡敌众! 陈登显得颇为高兴,他继续派人搜索将那些尚未登船逃窜的江东兵。 继而…命人割下他们的头颅,准备悬挂在广陵城门处,让徐州百姓们看看,妄图北上者?下场不过于此。 除此之外,这亦是他对那个不友好的“新邻居”刘备刘玄德的威慑。 其实… 战功、战报的急件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可…当晚,陈登喝了几许小酒,觉得文思如泉涌,忍不住再度提笔:“下官广陵太守陈登…” 他写的极其认真,将如何利用陆羽的“名号”,利用陆羽那无中生有的“锦囊”,以此提高三军的士气! 如何部署?如何揣摩孙权的心思? 悉数写明,写成一封信笺,打算发往司徒府。 也让陆司徒有个心理准备。 总不至于,他这边战报,把陆司徒报成首功之人,可陆司徒还一窍不知,这不就闹了大笑话嘛! 一气呵成之后,再度饮了一口小酒,陈登觉得更舒服了… 下意识的传唤下人:“取些小食来!” 闻言,一名杂役捧上一叠瓜果、点心,陈登随手取来一个,咬了一口,又不满意的放下,再度于信笺中补上了一句,口中却吟道:“今日高兴,取些本太守爱吃的生鱼片来。” 陈登酷爱吃鱼…更爱吃生鱼! 哪曾想,他这话脱口。 衙役上前回道:“昔日陆司徒离开徐州时,特地有过吩咐,陈太守有旧疾,不能吃与鱼相关的食物!违令给陈太守准备鱼类食物者,陆司徒下令格杀勿论,珠链三族!” 这话脱口… 呃… 这么严重么? 陈登猛然抬头,看着那衙役,在那双凌厉目光的逼视下,杂役却不动声色的依旧捧着一盘瓜果,别说是生鱼片了,就是煮熟的鱼也没有! 似乎是因为有了陆羽的命令,这杂役既不恐惧,也无丝毫不敬,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陈登登时想到的便是昔日里陆羽命杨修为他治疗时的情景。 那口中吐出的一大盆红色的小虫子历历在目! 忽然大笑:“好,这才是咱们徐州的兵,我们替陆公子守护徐州,你替陆公子守护本太守的身体!妙哉,哈哈哈,妙哉!” 一言蔽,陈登再度拿起那方才咬了一口的瓜果,啃食了起来。 别说,越啃食越有味道。 呵呵…而这也更提醒了陈登,陆公子对他,可不仅仅是提携之恩,更是救命之情哪! “哈哈…” 再度笑出一声,陈登继续落笔,这一次,笔走龙蛇… “江东新败,然…孙策绝不会善罢甘休,江东大军北上必不远也,可徐州江陵一郡固若金汤,陆司徒无需担忧!陈登不才,却敢笃定广陵无恙!人在城在!还望陆司徒早日攻伐下邳城,除此疥癣之疾!” 别人写信都是求兵、求粮…何况还是如今广陵这一处孤城! 可偏偏陈登写信,就四个字——请放宽心! 如果非要再加上四个字,那就是——人在塔在。 诚然…这一场打赢孙权的大战,无疑,给这位陈家公子增添了许多信心… 更似乎,让他找到了破敌的方法。 是啊,无中生有嘛… 这招多好用! 只需要将他自己制定的计略,包装成是陆羽提出的‘锦囊妙计’,那势必守军士气大振,气势如虹,如此徐州兵,自然是战无不胜! 一封信总算写完,喝着酒,陈登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忍不住摇头晃脑,竟是颇为嘚瑟。“妙哉,妙哉!” 这一封信,字里行间,他想表明的其实就一句话,我陈登,没有辜负陆司徒的提携之恩! 再度一口浊酒下肚,舒服! 忽的… 陈登一拍脑门。 诶呀… “怎么忘了这事儿了。”陈登急忙招呼道:“取来缴获的孙权手中的那支白虹剑!连同此信一柄送往许都司徒府!七百里加急!” 众所周知…孙权是个文武全才,爱好广泛。 在江东,闲来无事时…要么就去射老虎,要么就是铸剑! 而他铸造了六柄宝剑,分别起名“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在《古今刀剑录》中还特别有记载。 此战缴获了六剑之一的“白虹”,陈登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送往陆司徒处… 陆司徒必能以此剑大做文章。 哈哈… 心念于此,杂役接过剑和信早已走远,陈登则再度笑出声来! … … 吴郡城郊,丹徒山! 广陵城孙权大败的消息尚未传来,此刻的孙策,还沉浸在他两位弟弟必胜的错觉中,毕竟是十倍于敌的兵力! 这在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并不支持的前提下。 几乎算是动用了孙家手中多半的兵马。 当然了,孙策也没闲着… 今日狩猎后,明日他就打算带上剩余的两万兵马驰援徐州广陵城,说起狩猎…这位江东小霸王与江东碧眼儿截然不同! 同样是射虎… 孙权就发明出一驾“射虎车”,外围有极强的防护,可以防止老虎的攻击,而里面的孙权拿个重弩,透过小口将箭矢射出,安全、稳定、高效,堪称是坦克的前身。 可…孙策就不同。 倘若让他遇到老虎,那直接就是正面刚,颇有那人称“江东之虎”的父亲孙坚的风采。 而且,因为他马快,往往他的亲卫追都追不上,故而别说是射虎了,就是吴郡城郊丹徒山出现一头熊,他也敢与其单挑! 果然…这次的丹徒山狩猎… 不出所料,才刚刚开始,孙策的人就寻不到了,就连他的亲卫也追不上。 张昭、张纮看到这一幕,彼此互视一眼,纷纷摇头,张纮已经无数次的去提醒孙策,要特别注意保护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可偏偏,孙策嘴上答应,可就是听不进去,每次一进入状态就是一马当先,跑在最前! 张昭、张纮身侧,会稽四大家族之首虞家的族长虞翻亦是连连摇头,说起来,这位虞家族长在江东也极其有名。 乃是集学者、谋士、说客、方士、药师、长矛高手、长跑冠军于一身的全能型人才。 说起他的特长… 昔日里,孙策征讨山越,手下将士们都派出去了,只剩下了孙策与虞翻两人。 恰恰四处又传来山越的喊杀声,恰恰两人就一匹马。 虞翻让孙策上马,孙策就问,先生没有马怎么办?哪曾想,虞翻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说什么自己一天可以跑三百里,于是…两人一人骑马,一人跑步,愣是跑了出去,最关键的是,虞翻跑的速度不比马慢! 可今儿个… 孙策狩猎是狩的高兴了,跑的速度就连“长跑冠军”虞翻都追不上了! “嗖!” “嗖!” 两箭射出,愣是没有射中那矫健的野兔,孙策纵马追兔,身边的随从早已被甩的无影无踪,不知不觉竟进入了丹徒山中一片树丛。 就在这时… “嗖”的一声,草丛中闪出了三个人,这三人几乎是一同跃起,手中都拿着弓箭。 唔… 孙策一惊,可…素来自恃勇武无敌的他,哪怕是眼前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三个人,他也根本没有在意,更没有过多的防备,只是急吼吼的嘞住了战马,大声问道。 ——“你们是谁?” ——“回禀主公,我们是程普将军的士卒,在此射兔!” 这话脱口,孙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可一贯耿直,没有什么心机的他,当即问道:“程普的士卒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们?” 一言蔽… 毫不客气,当场就射翻了一个。 另外两人也见事已败露,孙策射箭的功夫,他们俩也举起弓箭对着孙策射去! 孙策武艺是高,可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对射,他毫无准备,对方又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嗖”…的一声。 孙策的左脸就中了一箭! “啊…” 一声惨嚎! 这声音一出…孙策的护卫寻声而来,看到主公受伤,当即就杀向那两名刺客。 “要…要活的!” 孙策一边捂住脸,血不住的从面颊上流淌,他一边大吼。 不多时,一干护卫擒住了这两名刺客,“长跑冠军”虞翻也赶了过来,当即就喝问道:“是谁指示你们的?” “哼…”一声冷哼,这两名刺客互视一眼,一名刺客留下五个字“我们乃许贡三门客!”。 另一名刺客则仰天大啸一声。 ——“孙家将亡!” 旋即… 两人一齐咬舌自尽! 对于他们而言,这一次刺杀,从行动前就明知是必死! 可…同为许贡其它门客的粮食问题解决了,推翻孙家的希望也出现了,他们又能如愿替许先生报仇,虽死无憾! “你们…”虞翻还想说话。 可这时…“啊…”孙策长啸一声,似乎是因为流血过多,究是他这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些坚持不住!! “快…快…带主公回去,传医官,传医官。”虞翻疾呼… “报…报…” 恰恰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将急报传来。“广陵大败,二公子、三公子损兵两万余人,损失战船十余艘…两位公子尤自下落…下落不明!” 什么? 极痛之下的孙策整个人一愣,“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紧接着,江东小霸王头一歪,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这…这… 此时此刻,莫说是别人了,就是虞翻也是惊讶到不知所措… 他的表情,放在穿越前…就是一句极其时髦的话语——完了,芭比Q了! … … … 雀莺转啼的午后,眼光洒在静谧的湖畔上,这是位于会稽郡附近的神亭岭… 这宁静的湖畔亦拥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神仙湖! 此刻,神仙湖旁… 一方石桌上。 陆逊与陈宫正在对弈,说是对弈,其实…两人正笑吟吟的聊着什么。 “陈先生大才,果然…这些许贡的门客能量不小,没想到,竟能一击必杀射伤了小霸王孙伯符!” 陆逊将这番话讲完后,方才落子。 论起来…如果他是小阴逼的话,那陈宫就算得上是老阴逼了。 “哈哈哈…” 陈宫不假思索的落子,一边落子,一边吟道。“孙策被刺不过是意料之中,可出乎老夫意料的是,广陵城竟守住了,呵呵,这孙家的二公子、三公子,看起来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听到这儿。 陆逊不慌着落子,反倒是摆了摆手。“陈先生,我兄长可是专程提及,这孙家碧眼儿带兵打仗不行,偏偏任用贤才,治国理政是一把好手,而且…他最大的能耐是一手制衡之术,这与江东小霸王威压震慑各大家族截然不同!” 听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 略微有些不可思议。“这话真是陆公子说的?” “没错。”陆逊点了点头。 陈宫迟疑了片刻,旋即也没心情下棋了,他豁然起身,负手而立。 说起来,制衡之术…可是一门大学问,能做好这门学问的,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呀! 当然了,若然是别人提及孙权的制衡之术,陈宫一定不会放在心上,一个江东碧眼儿还“制衡”,笑话,他懂什么叫做制衡么?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陆羽… 那就要格外重视了。 陈宫左右踱了两步,旋即开口道:“那…如今孙策被刺?卧床不起,为了让孙家的统治能稳定一些,吴国太势必会再度扶持一人主持江东大局。” 这… 陆逊眼珠子眨动,从陈宫的话里,他听出一些别的味道。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 “这孙家碧眼儿统兵不行,可笼络人心还是有一手的,他那三个弟弟孙翊、孙匡、孙朗比不上他!” “这我知道!如此说来,大多数的江东家族会支持这位江东碧眼儿咯。”陈宫颔首,继而又左右踱了几步,方才提议道:“不过,这孙家三郎也未必没有机会?” 这什么意思? 陆逊眼珠子一转…当即反问:“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宫不假思索:“陆家可以扶持孙家三郎嘛!” “我听闻此孙翊勇武比不上孙策,智谋比不上孙权,碌碌之辈,让他主宰江东,那孙氏一族的瓦解才会来的更加迅捷嘛!” 嘿… 别说,这思路,陆逊觉得还挺清奇的。 孙策如今卧病在床…那么孙家面对的最大难题,就是压不住江东的各大家族。 而孙权利用制衡之术可以化解这个危机。 孙翊…呵呵,算了吧,他的勇武在孙策面前就是个弟弟,他的威信更是拖不起这江东,而他若是成为江东的主宰者,就势必需要…一个强势的家族来辅佐,来帮他镇压住其它的家族。 那么…陆家… 想到这儿,陆逊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不过…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陆家只有钱,没有权,更是离进入江东的核心层相距甚远!这…要怎么解决呢? “陈先生…”陆逊继续问道:“如今的陆家并没有什么权势啊?想要…扶持孙翊成为江东之主,似乎…很难!” 一言蔽… 陆逊无比期待的望向陈宫。 哪曾想,陈宫一摆手。“不难,不难,一点儿也不难!哈哈哈…” 说着话,陈宫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倒是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了。 这… 陆逊有点不解了。 陈宫却是一捋胡须。“如果只靠着陆家,那决计没有可能,可…咱们还有你那兄长嘛!若然有他的帮助,那…跻身江东的核心层?还不是手到擒来?” 呼… 这话…让陆逊一怔。“先生的意思是?” “哈哈…”陈宫还在笑,只是,一边笑,他把眼眸望向了江北的方向。“当此时节,若然曹军南下呢?孙策被刺?江东新败之际?面对曹军南下…江东各大家族?哪个家族会迎头而上?又有哪个家族能力挽狂澜?” 这… 原来! 陆逊多聪明。 陈宫提醒到这份儿上,他一下子就懂了。 “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本就反对北上,此番…更是不可能北上迎敌,而孙家新败,士气低落,也无法抗敌…那时候,就是陆家表现的机会了!” 陆逊一边开口,心头都不由得荡漾了起来。 “然后…只要兄长那边下令,让曹军败上几阵,做出一副被陆家给打败的样子,那么…陆家替孙家找回了面子,又抵挡住了曹军的南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如此一来…江东百姓感念之际,孙家亦是感恩戴德!” “这江东的兵马、权利统统会纷沓而至…而孙家继承人的归属,陆家也将有足够的话语权!” “哈哈!没错!”听过陆逊的这一番话,陈宫笑出声来。 他发现这陆逊很合他的胃口… 这小子…骨子里阴险着呢! 他笑吟吟的再度坐下,手中掷棋,“到时候,你们陆家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功劳有功劳,要权利有权利,要民心有民心,要兵亦有兵!如此局势之下,这江东?谁是傀儡?又是谁家说了算呢?” 呼… 陆逊再度呼出口气。 陈宫此计…高…委实高明啊! “陆逊跪谢先生。” 啪嗒一声…陆逊跪了,他对陈宫是佩服的心悦诚服。 陈宫赶忙将他扶起。 “莫要谢我,这底子是你兄长提前布好的,若然没有这底子,咱们的谋划也无外乎是水中月,镜中花,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哈哈!” “你该庆幸,你们陆家除了这么一个好兄长,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提及最后一句…特别是“好日子”三个字时,陈宫心头颇为感慨。 别人不知道,可唯独他知道陆羽的真实身份。 凭着陆家与曹家的关系… 呵呵… 陆家的好日子可不就在后头呢么!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五路伐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暗夜如磐,大雨瓢泼,寒雨中,几匹快马从官道上迅速的驶向许都城。 “得得得…”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几名骑士在许都城东城门处,猛地一勒马,马奋起扬蹄,一声长长的嘶鸣惊破了雨夜。 守门的将士们本想要问两句,可骑士高呼。 ——“这是给曹司空、陆司徒的江东急报…耽搁了,尔等岂担得起罪责?” 雨水下,这一声话音过后。 守军看清楚了几匹快马手中的令牌,其中有虎贲军的信物,也有龙骁骑的信物,这下,再不敢耽搁,急忙打开了城门,让这些骑士进城。 而几名骑士彼此互视一眼,分别往司空府、司徒府行去… 哪怕,夜已深。 可…如此急件,必须第一时间送到。 … … 司徒府,书房之外,一排龙骁营甲士严阵以待,守护着此间的安全。 书房之中,一张案几,陆羽坐在主位上,案几的对面,依次坐着三人,程昱、刘晔、徐庶,每人身前一盏浓茶。 这算是龙骁营核心层的团队了。 而急件传来… ——孙策遇刺。 ——广陵大捷。 连带着,还有陆逊亲笔寄来的一封信笺。 信笺的内容,便是陈宫部署的,接下来,那陆家在江东崛起的方略,很多地方,需要陆羽这边配合。 随着信笺的一封封念出。 陆羽的脸色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这算是喜大普奔了吧? 陆羽浅笑一声,率先张口道:“诸位?怎么样,这五路伐曹,第一环江东小霸王就出师未捷了!” 闻言程昱与刘晔一边捋须,一边笑出声来。 倒是徐庶有些惊讶… 这也太快了吧? 无论是解广陵之围,还是刺杀小霸王孙策,简直都是以雷霆之势,好迅猛的攻势啊! 此时此刻,徐庶方才回忆起…几日前,陆司徒提及的,江东的惊喜是个什么意思。 而更重要的还不止是这些… 他布下的这五路伐曹攻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江东出师未捷,那…其它四路,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陆司徒神机妙算,徐某佩服,佩服!” 徐庶朝陆羽一拱手,钦佩之情写满在脸上。 陆羽则是摆摆手,“江东大捷,孙伯符遇刺,陈登、陈宫他们固然要算上一大功,可…徐先生亦是功不可没!” 听到这儿,徐庶下意识的低着头,有些惭愧… 他自己布下的计略,他自己来解…如何不惭愧呢? “徐先生…”陆羽的话接踵而出。“接下来?你觉得该破哪一路呢?” 呼… 这个问题一出,徐庶提起了几许精神,他伸出手指在面前桌案上的地图中划过,最后落在了徐州下邳城方向! “五路伐曹的‘急先锋’大败而归,接下来…当以雷霆之势击破刘备,取下邳城!如此行动,好处有三…” 徐庶细细的道:“其一,江东来信言明要陆公子派人从广陵南下直逼江东,从来配合下一步的行动,可若然不取下邳城,我军兵马无法送抵广陵城,这南下的计划也就无从谈起!” “其二,刘备失去了孙策这个强援,手下的兵马又是原袁术的兵马,以山贼、流寇居多,这些人首鼠两端,朝秦暮楚,只为逐利…况且,他们新效忠于刘备,军心不稳,是足以以雷霆手段一举攻下的!” “其三,以迅捷的手段破孙策,算是给了这支所谓的‘联军’当头一棒,那么…若是再能以摧古拉朽之势剿灭了刘备…那…” 徐庶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孙策先败,刘备再败,那其余三路诸侯,特别是韩遂、马腾、刘表…就要重新评估下与曹操的关系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也不是傻子,羊肉没吃到就罢了,犯不上去惹得一身骚! “只不过…” 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唯独需要注意的是南下的袁绍!那可是三十万兵马!” “要想以雷霆之势击败刘备,曹军大军压境或许不难,可…一旦要留下充足的兵马防范袁绍的进犯,那下邳城…可就未必能一战而定了。” 听到这儿,陆羽眼珠子眨动了下。 徐庶的意思他明白… 这就是博弈论,如何在能抵御袁绍的前提下,迅速的击垮刘备,是如今的均势转变为胜势的关键。 “徐先生谋略至此,接下来…就让我来吩咐具体的行动吧!” 陆羽眼珠子一眨,眼眸望向程昱这边。 “程司马,得有劳你去北边一趟了?” 北边? 程昱微微思索了一下,旋即反问道:“是雁门?还是幽州?” 没错… 在他看来,袁绍三十万大军南下,他后方可不稳固,无论是雁门的杨修,还是幽州的公孙瓒,这都是隐患! 陆公子派他去北境,似乎便是调动起这两处“隐患”! 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手,旋即笑着说道。“都不是。” 讲到这儿,陆羽招呼程昱附耳过来,紧接着,用极低极细的话语在他的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 很明显… 程昱的眼眸猛然放大,竟然是他? 一席话脱口… 程昱拱手一拜…“事不宜迟,那我即刻就出发,如此,咱们倒是可以三路反包围他袁绍袁本初的冀州了!” 程昱说的颇为笃定 只是…“三路”,这两个字脱口,陆羽摇了摇头。 “程司马,可不是三路,而是五路…” “袁本初能五路伐曹!咱们索性给他来个五路伐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五路? 还有两路是? 这下,程昱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他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陆公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这些年来…不一直是这样的么? “陆公子,那程昱告辞!” 拱手一拜,程昱当先离开了此间。 部署完袁绍这边,徐庶心头有一些问号,想问个究竟。 可… 陆羽却让人准备好纸笔,先后写上了三封信笺,一封是给幽州秦宜禄的,一封是给并州杨修、吕布的,还有一封是给关中钟繇的。 当然,在书写钟繇的这封信时,陆羽连连敲了几次脑门… 似乎在刻意的回想些什么。 最终,用了足足半刻钟才完成了这封信笺。 三封信书写完毕后,他即刻交给典韦,让他安排龙骁骑七百里加急送过去,干系重大。 做完了这一切,陆羽的眼眸才再度望回徐庶的身上。 语气中倒是多了些自信满满。 “如此关中、北境、江东已经妥善安排,就差荆州刘表了…” “至于,这荆州嘛…” 陆羽正想继续吩咐,徐庶却是主动的拱手请命道:“陆公子若然信得过我,就让我去解刘表的攻势吧!” “毕竟这次祸乱的源头在我,我若是坐镇中军,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 陆羽眼珠子眨巴了下,他原本想的是让大忽悠贾诩与北地枪王张绣去,可徐庶都主动请缨了,那…也把他派去好了。 “成,宛城那边…张绣将军与贾先生颇为熟悉,我待会儿就派人告知曹司空,你们一并前往!” “喏!” 徐庶答应一声,算是领命! 旋即…也徐徐退下,当即去做南下的准备… 这下袁绍、孙策、刘表、韩遂、马腾都有安排了… 接下来,就剩下刘备了! 诚如徐庶说的… 对付刘备,就得以雷霆之势击破刘备的使命咯! 陆羽觉得,这个任务必须得让老曹来完成,想必…如今的老曹因为刘备这桩事儿,肚子里憋着气呢! 心念于此… 陆羽当即写上一封手书,再度派龙骁营甲士送往司空府! 他则是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把所有的谋算与部署悉数的又过了一遍… 倒是这位新晋的皇叔刘晔,有点懵逼… 陆公子对其他人均是委以重任,唯独他…这就有点尴尬了。 “陆公子…”当即刘晔豁然起身。“下官做些什么呢?” 噢… 刘晔这话,倒是提醒了陆羽。 他嘛… 略微眨巴了下眼睛,陆羽笑吟吟的说道:“刘皇叔,你和他们可都不一样,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比起上兵伐谋,我更看好你的巧匠之术。” 说着话,陆羽取出一张绢布,直接随手画了起来…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架投石车,陆羽一边指着投石车,一边提醒道:“我觉得,现在曹营里的投石车有这么几处需要改良的地方,比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在陆羽的记忆中,刘晔可是在未来能造出“霹雳车”的男人。 至于这霹雳车的制造图纸,陆羽可不会。 但…不会不要紧。 陆羽索性,直接指名现有投石车的弊端… 然后,让这位刘晔皇叔细细的研究一番,去污存清,好好的改良…若是能在官渡之战前就研发出霹雳车,那这官渡之战就有意思了。 当然了… 刘晔自然不知道陆羽的想法,他就这么一一的记下这些现有投石车的弊端。 然后… 默默的记在心头,脑海更是飞速的运转,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提到工匠之术,整个人就会焕发出十二分的精气神儿! 就在陆羽与刘晔探讨这投石车改良方案的时候。 “报…” 一名龙骁营甲士在门前禀报道:“杨修公子一行三人求见!” 啊…杨修? 这话脱口,陆羽一愣。 杨修?他咋来这儿了? 他不是在雁门“打野”呢?方才…自己还写了封急件给他呢?他怎么回来了? 一连串的问号自额头上升腾而起,最终,陆羽眼珠子一定。 “带他进来…” 等等… 一行三人? 陆羽下意识的补上一句。“除了杨修外?还有两人是谁?” 龙骁营甲士如实回道:“听杨公子讲,一人名唤阎柔,另一人,名唤赵云!” 啊… 阎柔还没什么! 这赵云的名字一出,陆羽下意识的眼眸睁大! 赵云?常山赵子龙? 真的假的呀? 他怎么跟杨修搞在一起了? 这下,陆羽额头上的问号更多了。 杨修这一次连夜赶回来,回来的很诡异,很古怪呀! … … 许都城,司空府。 此刻,司空府的书房门前,荀攸、戏志才正在交谈着什么。 作为谋士,乃至于“谋主”,他俩可坐不住了。 “广陵城的局势并不乐观哪!”戏志才感慨道:“纵然,这陈登是陆公子举荐的广陵太守,或许有点能耐,可面对十倍于己的江东兵,又是江东二子,文武双全的孙仲谋,怕是已经陷入苦战了。” “况且,我可听说了,江东小霸王孙策又集结了数万兵马,即将北上驰援孙权,他们兄弟二人合兵一处,广陵城不过四千守军?如何能抵挡得住呢?” “徐州危矣!” 说出这番话时,戏志才凝着眉,这几日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 唯独没有广陵城的急报! 这是因为,广陵城的水陆被孙家军拦截,广陵城的陆路又被下邳城的刘备阻拦,那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形势?谁也不知道! “当此时节,小火慢炖怕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荀攸开口道:“广陵一失,势必徐州沦陷,而当此之时,我提议,曹司空派大军疾驰突袭刘备,下邳城一破,广陵城的压力也会徒降不少!” 听到这儿,戏志才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似乎读懂了荀攸的谋算,可似乎又没有懂? 最后,他还是张口问道:“公达?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一旦大军调动,那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境、荆州、关中的防护都会吃紧,你这是在赌这三路诸侯不动!赌赢了固然是好,可赌输了,咱们可承受不起如此损失!”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万全之策?”荀攸开口道:“五路来袭,除非…孙策出师未捷,否则…咱们只能赌!赌大军攻破刘备的速度,要快过敌人反应的速度!再说了,袁绍素来迟疑,他未必能迅速的反应过来!” 意思是…要赌! 戏志才又沉吟了片刻,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只能如此了,好,咱们俩先统一口径!” 这算是两人大抵交换了意见…随即,两人一齐迈步往曹操的书房大门处行去。 其实… 原本他们在等,在等陆羽大方略的制定,然后…就如同以往时那般,他们进行大方略下具体谋略的制定。 可这次,不知为何…已经几天了,陆羽的大方略并没有出现,就连荀令君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们俩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提前部署应对! 步入司徒府的书房。 曹操的手中还握着几封急件,他亦是皱着眉头,看到戏志才、荀攸两人,自然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 “这几日的急件,你们也都看过了吧?” “是。”戏志才叹了口气。“五路大军进击中原,江东孙家不出所料的又当了这个急先锋,如今陈登驻守的广陵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 曹操的脸色平静,居然没有半点愤怒,他只是淡淡的道。 “听说,这次水陆进犯广陵城的是孙文台的二子孙权,这碧眼儿…小时候我见过几次,聪慧的紧,不似他兄长那般…只凭勇武,不知变通。” “广陵若失,徐州危矣!”戏志才叹了口气。 曹操阖着目,连日的操持军务,如今的他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偏偏咱们这边是投鼠忌器!” “如今的局势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曹操的语气已经轻微了不少,他尽可能简洁的讲述出自己的话语,这样…能让他的脑子轻松一些。 “曹司空,疥癣之疾虽小,可却顽固…中原的局势不能葬送于徐州啊!”荀攸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偏偏“葬送”这个词极是敏感。 曹操眼眸眯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罢了…”曹操当即吩咐:“若没有其它的办法,那就出十万兵急攻下邳城,驰援广陵城,只能希望破城的速度比袁军、关中军、刘表军反应的速度快上一些!” 所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已经到了…危及存亡的阶段了,等不了羽儿的方略了,必须即刻做出抉择。 “喏!”戏志才无奈苦笑,一旦…大军使动,接下来…怕是其它各路的压力均会徒然激增! 可不去攻下邳,不去驰援广陵也不行啊。 总不能坐视孙策与刘备合兵一处,将徐州据为己有! 唉… 唉… 连连的叹息。 就在这时。 许褚与曹仁快步闯入了书房。“曹司空,那件事调查清楚了。” 唔… 提及那件事,曹操的眼眸徒然放亮,戏志才、荀攸则是想要拱手告辞,回避一下。 哪曾想,曹操直接吩咐。 “书房内的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许褚这才朗声道:“已经调查清楚,布下这五路进犯中原的便是那徐庶徐元直,而前几日他回到徐家村老娘处,似乎还疑惑老娘为何不吃‘鲈鱼’?细问后才知道,包括老娘在内的全村人,受到了陆司徒不少恩惠,这才不吃与‘陆羽’谐音的‘鲈鱼’!” “那徐母听闻徐庶对陆司徒不敬,还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听说打的是血肉模糊,故而,才有了徐庶的‘弃暗投明’,通过荀令君引荐去拜访陆羽,似乎是为了献出破局之策!” 别看许褚这事儿说的这么轻巧,可调查起来可不轻松… 村民们还担心… 许褚要对陆羽不利,故而三缄其口! 偏偏许褚还不能动强,便是为此,足足问了三日,才问出个所以然,第一时间就回曹操处禀明。 嘶…这… 曹操眼珠子一眨,如果按照许褚说的,那徐庶赴司徒府…果真是去献破局之策的? 但…一连三日,羽儿那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指令啊? 他在等什么?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再度凝起。 就在这时… “急报,急报…广陵城急报!” 一声通传,一名虎贲军迅速的将最近的急报送来,虎贲军士不敢进门,许褚立刻去接来信笺,递给了曹操。 其实,当听到是“广陵城急报”这五个字时,此间书房中的每一个人心情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戏志才骤然一挑眉。 “想来,广陵城出事了!” 对于这件事儿,不光是戏志才,就算是曹操也算是早有准备,毕竟孙权的兵力胜过陈登十倍,即便是再大的噩耗传来,他们也不觉得惊奇。 强忍着情绪,曹操将急件展开… 低头一看,曹操的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他看到了许多字眼。 ——广陵城大捷,斩江东贼子两万一千七百余人,缴获楼船十余艘,敌军统领孙权狼狈逃窜,不知死活! 这… 一个个字眼让曹操看的有点晕,他感觉,他幻听了。 可这急件上接下来的字,更让他惊诧到无法呼吸。 ——据江东细作探报,江东小霸王孙伯符遇刺,昏迷不起,江东大乱,刺杀者乃许贡三门客! 这… 曹操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他打算细细的再读一遍。 而这一遍,他看到了最后一行留下的一句话,准确的说,是广陵太守陈登陈元龙留下的一句诗: ——“陆司徒妙计安天下,遗留锦囊破江东!”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曹操一笑,生死难料 曹操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呼… 一声如释重负的呼气。 眼前的,这不是一封寻常的急报,这是一封捷报啊! 曹操忙是取来案牍上的茶盏,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凉了,可他并不在乎,一口喝下,然后抬头吩咐许褚。 “上次从太学酒坊买来的酒,还有没有了?” 啊…啊… 这话脱口,戏志才、荀攸都懵了,曹司空这是悲愤到了极点,都需要借酒消愁了么? “有…有…” 许褚没有那么心思,如实回道:“都…都在酒窖里藏着呢,可曹司空不是今早才下令,这段时间上至百官,下至三军将士,都不许饮酒?” 咳咳… 曹操“嗯”了一声,却是笑吟吟的脱口反问道:“我有说过是今天嘛?我不是说从明日开始禁酒么!现在,先把那酒取来,我与志才,公达好好饮上一坛。” 闻言,戏志才眼珠子连连闪烁,今日一早颁布的禁酒他知道,太学酒坊酿出的那鼎鼎大名的酒,他也知道。 因为远超寻常酒水的醇香、辛辣的缘故,每一坛都极其珍贵,每日的供给都有限。 若非是与贩卖这酒水的曹洪关系要好,想买到一坛,都是万难! 可…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 戏志才一呆。“曹司空?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吧?” 曹操压抑着心头的激动。 说起来,他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可今日…他内心中亢奋、激动的心情根本难以遏制。 “哈哈,先喝酒!” “喏!”许褚再度答应一声,就去搬酒。 而借着搬酒的功夫… 曹操很怅然的躺在了椅子上,他手搭着案牍,如释重负啊…可不就是如释重负么? 这捷报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一方面,是广陵城大捷,重创江东兵,这无疑…将如今的局势彻底的翻转! 甚至…这可以说是敌人那“五路伐曹”计划的出师未捷,亦可以说是壮曹营军威! 另一方面,孙策被许贡三门客刺杀,昏迷不醒… 那么…接下来。 江东势必大乱,大乱之下,哪有功夫再度北伐?再度进攻广陵,亦或者是庐江郡… 这带来的好处就是,曹操不仅不用支援这两处,而且…还能从此间调兵回援! 可以说,整个局势,因为广陵大捷,因为孙策被刺杀,一下子局面就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了。 至于… 这广陵大捷、刺杀孙策的首功之人嘛,陈登不是写的明明白白——陆司徒妙计安天下,遗留锦囊破江东! 哈哈… 这段时间,羽儿看似没有动作,可偏偏,他的动作才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是不鸣则已一鸣冲天! 而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羽儿什么性子,曹操再熟悉不过了,他既然谋算到这一处,那其他各处… 想到这儿,曹操眯着眼! 如果再考虑到,“罪魁祸首”…或者说是“始作俑者”的徐庶在荀令君的引荐下赴司徒府,那么… 霎时间,曹操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是真的如释重负! 就好像是整个局面已经迎刃而解。 不过片刻思索的功夫…许褚已经取来酒水,整整一大坛子,上好的蒸馏酒。 “来…” 曹操主动帮书房中每个人都倒了一碗,就连许褚也不例外。 “今天高兴,仲康也喝点儿…” 这… 戏志才、荀攸、许褚彼此互视一眼,却都没敢喝。 还是戏志才张口道:“曹司空…当此时节,这…这酒?我们不敢喝呀!” 哈哈哈哈哈… 却听得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直接把急件递给了荀攸。“这急件,我就不念了,你们自己看吧!” 戏志才面容一怔,曹操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出大事儿了,这大事儿…都足以让曹司空“放弃治疗”了! 他赶忙往荀攸身边,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可越是念,心情越是震撼,越是澎湃! 终于…当念到最后一句“陆司徒妙计安天下,遗留锦囊破江东!”时。 戏志才也顾不上喝酒了,“啪”的一下,拍案而起,这样子委实吓了身边的荀攸一跳。 荀攸觉得,今儿的戏志才好不淡定啊! “哈哈…”戏志才爽然的大笑道:“天佑曹司空,天佑曹司空,这是捷报,大捷报!” 荀攸却是难以置信的皱眉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 戏志才当即笑着回道。“这有什么巧的?这捷报上不是都写明了么,是陆司徒早有部署,留有锦囊妙计,广陵大捷如此,江东孙策遇刺亦是如此!哈哈哈…虽有些匪夷所思,可…可总归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这话脱口,戏志才与荀攸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内心是激动的。 原来以为广陵城必败无疑,徐州的局势也将彻底无法翻转。 为此…都不惜要下赌注,赌袁绍、刘表、韩遂、马腾反应迟钝。 可哪里想到,这还赌个锤子? 翻转了… 一切都翻转了,本以为是猎物的广陵城,瞬间变成了猎人,居然击退了十倍于己的敌人,甚至…居然葬送了五倍敌人的性命! 甚至…孙策都半死不活了! 陆羽…陆羽还真是——力挽狂澜!力挽狂澜! “哈哈哈哈…” 随着曹操的笑声落下,曹操当即痛饮了三樽酒,委实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不住的感慨“好,好,好!” 他的嘴唇显得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喝酒上头,还是其它的什么缘故,面颊上竟是满面通红! 至于… 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是他曹操应该考虑的事儿么? 羽儿既然已经“于无声处”就把江东这一路给平了,那么接下来,他曹操就耐心的等待便是…羽儿让干嘛,他就干嘛! 不该操的心别瞎操! 有羽儿的算无遗策、攻敌攻心,又有徐庶自己布的局自己来解?如今的局势,还怕不能迎刃而解么? 曹操不禁大笑起来。“除了陆司徒外,陈登也不错,不愧是陆司徒举荐的徐州牧、广陵太守,这一仗打出了威风呀,也让各路诸侯看清楚,谁是软柿子!谁是铁板!” 讲到这儿,曹操提起酒壶,兴奋之余又给每个人满上。 喝归喝,他不忘吩咐许褚。“仲康,你吩咐些虎贲甲士去司徒府,若然陆司徒有什么话,即刻传来,想必这时候,他的司徒府里正‘热闹’着呢!”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等等。” 曹操却是喊回许褚,他其实本想让许褚带几坛子这珍贵的蒸馏酒送过去,聊表嘉奖之心。 可转念一想… 这酒还是羽儿那太学酒坊里酿制出来的,他这边视若珍宝,羽儿还不稀罕呢,登时哑口了,不知道送什么。 步入… “这样…”曹操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兵符”,一并递给了许褚,“你把这个交给陆司徒,凭这个,他可以不经我允准,任意调动各营兵马! 这… 兵符一出,别说是戏志才,就连荀攸都是一愣。 这可是曹操的兵符啊,可以私自调动曹营二十万大军,就这么…直接就交给陆羽了?曹司空对陆羽也太信任了吧? 许褚倒是没觉得什么… 陆羽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人家爹把兵符交给儿子,这有啥大不了的… 当即,许褚直接收了起来,就走了出去! “来…”曹操却继续招呼起来。“志才、公达,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哈哈,想必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吧,今儿个都放松放松,咱们喝酒!” 哪曾想,这句话才刚刚脱口。 “主公…” 许褚那膀大腰圆的身躯再度出现在此间书房。 曹操抬眸…不等他说话,许褚的话当先开传出。 ——“陆司徒派龙骁营甲士前来禀报…” 唔… 听到“陆司徒”、“龙骁营甲士”这几个字,曹操一下子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禀报曹司空。” 这龙骁营甲士拱手一拜。“陆司徒让末将带话给曹司空,请曹司空允准两件事。” “何事?”曹操直接问道。 “其一,调派张绣将军与贾诩军师带本部兵马赴宛城据守!” “准了。”曹操不假思索的答应。 紧接着,眼眸微凝,好奇的补上一句。“其二呢?” “其二…陆司徒请曹司空做好准备,三日之后倾巢而出,请曹司空亲自挂帅以雷霆之势剿杀刘备刘玄德!” 呼… 剿杀刘备刘玄德,此言一出,不光是曹操一愣,戏志才与荀攸下意识的也是眉头一凝。 倾巢而出,雷霆之势,这… 戏志才、荀攸彼此互视一眼,当即心头就生出一抹质疑,若是倾巢而出,那…袁绍南下的那三十万大军怎么办? 难道…就不管了? 似乎…如今的局势下,不用去这般豪赌啊? 哪曾想,曹操在略微思虑了片刻后,当即一扬手。“你转告陆司徒,就说我曹操准了,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此言一出… 曹操眼眸望向许褚。“仲康,你与这位龙骁营将军一道回去向陆司徒赴命,告诉他,我曹操把兵符,连同此次作战的调兵遣将之权一并交给他了,上至我曹操,下至一马前卒,均唯他陆羽之命是从!” 霍… 这话脱口,就连这龙骁营的甲士也是浑身一哆嗦。 要知道,能让曹司空说出这番话,那得是多大的信任哪! 当然… 对曹操而言,当听到“雷霆之势剿杀刘备”这几个字时,他感觉…他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站起来! 刘备啊刘备,你能跑得了一次?你能跑得了每一次么? 哈哈,哈哈… ——曹操一笑,生死难料! ——曹操一笑,人头要掉! … … 许都城,司徒府。 依旧是熟悉的书房,依旧是熟悉的陆羽,依旧是熟悉的酒樽、茶盏… 可不同的是,案几对面的三个人换成了全新的三个人。 弘农杨氏公子——杨修! 昔日,曾身在胡地心在汉的忠勇义士——阎柔! 最后一个嘛,便是来自石家庄的,啊不…是来自常山的赵云赵子龙! 此时… 陆羽已经与他们简单的攀谈过一番,算是在杨修的介绍下,彼此都认识了一下。 阎柔与赵云纷纷拱手拜见过陆羽… 当然… 在他们看来,这位传说中的龙骁营统领,大汉的司徒有些…太过年轻了! 所完成的这些成就,似乎…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能够完成的。 而… 让陆羽最为在意的便是常山赵子龙。 就因为他一个,陆羽都觉得杨修此次深入并州“打野”,打的是功勋卓著啊。 当然,赵子龙还是如古籍文献中记载的那般很帅气的,一身白袍,英气十足…特别是眼眸,显得格外的坚毅。 除此之外,倒是有点兼济天下、兼济苍生的既视感。 “陆总长说的这些,学生都记下了…” 杨修恭敬地拱手。 方才,陆羽已经将他们… 准确的说,是杨修与吕布,乃至于…并州雁门军团的任务娓娓讲述而出。 其实,与信笺上写的大抵相同,需要从并州向冀州袁绍的后方发起总攻,然后…便是带着公孙瓒、秦宜禄的兵马退往并州雁门之地。 这点,极其重要… 徐庶定下的这五路攻曹的战略覆灭不了曹操。 同样的,陆羽也没指望他谋算的这五路攻袁的战略,一锅能把袁绍给端了。 他的目的嘛,不过是为了让袁绍做“选择题”,从而,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基于地源政治的目的! 还是那句话… 幽州易京是不可能守住的,因为幽州的北境便是辽西,这里的乌桓与袁绍几乎是穿一条裤子,死守幽州,公孙瓒的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可并州雁门郡不同,袁绍不会冒然进攻… 一来,他最大的对手是中原的曹操,根本腾不出手去处理雁门郡,雁门郡又极其贫瘠,不值得他去攻! 二来,杨修、吕布、公孙瓒所处的雁门郡,位置特殊,正好能作为袁绍与鲜卑一族的一个中间的缓冲地带,袁绍犯不上费力不讨好的攻下来,与鲜卑的领地接壤! 这均是基于“地缘政治”的推断。 心念于此。 陆羽再度强调道:“诚然,公孙伯圭不是一个优秀的诸侯,他对士人阶级太过仇视了,这不像是一个领袖,更像是一个土匪,可对于边境百姓而言,他无疑‘守护神’这个称号!” “就凭着他庇护边陲百姓,救还是要救的…不光是救,而且要竭尽全力的救!” 话是这么说… 可其实,救下公孙瓒,陆羽心里也是打着其它的算盘! 提及这算盘,就不得不说说这位赫赫有名的公孙瓒公孙将军了。 在杀掉刘虞拿下幽州后,他怎么就把一手好牌打成稀烂? 按理说… 公孙瓒出身大族,凭借大族子弟身份才有机会师从卢植、迎娶太守之女、步入仕途。 早期的人生经历就是个崇尚游侠风范的士族子弟,但偏偏公孙瓒对士人阶层极其反感,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幽州的士人支持刘虞,公孙瓒与刘虞恰恰又是不死不休…而战胜刘虞后,他报复士人的手段简单粗暴,就是全部杀光,这是仇士人、仇氏族、仇出境界来了。 当然…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考量的话。 或许…在未来,当有一天陆羽真的要提起屠刀对士族动手,削弱士族权利的那一刻,公孙瓒保不齐还是一把利刃呢! 哪怕是基于这个缘由,陆羽也打算把他给留下来。 “学生记住了。” 杨修再度颔首。 倒是赵云… 他不知道陆羽心中所想,可听得陆羽的这番话,莫名的心头产生了一些悸动。 就因为一个边境百姓的守护神?就因为…公孙将军庇护边陲百姓,陆公子就要竭尽全力的救他么? 如此仁义之人?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仁主?明主么? 赵云默然不语,可心头却是百转交集。 倒是杨修,他提示到:“阎司马不是有话要禀报陆司徒么?怎么…都到陆司徒的面前了,反倒是不说话了呢?” 没错… 此番杨修归来… 最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听闻衣带诏事件,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杨彪势必参与其中,没有被抓到,那是撞大运! 可…这次撞大运不代表下次撞大运,杨修要回来去见见自己的这位老父亲,劝劝他… 至于…第二个… 便是阎柔提及的解决三胡问题,乃至于…为陆司徒赚的数万匹良马的方略! 三胡问题,杨修没有太大的概念,可数万匹良马,这事儿太大了…大到他杨修不敢怠慢,即刻就带阎柔…让赵云沿途护送,七百里加急赶回许都城。 呼… 听到杨修点他的名字,阎柔豁然起身,朝陆羽再度拱手。 “在下听陆司徒救公孙伯圭的理由,深感钦佩,可见…陆司徒是知道边陲百姓疾苦的!” “既如此,那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在下有一事,事关‘三胡’问题,更事关万匹边塞‘胡马’,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看陆羽年轻,可阎柔在他面前,莫名的有一些紧张。 倒是陆羽,亲自为阎柔斟满了一盏茶,双手捧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润润嗓子…” “有什么不当讲的,只要是对边陲百姓好,只要是以亡胡为目的的,随便讲,不光讲,我陆易更是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何况,还有数万匹胡马,在如今这乱世,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呀!” 一边开口,陆羽的眼眸中释放出一抹光。 他已经回想起阎柔这么一号人物了。 ——年少时曾被乌丸、鲜卑俘虏,后来却得到他们的信任…再后来又做过乌桓司马,听闻此次…为了救边陲百姓,提前传信出去,这才避免了胡骑南下更大的灾难。 这是标准的“身在胡地心在汉”的剧本! 他既然敢这么说… 那或许,他当真有解决三胡问题的方法。 还有那数万匹良马! 听到这个数目,陆羽感觉自己的眼眸中都能放射出绿油油的光。 这是要“一波肥”的节奏啊! … …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尹夫人莫如此,我与曹贼何异? ——“陆司徒!诸位…” ——“如今的汉庭衰败,可事实上,对三胡,随便一路诸侯拎出来一样能吊打他们!可为何,这些年来,辽西、并州、冀州、幽州始终处于守势?” ——“还有…明明‘明帝朝’时,是我们大汉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可缘何匈奴一分为三,再度归来时,这么多年,都是胡人对大汉的边陲发动进攻、劫掠,而我大汉永远处在挨打的位置,鲜有进攻?这是为什么?” 阎柔试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大问题…是“三胡”宏观上的大问题。 陆羽知道答案,却扬起手,指向杨修。 “德祖,你读的书多,阎司马的问题你来回答!” “学生斗胆试着回答。”杨修也不推迟,快速起身,拱手道:“说到底是因为利益,所谓无利不起早,又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胡人以游牧为生,他们族群的每一个男丁,自小便是战士,他们行军,根本不需要粮草,胡马到了哪里,哪里就是牧场,劫掠到了哪里,哪里便是他们的家园。” “可大汉不同,就是任意一个诸侯,派遣几万兵马驻守边关,需要的是连绵不断的粮队,就比如袁绍,他需要将粮道从冀州延伸到并州雁门,这需要多少人力且不提,但凡胡人成功劫掠一次,赚到的比他们一年辛苦说得还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 “可…大汉不行,这塞外胡地就不能耕种,哪怕是打下来又能如何?还要派兵去驻守,还要消耗中原的粮食,这意味着就算是打赢了,灭了三胡,一样是血亏。这就是为何昔日里烈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将胡人赶出西域,屠了匈奴王庭,可不出几年这些胡人又死灰复燃!” “大汉对胡,胜了也是输了,输了还是输了!大汉如财主,胡人如乞丐,乞丐劫掠财主一次,便能过上许多年的好日子,可财主杀了乞丐,夺了乞丐的破庙又能如何?除了耗费力气,一无所得!” 杨修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表情中饱含无奈。 这就是他,为何起初就不支持吕布去管三胡的“闲”事儿。 不是不管,是没法管,除了平白无故的消耗,没有任何价值。 是啊… 塞外之地没有价值,这是一个大问题。 解决的方法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改变气候,一个是改变土壤。 可显然,如今的农耕水平是不可能做到的! 抗旱,还能在荒漠,在辽东、辽西耕种的粮食作物太少了,哪怕是大汉已经开始种植冬小麦,可大漠中的无霜期太短,辽东大片原始森林更都是沼泽地,不适合耕种,而这…对于一个农业国来说经营起来是亏本的。 一个地方如果只投入没什么产出,时间一长肯定就慢慢放弃了。 想到这儿,陆羽颔首,眼眸再度转回了阎柔这边。 “说到底,还是大漠的土地不适合农耕,那些土地于大汉没有什么价值,即便赶走胡人又如何?他们早晚还是会卷土重来,塞外胡地始终是负担哪!哪怕战胜他们一百次,两百次,可只要这些‘战力品’的‘地’无用,那便无法阻挠这些胡人卷土重来,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罢了。” 说到这儿,陆羽也叹出一口气。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从先秦开始数,大漠之地,先是胡人,然后是匈奴,再是鲜卑、乌桓,是突厥,是契丹,是金人,是蒙古,是瓦刺,是鞑靼,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无论…这中原的霸主是谁?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可要利用上大漠的土地,让大漠之中能长出粮食来,现有的条件也不允许。 人言穿越有三宝——土豆、玉米和地瓜! 可天杀的,陆羽穿越是穿越了,却没觉醒个什么系统,能变出个土豆、玉米、地瓜啥的,若是能在大漠耕种,可不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陈宫利用起这边的土地。 可… 要等这三宝引进。 呵呵…陆羽就“呵呵”了。 地瓜就不说了,大漠里养不活,土豆要等到十六世纪,玉米要等到明末,等到那时候,一千多年以后了,陆羽的坟头上都能长出一片森林了。 不过… 既然阎柔问出这个问题,那他势必就有答案,陆羽可从来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 呼… 就在这时…很明显,陆羽能看到赵云长长的吁出口气。 似乎… 听了这么一席话,他对覆灭三胡的认知有了全新的想法。 是啊,即便是重复昔日的冠军侯北击匈奴,封狼居胥的风采,又如何? 大漠还是大漠,胡地终不是汉土! “子龙,先莫要感伤。”陆羽安慰一句,旋即眼眸望向了阎柔。“阎司马身居胡地多年?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不敢当!”阎柔似乎早有准备,当即脱口回答道:“但…若要剿灭三胡,势必得从内部瓦解他们,摧毁他们,胡人尚武,胡人也同样好斗,而无论是鲜卑,还是南匈奴、乌桓,他们中有大量的部落,这些部落…甚至可以为了一个湖泊,一口水,一些牛马大打出手!” “这些年,我在胡地,亲眼见证了太多这样的故事,不过是因为几百匹布…就能够让两个部落打到血流成河,所以…我想…” 阎柔没有把话讲完… 陆羽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阎柔的意思是从内部瓦解胡人,让他们内部争斗,自相消耗! 当然,想法很好,可…操作起来,并不简单。 陆羽继续道:“你继续讲,那数万匹胡马是怎么回事?” “胡马是第二个问题。”阎柔继续道:“三胡吸取了前人的经验,各部落达成共识,不卖马匹给汉人,在北境,除了中山无极甄家外,还没有哪个商贾能从胡人的手中搞到马匹,而甄家…似乎是因为胡人与甄家族长甄逸有某个约定!” “但,就在几年前,因为甄逸亡故,就连甄家也很难再交易到马匹…故而,解决三胡问题的第二个关键点就是马匹,得想办法恢复与胡人的马匹交易,否则…未来纵是胡人各部分崩离析,但大汉要讨伐胡地,没有胡马万万不能!” 陆羽敏锐的注意到,阎柔提及的是“胡马”,而非“马”! 要知道,胡马与马…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坐骑,胡马可以理解为后世的蒙古马,这些马体形矮小,其貌不扬,头大颈短… 总结起来,就是长相极丑,丑到它妈都不认识它! 而且…这种马冲刺时的爆发力一般! 可偏偏,战斗力极强,他们扬起的蹄子,可以踢碎胡狼的脑袋。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耐性逆天,不畏寒,不需要吃很好的马料,能适应艰苦的补给条件。 甚至…生命力顽强到,骑士断粮了,可以割上一刀喝马血解渴充饥,这马完全没事儿一样,该驼驼,该跑跑,丝毫不受影响! 可以说,远途行军… 这种“胡马”完爆西凉战马! 阎柔的意思很明显,未来有一天,真的要横扫大漠,将大漠纳入大汉的版图,那么…这些胡马必不可少。 念及此处,陆羽眼珠子一转,当即问道:“阎司马提出了这么多问题,可?你总得给出个解决的思路吧?这胡马虽好,可如何能赚到咱们自己的手里呢?” “两点…”阎柔继续道:“甄家和五石散!” 讲到这儿 陆羽微微一怔,倒不是说甄家,而是…五石散?这玩意…能换马? 不等他张口发问… 阎柔细细的解释道:“先说甄家,如今…有机会能与三胡建立贸易的唯独中山无极甄家,除了他们外,其余的汉人,胡商信不过。” “再说五石散!”阎柔继续道:“我见到过,胡人内部爆发过部落间最大的冲突,其实不是争夺粮食、布匹,而是这五石散,也不知道…是谁搞过来一批五石散,让一干部落头领品尝!之后,这些部落首领…为了能买下这批五石散,十余个部落大动干戈,甚至…有两个部落因此覆灭!所以…” 阎柔似乎很喜欢把话讲一多半儿,最后偏要留下个悬念。 可…恰恰是这么一句话,陆羽的眼眸一凝,精神也为之一振。 原来…在这儿呢! ——五石散! 陆羽哪里能想到,这个类似于“鸦片”、“罂粟”的玩意在胡地威力竟也这么大。 能让十几个部落不惜争夺… 而阎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让陆羽与三胡建立贸易,以五石散换取上好的胡马。 继而…用五石散引得胡地各部落的纷争! 甚至,能够通过五石散,渐渐的让胡人的体质彻底垮掉,乃至于最后,甚至…都能通过这五石散控制住三胡。 三胡不用灭,让他们做瘾君子,他们的身体自然的垮掉,这中间…因为五石散的缘故,还能让他们甘愿成为奴隶,成为打工人,为陆羽这边连绵不断的供给上好的马匹! 这… 想到这儿,陆羽眼珠子一凝! 如果说,昔日里冠军侯霍去病屠戮匈奴王庭是杀人,那这等五石散温火乱炖,温水煮青蛙就是诛心! 当然… 凭着陆羽对五石散的了解,它一定有这个能量… 一如五石散让魏晋垮掉一般! 一如鸦片让清朝垮掉一般! 这等毒物的危害太大的,哪怕是对胡人,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残忍,不过,既然是对胡人嘛…那这残忍还远远不够。 而就在这时… 阎柔的眉头一凝,露出了一抹黯然神伤。 “方法就摆在这儿,可偏偏,甄家在冀州中山郡…听闻又与袁家有婚约,想要接触到怕是不易,想要让他们帮帮忙更是万难…而且那五石散,便是在中原也只是小范围的流传,我曾派人打探过,一连几年也没有探出这五石散的配方,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才是阎柔的惆怅之处,这些年,身在胡地,明明想出来了“破三胡”的方法,可实施起来,难度太大了。 哪曾想…他这边唉声叹气,陆羽却是嘴角一咧,当即笑出声来。 “哈哈…阎司马能想到这一步就够了,其它的交给我…” 言及此处,陆羽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两天之内,无论是五石散,还是甄家…我这边一并凑齐,与三胡恢复贸易,此举势在必得!” 呼… 阎柔呼出口气,他揉了揉眼,以为陆司徒在开玩笑。 “陆司徒,这干系重大,可…可不能…” “陆总长从来言出必行!”杨修直接打断道:“陆总长既说两天,那势必两天就能完成,阎司马千万莫要质疑!” 这… 阎柔睁大了眼睛,眼眸中依旧是大大的“不可思议”四个字! 当然了,他哪里知道… 在他心头,那联络起来就颇为困难的甄家,如今的五个女儿就住在许都城,前几日还特地拜访过陆羽呢! 还有,那五石散的配方…原创版本在张仲景手上,改良版本在何晏手里,别说是搞到这个,就是大量生产也很简单! 只要能换马,只要能让胡人的身体潜移默化的摧残,陆羽不介意再开个大的药坊,或者说…太学生物医药公司…挂牌成立了。 想到这儿,陆羽看看天… “也不早了,阎司马,子龙将军,你们就在府邸厢房凑合一夜…明日我就去办这件事儿!” 陆羽微微一笑… 心情颇为晴朗。 原本看到常山赵子龙,就觉得很惊喜了,阎柔提及的解决三胡的方略,还有搞到塞外胡马的方法,简直就是惊喜中的惊喜。 当然了… 这…怎么着也得给杨修算上一大功! “那就多谢陆司徒了。” “谢陆司徒…” 阎柔与赵云拱手拜谢,旋即,在龙骁营甲士的引领下去休息去了,他们星夜兼程…一天都大几百里,究是赵云的身子骨也有些扛不住了。 这下… 整个书房唯独剩下陆羽与杨修两人,就连整个阁院都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起来。 月明星稀,唯独虫鸣阵阵。 似乎… 杨修是故意留下来的。 过的片刻… “啪嗒…”一声,他跪了,一边把脑袋磕向地面,一边朗声道:“杨修替父亲向总长请罪…” 呼…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呼出口气。 “你应该知道,这次‘衣带诏’并没有牵扯到你爹,甚至…因为司马仲达的行为,京兆尹司马防也一并放了。” “我知道!”杨修点了点头…“总长是顾及我们这些太学生的缘故。” 杨修的声音极其低微… 父亲杨彪的性子,杨修再清楚不过了,月旦评行刺,衣带诏事件,他怎么可能没有参与呢? 而杨修更笃定的是,陆司徒又怎么会没有觉察到呢? 抓父亲是本分,没有抓父亲是情分! “唉…”陆羽再度叹出口气,他感慨道:“城西那家酒肆是你们杨家的吧…如果要细查,怕是不难查出,这衣带诏还是一干乱臣贼子在此间酒肆中签名的吧?” 呼… 这话脱口,杨修长长的呼出口气。 “总长…我…我…” 杨修想说点什么,陆羽却是挥手打断。“什么也不要说,回去吧,你爹现在就在酒肆的地窖里,你们许久未见也该团聚一下了,把想说的话告诉他吧!” 陆羽看似什么也没说。 可偏偏,又好像说了许多,这让杨修的脑袋中一下子就“嗡嗡”起来! “太学生杨修谢过陆总长!” “学生告辞…” 一言蔽,杨修豁然起身,最后恭敬的朝陆羽行了个礼,这才走出了此间司徒府。 夜正深,可…杨修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 … 翌日,正午。 陆羽来到司空府,此时的曹操不在府中,可曹操有交代,陆羽可以随便走动。 便是为此… 陆羽直接步入了后院,去了…昔日里大将军何进的儿媳,如今老曹的妾室尹夫人的阁院。 阁宇中。 拜见过尹夫人后… 陆羽与尹夫人对坐,炉子上炙着烤肉,温酒的酒注里冒着热气。 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真隐麟”、当朝司徒、龙骁营统领、夫君的心腹,尹夫人极尽礼数,小心的温着酒。 尽管陆羽表明是来寻何晏公子的… 可尹夫人依旧派下人备好了上好的酒菜,留他在这儿吃个便饭。 说起来,尹夫人也不过是三十出头,成熟雅致,韵味十足,举手投足间…难掩成熟女人那惹人的气息。 “陆公子难得来一次…就尝尝我温的酒水,看能否比得上那乔家妹子温的醇香呢!” 尹夫人一句话… 陆羽“咕咚”一声…一口口水都咽进肚子里了。 酒是不是醇香,陆羽不知道,可此刻的他,突然能体会到老曹的快乐了… 果然哪,古人诚不我欺… ——少年不知少妇香,错把青春插稻秧! 任凭谁在这位尹夫人面前,也会有一种,“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既视感吧! 摇了摇头… 陆羽提起了一分精神,不能想入非非了…否则,他与曹贼何异? 就在这时… “久闻陆公子足智多谋,我这边心头一直有个难题,偏偏无人诉说,今日…就…就冒昧的询问下陆公子…还望陆司徒指点迷津。” 啊?这… 陆羽感觉气氛有点跑偏了,他明明是来找何晏的,怎么…莫名其妙的与尹夫人搞在一起了。 这么刺激的么? 陆羽浑身一个哆嗦! 还是那句话,简直是…他陆羽与“曹贼”何异? … … (Ps:曹贼不是指代老曹,而是一种文化,一种理念,懂的都懂!)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请再次做我的棋子! ——尹夫人! 陆羽不算陌生,在后世,中华尹氏宗亲总会的微博中,所有尹姓者的记载中,尹夫人赫赫在列。 她单名一个“馨”字,与前夫何进的儿子何威生有一字何晏。 因为何晏算是何威“遗腹子”的缘故,故而何晏从小在“大将军”府养尊处优。 怎奈,好景不长… 自打大将军何进被十常侍杀死后,尹氏便带着幼子何晏生活。 尹氏虽为人母,可与曹操在大将军府有过那么一段一面之缘,而她不逊色于当年的美貌,依旧令曹操着迷,如今纳入司空府,为曹操的宠妾。 再说…何晏。 陆羽对他的印象除了五石散外,就是四个字“傅粉何郎”。 还有曹操收他为养子时,让他改姓“曹”,怎奈何晏还不同意呢,说是“何”姓的身份要高于“曹”姓,也得亏曹操爱屋及乌,也就不跟他小孩儿一般见识。 听说… 月旦评时,何晏登台。 昭姬姐对他私下里的评价是相貌俊美、风致怡人,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比女人还要妖娆! 这… 陆羽与昭姬姐聊到这里时,下意识的浑身还一哆嗦。 当然了…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发展,曹操还会把自己的女儿金乡公主嫁给他。 然后… 喜闻乐见的,尹夫人不但成为了金乡公主的庶母,更成了她的婆母,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曹家的关系早就乱成马了! 此番… 尹夫人“冒昧”要询问陆羽的,自然也与这位儿子何晏脱不了干系。 此刻的她,整个身子前倾,嘴巴都快凑到陆羽的脸上去了。 这样子,吓了陆羽一哆嗦… “尹夫人要自重啊,我陆羽可不是这样的人,” “陆公子误会了,这事儿,我必须附耳告诉你。”尹夫人轻咬了嘴唇,旋即把嘴巴再度凑往陆羽的耳边,这次陆羽没有躲闪。 只觉得一袭轻柔的话语传入耳畔。 起初…听着还没什么,可越是听到后面,越是眼珠子瞪大,乃至于最后…陆羽嘴巴也长大,一副不可思议。 “什么?尹夫人?此言当真?” “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但这事儿太大了…所以…我这做娘的…”尹夫人欲言又止。 “咕咚…” 陆羽咽了口口水,怪不得史书上记载何晏“傅粉何郎”,知子莫若母,敢情…这小子…真是弯的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豁然起身。“尹夫人放心,今日我特地来此,本是为了送何公子一份大功劳的,可…尹夫人既这么将…在此期间,他就是弯的,我也会派人给他掰直咯!” 啊… “弯的?掰直?”尹夫人一愣,她好像不太能理解,陆羽提及的这两个词。 她的疑问脱口,陆羽这才回过神儿来。 赶忙改口。“尹夫人放心就好!” 说话间… 踏踏… 却听得门外处,有脚步声传来,是好多人的脚步,陆羽扭头一看。 乖乖的! 几名仆人正搀扶着一个公子,这公子浑浑噩噩,一边走,一边忘乎所以的感叹着什么,双眼迷离就像是欲仙欲死了一般…整个一副“大烟鬼”的样子。 “尹夫人,这位就是何公子么?”陆羽好奇的问道… “是!”尹夫人点了点头,“这孩子,自打前些时间…我…我否了他…否了他与一个奴仆的孽缘,他便…便整日吸食五石散!我…我…” 呃… 陆羽敏锐的注意到关键词,奴仆,孽缘…他更能感受出来,尹夫人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敢情她这位儿子玩的花呀! “咳咳…”陆羽咳出一声。“尹夫人就把他交给我好了,我会安排仲景神医好好的给他调理一下…” 陆羽总是觉得,这种娘娘腔的男人,丫的,就是身体里的雌性激素太多了,这是病,得治。 “那就…就有劳陆司徒了。” “放心。”陆羽微微一笑。“仲景神医会很温柔的。” 一言蔽,陆羽招招手,自有带来的龙骁骑甲士去架起何晏,将他带往医署那边去。 五石散的最终完成,张仲景,何晏…这两位一个也缺不了,这才是来此的目的。 要知道… 五石散本名“寒食贴”,原是一种处方药,出自于张仲景之手,诚然它具备一定的毒性,但目的是以毒攻毒,还医治好不少人! 只是后来被何晏改良,又具备了一些催情的作用,再加上过量服用,才出现了后面的虚妄、中毒的症状,堪称慢性毒药! 而五石散的配方,陆羽的脑海中记着的有两个,一个是东晋时期小仙翁葛洪提出的“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 另外一条是隋代名医巢元方认为的“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 除此之外,还有张仲景的原方,何晏的改良版,具体是哪一版?还需要医署应证,时间紧,任务重! 当然了… 无论是那一条,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都是慢性中毒 烤肉尚顾不得吃… 陆羽就辞别了尹夫人… 一干龙骁营甲士将何晏送往医署,张仲景那边已经交代过了。 陆羽特地留在司徒府等曹操归来,他打算把与三胡贸易,五石散换马匹,从而用四个“五年计划”来亡灭三胡的方法告诉曹操。 连带着,陆羽还有个想法,那就是中原大地,凡是汉人的土地上,凡是曹操的地盘上,严谨服用五石散,违者重罚! 这是慢性毒药啊。 不得以,处理这尾大不掉的“三胡问题”时使用,可万万不能让此毒药反噬于大汉的黎民百姓。 在陆羽的眼中,这个时代的大汉同胞绝不能重复那魏晋时期的荒唐故事,被一个小小的五石散给击垮,变成行尸走肉! 这点,他需要向曹操讲清楚… 历史上的魏晋风骨是病态的,可这一世的大魏风骨,必须是昂头挺胸,昂首阔步的! 心念于此。 陆羽绕过回廊,前面就是司空府的正堂,他打算在这儿等曹操。 怎奈…刚刚转过回廊,迎面正碰上了丁夫人。 没错… 就是司徒府曹操的正妻丁蕙夫人,昔日里,陆羽还帮她看过妇科难题… 连带着,还有她的妹妹,夏侯渊的夫人丁香。 看到陆羽… 丁蕙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活泼好动的丁香快步向前,一把拉住了陆羽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和姐姐的身边。 ——“陆医仙,好久不见哪…” ——“不愧是陆医仙…” 丁蕙与丁香同时吟出这么一句,一下子把陆羽给搞懵逼了。 这是?啥情况啊? 还不等他再度发问…丁香摸了下丁蕙的肚子。“陆医仙,姐姐怀上了…” 呃… 陆羽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老曹的?” 这话脱口,陆羽就觉得多余,这不废话么…不是老曹的,还能是别人的么? 怪不得,看这位丁蕙夫人面色红晕,哪还有昔日里的冷若冰霜,整个人个人的感觉焕然一新,就像是春天来了那般温暖。 敢情是有了呀… “陆医仙真会开玩笑…”丁蕙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今日来司徒府,怎生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呢,若不是遇到了,岂不是没办法感谢陆医仙了。” 丁蕙夫人都会感谢人了,可想而知,昔日里,这位冷若冰霜的夫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还是恭喜丁夫人了!” “若是男儿得是嫡子呀!”陆羽补上一句。 哪曾想,提及这个问题,丁夫人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夫君的嫡长子是昂儿呀!” 很显然,丁夫人并没有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是亲生的,就对曹昂的态度改变。 当然了,陆羽也就这么一试探。 他巴不得曹昂是世子呢? 如今…这位大魏世子还是他的学生,那未来…他陆羽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嘛,地位贼稳固? “还要多多感谢陆公子对昂儿的教导,陆公子可是我们母子的恩人哪!”丁蕙夫人再度补上一句。 “不敢当!”陆羽拱手,说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 “哈哈哈,聊什么呢?”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颇又特点的,颇为魔性的声音,除了曹操的声调?还能有谁? 只不过… 听到是夫君的声音,丁蕙急忙向陆羽补上一句。 “夫君还不知道,陆公子千万别说漏了…” “噢…”陆羽点点头,寻思着,丁蕙多半是想等肚子再大点了,稳定些了,再向曹操报喜。 “想不到夫君这么早回来!”丁蕙已经笑吟吟的朝曹操走了过去。 没错…是笑吟吟的,要知道,此前…听说也好,亲眼所见也好,陆羽还从未见到丁蕙夫人朝曹操笑! 甚至,历史上,这可是位把曹操给休了的夫人。 性情大变哪! 果然,爱情的结晶可以让一个女人变成全新的模样。 “方才碰到陆公子,就与他聊了几句昂儿的学业呢…不想夫君就回来了。” 听到这儿,曹操颔首… 继而眼眸转向陆羽这边。 “昨日的兵符收到了么?” “收到了!”陆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好用嘛?” 呃…曹操这么一问,整的陆羽有点不会回答了,这该回答好用?还是不好用啊? “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他走到陆羽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我曹操素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把兵符交给你…那便是把全盘的信任一并交给你。” 讲到这儿,曹操又问出一句。 “一切?还顺利么?” “顺利。”陆羽颔首。“三日之后,曹司空出征即可…”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羽儿的部署,别人不懂,他却能看的明明白白,剿杀刘备,其实根本不用他曹操亲自出马,而羽儿如此安排,还是倾巢而出,以雷霆之时剿灭,这便是为了让他曹操出了这口恶气! “哈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曹操再度拍了拍陆羽的肩膀,旋即示意丁夫人先回去,继而一把拉住陆羽,“走咱们书房去聊!” 聊… 其实战略上已经没什么了。 陆羽要提及的只剩下,处理三胡问题,保不齐…这一次,还能利用这五石散,逼南匈奴、鲜卑他们向袁绍动兵呢! 陆羽笃定,五石散的尝试,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只要胡人昔日里尝试过这五石散,那他们一定就戒不了,他们一定会沦为他陆羽的棋子。 呵呵… ——请再次做我的棋子! ——这一次汉人一定不会输! … … 许都城,城西的酒肆里。 今日外面下起了小雨,哗哗作响,可这酒肆地下的密室中。 啪…啪。 杨彪正泪流满面的鞭打着杨修。 他手上的藤条一次次的落在杨修的背上,后背已经晕出了几道血痕,杨修却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逆子?逆子?你竟能说出汉室将亡?你竟能说出天命归曹,曹氏取代汉室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言!这些年圣人的书,你都白念了么?我…我抽死你这个逆子!” 杨修被打得趔趄一下扑到,又倔强的咬牙跪起。 “父亲,你要知道,若不是因为孩儿,咱们弘农杨氏已经覆灭了,就如同…如同那国舅董家一般,牵连九族,人畜不留!父亲还活着,应该感激孩儿才对!” “我宁可弘农杨氏覆灭,我宁可去死,我也要…也要匡扶我心中的正义!我也知晓什么叫忠君爱国!而你…而你出卖良心,为虎作伥,你…你辱没我杨家四世三公的声名!你可知道,你娘昔日里,还是汉家公主?” 杨彪声嘶力竭,“我…我怎么养出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出卖良心,苟且偷生!我杨家…杨家从来是一门忠烈!” “良心?声名?哈哈…”杨修笑了。“父亲,天命变了,这样一个窝囊的汉室不值得父亲效忠,也不值得咱们弘农杨氏去白白送死!百年之后,您也不会青史流芳,青史中只会把你当成一个不自量力,忤逆天意,逆天而行的失败者,继而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而曹司空呢?而陆司农呢?青史会浓墨重彩的去撰写他们的事迹,是他们为万世百姓开太平,也是他们给这天下带来了希望!” 这…这… 杨彪张口就想反驳儿子的这悖论,可话到了嘴边又无法吟出去。 似乎…这一刻,他发现,他根本反驳不了儿子,甚至…如今风雨飘摇的汉室江山,又岂是他一个弘农杨氏可以保全的? “这…这就是太学教你的么?我…我真是后悔把你送入太学,送入那陆羽的身边!”杨彪骂的更大声了。 “父亲…醒醒吧!”杨修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这是一个比雄心,比勇力,比建功立业的时代,时势造英雄,时势就是天命,陆总长有一句话,孩儿铭记在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当今时局,强弱就是德泽,大汉的天命已经完了!” ——“完了!” 杨修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亮。 “而父亲…呵呵,却要庇护这么一个软弱无能的天子,一个上不足以保万民,下不足以救妻子的天子!他根本不配你、我的效忠!曹司空比天子强百倍,而辅佐他的陆司徒…伏完、董承之流与之相比,更是萤烛之火与皓日争辉,跟着大势,这才是顺应天命,这才对得起杨家四世三公的基业与名声!” “而且…呵呵,父亲不曾去过边陲吧?父亲还不知道边陲百姓的疾苦吧?孩儿原本也不懂,可这次的雁门之行,让孩儿明悟了,愚忠只会造就一批像父亲这样,只懂得致君尧舜,却于天下黎庶没半点好处的‘大儒’,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贤人是顺应时势,是良禽择木!” 言及此处… 杨彪感觉他被儿子的气场震慑了,双腿下意识的往后退,乃至于一个踉跄,就快要跌倒在地。 他悲愤交加,他狠狠的摔了藤条。 “你…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踏…踏! 杨修却艰难的站起来,“父亲,你老了,属于你们的时代结束了,我来这儿是陆司徒告诉我的,他甚至知道衣带诏便是在此间签署!父亲…不要执迷不悟了!陆司徒想要覆灭咱们弘农杨氏,真的就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孩儿能救了您这一次,救了弘农杨氏这一次,可不代表,孩儿每一次都能救了您!” “滚…滚…我杨彪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我不想再见到你!”杨彪怒喝一声。 杨修悲痛的看着颓然瘫倒在座椅上的父亲,转身而去。 临出门时。 呼…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留下最后一句。 “父亲,咱们往后看吧,振兴弘农杨氏的,让弘农杨氏的族人、故吏感激、感念的人,会是我杨修,而不是父亲!时间会证明一切,咱们…咱们拭目以待吧!” 夜色如磐… 杨修走出了此间客栈,他在小雨中对着这酒肆扣首一拜,继而决然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就打算离去。 茫然中,他不知去处… 他还没有想好该去哪? 而小雨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衫,只能哆哆嗦嗦的行至暗处。 当弘农杨氏不再是他的家,那他家,似乎只剩下司徒府,或者是…颍河之畔,雍丘之地的太学! “这一次,我的选择必定是对的!” “在未来,弘农杨氏会…会感激我杨修的这次选择!” 无比坚决的声音… 就在这时。 ——“德祖,见过杨太尉了?是么?” 一道声音传出… 杨修转头凝眉一看,怎们会…是…是他?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纵与神明作对,亦要胜天半子 司马懿… 当杨修回过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司马懿,而司马懿的出现,委实让杨修一惊。 “司马仲达?你怎么会在这儿?” 无比诧异的一问… 是啊,这酒肆中藏着弘农杨氏的密室,鲜有人知道! 陛下知道,董承知道,司马防…司马防也知道。 想到这儿,杨修眼眸凝起。 “司马仲达,你要干嘛?” “别紧张。”司马懿摇头道:“若是敌人,我已经把这一处禀报给曹司空了,想来,我此刻的心情与德祖一般无二!” 唔… 一般无二?难道,司马公与父亲的心情也是一样么? “司马仲达,你把话说明白点儿!” “你难道还天真的以为,陆司徒放掉我爹与杨太尉?是不知道他们参与‘衣带诏’了么?”司马懿轻声道…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杨修眼眸冷凝,徒然增加了许多谨慎。 司马懿却还是自顾自的说着话。“陆司徒不杀咱们的父亲,是因为我爹和杨太尉都不值得他杀,他要的是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哪怕是四个字,杨修的语气都磕绊了一次。 “大战在即…曹、袁决战在即,杀人易,攻心难!” 司马懿细细的解释道:“放了父亲与杨太尉两个,便能让包括荀令君在内的颍川士人与曹司空同心,有董承、王子服那几颗人头足以立威,威立过了,接下来便是加恩!” “陆司徒如此部署,恩威并施,百官、万民对曹司空唯有臣服敬仰,有罪之人忏悔悔过,无罪之人感激忠诚,明明这‘衣带诏’的惩处,本该让曹司空失了天下士人之心,可陆司徒却‘于无声处’,潜移默化的亮出了曹司空的胸怀,这才是高明之处!留下我爹与杨太尉,这比得十封求贤令,更高明!” 霍… 方才因为情绪低落而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杨修,此刻一下子明悟了。 即便是他从未小觑过恩师陆羽,可经过司马懿这般剖析,他发现,他还是没有看的透彻,看到本质。 他感叹道… “不愧是陆总长,恩威并用,这萧墙之祸用这种方式收场,接下来,无论是北上、东征亦或者是南下,许都再无后顾之忧!高明啊!” 等等… 一言蔽,杨修觉得不对劲儿,司马懿干嘛来告诉他这些?他们关系很好么? “仲达特地来此,怕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自然不是。” “那不放大开天窗说亮话。” “我想请德祖引荐,让我能效忠于陆司徒的麾下…” 这… 此言一出,杨修眼珠子猛地一眨。 整个太学,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总长对每一个太学生都挺好的,却唯独落下一个司马懿! 也不知为何,陆总长对司马懿的态度极其冷淡,就好像…与他有着不小的怨念似的。 今日… 司马懿提让杨修引荐,杨修下眼珠子转动,当即摆手。 “总长一贯不喜欢你,如何会重用你呢?” “昔日总长不也不喜欢德祖么?还当着太学数百师生的面重责德祖,如今的德祖不一样被委以重任了?” 司马懿辩驳道。“陆总长善于攻心,对于他而言,是否重用我,不在于对我的喜好,而在于我是否有作用。” “作用?”杨修反问。 “没错,诚如你杨德祖是杨太尉唯一的儿子,只要你杨修在陆司徒身边,那汉庭中那些心怀异志的大臣,还敢找杨太尉么?我也一样…只要我司马家族的公子们被启用,汉庭的臣子也势必不会再找我爹,这算是…对司马家的另一种保全了。” 这… 司马懿的话让杨修心头骤然悸动了一下。 他说的没错呀,纵然爹是愚忠于汉室,可因为他杨修的缘故,汉室的臣子怎么可能再去找她爹?同样的道理,司马懿与他境况完全相同。 “仲达呀,今日你可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杨修嘴角咧开,竟浅笑了出声。 司马懿却是摆摆手。 “捏住一枚棋子,陆司徒便可控制整个棋盘,一如昔日里…曹司空启用荀令君时的模样!荀令君固然有谋略,可…他背后的整个颍川士族才是曹司空看重的,这些士族间互相联姻通好,荣辱与共,共同进退,荀令君一人入幕府,便会给曹司空带来源源不绝的人才!” “如今莫说是曹司空,就是陆司徒慕下,又岂不是谋臣如云,缺你、我这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公子么?不缺,但你、我背后,是整个朝堂上心向汉室的大臣,掐断你、我,便是掐断了汉庭的命脉!” 讲到这儿,司马懿拱手朝杨修一拜。“一切有劳德祖兄了,不出所料的话,陆总长势必也在等德祖兄的这次引荐!” 这话脱口,杨修亦恭敬的回了一礼。 佩服… 司马懿的这一番分析,余音缭绕,不绝于耳,让他佩服! 说起来,这两位在古籍记载中龙争虎斗,甚至…斗的不死不休的青年才俊… 此刻,却因为同样的理由短暂的达成了同盟与谅解。 保全,用另一种形势去保全家族,这便是他们的共识。 启用杨修、启用司马懿… 既可笼络这两个顶级门阀,又可以让他们的家族与反曹大臣离心离德,而失去了司马防与杨彪,汉庭掀不开多大的风浪! 似乎… 这一次,不是陆羽要求他们做棋子,而是这两个青年才俊甘心做陆羽的棋子,纵使与“天权神授”作对,他们亦要胜天半子! 说来…也有趣。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如今的司马懿会不惜以自残的方式躲避曹操的征辟… 因为他料定,曹操是要以他为刃对汉庭动手,所谓“进有杀人之恶,退有杀身之恶”两条路都不能走! 故而司马懿选择自残的方式,躲避时局,“躺下来”祈求放过。 而如今,因为陆羽的出现,司马懿非但没有避祸,反倒是主动求仕,历史的车轮已经更改,于司马懿,那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呢? … … 许都城,甄家府邸。 别看甄家是外来户,可…她们购下的是许都城最繁华街道的两处紧邻的宅府。 一经打通,整个院落便是比起司空府、司徒府也是不逞多让。 “不知陆司徒登门,小女子们准备不周,让陆司徒见笑了…” 远远听到甄家长女甄姜的声音。 笑吟吟的,便犹如百灵鸟那么好听。 见到甄姜时,陆羽还微微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想到的是,昔日里…郭嘉的分配,好像这长女甄姜和小女甄宓,是分配给他陆羽的? 大有一种,官方分媳妇的既视感! 当然了,这也就是郭嘉这么一说,陆羽这么一听,陆羽也没放心上。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笑道:“几位姑娘拜访过司徒府一次,论及礼数,我也应该回访才对,可最近事情繁多,抽不开身,是我失礼。” 很客气… 毕竟这一趟,陆羽是来探探口风,且有求于人的…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 “陆司徒,你可千万别说失礼,这不,每日我郭嘉可都替你回访着甄府呢,咱们的礼数可全着呢!” 在甄姜的领路下,绕过回廊,陆羽正看到郭嘉站在后院的石亭处朝他招手。 连带着,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两位姑娘,印象中…是甄家的二女甄脱,甄家的四女甄荣! 乖乖的… 陆羽的眼眸一下子睁大,郭嘉怎么在这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他自己分配的“媳妇”,已经开始上手了?这么效率的么? 呵呵… 陆羽就“呵呵”! 考虑到郭奉孝的品性,还说什么,替他陆羽回访甄府,陆羽都不好意思点破,你郭奉孝黄赌毒俱全,是来回访甄府的么?分明是来搞对象的呀!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眼眸回望向甄姜。 甄姜笑吟吟的回道。“是啊,郭教员每日都来我们甄府,蓬荜生辉呢,说起来…一些生意上的难题,郭教员可帮我们出谋划策了不少呢!” 也算一回… 陆羽眼珠子一定,索性郭嘉还干了点儿实事儿,保不齐…这对他的所请,还有些帮助。 陆羽当即笑道:“奉孝,今日我与甄姜姑娘有正事要谈,你不是善于出谋划策么?也来听听呗…” “正事儿?” 郭嘉眼珠子转动,在他看来,他与陆羽最大的正事儿,就是把甄家的黄花闺女们变成纯情小少妇… “哈哈哈…” 当然了,心里这么想,郭嘉嘴上笑出声来。“甄家妹子们的事儿,对咱们而言都是正事儿。” … 正堂,陆羽与郭嘉坐在主宾位上,对面…主位上的,则分别是甄家的三个女儿。 不知为何… 三女儿甄道与五女儿甄宓没有出现。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谈及的话题。 “什么?”听过陆羽陈明来意后,甄姜微微一愣。“陆司徒的意思是,让甄家重启与胡人的贸易?”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如今的曹营太需要马匹了,不单单是与袁绍决战这一战,更是包括日后征伐北境,而塞外胡马因为它们天生的耐心,是最适合北伐的坐骑!” 别人能看到的是…曹、袁决战在即,而陆羽看到的却是北伐。 可以说,马是北伐的生命线,别看如今的老曹麾下兵勇比历史上多了太多。 可若是官渡之战后,北伐袁绍! 北境多平原…靠的还是战马,是骑兵的往返冲锋,如此算来,现有的步兵数量并不能形成碾压的优势。 而这塞外胡马的募集,已经是必须提上日程的事儿! “小女子明白陆司徒的意思,可…我们甄家与胡人已经许多年不做生意了。” 甄姜的语气有些轻微,似乎,带着些许难言之隐… “这是为何?”陆羽急问道… “是…是因为…”很明显,甄姜不愿意去讲述这个缘由… “在陆司徒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倒是二女儿甄脱主动解释道。“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上蔡令?甄老爷?”陆羽反问。 陆羽提及的“甄老爷”正是中山无极甄家的族长,张夫人的夫君,五个甄家大小姐的父亲——甄逸! 他是东汉太保甄邯的后代,家中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官至上蔡令… 在整个冀州极其有名。 “二妹…”甄姜转过头,深深的凝视了一眼二妹甄脱… 似乎是不让她讲。 陆羽能看出来,这位甄家长女口中是有难言苦衷的。 “是有难言之隐么?”陆羽主动问道… “这…”甄姜低着头,表情上有些惭愧。 “要不想说的话…”陆羽也不想为难,毕竟看着甄姜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怪心疼的。 哪曾想…他的话还没脱口。 二妹甄脱主动道。“姐,爹爹不是说过嘛,错了就是错了,要勇于承担罪责,如今…陆司徒都问起来了,咱们甄家还要逃避么?” 讲到这儿,甄脱豁然起身。 很明显,陆羽注意到,随着甄脱的豁然起身,郭嘉的神情一动,有一种…这些甄府的秘密,他已经提前探出来了的既视感。 “陆司徒就不疑惑,我甄家本是官僚之家,可为何短短的十几年里却能跻身商业,甚至成为了整个北境最大的商贾么?” 甄脱的声音款款而出。 “二…”甄姜想开口试着拦住,可终究“二妹”的“妹”字都没脱口,她就放弃了,既然…话都聊到这儿了,那索性就讲出来吧,讲出来总比藏着痛快。 “是约定,是爹爹与胡人定下过的约定…”甄脱如实讲述道:“爹爹会将大汉的镔铁、布绢、粮食秘密的卖给胡人,从而得到胡人的良马、胡服、胡器…再在北境贩卖胡马…那些年胡器一度疯涨,一匹胡马更是被炒到了天价,甄家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短短几年都能与徐州陆家,交趾士家相提并论!” 讲到这儿,甄脱顿了一下。 陆羽寻思着…这也没啥,各取所需,商人本色嘛,可直到他脑海中那“镔铁”二字闪烁而出。不对…如果是供给胡人镔铁的话… 那… 果然,甄脱接下来的话应证了陆羽的猜想。 “可…没想到的是,在短暂平和了几年后,胡人这边开始了每年的寇边,疯狂的南下…而缘由,便是他们的镔铁储备充足了,锻造出了许多锋锐的弯刀、箭矢…” “继而,他们不再需要与甄家的生意谋取粮食,他们选择用更直接、更残暴的方式,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鲜卑、南匈奴、乌桓的迅速崛起…不断的寇边,不断的劫掠汉土…不断的让边陲百姓民不聊生。” “而父亲,也是…也是在听到这消息后,他知晓了自己的罪孽,是他提供给胡人的镔铁,这些镔铁成了胡人行凶的工具,更是造成了如今三胡的南下,造成了大汉边陲的生灵涂炭,尽管…胡人默契的会对冀州,会对中山郡网开一面,可…可那种内心的谴责感让父亲痛不欲生,直到最后…直到最后…” 甄脱没有把话讲完…却是已经哭成了泪人,俨然…这一抹藏在心头的秘密讲述而出,让她的情绪难以抑制的释放。 这心情…陆羽能理解。 这位甄家的族长甄逸…多半最后便是死在了自己的自责当中! 也难怪甄家无男儿。 不是无男儿,是这些男儿愧对于心…无法面对自己的过错! 而这些故事,古籍文献上不会记载,甄家从官到商,从崛起到没落…这中间的总总心酸,若不是这位甄家二女儿娓娓道出,谁又会知道呢? 唉… 这就是所谓的一念之间,生灵涂炭。 看着甄姜、甄脱、甄荣三个女孩儿哭的梨花带雨,陆羽想开口宽慰几句,可…不等陆羽开口,甄姜的话抢先而出。 “所以,父亲身处自责之中,身体不日不如一日,便是在临死前…将娘和我们五个姐妹喊到了床前,说是甄家永不与胡人经商…所以,陆司徒提及的这个要求,我们甄家怕是…” “我明白!” 陆羽颔首… 继而,他也豁然起身,转过身,负手而立,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甄族长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不过,或许…甄族长在天有灵,比起…永不与胡地经商,他更愿意看到胡人被我们大汉反攻的一刻,昔日…你们甄家是用镔铁换胡马固然不对,可如今…咱们若是能用一种对胡人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换到边塞胡马呢?” “而这些胡马也作为未来大汉收服胡地所用?是不是甄族长在天之灵就能够瞑目了呢?甄家往昔的过错能够弥补…” 这… 很显然,陆羽的话让甄家三个女儿心头一阵悸动。 如果真的有这样…能让胡人百害而无一利,又…能换得战马的东西,那…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是… “对胡人百害而无一利的物品?胡人会要么?会傻到以胡马交易么?”甄姜提出了质疑… 陆羽的眼眸却是格外的犀利。 “会…一定会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渴望迷惘,渴望幻境…大汉的百姓不容易,可胡人同样不容易,他们也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提及此处,陆羽再度想到了五石散。 其实… 严格地说起来,这玩意远远比不上鸦片那么恶毒,说白了…就是五种热性的中药综合,让人燥热难耐,从而产生一种高潮迭起的感觉。 甚至… 少量服用,还有利于身体的健康… 这也是张仲景研发出此药的初衷,至于毒性,也就那样,魏晋吸食五石散的人不少,可鲜有丧命的,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瓦解与变成行为上的行尸走肉罢了! 若是以此谋利的话,陆羽多少会有些负罪感,可…输送往胡地,换取马匹,甚至…在不远的将来,以精神控制三胡,陆羽心里坦然的很。 就在这时… 呼… 一声粗重的呼气声,郭嘉亦是站起身来。 他好像知道了陆羽说的是什么… 而且… 他郭嘉也偶尔会吸食! 如果是这东西,那保不齐,每朝每代都无法解决的“三胡问题”,就寻找到了全新的答案了! 是有些阴险,也有些狠毒! 可… 对于这些从不把汉人当人看的胡狗,再狠毒、再阴险的手段可不为过。 郭嘉虽然黄赌毒俱全。 可… 民族大义这种事儿,他心头还是有一杆秤! ——“陆司徒,不如…就把这件事儿,交给我与甄家的妹子们一道去完成?可好?” ——“胡地?呵呵,看来…要遍布我郭奉孝的脚步了,不妨试试,去瓦解他们,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三胡问题!”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 关中之地,夜幕悄然降临! 此刻的长安城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似乎…因为身处这强者林立的三辅之地,百姓们便是入夜也不敢关灯,生怕…被鸡鸣狗盗之徒惦记。 不过… 这段时间还好,因为这位“持节督关中”的大书法家钟繇的坐镇,倒是为这关中之地迎来了难得的和平。 如今的韩遂、马腾手持天子诏书,就像是朝廷派下的官兵一般,维持着此间的秩序,一段时间以来,关中这尚武之地倒是变得平和了许多。 风悠悠的吹,衙署门前的旗帜有节奏的飞舞,雾雨轻轻洒落,雕的古拙的栏杆被蒙上一层湿润。 街道上有少许官兵在巡夜,这是钟繇招募的兵马,人数不多,可关中之地的兵各个颇为魁梧,让人看起来就放心不少。 夜里的寒气愈发的凄冷。 此刻,身处衙署之地的钟繇,他的眼眸望着窗外,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钟校尉,听说袁绍派审配来关中了…如今,怕是已经到了吧?” 说话的乃是一名青年儒生,名唤张既,字德容,本是一个县令,被钟繇赏识提拔为功曹,许多关中地区的决策,都是两人一道商议的。 “我听闻韩遂、马腾均收到了袁绍的信笺,袁绍是请他们西进出关中,攻洛阳…搅乱中原的局势…这于如今的形势不利!” 钟繇连连感慨道… “那?钟校尉打算如何应对呢?”张既凝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钟繇的眼眸眯起,言语间却是有几分大书法家才特有的气定神闲… “明日,我去趟洛河旁的上郡,韩遂、马腾均在那边,我与审配…审正南,看起来,势必要有一场唇枪舌剑了!” 明明是气定神闲的话语,此番…却平添了几许决然,让张既的心情更是一紧。 他能感觉出来,明日的“舌战”…将是曹、袁拉拢关中诸侯关键一“战”!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龙骁骑甲士直接闯入衙署,朝钟繇拱手一拜。 ——“钟校尉…许都城,司徒府来信!” 一听到这“司徒府来信”五个字,不光是钟繇,就连张既的眼眸也是霎时间睁开,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陆司徒的信! 人的名,树的影… 陆羽攻敌攻心,算无遗策的本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来信… 钟繇与张既下意识的认为,必是…必是他有所安排。 看来…袁绍遣使南下,陆司徒是有准备的,这…不意外!可这…却徒然让钟繇与张既多出了不少信心。 钟繇一把接过信笺,迅速展开,张既也凑了过来… 两人都很好奇陆羽这信笺中的锦囊妙计。 可…信笺是打开了,至于这锦囊妙计嘛?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至少,在张既看来十分的古怪。 因为…信笺中的内容不是别的,准确的说,是医理…是男科医理,是不育男科的医理! ——男性不育症主要的症状有五点: ——其一,肾阴虚;其二,肾阳虚;其三,肝郁气结;其四,湿热下注;其五,气血亏虚! ——我已命医署针对五种症状,分别制成六味地黄丸、六君子汤、五子衍宗丸、四物汤、四君子汤、四妙丸、二至丸、二仙汤、二妙丸等!对症下药,方可治愈! ——钟校尉切记,勿食辛辣刺激性的、湿热的、肥甘厚味等食物,勿食水产,勿食牛肉、羊肉,勿食禽鸟,勿食松子、葵花籽等! ——药剂已经备好,只等对症调剂,钟校尉放心即可,待得君凯旋之日,必是痊愈之时,三年抱俩儿,五年抱三儿! 一封竹简… 最后署名是——医署,陆羽。 这… 看到这儿,张既有点懵,他感觉除了最后的署名“陆羽”外,这一封信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啊,这跟如今的局势有毛线关系? 可…偏偏。 张既注意到自己身旁的钟繇钟校尉,他盯着这封信笺的眼珠子都在放光,绿油油的光芒,璀璨至极。 就好像是…这封信他很在意,等等…不是好像,是他真的很在意。 呃…这… “钟校尉,难道…”张既欲言又止,说到底,人家钟繇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一张口就问人家是不是“那个不行”,总归是挺尴尬的! 钟繇却是浑身一哆嗦,当即收起了信笺,他反问张既。 “你…你说什么?” 一贯气定神闲的大书法家,此刻…竟有些莫名的尴尬与紧张了。 毕竟,男科不育…不是啥光荣的事儿。 咳咳… 张既连忙咳嗽一声。 继而摆手,“没什么,没什么…钟校尉已经决定,明日去上郡拜访那韩遂、马腾了么?” “当然!”斩钉截铁的回答… 钟繇的眼眸中一下子变得坚毅了不少,似乎…在看过这封陆公子的来信后,就是刀山火海,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打算去闯一闯! 要知道… 对别人来说…这封信是无厘头! 可只有他这等年过四旬,还没有生出孩子的人,才能体会到陆公子的良苦用心! 特别是那一个个药丸的名字,什么“六味地黄丸”、什么“五子衍宗丸”,单单听起来就很靠谱! 还有陆公子特地提及的那一句… ——待得君凯旋之日,必是痊愈之时! ——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陆公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这一场关中的争夺,这一场对韩遂、马腾的争夺,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钟繇拼了! “德容,你替我回陆司徒一封信,就说…有我钟繇在,关中一地——稳如泰山!坚如磐石!” 一言蔽… 钟繇吩咐下人。“取我官服来,替我准备好马匹,即刻,我就去上郡!” “可是…” 听到这儿,张既反问道:“可是,龙骁骑将士们还,还没有睡醒啊?” “无需他们。”钟繇一摆手,面色凛然。“这一次,老夫单人匹马去,昔日…老夫能劝韩遂、马腾遣人质去许都,今日…老夫亦能说服他们,站在曹营这边!” 坚决,笃定… 永远不要嘀咕一个有“梦想”的男人! … 这边,钟繇是蓄势待发。 另一边… 历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冀州出发的审配,从广阳郡翻山越岭已经出现在了上郡境内,一路上可并不好走! 甚至,所带的侍卫、仆从,或死于翻山越岭,或死于强人之手,如今的审配也唯独剩下他一个人。 此刻… 一条河流出现在他的眼前。 洛河,贯穿上郡,左冯翊等地,以子午峡,黄龙山为挟,扼三辅之咽喉,西抗凉州,北据并州。 就如同秦岭割据西川、嵩山,伏牛山割据南阳、颍川一般,成为了三辅之地的一处天然屏障,进可出关逐鹿中原,退可据守,一夫当关! 而此时…西凉军的驻地是上郡的雕阴县,这是洛河脉络上的一座小县城,也是位于两座山脉交汇之地,唯一能囤积大量骑兵的驻地! 西凉军营地。 延绵数十里,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中军大帐内,韩遂与马腾正在觥筹交错,举杯痛饮,似乎他们预料到今日里,会有使者到来! 而西凉军寨外… “哒哒哒…” “哒哒哒…” 先后两匹战马的马蹄声响彻而起。 一道声音当先而出,对着守门的士卒呼喊道:“听着,大将军袁公派我审配出使关中,拜会韩遂、马腾将军,速速去通传汝主,打开寨门!” 说话者一身儒袍,可身形却异常的魁梧。 他的声音格外的硬朗,一如他这个人一般,脾气又倔又硬。 “请使者稍后,小的这就去禀报!” 听到大将军袁绍的名字,守门士卒不敢怠慢,快跑着去禀报。 倒是一旁另一位骑马的中年儒士显得气定神闲一些,听过审配的话,他驱着马徐徐走向他的身边。 “审别驾?怎生剩下这单人匹马啦?看起来,翻山越岭来这关中,路可不好走啊?哈哈…” 说话的正是钟繇… 见审配样子有些狼狈,钟繇笑着调侃起来。 “尔是何人?”审配怒目瞪向钟繇… 钟繇一缕胡须。“侍中、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陛下亲封的东武亭侯——钟繇,就是不才在下!” “唰…” 听到钟繇的名字,审配直接拔刀,一副要与钟繇拼命的既视感。 既出使关中,审配是做足了功课,此前…曹操之所以能稳住关中局势,就是靠着陆羽举荐的这个钟繇! 可…让他意外的是。 如此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中年男人?他凭什么能稳得住关中大局? 见审配霸道,钟繇丝毫都不在意,只是摇摇头。 “年轻人,火气旺…可以理解,但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一个冀州的别驾在此放肆?” “你…” 审配就要动手… 哪曾想。 “收起剑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紧随而至的是一个一身铠甲,剑眉秀目的女将军驾马驶出。 “父亲说了,来的都是客,父亲与韩叔父请二位进大帐饮酒一叙!” 一番话脱口,这女子长枪提起,凛然的英气铺面展开,为她那清秀的五官平添出一丝巾帼之态。 “想必姑娘便是马寿成的女儿——马云禄了吧?” 钟繇朝着马云禄一缕胡须,言语间…似乎他与马腾颇为熟络,甚至于称兄道弟。“与寿成兄喝酒,你父亲可总是提及有你这么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女将,哈哈哈…” 钟繇一缕胡须… “钟先生谬赞了,父亲也总是提起钟先生,请…” 马云禄伸手示意。 听着他们的交谈,审配徒然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感,看起来…钟繇与韩遂、马腾的关系很是深厚啊! 可恶… 布局定关中,陆羽的谋算又快了北境那些自以为是的谋士们一大步! “唉…” 叹出口气,审配跟着钟繇也步入了此间营寨! 却见得中军大帐之前,一口大锅升腾而起…锅底火焰升腾,不少甲士持续不断的往其中抛着柴火。 审配与钟繇走到这大锅前…均是下意识的脚步一顿。 只不过,与审配有些紧张的情绪略有不同,钟繇依旧是那四个字——气定神闲。 如果再加上四个字,那就是——稳如泰山。 这就是大书法家,心中有一股气,转换而出的就是巨大的气场。 “哈哈,审别驾…”钟繇笑着说道。“看起来,今日你、我当有一人被抛入这油锅之中,只不过,不知道是审别驾呢?还是我钟繇这把老骨头呢?” “当然是你呀!”审配眼眸一凝,冷冷的瞪向钟繇。 “恐怕,你太自信了吧?”钟繇摇摇头。 却在这时… “两位贵客,我兄弟二人不曾远迎,恕罪了!请…” 大帐方向,马腾的声音已经传出… “大将军麾下治中别驾审配,拜见马将军,拜见韩将军。”审配拱手一拜。 钟繇却是省去了这个礼数。 “马将军,韩将军,隔着老远,我便闻到了那醇郁的酒香,想来是半月前从许都城运来的那几十坛子烈酒吧?” 哈哈哈… 听到这儿,马腾与韩遂均是笑出声来。 可不就是嘛! 要知道…这是陆羽特地吩咐,让郭嘉将几十坛太学酒坊酿出的酒运往关中,陆羽觉得钟繇一定能用上。 果然… 关中人好酒,更好烈酒,马腾与韩遂喜欢的不得了,自然而然与钟繇的关系也就再度拉近一层。 如此这般…不过是进入寨门,可此间钟繇与审配已经交锋了两次。 而无有例外,审配均落入下风。 … 关中之地,西凉大寨,中军大帐! 马腾、韩遂坐在主位上,而钟繇、审配分坐两侧,四人的面前各自摆放着案几,案几上有烤好的羊肉,也有上好的酒水。 不过…因为陆羽的“医嘱”,钟繇尽管很饿,却是一口也不吃,不为别的,这俩玩意…火气太旺,对肾不好! 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医嘱要求他“忌口”,他就要忌口! 却在这时,审配当先开口。 “纵使我审配身居冀州之地,可马将军,韩将军的大名我审配亦是早有所闻,马将军乃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想当年,黄巾之乱后,马将军与韩将军参与过湟中义从胡之乱,后又经历王国之乱,强盛时期兵马震三辅,大势直逼汉室宗庙?可如今的境况,却如此萎靡!” 审配这算是点名了韩遂、马腾的出身… 说白了,就是…丫的,你们别洗了,昔日你们差点都带兵打到洛阳了,洗不干净的。 果然… 这话脱口… 韩遂与马腾眸子一冷,脸色骤变,特别是韩遂,他漠然道:“先生有话直说即可,没必要掀起旧事!” 审配摇了摇头。 “当年,两位将军何等风光?便是卢植、皇埔嵩、朱儁、董卓等人亦要惧你们三分,而今…却被一个小小的陆羽困在此关中,被一个钟繇节制?东出无望,这是何故?” “大势罢了!”马腾摇摇头。“西凉经过董卓这么一闹已经没落了。” “是啊…”韩遂自嘲道:“当初,董卓率十余万西凉骁骑东出洛阳,组建飞熊兵,也成就了西凉铁骑的威名,但…他之后呢?西凉几无男儿,便是我麾下,大多也是羌骑而已,如何能比得上雄踞中原的曹司空?” 言及此处… 韩遂的眼眸望向另一侧的钟繇,似乎,颇为在意他的情绪。 “哈哈哈哈…” 审配注意到了韩遂的目光,他突然大笑,继而豁然起身,“今日,你们西凉军阀受制于此一个小小的钟繇,那未来?你们势必还会受制于陆羽,受制于曹操!” “陆羽谋划的不可谓不精准,今日他敢让你们遣质去许都,他日…若是曹操调遣你们二人入朝述职,你们去还是不去?若是去,那势必被曹操软禁于许都,另派封疆大吏坐镇西凉,不断的蚕食你们的土地,若是不去,那…你们不就坐实了反叛之意,正好给他曹操剿杀你们的理由!” “哼…一场兵不血刃,一场不见刀枪的大战,早已悄无声息的展开,两位将军还被蒙在鼓里,呵呵,曹操得隐麟,那志在天下,岂会留这关中一隅?关中沦陷,不过是早晚罢了!” 审配痛饮了面前的烈酒,借着酒劲儿,挥袖间便吐出了一片惊天大谋,将马腾与韩遂从云端打入深渊之处。 “咔…” “咔…” 肉眼可见,韩遂与马腾的双拳下意识的握紧。 他们心头的情绪亦有些许波动。 可马腾还是张口道: “这…这都是你的猜测?” “不要自欺欺人了。” 审配豁然起身,他行至韩遂、马腾的正前方,挥手指向那东方,言语激扬的冷叱道:“曹孟德是霸主,陆羽是睿智之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既然陆羽已经谋划出质子之胁,那他日…更可怕的计划还在后头,你们可不要忘了,这位陆司徒最擅长的便是攻心!攻敌之心!” “而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些事实罢了,如今我主联合荆州刘景升,徐州刘玄德,江东孙伯符,四路兵马,合计百万…共同进攻中原,所差唯独西线一路,言及于此,如何变局,如何决策?依旧要看两位将军的意思,吾主只是不希望两位将军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罢了!” 辩口利辞,持言为矛,审配的每一句话都疯狂的扎向韩遂、马腾心头的底线! 这一番话语,已经能当得上他审配最巅峰的话术与舌辩! 此刻… 审配冷冷的瞪了钟繇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嘲弄! 继而,他再度把面颊转回这边。 “四路伐曹,算上将军,五路伐曹…此战,曹孟德必败,到时候那陆羽也是将军的刀下亡魂!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这一瞬即逝的机会?两位将军当真要在眼前放走么?” 轰… 韩遂一拳猛地砸在案牍上。 中军大帐中的气氛斗然炸裂… 杀人诛心,审配的每一句话都是杀人诛心之言,而他的眼眸中满是疲乏与欣慰。 这场舌战…他用尽了胸腔中这些年所有的积淀。 若然能成,那天下为棋,作为掷棋者的他审配…必能助主公袁绍平定中原,一统天下! 而很明显,他…他已经胜卷在握了。 呵呵… 那钟繇?已经是——“哑口无言”!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八门金锁,何为生门何为死门? “可,可吾儿在许都啊!”韩遂咬牙切齿的说道。 审配眼眸眯起,淡淡的回道:“中原若破,那司隶、许都之地将落入韩将军之手?而且…吾主在邺城还为韩将军准备了从辽西之地买回的一百乌桓胡姬!” 呼… 韩遂冷呼一口气。 审配说的已经足够明白,若是关中兵东出潼关,过武关攻伐中原,那到时五路诸侯平分中原,许都、洛阳此司隶之地归于他韩遂与马腾之手。 他的子嗣若是活着也就罢了,哪怕是死了,袁绍也补给他一百名胡姬,让他生更多的子嗣! 再说了…子嗣? 对于韩遂、马腾这等关西诸侯,身居边塞,常年与胡羌争斗,生生死死早就见得太多了! 一个质子,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决定! 哈哈哈… 审配看韩遂心动了,眼眸望向马腾。“马将军,吾主也为马将军准备好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试探… 审配开始试探马腾… 很显然,他这番话术颇有成效。 哪曾想不等马腾开口,韩遂抢先道,“不够,你们想要西凉靠拢,又以吾儿生死为赌注,只司隶之地算什么?只一百胡姬,算什么?这些胡姬,只要我想要,随时可以与羌人、胡人讨要,犯不得冒这个险!” 呵呵… 这话脱口,别看韩遂是拒绝,可审配心头的大石头反倒是落下一多半,对方动心了,而只要动心了,那就是筹码的问题了,一切都好说。 “哈哈,好说,好说…” 审配再度望了眼一旁的钟繇一眼,眼眸中满是戏谑。 就好像再说,门口那沸腾的油锅,今日…你下定的! 旋即,他很豪爽的说道。“噢,是我疏忽了,西凉不似中原,西凉最缺乏的东西不是胡姬美女,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粮食啊!” “哈哈哈,吾主派我来此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了亮出诚意,只要韩遂、马腾两位将军东出武关,那每家,吾主赠予十万石粮草如何?只要兵至许都城下,吾主必即刻奉上。” “除此之外,待得剿灭曹操之后,吾主必奏请天子封两位将军为大司马、爵封西凉侯、关中侯,司隶、三辅均划入西凉而治?如此可一劳永逸的解决关中缺粮的难题?哈哈…如何?” 咔… 很显然,审配如此豪爽的许诺,让韩遂、马腾脸色一惊… 诱惑,简直太诱惑了。 比之如今曹操给他们的,简直要诱惑十倍,百倍… “好…”韩遂拍案而起。 要知道,与吕布一样…他也是极端的利驭主义者,这样的人,不可能放任这般好处…从眼前溜走。 再加上,五路齐攻曹操?便是曹操,便是有隐麟助阵?他又能挡得住么?此时不东出潼关,不入武关分一杯羹,更待何时? 韩遂就打算答应下来… 哪曾想,马腾却是拽住了他的胳膊,“文约兄慌什么?元常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呢?咱们今日痛饮的这酒还是元常的,不妨…听听元常的高见。” 说着话…马腾把眼眸转向了钟繇这边。 这下,整个中军大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这边… 一道道锐利的眼芒射来,换作别人,怕是早就被这寒芒射穿,可钟繇不同,他依旧是保持着一贯的气定神闲… 这就是气场,来自大书法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 “元常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韩遂也问出一句… 所有人,包括审配,都期待着钟繇的回话,甚至…审配都做好了一系列的说辞,准备与钟繇舌战一番。 哪曾想。 “没有…”钟繇缓缓起身,摆了摆手,“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 登时,审配就有一种一拳挥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可钟繇的话还在继续,依旧是和缓至极,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曹司空派我到此关中,可不是左右韩将军、马将军决策的,若然我提出什么,或是许诺什么,岂不是喧宾夺主?” “再说了,我临行前…陆司徒反复叮咛的是,一切顺其自然,韩将军、马将军想要东出潼关,我不拦着。可有一言我却必须带到,那就是局势尚未明朗,两位将军不妨等上一等?哈哈…五路诸侯进犯中原?说的这么可怕…那…战报呢?呵呵,可能是我年龄大了,愿意相信眼前的东西,没有战报?单凭审别驾的一番口舌,老夫实在不信,万一各路诸侯没有进犯中原呢?那是不是?韩将军与马将军就被人耍了呀?” 霍… 别说,钟繇这一番话与“针锋相对”、与“唇枪舌剑”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可偏偏,和风细雨中,字里行间又很有道理。 是啊? 战报呢? 韩遂与马腾彼此互视一眼,他们打算东出潼关,逐鹿中原…去分这一杯羹的大前提,是其余四路齐进,中原…已经到了狂澜即倒、大厦将倾的局面! 可…现在,审配说的再好,也不过是一家之言、一面之词?算数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下子… 韩遂与马腾默契的点了点头。 审配亦是会意,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他出发时,便听说江东孙策派二弟孙权北上攻广陵城,刘表大军也在集结,如今…大胜之下,势必刘表、刘备都会有所动作,保不齐…曹操的南阳、徐州都已经沦陷了,战报已经在路上了,钟繇啊钟繇…你又能拖得了几时呢? 心念于此… “哈哈…无妨!”审配拱手道:“钟先生,不妨咱们两个都在这上郡住下如何?反正帐外的油锅添上些许柴火,也能多烧些时日,不急于这一刻,局势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钟繇缕着胡须,他的自信让审配很不舒服。 审配心里就嘀咕着,你钟繇哪来的自信? 只是… 他哪里知道,钟繇之所以笃定局势没有恶劣到“狂澜既倒”的程度。 核心便是源于…陆羽! 钟繇有信心… 他这位师妹养大的隐麟,势必不会让局势陷入这般的被动! “那就烦劳两位将军了…这几日,也要叨扰了。” “好说,好说。”马腾笑着挥手道。“来人,上酒,今日不醉不归!” … 烤羊,温酒… 一时间,这上郡城,西凉军驻扎之处的中军大帐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而与此同时… 通往关中的官道上,渐渐天黯淡了下来,此刻…月色点缀下,此间官道早已是黑茫茫的一片,那在空中流动的风,犹如一柄柄冰刀一般不断的呼啸,使得这本就荒芜的关中之地,更添得了几分森然、可怖! 遥遥数里之外均有西凉军的明哨,守护着官道,不许陌生人进入其中。 这些甲士口中呵着白气,脸色早已被冻得僵硬,缩着手,似乎是抱怨着这鬼天气。 而官道上万籁俱寂…哪有什么人烟? 只是…就在这时。 在漆黑的尽头,遥遥亮起一点点星微的光点,紧随而至的,是马蹄声急促的传来。 这使得西凉守军们打起了一些精神,在苍茫中,但见得一人一马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的钻出,马上的骑士,也似乎冻僵了,而坐下的马,浑身灰蒙蒙的,口中打着响鼻! “急报…江东急报…江东急报!” 听到这骑士的呼喊… 西凉守军认出了这是自己人,忙是下意识的后退,不敢阻拦。 只是。 一般而言,西凉很少会收到江东急报,因为此间相聚太远了,除非是…那边巨变? 等等… 一干守军彼此互视一眼,心里嘀咕着,难道…真的是江东出事儿了? … … 荆州,新野城通往宛城的官道上,此间路途有一处山谷名为博望坡,恰恰…位于宛城与新野城的正当中。 这是一条山道,若要通过必须经一处开阔的要地。 而此时… 这片开阔的“要地”不知何时,一座石阵拔地而起。 而身处高处阵眼位置的正是徐庶、贾诩与张绣三人。 说起来… 陆羽派他们三个来此阻击刘表北上的攻势,可兵马并没有给予太多,无外乎是张绣所部的两万余兵马。 这与刘景升北上的六万大军相差甚远… 不过徐庶倒是不慌,索性在此必经之地布下一个石阵,说起来…张绣与麾下两万余甲士,为了搭建出此阵可委实累趴了。 至于… 这阵究竟如何?能否阻拦住刘表的北上?那…张绣不知道。 就在这时… 遥遥可见远处尘烟扬起,数万人的队伍已经杀过来了,很明显,这是刘表的荆州兵! “来的好快啊…” 张绣将长枪背于身后,感慨道:“六万大军…徐先生,你这石阵究竟能挡得住嘛,若是挡不住,咱们的将士们如今可累的够呛,怕是更不是敌军这七万人的对手!” 哈哈哈… 张绣话音落下,徐庶大笑一声,“张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假话有个鸟用?”张绣不假思索的回道…“徐先生,你有话直说呀,怎么尽学贾先生绕这么多弯子呢!” 这话脱口… 哈哈哈… 这次笑的不止是徐庶了,一旁的贾诩也笑出声来。 “贾先生,要不…你来给张将军讲述一番?” 徐庶笑着提议道。 说起来也奇怪。 眼看着荆州兵来势汹汹,除了张绣之外,徐庶与贾诩倒是有点云淡风轻,不把人家当回事儿的感觉。 “张将军…”贾诩扬起手环指向周围的石阵。“这叫八门金锁阵,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要破这八门金锁阵,只要了解,其实不难!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嘿… 这话脱口,张绣挠挠头,听得是云里雾里! 不过…他听不懂,自然而然,刘表也搞不懂啊! “刘景升哪懂这个?” “哈哈哈…”贾诩笑着回道:“是啊,只是…咱们这阵三天布成,布的也仓促,只有形而没有神,倘若刘表真的率军攻入这阵中,那石阵势必顷刻间瓦解!” 啊…啊… 这话脱口,张绣大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啥?啥情况? 急行军来此就不说了,三天也没有休养生息,也没有以逸待劳,累的跟狗一样,也不说了… 敢情,最后布下的这石头阵…一触既破呀,这简直布了个寂寞! 有那么一瞬间,张绣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整个人一脸懵逼。 “贾先生?徐先生?你们…你们…” 张绣本想说“你们是在搞笑么?”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咽下去了,他无辜的看着徐庶、贾诩两人,很崩溃,十分崩溃! 看着他这副表情… “哈哈哈哈…”贾诩与徐庶的笑声再度浮出。 徐庶摆摆手。 “贾先生?何必吓张将军呢?” 他的眼眸望向张绣。“张将军莫要担忧,刘表必定不会全力攻阵的!咱们不过是替他找了个理由罢了。” “理由?这是为何?”张绣还是不懂。 “因为,刘表的性格注定他绝不会冲锋在前,也不会去做这五路伐曹的‘急先锋’,便是为此…倘若此前江东孙策大捷,那刘表势必会全力以赴,可如今江东大败,那他刘表也会停下脚步去观望!” “徐先生的意思是?刘表会观望?” “正是…”徐庶细细的解释道。“偏偏…这位汉室宗亲还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主儿…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否则…就无法向袁绍去交代,故而,咱们设下这石阵,八门金锁是假,给他刘景升一个台阶,也给他一个向袁绍作秀的样子才是真,所以…张将军莫要惊慌,一切尽在掌握!” 噢…噢… 听到这儿,张绣那原本握紧长枪的手顷刻间松弛了不少。 徐庶这么一解释,他全懂了… 敢情,这群诸侯都斗着心眼儿呢。 都说人心齐、泰山移,呵呵…张绣就“呵呵”了,说什么五路伐曹,其实这一个个的诸侯各怀鬼胎,能成事才怪呢! “哈哈哈…” 这次,总算是张绣笑出声来。 而能清楚的看到,近了…更近了,荆州兵的脚步已经很近了。 “来了,总算是来了。”贾诩眯着眼,似乎…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心头略有感慨。“元直啊,陆司徒颇为器重你,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贾先生但问无妨…晚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对贾诩,徐庶表现的很谦虚。 说起来,贾诩算是为数不多能让徐庶佩服的人… “元直,别那么客气,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觉得陆司徒最高明的地方在哪?” “攻心?”徐庶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答道… “再想想…”贾诩摆摆手,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 徐庶挠挠头,一下子,他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还请贾先生赐教?” “哈哈…”贾诩笑着说道。“依我之见,攻心只是表现,而陆司徒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布局’,就如同这刘景升,就如同关中的韩遂、马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棋盘上,他们再厉害也超脱不过这棋盘!逃脱不了陆司徒布下的这个局,不是么?” 讲到这儿,贾诩顿了一下,最后感慨道:“在陆司徒的布局下,呵呵…他们终究不过是棋子而已!而这…才是他真正的高明的地方。” 霍… 别说,贾诩这么一分析,徐庶觉得…他好像更多的看清楚了陆羽…或者说,更清楚的看懂了隐麟一层! 天下如棋,谁主宰?谁又为执棋者呢? … 尘烟滚滚,飞沙走石。 当七万荆州兵行军至此博望坡,面对眼前高耸的石阵,一个个脚步停顿,踟蹰不前。 这… 统兵的将军蔡瑁也是眼眸紧凝,急忙去亲自禀报中军的荆州牧刘表! 不多时… 刘表在一干骑士的护卫下也驾马驶来,他抬起头遥望着这高耸的石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入口?该何处进入?又从该从何处杀出呢?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鲜有人注意到,刘表的嘴角不漏声色的一咧,竟是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主公,依我之见,不如八门齐入…”蔡瑁提议道。“既是石阵,总有一路是对的,也总有一路能闯出去。” 言及此处,蔡瑁就打算吩咐部将去冲阵。 哪曾想… “等等…” 刘表的声音传出,他的眼眸凝起,不住的摇着头。 “万一八门都是死门呢?” “这…怎么可能!”蔡瑁当即反问… 刘表却依旧摇着头。“蔡将军你回首看看,咱们这七万余荆州子弟们,那就是七万个家,七万个家里的顶梁柱啊,他们追随我出征,那我刘表就理应把他们带回去,若然枉死于此阵中?我能对得起他们的家人么?我的良心会痛的!” “可…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蔡瑁还是在劝… 刘表却是摆手。 “就地安营扎寨…听闻蔡将军的姐夫黄承彦不是精通这五行八卦么?何不请他来一窥究竟呢?北伐就不是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多耽搁些日子,不过是多消耗些粮草罢了,这些比起咱们荆州将士们的性命微不足道!” 听话听音… 这一句话脱口,蔡瑁算是懂了。 说白了…主公刘表就是想要再观望一下… 请自己的姐夫黄承彦不过是拖延些许时日的借口,而真正的目的,似乎是与方才传来的江东大败有关。 呵呵… 如此算来,这石阵倒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台阶呢! “喏…” 想通这点,蔡瑁拱手一拜。“我这就派人去请姐夫出山…” “不忙…今日行军至此,将士们也劳累了。”刘表提议道。“让他们休整一日,明日再去请也不迟。” 呵呵… 听到这儿,蔡邕就“呵呵”了,摊上这么个主公,他也是醉了… 做为将?他都想着征伐许都,进击中原,成王霸之业…可…主公刘表啊,委实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这性子,守着荆州这一亩三分地固然是够了,可…若是开拓进取,总归是缺了那么点儿野心! 唉…蔡邕无奈的摇摇头,守城之主,座谈客尔…他也是醉了!心累了!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水载舟亦覆舟,左眼财右眼灾 关中,上郡,西凉军寨。 自江东而来的快马,如旋风一般,在官道上踩过无数泥泞,马上的骑士迎着白茫茫的血舞,任由冷风凛冽的刮在面颊上,依旧策马飞驰… 他的口中呵着白气,融化了眉梢上的冰霜,最终化为了冰水落了下来,落在了那风尘仆仆带着深深疲倦的面容上。 他轻车熟路的抵达军寨,门外驻守寨门的是马腾的女儿马云禄。 看到这位女将军…马上的骑士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用意志力撑起的最后一丝力量呼喊道:“急报,急报…江东急报!” 一听到江东急报,马云禄的脸色一变,连带着与一干甲士匆匆迎了上去,有人拉住了马的缰绳,而骑士整个人一顿,歪斜着落马,有人则将他搀扶着。 甲士毫不犹豫的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交到了马云禄的手里。 马云禄多问了句。“累成这样?很紧急么?” 回答她的,是一个笃定的眼神。 马云禄再不迟疑,匆匆的送往军寨内。 此刻…父亲马腾、叔父韩遂正在与曹操、袁绍派来的使者喝酒,马云禄便直接把信交到了他的大哥马超的手里。 马超本在练剑…看到这急报,听到这所谓的“江东急报”的声音,面颊上带着些许狐疑之色,一把展开,他将灯靠近,垂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急件上的内容。 接下来,马超的面色一白,继而…是面无血色,浑身竟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才茫然的抬起头来。 “云禄!出事了,江东出大事儿了!” 他豁然起身,大呼道:“快,快…随我一道去见父亲!” … … 中军大帐,觥筹交错,马腾、韩遂与审配喝得颇为畅快。 倒是钟繇一杯也不饮,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同样的,他也要让自己的身体告别那些上火的食材,这把年纪了,为了能生个儿子得学会养生。 “哈哈哈…想不到钟先生这话少,酒量也不好,哈哈…”借着微醺的醉意,审配调侃道:“钟先生,你不喝酒,如今势必最是清醒,那你多半知道一个月前江东就北上去进攻广陵城了吧?五万大军整整五万大军哪,广陵城似乎只有四、五千守军吧,退路还被刘备攻陷的下邳城给截断了…这事儿,钟先生知道么?” “知道,自然知道!” 钟繇点了点头。 “哈哈,那你给讲讲呗,如今广陵城势必一定破了,小霸王孙伯符与下邳城的刘玄德率军北上,这徐州距离全境沦陷还差多少时日啊?啊…哈哈…” 审配接着问。 言语间饱含着有恃无恐。 很明显,他这个问题提出,究是喝了不少酒的韩遂、马腾,这一刻也精神了不少。 若然…徐州的局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那… 他们再不出兵去分一杯羹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哪曾想… 钟繇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一摆手。 “审别驾喝多了吧?但凡你多吃一口菜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 “哈哈…老夫年长你不少,一路走来没长什么本事,却唯独记住了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一张巧舌就有用的话,那…要细作?要眼线干嘛?想来…韩将军、马将军这儿…就要有急报传回了吧?不妨,咱们一同见证那美妙的时刻岂不是更好?” 就像是打太极,钟繇与审配的舌战始终围绕的不是一个点。 就比如说,审配总是编“故事”,可钟繇却是一会儿回答个“时令”的话题,一会儿讲出个“大道理”,审配的拳头再硬,愣是砸在了棉花上也是有力无处使。 “喝酒,喝酒…” 马腾举起酒樽打了个圆场… 却在这时,大帐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哐哐”一般极有力的声响。 片刻之后,便听到门外甲士大声通传。 “马超将军,马云禄将军到…” 唔… 这一声通传,倒是让马腾微微一顿,他们俩来这儿干嘛? 马腾当即淡淡的问道:“孟起?云禄?何事如此匆忙?” 马超面色严肃。“刚刚接到江东急件…徐州、江东都出大事儿了!” 江东急件? 大事儿? 这几个关键词一出,马腾与韩遂、审配与钟繇均是眼眸睁开,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了…这急件总算是来了。 马超的声音还在继续。“江东孙家的二子孙权、三子孙翊带五万江东兵进击徐州广陵城,中了广陵太守陈登的埋伏,大败而归…损失过半!整个江面上到处都是江东子弟的尸首!” “除此之外,小霸王孙伯符在江东吴郡附近的丹徒山遇刺,面颊上中了一箭,昏迷不醒,不知生死!如今…整个江东一片大乱,听闻曹军有意自广陵城南下,一鼓作气攻下江东六郡七十二县!” “什么?”马腾、韩遂两人已经豁然而起。 这消息,万万想不到啊。 要知道,广陵城多少守军?马腾与韩遂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儿的,不过就四、五千人吧?可…哪怕是这样…竟…竟能击败五万大军北上的孙家? 这孙家二子孙权,孙家三子孙翊是废材不成? 登时,马腾心头就浮现出一句话,生子千万不能像是“孙仲谋”、“孙叔弼”这样的,废材如若豚犬耳! 当然了…如果说江陵兵败,还能归结于孙坚的两个废材儿子! 那么…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呢,小霸王孙策…怎么就…就好端端的被刺杀了呢? 这太过巧合了吧? 如果他没有被刺杀?那么…他势必会再度北上,为二弟、三弟找回这个失去的面子,可…太巧合了吧! 不论是马腾,亦或者是韩遂,都没办法不把孙策被刺杀这件事儿…与曹营、与陆羽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钟繇有恃无恐,是因为曹营早已有所应对,陆羽已经把江东孙家给算计在其中了。 听到这急报,表情最过诡异的莫过于审配… 他勉强的扶着桌案,其实他的腿已经站不稳了,他心头不由得呼喊。“江东孙家误我!误我!” 他本想大骂,可随即想到… 如今在这西凉军寨,不能表现的太过悲愤,越悲愤就越离那口沸腾的大锅不远了。 哪曾想… “噢…” 就在这时,钟繇缓缓起身,他轻扣了下脑门,一副大智若愚,恍然大悟的模样。 “老夫耳朵不太好,审别驾…这急件写什么来着?好像是…江东兵败了?小霸王孙伯符被刺杀了?是不是呀?啊…” 呃… 这话脱口,审配顿时很想哭,他感觉自己就要泪崩了,这是落井下石啊! ——钟繇,我日你二大爷的! 审配心头已经爆了无数次粗口,可最后,还是眼眸冷凝。 “哼”… 一声冷哼,也顾不上与韩遂、马腾告辞,夺门而出… 偏偏临到出门时… 钟繇却是朝他招招手,连连提醒道:“审别驾,天干物燥,年轻人,别那么大的火气…少喝酒,多睡觉,早睡早起,方能养身!” “哼…哼…” 连连两声冷哼,审配“诶呀”一声,长袖一甩…夺门而出! 马腾与韩遂却是彼此互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 等等…这中原的局势,还能再等等! 有趣,这局势倒是愈发的有趣了。 “钟先生不愧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书法家,淡定自若,闲庭信步,韩某佩服,佩服!” 韩遂朝钟繇拱手一拜,话中更添得了不少深意! 倒是钟繇,一边缕着胡须,一边心头感慨着… 呵呵,他钟繇永远可以相信那个名唤“陆羽”的少年公子! 这位公子值得他钟繇用命去赌注! … … 幽州,望京城。 原本。 袁绍三十万大军南下,这于公孙瓒而言是一件大喜事儿,总算是能喘出口气了。 可…事实上,当秦宜禄拿着陆羽寄来的信笺来提醒公孙瓒时,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从头颅上醍醐灌顶的浇灌而下。 “秦将军?有这么严重么?” 此刻的公孙瓒站起身来,而秦宜禄端坐在主宾位上,阖起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他感慨道:“陆公子在信里讲的已经足够明白。” “如今的幽州大部已经落入袁绍之手,望京不过只是一座孤城,北境有辽西乌桓,南境有袁绍随时北上,这些人都与将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而最重要的是民心哪!” 讲到这儿,秦宜禄顿了一下,眼眸扫过那封信笺。 “陆公子再三提及的,是公孙将军在幽州杀了不少大士族,这激起了更多士族的反抗,这才是输给袁绍最大的原因…幽州无论如何是守不住了。” 秦宜禄的话几乎是完全阐述了陆羽信笺上的内容。 起初,公孙瓒听着还觉得没什么,可越是听下去,越是联想到此前陆羽的预判,心头不由得愈发的寒冷了不少。 是啊… 若然不是陆公子的预测,怕是他现在所处的望京楼早就被袁绍在地道里一把火给焚烧了! 整个望京怕也将沦为火海… 就连他公孙瓒的头颅,怕是已经被袁绍给割了下来。 这些事儿就发生在不远前…历历在目啊! “可…退往哪呢?总不至于南下去中原吧?”公孙瓒反问道… 是啊… 他又何曾没有想过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 不夸张的讲,他公孙瓒的四境都是敌人,就是想穿过辽东去投奔族中兄弟公孙度也没有那么容易! 况且,袁绍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在外交战上,他是完胜公孙瓒,袁绍与公孙度的关系竟是同盟。 唉… 说到底,这都是他公孙瓒自作自受,为了清除刘虞党羽,血腥屠戮了幽州士人惹得祸! “并州,雁门!” 就在这时,秦宜禄开口道:“陆公子已经部署周全,只要公孙将军同意,大军即刻可以退往并州雁门,那里有陆公子布下的一支军团,那边又是边陲…袁绍的重心在曹操那边,他的触手未必能触碰的到,而…公孙将军与雁门军团一旦觅得时机,将会是一柄锋锐的利刃反攻袁绍,将失去的东西统统夺回来!” 呼… 听到这儿,公孙瓒长长的呼出口气。 倒不是因为秦宜禄的话术多么的高超,乃是…他提出的方案很缜密,切实可行,如此…倒是颇有陆羽一贯紧密布局的风采。 只是… “秦将军?我公孙瓒说句不中听的…”公孙瓒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若然我离开了幽州,那我还是一方诸侯么?” 这… 秦宜禄顿了一下,略微思索了片刻,旋即摇摇头。 “公孙将军还没搞清楚形式么?” “你若是一方诸侯的公孙瓒,那如今的局势下,你与你的势力是必死无疑,因为你在幽州失了氏族之心,而大汉的氏族又是‘团结’的,无论是哪个地方的氏族,都不会扶持一个有如此‘杀戮先例’的主公!可…” “若是公孙将军抛开这些,只是纯粹的做一个边陲的守护神,做一个边陲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呢?那…纵使陆公子没有派我来救你,百姓们也能救你!这就是陆公子在信笺中提到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霍… 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公孙瓒微微低着头,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在思索,在冥想… 是啊,从他为了排除异己…牵连、诛杀幽州士族的这一刻起,就注定,他不是一个好的主公,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士族拥护的主公! 或许,一个驻守边陲的将军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呼… 呼… 长长的呼气声,一息,两息,十息,二十息… 终于,公孙瓒的眼眸睁开。 “好…” 他喃喃吟出一个字,旋即感慨道:“反正我公孙瓒是从死里逃生的,没有陆公子,怕是我的人头都被袁绍给割下了!呵呵,那就依陆公子的吩咐,全军退往并州雁门郡!唯独有些不甘罢了。” “不甘心?是袁绍?”秦宜禄反问… “算是吧!”公孙瓒眼眸抬起,望向南方。 如果依着他的性子,趁着袁绍南下之际,他必得出兵去袭击袁绍的后方,未必能大获全胜,可至少也能让袁绍付出些许代价,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而秦宜禄似乎读懂了公孙瓒… 是啊,作为一个被人带绿帽…还给人家做事儿的将军,他是那种体验过大悲的人,对这种绝境处的心情最能理解。 “哈哈哈…” 浅笑一声,秦宜禄开口道:“公孙将军,其实…陆公子的信笺中还提到一条?” “什么?” 秦宜禄笑着说道:“陆公子已经纠集了五路大军去袭击袁绍的后方?而公孙将军这一路…” 不等秦宜禄把话讲完… “哈哈哈哈…”公孙瓒大笑出声。“本将军等的就是这一天…就让我来做陆公子的‘急先锋’好了!” 讲到这儿,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秦将军?陆公子纠集的这五路大军?是哪五路呢?” “这个嘛…”秦宜禄摇摇头,一摊手…很坦诚的回答道:“信上可没写…” … … 许都城,城郊! 三军列阵…足足十余万兵马严阵以待。 踏踏踏…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彻,曹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踏上石阶,登上五舆马车。 一旁持剑将军夏侯恩双手捧着倚天剑,任曹操提起。 就在这五舆马车上,倚天剑脱壳而出,曹操大声吩咐道:“即刻,发兵下邳城,剿灭刘备!灭刘之后,迎战袁绍!” ——“必胜…” ——“必胜!” ——“必胜!” 十余万大军的呼声震天动地。 片刻之后… 鼓号齐鸣,飞扬的“曹”字大旗飘洒而出,擂鼓声隆隆作响… 如此浩大的声势,亦宣示着此次剿灭刘备的决心,亦是宣告出,曹操对刘备的滔天恨意! … … 徐州,下邳城。 今日天气不错,此刻的刘备正站在下邳城的城头,阳光普照而下,他的身上映出丝丝斑点。 “唉…” 一声幽幽的叹气,刘备感慨道:“天子若知我得了下邳城,定然会龙心大悦,可若是听到江东子弟广陵城战败的消息,多半…又会如坠于底!” “大哥说的是啊!”一旁,关羽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微微的动了动,“下邳城落入我们的手中固然是好事儿,可江东子弟没能攻陷广陵城,孙伯符又遇刺,生死未卜…徐先生原定的计划怕是要搁浅了!” 关羽口中的徐先生自然便是徐庶… 而徐庶给刘备谋得的计划,正是联合江东北上徐州,一鼓作气攻陷徐州全境,继而以徐州这天下粮仓为基,与袁绍、刘表、韩遂、马腾一道…步步蚕食曹操的疆域! 原本而言…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可谁能想到,江东出现了如此变故,这… 一旁的张飞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儿,反倒是笑着说道。“两位兄长怕个甚?总归,咱们赚得下邳城,还有天子的这支三万人的兵马…兼之下邳城守军,如今咱们手下不亚于五万人,我正日夜操练着呢。” “这倒是。”关羽点了点头。“军容不俗,群情振奋!” “好!”刘备称赞道:“三弟不仅有悍将之勇,更有大将之才…加紧操练,我料定不出月余,曹操就会攻来!” 这话脱口… 关羽的面色黯沉下来一分。 刘备却是招手道:“糜芳将军何在?” “主公!”糜芳上前…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劳你辛苦一趟,去冀州见袁绍,将此信交给他!一者传递天子血诏旨意,告诉他,江东孙家新败,如今能振奋联军士气的唯独他袁公!二者,告诉他…只要他起兵渡过黄河南击曹操,我刘备都愿意听其号令,甘当麾下先锋!” “喏…”糜芳答应一声,急忙撤下。 刘备的脸色却是愈发的惆怅… 尽管派人去联络袁绍,可…刘备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啊…比起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无疑…江东孙家更值得信赖! 可… 当务之急,孙策遇刺,急先锋没了…如今,能力挽狂澜,重新让联军振奋起来的,除了他袁绍外?还有谁呢? 唉… 唉… 不知为何,刘备的右眼皮一直跳。 人言,左眼皮跳——财… 右眼皮跳——灾!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 兖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前方五里处便是下邳城! 此间…飞沙走石,尘烟漫天… 十余万急行军正迈着铿锵的脚步,气势汹汹的杀往徐州下邳城。 而与此同时,五舆马车内,一句句豪放的诗歌吟出,倒是有几分引吭高歌的味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哈哈…哈哈哈哈…” 一首诗吟出,曹操那魔性的笑声响彻此间官道。 此间随行的荀彧、戏志才听过这诗,倒是心头均升腾起一丝波动。 荀彧感慨道:“曹司空是想起了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时的情景了么?” “算是吧!哈哈…”曹操的心情似乎颇为不错。“昔日我一封檄文号召十八路诸侯讨董,今日刘备一封檄文号召诸侯讨伐我曹操?好熟悉的故事,可故事的结局却注定不一样!” 一番感慨… 一旁戏志才的眼眸却是连连闪烁,看样子心情有些复杂。“善战者,一往无前…善谋者瞻前顾后,此次出征,曹司空几乎动用了全部精锐,兖州、司隶几乎变成一座空城!据哨探报,袁绍三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在黄河以北,随时南渡,这是虎视兖州、司隶啊!” “如果袁绍聪明的话,令数万疑兵正面牵制我们,自己亲率劲旅,急攻我们后方,则许都堪危,一旦许都有失,我们将败无可归,失去根据地呀!此一招,对袁绍而言,不正是上上之策么?” 戏志才的一番分析刚刚脱口。 荀彧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志才分析的不错,这道计策确实是上策,但…对袁绍而言,那就未必咯!袁绍是个多疑寡断的主儿,他进而畏惧,退而贪利,临敌时是五分把握他不战,七分把握他也不战,非等到是十分把握,他才全力一战!” “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军机瞬息万变…哪有十分把握的机会!何况,曹司空在黄河以南命徐晃、曹洪布下疑阵,等袁绍真的下令渡江,怕是十天、二十天都已经过去了,而这个时间,我们还能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徐州么?” 戏志才与荀彧的交谈,曹操听得津津有味,也不打断,远途行军颇为无聊…他揣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继续听。 果然… 戏志才的声音再度传出。“荀令君哪,你这次怕是太过自信了吧?刘备不是袁术、吕布之流,关羽、张飞之勇亦非吕布八健将、袁术手下纪灵、张勋之辈可比!再加上下邳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十日、二十日…保不齐还真未必能攻下来。”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 “再者,袁绍优柔寡断,可他身边却不乏智谋之士,沮授、田丰、许攸等人?难道会看不出胜机所在?他们不会建议袁绍急攻兖州,奇袭许都城么?” 这个… 听到这儿,荀彧摆摆手,笑着回道。“那就只能看两点了!” “两点?”戏志才反问。 “其一,看我们留守兖州的将士能不能坚守到曹司空大军凯旋,若然能坚守到下邳城破,大军回援,那我们就是南北双线均获胜利,若是不能…那就只能看第二点…” 荀彧卖了个关子… 这可急坏戏志才了。“荀令君,说话说一半可不厚道啊!” “哈哈哈…”荀彧笑着回道。“陆司徒不是还在许都城么?龙骁营也还在,这可是支无敌之师,陆司徒的名头也足够响彻,袁绍难道就不畏惧三分么?这么一畏惧,保不齐…又迟疑不前了,凭空又能争取至少十日…哈哈!” “荀令君,你这都是理想状态呀!”戏志才一摊手…“万一,哪怕是一个月,咱们也没拿下下邳城呢?那…兖州、许都城可就真的陷入险境了。” 这话脱口… 荀彧不以为意,他的语气笃定朗声道:“用兵就是用险,无险就无胜!陆司徒说的一句话很对,袁绍虽势力大,可气量小,刘备虽势力小,却气量大,曹司空若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剿灭刘备这个隐患,那么…未来,曹司空与袁绍决战之际,刘备势必会从背后偷袭!日后之险,远远大于今日之险!” “好了…哈哈…”曹操听得差不多了,他扬手感慨道:“志才有谋略,文若有见识!你们二人的话我听了都受益匪浅!” “你们知道么?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袁绍做盟主就是畏首畏尾,迁延不进,那时候可把我急坏了,也正是那时候,我下定决心,若然日后统兵绝不能像他袁绍这般踟蹰不定,犹豫不决!” “哈哈哈,诚如荀令君所言,倘若是都像袁绍那般等待十足的把握?那…破局之策又在哪呢?” “可是…”戏志才还想再劝。 他不是质疑曹操精锐全出进击刘备的这个行动,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江东新败…那局势已经和缓,甚至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如此…还有必要兵行险招么? 说起来也奇怪,以往喜欢兵行险招的戏志才,这次反倒是保守了,而一贯以稳妥、严谨著称的荀彧,这次倒是奔放了起来。 “志才…你把耳朵伸过来。” 曹操见戏志才还是一脸担忧,索性示意道… 戏志才微微一愣,还是把耳朵给伸了过去。 紧接着…曹操的话悄然而出,极低极细,戏志才的脸色却是骤变? “啥?” 惊讶之余,他竟直接惊道:“陆司徒何时在袁营的后方布下了五路大军?这…这五路?哪五路啊?” 这下…戏志才全懂了,怪不得曹司空与荀令君有恃无恐,敢情…小丑是他自己! 他戏志才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敢情…人家陆羽都已经部署好了,五路大军伐曹?呵呵…接下来的主旋律是五路大军伐袁吧? 在这个大前提下,袁绍要是敢南渡黄河,他戏志才都敢倒立洗头! 只不过,五路?哪五路呢? 戏志才眼珠子转动… 公孙瓒、杨修…满打满算,这才两路啊?其它三路…哪三路啊? 登时,从一个震惊中走出的戏志才,再度陷入了另一个巨大的疑窦之内。 … … 并州,常山与赵郡的交界处。 此间山峦之上,一处硕大的山寨拔地而起,山寨的大门处除了悬挂着两个老虎的头颅外,就是“黑山寨”三个大字。 要知道… 在北境敢自称黑山寨的可不多。 这是以张燕为首,纠集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叛匪组成的一支名唤黑山军的队伍。 在头领张燕的发展下,最大规模时,这支黑山军足有百万人之多,与白波军齐名! 可以说…黄河以北的各郡、县都受到过他们的侵扰,朝廷却无力派兵围剿…是啊,一百多万?谁特喵的能围剿?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 一名中年男人抬起头望向此间“黑山寨”的牌匾,他也是多方打探才得知,张燕如今就藏在这山寨内。 他是程昱,此番奉陆羽之命来招降…啊不,准确的说是招安黑山军,他是带着天子诏书,代表的是朝廷。 说起来… 如今黑山军的日子也不好过,接连的战况失利,将他们的活动范围一再的压缩。 细细的说起来,黑山军第一次失利是中平二年与曹操的大战,那时候的曹操还是袁绍的小弟,替袁绍打败了黑山军,这才站稳东郡一地。 第二次,是吕布短暂投靠袁绍的时期,在吕布的骁勇下,黑山军捷捷败退,可以说,一战把黑山军的气势打到谷底。 而第三次,则是麴义的先登营,再度重创了黑山军,将其赶至常山、赵郡一线,那里极其贫瘠,袁绍也懒得再搭理。 总的来说,黑山军先后三次输给了袁绍,百万大军如今尚存的不过十余万人…可以说是被袁绍打的跪唱征服,自然而然…也对袁绍恨之入骨! 偏偏… 如今的他们自保都是问题,更莫说是再去找袁绍的麻烦了! “咚…咚!” 不是别的响动,而是…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程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感觉…这次的招安很凶险哪! 单人匹马去招安一群贼寇。 乖乖的… 还是黄巾贼之后最声势浩大的一波贼寇,难免心头有些紧张。 可…还好。 毕竟…大风大浪都见惯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也在敌军严密的防范下潜进去过,还有…陆公子对他的称赞,所谓——万军丛中劝降敌将如探囊取物! 这一句话于程昱而言…很装逼啊! “咳咳…” 轻咳一声,程昱收拾起了心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了,要淡定,要面不改色,要从容! “踏!踏!” 脚步抬起,程昱继续迈出步子,向石阶上,向那黑山寨的大门缓缓走去! 果然。 不多时…四周无数黑衣人冒出,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弯刀,程昱还看到,一个黑衣人颇为搞笑竟是拿着两根羊骨头。 这也能当兵器嘛?黑山军得多穷? 心头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表面上,程昱却是恭敬的拱手道:“吾乃朝廷钦使,尔等速速通传你家将军,耽误了你家将军受封?尔等可担得起这份罪责?” 嘶哑的声音,言语间却极是坚决… 说起来,程昱以往劝降敌将时的开场白,往往是吾乃龙骁营司马程昱…这次之所以改口说是朝廷钦使,是因为陆羽特地的强调…面对黑山军,必须这么说! 程昱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照做了,毕竟珠玉在前,总归…陆司徒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以往…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果然… 当听到“朝廷钦使”这四个字时,一干黑山军小卒面色一改,方才表情上的冷漠不见了,原本的弓箭与刀枪也收了回去。 语气更添得了许多恭敬。 “先生稍候片刻,容我等去禀报我家将军!” 嘿… 态度的转变让程昱略微一惊。 他第一次觉得,这朝廷钦使的名头这么好用,可比龙骁营司马的名头好用多了! 当然了,程昱哪里知道… 汉灵帝时期,黑山军早就派出过使者到京都洛阳,上书朝廷请求归降,汉灵帝还任命其为平难中郎将,让他张燕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洛阳去汇报。 可以说,昔日里的黑山军是洗白的… 怎奈,汉灵帝的诏书才刚刚传到张燕的手里,汉灵帝就凉了,紧接着就是十常侍与外戚的拼杀,就是董卓入京… 这好不容易的洗白也就搁浅了,为此,无论是张燕,还是整个黑山军都颇为遗憾! 可…偏偏想要再与朝廷联络上,求得招安… 那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故而… 程昱的到来,程昱这“朝廷钦使”的身份,在黑山寨那就是“爹”呀,不光是“爹”,还特喵的得是个“大爹”! … … 徐州,下邳城下! 十余万曹军严阵以待,曹操却不忙着下令攻城,反倒是骑着绝影马在许褚的护送下,两人行至下邳城前。 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让刘备出城聊聊。 “嘎吱…” 机械的声音响彻而出, 吊桥放下,下邳城的大门敞开,刘备在关羽的护卫下也驾着的卢马走了出来。 曹操继续向前,刘备也向前…行至相隔十步之处,两人才勒停战马。 “曹操,许都城郊梅林处的韭菜你看到了么?这是我特地留给你的!” 刘备当先喊道… 不说韭菜还好,一说韭菜,曹操心头的怒火“嗖”的就要燃起。 “刘备,你好大的胆子,你本是我的囊中物,池中鱼,只因我一时疏忽,才让你溜出许都,偷得下邳城!如今竟还大言不惭…” “大言不惭?可笑,可笑!”刘备一改昔日里,面对曹操时的谦卑,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均是针锋相对,整个就是一句话——不装了,我摊牌了! “曹操,你名为扶天子,实为挟天子,五路诸侯进击中原,刘备与天下诸侯奉旨讨贼,势必杀你!” 杀我? 听到这两个字,曹操笑了,他大笑着喊道:“天底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可惜,都成了冢中枯骨,你…就你这下邳城?就这几万兵?呵呵…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赶快献城投降吧,我会给你一片地,让你继续种你的韭菜,否则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那就试试吧!”刘备嘴角咧开,笑着感慨道。“我军虽比不上你曹操,可兵精将勇,你兵士人数虽多,却无法逾越这下邳城墙,况且…袁绍已举三十万大军南下,刘表已举七万大军北上,韩遂、马腾的兵马也不日出关中,均会奔袭足下后方,不过月余,必有一路诸侯能攻陷许都城!我刘备不才,却敢笃定你一个月之内攻不下我下邳城!” 讲到这儿,刘备顿了一下,继续道:“到时候,你后路尽断,该考虑的是入黄土呢?还是下九泉呢?” 刘备的意思,他哪能不懂呢? 说白了,刘备就是打算坚守不出,耗着曹操…只要能耗得月余,曹军后方沦陷,自然不攻自破! 只不过…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 “刘备啊刘备,你对袁绍,对刘表,对韩遂、马腾估计的过高了吧?” “是我对足下的估计过高了。”刘备的语气愈发的严肃,愈发的决然。“我原以为,你心再毒,也当有一丝人伦,不至于除去国舅后,还要杀害贵妃,残害龙嗣,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不留,甚至不给天子,不给汉庭留下一丝颜面!由此可见…你禽兽不如!今日,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是你自作自受!曹操…你完了,你的大势已经不在了!” 这话脱口,刘备怒目伸手指向曹操… 像是在信誓旦旦的指明白——你曹操的送葬与终章! “哈哈哈哈…” 哪曾想,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再度扬起,刘备越是愤怒,他内心中越是高兴! “哈哈哈,刘备啊刘备,陆司徒总是向我提起过一句话,今日我特别想告诉你。” “有话直说!”刘备反问。 “哈哈哈…”曹操先是大笑出声,继而也指着刘备,笑着喊道:“刘备啊…你需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陆司徒的这句话,我曹操与君共勉,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日,莫说你刘备守不了三十日,便是再多给你三十日,你也难逃一死!难逃这宿命!” 一言蔽… 刘备眼眸紧紧的眯起。“若要战,那便战,我刘备等着你曹操,我刘备也势必会战至最后的终章!” 一言蔽… 曹操与刘备均是转身退回,倒是关羽与许褚一动不动,他们是防止对方暗箭伤人。 而曹操退至曹仁的身边时,轻吟一声。 ——“攻城!即刻攻城!” ——“以雷霆之势击碎他刘备心中的光点!” 一言蔽… 轰隆隆… 整个曹军动了,攻城器械依次而出。 “杀…杀!” 十余万曹军像是饥饿的虎狼一般涌向了下邳城,血色残阳布满长空,也即将染红这片血腥杀戮的战场。 这一刻… 整个大地为之震动,这一刻,整个下邳城内风声鹤唳!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飞燕纳投名状,郭奉孝在商言商 并州。 常山与赵郡的交界处,黑山寨内。 一处露天的校场,此间当中摆放着一个偌大的桌案,桌案上好酒好肉,极是丰盛。 有些特别的是,这些盛酒的酒器用的是大碗,切开的肉则均是大块,满满的一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既视感。 “哈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从此间传出,坐在桌案主位上的乃是黑山军的统领张燕,坐在宾客位的则是所谓的“朝廷钦使”程昱。 “程司马,久仰久仰啊…听闻程司马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降,今日有幸一见,我张燕委实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道,程司马打算如何劝降我张燕与黑山军呢?啊,哈哈…” 尽管语气有些开玩笑的味道… 可张燕对程昱的态度显得很恭敬,这倒是一改他昔日里“山贼头子”的做派。 说白了,张燕如此态度,是因为他本就有归顺朝廷之意。 这点… 程昱自然是不知道的,可陆羽清楚的很… 在古籍文献的记载中,曹操官渡之战期间,张燕就与他书信往来,等到曹操攻并州时,张燕更是率众悉数来投奔,助力曹操击溃了袁绍在并州的残余势力。 “张将军哪里的话,黑山军统领张燕张将军…程某才是久仰、久仰…”程昱一捋胡须,却是话锋一转,刻意的补上了一句。“错了,准确的说…该称作褚飞燕褚将军才对!” 霍… 这话脱口,张燕微微一顿,眼眸下意识的就眯起,表情中添得了一分警戒。 “这名字,有十年没用过了,倒是没曾想,程司马竟是知道!” 诚然… 张燕本名褚飞燕,常山真定人,与赵云还是老乡,他本姓褚…参加黄巾起义时,因为剽悍,敏捷过人,军中称之为——“飞燕”,故得名“褚飞燕”! 至于… 后来…为何改姓张,那就是一段有关兄弟情深的故事了。 “程某哪里知道这个…”此时,程昱摆了摆手。“是我家公子告诉我的,只是…我家公子还说,整个黑山军中,他最佩服的倒不是褚将军,而是…” 程昱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可吊起张燕的胃口了,能让程司马称之为公子的,除了龙骁营统领陆羽之外?还能有谁? 而黑山军中,竟还能有让他佩服的人… 张燕很感兴趣。 “能让陆公子佩服的人?敢问程司马?到底是谁?” 问题抛出… 程昱却是眉头一锁,语气中带着一些痛惜与哀婉。“褚将军并不陌生,他便是昔日黄巾军的一方渠帅,张将军的结义好大哥——张牛角张渠帅!” 呼… 很明显,张牛角的名字脱口,张燕整个人像是被电触击了一下。 整个大汉,鲜有人知,他张燕与张牛角的情义。 那是饭则同席,寝则同床的情义; 那是…黄巾军中埋伏,为了救下他,大哥张牛角不惜断后身中数箭而死的情义。 那是张牛角决定断后时,吩咐麾下将士,从今往后一切都听贤弟“褚飞燕”,把麾下将士悉数交给褚飞燕的情义。 这份兄弟情,不比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弱上多少。 也便是因为好大哥张牛角的逝去,褚飞燕才改姓张,他要替大哥活下去,黑山军的头领永远姓“张”! 如今… 被程昱提起,更是听到…张牛角大哥是陆公子佩服的人,难免让张燕心头悸动不已,连带着…张燕感觉…他对这位陆羽陆统领莫名的亲近了不少。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 那一夜,程昱领命离开前。 陆羽曾在他耳畔边悄声讲述了一些事儿,除了告知他此次的任务外,还告诉了他张燕的弱点。 诚如袁绍的弱点是优柔寡断; 吕布的弱点是狂妄自大; 那么…张燕的弱点就是兄弟情深! 他与张牛角的兄弟情深,鲜有人知。 恰恰…陆羽知道,不光知道…还能够大肆利用这点。 而收服张燕的最好方法,不是金银珠宝,不是高官厚禄,恰恰就是这兄弟情深! “当真?陆公子当真这么说过…” “自然是真的。”程昱低声回道:“否则,陆公子如何能知道将军不姓‘张’,又如何能知道,将军是因为谁才改姓张!”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张燕心头悸动不已。 而…他之所以在汉灵帝时期,手下有百万之众…却主动接近朝廷,接近天子,企望被招安,有很大原因是大哥张牛角的嘱托。 这乱世…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贼子,张牛角做过官吏,他也想要凭一己之力实现报国的梦想,但…无论是外戚当权,还是十常侍乱政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他加入黄巾,却又脱离黄巾! 黑山军就成了他的本钱,用来实现曲线报国的愿景,就像是水泊梁山上的宋某一样,从始至终…张牛角与黑山军心中念念不忘的都是被招安。 这个愿景甚至传了下来,传给了他的兄弟,这个改姓“张”的褚飞燕。 “别人不懂张牛角张渠帅的心思,可陆公子最是了解…” 程昱的话还在继续,看着张燕那莫名感伤、感动的表情,程昱是愈发的充满了信心。 这至少证明…陆公子教他的话术极有成效! “唉,陆公子其实一早就想联络黑山军,算是…替亡故的张渠帅完成他的愿景,只是…这并州之地乃是袁绍的地盘,若非如今他大军南下,这才有了可乘之机能派我北上常山…否则,这朝廷招安的诏书还是无法送达呀!” 程昱的话语速不快,可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极是清晰。 特别是“招安的诏书”这五个字,让张燕的瞳孔骤然的瞪大,鬼知道,他与大哥等这封诏书等了多久? 等了多少个春秋、冬夏! “程司马,这招安的诏书是当真的么?” “这是陆公子特地向曹司空,向陛下…替你,替你们黑山军请来的天子诏书。”程昱的语速极快…连带着从怀中取出了印绶。 他的话还在继续。“原本,陛下是想按照先帝时对张将军的册封下诏的,可陆公子苦苦相求,不惜与汉庭的臣子针锋相对,这才争取到…除‘平难中郎将’的官衔外,赐予你张燕平北将军,安国亭侯的封号,这不…印绶已经命我带来了!” 这… 张燕一怔,可还不等他开口,程昱的话还在继续。 “除了你之外,你大哥张牛角,朝廷亦有封赏,封为北国亭侯,言明其忠贞之心,为其平反,许在他的老家博陵为其建立宗庙!” 轰… 轰隆隆! 如果说此前朝廷对张燕的封赏已经让他有些目眩神迷,那么现在…对…对大哥张牛角的封赏,更是让他…让他的心头激动无比。 明主啊,何为明主啊? 因为他,因为他的大哥,陆公子不惜向天子苦苦相求…这…这… “嗖”的一声,张燕豁然而起,他拱手朝程昱一拜。“张燕替…替亡故的兄长谢过陆公子大恩大德,也谢过程司马千里迢迢赶来,将这好消息告诉我!” “从今往后,我张燕…我黑山军唯陆公子之命是从!” 程昱还没反应过来,张燕的腰已经弯的像一座拱桥。 “哈哈…”程昱笑着将诏书,将印绶一柄递给张燕… 张燕则是小心翼翼的接好,这诏书,这印绶,他等了太久,沉甸甸…而这…让他更是能体会到陆公子的恩情。 等等… 张燕猛地想起了什么。 似乎,坊间传言…凡是程司马招降的将军,投诚陆公子时,必是得献上一个“投名状”! 这…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就白白领了官爵? “程司马…我有一个想法。” 想到这儿,张燕主动提议道。 程昱眼珠子一转,他本来也正想开口呢。 哪曾想,张燕倒是抢先了。 “程司马,我受到陆公子如此恩惠,若是就这么投靠陆公子,那…如何显示出我的诚意?恰恰如今…我听闻袁绍挥兵三十万南下,似乎是要渡黄河与曹孟德争夺天下,而我身居此常山,若是出击奇袭袁绍的后方…那…” 不等张燕把话讲完… “哈哈哈哈…”程昱当即笑出声来。“张将军哪张将军,你与陆公子想到一起去了,陆公子也向我提及此事,我还正想找机会请你出兵…” “哪有什么请不请的?”张燕一摆手。“我是陆公子的将,黑山军是陆公子的兵,陆公子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我张燕…我黑山军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何况是袁绍那贼人!” 讲到这儿,张燕眼眸望向南方… “哼,这些年我张燕也是受够了那袁绍的鸟气,如今有公子撑腰,这股子气是该好好的出出了…程司马,今夜就出兵如何?” 张燕是个急性子。 他手下的黑山军中又有一支骁骑,今夜出兵,三日之内就能抵达冀州,爆了他冀州邺城的后庭! 哪曾想,这边张燕是急不可耐,程昱却是连连摆手。 “不忙,张将军淡定…” “陆公子可为袁绍布下了五路惊喜,将军且再等等…待得五路齐进?那…他袁绍想必会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选择旋涡之中!” 五路? 张燕一愣,他倒是听说了在雁门…龙骁营迅速的集聚了一支数万人的军团,还有幽州望京城的公孙瓒,可…哪怕如此,算上他也才三路了呀? 剩下的两路又是谁呢? “程司马?这五路…哪五路啊?”张燕好奇的问… 程昱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 嘴上是这么说,关键是…他程昱又不是陆羽肚子里的蛔虫,他哪能知道呢? … … 河内地区,这是一处交通要道。 连接中原与三辅之地。 说起来…这里自打昔日程昱成功策反杨丑,斩下了河内太守张杨的首级后! 此处一直就归于曹操,当然了,这里除了曹操的势力外,还有一股特殊的势力——匈奴,准确的说,是南匈奴! 自打兴平二年起,天子东归,借着大汉军阀混战,南匈奴沿黄河而下,占据了黄河流域诸多郡县,其中就包括河内之地的一部分。 当然了,说是占据…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游走于此间,时而劫掠于此… 要知道… 匈奴是不敢在汉人面前占据城池的,这是因为…昔日汉武帝向匈奴几次用兵,卫青焚毁了匈奴的圣地——龙城。 漠北之战时,又攻克了赵信城,匈奴在此战败后,彻底的悟出来了一条准则,那就是绝不在汉人面前修建城池,否则…难逃城破人亡的命运。 此时… 南匈奴的大部便驻扎在河内的草原上。 连带着…还有数不尽的胡人商贾,他们试图与汉人商贾联络购买到一些汉人的布匹、粮食,让南匈奴的大部得以过冬。 单单劫掠而来的粮食,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骑兵队伍的开销。 乱世中的百姓日子难过,可南匈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就在这里,一处大帐内。 “五石散?哎呦…这真的是五石散哪?” 一个胡人的商贩眼眸中冒着光,格外的璀璨,就像是比看到了粮食、金子、布绢还要激动,心情还要亢奋。 对于他而言…对于胡人而言。 五石散,那就是财富啊! 这玩意对胡人太有诱惑力了! 每一个胡商都极其的敏感,要知道…昔日里,五石散在塞外出现过一段时间,恰恰这段时间,引得了无数部落的纷争… 更是直接引得无数部落覆灭! 甚至,极其少量的五十散在部落间就能换到大量的牛羊、马匹! 不夸张的说,哪个部落能得到五石散,那便间接的能控制整个塞外,整个南匈奴,不…不只是南匈奴,甚至是能控制鲜卑与乌桓! 这… “哈哈哈哈…”这胡人几次品尝过后,嘴角咧开怅然的大笑。 “不愧是中山无极甄家,是我们匈奴人一辈子的好朋友,哈哈哈…想不到这五石散,你们也能搞到!” 在这胡商的面前的是甄家的长女甄姜和甄家的二女甄脱。 她们均是女扮男装。 当然… 这些不重要。 胡人之间也是有默契的,是不会对无极甄家的女子动手。 不过… 在甄姜与甄脱的身侧还有一名男子,长相虽是英俊,可看起来却是有些病恹恹,除此之外,还有些吊儿当啷,就像是一个放荡形骸的登徒子,腰间的酒壶时不时的就要拧开,好像一刻也离不开这杯中酒。 当然了… 这样的男人,在胡人眼中是鄙夷的,完全没有半点阳刚之气,像个娘们一样! “父亲与呼延穆伯伯关系莫逆,我们甄家有好东西,自然首要想到的便是呼延伯伯…”甄姜落落大方,她不是第一次与这位复姓“呼延”的胡商见面。 昔日里,她追随着父亲做生意,也见过这呼延穆好几次了,算是颇为熟络。 一旁的甄脱倒是第一次见他,有些紧张,郭嘉轻扶了下她的腰,示意有他在,一切放心。 “甄家侄女儿…哈哈,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在商言商’,这样吧…我话放到这儿,这五石散,开价吧,你们甄家有多少我要多少!” 言及此处,这呼延穆还颇为高兴,连连嘀咕着。“想必大汗看到这个,也会十分的欣喜!” 要知道… 胡人尚武,这也从侧面说明,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就像此时此刻,对于正常的大汉商贾而言,对一个物品,无论多么喜欢,可表情都要摆做丝毫不在意,这样才能讨价还价,赢得生意上的主动。 可…这胡商,表情已经把自己全部出卖了。 而甄姜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就打算提出边塞胡马的交易。 哪曾想… 郭嘉却是抢先道。“卖不了…卖不了…” 说着话,他把嘴边的酒葫芦放下,摇摇晃晃的走到这呼延穆的面前。 “这位是?”呼延穆好奇的问道。 “这位…”介绍郭嘉时,甄姜还顿了一下,差点就要说成是自己的妹夫了,“这位是我家聘请的生意上的先生,名唤郭嘉郭奉孝,父亲逝世后,便是他帮甄家操持生意了。” 甄姜这谎话说的是不打草稿,当然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噢…”呼延穆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甄家多半是所托非人了… 只不过,因为他太想要拿到五石散了,故而对郭嘉也极尽礼数。 “哈哈哈…好啊,郭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帮甄家主持生意,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呼延穆用着憋脚的汉语朗声道。 哪曾想… 他是笑脸,可架不住人家郭嘉是冷屁股。 “别套近乎…” “是你说的,在商言商…五石散多么珍贵?你不会不知道吧?” 郭嘉眼眸凝起,语气却变得格外的严肃。 “鲜卑那边已经开价要用上好的边塞胡马来交换,每年更是提出要交换给甄家一万匹马,如此筹码,我本想答应!” “怎奈…如今的甄家已经迁往中原,与鲜卑交易势必要经过袁绍的并州,如此商路不同,自然也就只能搁浅了,要不然…这好事儿怎么可能轮到你们南匈奴,轮到你…拓跋什么玩意来着?” 霍… 别说,郭嘉的语气不客气,更是没有讲半分交情。 可偏偏… 他言语间提及的许多关键信息让拓跋穆心情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乖乖的… 敢情,这五石散的生意…甄家还与鲜卑那边有接触了么? 而且鲜卑还…还提及一年交换给甄家一万匹马? 这…这… 拓跋穆眉头一紧,当即堆笑着回道。 “郭先生,我名叫拓跋穆?” “什么穆?”郭嘉继续问道… “拓跋穆…” “拓什么穆?”郭嘉还在问。 这下,拓跋穆心里“咯噔”一响,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这位姓郭的先生看不上他们南匈奴人吧?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域风情,扶摇直上! ——“郭先生…我…我叫呼延穆!” ——“哦,呼延穆是吧?这样…在商言商,咱们甄家也不欺负你们,跟鲜卑一样,一年交易一万匹马,但…这商路,你得替我们打通咯!” 郭嘉一改方才的放荡形骸,一句句话传出,就像是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呼延穆思索的时间。 偏偏… 此间的压迫感,压的呼延穆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万匹马?这…这得换多少…多少五石散?” “这个好说,可以商量。”郭嘉扬起手。“只是…商路若是不通…那就难办了!” “可…郭先生,我们匈奴与中原之间还隔着一个并州啊,并州是…是袁绍的地盘!” 提及袁绍,很明显呼延穆显得很没有底气,毕竟这些年…他们被袁绍揍的也够呛! 可以说… 袁绍对三胡的大方针,就是对势力最强大的鲜卑不招惹,对中等势力的乌桓采取联姻的方式,建立战略同盟,至于三者中最弱的南匈奴,那就打到他们跪唱征服好了。 便是为此,南匈奴对袁绍也颇有怨念! 甚至是…畏惧。 “哎呀,这样呀…那就没办法了。”郭嘉摇摇头。“看起来,还是得与鲜卑的大汗好好的聊聊了,毕竟,他们不畏惧袁绍。” 讲到这儿,郭嘉抬起头看了呼延穆一眼,旋即无奈的一摊手。“可惜,可惜了。” 说着话,他一招手。 “大小姐、二小姐,咱们走…” 作势,郭嘉已经转身,甄脱不明所以…明明是来谈生意的,可…郭嘉这也太…太不把人家当回事了吧。 反倒是甄姜会意了什么,一把挽住甄脱的胳膊,“走了,走了…” 临走时,她不忘朝呼延穆摇了摇头。“呼延伯伯,抱歉了…如今甄家的生意全都是郭先生做主,这是母亲定下的,我…” 不等甄姜把话讲完… “等等…郭先生留步。”呼延穆那蹩脚的中文再度传出,“郭先生,凡事好商量!” 还是舍不得五石散… 这玩意的诱惑太大了,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况且…这是一个让他呼延穆能一举成为三胡第一胡商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任这个机会在眼前溜走呢! “还留什么步?”郭嘉移开了嘴边的酒葫芦。“这不是你说的嘛?并州是袁绍的地盘,你们南匈奴不敢对袁绍怎么样…这还谈个屁吧,这五石散给鲜卑得了!” “郭先生误会了!”呼延穆连忙改口。“如今,袁绍率三十万大军南下,这是要与曹司空争夺天下,如此时节,我们倒是可以帮曹司空一把,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向大汗禀报此事!” 这个… 郭嘉脚步一顿,表情故作纠结,他故意迟疑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行吧,只不过,你快点禀报,鲜卑那边跟你的口径如出一辙,留给你们匈奴人的时间不多了!” 依旧是趾高气昂,依旧是有恃无恐… “好…好…郭先生稍候片刻,两位甄家小姐稍候片刻,容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呼延穆的声音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一边开口,一边慌慌张张的跑出大帐。 说来也奇怪…谁能想到,一贯不把汉人当人,在大汉的地盘上烧杀劫掠的南匈奴人,此刻…却被郭嘉死死的拿捏! 当然了… 在郭嘉看来,这简直太轻松了,对付这群有肌肉没头脑的胡人,他只需要用三成力,足够了,剩下的七成嘛,他是来泡妞的! “咯咯…” 待得呼延穆的脚步声消散,甄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甄脱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姐,你怎么还笑呢?” 甄姜看了看这个妹妹,又看了看郭嘉,打趣道:“我笑我有一个好妹夫呗…” “姐~” 这毫无预兆的一句话,直接让甄脱的面色变得绯红。 反倒是郭嘉很淡定的坐在竹椅上,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往嘴巴里倒了倒,似乎最后一滴酒水也喝光了,颇有一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当然了,此间大帐也有酒水,南匈奴特有的马奶酒。 只不过…喝过蒸馏出的琼浆玉露,谁还会喝这种“女人”才喝的水酒,就俩字——没劲儿! “甄姜姑娘觉得如何?”郭嘉饶有兴致的问道。 “有郭先生在,想必…陆司徒交代的任务是能顺利完成了。”甄姜笑吟吟的… “哈哈…”郭嘉嘴角咧开,浅笑一声,“甄姜姑娘似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陆司徒呢?” 这… 这次,郭嘉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传出。 甄姜的面靥也变得与甄脱的面靥一般…绯红,像是紫红色的苹果,啊不…蛇果那般! 就在这时。 “郭先生…大汗有请!” 呼延穆急冲冲的跑回,伸手做了个汉人“请”的手势。 郭嘉点了点头,就准备出帐… 倒是甄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有些担心,郭嘉却是微微一笑,小声在她的耳边吟出三个字——“稳如狗!” 没错… 在郭嘉看来,他可不是来完成陆羽的任务,他是要来超额完成陆羽的任务! 就因为,他是太学酒坊的掌事,是与陆羽一起嫖过娼的兄弟… 无兄弟,不坑人! … … 关中,上郡,西凉军寨。 嘶… 听着接连的急报,韩遂与马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也难怪他们如此… 所谓的五路伐曹,江东孙策那边,一败一伤! 荆州刘表那边畏惧不前… 徐州刘备被曹操大军征伐,局势唯独剩下四个字“凶多吉少”! 而袁绍那边… 呵呵…韩遂与马腾就“呵呵”了,他们身处关中,距离并州极近,如何会不知道,袁绍的后方要出事了,此间并州三路兵马已经蠢蠢欲动。 幽州望京城的公孙瓒,并州常山与赵郡交界处的黑山军,还有…雁门,那支从几十名龙骁骑,一步步的做大,做大到如今有两万余将士的军团,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是不出则已,一出冲天哪!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 他们三路要奇袭的是袁绍的后方,这是偷袁绍大本营的节奏啊! 呵呵… 如此一来…别说袁绍三十万大军南下了。 现如今…他该考虑的是如何抵御这接踵而来的后院的攻势! “父亲、叔父…”马云禄快步走入中军大帐,她手中握着一封急件。“据咱们在河内地区的细作发来消息,说是…南匈奴也有所行动,他们在集结兵马,陈兵于冀州边境处,似乎…也打算趁火打劫,劫掠邺城!” 劫掠? 这个词一出,韩遂与马腾的眼眸下意识的凝起。 劫掠…这个词保守了吧? 这个时候,三路伐袁,南匈奴怎么可能是劫掠,这是有预谋的…保不齐,又是某人的谋划,是第四路伐袁的兵马,这是要让袁绍绝望啊! 呼… 马腾长长的呼出口气。“还有其他的急件么?” 他询问马云禄… 马云禄摇了摇头,“没有了,不过…就在方才,钟先生提出要见两位将军?” “快…快召他来。”韩遂有点慌,急忙吩咐道。 可这吩咐刚刚脱口… 马腾一把抓住了韩遂的胳膊。“文约?现在的局势,五路伐曹被曹营轻而易举的化解,转而…这北境又出现了四路伐袁,难道…文约还看不懂如今的局势么?” 这话脱口…韩遂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顾不上去通传钟繇了。 说到底,曹操与袁绍的攻守之势异也!至少再如今的局势上,曹操为王! “走…咱们去钟先生的大帐!” 韩遂与马腾互视一眼大步而出,是啊…如今的局势,他们关中兵是要动,可向曹操动兵?还是向袁绍动兵?那就是一个崭新的故事了! 诚如钟繇此前提到的那番… 等等,再等等! 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等…”马腾想到了什么…“审配呢?” “他?” 提到审配,马云禄眼珠子一转。“方才女儿路过审别驾的大帐时,他没有在其中,似乎…从昨夜起,女儿就没再见到他了!” 这… 马腾脚步一顿,当即吩咐道:“云禄你即刻传令给孟起,让他沿着上郡向北追逐!务必把这审配给追回来!” 言及此处,马腾的眼眸望向了大帐外的那口沸腾的大锅。 说好的…要烹煮一人呢? 这审配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马腾也要追回来,这种时候…能与曹操同盟,可千万不能与曹操敌对呀! … … 下邳城楼前,布满尸横,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诚然,下邳城是坚固,可曹操的兵马也异常的骁勇,这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攻防战,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 而曹操倾巢而出,十余万大军,几千人的损失,他承受得起,但刘备,同样是几千人…此刻的他站在下邳城头,眉头紧锁! 他知道,今夜不过是曹军的休整,明日…更凶猛的攻势还会到来。 “大哥,咱们的箭矢、粮草都已经不多了。” 张飞凝着眉,嚷嚷道… 关羽的脸色也不好看,从他面颊上的疲倦亦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何其的凝重。 十余万曹军精锐全力攻城,下邳城的守军不过是四万兵马!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万兵马中,大多数是袁术的残部…是贼寇、草莽组成的,顺风浪,逆风投…哪里能打得了什么硬仗。 仔细挑挑,不畏生死,敢于拼杀的都不足一万人! “再坚持几日,咱们守了七、八日,这个时间,糜芳足够赶到袁营,只要他能见到袁绍…那袁绍势必会大军南下!” 刘备尽量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料定曹操嘴上说不惧,可心里头已经慌乱如麻,明日…他势必会派一支兵马回援兖州,两位贤弟且细细观察曹营的炉灶,若然减兵…咱们三兄弟…傍晚之时可劫曹军大寨,以此争取更多的时间。” 按照刘备的估算,他必须得抗住三十日…他算的精准,就是袁绍、刘表、韩遂、马腾的大军攻势再猛,要打到许都,少不得月余! 可现在… 不过是七、八日,他刘备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大哥妙计。”关羽感慨一声。“曹军连日攻城,势必想不到,他们的攻城之夜…我军会深夜劫营,此举若成,我关羽势必取下那曹贼的首级,下邳城自解!” 听到这儿,张飞挠挠头。“俺也觉得大哥这主意好,明日劫营,瞧俺张飞不捅他曹操一百个透明窟窿!” 呼… 这边关羽、张飞信誓旦旦,唯独刘备长长的呼出一口粗气。 曹操攻势如锋矛,他刘备守势如圆盾。 可…下邳战场,看似是矛与盾的交锋。 实际上,真正的战场是在黄河…是在袁绍那三十万大军南下,兖州…或者说是许都战场,才是真正决胜负的地方!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一定不会的!” 心头喃喃… 下意识的,刘备的嘴紧紧的咬住了唇,因为过于用力,此间甚至咬出了鲜血。 … … 河内之地,南匈奴王帐。 哈哈哈哈… 遥遥就听到了此间怅然的大笑声,紧随而至的是南匈奴的大汗与郭嘉并肩而出。 这已经不是郭嘉与南匈奴单于第一次畅谈。 可以说… 在河内的这七、八日,几乎每一日南匈奴的大汗都会传郭嘉去账中! “奉孝兄弟,本汗喜欢你…” “你提议的事儿,几日前本汗就派人去通传,我匈奴大军已经陈兵冀州,只等奉孝兄弟的一声令下,哈哈,我匈奴人势必不让奉孝兄弟你失望!” 一边说话,南匈奴单于一边拍着郭嘉的肩膀。 两人就好像是兄弟一般,格外的熟络,亲昵。 倒不是说郭嘉与南匈奴单于之前就认识… 而是,郭嘉对“黄、赌、毒”格外的了解,颇合南匈奴单于的胃口,单单一个五石散,郭嘉就让南匈奴单于体验到了七、八种极致的快乐。 故而… 此时南匈奴的大汗对郭嘉已经是兄弟相称。 当然了…南匈奴单于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位兄弟献给他五石散,目的…却是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毒害他、控制他,乃至于控制他的族群! “呼延大汗言出必行,我郭嘉如何会不信呢?哈哈…那么,咱们就说好了。” 郭嘉笑着说道:“这塞外之地的五石散,甄家只会售卖给呼延大汗,而价格就按照呼延大汗方才说的那个,只不过每年一万匹马的交易量这个是甄家的底线!”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 “不过,呼延大王放心,无论是陆司徒,还是曹司空,他们均可以寄来盟书,南匈奴与我大汉永结通好!一如昔日里昭君出塞那般!如此这般…呼延大王也可以放心的去争霸塞外之地,三胡的本名可都唤作‘匈奴’啊!” 面对南匈奴单于,郭嘉的话不卑不亢… 偏偏… 他的话…南匈奴单于极其爱听。 至于五石散,那对于南匈奴单于而言,可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享受,更是他梦想实现的一个法门。 昔日里,匈奴王庭覆灭,匈奴一分为三…无论是乌桓还是鲜卑,都会称自己是匈奴的分支。 而南匈奴却自诩正统…所以,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是想要将鲜卑、乌桓收复回来,重塑昔日匈奴王庭的辉煌。 只不过,三胡之中就数南匈奴最弱,南匈奴单于的这个梦想也仅仅只是梦想。 不过… 因为五石散,一切就都有可能了,只有品尝过五石散的人,才会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 故而… 郭嘉…或者说陆羽于他南匈奴单于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生意伙伴,更可以说是一个“希望”! “放心,一万匹马虽然不少,可…通过贩卖这五石散,我匈奴在塞外赚到的何止一万匹?这点奉孝兄放心就是。” 南匈奴单于爽然开口。“不过,奉孝兄弟每年真的能给这么多的量么?” “哈哈…”郭嘉爽然笑道:“我郭嘉从不欺骗朋友!呼延单于就是我郭嘉的朋友啊!” 这话脱口… 两人彼此互视。 旋即…“哈哈哈哈哈…”又是一轮爽然的大笑声。 “要不是奉孝兄弟还带了两个女人来,兄长一定送你百十个胡姬…” 呃… 这话脱口,别说,郭嘉还真的动心了。 他轻拍了下南匈奴单于的后背。“呼延大哥,改明儿商道打通了,偷偷的给我送到许都城就好!别说,经大哥这么一提,我还真想体会下,什么叫十倍的异域风情,十倍的扶摇直上的感觉!” “哈哈哈哈…” 这话脱口,两个“黄、赌、毒”俱全的男人又一次会心的笑出声来。 不过,在这笑声中… 曹营如愿得到了马,南匈奴如愿得到了五石散,双方缔结同盟一致对抗袁绍,打通商道! 谁赚到了? 谁又是最大的输家呢?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樽毒酒,一樽琼浆玉露 黄河北岸,烈日炎炎,矛戈剑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整齐的甲胄显示了三十万袁军军容的威严。 哒哒哒… 马蹄声自官道上传出,紧随而至的是一句高声的呐喊。“我乃刘玄德刘使君派来的使者,主公差我晋见参军许攸许先生!” 糜芳的话高声传出。 守寨门的袁军甲士不敢怠慢,急忙去禀报。 不多时,有甲士引糜芳进入一处大帐,这是许攸的军帐…作为袁绍麾下汝颍门阀的代表人物,许攸的军帐很豪阔,糜芳走入时都有一种恍惚感。 他不敢迟疑,急忙将怀中刘备的信笺递给许攸。 许攸也是一言不发,迅速的展开,大致看了一遍…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许攸快步走到糜芳的面前。“这么说?那曹操曹孟德进攻徐州下邳城,果然是倾巢而出,十余万兵甲?” “是啊,徐州万急!”糜芳无比急促的回道…“我家主公请袁公速速发兵…南渡黄河进攻兖州,直逼许都!” 糜芳这话说的没什么心眼儿,可许攸的表情一冷,当即重复了一遍他话语中那“万急”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说?你家主公刘备已经守不住城池了么?” “不,不!”糜芳连连摆手。“下邳城固若金汤,可…可曹操毕竟是倾巢而出,我家主公与他算是旗鼓相当,激战正酣,是…是五五开!” 呵呵。 糜芳这话把许攸斗乐了。 “好一个固若金汤,激战正酣,直说吧,你家主公能守住多久?” “百日?” “胡说!” “五十日!” “恐怕也多说了吧?” 这… 糜芳顿了一下,继续道:“许先生,我家主公的话是,人在城在,他定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刻!我主公说许先生满腹韬略,在袁公面前是一言九鼎,只有先生允准了,袁公才会进军,围魏救赵,重创曹操的同时,解我家主公之围。” 嘿…别说,这一番马屁拍出来,许攸乐了。 “你家主公真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糜芳重重的点了点头。 “哈哈。”许攸一把拉住糜芳就往账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儿正等着曹操攻打徐州呢,哈哈,果然是倾巢而出,哈哈…如此我即刻就请袁公挥兵南下,此一战可灭曹贼!哈哈…” 说到最后,许攸难掩激动之情… 待得行至中军大帐,遥遥可听到其中有许多声音,似乎是沮授、田丰、郭图、逢纪…他们都在。 这… 许攸嘀咕着,该不会是这群谋士闻听到什么消息,来抢先献策的吧? 果然… 还没走入其中,就听到田丰的声音。 “今曹操东征刘玄德,许昌空虚,若以义兵乘虚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万民。此不易得之机会也,惟明公裁之!” 田丰的声音刚刚落下。 沮授的声音再度扬起。 “是啊…纵使身后有五路余孽,可那些人都不足为虑,袁公要搞清楚,现如今能与袁公争夺天下者曹操也!若是舍去如此良机,瞻前顾后,那曹贼何日可除?中原何日可定?” 呼… 许攸脚步一顿,他敏锐的听到了什么五路余孽?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许攸猛地摇了摇头,南渡黄河,痛击曹操,如此大的功劳…不论如何,怎么能让给他人呢,何况还是冀州那一派! 要知道,在袁绍的阵营里。 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是死对头,许攸虽是汝颍门阀,但他特立独行、恃才傲物的性子又与两派关系都不好,可以说…他又是一个特别的个体。 袁营中派系林立,诚然…此前因为曹操的做大,因为隐麟身处曹营,各个派系的谋士可以摒弃前嫌,勠力同心。 可如今…到了这争夺功劳的时候,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势必一个个寸步不让。 在许攸看来… 沮授、田丰想抢功劳——没门; 郭图、逢纪想抢功劳——妄想! 功劳都得是他许攸的,他许攸才是真谋主! “砰!” 许攸直接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朝袁绍拱手一拜。 “主公,我们的胜机到了。” “下邳城的刘备派糜芳传来消息,曹操倾巢而出,举兵十余万进攻下邳城,偏偏刘备仗着关、张之勇还能坚守一阵!如此曹操主力被拖住,后方兖州、许昌必定空虚,此时南下,一战可定中原!” “而且…我们可以顺手牵羊,顺势迎取天子,从今以后,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就是袁公您了么,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许昌…许昌距咱们大寨只有…只有二百五十里啊!” 尽管许攸的提议与冀州才俊沮授、田丰的如出一辙。 可…偏偏,他的话有理有据,说话的方式也更委婉,更容易让人信服,至少比起那些冀州才俊的话语要好听许多。 哪曾想… 本以为袁绍会当即下令南渡黄河。 可…当许攸的眼眸抬起,与袁绍四目相对时,他才发现,主公的眼眸中就俩字——纠结。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纠结了,而是彷徨,是迷茫。 这,啥情况啊? 不等许攸发问,郭图站出一步。 “许别驾的眼界只看到了眼前,怕是并没有看到身后吧…” “身后?”许攸一愣… 郭图的话接踵而出。“就在昨日,并州常山与赵郡的交界处,黑山军出兵朝冀州邺城袭来…南匈奴单于呼延偑也带骑兵陈兵于冀州边境处,这是要随时寇边,还有并州雁门、还有望京,那传说中的红袍红马战将与公孙瓒亦率骑兵杀向冀州…还有…还有…” 言语间,郭图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快流出来了。 这次,他还真不是想要破坏许攸、亦或者是冀州才俊的功劳,不夸张的说,在他看来,如今的局面…于冀州,于袁营而言,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还有…还有关中,韩遂马腾竟从河内北上,亲率骁骑进攻并州…这是…这是五路敌袭,四面楚歌啊!” 尽管郭图的话有些夸张…可,如此局势还是让许攸心头一“咯噔”! 这…啥?啥情况? 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不是还五路围曹?怎么今儿个,话锋一转…好端端的就变成五路伐袁了! 这时局变幻的有些错不及防了。 这…这… “主公,这…”许攸一句话脱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登时语塞。 而此刻的袁绍却是愁容遍布… “诸位之言,我听到了,我也知道此刻是奇袭许都的大好时机,奈何…后院起火,五路贼兵进犯我冀州,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曹操失了许都城固然元气大损,可…可我失了冀州,如何不是元气大损呢?况且,冀州还有尚儿在,吾子中,唯此子最得我喜爱,若然冀州沦陷,我尚儿有个疏忽,吾…吾命休矣!” 袁绍最疼惜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想到他还身处在邺城,此时的邺城又即将成为风暴眼…袁绍已经心乱如麻! 呃… 这下,不单单是许攸一怔,就连沮授、田丰也是眉头紧锁。 好不容易到如今这个局面… 往前一步,就是夺回天子、就能重创曹操… 说白了,就是换家固然会亏,可曹操亏得更多。 可…可若然回兵,那他们袁军或许能稳住局面,可曹操的局面也就迎刃而解了,曹操巴不得…袁军回去呢! “袁公,兵法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灭曹完全就在此一举,时不我待…主公三思啊!主公,在下恳请你快快发兵吧?” 许攸拱手请命,腰弯的像是一座拱桥,以此去表达自己的决心。 田丰与沮授彼此互视一眼,亦拱手一拜,异口同声。 “请主公速速发兵!” 这… 别说,三大谋士的话让袁绍的心头悸动了一下,换家?真的要换家么? 可不等他下决定。 “不可…”逢纪站出一步,“主公难道忘了那曹操何其狡诈?他手下又有隐麟坐镇,听闻此次出征下邳城,曹操并没有带龙骁营前去,这分明就是陆羽布下的奸计,妄图骗主公南下,从而落入他龙骁营的埋伏,主公可不要忘记昔日里小霸王孙伯符的庐江一败!” 逢纪的话刚刚脱口… 郭图再度补充道:“元图说的有理,况且,咱们的细作好不容易才探明,曹营中徐晃、曹洪带两支部队秘密驻扎在黄河南岸的白马县,这便是埋伏我等…依我之见,陆羽势必吩咐他们,半渡而击!” “若然我军强行南下,万一前路受阻,冀州大本营又陷入乱局?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果然… 一连串谋臣的提出方略,变成了一道道选择题。 而众所周知,袁绍最不擅长的就是做选择题。 “我…我此刻心乱如麻,不知进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袁绍低着头,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 这… 许攸快哭了,他的心在滴血呀,五路贼兵,乍一听厉害,可…实际上,不过都是败军之将?有何可怕? 南下…一举剿灭曹操才是关键哪! “主公!”许攸提高了声调大喝一声。“你醒醒行吗…” 要不是还顾及几分袁绍的面子,许攸都想再加上俩字——“你特么醒醒行么!” 哪曾想… 这一声冷哼,直接把袁绍惹恼了。 “退下!”他爆喝道… “主公,我…” “滚!”袁绍长袖一挥,作势都要揍许攸了。 许攸无奈,只得退下… 一边走出中军大帐一边感慨,就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庸主啊,糊涂啊,庸主啊!” 大帐外的糜芳自然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脸色也很难看。 许攸的话还在继续。“作为一个人主,却不能看清楚当今的局势,犹豫不决,贻误了这么好的战机,这不是庸主是什么?这是亘古奇闻…这是庸主,大庸主!” 话音未落… 袁绍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 ——“许攸辱我,杖二十军棍!” ——“即刻起,谁再提南下之事,也杖二十军棍!”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咆哮声再度传出。 这就是袁绍,很袁绍… … … 关中,上郡。 一处驿馆,一间厢房,两名龙骁骑甲士步入其中,此时的厢房当中,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笔走龙蛇在布绢上书写着什么。 “钟校尉…” 两名龙骁营甲士拱手一拜。 他们眼前,这位练书法的大家正是钟繇。 “怎么样?” 听到声音,他也不抬头,而是继续握笔,力量甚至更有力了一分。 最后两笔,是一撇一捺,毛笔上挑,一个“欲”望的“欲”字跃然而出。 “诚如钟校尉所言,审配提前逃遁,龙骁骑日夜盯梢,总算是尾随了上去…” “现在?审配人呢?” 钟繇低头继续问,一边问,布绢上的第二个字跃然而出,是一个“擒”字… 龙骁营甲士的声音再度传出。 “按照钟校尉的吩咐,我等买通山上村民,让审配从小路逃离,如今…已经脱离危险,西凉军不会追上!” “噢…”听到这儿,钟繇点了点头,第三个字,第四个字已经写出“故”、“纵”。 合起来,就是欲擒故纵。 龙骁营甲士也看到了这副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的四个字。 连忙问道:“钟校尉?在下有一事不明,审配是袁军的别驾,身份贵重,明明咱们龙骁营是能够擒获他的?可为何…” “哈哈…” 听到这儿,钟繇笑出声来。“这不我写着呢——欲擒故纵!” 这话脱口。 龙骁营甲士更疑惑了,纵是纵了?可…擒?怕是擒不住了吧?这…这简直是…纵了个寂寞呀? “钟校尉。” “莫问!”钟繇笑着说道。“我也不知!” “这是陆司徒吩咐的,务必放走了审配,至于为何?我就揣摩不透了,不过…若是我都能揣摩透陆司徒的心思,那陆司徒还怎么称得上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霍… 这下,龙骁营甲士也不问了,钟先生说的对呀,陆公子的吩咐…若是他们都能识破,那…陆公子还是陆公子么? 只不过… 总归是有些好奇? 明明能抓审配,却为何要放了呢? 当然了… 他们哪里知道,审配这个人,在陆羽看来,还有其他的用处呢。 从古籍文献中,不难推理出来…袁绍麾下的谋士,各个都是人才,但小圈子极多。 比如… 逢纪和田丰的关系不好,审配和许攸的关系也很糟糕,郭图与沮授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 倘若审配被擒获…那谁去制衡许攸呢? 那许攸的家人在邺城为非作歹?谁去惩处呢?许攸…还会不会投曹呢? 别看一个小小的审配,这对于袁绍内部的关系网,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而。 陆羽致信钟繇的信笺中,除了带来一封能治好“男科不育”的信笺外,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想方设法放走审配! 可以说,审配能在西凉军重重搜捕中逃脱,钟繇功不可没! 呼… 此刻的钟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隔着窗子,他望向天… 韩遂、马腾为了加强与曹操的关系,北上进攻并州,矛头直指袁绍… 钟繇琢磨着,似乎…他这边的任务算完成了吧? 那么…接下来? 他啥时候能完成那三年生俩的壮举呢? 若是生得男儿…他名字于十年前就起好了,长子就叫钟毓… 毓者,会意字,整个字体…就像是人产子形,右半部分的下面有几点,为婴儿出生时,母亲流出的体液。 在钟繇看来,谁能给他生个儿子,那女人…对于老钟家而言——功勋卓著! 故而…就叫钟毓! 当然了,他的妻妾们能不能生…最主要的,还得看陆公子能不能把他钟繇给调理好! 所谓——治男科,找陆羽! … … 徐州,下邳城外。 浩浩荡荡的曹军有条不紊的撤离,先行者不急,后退者不躁…军纪严明,军阵齐整! 当然… 这也预示着曹军每日一次的例行攻城,再度落下帷幕。 其实…曹操是收着打的,他在消耗,消耗刘备的兵马,消耗刘备的军械,也消耗刘备的斗志。 很显然… 连续几日的消耗,对曹军而言,是卓有成效的。 而更让他欣慰的是,羽儿给袁绍送去了一个大大的惊喜,五路兵马奇袭邺城,三十万袁军退了… 听说黄河南岸都听到了北岸处,袁军急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还不止这些。 刘表迟疑不前,韩遂、马腾的助力,更是让曹操觉得局势一片大好。 而正因为这个… 如今的曹操攻取下邳城,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更是不急于一时一刻,他甚至都琢磨着,怎么能坑刘备一把。 就在这时… 狂风骤至,帐外高台上的曹操忽听得一声响亮,寻声望去,正看到一面牙门旗被狂风吹折。 曹操的眼眸微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下邳城楼之上。 当即吩咐道:——“传荀令君!” “喏…”一声应答,许褚急忙去传。 不多时…荀彧步入此间。 曹操笑着讲述起这狂风吹断牙门旗一事,询问吉凶。 荀彧则是身处手指,作势要掐指一算,口中则问道:“风从何方来?吹折什么颜色的牙门旗?” “风自东南方来,吹折角上牙旗,旗乃青红二色!” 曹操如实回道。 “哈哈哈!”闻言,荀彧大笑出声。“不主别的,今夜刘备必来劫营!” “劫营?风向?这有关系么?”曹操眼眸凝起。 荀彧却是爽然一笑,朗声道。 “如今外面的局势,曹司空知道,可刘备未必知道,在刘备的潜意识里,怕是袁军已经南渡黄河,曹司空的兖州与许都城岌岌可危,便是为此,什么风?吹折什么颜色的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司空想不想要用这阵风!想不想要让刘备来劫营!” 嘿… 别说。 荀彧这一番看似“故弄玄虚”的话… 曹操听得是很舒服,极其舒服。 ——“哈哈,荀令君讲话总是这般,如饮美酒,让人沉醉!” ——“曹司空缪赞了,我这酒比起陆司徒的那樽可差远了!曹司空如今是深陷陆司徒酿造的琼浆玉露中,肆意部署,都是胜势!” 哈哈哈… 曹操再笑! 听着别人夸他的儿子,就是两个字——虚浮! 是啊… 羽儿赠来了两樽酒,一樽是赠给他曹操,是琼浆玉露! 一樽则是赠给刘备,是让人窒息的毒酒啊! … …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耳贼,这次你插翅难飞! ——“大哥…大哥!” 下邳城,衙署内,遥遥就听到张飞的大嗓门。 ——“大哥,果然…” 张飞跑到了刘备的身旁,大笑道:“今日攻城过后,曹营那边炉灶骤减,只有昨日的三成不到!” 唔… 听到这话,刘备眉头一挑。 “当真?” 张飞指着外面天空中飘起的袅袅炊烟,“都说曹操狡诈,可这炊烟总骗不得人吧?” 刘备与身侧关羽急往门外走出。 果然,曹军营盘的上空升腾而起的炊烟,比往昔要弱了不知道多少。 这… 眼眸连连眨动,刘备感慨道:“曹军退了,看起来…袁绍的大军已经南下了!” 双拳握紧,坚守的这几日,几乎是粮尽援绝…总算是在今日看到希望了,希望呀。 “大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关羽提议道。“如今袁绍大军南下,曹军上下必定人心惶惶,若然今夜奇袭…可一鼓作气击溃曹军!” “况且曹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几日的攻城,我军损兵将近万余,可曹军损兵远远超过我们…这说明,除了那支威震九州的龙骁骑外,曹军中其它部队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是啊,大哥,俺就是来请战的。”张飞嚷嚷着…“俺看这些曹军兵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一段时间的守城,可把这位黑脸汉憋得不轻,他太想骑着战马去践踏曹营大军了。 “传令,各营三更造饭,四更出城。”刘备当即吩咐道:“人衔枚,马裹蹄,直袭曹操的中军大营…两位贤弟,若能攻杀曹操本人,此役便可胜!” “得令!” 关羽、张飞异口同声,即刻就下去安排。 刘备的眼眸则是渐渐的睁开,袁绍南下…那紧随而至的便是刘表北上,便是韩遂、马腾东出,哪怕是少了江东孙策这一路,围剿曹操…一样,一样是万无一失! … … 是夜,曹军大寨,中军大帐! 连日的征伐,曹操有些头疼,他倚靠在床上。 却在这时,曹仁步入其中。 “大哥,明明咱们粮草充足,为何今夜大哥下令三军将士们只能生起三成的炉灶?如今将士们颇为疑惑,正在纷纷议论,我担心如此下去对三军的士气不利。” “炉灶,哈哈…少的那七成炉灶是我有意做给刘备看的!”曹操眯着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解释道。 “什么?这…”曹仁还是有些不懂。 曹操却是缓缓睁开眼眸…“子孝啊,你读兵书也这么许久了,可缘何兵法韬略不见进步?这是因为你总是在死读书!死读书只能学成呆子,你何时才能成为真正的主将?” 言及此处,曹操缓缓起身,侧坐起来。 “我且问你,连日以来?我军攻城死了多少人?” “将近万余…”曹仁如实回道,他实在想不通,攻城死的甲士与今晚让将士们少生炉灶饿肚子有什么牵连。 曹操的话却是接踵而出。“为何会死这么多人?是因为,连日攻城,我用的大多都是弱旅,精锐部队根本没用!我为何不用,就是因为下邳城城池坚固,关羽、张飞异常勇猛!若是按照陆司徒提议的以雷霆之势强攻的话,固然能攻下,可伤亡太大!” “既然非伤亡不可,我就留给刘备这一万弱旅的尸首,何况这一万人都是昔日里袁术的部众,就像是刘备手下的那支部队一般,这些袁术的部众大多出身贼寇,朝秦暮楚,只为逐利,留之早晚是隐患,用之却又要防之!” 呼… 听到这儿,曹仁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因为袁术部众的背叛,大哥竟然恨之切到如此地步,就连手下的这支降卒也不放过。 有那么一瞬间,曹仁感受到了大哥冷冽、残忍的一面。 是啊,被史书中誉为“三国第一屠刀”的曹操从来是一个残忍的人,只不过,此前因为陆羽的缘故,将他的这份残忍遮掩,乃至于包装成一个全新的爱民如子的形象! 当然了…包装归包装,可骨子里的凶残,曹操不会改变! “大哥…那?”曹仁正想开口。 哪曾想,却被曹操的声音压下。 “子孝,你且听我把话讲完!” “这下邳城下遍地的尸横,刘备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产生一种想法,一种我曹军虽多,却也没有强悍到能一鼓作气吞下他刘备的想法,他会小觑我曹操,小觑十数万曹军,他会寄希望于北境的袁绍,南境的刘表,关中的韩遂、马腾!” “如果在这种时候,与外界断绝联系的刘备…突然看到咱们减少了炉灶,他会怎么想?哈哈,他会以为咱们不得以派兵回援,他会以为咱们曹军中人心惶惶!于是…他会怎么做?你来说?他会怎么做?” 这… 曹仁一愣,短暂的惊诧了一下,他回道:“他…他肯定会趁夜劫营,妄图趁着咱们军心大乱、内忧外患之际,一鼓作气剿灭咱们!” “对了!”曹操重重的点头。“这就是那一万尸首,还有陆司徒将局势扭转,五路伐曹,变成五路伐袁所带来的战机!”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他豁然起身,眼眸凝起,眸子中无限的杀意涌现而出。 “只有让他把我曹操小觑了,他刘备才会出城,我们必须把刘备引出城,这样才能消灭他,才能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胜利,这些…陆司徒在讲起《孙子兵法》时总是提及,攻敌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眸望向账外。 “今明两夜,尤其是今夜,刘备势必会来劫营,务必加倍提防,设下埋伏,让他有来无回!” 一言蔽… 曹操想的是昔日里羽儿几次三番劝他不要轻视刘备。 他也的确从没有轻视过刘备,要不是刘备以服用五石散,以裸奔的代价换取到曹操短暂的大意,他怎么可能逃脱,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境况。 不过…也无妨。 今日,曹操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让刘备轻视他曹操一次吧,也让他刘备尝尝,轻视他曹操的代价! 呵呵… 被人耍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心念于此… 曹操不忘提醒道:“关羽、张飞均是万人敌,今夜千万不要大意,要擒刘备,必须隔断关、张与他的联系!” “遵命!”曹仁答应一声,即刻…下去布置安排。 曹操这时眼眸眯起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羽儿在干嘛? 呵呵… 说起来也奇怪,这次应对五路伐曹,羽儿做的足够出色了,甚至,他的谋算…让曹操想到了那一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谋圣张良…呵呵,羽儿此番部署,让他想到了昔日里的谋圣张良! 美中不足的是… 似乎…每一路都传来捷报… 只差他曹操这边了! 呵呵… 眼眸再度凝起,曹操看着天,感受着这晚风袭来,今夜是个不眠夜,是个“有趣”的不眠夜! … … 许都城,司徒府… 与并州、徐州、荆州、江东各地的风起云涌截然不同,这处大汉的都城显得格外的平和。 不过,司徒府附近倒是加强了戒备。 无数龙骁营甲士守护在司徒府门外。 除此之外,曹操特地还拨出一支五十人的虎贲军团,也昼夜守在这边。 可以说… 如今的局势下,这许都城的司徒府就是曹营整个兵马的中心枢纽,这里不断的发号施令,布局着整个宏观战场。 “很好…” “很好…” 此刻的陆羽躺在竹椅上,刚刚听过曹休的禀报,这是冀州的急报,报送的内容包括…五路兵马奇袭袁绍的后方,各路兵马如今的进军态势,以及袁绍三十万大军的撤军路线! 听到这个消息… 尽管… 一早就有心里准备,可陆羽依旧是连连点头,颇为欣慰。 果然,袁本初,是你永远可以相信的那个男人,只要是选择题,他会完美的避开所有的正确选项。 呼…压力骤降… 除了冀州的军情外…一旁的案几上,摆放着数不尽的急报。 有荆州方向的,不出所料,在徐庶布下“八门金锁阵”后,刘表象征性的攻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至于,韩遂、马腾攻势如虹,倒是让替袁绍驻守并州的“好外甥”高干叫苦不迭。 徐州方向的情报,出乎陆羽的意料… 老曹竟然没有采取以“雷霆之势击碎黑暗”的迅猛攻势,反倒是温水煮青蛙与刘备耗起来了。 不过也无妨! 在陆羽看来… 只要袁绍退了,老曹那边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再说了,此番还有荀令君的助阵,徐州局势稳如狗! 唯独让陆羽担忧的是江东的局势,根据细作的传报,孙策的伤势并不乐观… 箭矢正中面颊。 所谓…打人还不打脸呢,这一箭即便要不了孙伯符的命,可…素来对颜值有着执念的孙策,想来是无法面对的。 要知道… 古籍文献里对孙伯符的死有三种记载,于吉云云的且不提,陆羽觉得最靠谱的,就是孙策通过铜镜看到了自己的脸,然后被自己给活生生的丑死了! 虽然听起来很扯蛋,可考虑到孙策对颜值的追求,这一点也不夸张… 只是… 得在孙策被丑死之前,让江东陆家迅速的崛起了。 等等… 陆羽猛地想到了什么。 江东陆家这边,如今是有钱有粮,有陆逊、陆绩,有陈宫…玩战术的人一大堆,唯独缺乏一些勇武之士? 那么,问题来了…有没有这个时期身处江东?还没有投奔孙家的猛男呢? 陆羽琢磨着,得给陆家找点打手了! 这… 短暂的思索过后,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还真想到了两个人… 他当即写了一封书信。 “派人送到庐江,让刘勋刘太守想办法,把这信秘密交给陈公台或者是陆逊!” “喏…”曹休接过信笺,转交给了一名龙骁骑甲士,这甲士小心翼翼的收好,即刻去办。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转。 旋即动笔又写了一封。 “这封信,七百里加急送往徐州下邳城,务必亲手交到曹司空的手里。” “喏!”曹休再度接过信笺,照例交给心腹之人去办。 做完这些… 陆羽眼眸微凝,他把整个局势在脑海中完完整整的又过了一遍。 这是他的习惯,每每布局时,总是会把整个过程完全模拟一番,寻找自己疏忽的地方。 这一次嘛… “这样,文烈将军,想办法派人…去告知杨修、钟繇、秦宜禄他们,真的面对袁绍大军时,无需硬碰硬,迂回撤离就好,若是没有地方撤离,全部退至雁门关,袁绍是不会全力进攻的。” 其实… 陆羽想到的是官渡之战的第二战场。 现如今,不可否认的是,官渡之战在即… 而第一主战场势必是官渡,可若是能开辟第二战场,从侧翼牵制袁绍,那正面的压力无疑就会小许多! 说归说,笑归笑… 可如今的历史因为他陆羽的出现,已经有所改变。 官渡战场不再是靠运气,老曹也未必就是绝对的若是,或许…这官渡一战,已经变成了真实力的碰撞。 在这一处,陆羽必须要未雨绸缪。 “喏…”曹休答应一声,陆羽的吩咐他均默默的记下。“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暂时没有了。”陆羽摆摆手。“去安排吧…” “遵命!”答应一声,曹休徐徐退去。 哪曾想,曹休的脚刚刚迈出司徒府的大门。 “报,曹将军,不好了…”一个龙骁营甲士快步跑来,正看到了曹休,当即拱手一拜。 曹休眼眸一凝,“发生什么事儿了?” “可是…有哪一路出现了意外?” 问出这么一句时,曹休心里还挺紧张的。 要知道…陆羽的这些部署,他都知道,可…每一个部署,在他曹休看来,都是行走于刀尖之上! 可…至少目前看来,结局是好的。 难道… “不!”龙骁营甲士摇头道:“是…是摸金营,摸金营出事儿了!” “什么?摸金营?”曹休一怔。 要知道,他对这支摸金营是有着特殊情义的,在摸金营交给程昱之前,他曹休才是摸金营的“一哥”! “何事?”曹休急问道。 “有三十名摸金营的弟兄…被…被烧死在一座王陵里!”龙骁营甲士如实道… 这… 曹休眉头紧皱,原本踏出司徒府的脚再度迈了回去。“你跟我一道去见陆公子!快…” … … 徐州,下邳城外… 月入眉梢,今夜似有雾气,使得…原本就漆黑一片的天,更添得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而就在这时,“嘎吱”,下邳城的大门敞开了…像是缩头乌龟一样的刘备,第一次率军出动了! 将近一万余兵马,兵分三路,分别由刘备、关羽、张飞统领… 他们的鞋上、马蹄上均裹着厚厚的布绢。 一万余人分批出城,没有露出半点痕迹。 黑夜中… 丛林处人影攒动。 终于,刘、关、张各自带领的三千兵马抵达了曹营,不出所料,此刻曹营戒备松弛。 “大哥,你看哪,曹操是毫无防备的!咱们杀进去吧…”张飞尽量的压低了嗓音。 “慢…”刘备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张飞。 他的眼眸紧凝…“不对呀,为何连巡逻的哨骑都没有,曹操一向军纪严明,不可能连哨骑都不设呀!” “大哥…你看。”关羽提起他的青龙偃月刀,指向军寨的守门处。“那里不是有几个哨骑么?不过是昏昏欲睡罢了?” 呼… 刘备轻呼口气,眼眸望向那边,他再三观察,才轻声道:“看来,曹军连日攻城,也的确是人困马乏,明日一早还要攻城,故而…就是哨骑也睡过去了。” “大哥?别犹豫了,杀过去吧!”张飞挺起了丈八蛇矛,后槽牙都在“咯咯”作响。 “慢…” 刘备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细细的观察着曹营,等到寻觅到中军位置,这才伸手提醒道。 “云长、翼德,你们看,曹营中军有一大两小三处帐子?曹操生性多疑,必不会睡在那巨大的帐子里,你二人分别直冲一小帐子,不顾一切代价冲过去…如能斩杀曹操,那…就大功告成了!” “遵命!” “遵命!” 青龙偃月刀与丈八蛇矛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发的森然刺骨。 刘备从腰间拔出双股宝剑… “上…” 一声令下。 “举火…” “杀…” 关羽、张飞各率三千余骑朝中军小帐的方向直杀而去。 黑夜中,无数火把骤起,将整个曹营映衬的犹如白昼,六千余将士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杀而入,顷刻间就将那几个尚在睡梦中的哨兵斩杀!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得得得…” 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顿时间…整座军寨内,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在了一起,连成一片。 倒是刘备… 他手下的骑兵亦跃跃欲试,想要冲杀进去,却被他伸手拦住。 “原地待命…” “且先观望一番。”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偏偏又说不上来!万一有埋伏,咱们也好能接应我二弟、三弟!” 话音刚落… “刷刷刷刷刷”,无数火把亮起,紧接着…周遭的树丛中人影攒动,可不等刘备反应过来… “嗖嗖嗖嗖…” 万箭齐发,数不尽的箭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朝曹军的大寨爆射而去。 轰隆隆… 似乎是点燃了某些易燃的物品。 登时间整个曹营一片火海。 ——“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接踵传出… ——“哈哈哈,大耳贼…别以为没闯入军寨就是安全的,这次…你插翅难飞!”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发丘,魔影重重,鬼火连连 曹操在高处俯视着刘备的兵马,一如俯视一干蝼蚁一般。 大意了,你刘备也终于大意了。 “哈哈哈…” 曹操怅然的大笑,他伸手指向刘备。 “刘备,我告诉你,这里一个兵都没有回援,袁绍退兵了,刘表也退兵了,还有韩遂、马腾,他们已经快打到袁绍的老家了,哈哈…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这十数万甲士,因为你,他们晚上饿着肚子呢,他们恨不得把你当成韭菜给一锅炖了!” 韭菜… 现在的曹操提起刘备,心头想到的就是韭菜,一茬一茬的。 言及此处,不等刘备从惊愕中醒转,曹操直接挥手下令。“抓住刘备,死活不论!” 一言蔽… 曹操身旁的一干战将,曹仁、夏侯惇、夏侯渊纵马疾奔,他们提着的长枪、战戟顷刻间化作了一缕黑烟,朝刘备…朝大寨内被团团围住的关羽、张飞急攻而去。 这支兵马不是白日里攻城的那支,他们是曹军的精锐… 他们的战斗力比之白日里的那支不知高了几倍不止! 皓月当空。 大地骤然开始震荡,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眼见一片锋矛被月华镀上银光,直指刘备大军,无数骑士快速冲击了过去。 ——“贼将休走,我乃中军主将曹仁,刘备…你中了我家主公的埋伏了!快快下马受死!” ——“鼠辈,吃我一枪!” 一声声呼喝… 紧随而至的是数不清的长枪、战戟… 不少刘备麾下的甲士还没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整个脑袋就已经被敌骑手中的兵刃划掉,紧接着在恐怖的力量下被震碎、瓦解。 夜空之下,混乱、鲜血、金戈碰撞之音汇聚成胜利的号角,在这诺大曹军营寨的上空喧嚣。 … “二哥,你去掩护大哥先走!”张飞嚷嚷一声。“曹仁小贼,爷爷在此呢!杀…” “三弟…”关羽疾呼一声… 可乱战之中,一片混乱,眨眼之间哪里还能看到三弟张飞的身影。 “唉…”关羽长叹一声,只得回马去保护大哥刘备。 只是… 曹军显然是有所准备。 刘备的兵团与军寨的方向被无数甲士分割,关羽根本无法靠近。 “尔等,随我突围…” 关羽青龙偃月刀再度划过一道弧线,凌厉的攻势逼退了眼前的数人,可…偏偏无论怎么发力,曹军源源不断的包围而来,关羽就是无法驰援到刘备的方向! 仿佛曹军中,这许多天,死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攻下的下邳城,它的怒气在这一刻释放。 猛虎出闸… 曹军气势如虹,一如猛虎出闸一般。 …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高处的曹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他的眼眸则是死死的盯着下方的刘备。 刘备骑的是白马,很好辨认,况且这一次曹操下的命令是,死活不论! 他对刘备的怨念太大了! “主公…”一旁的许褚看的是亢奋不已,双拳都不由得握紧。 “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吆喝道:“主公你看哪,刘备这次可跑不了了!” “这里!大局已定。”曹操背着手。 他的眼眶中出现的是刘备被无数虎骑将士追杀,如今背靠一处三丈高的山坡,再无退路…可谓是险象环生,甚至…他那白马卧地,竟是也累到无法站起! “是啊,刘备这次是插翅难飞了!” 曹操不由得感慨一句。 因为羽儿提及过,逃跑可是刘备最擅长的… 为此,曹操特地在刘备的外围包裹了几层兵马,除非他刘备能飞天遁地,否则… 刚刚想到这儿… 却见得,刘备跨下的那匹白马,本已经力竭累倒,可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竟是纵身而起,一跃三丈,竟宛若用飞的,一跃跳上了刘备身后…这三丈高的石阶。 登时,刘备就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既视感… 他的手…下意识的轻抚了下这跨下“的卢”战马的鬃毛,双眼瞪得浑然硕大,不可思议… “神马助我,天不亡我,是…是天不亡我!”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曹军军寨中尚在拼杀的二弟关羽、三弟张飞。 “唉…唉…” 连连的两声哀叹,刘备再不迟疑,迅速趋驰“的卢”马往北境方向逃去… 这一幕… 属实把曹操看呆了。 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一匹马?能一跃三丈? 顿时间,曹操觉得自己跨下的绝影战马就不香了。 当然了,三国名马各有特点,例如曹操的绝影以“速度”著称,吕布的赤兔马则是踏江河湖海如履平地,这“的卢”马的特点…便是众跃的高度,此间高度一月三丈,怕是就连在悬崖峭壁疯狂作死的“山羊”都要望尘莫及! “龙驹?这是龙驹?” 曹操不住的感慨道… 要知道,这匹“的卢”马还是当初曹操在许都城赠给刘备的,当然,曹操的目的本是试探,可偏偏刘备从一众骏马中选择了这匹最骨瘦嶙峋的… 曹操记得清楚… 便是这马的名字,养马的官员都是查阅许久过后才知道,就叫做——“的卢”。 (Ps:此处的卢马的来历引用的是三国志,如果是三国演义的话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谁能想到,这匹平平无奇的马儿今日却一跃三丈救了刘备的性命! 这… 呼… 曹操喘出一口大气,他心头升腾而起的是无限的遗憾,又是百密一疏么? 他不住的感慨道:“善于藏心术的刘玄德,善于隐藏自己的的卢马,呵呵,倒是天作之合!” “走了!”曹操挥挥手… “主公…”许褚还有些懵逼。 “大局已定,走吧仲康,随我去取下邳城,刘备能跑得了,她的妻子能跑得了么?”曹操一声冷哼。 呃…许褚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主公曹操这意思好像是,刘备欠他的,要在刘备妻子的身上“狠狠”的找回来?是么? 这么想想,还有那么点刺激呢! 而这行为,也很“曹司空”! … … 许都城,司徒府。 “人在哪?” 陆羽原本都睡下了,愣是从小乔暖热了被窝里钻出来的,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只不过,是真的出大事儿了。 根据典韦在门前的通传,是摸金营盗墓时,不知为何…墓地中燃起了大火,将三十名摸金营将士困入其中,最后唯独逃出来了一人。 “就在正厅…” 典韦的声音传出… 陆羽眉头一凝,当即就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哪曾想… 刚刚站起,一双芊芊细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才刚开始…就…就要走么?” 回过头正看到小乔那幽怨的小眼神,就仿佛是…身居冷宫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了陆羽,方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幽怨。 陆羽只能轻轻的抚了下小乔的面颊… “早点睡,夜里冷,多喝热水…” 这话脱口,陆羽觉得自己有点太直男了,当即笑着又补上一句,“那啥,下次一定啊…” 说罢,轻轻的移开了小乔的芊芊玉手,快步走出了此间“小桥流水”的庭院,小桥真的在流水…也不知道是泪,还是… 皓月当空,明星闪耀… 闺房中,唯独剩下小乔一人,她撇着嘴,嘟囔着…“明日…明日一定告诉昭姬姐,这已经不是一次了,哪有…哪有这样的!”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小乔怎么可能向昭姬姐告状呢? 真的告状,倒像是她欲求不满似的… … … 许都城,司徒府,正厅。 “你怎么样?”陆羽急问道。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摸金营的甲士,看起来奄奄一息… “侥幸…侥幸得生,可…可摸金营二十多弟兄都…都死在那王陵的大火里。” “先喝口水,你慢点说,我要听细节。”陆羽主动倒了一碗水递给了这摸金营的甲士。 “末将叫胡巴六,乃是摸金营其中一支的什长…”这名叫做胡巴六的甲士咽了口口水,将那一夜盗墓王陵时,陵墓内发生的一切娓娓讲出。 他的话磕磕绊绊… 提到一些诡异画面时,尤自心有余悸。 这很不寻常,要知道…对于摸金营而言,盗墓、倒斗早就像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断然不至于会害怕。 说起来…如今的摸金营,依旧是归程昱统领。 只不过,程昱现在太忙了,又是在尚书台操持政务,又是得去劝降敌将,实在是精力有限,能管到摸金营的地方太少… 好在,一百余人的摸金营,他分了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配上一个什长! 小型王陵,往往一个小队就能完成。 若是大型王陵,则需要几个小队的配合。 此刻…胡巴六的声音接踵而出。“这是春秋时期一个有名的残暴之主葬在中原的墓地,因为王陵极大,我们三个小队一起配合!” “可与其他王陵不同的是,深入这墓穴中不久,我就有些中毒的迹象,呼吸中带有浓重的大蒜气味,呕吐物更是可在暗处发光,我觉得身体不适就往入口方向去缓解一下!哪曾想…不足一刻钟,整个墓穴便燃起了大火,我在最外围才得以逃生…” “之后呢?”陆羽接着问,凭着他对“鬼吹灯”、“盗墓笔记”的了解,他需要更多的细节,才能发掘出此间蹊跷的地方。 胡巴六的话还在继续。“之后…火焰升腾,可这火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只留下空气中的‘鬼火’,就像是…像是‘鬼魂显灵’了一般!” 提及“鬼火”、提及“鬼魂显灵”,很明显能看到胡巴六的身体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陆羽则是眼眸凝起,陷入了沉思。 这中间有几个细节。 第一是进入此间王陵后,有中毒的感觉,第二是火焰燃起的快,退下的也快,第三则是火焰燃烧过后,天空中出现鬼火。 这… 连连的眨巴了下眼睛,陆羽觉得有点诡异呀。 不过… 倒是这“鬼火”提醒了他,要知道。 陆羽是一个相信科学的好少年,哪怕是看“鬼吹灯”、“盗墓笔记”这类的魔幻盗墓题材,他也总是会用科学的方法去应证书中的一些现象。 比如“鬼火”… 陆羽就查阅过大量相关的资料。 在古代,夏夜偶尔就会出现“鬼火”。 科学的讲,这是在空气中游离燃烧的磷化氢气体,因磷化氢燃烧有蓝绿色火焰,所以出现“鬼魂显灵”的误解。 简单点说,就是白磷… 白磷的燃点在四十度,一旦夏季的温度过高,白磷自燃,就会在黑夜中出现“鬼火”! 而恰恰… 其它的细节,比如王陵中火焰燃烧的快,退下的也快,这也与白磷的特性有关。 还有…中毒的感觉。 没错…白磷中毒后,呼吸中会出现浓重的大蒜的气味儿,呕吐物也会在暗处发光。 如此这般,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胡巴六,那王陵中,你可注意到大量的白色粉末?” 陆羽索性问道… “有…”胡巴六如实回道:“在盗墓的过程中,我有一个习惯,一旦看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就会想办法带回来一些,而那墓穴中,到处都有大量的白色粉末,我装了一瓶带回来,方才已经…已经交到医署!” 果然…陆羽眼眸微眯,心头却在飞快的运转着。 要知道… 尽管现在中原不缺粮食,可曹营的军资依旧有很大一部分,是从盗墓倒斗中赚取的,这是能应对一切天灾、人祸的基本盘! 便是为此,每一个摸金营的弟兄都及其珍贵。 一次性损失二十多个,别说别人了,就连陆羽都有些肉疼。 故而… 他必须找出这王陵瞬间引燃的原因,否则…以后的摸金?势必还会有更大的、更无法接受的损失与牺牲! “去医署…”陆羽也不犹豫,当既吩咐道。 哪怕是月入眉梢。 今夜,这事儿也必须有个说法! … … “哒哒哒…” “哒哒哒…” 很难想象,徐州通往冀州的官道上,一匹骨瘦嶙峋的白马托着一名浑身是血,满脸灰尘的中年男子,在前行。 这马是“的卢”马,这中年男人正是刘备刘玄德。 他必须跑… 忘掉一切…闷着头向前跑。 从黑夜跑到破晓,跑到黎明,此时的他已经是心力交瘁,此时的他多么希望能嗑上一份计量的五石散,那短暂迷幻的感觉…对于如今的他太迫切需要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刘备感觉老天不公,凭什么…曹操一路在开挂,他刘备一路在挨打! “哒…” 终于…究是的卢马此刻也是脚步一顿,前蹄跪地,倒地不起。 要知道,的卢马的特点是纵跃,不是耐力。 论及耐力…这些“的卢”、“赤兔”、“爪黄飞电”、“绝影”…乃至于上好的大宛马,甚至都比不上其貌不扬的边塞胡马! 此刻的“的卢”马不断的打着响鼻,嘴巴里甚至都开始吐出白沫,它已经到极限了。 “咚…” 随着“的卢”马的倒地,浑身无力的刘备也是跌倒在地,他蓬头垢面…他回首身后,二弟、三弟不在了,几万兵马也不在了,就连那…徐州下邳城的城头再度变幻了大王旗。 从得到到失去,再到得到,再到失去… 此间心酸?又有何人可以知晓? 他努力的用手撑起身子… 黑漆漆的面颊抬起,他仰望苍穹…他张开嘴,可干涸的嗓音竟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副样子,就像是后世…一个一事无成,被公司开除,被妻子背叛,被兄弟算计的三十岁男人! “踏…踏!”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悬崖边上。 眼眸从睁开到闭紧,有那么一瞬间,他生起了一抹轻声的念想。 “列祖列宗,刘备…刘备无能啊!” 刘备将双股宝剑放置在身侧,他张开手就打算一跃而下…“的卢”马已经跑不动了,随便想想也知道,后面是数不尽的追兵! 他刘备不跳崖?被曹操擒住…那死状只会更加难看。 感受着山崖上凛冽的风。 刘备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他家东南角的那棵大桑树,想到了他小时候指着那大桑树呼喊着——“我将来一定要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 想到了黄巾四起时,他在涿郡组建的大桑树保卫队; 想到了…那个时候与关羽、张飞这两个饭则同席,寝则同居兄弟的结识, 还有…还有在徐州小沛邂逅的甘夫人。 还有兵败时,徐州庶人派的领袖糜竺,不惜倾力支持,更是不惜将妹妹糜夫人一并嫁于… 呵呵… 也不枉他刘备在这乱世走一遭了吧! 他刘备唯独遗憾的便是,至今没有一子… 曾几何时,想到这个话题…刘备总是逃避,现在…他倒是坦然了。 “可能就是我不行吧,听闻曹营中夏侯元让也不行,是被陆羽医好的,可惜呀…我没有这样的命了。” 言及此处… 刘备再不感慨,眼眸紧闭就打算一跃而下。 太难了,在这乱世中…没有袁绍那样的身份,没有曹操那样的狗屎运,没有隐麟的帮扶,要闯出一番天地太难了。 “别了…一切都,都结束吧!” 踏…踏… 一步迈出,眼瞅着就要踏向虚空,踏向那万劫不复。 可…就在这时。 “主公…” 一道声音传来。 连带着,还有一道截然不同的尖锐的嗓调。 ——“崖边的,你可是闻名天下的仁义之主刘备刘玄德?” ——“刘将军,你乃大汉的擎天之玉柱!架海之津梁,这匡扶汉室,汝责无旁贷!安可轻生啊!”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此人于你无用,于小姐有大用 ——擎天之玉柱。 ——架海之津梁。 ——匡扶汉室,责无旁贷,安可轻生! 这… 就像是后世里,看到有人跳楼,一定会好言相劝,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此时此刻的这一番话,很明显,刘备能听出来,这是怕他跳崖故意说的。 可… 偏偏因为这么一番话,刘备脚步一顿,眼眶下移。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队骑兵,为首的…除了糜芳之外,还有一个儒袍男子。 此时…这儒袍男人的声音接踵而出。 ——“来来来,在下许攸!这厢有礼了!” 许攸么? 糜芳把许攸带来了么? 刘备眼眸微眯,这是…是袁绍的援军来了?那么…至少,至少证明他…他能活下去了。 只是,那一夜… 曹操说的还不够明显么,袁绍并没有南下,也正因为此,他刘备才错误的估算了形势,才…才遭此一败! 始作俑者…不正是袁绍,袁本初么! 呵… 呵呵。。 总归,他要探明,到底发生了什么?袁绍缘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 … 这里靠近泰山郡。 山峦中,草地上。 刘备与许攸席地而坐,刘备的面前摆放着一些干粮,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鬼知道,他是如何逃到这里的。 此时此刻,吃相倒是有些狼狈。 “的卢”马也被糜芳小心照顾着,喂上了上好的马料… 呼… 吃了一阵,也听许攸聊了一阵,刘备方才知道原委,感慨道:“子远兄,按照你说的,五路贼军奇袭邺城?袁绍回援…甚至你都还被打了二十军棍,那…为何袁绍还会派你来救我?” 这… 许攸眼眸微眯,他迟疑了一下,旋即反问道:“玄德兄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备抬起头。 “自然是真话,若是假话,还不如不说!” “玄德呀…”许攸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可知道,昔日里十八路诸侯讨董,为何他曹操都算不得一路诸侯, 可在十八路诸侯中地位却极高?” “因为檄文?”刘备反问。 “狗屁檄文!”许攸当即摆手。“我与曹操做了六年太学同窗, 他撅起屁股, 我都知道是放的什么味儿的屁!” “呵呵,曹操哪里有檄文?可…十八路诸侯,唯独他曹操一个是从洛阳, 从天子身边逃出来的,便是为此…他说手里有檄文, 十八路诸侯也希望他手里有檄文, 所以, 他曹操便是关东讨董联军的发起者。” 噢… 这下,刘备懂了。 今日的刘备不就是昔日的曹操么?他是从许都城逃出来的, 昔日的曹操是从洛阳城逃出去的… 天下都期望着他们身怀檄文! 而当今时局,也唯独他刘备能举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征讨曹操, 这一次五路伐曹虽败, 可只要他刘备在…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原来…袁绍是念着这一层呢! 套路, 统统都是套路! 许攸还在感慨:“那一日主公打了我二十军棍, 可还没打完就后悔了,连连向我道歉, 还奖励了我两百两金子!” 呵呵… 听到这儿,刘备就“呵呵”了,看着许攸这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他心中的悲愤与凄凉再度升腾。 嘴上却是不漏声色…“呵呵…呵呵…一军棍十金,好划算哪!文远这是镶金的屁股啊!” 刘备连连苦笑。 而许攸的话还在继续。“这不, 主公更是给我五千骑,让我务必把你给救回来!哪曾想…刚过黄河, 我就听说下邳城破…” 听到这儿,刘备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 “哈哈…哈哈哈哈…” 人都说乐极生悲, 可悲伤到了极点,刘备笑了…刘备大笑了起来。“天意啊,天意啊…五路宵小就能吓退一个手握数十万雄兵的袁本初,那是苍天助曹,不助刘!” 讲到这儿,刘备猛灌一口酒,旋即用力将酒壶狠狠的抛出。“被耍了, 又一次被耍了…陆羽,隐麟…你赢了,你特么又一次的赢了!” 究是一贯温文尔雅的刘备,此刻也忍不住爆起粗口。 纵观此间五路伐曹, 徐元直定下的计略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冷静下来的刘备如何看不出,偏偏,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潜移默化的帮曹操化解着此次危机。 甚至提前预测到了这次的危机。 否则,曹操怎么就能够处处抢先一步,抓蛇抓七寸,处处占得先机! 当然… 刘备知道这计略是徐庶定的,但他不知道…这计略也是徐庶化解的,他自以为是陆羽算无遗策,料敌于先…用这双看不见的手助曹操渡过危机! 可怕呀… 此间,对各路诸侯,对袁绍、刘表、孙策…对韩遂、马腾,乃至于对他刘备心里的拿捏太精准,也太恐怖了! 而他刘备现在,除了…除了投身袁营,继续被袁绍利用外?还有别的选择么? “呵呵…呵呵…”刘备再度苦笑,低头苦笑…他口中一字一顿的咆哮着:“兄弟离散,兵马丧失!呵呵,呵呵…” 再度猛灌一口酒水。 “玄德节哀…”许攸劝道:“我了解曹操,他的手段我也了解,他不会放过你的,尽管你投身我家主公,也是在被利用,可…平心静气的想一想,当今天下,虽是群雄纷争…但真正能剿灭曹贼匡扶汉室的,眼下除了我家主公袁本初之外,还有谁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利用也是这么个利用。 刘备收起了那苦笑的面容,拱手一拜。“多谢先生指教,如今…在下也唯能投奔袁公!唯望汉贼不两立!” “哈哈哈…好,好!”听到这么一句,许攸大喜。“袁公说了,若是玄德能去北境,他必定出城十里相迎…” 呼… 十里相迎么? 刘备眼眸眯起…他心头感慨道。 “袁本初哪里是迎他刘备?分明是迎这一封讨贼檄文!罢了,呵呵,罢了!” 哒哒哒… 不多时…马蹄声再度响彻,许攸带着刘备,一行人从泰山穿过,疾驰奔往冀州! … … 兖州,泰山郡,泰山山峦。 此间高处,一名魁梧的男人站在崖边,目睹着许攸带刘备从窄道撤离。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算是心头平稳了一些。 踏踏… 脚步声响起,一名面上有刀疤,山贼模样打扮的强人行至这魁梧男人的身后。 ——“奴寇将军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等暗中掩护刘备…避免曹军将他擒住。” ——“很好!” 回话的这位魁梧男人正是臧霸,原吕布麾下泰山军的统领,至于手下呼喊的“奴寇”将军,是他更换的姓名。 至于…他下达的命令,便是让泰山军乔装打扮…沿途保护刘备的安全,让他与北境袁绍的兵马汇合! “在下始终不明?”这刀疤部将继续问道:“这刘备有什么用?下邳城他又守不住,如今又是一个光杆将军,奴寇将军何故让弟兄们保护他?就为了给袁绍一纸讨贼檄文的机会?” “再说了,曹操几次使者前来,表明要奏请天子,赐给将军琅邪国相,保留将军原本所有兵马?将军几次推迟保持中立也就罢了,这次…怎么反倒是帮刘备,帮袁绍了呢?” 这个问题一出… 臧霸沉默了些许时间,这才回答道:“刘备,于你、我无用,可于大小姐有大用!” 大小姐? 这刀疤部将下意识想到的便是吕玲绮。 可不等他继续发问,臧霸的声音接踵而出。 “我等虽是中立,但…为了未来大小姐学成归来,能替温侯报仇雪恨,咱们也不能放任曹操肆意做大,最好…就是保持着曹、袁南北对峙这微妙的平衡!这于大小姐报仇有利!” 臧霸清楚的记得… 大小姐袖口处可缝着七个名字。 ——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刘备、曹操、陆羽! 呵呵… 南北对持,这些人都到一块儿了,也省的大小姐一个一个的去找。 这… 刀疤部将明显迟疑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他再度问道:“可…这几年都没有大小姐的下落呀!” 这个嘛… 听到这个问题,臧霸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是沉默不语! 整个泰山军,大小姐吕玲绮的下落?唯独他一人知晓! 只希望… 快一点… 大小姐从枪神童渊处学得精湛的枪技…能更快一点! “对了…” 这刀疤部将猛的又想到了什么。 “奴寇将军,最近坊间传言,在并州雁门有一红袍骑红马的战将,手持方天画戟却是带着面具,救边陲百姓于水火,更是在雁门募集了一支数万人的义兵?传言中敢说他是…他是温侯!而且…大小姐学艺之处似乎…似乎也离雁门不远!” 温侯… 听到这两个字,臧霸下意识的心头悸动了一下。 他与吕布是不打不相识,更是结义兄弟,他臧霸一生又最重义气… 这… “不…”臧霸摇了摇头,当即摆手呵斥道:“不是每一个骑红马、手持方天画戟的都是温侯!这种坊间传言谁要传入军中,军法处置!” 言及此处… 他的眼眸却是抬起,眺望着苍穹。 他多么希望温侯…还活着的呀!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温侯吕布早就已经死了,可九原吕奉先不灭! … … 下邳城,衙署之中。 此刻的曹操坐在主位上。 一干部将则分列脸庞… “大哥,刘备大部兵马被歼,降者还有不足一万人,都是我军旧部!”曹仁当先禀报。 “全坑杀了!”曹操一挥手,轻描淡写… 他可以接受降兵,可降而复叛,曹操的心胸可没有这么开阔。 而且… 坑杀这些降而复叛的兵马,曹操也不会受到世人的指责。 “大哥…”夏侯渊拱手道:“兖州泰山郡发现袁绍的兵马,大概五千人,不过…他们并未深入就悉数退了回去。” “知道了!”曹操并不抬头,只是轻点了下头示意。 “禀曹司空…”这次换作许褚站出一步。“下邳城攻陷后,刘备的家眷甘、糜两位夫人依旧在太守府中!” 呼…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曹操,豁然抬头,眼眸中徒然释放出一缕亮光。 “让虎贲军守卫在太守府周围,谁也不许进入其中!” “喏!” 听过曹操这个吩咐,许褚就是榆木脑袋,他也懂了。 谁也不能进入的意思是…唯独曹司空可以进入,不能想歪了,是进门的那个进入,而不是进入那啥的那个进入! “大哥…”夏侯惇继续道:“张飞单枪匹马突出重围,我一时大意没拦住,请大哥治罪!” “何罪之有?”曹操摆摆手。“张飞昔日能与吕布斗上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你拦不住他也情有可原,关羽呢?” 曹操主动提及关羽… 说起来,在刘备的一干部将中,唯独关羽最是让曹操欣赏。 这… 提起关羽,一干人沉默了。 唯独荀彧站出一步。“关羽退入了云龙山中,被我军团团包围,是我下令不让他们追上去的。” 唔… 听到这儿,曹操略微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会意。 “荀令君吩咐的对,关羽与张飞一般,均有万夫不当之勇!逼急了,纵使能攻下,我军势必也会损失惨重!再加上…” 讲到这儿这儿,曹操豁然起身,负手而立。 “不瞒你们说,在刘备的所有部将当中,我最喜爱关羽,此人武艺高强,又极为忠义,若是能归降于我…胜得十万雄兵!” “是啊!”荀彧感慨道:“关羽是忠义之士,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力战…如今他已经陷入绝境,若是以忠义相诱,或许可行!” “不可!” 哪曾想…荀彧的话刚刚落下,戏志才当即反对。 “主公与荀令君何必要自欺欺人呢?关羽自打昔日黄巾之乱时就追随刘备身侧,他和张飞与刘备那是饭则同席,寝则同床,有这份情意在…他岂会轻易的效忠曹司空,这不过是曹司空与荀令君的自欺欺人哪!”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倘若关羽是首鼠两端、朝秦暮楚的小人,那他昔日里早就抛弃刘备?哪里还能轮得到曹司空呢?依我之见,锁死云龙山,让他关羽粮尽援绝…以此慢慢的耗死他,才为上策!” 戏志才眼眸中精光闪烁,那犀利的眼神犹如一柄弯刀一般。 这… 戏志才的话让荀彧、让曹操均是心头一紧。 两人互视一眼,舍不得…多少有些舍不得呀! 特别是曹操… 此刻的眼眸中满是为难之色。 可偏偏,戏志才说的很对,强行留下关羽,不过是…自欺欺人! 而戏志才的话还在继续。 “曹司空,若然诚如荀令君所讲,以天子大义劝降关羽,那…你觉得?能有几成的把握让他真心归降?他日若是得知刘备没死?那…关羽千里万里还是要寻他而去,曹司空岂不是赔本赚吆喝么?” 这… 肉眼可见,曹操的表情很复杂,他背着手,却是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仰起头看着天。 他在思索,在细细的思量…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虎贲将士拱手禀报道:“禀报曹司空,陆司徒派龙骁骑张辽将军前来送信!说是有关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如今,张将军正在门外求见曹司空!” 唔… 这话脱口,曹操的眼眸骤然睁开。 他转过身。 “此事稍候再议…且先守住云龙山,务必不能放走关羽!” 一言蔽,曹操吩咐虎贲甲士。 “前面领路,带我见张文远!” 隐隐… 曹操有一种预感,如今对关羽这个两难的局面,羽儿一定有所提及! 他?又会如何解呢? … … 许都城,医署。 张仲景正一边拿着案几上托盘,一边朗声道。 “经过验证,这白色的粉末不是药物…它本身有毒,轻微的服用会让人呕吐不止,大量的服用,则会在几天之内心、肝、脾、肺、肾衰亡而是死!” 他的话脱口… 陆羽连连颔首。 基本上,这白色的粉末…已经能够确认就是白磷… 八、九不离十了! 而白磷…在这个时代,可发挥的空间很大呀! “说起来,这些粉末我也不太了解,其中很多验证的过程,还是何晏公子完成的!”张仲景继续道… 而话锋引到了何晏这边。 陆羽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一身医者服饰的公子,却不是何晏?还能有谁? 嘿…这货这么文雅呢? 不过来这医署十天、半月的,何晏的身体看起来调养的很不错呀! 至少不是那种大烟鬼的既视感! 果然,医署不光能研发五石散,还能帮人戒五石散… 似乎是注意到,大家伙儿都在看他…何晏开口道:“陆公子…这种白色粉末在火石、火镰中都会出现,而火石中的计量不会有这么多,通过几次测试发现,这种白色粉末在温度很高时会自燃起火焰,火势汹涌,可…短暂的暴燃过后,很快会消散…” 很专业呀! 陆羽听得是津津有味,竟没想到…这位曹操的“假子”,尹夫人的儿子,“假隐麟”何晏同学还有这特长。 这要放在穿越前,有做化学博士的潜力,学个锤子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当然了… 陆羽感觉他低估何晏了,毕竟人家何晏是能够改良五石散的男人,是能让五石散摧残整个魏晋的男人,搞搞白磷这化学研究,不在话下! 眼珠子一转… 找明了这爆炸的缘由,陆羽的心头生起一个全新的想法。 “平叔?你琢磨下…火石与火镰中能够提炼出这白色粉末么?我说的是大量的…还有…若能提炼出来,可否妥善储藏!避免它们因为摩擦而自燃!” 有那么一瞬间… 陆羽脑海中想到的是一个个化学式,白磷的化学符号是P4…氧气的化学符号是O2! ——在氧气充足燃烧的情况下,P4+5O?=2P?O5! 按照这个方程式… 乖乖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 这白磷用好了,尼玛是能当C4炸药的!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此乃汉家天箭,违者必遭天堑 此时的陆羽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当然了… 他的这副样子,没有人敢打扰。 白磷燃烧的化学方程式是P4+5O?=2P?O5! 效果…能够实现在极其隐秘的前提下瞬间引燃… 那么,只要能从火石、火镰中提炼出足够量的白磷,将他们放置在40°以下的环境中,经由火焰…或者说是火矢点燃,瞬间达到40°以上的高温,那么…白磷产生的效果,虽不至于是爆炸,可顷刻间大火覆盖,火焰冲天而起,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很狂暴! 可以说… 这白磷,简直就是以少打多的神器! “陆公子…这…” 何晏思索了许久,终于回答道:“从火石中提炼这白色粉末…似乎是可行的,但也不好说,毕竟…从来没有人去提炼过这些,可能最多也就五成的把握!” 没有人提炼?五成把握?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 没有人提炼才怪呢! 否则,那先秦的陵墓内缘何会遍布白磷?缘何会因为接触到火把,瞬间升温乃至于顷刻间引燃,王陵焚毁…一瞬间就葬送了将近三十名摸金校尉的性命! 还有… 从古籍文献中,陆羽不难察觉到一些白磷参与过的战役。 比如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战役——大汉十三将死战疏勒城! 面对匈奴数万骑兵的攻势,守城的将领耿恭一箭射出,伴随着一声大喊“此乃汉家天箭,违者必遭天堑!” 紧随而至的,便是匈奴数万骑兵踩踏的地面上猛然爆发出冲天的火焰,焚灭了数千胡骑不说,还起到了分割战场的效果。 现在想想,多半那一战…地面上是有汉军率先派人撒上的白磷。 而之所以,现在这个时代,白磷变得格外的陌生,多半是因为提炼白磷的技术并没有传下来。 可在古籍文献中既然出现过,那就证明是可以提炼出来的。。 已经算是充足的理论依据了,接下来所需的唯独是实践。 “平叔,这样…我为你专程准备一座作坊!”陆羽眼眸无比坚定的望向何晏,语气中颇为一丝不苟。“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管,就在其中帮我尝试着提炼这白磷!” “白磷?”何晏反问… 陆羽这才回过神儿来。 这个时代,对这白色粉末并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火石中含有这个,却并不知道他叫做白磷! 说起这“白磷”名字的起源,那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简单点说。 就是十七世纪,一个很蛋疼的“老外”搞什么炼金术, 想要点石成金… 然后… “老外”觉得尿液的颜色与黄金的颜色类似, 他就收集了五十木桶“金色传说”品质的尿液。 将其和沙子等物质混合在一起加热… 结果喜闻乐见… 自然是没有炼成黄金, 可那蓝绿色的火光却令人兴奋的手舞足蹈! 而且…这绿火不发热,也不引燃其它物质,是一种冷光, 于是就以西方“冷光”的意思命名了这个物质——磷! 甚至还写了本书,详细记载这个带着“金色传说”品质尿液的配方。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羽出于好奇竟然看过这本书, 还记下了这个配方。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配方。 “这个嘛, 反正没有名字,为了方便称呼, 以后这白色粉末…咱们称之为白磷好了!” 随便解释了一句。 “平叔,你附耳过来…” 陆羽继续招呼何晏… 何晏快步走到陆羽的身边,竖起耳朵, 陆羽则是将炼制磷的方法悄声告诉他, 其实, 就是尿液与沙子, 还有乱七八糟其它物质的比例。 能不能成? 陆羽也没把握…反正书上是这么写的。 算是一条…从“火石”、“火镰”提炼白磷外,另一个有味道的方法! 至于何晏… 起初听得颇为认真, 可…随着陆羽话语的继续,当听到那金黄色的液体时,他有点崩溃, 他虽然性取向是有些偏差,可…这位“傅粉何郎”可是个爱干净的“小受”…对这种腌臜之物是有着天生的排斥。 陆羽不会在意这些…一股脑的全部说了个遍。 “听明白了么?” 呃… 何晏咽了一口吐沫, 感觉有点恶心,可面对陆羽的询问, 只能点点头。 “听明白了。” “很好。”陆羽拍拍他的肩膀。“如果需要人手,就从龙骁营、医署、锻造坊、工房、太学中挑选, 只要你挑选到的人,必须来协助你…还有,如果需要钱就告诉曹休将军,他会告知曹老太爷。我也会提前交代他们…所有人、所有事都要为你提炼‘白磷’让步!” 白磷的提炼,或者说白磷的炼制,这事儿太大了… 大到这玩意,是能够影响到一场数十万规模战场的最终胜负归属! 只是…想不到, 何晏倒是成了为数不多的科研人才。 “陆公子…”何晏本想答应,可…似乎又有话想说。 偏偏… 话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了。 “你想说的是五石散吧?”从他这张就快便秘的脸上,陆羽都能猜到什么。 这… 何晏低着头不敢迎上陆羽的目光。 “那东西整个中原已经禁了,五味药材中最重要的‘白矾’, 整个曹司空地盘上的,也已经一并收缴入府库,除了供给南匈奴的分量,不会多发出一份。” 陆羽的语气格外的坚决,可望向何晏的眼神…却又多出了一分语重心长。 “五石散能很轻易的毁掉一个人,不信,咱们拭目以待,一年后…你且看看南匈奴是什么模样?看看胡人是什么模样?” “明白…明…明白。” 尽管还是有些不甘,可何晏哪敢违拗陆羽的意思。 再说了,他昔日里最辉煌的时刻,不过只是一个假隐麟,人家陆羽可是真隐麟哪,隐麟之语泄露天机…他的话,何晏是信服的。 “仲景师弟…”吩咐完何晏这边,陆羽转过头继续吩咐张仲景。“平叔这瘾,还需你多费心些!” “这个自然!”张仲景答应道。 “那就有劳仲景师弟了。”陆羽对张仲景一向很客气… 讲完这些,他再度深深的凝望了眼何晏,旋即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这白磷就交给你了,若是能够大量的提炼出来,那…未来曹司空一统天下,你当属头功!” 霍…头功? 这两个字有点吓到何晏了。 其实…对于何晏而言,他的地位也很尴尬,作为曹操的养子…很多人对他表面上谦恭,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非议呢? 还有他的母亲尹夫人,司空府后院的女人繁多,论及心眼…母亲哪里是那些夫人的对手! 要让她能一辈子无忧的过上好日子,何晏唯独只能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一些。 ——首功! 一统天下的头功… 这…哪怕只是陆司徒说说而已,也实在是太厚重了。 … … 下邳城,云龙山下。 五舆马车就停在这边,左右旌旗招展,甲士林立。 倒是曹操时不时的望向山上,整个人却是淡定自若,颇为从容… 而他的身侧,站立着的却是一个“新人”——张辽,张文远。 奉陆羽之命,从许都城七百里加急赶来,专程给曹操送信的张文远! 就在这时… 许褚迈着厚重的步伐行至曹操的面前,拱手一拜。 “报…关羽第七次冲阵,又被我军万箭射回!关羽兵马死伤不少,看来是无力再冲了。” 听到这儿,曹操提起茶盏幽幽的咽了一口水。 旋即放下茶盏,不慌不忙的感慨道:“山上又没有水源,也没有粮食,料想关羽他们难以持久!”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转过头望向张辽、“文远哪,你家公子于信中写明,你与关云长交情不错是么?” “是!”张辽点了点头。“曹司空难道忘了?昔日里白门楼上,曹司空要斩我张辽的脑袋,还是关羽劝阻曹司空,关羽他为人忠义,武艺高强,末将与他是旧友!” 曹操点了下头。 “很好,那…” “陆司徒带来的信笺中,有关关羽的内容,你昨日也看到了!除了那么一句,就没有其它的么?” 曹操反问张辽。 张辽眉头微凝,按照陆羽的吩咐,有关…攻下下邳城后,如何从广陵南下,如何征讨江东,如何配合陆家?如何协助陆家? 这些陆公子倒是说了一大堆,可…有关关羽的问题,真的只有书信中的一句。 倒不是…陆羽不想说。 实在是,他也不确定,老曹能不能抓住关羽? 历史早就发生了偏转,保不齐,关羽在乱战中直接就凉凉了,这谁说得准哪! “只有那么一句…”张辽的回答颇为笃定。 呼… 曹操轻呼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信笺,眼眸再度凝于其中。 信笺上,一行篆体小字再度映入眼帘——“曹司空,尽量保全关羽与刘备的两位夫人,于未来局势大有用途!” 大有用途? 曹操眉头微挑,咬文嚼字的话…他很想知道,羽儿所谓的“大有用途”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如果说刘备的甘、糜两位夫人吧? 还可以理解… 在曹操的心里,一瞬间都能想出十几种用处,哗啦啦的…都能玩出水花来。 可…关羽? 军师戏志才所言不虚啊… 真的劝降关羽,看似是留下了,可…实际上,只要关羽打听到刘备的下落,还是会走!留下他,简直是留了个寂寞! 戏志才怎么说来着?——赔本赚吆喝! 这也是曹操最纠结的地方。 “陆司徒还真是会卖关子!”曹操感慨一句,不过,随之…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既然是羽儿让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好吧…” 曹操豁然起身眼眸眯起,“文远,既然是你家公子的吩咐,那就劳烦你上山一趟,去劝降关羽?你看如何?” 这… 张辽的面露愁容。 “曹司空,末将是断断不敢奉命啊,我也是昨日看到信笺时才知道,陆公子有意留关羽一命。” “可,关羽的性子我了解,他是宁可战死,也不可投降的那种人…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动他呀!” 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笑了,他伸出食指朝张辽指了指,笑着提醒道:“他要真是你说的那种人,那陆司徒就不会费尽心机让你来送这封信了。” 讲到这儿,曹操细细的嘱咐道:“他关羽要一意求死,你就告诉他,他死了有三大罪过,如果不死则有三种方便。” 说到这儿,曹操压低了声音,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在张辽的耳畔边传出。 是啊… 只要能过了心里那关,曹操放过关羽…能找出何止一百个理由? 当然了,此刻的曹操更在意的是,羽儿…究竟对关羽…甚至,还牵连上刘备那两位夫人。 他所图的那“于未来局势大有裨益”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 “踏踏踏…” 无数脚步声响彻而出…戏志才、曹仁、夏侯惇、夏侯渊快步而出。 “曹司空,你…你还是要劝降关羽么?” 隔着老远,戏志才就大喊道,他的眉头紧紧的锁着,眼神中复杂至极,竟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俨然,他听到了风声,联合几位将军…再度来劝曹操。 “志才,我意已决…既陆司徒要留下关羽,那我就劝降关羽,非但劝降他,而且…我还要对他极尽礼数!” 讲到这儿,曹操话锋一转。 “正好,你们都到了。” “子孝、妙才,你二人即刻带五万大军去广陵郡,陈登在那边备好了战船,庐江刘勋那边也整装待发,尔等一道即刻南下,征伐江东!” 呃…这… 曹操这话传出,戏志才、曹仁、夏侯渊、夏侯惇彼此互视,有一种懵逼的感觉。 等等。 这是啥情况? 征伐江东?这么突然的么? 如果说,因为陆司徒的提议,劝降关羽…还有些缘由! 那么…怎么就毫无预兆的南下征讨江东去了呢? 这… “曹司…”戏志才还想开口询问… 哪曾想,曹操却是摆手。“什么都别问,什么也都别说,即刻去执行就好,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心中有数,陆司徒心中也有数。” 莫名的,当“陆司徒心中也有数”这几个字传出,竟然曹仁与夏侯渊那错愕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不少。 鬼知道,陆羽又再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 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次…江东势必有人要遭殃咯。 … … 江东,吴郡。 一处宅府,这里是原本陆家的府邸…之前变卖出去换得了粮食、金钱。 与江东四大家族交易“穹窿山”、“神亭岭”、“燕鸥岭”所用。 如今,此间府邸已经被陆逊秘密收回。 不光如此… 他麾下的部曲,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急增,已经有足足五千多人。 这其中,有花钱买下的部曲,也有许贡、严白虎、刘繇、王朗的那些门客… 这中间就涉及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这些门客的“主公”死后,原本大家伙儿聚在一起是为了给主公报仇,至于仇人,那毫无例外,便是那号称江东小霸王的孙伯符。 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他们可以吃糠咽菜,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贫穷。 但… 如今的孙策被刺,卧床不起,坊间传言…奄奄一息。 这算是大仇得报呀! 仇报了,那么…现实的问题就出现了,他们得填饱肚子呀,得拜托那山贼的身份,总不能一辈子被官兵围剿吧?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成为一个新贵的部曲,为其效力。 至于陆家…不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贵么? 当然… 他们并不知道,为何陆家一下子变得这么富有,他们也不关心这个,跟着陆家有肉吃,这足够越来越多的部曲来此效忠。 “哈哈哈哈…” 此时… 陆家府邸大堂内,陆逊、陆绩、陈宫三人正在畅然大笑。 刚刚听到消息,庐江的曹军蠢蠢欲动,广陵的曹军战船也早已蓄势待发,这是要南下江东的样子。 而这…正是如今的陆家最喜闻乐见的。 当然了。 现在的江东已经乱成一锅粥,要不是吴国太的手段颇为凌厉,在江东又极又威望,以迅雷之势除掉了几个宵小的家族,再加上程普、黄盖、韩当等一干老臣从各郡率军赶至吴郡,稳定住了局面,还不知道…因为孙策遇刺、孙权新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而这些… 在陆家看来,局面一切大好, “陈先生,如今局势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可…咱们陆家何时去毛遂自荐,迎击南下的曹操呢?” 陆逊主动问道。 陈宫却是不慌不忙的摆摆手。“不忙着毛遂自荐,如今的局势看似稳固,可实际上是吴国太仗着一干老臣与几大家族在斡旋!” “别看这些老臣有些本事,可在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眼中,狗屁都不是,曹军南下,大多数的家族不想抵抗,而吴国太与这些老臣势必要抵抗!偏偏还腾不出手来…等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大厦将倾之时,陆家再出手,这才是…” 讲到这儿… 陈宫顿了一下,似乎可以要把最后一句让给陆逊、陆绩去讲。 陆绩多聪慧,当即大声道。 “这就是兄长在信笺中提到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 “也只有在这种局势下的一战,才能够让陆家重拾孙家的信任,能够名正言顺的积蓄兵马!” 陆绩是神童,别看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可心里面对局势透彻的很。 只不过… 陆逊却是提出一个质疑。 “陈先生?可…有一个问题,咱们如今有兵有粮有部曲,也有如陈先生这样的谋主,但唯独…缺乏一些武人哪,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呀!” 陆逊这问题,问的格外衙署。 哪曾想… “哈哈哈…”陈宫却是当即笑出声来,一边笑,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能想到的?陆司徒都替你们谋算好了,这信笺中便藏着两个江东境内首屈一指的武人!” “这信笺中写的明明白白,昔日里,他俩本欲效忠于孙伯符,怎奈孙伯符庐江大败,这才让他们继续观望了一阵,如今孙伯符遇刺,他俩更是未逢明主。哈哈,既是陆司徒提到的人,那想必是勇武无双,这是老天赐给你们陆家的两个勇将啊!” 霍… 此言一出… 陆逊与陆绩彼此互视一眼。 谁呀?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还不够,我绝不会倒下 ——周泰,周幼平。 ——蒋钦,蒋公弈。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这两位…乃孙权赫赫有名的贴身保镖。 他俩还是同郡,乃是在孙策平定江东时,顺应大势,一起加入的。 原本这个时间点在孙策征讨庐江,进一步的蚕食刘繇、严白虎、王朗等人的残余部众之后。 怎奈… 因为庐江战败的缘故,江东小霸王败给龙骁营,跌落神坛。 周泰与蒋钦计划中的投奔也自然搁浅… 他们选择再观望一下,等到局势更明朗些时,再选择一方明主。 怎奈…这么一等,又等来了孙权兵败广陵城。。 等来了那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孙伯符遇刺,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等来了曹军南下的消息,也等来了孙家旧将与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剑拔弩张。 这下… 局势更乱了。 在周泰与蒋钦的眼里,江东孙家竟有一种大厦将倾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俩有一种想投靠曹操的感觉。 至少…老曹在中原的争霸中,没有太大的黑点,对百姓,对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也算是不错了。 再说,听同乡的乡勇讲述,他们俩的老家“九江”在曹操的治理下,难得的安逸,太平。 谁不想回家呢? 可…现在… 到了这江东的地界…想回去,北上的江面早已封锁,回不去了,这就很尴尬!两人只能住在这吴郡的酒肆里,无奈叹息,也算是观时代变! 当然了… 陆羽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这个时间段周泰、蒋钦身处江东,且多半还没来得及去投孙策,如此…抢先一步,让陆家捷足先登,正是时候。 而每每想到这两位… 陆羽的脑海中,总是会莫名的响起,他们那脍炙人口的口号。 ——还不够,我绝不会倒下! ——敌情已了然于胸,即刻出发! 只不过… 现在对于陆逊、陆绩,这两位陆家的未来之星而言,他们才是该“即刻出发”的时候了。 … … 下邳城外,云龙山间。 此间山顶,一处不足五百人的军团,搭建出一个简易的军寨, 不少受伤的将士就躺在其中。 时不时有痛苦的嚎叫声传出。 可偏偏, 这里早已被隔断了水源, 没有粮食…更别说什么救援的医疗物质。 苦,每一个战士的心情都无比的苦涩。 呼… 粗重的一声呼气,关羽站在军寨外, 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努力的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依旧是不露喜色…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将军快看, 山下有人上来了…”一声吆喝, 一名小卒指着山道。 一下子, 全营将士戒备了起来。 可看清楚是单人匹马时,这才心情放缓。 “这是…这是龙骁营的将军!” 有人提醒道… 关羽的眉头一下子凝起, 他眯着眼,当看清楚来人的面颊,这才向前一步, 高喊道:“文远兄?你是来取我关某首级的?还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都不是!” 张辽翻身下马, 将别挂在马儿身上的两个酒葫芦给卸了下来, 举起来晃了晃, “在下来与云长兄共谋一醉啊!哈哈哈…” “我正渴着呢!”关羽不漏声色的回答一句…就朝张辽走了过去。 … 云龙山间,幽谷氤氲, 云雾缭绕。 光秃秃的果树下,一处石阶的两侧,关羽与张辽正在畅饮。 “好酒啊…” 关羽猛灌一口, 对这酒葫芦倒是有些爱不释手。 “敢问云长兄?这酒好在哪?”张辽反问。 “比寻常的酒水更烈,更醇, 这才是咱们男儿该喝的酒,喝过这酒…其它的酒水便如女儿泪一般, 没得滋味。” “哈哈哈…”听过关羽的话,张辽大笑起来, 待得笑声落下,张辽的声音继续传出。“云长兄还不知道吧?这酒是陆公子创造出来的,听说是多了一道发酵的工艺,便是这一道工艺,就能让寻常的酒水变得更烈、更醇!一如我张辽一般,此前不过是一个武人,可加入龙骁营后, 武功未变,可见识不一样的,百姓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关羽如何能听不懂张辽话语中的意思呢! 无外乎是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只是…关羽的骄傲, 岂会让他投身曹营! “咕咚…” 又是猛灌一口酒水。 张辽继续道:“云长啊,你被困在这云龙山上的几日里,曹司空已经攻下了下邳城,你的两位嫂子…” “你们…”听到嫂子,关羽眉头一锁,当即就打算豁然起身。 张辽却一把将他按下。“云长不必担心,曹军这些年凡攻城陷地后,与民秋毫无犯,纵使是刘玄德的府邸,一样是太平无事,曹司空早就下了严令,各级将士只准在刘府外守护,不得擅入,谁要是敢擅入一步,立斩!” 这话脱口… 关羽的心情方才平复了一些。 “中了曹操的计策,失了下邳城,是我们三兄弟的罪过,文远兄…请你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儿上,还请直言相告,我兄长,我三弟如今的情况如何?” “刘备早已大败…有人看到刘备单骑逃入了泰山中,至今不知生死。”张辽继续道:“至于你三弟突围而出,往芒砀山去了。” 讲到这儿,张辽顿了一下。“云长兄,你不妨想想,以你现在不足五百的守军,若是曹司空下令山下五万精锐冲锋的话,你能破围而出么?” “关某不能!” “那你准备怎么办?” “哈哈,文远不妨转告曹操,喝下这壶酒,我关羽就下山斩他三百将士,他也可取我项上头颅!”关羽的话颇为豪迈,不畏生死! 张辽却是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你如今的境况,我也遇到过,吕奉先白门楼殒命时,那时的你与我,不一如如今的我与你么?” 张辽感慨道:“是陆公子告诉我的,死往往是最容易的,活着才难,活着要背负死掉的人更多的愿景与梦想,云长啊,你可想过…你若是一死了之,则死有三罪!” “哪三罪?” “第一罪,你们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曾立下的誓言里,是不是有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你的两个兄弟生死未卜,试想一下,若然刘备与张飞能活下去,你却先死了,这不是违背当年的誓言!这不是要逼死你的两个兄弟么?” “第二罪,如今刘备、张飞不知所踪,能保护刘备二位夫人的唯独你关云长啊,你快意一死,抛下二位夫人,难道要把她们交到乱军手里?玷污贞操么?是,曹司空是下令不许人进入刘府,可曹司空为的是谁?呵呵,你关云长死了,那他还会‘约束’自己的那‘兄弟’么?” “第三罪,你们三兄弟立志要匡扶汉室,可现在,天下未定,枭雄未除,可你却先死了?试问你如何面对你大哥?如何对得起汉室的列祖列宗!” 这… 关羽眼眸凝起,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开始有些抖动。 不能死… 诚如张文远说的,死很容易,但活着才难。 可… 他关羽又是个骄傲的人,如何能苟活呢? 张辽看出了关羽的纠结,继续道:“云长兄,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死有三罪,可活着却有三便!” “第一可以保证两位嫂夫人的安全,第二不负当年桃园之约,第三留得英雄之躯,待来日匡扶大汉!” 讲到这儿,张辽拍了拍关羽的肩膀。 这… 关羽眼眸急转,他也站起身来,站在悬崖峭壁前,迎风思虑。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终于,他开口了。 “我也有三约,如果曹操同意,我立刻卸甲,否则…我宁可负三罪而死!” “第一,我只属汉室,不属曹操!” “第二,请曹操善待我的两位嫂嫂…” “第三,一旦有我兄长下落,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寻他而去,以上三约缺了任何一条,我是万万不降。” 这个… 闻言,张辽眼珠子一转。 倒不是说,正常来说,他该在意的是第三条,可…此刻,他竟下意识想到的是第二条——“请曹操‘善待’我的两位嫂嫂!” 还有这么特殊的要求么? 张辽眼珠子眨了眨,顿时间,浮想联翩。 乃至于,他联想到…陆公子交给曹司空的信笺里,那“留下关羽与刘备两位夫人”这一条。 就这么“善待”两个字。 呃… 曹司空善待两位刘夫人。 呵呵…张辽就“呵呵”了。 这一刻,他觉得…陆公子那信是别有洞天哪! … 云龙山下,甲士林立,五舆马车之上,曹操眯着眼。 听过张辽的禀报后,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志才说的没错呀,一旦有刘备的下落,关羽还是会离我而去,如此说来,关羽得之无用啊!” “曹司空难道忘了陆公子信中的话…” 听过曹操的感慨后,张辽补上一句。 曹操则是顿了一下,“我就是因为看过了陆司徒的信,才让你去劝降关羽,可…” 念及此处,曹操也想到了那条。 ——尽量保全关羽与刘备的两位夫人,于未来局势大有用途! 既然是羽儿信笺中特地强调的。 难道是…想让他曹操感化关羽么? 不对… 曹操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曹操还是想不通… 罢了,且先这么做,等回去后,再详细的问问羽儿不迟。 心念于此… “呵呵…” 曹操笑道:“世人只知道我曹操之威,不知道我曹操的恩典更重于威严,不论陆司徒的目的是何,这三约我准了! 讲到这儿,曹操当即吩咐道:“传令下去,退军十里,让关羽下山!” … 不多时。 “哒哒哒…哒哒哒…” 云龙山的山道被马蹄踩得咚咚作响,一队饿的骨瘦如柴的骑兵队伍正在下山… 而当先为首一人,却不是关羽关云长,还能有谁? 此刻的骑着马儿行至曹操的面前,翻身下马,旋即…拱手一拜。 ——“末将关羽拜见大汉曹司空!” … … 江东,丹阳郡。 此丹阳郡与庐江、淮南隔江相望,再往北便是徐州的广陵城。 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渔民往来交易,甚是繁华,比之…吴郡,更多得了一分江边才有的世俗气息。 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 陆逊与陆绩脚步一顿…这香气,乃是烹饪鱼肉、熬制鱼汤的气味,两人抬起眼眸,当街而立的酒楼,金色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字。 在丹阳,“松鹤楼”极为有名,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的刀杓与跑堂的吆喝声响成一片。 “就是这儿…” 陆逊转过头朝陆绩说道。 陆绩点了点头。“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果然不假,只要有钱,在江东…想获得某个人的行踪,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的确… 在乱世,各个州郡都会有这么一波人,他们联合起来,收集情报、贩卖情报…以此为生,而他们所图不过是金钱、粮草! 如今的陆家不差钱,打探个周泰、蒋钦的情报自然并不困难。 而…一千枚五铢钱换取的情报中,包括两人住在此松鹤楼中,盘缠就快消耗殆尽,整日凝眉对饮,仿佛心中有无数惆怅的事儿。 至于是什么惆怅的事儿,情报里自然不会写,不过…陆逊与陆绩知道,兄长寄来的信笺中写的清清楚楚。 这是他俩…乃至于从九江一道带来的一干老乡,犹豫、徘徊,不知该投奔谁,亦不知前路在何方? 陆逊与陆绩上得楼去,跑堂的过来招呼,陆逊点了一壶酒,两叠小菜,两人倚着楼边栏干自斟自饮了起来。 两人余光环绕此间酒肆之内,旋即彼此互视一眼… 西首座上的是两名大汉,四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们二人脸上转了两转。 陆逊的余光能看到这两人身材魁梧,三十来岁的年纪,均是身着灰色的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目! 只是一人披头散发,眼上有一竖道明显的疤痕,一人绑着一个头箍,按照情报中画像上的模样,披头散发带疤痕的正是周泰,而带着头箍的则是蒋钦! 两人四目相对,陆逊轻吟一声。 “就是他俩…” 陆绩则点了点头…余光再度瞟到他们桌子上,有一盘鱼干,两大壶酒,此外…便无别物。 便是吃喝,两人也显得格外的豪迈、自在! 陆绩脑瓜子活络,当即招呼跑堂的过来,指着周泰、蒋钦那一桌,说道:“这两位爷的酒菜账单都算在我这儿!” 这话脱口… 很明显,周泰、蒋钦愣了一下,他们抬起头朝陆逊、陆绩这边望去,点了点头,笑了笑,旋即便不再说话。 陆绩本想借此与他们攀谈、结交,怎奈…愣是找不到机会。 又喝了几樽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起,很快…走上了两个人,也长的很是魁梧。 两人走到周泰、蒋钦面前,慌慌张张的说起话来。 “周大哥,蒋大哥…出事了,弟兄们本在孔家渔船上做工,哪曾想…王五子与孔家的门客发生了争执,大打出手,打掉了对方两颗门牙…如今孔家带人围过来了,他们把王五子给抓走。” 这人的话音刚落,另一人的话音再度生起,“孔家是会稽四大家族之一,势力极大,王五子已经被他们抓走,这…他哪里还有命啊?周大哥、蒋大哥,你们是咱九江老乡的主心骨,你们得出手救救他们呀!” 这… 周泰与蒋钦互视一眼,周泰本想拍桌子爆起,腰间那也名唤“幼平”的宝刀“嗖”的一声就拔出。 这刀在《古今刀剑录》颇为有名——“周幼平击曹公胜,拜平虏将军。因造一刀,铭背曰幼平。” 森然的冷光浮现而起。 却被蒋钦一把拦住按下,蒋钦吩咐道:“孔家势大,幼平纵使武功高强,可单独前去那不是自投罗网?你们去把咱们九江老乡都集结起来,一个时辰后咱们去孔家登门找回公道!” 这话脱口,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楼。 这四人的声音较低,楼上的酒客不加注意,谁也听不见,但…偏偏陆逊与陆绩离得太近了,听得自然是一清二楚。 周泰有意无意间向陆逊、陆绩这边儿瞥了一眼,见两人低头沉思,显然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说话。 周泰本就生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双目精光爆亮,重重的“哼”了一声… 陆绩哪里见到过这阵仗,左手一颤,当的一响,酒樽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周泰本欲发作,哪曾想…蒋钦再度将他拦了下来,他的表情倒是极为镇定自若。 “两位公子何必惊慌呢?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陆绩还有点害怕,陆逊却是笑道:“最好,最好!” 当即…吩咐酒保取过杯筷,与陆绩一道移到周泰、蒋钦这一边。 “两位英雄…不知为何?” 陆逊刚开口… 哪曾想,蒋钦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何必明知故问呢?看两位衣着,想必也是世家子弟!” “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妙事一桩,非要点明了,分清了敌、我,那便没有余味了。” 俨然… 蒋钦把陆逊、陆绩想成了世家子弟,与孔家“一丘之貉”的世家子弟!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民女张春华拜见司徒! ——“两位壮士想必是认错人了。” 感受到周泰与蒋钦的敌意,陆逊笑着回道:“两位壮士以为我们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这四个字,晚辈及是喜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逊说着话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绩也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周泰却是一摆手。“你们两个倒是也爽气,只不过,这酒杯太小!” 念及此处,周泰招呼道:“酒保,取两支大碗来,打十斤黄酒!” 陆逊、陆绩听到这“十斤黄酒”四个字,都吓了一跳… 酒保赔笑道:“几位爷,十斤黄酒喝不完哪!” 哪曾想,周泰指着陆逊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依我看,十斤不够,来…打二十斤来。” “是,是!”酒保不敢怠慢…过不多时取来四只大碗,还有几大坛酒,就摆放在桌上。 “来,斟满四碗!”蒋钦抬头望了陆逊一眼,招呼道。。 酒保依言斟满,推放至陆逊、陆绩的面前。 陆绩登时就觉得这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不过才十余岁,从前在陆府也不过偶尔才喝上几杯,哪里见过这般大的酒碗,不由得皱起眉头。 “来,干了!” 蒋钦笑道,说话间,他与周泰一饮而尽。 陆逊也满饮这一樽…陆绩拧着头,也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哪曾想…这碗酒刚刚饮过。 周泰嚷嚷道:“男人喝酒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咱们四人先来各自对饮十碗?如何?” 周泰这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若然换作平时,这酒…陆绩多半得谢绝了,自称酒量不及! 可现在…他们陆家要招揽这两人,如何能让他们轻视了呢? 当即,胸膛一挺。 “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儿酒后失态,壮士莫怪!” 说着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的便喝了下去… 可这酒是喝了,可一大碗便是半斤, 陆绩的腹中顿时就犹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 头脑中混混沌沌。 周泰见他喝的这般豪爽, 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哈哈”一笑,登时对陆绩这年轻公子添得了一分好感, “爽快!”吆喝一声,也是端起碗来, 仰脖子喝干, 跟着又斟满两大碗。 他待会儿是要带九江的兄弟去孔家讨回公道的, 孔家乃会稽四大家族,又与江东的各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 可以说…这趟去罢,就算是救下老乡,也势必再难于这江东立足! 酒壮人胆, 索性…一碗碗下肚, 也不想后面那么多事! 再说了, 周泰觉得自己的拳头硬, 脖子更硬,还真未必怕这些狗屁大士族。 蒋钦却是注意到陆逊… “你那兄弟一直在喝酒?你怎么不喝?酒品既人品, 你可比不上你那兄弟实诚啊!” “酒自然是要喝的,可不急于一时!”陆逊眼眸微眯,“不巧方才听到了两位壮士的难处, 心里嘀咕着,若是两位壮士醉了?如何救人?若是我俩醉了, 又如何帮两位壮士救人?” 嘿…陆逊这一句脱口。 蒋钦眼珠子一转… 这小子有点意思,还提出什么, 帮他们救人? 他微微顿了一下。 “公子说的有道理,可话不能乱说, 公子要帮我们救人?” “在我看来,一起喝过酒的那就是兄弟。”陆逊笑着说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兄弟有难?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霍… 陆逊的酒品没有得到蒋钦的赏识,反倒是这几句话,让他一下子亢奋了起来。 有点意思,委实有点意思。 “好,那就借公子吉言, 希望救得我那老乡后,咱们还能一道在此喝酒!倘若有那么一刻,我蒋钦自罚三十杯谢罪!” 一言蔽… 蒋钦一把抓住陆逊的手就往楼下走。 周泰会意,也抓住了陆绩的手, 在他们看来…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两个年轻的公子?他们纵是出身名门,可在会稽四大家族的孔家面前,又能说上话么? 四人下了松鹤楼… 蒋钦与周泰是越走越快,到得楼下更是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沿途越来越多的九江老乡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原来… 跟随蒋钦与周泰来此投奔英主的同乡不少。 因为一连串的变故,孙策处自然是没法投了,于是就在附近做些体力活,养活自己,等待两位大哥吩咐。 哪曾想…竟有同乡兄弟得罪了孔家。 这么一路走来,到孔家时已经有一百余人,还有一些同乡不断的涌入。 乍一看,就好像是土匪下山劫掠一般。 陆逊与陆绩也是很惊诧。 没想到,周泰与蒋钦手下有这么多同乡。 关键是这些来自九江的壮汉,一个个魁梧异常,比起他们募集的部曲,比起那些严白虎之流的门客,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 … 荆州,新野通往宛城的大道中间,一处名唤博望坡的山道两侧。 一边是七万荆州兵安营扎寨严阵以待,一边是徐庶布下的“丐版”八门金锁阵… 此时此刻,一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站在博望坡山峦间的高处… 他头戴白色的帽子,样貌极是俊秀,一把白色的羽扇极是显眼,这羽扇是他的同门师妹送给他的。 而他,自然便是诸葛亮,只是此时…对外,人们都以为他是诸葛家的三公子——“诸葛均”。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亭亭女子,面颊上蒙着黑纱,似乎刻意的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 除了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还能有谁? 她一动不动,就等着诸葛亮… 说起来,他们是黄承彦派来的,半月前刘表派蔡邕去请黄承彦这个姐夫出山,解此博望坡“八门金锁阵”,可黄承彦一眼就窥探出了此间原委,于是只是派女儿黄月英,与内定的女婿“诸葛均”前去… 也算是对女儿、女婿的一番历练。 而此刻的诸葛亮站在这高处的崖边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他一直在观察。 半刻钟,一刻钟… 终于,诸葛亮的嘴角咧开,淡淡的开口道:“好一个八门金锁阵,我若是五师兄,此番布下的就不是这八门金锁,而是‘风后八阵图’!” 唔… 这话脱口,黄月英眼眸微凝,有些意外…“你说这八门金锁阵是元直师兄布下的?” “没错!”诸葛亮点了点头。“水镜八奇第五奇徐庶徐元直,不过…咱们这位五师兄既布下了五路伐曹,逐鹿中原的局,何必又亲手去解此局呢?委实诡异至极…” 讲到这儿,诸葛亮顿了一下。 “更有趣的…是这八门金锁阵,这阵是元直布的不假,却又破绽百出,徒有其表,中间通欠主持,像是赶工赶出来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从任何一门入,从任何一门出,其阵必破!偏偏…就因为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阵,咱们这位荆州牧畏惧不前,看来,你父亲一早就看破了此间玄关?” “玄关?”黄月英反问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刘荆州在观望,若是江东广陵战场大捷,袁绍南下,他也会顺势北上,可如若有一路搁浅,他势必就会以破不了此阵为由,退回荆州,如此既保全了兵马,也不至于得罪袁绍!” 听过诸葛亮的这一番分析,黄月英懂了,其实…她也能看出这阵不难破,可…此间“人情练达”就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通透的了。 “走吧…向刘荆州赴命?”诸葛亮轻轻的摇了摇头。 “赴命什么?”黄月英继续问。 “如今袁绍北归,江东铩羽,他想要听到的回复,自然便是…咱们也‘破不了’此阵!”诸葛亮扭过头轻声道,步履已经迈开,就打算往山下走。 黄月英嘟囔着嘴,她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明明这阵能破,却又非要说不能破。 唉…这世上的事儿! 果然… 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都讲究死理的。 就在这时… “师兄你看?” 黄月英一把拉住了诸葛亮的袖子,指着山崖下,八门金锁阵后敌军的驻扎处。 诸葛亮再度转过身,朝下面望了过去。 这不望还好,一望之下,登时一惊。 这… 映入他眼帘的是木牛流马。 没错…木头制成的牛和马在运送粮草,只需要极少数的甲士护送。 最关键是,如此山峦之地,这木牛流马如履平地,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等神乎其技的运输技艺,太过玄奇…如此这般,那押送粮草岂不是毫不费力?” 诸葛亮感慨道… 黄月英清点了下额头。“咱们俩此前也试过,可…都失败了,要是能缴获一架这木牛木马就好了,也好窥探出,失败的地方在哪里?” 言及此处,黄月英难免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 似乎是因为黄月英感慨的声音太大,一名护送的荆州小卒听到了,他主动上前。 “诸葛公子,黄姑娘,这叫‘木牛流马’根据细作传来的消息,如今的曹营几乎都用它们来运送粮草,咱们在中原细作倒是想办法送来了一驾,被蔡将军保管,两位若是想要一窥究竟,不妨去向蔡将军讨要。” 因为黄家与刘家、蔡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黄月英又是黄承彦的女儿,这小卒也不敢怠慢,忙将知道的娓娓道出。 这… 诸葛亮与黄月英彼此互视一眼。 对这木牛流马,他们俩还真有兴趣。 “那就多谢…” 不等诸葛亮开口,这小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倒是忘记了…听说在曹营,发明此木牛流马,绘制出制造图的是大汉司徒陆羽,而具体制成的乃是太学生,徐州琅琊郡诸葛家族的二子——‘诸葛亮’,听闻…陆羽专程开设工房,此间掌事乃是皇叔刘晔,此间副掌事便是此太学生诸葛亮!” 呃… 这话脱口,诸葛亮整个人愣住了。 这木牛流马是诸…诸葛亮制成的? 一个恍惚,他登时懂了,多半这小卒口中的诸葛亮,便是他的三弟——诸葛均! 天哪… 诸葛亮面颊遍布惊愕! 这…这神乎其技的木牛流马是…是均弟制成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 “诸葛亮…琅琊诸葛氏?那与师兄不就是同族子弟咯!”黄月英喃喃开口道:“看起来,这位诸葛公子,也是很有才华的一个公子呢!” 呃… 诸葛亮一阵懵逼,有点尴尬呀! … … 许都城,司徒府。 此时的陆羽正独自一人在书房中,案几上摆放着的是一张简易地图,这是陆羽画出来的。 而上面的许多点,陆羽均标记出来。 比如…五路伐袁。 其实…按照他的计划,五路伐袁也就是个样子,逼袁绍做选择题的,真要打起来,吕布、公孙瓒、韩遂马腾、张燕、南匈奴…五个绑在一起也未必是袁绍的对手。 当然了,至于未来,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五路可是埋在袁绍身后的钉子,凭着他的性子,势必会有所防备,那么…正面战场的压力骤减。 若是正面战场能胜,那宜将剩勇追穷寇,将是一个美丽的故事。 呼… 轻呼口气,陆羽的眼眸继续在地图上闪烁,脑海亦是飞快的运转。 他习惯把全盘的部署在脑海中多过几遍。 这是因为,他对古人智慧的敬畏…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若不是因为事先了解这段历史,怕是随便一个古人都足够在谋略上吊打他了… 便是为此,每一次的布局才应该更加的慎重。 就在这时。 “踏踏…” 厚重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陆公子,司马仲达求见…” 典韦的声音接踵传出。 司马仲达?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要知道…这段时间,司马懿登门拜访了许多次,甚至第一次还是在杨修的引荐下… 司马懿的一句话让陆羽印象深刻。 ——他想成为对陆公子,对龙骁营有用的人。 倒是陆羽,对用不用司马懿一直持犹豫的态度。 严格地说起来… 历史上的三家归晋,未必就一定是司马懿的锅。 说白了,是曹魏压不住河内司马家,压不住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曹操,或者是曹丕在位,别说是高平陵之变,吓死司马懿他都不敢生出半点反意! 而且,那也有曹魏大肆打压同族兄弟,推行九品中正制,让士族进一步崛起的锅! 说白了,还是人家司马懿“剩”者为王。 这些不能统统怪在司马懿身上… 再说了,历史上的司马懿对内收敛野心,掩饰锋芒,对外趋吉避凶,示弱装病,可…现在,因为陆羽的出现,他也搞不懂司马懿怎么想的,竟主动请官出仕。 可以说,历史的车轮在河内司马氏一族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可… 当真让陆羽去用司马懿,他觉得挺膈应的,就“司马仲达”这四个字都挺膈应,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当即摆摆手,陆羽吩咐一声。“不见了,让他回去吧!” “陆公子…”哪曾想,典韦补上一句。“司马仲达此次前来,是带着其父京兆尹司马防的印绶,更是提及要捐出司马家所有的家产,助陆司徒,助曹司空决战袁绍!他提及他的父亲、兄弟均会退回河内老家,永不出仕!” 呼… 这个… 陆羽眨巴了眼睛,这是满满的诚意啊,如此诚意,这要不见…委实说不过去了。 “让他进来吧!” 吩咐一声,陆羽洗了把脸,让自己更有精神一些。 不多时,司马懿步入此间书房,不光他来了,跟随他一道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司马懿朝陆羽行了一礼,这女子也施施然的欠身行了一礼。 ——“草民司马懿拜见陆司徒!” ——“民女张春华拜见司徒!” 张春华? 这个名字一出,陆羽登时就想到某卡牌游戏中的那么几句。 什么…“无来无去,不悔不怨”、“无情者伤人,有情者自伤”、“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总之…在陆羽的印象中,这是一个很虎,很狂暴的女人,是只母老虎! 略微眨巴下眼睛,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这个时间段,怕是她都为司马懿生下长子司马师了吧? “都起来吧,不用拘理!” 司马懿与张春华站起身来,司马懿当先将京兆尹的印绶,将变卖家产的清单呈上给陆羽。 “这是父亲的印绶,还有我司马家变卖家产所得的清单,悉数交给陆司徒,助陆司徒,助曹司空与袁绍决战使用!” “我司马家亦要悉数退回河内老家,如此…方能让曹司空与陆司徒放心。” 哪怕是捐赠… 司马懿语态卑微,尽显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语气。 “你想表达的不是这个吧?”陆羽眯着眼,主动开口问道:“说吧,你父亲不出仕,目的,是不是要让你出仕呢?” “咕咚”一声,被说破了心事,司马懿也不惊慌,这都是意料之中。 他的心事,倘若陆羽猜不透,那才奇怪呢? “陆司徒,我听闻…前段时间,因为王陵中一场莫名的大火,龙骁营摸金营损失了些许将士,如今…摸金营上下尽显畏惧,不敢有人领头去盗墓倒斗!” 司马懿朗声道:“我在想,我身为太学生…才疏学浅,不能像德祖那样冲锋在前,也不能像‘孔明’那样于工坊处立下功勋,就连曹沐姑娘那般,为三军将士提供兵刃铠甲,我也做不到…” “如此,我所能做的唯独是替陆总长去冒险,别人不敢盗墓倒斗,我司马懿敢!别人畏惧那莫名升腾而起的火焰,畏惧不前,我司马懿愿意当先!” “只盼,只盼陆公子给我个机会,司马氏已经隐去,我与拙荆只希望能做个对陆总长,对龙骁营有用的人!” 霍… 司马懿这番话脱口,陆羽眼眸微眯。 就这么一瞬间,他竟体会到司马仲达的三成用意。 第一,司马家归隐,这是让天子与汉臣阵营死心,这算是避祸。 第二,司马懿主动出仕,投身于陆羽的阵营,这是以身为质,让曹操放心… 如果说,这两点已经思虑的颇为周全了。 可最关键的是第三点,也是最深层的那一项,这一点才是陆羽必须要收下他的缘由! 司马懿不愧是司马懿! 如此年纪,思虑问题却能如此的缜密,如此的密不透风! 厉害,很厉害!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这砸钱的方法,叫做氪金 陆羽这边还在感慨万千。 司马懿的话却是接踵而出… ——“陆总长一直不重用弟子,弟子苦思冥想许久,不得缘由。” ——“可弟子有一种感觉,陆总长是信不过弟子,为了消除陆总长对弟子的不信任,弟子愿加入摸金营!” ——“倘若在未来有一天,太平盛世,有人要以此‘摸金’大做文章,那学生就是陆总长身前的盾,让学生去面对这无妄的诋毁,这‘摸金’一事,从来与陆总长无关,是弟子一意孤行,也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一番话侃侃而出。 起初还没什么,可越是说到后面,陆羽的眉头越是凝起,司马懿的话语几乎完全是他思虑的第三点。 他司马懿不是不被信任么?不是被忌惮么? 那好…我司马家隐世不出,我司马懿去做这摸金倒斗之事好了,什么未来太平盛世有人以此诋毁陆羽,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司马懿行此等事,一旦见光,必定会背上骂名,而能让他司马懿见光的不就是陆羽么? 可以说,司马懿这是不惜以自己的名望为“质”,也要让陆羽正视他,任用他。 这,既为司马家的未来,也为自己能于这乱世谋得一条生路。 都说时势造英雄。。 历史上的司马懿隐忍、隐世不出是因为那个并不明朗的时局。 而如今…因为陆羽的出现,这个时局已经明朗了,至少在司马懿看来,豁然明朗。 呼… 反观陆羽,他轻呼口气。 …好家伙呀。 再看向司马懿,突然…陆羽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那么罪大恶极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甚至…人家都把“把柄”送到了他陆羽的手掌心。 这要是再不用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 盗墓倒斗倒是不慌,眼前正有一桩要事儿,需要用一个缜密、睿智、机敏的人,原本…陆羽还在考虑让谁去做! 心念于此, 陆羽的眼眸再度移动到地图上, 移动到冀州方向。 他心里嘀咕着, 冀州的别驾审配估计回去了吧? 那么…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了! “仲达…” 第一次,陆羽呼喊“仲达”这两个字。 要知道,以往的陆羽对司马懿的称呼, 要么是“司马仲达”,要么是“司马公子”! “仲达”这两个字一出, 无疑两人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陆总长…” 不单单是司马懿, 就连一旁的张春华也感受到了陆羽语气的变化。 她这次本是来给夫君壮胆的。 毕竟…夫君被拒绝了太多次, 信心有些不足,偏偏这事儿, 又关系到司马家的存亡,关系她的儿子司马师能否长大! “摸金营的事儿先不慌,我这里有一桩要事, 交给别人的话不怎么放心, 既然你主动请缨, 这桩事儿就交给你好了。” 陆羽一边开口, 一边示意司马懿附耳过来。 紧接着,一连串的话语娓娓道出。 而随着话语的深入, 司马懿的眉头渐渐的凝起,这事儿可不轻松啊。 不过,这也算是…陆总长对他的另一种考验吧? … … 江东, 会稽郡,孔家府邸。 说起江东, 不得不提起的便是吴郡四大家族——顾、陆、周、张;以及会稽四大家族——虞、魏、孔、谢。 孔家在这八大家族中排名末游,细细的论起来, 按照最新江东各大家族势力的排名,仅仅高于谢家与早已没落的陆家。 可…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作为江东八大家族之一, 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欺负的,纵是一个门客也一样。 此刻… 九江的“打工人”王六子因为揍了孔家的门客,而被孔家的部曲掳入后宅。 这事儿放到别的家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偏偏。 招惹到的是孔家,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这江东,八大家族…啊不, 准确的说,是七大家族,可不是好惹的… 哪怕是为了彰显家族的地位,这九江的王六子, 孔家也势必要严惩。 而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纵使弄死了这王六子,也不会有官差敢上门找麻烦,如今的孙家,不会傻到因为这个得罪这些家族! 比起中原的世家门阀垄断官场、仕途… 无疑,这里的等级更森严,这里的士族权利更加的滔天。 此刻… 孔家府邸前,早已聚集了一百余部曲,还有几十门客,一个个手持木杖,对迎面而来的一干九江“打工人”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踏踏… 踏踏… 随着周泰、蒋钦等人的走近,在一干部曲的拥簇下,一个中年男人疾步走出。 这人不是孔家的族长,还能有谁? 此人名唤孔竺,在江东官至豫章太守,他爹做到过太子少傅,因为,避难才到了吴地,此番回丹阳老家省亲,正好碰到了门人被打这桩事儿! 看到迎面一百余人,他留了个心眼,当即派人去通知丹阳郡太守,让其调兵… 同为太守,官官相护,这点面子,丹阳郡太守还是会给的。 做完这些,他才嚣张的大喊道:“你们来干嘛?这是要砸我孔家的门庭么?” 眼睛微微一瞄,目光与周泰、蒋钦直视。 他的脸已经拉了下来… 原本门人被打的事儿,他以为已经结束了。 可怎奈… 对方还有后台! 呵呵…一群九江来的乡巴佬?哼…这要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江东还以为他们孔家与陆家一般没落了呢! 对方这态度,周泰登时就火大,手已经放置到了腰间,作势拔刀! 倒是蒋钦,按住他的胳膊,旋即主动拱手道:“在下九江蒋钦,这位是我兄长九江周泰,见过孔太守!” 与一郡太守发生冲突,尽管不是此地的太守,可从此之后,九江人怕是在江东是没法混了! 故而,蒋钦是打算先礼后兵。 见对方态度缓和,孔竺的眼神中更露出了一抹轻蔑,浅笑道。“蒋钦?周泰?没听说过,你们这架势是来拜见本太守的么?我怎么瞅着像是来找茬的?” 这声音宛若来自地狱,格外的幽深。 蒋钦依旧是语气平淡:“手底下有个兄弟,与孔太守的门人发生争执,我听闻有人纠集了一干人把我这兄弟给掳至孔府,不知孔太守可否知道此事?” “不知道!”孔竺一摆手…“本太守今日没看到有谁,被掳进了我这府邸!也不是什么猪狗都能进我们孔府的!” “你…明明…”周泰上前一步,他更冲动一些,做事也不计后果。 还是蒋钦一把将他拽住。“武人斗勇,这本没什么,谁吃亏些,也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可私下掳人那就不讲道理了!” “本太守说了,没见过你们的什么狗屁兄弟。”孔竺挺直了腰板儿,他堂堂会稽四大家族之一,岂能被两个乡巴佬给唬住? 看周泰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孔竺笑吟吟的说道:“怎么着?你们九江人还想搜本太守的府邸不成?” 一言蔽…孔竺向前一步,格外的有恃无恐。 “来呀,搜啊,你们有能耐就搜搜看!” 殴打太守,搜太守的府邸,这罪名可以当成刺客,就地格杀了,孔竺就是吃准了这点。 “妈的…” 周泰手腕用力,那名唤“幼平”的短刀已经拔出一半,眼瞅着,他就要与孔竺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 踏踏… 踏踏踏… 数百脚步声响彻,一队官兵出现在不远处。 ——“哪里来的贼人,敢在孔府门前作乱?” 这声音一出,不少九江老乡心头一颤,周泰那握住佩刀的手亦是停住了,他是冲动,可不傻,这种时候,只要拔刀,怕是即刻就会被当成刺客,他们这一百多人势必要殒命于此。 这… “呵呵,你不是挺嚣张嘛!哈哈…拔刀啊?” 孔竺还在嘲讽周泰,语调提高,更添了几分有恃无恐,他压低了声音,嘲讽道:“想救人?门儿都没有!” “你…”周泰怒目圆瞪,如果这一刻,眼神能够杀人,他的眼睛怕是能把孔竺给焚烬。 不光周泰,这下蒋钦也为难了… 这事儿难办了! 动手,这么多人,还要惹上罪名! 不动手,那…同乡怎么救?看着孔竺的语气,俨然没打算放过王六子。 难… 两难! “踏踏…” “踏踏…” 官兵越发的靠近,有九江的同乡提议——跑吧。 蒋钦的心头也产生了些许动摇,不论怎么说,他们不能与官兵抗衡啊! 哪曾想,就在这时… 蒋钦只感觉眼前一花,便看到一个厚重的袋子从陆逊的包裹中抽出,紧接着抛给了孔竺。 孔竺还以为是暗器慌忙躲闪,哪曾想,袋子落地,哗啦啦…洒出了一地的金子。 足足有…有百两之多。 要知道,一两金子大概是五十克,这百两金子足足有十斤的重量了,砸在地上,铺满了地上,不断的闪烁着金光。 孔竺还没反应过来… “哐哐”又是两袋金子抛了过来,这次他接的实诚,砸到怀里有点儿疼,有点儿冷,可心却是暖暖的…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伴随着微笑接踵传出。 “孔世叔,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哪…” “这些金子,大抵也就三百两,兑换成五铢钱,也不过就几万钱而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话脱口… 孔竺眼睛都直了。 谁呀?这一出手就是几万枚五铢钱。 关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乖乖的… 别看孔竺是孔家族长,江东八大家族之一,可“钱难挣”的道理,放到哪都一样,再加上孔家与谢家算是为数不多没有跻身江东商业的世家大族,仅仅靠着家族的底子与太守赚得的那些钱,那才有多少? 何况,要养这么多人,不夸张的说,这两袋金子够他家半年的开销了,好阔绰呀! 顿时,孔竺的脸色竟显得有些僵硬,可寻声望去,这么一望,更僵硬了,宛若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 “陆?陆逊?” 没错…出现在孔竺面前的不是陆家的陆逊,还能有谁? 可…可陆家不是没落了么?家族中无人出仕,就连最后的田亩、宅院也一柄售卖,就为了买到三座光秃秃的山峦,这不是败家、扯蛋么? 怎么现在? 当然了…此刻孔竺还顾不上这个,他下意识的张口道:“这金子?是…是给我的?” 陆逊笑着回道。“是啊,当然是给孔世叔的。” “许久未见到孔世叔了,小侄想念的很,钱财嘛,身外之物,何况…这点钱财算得了什么?再说了…” 陆逊故意卖了个关子。 瞠目结舌的孔竺有些发愣,下意识的问道:“再说?什么?” 这次,不等陆逊开口,陆绩抢先一步。“孔世叔好,伯言的意思是,昔日…陆家与孔家可是世交,父亲与孔世叔也是交情匪浅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 孔竺眼色微微一凝,他没有弱智到去问陆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财?也没有去细究这些钱财的来路? 这些私下里打探也不迟。 现在嘛,既来之则安之… 等等… 猛然间,孔竺看到陆逊与陆绩是在周泰、蒋钦的队伍里,登时间,便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提了下手中钱袋的份量… 不得不说,金子是凉的,可揣在怀里是热腾腾的。 “呵呵…” 浅笑一声… 就在这时,一干官兵已经赶到。 “孔太守,可是这些刁民在孔府门前滋事?胆大包天,属下这就把他们统统缉拿!” 官兵头目拱手问道… 这话脱口,一干九江的同乡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出乎意料的是… 孔竺摆了摆手。“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他从袋子中取出几枚金块递给了这官兵头目。“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去请校尉,是我的过错,拿着这些,带弟兄们喝个酒!” 霍… 这些官兵也没想到,就这么来一趟,还能被孔太守赏赐金子。 当即感激涕零,拱手再拜,确认此间无事后,朝那群九江人嚷嚷了几句就快步离去了。 等官兵走远… 清脆的声音再度传出。“孔世叔…我这些兄弟有些鲁莽,你别放在心上。” 陆逊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方才老夫不是说过了么?这都是误会,误会!” “咱们孔家与你们陆家都是八大家族,怎么会掳走一个普通百姓呢!”孔竺笑着一捋胡须。 很明显,他这话是话中有话呀… 特别是提到,孔家与陆家,还有八大家族,俨然…就这么三袋金子,让他对陆家另眼相看。 “既是误会,小侄就带着这些兄弟告辞了。” “改日再来拜会孔世叔!”陆逊与陆绩朝孔竺拱手一拜,言语间…却特地强调了“兄弟”二字。 周泰心眼儿实在…嚷嚷道:“可他…还没…” 不等他开口,蒋钦一把捂住了周泰的嘴巴! 旋即,也朝孔竺拱手一拜…“在下告辞!” 一干人迅速的离去。 一路无话… 回到松鹤楼,周泰凝着眉,他看了陆逊、陆绩一眼,又深深的望了蒋钦一眼。 “公奕,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姓孔的收了钱,也不放人,你就…就…就这么走了?” 就在这时。 “周大哥,蒋大哥…” 一道沧桑的声音从松鹤楼外传来,周泰扭头去看,却不是那被掳走的同乡王六子,还能有谁? 他的身上有一些伤,可俨然…这些伤均被涂上了疮药,更是被包裹好了,更诧异的是,他是从一驾马车中走下来的。 这?这? 周泰有点搞不懂原委了。 倒是蒋钦拱手朝陆逊、陆绩一拜。 “两位公子大恩,起先,我蒋某委实是错怪两位公子了。” “说到做到,我自罚二十大碗酒,以此谢罪!” 这话脱口,蒋钦就打算去招呼酒保。 哪曾想… 却被陆逊拦住。 “蒋大哥千万莫要招呼酒保,我这钱都交给了孔家,可付不起这酒钱了。” 这… 这话脱口,蒋钦抬眼望向陆逊,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了起来… 当然,比起蒋钦,陆逊笑的更是开怀。 想不到…是用“砸金子”这种最纯粹的方法,与蒋钦、周泰两位英雄结识。 当然了… 对于陆家来说,比之金山,这三百两金子…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不得不说,兄长陆羽那所谓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所谓的“江东矿产分布图”,那所谓‘凭空’而出的千金、万金…是真的好用! 有那么一瞬间。 陆逊眼眸迷离… 他琢磨着,如果江东所有的事儿,都能用钱来摆平。 那… 就拿钱砸吧,他们陆家,有的是钱! 对了,兄长以前似乎提及过,这种用钱砸的方式叫做——氪金! … … 冀州,邺城,衙署重地。 “砰”的一声,袁绍一掌重重的拍在案牍上。 剧烈的响声使得整个衙署都在颤粟! “麴义他在干什么?” 一声咆哮… 之所以,袁绍愤怒至极…正是因为他麾下那先登营的统领——麴义! 就在方才,有人禀报。 那所谓的五路伐袁,除了南匈奴外,其余四路合兵一处,眼瞅着就打穿并州了,可偏偏…袁绍派出的麴义与先登营竟是在并州与冀州的边境处驻扎了下来,不进军,也不后退! 这… 就在这时,许攸将一封战报呈上,恭敬道:“陆羽部署的这五路兵马,说是伐邺城,实则竟是于并州往来迂回!” “公孙瓒、韩遂、马腾、张燕、南匈奴…还有那奇怪的雁门兵马,他们麾下均是骑兵,在如此多的骑兵的夹击下,高干将军疲于奔命,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这是高干将军送来的急件,尚未拆封!” 这话脱口。 袁绍眉头一扬。“这都数月之久,五路贼寇竟还没有平息,哼,我那侄儿高干都要抵挡不住!麴义与陷阵营却还是观望不前?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此这般,天下人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袁绍大势已去,他曹操即将打到我冀州来了!” 哐! 这话脱口,袁绍又是一拳砸向了案牍。 许攸一阵沉默。 倒是田丰起身道:“主公,我以为得换将,以颜良、文丑将军的骑兵代替麴义的先登营,借此帮高干将军驻守并州!” “临阵换将?”袁绍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决策,而是眼眸下移,打开了高干寄来的急件,看看他怎么说。 可这急件…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袁绍心态彻底崩了。 他豁然起身。 ——“大胆麴义,此麴义!竟是胆大包天!”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嗜血的匕首,于花团锦簇中绽放 “主公?” 许攸疑惑道。 此刻的袁绍已经脸色铁青的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之上,寒声道。 “麴义这厮,平日自恃有功骄傲放纵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竟然提出要我那侄儿让出并州刺史之位,若非如此,他就扼守住冀州与并州的咽喉要道,阻绝我侄儿的退路,也不许本将军派其它军团去驰援!” 这话脱口… 袁绍的眉毛几乎倒立而起,胸腔中的怒火呼之欲出。 “什么?” 许攸、田丰、沮授、郭图、逢纪…一干谋士均懵了。 在他们看来,麴义此举无异于造反哪! 袁绍口中提到的侄儿是高干。 要知道…袁绍让三子一侄分治四州,以此告知天下人,此北境之地是袁氏门庭的家业,麴义凭什么要当并州刺史? 哼,甚至…这已经不是并州刺史的问题了,麴义是要做并州的王,是要独立! “颜良,文丑何在?” “末将在!” 袁绍咬牙切齿:“你二人各带本部骑兵,去并州将麴义这厮给我剿杀了,而后扑灭其麾下先登,协助我侄儿剿灭五路叛军,将他们逼回雁门郡!” 这… 颜良与文丑彼此互视一眼。 毕竟,这次的任务是讨伐昔日的同伴,这让他们…犹豫了几分。 “主公…”许攸连忙进言道:“若是现在派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去剿杀麴义,那势必逼得麴义彻底反叛,到时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依我之见,不如…不如主公先书信安抚,许诺剿除叛逆后,给麴义这并州刺史…乃至于并州王的封地,然后趁敌两败俱伤时,再派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前去支援。名为支援,实为除掉麴义与先登营,永绝后患!” 许攸的计略以大胆、毒辣著称… 此番提议,算是万全之策。 果然,一贯迟疑的袁绍,在如此逆风的局势之下,倒是果决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各个派系都没有异议,毕竟…无论是哪个派系都不喜欢麴义,他们还等着落井下石呢! “子远!妙计!” 袁绍心头一沉,“方才,本将军被气糊涂了。” 是啊,倘若颜良、文丑就这么不加修饰的进入太行山,恐怕麴义当场就反了,反了倒是不怕, 就怕他也投靠了曹操…到时候, 五路贼兵变成了六路, 那才…让人担忧! “就依子远之计,我即刻修书予麴义,许给他并州刺史、并州王的头衔, 他一旦进入并州,颜良、文丑两位将军, 张郃、高览两位将军即刻率本部也进入并州, 名为协助剿贼, 实则绞杀麴义!” “喏…” “喏!” 此言一出,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拱手领命! 先登营有多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这支兵团极擅长对付骑兵, 若然只是颜良、文丑还真未必能拿得下来,四路骑兵…四位名将,如此算是万无一失! 麴义之变算是一个小插曲, 这是所有袁营将领都没有算到的事情。 不过, 有一个人提前就预判到了这一天。 陆羽… 没错, 陆羽安排杨修与吕布赴北境雁门的初衷便是为了麴义, 为了他手下的这支先登营,这可是支能秒杀白马义从的军团哪, 陆羽早就望眼欲穿! 至于其它的嘛…才算是额外之喜! 在陆羽看来… 携功自傲,不曾将冀州文武放在眼里,先登营又从来独立, 如此麴义?怎么可能在心眼就小拇指那么大的袁绍手下活的久呢? 一时间,北境冀州、并州风起云涌! … … 冀州与并州的边界处, 太行山脉脚下,一处巨大的军寨。 中军大帐内。 “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响彻而出, 麴义挺直了腰板,昂着胸腹, 手中捧着书信,大笑着。 “你们听听,我就说…这并州刺史,这并州的封地,袁本初一定会答应我。” “哈哈哈,果然哪…整个冀州,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平定叛乱,唯有靠我!便是本将军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袁本初也不敢拒绝!” 麴义的大笑声还在持续。 至于他手中的书信,这是袁绍发来的…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许诺给他并州刺史的官位,更是许诺将并州之地一并赐给他。 心愿得偿… 麴义大声吩咐道:“诸将听令,传令三军,即刻拔营,挺进并州…咱们先登营立功的机会来了!咱们弟兄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麴义最看重的是先登营,这不代表他手下的均是先登营! 先登营不过八百勇士,可此番驻扎于此的兵马,何止三万人…而这三万人是袁军最精锐、最骁勇的兵马! 且只听从麴义的调遣… 这些才是麴义的倚仗。 “喏…” 众将士答应一声,就打算点兵、开拔,挺进并州。 就在这时。 “报…” 一名甲士闯入军帐。“禀报将军,大寨门前有一敌军使者要面见将军,说有要事相商。” 敌军?使者? 这两个字极其敏感,麴义眼眸眯起,“哪来的使者?叫什么?” “听说是雁门…叫…叫杨修?”甲士如实禀报! 杨修? 这名字,麴义可不陌生,要知道…雁门这支做大的义兵军团。 传言中,首脑人物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红袍战将,可…被公推为雁门太守的确是弘农杨氏的公子——杨修! 他?使者? “呵呵…” 麴义冷笑一声,他本还琢磨着怎么把这家伙给碎尸万段。 敢情,他倒是找上门来了! 好!好的很! 麴义的舌头伸出舔舐了下嘴唇,一抹冷笑之后,大声吆喝道:“将他带进来!” … 日头洒在太行山脉上,无数甲士立于寨中,从他们一个个眼神中的杀意就能看出,这是一支百战之师! 杨修的内心中一阵感慨,眼前…这七百先登的兵容,怕是比之龙骁营里的陷阵营也不逞多让。 怪不得,陆总长对他们这般执着。 心念于此… “请…”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杨修在甲士的引领下,步入了中军大帐。 而此刻主帅位置上的是一名“国”字脸的将军,五官说不上多么的精致,却是尽显傲气十足…而从双手的老茧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弓马、兵器的高手! 杨修心头感慨一句,抢身一步,拱手一拜。 “龙骁营杨修,拜见麴义将军!” 这次,他没有说是“太学生杨修”,只说是“龙骁营”杨修,这是表明,他此番出使是代表的龙骁营!是代表的陆羽! 呼… “龙骁营”这三个字脱口,麴义的面颊上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能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将军正眼去看的军团可不多,无疑,龙骁营是其中的佼佼者! “弘农杨氏,杨德祖,哈哈…”麴义大笑一声,继而朗声道:“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却能做得雁门郡的太守,委实让本将军意外,当然,更让本将军意外的是,你敢单人匹马出使本将军这先登军寨,难道…你不怕死么?” 尽管是在笑,可麴义的语气格外的冷冽,格外的孤傲,一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哪曾想…他这股子傲气,倒是把杨修骨子里的傲气给激出来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杨修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冷言吟出一句:“麴义将军?咱俩中,你才是那个将死之人吧?哈哈哈…” 呃… 麴义一怔,他没想到这杨修,独自一人身处敌帐,竟是大笑不止,甚至还…还公然说他是将死之人? 这… “嗖”,麴义的佩刀拔到一半。 杨修却是有恃无恐。 昔日,北上雁门时,陆总长就曾告诉过他,麴义这个人傲气的很,要想引起他的注意,谦卑是没用的,只有比他更加的傲气,更加的不可一世。 装! 硬装,也要装的有恃无恐,装的趾高气昂! 果然… 一听到这话,麴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大胆杨修,竟然辱骂我,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来人,拉下去斩了祭旗!” 瞬间,几个先登甲士就把杨修团团围住。 看着这些甲士,杨修脸上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反而一直紧紧的盯着麴义笑道:“汝即将送死,却浑然不自知,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站立的笔直,杨修双手背在身后,直接就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总而言之,杨修这笔挺的胸腹,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语气,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平添的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等等!” 终于,麴义还是喊停了,看这杨修有恃无恐,他摆了摆手喝退这些甲士,忍不住皱着眉问道:“我即将送死?你倒是说说,此话何意?” 他现在有点看不透杨修了… 而这种神秘感,让他不敢大意。 “何意?呵呵…” “你真是妄为将军,如此简单的局势,竟然是看不出来?” “此次你驻守在这太行山脉之下多日,不进不退?袁本初什么性子?岂会留你?呵呵…你麴义大祸不久矣!” “你爱信不信,快,把我杀了,不是要拿我杨修的脑袋祭旗么?” 听到麴义的话语气有所缓和,杨修心头知道,这家伙已经上钩了,自然而然更加的放肆、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起来。 说实在的,要不是陆总长让他这么做,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可陆总长是谁? 整个天下所有人的性格、弱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说让自己扮做“高人”模样,他说让自己有恃无恐,那照做就是。 反正…装逼嘛! 别人不会,他杨修举手投足间到处都是逼格! “你们不押送我往刑场?我可自己去了?” “不砍下我的脑袋,我看不起你!” 杨修留下一句,脸上没有表情,反而直接转身就要往辕门处走去,这是要去受死… 当然了,他心里一直在呼喊。 “留我,留我,留我…” 踏踏… 随着一步步的走,他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走到大帐门前最后一步,他心里嘀咕一声,“你大爷的”,突然心情就悬了起来,他害怕自己是不是装逼没装好,让这麴义这个铁憨憨,没能感觉出来“大难临头”! 就在这时。 “留步!”麴义的声音传来,“杨公子留步!” “左右,还愣着干嘛,请杨公子回来!” 话音刚落,几个甲士走到了杨修的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麴义将军?打算听我说话了?” “我就说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麴义将军想要做这并州的王?那…杀我一个使者,失去了民心,似乎不妥当吧?啊…哈哈…” 杨修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孤傲,他笑了一笑,看着麴义说道。 麴义微微一愣,这杨修竟然知道,他想做并州王? 这… 眼眸微凝,他盯着杨修的眼看了半天,才吩咐道:“杨公子说的对呀,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这样吧,等我破了那五路贼兵,到时候,再问你的罪!你这脑袋少不了挨这一刀。” 麴义不是傻子,也不是莽夫。 他从杨修那笃定的眼神,那傲气的表情,还有那不可一世的话语中,如何体会不到一些别样的深意。 难道…因为他的驻军不前,袁绍真的要对他动手么? 那… 这封许诺给他的并州刺史、并州封地的信笺,又算什么? 缓兵之计? 不会吧? 冷静下来的麴义是可怕的,他细细的思虑了一番袁绍的性格,觉得杨修这话不无道理啊,再加上…是袁绍,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索性,他就留下杨修,如果袁绍有所行动,那足以证明杨修有些本事,且是友非敌,他麴义也能有更多的退路! 若是袁绍没有行动,那…杨修就是妖言惑众,到时候再宰了他也不迟。 总而言之,杨修此人,至少现在…必须要留住! 此刻的杨修听到麴义那冷冽的话语,非但没有任何慌张,反倒是冷笑道:“你是想软禁我是吧?” “行啊,汝只是一个莽夫罢了,大不了咱们共赴黄泉!” “哈哈哈,不过,今日…本公子高兴,便多送你一句话,留心你的好主公吧,最嗜血的匕首往往是从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出现的!” “加以防范,小心背刺啊!哈哈…哈哈哈!” 套中套! 连环计! 眼瞅着麴义已经上钩了,杨修必须要继续装逼,当然了,现在装的是逼…可未来,这些逼格会化为麴义无限的崇拜。 看着那表情复杂的麴义,杨修说完便朝他不屑的一笑,表情异常的诡异与嘲讽。 而麴义看到这个笑容后,眼神更冷,就连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可见,他还是生气了,不过,他在克制,他必须要验证杨修提及的这桩事…关乎“背刺”的事儿! “去把他带下去!” “等本将军剿灭了这五路叛贼,在把你的脑袋悬挂于辕门之上!” 言及此处… 麴义不由得冷哼一声,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并州方向。 “拔营,出征!” 表面上,麴义照例出征…可暗地里,麴义却派了一队心腹去邺城打探消息,也密切关注袁营兵马的调动。 若有“背刺”,那势必…邺城方向会有兵马进击并州,驰援… 呵呵,当然…这未必是真的“驰援”? 诚如杨修所言——最嗜血的匕首往往是从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出现的! 留个心眼儿,总是没错! … … 并州,一处龙骁营营盘。 此间…足足四路兵马,可以说,除了南匈奴外,如今的公孙瓒、韩遂马腾、张燕均听从这边的统一调遣。 吕布依旧是带着面具步入了这中军大帐。 “将军…” 几声齐呼… 此间分别是各个军团的副将,其中,格外惹眼的,竟还有两个女将,其一便是马腾的女儿——马云禄。 另外一个,则是公孙瓒的女儿公孙宝玉!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年轻公子,比如…马腾的儿子马铁,公孙瓒的儿子公孙续,以及…张燕的儿子张方! 无论男女,他们拱手朝吕布行礼,行的都是男儿的礼节。 “回去告诉你们的将军,这次的任务结束了。”吕布朗声道:“韩遂、马腾两位将军且先回军关中,公孙将军率军退入雁门,张燕将军退回赵郡,与雁门互为犄角…此前的攻势,尽数转为守势,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这… 听到“攻转守”的军令,马云禄觉得有些不甘,主动问出一句。 “不知道…这是…” 不等她把话讲完,吕布当即开口道:“这是陆司徒刚刚发来的军令!” 噢… 听到这儿,马云禄闭上了嘴巴。 人的名,树的影…要是别人的军令,她或许还会质疑几句,可如果是这位传说中算无遗策、攻敌攻心的陆司徒,那…没事儿了! “愣着干嘛?尔等还不去通传?” 见所有人愣在原地,吕布再度吆喝一声。 “喏…” 一干人领命,纷纷退下。 反倒是公孙宝玉留在了最后… 吕布回头看到是一名女子,询问道:“各部都去传令了?你缘何不走?” “我…”公孙宝玉顿了一下。 她的外貌看起来不算很漂亮,却很是凛然,英挺剑眉,锐利黑眸…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公孙宝玉张口询问道:“边陲百姓的口中有个传说,若使九原白马在,胡马休得过雁门。” “这其中的白马指代的是父亲那支逝去的兵团白马义从,敢问将军,这话语中的‘九原’,他也逝去了么?” 九原?逝去? 边陲百姓口中的“九原”,自然便是九原吕奉先! 公孙宝玉这句话,很显然,是另有所指。 这也是这段时间,从她眼中不断观察,从而…得出的疑问,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哪曾想… 面对这个问题,吕布一挥手,那张冰冷的面具下,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九原吕奉先是么?我也听说过,听说他以前在雁门时,也算是一号英雄!” 呃… 这… 公孙宝玉微微一顿,可不等他开口,吕布眯着眼吟出一句—— ——“谁知红衣本为白,谁道华夏白骨哀!” 边陲,守护神是么? 呵呵,他吕布从来就不是什么守护神… 休叫胡马过雁门,从来说的…都是一个符号,没有名字,却能印在边陲百姓心中的符号!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我陆家,足壮江东水军之威! 江东,吴郡。 此间孙府,正在举行吴国太的寿宴。 从外面看,好一派祥和,各大家族纷纷送来贺礼,孙府的门人忙着登记入册…就好像,不久前小霸王孙策的遇刺,孙权江陵城的惨败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再加上…程普、韩当、黄盖等一干老臣带兵驻扎在吴郡附近,似乎…在江东,孙家的主宰地位依旧是不容动摇! 更有甚者,这像是放出了一个信号,曹军南下…江东并没有当成个事儿,稳如泰山! 如此这般,也能平息江东日渐四起的流言! 可…与前院的欢快气氛截然不同的是后院! 此间… 孙府的后院,一处宽敞的房舍内,七大家族的族长分列两侧。 而当中吴国太一改人前的笑意,竟是潸然落泪。 “老夫人今日诞辰?何故如此啊?” 张昭连忙开口问道… 张昭虽不算是江东七大家族的人! 可…他却是七大家族的发言人,再加上,张昭与张温的祖上也算是同宗,故而…他也算是多半个张家的管事人! 而似乎,从陆家在吴郡四大家族中除名起,整个江东已经很少去称呼“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而是改称为江东七大家族。 此刻,吴国太用手帕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 表情尽显痛苦。 “今日,其实不是老身的寿辰,老身只是想借此机会,请诸位族长前来一叙…” 这…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此间的味道。。 吴国太要说的。 无外乎是两点,一点是…孙家的继承人问题,这个不忙! 另外一个则是迫在眉睫…曹操南下! 要知道,此间曹军南下,由刚刚击败孙权的广陵太守陈登挂帅,曹操的族弟曹仁、夏侯渊分别担任两路将军,顺流而下…气势逼人,听闻兵马足足有五万多人,战船百余艘! 讽刺的是,这些战船,均是在庐江、广陵城缴获的。 就这… 还不算庐江那边刘勋统领的三万东进的大军,可以说…当此时节,两路齐进,江东的压力很大、巨大! 而江东孙家,经过庐江、广陵两败… 所剩下的兵马, 能驻守江东六郡七十二县就已经不错了。 哪里还能迎头抗敌, 程普、黄盖、韩当等老将军倒是跃跃欲试, 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员不足啊! 可…也不能放任曹操真的打到家门口吧? 故而… 吴国太借此诞辰是打算请各氏族帮上一把。 当然… 此时,面对曹军的逼迫, 江东各族也在犹豫、犯难,到底是投降呢?还是抵抗呢?当然了…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大多数的家族稍加犹豫, 他们思考的东西, 就从战不战?转变为了降不降! “老夫人想说的是曹军南下之事吧?”张昭索性点明。 “正是。”吴国太点头, 她很期待的望向张昭。“张老如何看呢?” 这… 张昭抬头望了眼吴国太,又低头与各大家族的族长对视, 最后…“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曹操豺狼也,又兼之隐麟布局,遥控天下, 动辄挟天子以令诸侯, 拿着天子的名义去欺压别人, 他的实力虽未必及得上袁绍, 可道义却是占优!咱们若然抵抗他,那…便无异于与朝廷对着干, 会将老将军一门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更是会让局面变成被动挨打,这是名不正而言不顺!” “况且, 我军可以抵御曹操的仅仅是长江天堑,但现在…庐江、江陵两败, 我江东的船舶多半被曹操缴了去,如今的水军?我们又是他的对手么?伯符又卧床不起, 整个三军将士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面对那隐麟的攻心之术,面对曹军水陆并进,不是不战?而是无法战!战不赢!此前两战已经很能说明个问题…” “不如,遣使迎接曹操,向朝廷投降,这也是一种生存、保全的策略呀!” 张昭说了一大堆,其实…根本意思, 无外乎是…小霸王孙伯符,碧眼儿孙权率江东精锐,都不是曹操的对手? 吴国太?你指着…咱们七大家族手中的这些部曲?这不是拿鸡蛋跟石头去碰么? 不如趁早低头,苟且偷生, 投降算了。 说起来也奇怪… 如果按照史书上,曹操率八十万大军南下,以张昭为首的一干家族就倾向于投降,可此番,不过是五万大军南下,却照样吓破了他们的胆。 “这…” 吴国太欲言又止… 她如何会看不懂呢? 说到底,各大家族在乎的是家族的利益,站在的家族的角度考量。 姓孙的和姓曹的! 谁当江东之主,他们都可以接受,只要不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 可… 要让他们拿兵,拿家族老底去跟曹操对抗,那…就俩字——免谈! “诸位也是这个意思么?”吴国太开口道。 “是啊!”一干大家族的族长纷纷附和。“子布之言,正合天意。” 吴国太沉吟不语… 张昭则是拱手继续道:“如今我江东之主尚昏迷不醒,国太无须多疑,如投曹操,则东吴民安,则江东六郡可保矣!” 这下…吴国太更是低头不语。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抹压迫感,一抹胁迫感。 而他身后,孙权、孙翊面色亦是冷凝,孙翊脾气更暴躁一些,作势就要豁然起身与张昭理论,却是被孙权拦住。 广陵一败,便是他们兄弟大意所致,这时候去争辩…无异于自取其辱。 一下子,整个此间的气氛变得沉默,变得诡异了起来。 过得片刻… “唉…”张昭摇着头,“老夫人…形势所逼,我们也…唉…” 连连的叹息,这下子,整个阁宇中议论了起来,无外乎是各大家族的族长互相讨论,如何降?如何能保全自家的产业。 而这些声音,让吴国太,让孙权,让孙翊厌烦透顶。 恨不得即刻就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寿诞”! 却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道爽然的笑声从门外传出,“踏踏”的脚步声后,一个年轻人推开了此间的大门,他挺直了腰板儿一边向内阁走,一边持续的大笑。 众人寻这笑声望去… 却不是那…所谓“陆家”的族长陆逊?还能有谁? 说起来,今日吴国太寿辰,各大家族都有资格前来拜寿,陆家虽是没落,可按照规矩,也是有资格的,故而…陆逊能出现在这里。 当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眸凝起,冷冷的环视了整个阁宇内的其余七大家族。 旋即嘲笑道:“这就是江东的七大家族么?听你们的议论,这是要逼死孙老夫人哪!” “你…”张昭冷然道… 可他的话还没开口,陆逊的话已经接踵而出。 “是啊,如果是咱们这些家族投降了曹操,曹操会把咱们交给父老乡亲去评议,运气只要不是太坏,一样还能够授予高官厚禄,一样还能够步步高升,保不齐最后还能够把官做到朝廷里去呢?” “反正这江东是孙家做主,还是曹家做主?咱们这些家族都是打工的,降和不降自然也没什么两样?可…你们考虑过孙家么?你们考虑过为了一统江东而不惜身先士卒,如今被贼人行刺,卧榻在床的孙将军么?你们考虑过孙家对你们的恩情么?” “若然降了?你们打算把孙家置于何处?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老夫人着想,为江东百姓着想,实际上就是为你们自己着想,孙老夫人,两位孙公子,您一定要眼睛擦亮,不要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霍…霍… 陆逊这么一番话脱口,吴国太与孙权、孙翊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眼神闪烁,不由得惊住了。 整个江东家族中,最明事理者…竟是…竟是陆家的少年族长? 这… 霎时间,无论是吴国太,还是孙权、孙翊对陆逊,乃至于对陆家一下子就充满了好感。 “陆伯言,你要违背天意么?” 张昭大喊道… 其实这个时候,除了孔家的族长孔竺外,其余家族的族长均觉得,这陆逊哪来的自信? 他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 他倒是说的言之凿凿,可…事实上,怎么打?拿什么打? 而此时的陆逊眼眸冷凝,张昭想说什么,他一早就胸有成竹了…因为,这些话术,在兄长最近一封寄给陈公台的信笺里,说的清清楚楚。 而他陆逊早就一一破解… 诚然,陆逊起初还有些质疑,觉得这么多家族想要投降,这不正好么? 喜大普奔! 可是…兄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曹军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吞下江东,哪怕江东有一大票的投降派,可只要那些老臣还在,底蕴就在,曹军的水战以及北境与袁绍的双线作战也是一个大问题。 便是如此…陆羽此番谋算的南下,不过就是送给陆逊,送个江东陆家一个崛起的契机罢了! “天意…哈哈哈…” 陆逊的声音再度扬起。“江东孙氏三代人的努力,方才雄踞江东,据地千里,如今虽兵力欠缺,但良将如云,民心归附,如此优厚的条件,是该横行天下,替朝廷清楚贼人,何况这次是曹操主动来领死?怎可不战而降?” “张老所说的反抗曹操就是反抗朝廷,这于道义上就说不过去,曹操名为大汉司空,实则为大汉贼子,他是挟天子令诸侯,而不是奉天子令诸侯,便是为此,抵抗曹操不等于抵抗朝廷!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再说了,曹操看起来问鼎中原是很强大,可事实上,他北境未平,与袁绍的决战即将上演,怎么可能全力以赴南征江东,依我看…此次南征,他不过就是来试探江东!恰恰可惜的是,就这么一试探,就吓破了尔等胆魄!” 呼… 陆逊的话,有理有据,层次分明,让吴国太,让孙权、让孙翊眼眸放光,胸腔中亦是热血沸腾! 也让张昭,让各大家族的族长惊诧不已。 这是哪来的自信哪? “你说的这么多?可如何退五万曹军?”张昭反问道…“两军交战可不是动动嘴皮子,不个不好就是生灵涂炭!” 讲到这儿,张昭指着陆逊的鼻子咆哮道:“陆伯言,你来说?谁去退敌?谁?” ——“退敌?” ——“我…陆家,陆逊!” 陆逊笔挺的站着,别看他还没二十岁,可此间爆发出的气场、言语间的自信让人惊诧。 “我陆家虽没有太多的兵勇,可族人、部曲亦有千余!” “大难临头,上有主公,下有家族,外遇强敌寇边,内有万千黎民百姓!当此时节,若没有人站出来,那…我陆家,那我陆逊就站出来,哪怕是以螳臂之身去抵挡那万千车驾也在所不惜,虽千万人吾往矣!” 霍… 又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孙权、孙翊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张昭不住的摇头。“胡闹,胡闹…若然你输了呢?” “输了?”陆逊扬手道:“若我陆家输了,那还有其他不畏强权之家族,若没有家族敢站出来!那孙家三代人奋斗出的底蕴,亦是我们江东最后的倚仗!” “你陆家会覆灭!”张昭继续道! “我陆家覆灭又有何妨?”陆逊针锋相对。“只要能让江东百姓,能让江东万余将士重燃斗志,那我陆家之血便洒的值得!” 讲到这儿,陆逊想到了兄长在书信中提及的一句,当即朗声高喊:—— ——“终有一日,长江上将漫挥天下泪,有我陆家,足壮我江东水军之威…我以我血祭轩辕!” 轰… 这话,特别是最后一句这“我以我血祭轩辕”一出,孙翊豁然起身,“陆家男儿好样的,我这边还有三千部曲,你一并拿去!” “你们陆家且做这急先锋,我与二哥在这后方帮你们调集粮草,募集士兵供给前线,哪怕打不过也不当紧,退到我这里来,我再与那曹操一决雌雄!” 孙翊这话脱口… “嗖”孙权亦是拔出了佩剑,这是他铸造的六把神剑中的第四把,名唤——“流星”,他站起身来,走至陆逊的面前。“此剑名唤‘流星’,权以此剑赠公子,遥祝公子凯旋!” 陆逊收起了剑… 眼神坚毅。 拱手以阿比…“必不辱使命!” 一言蔽,他朝吴国太拱手再拜。“今日来得匆忙,忘记给孙老夫人准备礼物,待得来日,陆逊定以‘破曹之捷报’为孙老夫人庆贺!” “好…好…”吴国太震撼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独一个“好”字,已经足以诠释出她内心的呐喊与轰鸣。 倒是唯独张昭… 他不住的敲打着脑袋:“疯了,疯了…” 其余各大家族亦是窃窃私语,所议论的,无外乎是不看好陆家,更不看好陆逊! 倒是唯独孔家的族长孔竺眼眸一眯… 他觉得这事儿就离谱,除了离谱,还诡异! 前脚,陆家视金钱如粪土,抛给他三百两金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后脚…陆家就敢以区区一家抗衡曹军? 这陆家…有点东西呀! 难道…是那山?是那岭? 眼眸凝起,孔竺下意识的觉得,他得私下里与陆家接触一下,保不齐…有惊喜呢! … … 荆州,襄阳郊外,一座硕大的山庄处,几间草炉前。 一架崭新的木牛,一架崭新的流马就摆放在这边…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一步步的拆解其中的玄机。 这两人正是诸葛亮与黄月英… 而这木牛流马,乃是蔡瑁想方设法才从中原偷运过来的。 当然了,这边的巧匠很少有人能搞明白这玩意的原理。 正好,黄月英向姨娘讨要,姨娘向蔡瑁提及,也就做个顺水人情,蔡瑁把这木牛流马送给了黄承彦一家。 荆州嘛,是一个处处讲人情的地方。 “玄妙,这齿轮好生玄妙。”黄月英依旧是蒙着面纱,可她的眼眸凝起,紧紧的盯着木牛内的齿轮。“如此齿轮,似乎…在墨家机关术中也提到过,只是,做成的话难度很大,也不会像这木牛流马般灵活!” 讲到这儿,黄月英顿了一下,好奇的望向诸葛亮:“师兄?你这位兄长诸葛孔明挺厉害的嘛!” 呃… 听到这儿,诸葛亮略微有点尴尬,忙是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其实,他以前也没这么厉害,想必这些年…在中原,在太学学到了一些本领吧!” 别说,听黄月英夸“诸葛亮”,诸葛亮还有些羡慕自己这个弟弟呢! 讲到这儿… 诸葛亮似乎又看到了木牛流马中的什么,摇了摇头… 哪怕这木牛、流马就摆在面前,可这个年龄的他…百工之术尚未纯熟,尚无法完全窥探出其中的奥妙。 更何况,其中很多原理…在这个时代从未有人这般尝试过! 可偏偏,效果又很好。 “师妹,还是请教师傅他老人家吧!” “好!”黄月英也放弃了… 太难了…也唯有请教水镜先生了。 两人洗了把手,一路小跑着往这山庄内部走去。 没曾想… 行至师傅门前时,却正看到师傅与一个白袍斗笠男子一道走出。 一边走…还一边交谈着什么。 ——“师傅,徒儿此去北境,既为报此生之憾,亦为振兴家族,今日一别就不知道,何日还能来拜见师傅了!” ——“你安好,便好,好…好!” 水镜先生司马徽依旧是保持着他那“好好先生”的本色。 就在这时。 这白袍斗笠男子“啪嗒”…一声跪倒。 “既去北境,徒儿势必会与隐麟有所交汇,徒儿不敢辱没师傅之名,故,徒儿势必全力以赴!” 呼… 很明显,当提及“隐麟”时,这位斗笠男子眼眸冷凝,语气坚决。 听到这儿… 黄月英好奇的悄声问诸葛亮:“他…他是谁呀?” “咕咚”一声,诸葛亮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我只见到过他一次,他是水镜八奇中的第一奇,听说是…出自汝南袁氏,可,具体的身份,我也不知!”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莞式一条龙,做戏做全套 袁家,覆灭,利用。 一系列的关键词接踵而出,只不过,这白袍男子与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对话声越来越浅,诸葛亮与黄月英也没有听清楚太多。 不过。 抽丝剥茧,诸葛亮能意识到,曹袁决战在即,又有一股新的变数要戛然而生了。 均弟… 诸葛亮的脸色变得复杂,他心头轻声低吟,你也会卷入这曹、袁愈发复杂的决战漩涡中么?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看看天。 局势愈发的不明朗了。 他对三弟诸葛均竟有一些莫名的担忧,同样的,也有许多莫名的羡慕! 漩涡中…最是历练人哪! (Ps:本作中的水镜八奇与《火凤燎原》无关,就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八个弟子,是合情合理的八个弟子,《火凤燎原》中那些弟子有点扯蛋了!) … … 江东,吴郡,孙家府邸。 此时的吴国太在照顾着尤自昏迷的孙策。。 这位江东小霸王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月,尚有气息,却是长眠不醒,难免让人唏嘘,更让吴国太连连落泪。 “孙老夫人。”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吴国太的身后传出。 吴国太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红袍,身材高大,无比俊秀的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东赫赫有名的——美周郎! “公瑾回来了?” “收到孙老夫人的信,我就从鄱阳湖赶来,周家的族人已经被我说服,将誓死保卫江东,与曹军决战。”周瑜侃侃道… 他与孙策并称为江东唯二的美男子,惺惺相惜,更是过命的交情。 听闻与自己同宗的江东周家的族老竟反对抵抗曹操,支持投降,周瑜是怒不可遏,急忙赶回,恰恰,一路上又收到了吴国太的信笺… “能有公瑾这番话,也不枉伯符与你的兄弟之情。” 吴国太轻轻的一句话脱口。 周瑜几步走到了孙策的面前,见他整个面颊都被绷带裹住,心里不是滋味儿… 长长的呼出口气。 当即凝着眉,这位好兄弟的性子,周瑜太了解了, 他素来在意容颜, 这般…模样, 便是醒过来看到自己的脸,怕是也会… 摇了摇头,周瑜不敢想。 “公瑾既收到了信笺, 那想必是知道陆家的事儿了。”吴国太眼眸望着儿子孙策,口中轻轻吟道。 陆家的事儿, 自然指代的便是, 陆逊抗曹之事, 这点出乎吴国太意料的同时,如何又不出乎周瑜的预料呢? 不过… 周瑜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毕竟…孙家与陆家还是有些仇怨的,故而,周瑜还特地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孙老夫人多半还不知道, 前段时间, 陆家购下的那“苍窿山”、“神亭岭”、“燕鸥岭”中挖出了金矿与镔铁。 “什么?” 这话脱口, 吴国太抬起眼眸, 她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微微睁大了眼睛。“怪不得, 陆家要去抗曹,敢去抗曹,原来是…因为这个。” 吴国太似乎懂了一些, 要知道,如今的江东在孙家的统治下, 士族均拥有极大的权利,比如兵马、商业、地盘, 这些都是大士族私有的。 可… 若是曹操来了,或许不会动各大氏族的兵马、商业, 可地盘势必要收归他曹操之手。 曹操在这事儿上是有先例的。 昔日兖州,将土地分发给农民,就是先例。 便是为此…一旦江东的主宰者换成曹操,那陆家手上的“苍窿山”、“神亭岭”、“燕鸥岭”也会一并收归曹操之手,原本这倒是没什么,可偏偏,如今这一山二岭挖出了金矿与镔铁,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要知道… 在这个时代,掌握了镔铁与金脉,那无疑就掌握了大量的资源,只要这些资源在, 募集部曲,筹措军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哪个士族也不会允许,这般好处让给他人。 “难怪陆家表现的这般坚决…也难怪陆家有这底气。” 吴国太再度感慨。 周瑜点了点头,其实,他觉得这事儿,还是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可…还有哪一层的深意,现有的情报下,周瑜也不能看透。 “因为这层缘由,孙老夫人?怎么看陆家?”周瑜主动询问吴国太… 吴国太迟疑了一下。“这样也好,因为这一山二岭,势必崛起的陆家会站在咱们这边,至少证明…陆家是值得信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瑜点了点头。“且让他们先去抵抗曹操看看…若是败了也没有损失,若是胜了的话…” 不等周瑜把话讲完,吴国太直接开口打断:“若是胜了,不妨就多奖励他们些兵马,不妨就扶持陆家…江东缺的不是兵马,是在危险的时刻,能如公瑾这般挺身而出的忠诚之士啊!” 这… 周瑜眼珠子一转,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有一种感觉,陆家此举必没有这么简单,至于为何?周瑜眼珠子一定,垂下了眼帘,看不透,且再多观察一番。 … … 广陵的最南部与吴郡的最北部,唯独隔着一条长江天堑。 此刻,江南… 一支将近五千余人的军团早已安营扎寨,这是一处军寨,也是一处水寨,中军大帐处,一面“陆”字大旗迎风招展。 此刻,长江岸边… 陆逊独自一人站在这边,感受着江风,眼眸微微的眯起。 就在半柱香之前,他向周泰下达了一个军令,带领八百人,偷渡长江…奇袭对岸陈登驻守的的曹军大营! 听到这个军令,周泰都懵逼了… 要知道… 根据探哨,曹仁与夏侯渊的营盘就距离陈登的大营不远,哪怕是能奇袭成功,一旦曹仁、夏侯渊回援…那势必封锁住退路,周泰与这八百人是有来无回! 可偏偏… 他与一干九江老乡刚刚成为陆家的门客,陆逊有令,他又如何敢不遵从? 而就在方才…陆逊特地把周泰喊入了帐中,细细的攀谈了一会儿,很明显…周泰从大帐内走出时,信心十足!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逊看着天…已经是月入眉梢,这是人一天中最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笑着招呼道:“一百五十坛酒,一百五十斤羊肉都准备好了么?” 门外有甲士回道:“都备好了!” “羊肉下锅…准备为咱们的勇士庆贺凯旋!” 陆逊这么一句,直接把甲士说懵了… 这周泰带数百人去劫营?明显是九死一生…可,还未归来,陆族长却要为他们庆贺凯旋? 这是…哪来的自信哪? 似乎是看出了这甲士的疑窦。 陆逊眼眸微眯。 “你只管去吩咐,周泰将军必定凯旋,且…这一战,他若是折了一人,便算是我的失职!” 这话脱口,甲士更懵了,唯独“喏”的一声,拱手领命! 去安排备酒,烹羊! 踏踏… 甲士离去后, 此间大帐唯独剩下陆逊一人,他走出帐门,抬起头不断的看着月色… 今夜的大戏就要上演了! … … 江北,数十条小船悄无声息的抵达岸边。 人衔枚,整个夜色下静悄悄的一片。 下船后,周泰一跃跳上了一处石阶。“弟兄们,都围过来…听我的命令!” 这话脱口… 一干兵士面无表情,七百多人犹如丧尸一般的聚拢,他们…自然知道此行的目的,这中间有不少是周泰九江的老乡,也有不少是陆家募集的部曲,更有一些是原本严白虎之流的门客。 可他们无有例外…均是吃陆家饭的人。 可以说,在这乱世,若是没有陆家颇为阔气、豪横的养活着他们,他们还不知道,会过的多么的艰难? 当然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陆逊的军令,他们觉得还是有点儿戏,陆逊太年轻了呀,他们七百人去劫五万人的曹营?这不是疯了么? 要知道… 当年孙伯符五万人都没拿下庐江,孙权更是三万人连个江陵的城门都没碰到,就他们几百人?这不是搞笑么? 就在这时。 周泰吐了一口吐沫,紧接着语调压低,却是激动的说道:“前面一千步的地方便是曹军的中军大寨,此战曹军的主帅陈登就在其中!” “……”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露出的都是一张麻木的脸与冷漠的目光。 陈登在其中?那又如何? 孙权、孙策都打不过,他们几百人…呵呵,所有人都“呵呵”了! 哪曾想… 就在这时,周泰冷笑道:“现在传令下去,把小船都给老子烧了,每人随身携带着多少干粮,都给老子扔江里去,这一战,要么打退曹军,劫得曹军船舶,大胜着凯旋回江南,要么,都跟老子一起死在这儿!” 呃…破釜沉舟? 这一句话,让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破釜沉舟”四个字,也同时…提起了精神。 你大爷的,这是玩真的呀,不是说好了是劫营么?干嘛…凭空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周…周将军…”有小卒磕磕绊绊的问道:“陈登在这中军不假,这中军的戒备倒也不算森严,可…可…曹仁与夏侯渊就在附近驻扎呀,我们…我们!” “嗖…” 他的话没有脱口。 周泰直接拔出了刀…驻在巨石上,左右四顾,他脸上的横肉一抖,露出了狰狞之色。 “老子不喜欢跟人讲道理。” “今儿个,要么就跟老子一起冲,博个荣华富贵,要么…现在先被老子给砍了!” 这是… 看着周泰那裸露的上身,那横起的健肉,那八块腹肌…还有那些刀疤,一干小卒心头一寒,琢磨着…十个、二十个都未必能打得过他一个呀! “咕咚…” 所有人倒咽了一口口水,舍命陪君子,啊不…是舍命陪傻子,只能拼了! 倒是唯独周邵,这个周泰的儿子,十八、九岁的公子,他从父亲的眼眸中看出来点什么。 父亲以往虽然鲁莽,可…绝不至于鲁莽到以卵击石的地步! 借着将士们最后补充水分,吃掉干粮的功夫… 他与父亲周泰一道行至树根之后。 父亲周泰刚刚在这边撒了泡尿,手在那崭新的铠甲上来回擦拭,看样子很不讲卫生… “爹似乎颇为胸有成竹…”周邵朗声道。 所谓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知父的也莫若子。 “被你看出来了。”周泰打开一个竹筒又补充上一口水,接着吐了一口吐沫,呲了呲牙。 “爹?这到底是…”周邵忍不住接着问… 周泰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仗是必胜的局…” 讲到这儿,他不忘提醒儿子。“记得多割下些人头,到时候找陆家族长领赏、领功!” 这… 不等周邵迟疑。 “好了…”周泰再度跳上石阶,吹了声口哨,他抽出了刀,吆喝道:“集结,都特娘的跟着老子冲,你们都看好了,老子冲在最前头,老子若是止步不前…你们就砍老子一刀,老子比猫多四条命…死不了!” “可若是让老子瞅见你们止步不前,那老子这一刀,你们可能会死!” “哼,现在,咱们的粮没了,船也没了,要么跟着老子冲垮这曹营,要么都死在这儿,记住,这不是劫营,这不是劫营!” 周泰特地强调了一遍,他尽量的抬高了声调。 “这是,死战!决战!” 一番号令… 七百勇士,瞬间集结,各个拔出刀…犹如虎狼! … 片刻之后,森然的刀锋在月色的映照下凛然出鞘。 曹军中军大帐遭袭… 突如其来的江东兵犹如从天而降一般,饿虎扑狼似的冲杀入了曹军军寨。 一群浑身黑芒一片的兵勇,疯了似的提刀砍杀,摧古拉朽… 而这曹军中军大寨,却好像…毫无准备。 不… 这已经不能说是毫无准备,整个中军大帐的“曹军”就像是毫无抵抗之力,甚至…他们的帐子中连最起码的武器都没有!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敌军… 他们意识到要奋起反抗,可手边哪里有武器?还不等去寻找钝器…已经被这些眼睛里泛着绿光的柴狗开膛破肚!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丝毫的怜悯… 只半柱香的时间,七百勇士往返冲杀,竟杀了“曹军”数万人! 杀到最后,除了周泰外,他们都懵逼了? 曹军不是一向以战斗力彪悍著称的么? 怎么…这一战,这么轻松? 如果曹军都是这般“渣渣”的战斗力,如果曹军随身都不携带武器,那莫说是五万,就是十五万,二十五万,这七百勇士也不怕! “杀…一个不留!” 周泰的血性已经进一步的爆发出来… 毕竟,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毫无转圜余地的屠杀! 而同样的,这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将成为他周泰成名,将成为这七百勇士,将成为陆家崛起的功勋与倚仗! … … 两炷香,喊杀声,哀嚎声还在继续。 可此刻…就在这曹军营盘的高处,陈登带着一干甲士眺望着树丛中军寨的方向,面颊上却是无比的淡定,无比的从容,就好像下方营盘将士的生死与他无干。 而他口中吟出的话… 更是与大寨中的杀戮全然没有半分联系。 “文远将军这赶来的恰到好处啊…” 陈登一边开口,一边把眼眸转向身侧… 他身侧伫立着的却不是张辽张文远?还能有谁? 张辽将手中的月牙戟掷于一旁,连连感慨道:“曹营内,这一万余袁术的余孽,朝秦暮楚,两面三刀,先是投袁术,又投曹司空,最后投刘备…现在成为了下邳一战的俘虏,用他们那鲜活的血去配合演这出戏,的确很合适!” 诚如张辽所言… 这一支中军大寨中驻扎的正是此前投诚于刘备的那支袁术的残余。 曹操本是下令在下邳城破时就地坑杀,可张辽适时的赶到,转述了陆羽的话…却也给曹操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坑杀?多没劲!多可惜呀! 配合着江东陆家演出这么一场大败曹军的戏码,岂不是更加有趣?如此这般,这群朝秦暮楚的“贼兵”也死的更加值得。 “呵呵…” 陈登笑道:“古有杀神白起,坑杀三十万赵卒,惹得一世之骂名,今日…陆司徒,借刀杀人屠戮了这两万余袁贼余孽,留下的却是一桩美谈哪!哈哈…这一计不可谓不高明…” “高明自是高明!”张辽主动提及。“只是妨碍了元龙的名声罢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战陆羽是一箭双雕不假… 对曹营、对江东陆家都极其有利。 可唯独有损陈登陈元龙的名望… 要知道,此前陈登在对江东军时还未尝一败。 “我的名声算什么?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陈登摆摆手…“我这条命都是陆司徒救得,此前几次大胜江东,也是拜陆司徒料敌于先所赐,我的名望比起陆司徒的布局,不值钱,一点也不值钱!” 讲到这儿… 陈登与张辽彼此互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的爽然大笑了起来。 过得片刻,这笑声落下,张辽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 “元龙?是不是该派哨骑将此间遇袭的消息告诉子孝将军、妙才将军呢?否则…” 张辽眼眸微眯。“要是都这种时候了,这两营还不来救,就显得有点儿假了。” “是啊,哈哈…”闻言,陈登点了点头。“文远兄考虑的周全,做戏做全套,可不能因为疏忽,坏了陆公子的大局!” 一言蔽… 陈登招呼道:“来人,即刻发哨骑去通传子孝将军、妙才将军,就说江东水军奇袭中军,让他们速速驰援…” “喏!”甲士闻言,就打算去禀报。 “等等!”陈登猛地想到什么。“告诉他们,让他们走陆路!若是敌军下江,切莫追击!” 是啊…走陆路,这很重要! 得替人家江东陆家的这些勇士考虑好退军的路线… 送功劳、送军械、送船舶、送逃跑路线,简直就是莞式一条龙… 这仗打的,也是绝“绝”了! …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福兮,建安四年,新年到 庐江地境,长江北岸。 无数船舶依次摆开,这些船舶中,有不少均是缴获江东所得,此时船头正对江东,倒是有些耀虎扬威的味道。 ——“随我来,取鸟翔之精锐,攻敌于不备!” ——“江东逝去的船舶,今日,尽数我等势必剿回!” 一声呼喝… 这方土地上,沿着江岸,数千江东水军…准确的说是,是数千陆家的部曲疯狂的厮杀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蒋钦… 几乎与奇袭广陵曹军的时间相差无几,这边,蒋钦带着一干江东将士杀了过来。 看到他们… 原本严阵以待的曹军,像是下意识的集结成阵型,妄图拖延住敌军,等待庐江城内大军的支援… 可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支援。 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悉数撤离。 无数的“曹”字大旗,在撤离的过程中,在风中尤自猎猎作响。 而此间的将军刘勋站在城楼上,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凝视着江边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有点假了呀?” 刘勋凝着眉… 他的手中还握着陆羽不久前才寄来的书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配合江东陆家的奇袭,将原先缴获的几十艘战船还回去,另外船舶内,还特地准备上了从许都运来的两百余精钢锻造的短刀、战戟、铠甲。 这些装备,委实都让刘勋羡慕了… 这么几年了,陆公子送到他庐江的这“神兵利器、精钢铠甲”都不超过一百套! 当然了… 尽管是还给江东,可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江东的士卒、部曲均是各士族私有,缴获的战利品也是私有,故而…准确的说,这些战船、神兵不是还给了江东,而是“赠”给了江东陆家。 左手倒右手而已。 不过,此刻的刘勋眉头凝的愈发的紧了, 他觉得就这么象征性的抵抗实在是太假了…毕竟敌人不过几千人, 他这边可有大几万的兵马, 怎么能演的真实一点儿呢? 于是,他注意到了江上升腾而起的雾气… 他再次捋着胡须… 咳咳,清了下嗓门, 旋即高喊道:“大雾之中,敌人势必还有埋伏, 此乃江东小儿诱敌之计, 统统撤回城内, 撤回城内!哨骑,速速去探, 大雾中还有多少敌人?” 这么一声吩咐,就真实了,很真实! 呼… 做完这些, 刘勋眼眸微眯, 隔着薄薄的雾气, 他已经能看到这些江东兵开始登船, 开始返回江东,这也让他松出了一口大气。 呵呵… 浅笑一声。 要知道, 这些船舶中,除了神兵利器、精钢铠甲外,他还贴心的备上了不少衣物、被子, 生怕这些来自江东的“客人”回去的路上冻着了。 委实是全方位、一站式的服务了。 而过得许久,几乎…江东兵均已登船。 有哨骑才姗姗来迟的禀报, “将军,江面上…没有…没有敌人的埋伏啊!” 啊… 此言一出, 刘勋做出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 “特娘娘的…”他爆喝一声,拔出了长刀, 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东吴鼠辈欺我,给老子追,一个不留!” 传令的亲兵,骑着马…来回奔走于城池内,各营之中,歇斯底里的大吼。 “一个不留!” 而自他抽刀的那一刻起,整个庐江数万曹军, 在安静的前一刻瞬间爆发出了怒吼,他们纷纷拔出了兵刃,向城池外涌去,气势如虹! “一个不留!” 喊杀声冲破云霄, 震天动地。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刘勋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就俩字——稳了! 可… 当他们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的杀至江边时,哪里还有江东兵的人影。 战船上的蒋钦遥望着岸边的曹军,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广陵那一路是陆逊与周泰奇袭… 而这庐江的战场,则是陆绩与他蒋钦统领。 与战前,陆逊向周泰娓娓道明原委一般无二,陆绩又怎么会不把一切告诉蒋钦呢? 这不过是一处事先商量好的“戏”罢了。 虽然…演技上面还是有些瑕疵,可瑕不掩瑜,任务算是完成了。 “传令下去!”蒋钦招呼道:“所有将士齐呼——谢曹司空战船!” 一声落下… 不多时,整个几十艘船上接踵响起雷鸣般的声响! ——“谢曹司空,谢刘太守战船!” ——“谢曹司空,谢刘太守战船!” ——“谢曹司空,谢刘太守战船!” 响声震天…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而这声音传入刘勋的耳中,嘿…他琢磨着,对方这位陆家的将领,可比他的演的好! … … 长江南岸,陆家水寨之外。 迎着江风,陆逊站在江岸边,他眯着眼,在等… 其实,广陵、庐江的奇袭已经结束了,大获成功,这些…早有小船抢先来禀报。 只不过… 这消息,陆逊没有泄露出去,而是带着所有的部曲就守在这江面上,他要让这些士族看到,这一战大获全胜。 小霸王孙伯符没做到的; 碧眼儿孙权没做到的,是他们陆家做到了! 他更需要借此战树立威威望。 让江东所有人都意识到,陆家昔日里是没落了,可今朝…又一次的崛起了,以这种挽狂澜于既倒的方式崛起。 终于… 天水一线的尽头,有船舶正驶来,一支是正北方向,一支是西北方向,无疑…这便是那两支凯旋之师。 起初,这些船舶的出现,还让岸边那些陆家的部曲心头一颤,似乎是担心…这是曹操的兵马。 可随着船舶的靠近… 无数船头上高高举起的“陆”字大旗,让他们一个个的心情都亢奋了起来。 赢了…赢了! 等等…还不单单是赢了,因为出征的弟兄们,他们并没有这么多船舶。 那么…这些船舶是? 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想明白这点,无数部曲都“嗷嗷”叫了起来,似乎…哪怕这一次不是他们立下的功勋,可能战胜那不可一世的曹军,也让他们无限的亢奋、狂喜。 是啊… 很快,战胜曹军的消息就会传遍江东,到时候,百姓们议论的不会是某某某战胜了曹操,而是陆家军战胜了曹操,他们均是陆家军的一员,荣耀备至。 “大捷…大捷…” “赢了…” “嗷嗷嗷…” 顿时间,无数人欢呼了起来,雀跃了起来。 倒是唯独陆逊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都淡定,都淡定!” “这才哪到哪了,你们…跟着陆家,都能立功,也都有肉吃!” “下次,看哪个还畏惧不前!” 可以说… 在陆逊的眼里,这一场大胜实在是太珍贵了。 “族长…是否要快马去报捷?”有族人问陆逊… “报捷?哈哈…”陆逊摆了摆手。“怕是各大家族的眼线早已将这边发生的事儿报送回去了,他们的眼睛都尖着呢!” 言及此处… 陆逊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他隐隐觉得,这大捷如今的分量,还不够,似乎…还能再加码一些。 … … 徐州,下邳城。 两封快报已经送抵这边… 原本曹操还在与荀彧、戏志才商讨与袁绍决战的细节,一些有争执的地方,究是他们三人,也难免争的是面红耳赤。 可当这两封前线的急件传来,一切的讨论都到此为止。 夏侯惇手持着这两封沉甸甸的文书,叹了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连带着,他还收到了曹仁、夏侯渊的信笺,匆匆赶来,将这些一股脑的送到了曹操的手里。 衙署中… 曹操冷着脸,目光不露喜怒,他只是一封封的把这些信笺都看过,每看过一封便将信笺递给荀彧与戏志才,让他们也看看。 直到最后,曹操尤自目光阴沉,不置一词。 夏侯惇凝着眉,艰难的开口道:“广陵、庐江,这两次的奇袭,算是把此前对江东孙家打出的优势悉数给葬送了。 夏侯惇尤自怒不可遏… “原本而言,胜负本没什么,可这两场仗诡异至极!妙才与子孝也在信笺中提到,他们两军明明就在陈元龙中军的左右,若是遇袭第一时间放出响箭传出消息,他们势必能支援过来,剿了敌军!此为其一…” “其二,哪怕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陈元龙下令让妙才与子孝走陆路驰援,这不是留了水陆让敌军撤离么?” “还有庐江?我也是服了…庐江有三万多人,区区几千人登岸,竟就放任他们劫走了那几十艘先前缴获的战船!刘勋这厮怕个锤子?” 言及此处,夏侯惇怒目圆瞪,看架势恨不得给陈登、刘勋每人一拳。 荀彧倒是帮着解释道。 “这不是江面上有雾嘛,再加上是奇袭…谁能料准江面上有无埋伏,以稳妥为主,两位将军的决策并无不妥!” “那…”夏侯惇接着道:“那就放任江东那些鼠辈劫走了战船,绞杀了咱们一万余人?听说锻造坊新锻造出的两百精钢战戟、两百短刀,两百铠甲还在船上,这些都白白便宜了江东鼠辈?” 夏侯惇感觉心疼,不光心疼,肉都疼! 那些战船还是其次,上好的镔铁,能锻钢的镔铁,在中原太稀缺了,别看是两百套精钢兵刃,他夏侯惇统帅的青州兵可是几次三番向锻造坊讨要。 就这…讨要到的数量都不足五十套。 还是他仗着自己与陆羽的结义兄弟的关系,强行找曹沐要的! 这次,一下子就损失两百套,夏侯惇心疼的紧! 呼… 倒是曹操,他的双眼猛地一睁,精锐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下一刻,他似乎是下意识的将手握紧,小声感慨道:“好一个陈元龙,好一个刘子台,这仗败也败的这么漂亮!” 言及此处… 曹操深深的闭了闭眼眸,旋即睁开,苦笑着摇头,口中吟出“传…”,可这才刚刚吟出一个字。 “咚”的一声,曹操整个人竟是跌倒了过去,他的双手扶住了额头,口中直呼“痛”! “大哥…”夏侯惇急忙去扶,看着曹操的这副样子,他疾呼道…“大哥的头风又犯了,传医官,传医官!大哥…大哥…” 似乎,不等夏侯惇把话讲完,因为头痛欲裂,曹操已经晕了过去。 此言一出… 荀彧与戏志才亦是一愣。 如果说,这两败会让曹司空头风发作,那还情有可原。 可,晕倒,这就… 荀彧与戏志才不是外人,他们对曹操的了解,更是莫有人及。 曹操的胸襟有多宽阔?他们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小的挫折,就晕倒呢?那么…这… 荀彧与戏志才彼此互视一眼,他们心头同时升腾起的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曹司空没事儿,而他的晕倒,甚至于…他的“头风”,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这事儿,别有乾坤! 想通这一节… 戏志才朗声道:“荀令君,曹司空晕倒…此地不宜久留,依我之见,即刻回许都城…那里有医署,有张仲景,有陆司徒,他们出手能医治好曹司空的把握更大!” 听到这儿,荀彧主动询问夏侯惇。 “夏侯将军,你觉得…” 此时的夏侯惇哪里还有主意。 “荀令君做主便是!我夏侯惇莫有不从!” 荀彧点了点头,这才招呼各部,收拾行装准备撤离。 吩咐之余,戏志才又想到了什么… 急忙提醒道:“荀令君?曹司空虽晕倒了,可广陵、庐江被奇袭,陈元龙、刘子台难逃罪责呀…” 他这话,荀彧如何会听不懂呢? 如果曹司空的晕倒是伪装的,那势必就是做给江东看的… 而这…该配合曹司空的演出,他荀彧如何能视而不见呢? 陈登、刘勋势必是要处罚的,可如何处罚,这事儿又极其敏感。 “这样,快马加急将广陵、庐江战报,将妙才将军、子孝将军的信笺一并传回许都城,陆司徒在许都,请他去尚书台做主!” “喏…”一名文吏答应一声,匆匆去办。 而此时的曹操,他的样子依旧是平躺在地上,没有表情,就像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一般,偶尔还有轻声的呢喃。 ——“头…” ——“头疼!” ——“痛哉,痛煞我也!” … … 许都城。 此时此刻,这座大汉的帝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无数人流涌动于街头巷尾,东、西、南、北四个市集更是人满为患。 无数百姓出手大方的购置着羊肉、腊肉、鱼干。 比起前线的战火纷飞,这里,就像是一片世外之地。 当然,之所以今时今刻的许都城如此热闹,是因为,要过年了,两日之后便是除夕。 建安三年总算是落入终章,建安四年的脚步悄然而至! 当然… 所谓的“除夕”,在这个时代并不叫“除夕”而是叫“逐除”,这是先秦时期,人们在新年的前一天,用击鼓的方法来驱逐“疫疬之鬼”的方式。 在《吕氏春秋·季冬记》中详细的记载了此间的文化。 诚然,“守岁”还是那个“守岁”,“过年”还是那个“过年”,只是叫法略微有些不同而已。 当然了,此间过年。 街上喜气洋洋自是不假,可许都城那些有名酒肆内的酒菜却是被订购一空。 这些酒食菜肴,要么送往颍河之畔,雍丘之上的太学,要么送往城郊驻军的龙骁营营寨… 这些都是陆羽的手笔。 过年嘛… 太学的教员们,龙骁营的将士们出了一年力,陆羽怎么能小气呢? 鸡、鸭、鱼、肉一样也不能少… 这举动倒是大出蔡昭姬的意料。 “每个太学教员,甚至每个太学教员家里有几口人,羽弟都要分发年货,如此…得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吧?” 司徒府内,蔡昭姬很正经的询问陆羽。 倒不是昭姬姐小气,她是担心…这么多钱的支出会让羽弟颇为为难。 可… 蔡昭姬低估了他这位弟弟的造钱能力! 且不说摸金倒斗日进斗金,单单与卫家合作的羊汤饺子馆,与曹洪合作的蒸馏酒售卖,几乎就让陆羽赚的是盆满钵满。 再说了。 掌管大汉财库的是曹嵩,陆羽虽然不知道,可事实上,曹嵩是陆羽的爷爷呀… 再加上曹家祖传隔辈儿亲,对孙儿,甚至是…孙儿的这位姐姐,老太爷曹嵩一向都不小气。 别人要一份钱,曹嵩恨不得掰成两瓣给! 可孙儿与这位心目中的孙媳妇儿…要一份钱,那曹嵩恨不得十倍的给。 爱屋及乌… 对太学,对龙骁营自然也就不差钱了。 “昭姬姐…大家辛苦一年都不容易,年底嘛,都高兴一点。”陆羽笑吟吟的…“对了,咱们府邸内,我也以昭姬姐的名义给每个下人分发了一份年货,如今…整个府邸上下可都对昭姬姐感激不尽呢!” 这… 蔡昭姬微微迟疑了一下,“你给就你给呗,干嘛算姐姐头上呢?” “昭姬姐一年里也很辛苦啊…”陆羽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这是我特地给昭姬准备的特殊的新年礼物…” 这… 蔡昭姬一怔,本想打开…却被陆羽捂住。 “昭姬姐…等回府再看不迟。” 说起这特殊的新年礼物… 陆羽何止给昭姬姐准备了,府邸内…大乔、小乔…甚至是…貂蝉,还有那小姑娘灵雎,陆羽都准备了… 至于…府邸外的话,太学这边…什么杨修、司马懿的,陆羽也准备了一份。 当然有没有命回来拿,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除了他们外,可以说…只要能叫得上名号的,跟陆羽有些关系的,陆羽都特别的准备了一份礼物。 大家一起闯天下不容易嘛! 最关键的是,就当是搞团建了,过年…是增加团队凝聚力的好机会!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快马急至,有文吏请陆羽赴尚书台主持大局,说是有大事儿发生! 不单单是大事儿,还是一连串的坏事儿! 陆羽稍微问了一句,得知是…庐江、广陵被奇袭… 还有曹操头痛欲裂,竟晕死过去的消息! 嘿… 原本莫名…还有些紧张的陆羽,听到这儿,一下子释然了,老曹的演技都狂飙到这种地步了么?还真是新年,送给他陆羽的一个大惊喜! 还有,陆羽…不觉得这是坏事儿呀! 这对江东孙家,怕才是一件大大的“坏事儿”吧?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江面如棋,麒麟隔江‘弈’隐麟 许都城,皇宫,苍龙门外。 一座巨大的官署赫然林立。 尚书台。 作为天子与百官联系的地方,作为朝廷发往各地政令的草拟之地,此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程昱已经从赵郡黑山军那边归来。 荀彧不在,便是他与荀攸主管尚书台,而当务之急要解决的便是广陵城太守陈登、庐江太守刘勋的惩处。 这很敏感,要知道…此前二人均是立下了赫赫功勋,此番…大败,要如何惩处?究是程昱、荀攸也是犯难。 当然了… 在这里,一干文吏对这新年到来之际,突如其来的大败,有些莫名的惊慌。。 倒是程昱与荀攸,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第一时间已经派人去请陆羽。 不多时… 陆羽已经步入其中。 “程司马,荀先生…” 三人彼此行礼,旋即…分别坐到了尚书台议事的竹凳上。 “具体的战局我已经大概听过一遍,陈元龙与刘子台的确有错,理应惩处…” 让程昱、荀攸觉得惊诧的是,陆羽的语气颇为严肃。 似乎是不打算轻饶… 要知道,陆羽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而刘勋与陈登,均算是他力排众议,一手任用的太守,是所谓的“自己人”,至少在荀攸这等“外人”看来,这事儿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曾想… 陆羽的话锋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了。 “虽有大雾的原因,算得是有情可原,可曹军军纪素来严格,绝不能姑息,不能重罚,也不能轻饶,且各罚一年的俸禄好了,小惩大诫!” “不过,此次所罚,此次大败,需尚书台编纂成文书,传示各军,以儆效尤!咱们曹营只能丢这一次人…” 这算是盖棺定论了么? 程昱多少知道一些原委,也算是能够理解。 可荀攸觉得…似乎,有点过了呀,此番固然大败, 可…无论是刘勋还是陈登, 此前均是立下大功, 而且这一次也是事发突然…谁能想到江东几百、几千人就敢去奇袭呢? 最多就是功过相抵,不至于这样吧? 而且… 罚俸一年倒是没什么,可这惩罚传示三军, 这就有点…打人打脸的味道了。 谁不要面子呢? “陆司徒…这…” 荀攸正想开口,可猛然间又想到了叔父荀彧寄来的书信, 其中特别提及, 这事儿…让陆羽做主! 那… “荀先生?还有什么异议么?”陆羽接着问… “没有了…”荀攸摆摆手。“就按照陆司徒说的办就好…” 一下子, 整个尚书台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陆羽则是微微一笑,旋即笑着说道:“再有两日就新年了, 程司马…荀军师,我可为你们都备了一份年货,分别派人送你们府上去了。” 荀攸笑着回道:“那就多谢陆司徒了…” 程昱也是微微拱手, 他与陆羽太熟了, 谢不谢的, 反倒是有些见外。 “对了…” 陆羽想到了什么。“远在广陵城的陈元龙, 远在庐江的刘子台,我也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年货, 劳烦尚书台发急件时,一并将这年货赠给他们好了。” 这… 荀攸眼珠子一转,这下, 他倒是好奇了,饶有兴致的问道:“敢问陆司徒?我与程司马的年货与这两位太守的年货可有不同?”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陆羽本不想说。 奈何…荀攸既然问了, 索性,他还是一摊手, 如实道:“不瞒荀先生,您与程司马的年货是一年的俸禄, 至于…元龙、子台两位太守的年货,那就是三年的俸禄了。” 呃… 此言一出,荀攸一怔。 紧接着,微微一捋胡须,竟是笑了… 好家伙呀,这是罚了一年的俸禄,倒是通过年货奖励了三年的俸禄, 这还算是罚么?这分明是赏啊? “哈哈哈…” 荀攸与程昱霎时间爽然的笑出声来。 “陆司徒此举委实高明,此番‘攻心术’让人目眩神池!”程昱感慨一声。 荀攸则是眼珠子转动,他觉得这事儿,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 … 广陵城外, 长江沿岸。 清晨拂晓,一具具“曹军将士”的尸首,自水寨中…如死狗一般的被丢入江中。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曹军将士,是那些“两面三刀”、“朝秦暮楚”的俘虏… 足足一万多人。 几日前…被周泰杀的是血腥一片。 整个营帐中,便是尸横。 陈登没工夫去埋他们,他们也不配陈登去费力埋葬,索性,就抛入江中,让他们的尸首沿江而下,去喂鱼! 长江里的鱼儿算是有口福了。 而对外宣称…这叫“水葬”,颇为人道主义的“水葬”… 当然… 这消息也被江东的细作看的清清楚楚,此间的情形…早有人飞鸽传往江东! 吴郡,周家府邸。 周瑜已经有一整天没有睡觉了…他的眼眶有些黑,整个人的精神也有些疲惫,可他的脑门还在飞速的运转,他的对面,坐着刚刚登门来拜访的鲁肃。 作为至交好友,鲁肃一眼就看出周瑜的黑眼圈。 “公瑾,昨夜未睡么?” 回答鲁肃的,只有周瑜的额头轻点。 鲁肃也不介意,继续问:“公瑾可是在想,陆家大破曹营,缓解了此番江东危机这一桩事儿…” 提到了这个,周瑜的眼珠子一下子睁大了不少。 不过… 他依旧没有开口,还是照例,只是轻点了下额头。 他在等,等鲁肃把他想说的,把他的看法统统道出。 果然… 老实人鲁肃见周瑜沉默,一捋胡须。 “公瑾多半与我一样,是觉得这事儿怪异吧?” 提到了这个话题,鲁肃背着手,走到了窗前… “整个江东七大家族,哪个家族会举全力抗曹,我都不意外!毕竟他们是在孙氏庇护之下的既得利益者!可…唯独陆家,不应该!且不说,陆家与伯符的仇怨,陆家的没落也与伯符昔日进攻庐江,逼死了那时的庐江太守陆康有关。” 讲到这儿,鲁肃顿了一下,摇着头。“他们怎么会全力抗曹呢?又怎么会接连两场大胜,救江东于水火呢?这根本…想不通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 周瑜的眸光闪烁,终于,他开口了。 “子敬,你小看陆家了,他们才是孙氏庇护之下的既得利益者!” “什么?” 鲁肃大惊,可不等他细问,周瑜的声音已经传出。“你还记得昔日里陆家变卖祖产购得的那一山二岭么?” “吴郡城郊的‘穹窿山’、‘神亭岭’,还有会稽的‘燕鸥岭’?”鲁肃当即吟出。 “没错!我派人查明,陆家大量的镔铁和金矿就出自这一山二岭。”周瑜如实道:“现在的陆家可是今非昔比,不夸张的说,莫说是江东七大家族,就是再算上你鲁家的财富,八家合起来也未必能及得上一个陆家!” 嘶…这… 这话脱口,鲁肃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山二岭?镔铁和金矿! 乖乖的… 或许在中原,这没什么… 因为,一旦传出这山脉能挖出镔铁、金矿,那么,势必会有各个家族去觊觎,可…在江东,在孙家的统治下,这一山二岭现在归陆家,那便永远归陆家,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其他各家族不能觊觎,这便是孙家在江东立下的规矩! 而… 一旦江东归于曹操之手,那…这规矩! 顷刻间,一连串的想法涌入鲁肃的心头。 “如此说来…陆家抗曹,倒是也合情合理了!” 是啊… 哪怕是维系这金矿、这镔铁… 陆家也势必要与孙家站在一条战线上,哪怕是此前有仇怨,也无妨。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化解呢? “是很合情合理。”周瑜感叹道… 从周瑜的感慨中,鲁肃体会到了一丝别样的深意,当即,他主动问道:“那公瑾还在担心什么?” “子敬,你不觉得…陆家对广陵、庐江的两次奇袭,曹军的表现有些太异乎寻常了么?” 周瑜眼眸凝起。 “陆家的对手,可是能把小霸王打的节节败退的曹军,面对这区区百人、千人?纵使有大雾漫天,可他们也不至于畏惧不前…还有陈元龙,他怎么可能败的这般彻底呢?” “这些都太奇怪了,也太巧合了…” 这么一说,鲁肃也眯着眼…不禁生起一些怀疑。 就在这时。 “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传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道急促的声音。 “禀报周都督,江北的眼线传来消息!” “让他进来…” 听到江北眼线,听到“消息”,霎时间,周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示意让鲁肃坐下来,他也坐回了主位上。 不多时… 一斥候营小卒禀报道:“禀报周都督,就在今早,一连接到四条有关曹军的情报。” “三条?”周瑜与鲁肃略微有些惊讶。 这小卒的话还在继续。 “其一,一连三日,江北,广陵一隅抛入江中一万余曹营甲士尸首,说是广陵太守陈登奉尚书台之命水葬丧命将士!我军眼线均近距离探明,的确是曹军…且每一人身上都有伤口,血已经流干,属实是陆家的兵马奇袭所致!” 这… 第一条情报一出,鲁肃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周瑜。 周瑜的面颊上也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可他依旧不露喜怒,只是吟出“继续”两个字。 “其二,此次战报中提及,陆家缴获了战船七十五艘、精钢战戟两百套、精钢短刀两百套、精钢铠甲两百套,昔日…庐江战场,龙骁营大胜孙将军,便是倚靠此神兵神甲,相传,这些精钢兵刃、铠甲…哪怕是在曹营也极是珍贵!” 这话脱口…周瑜的眼珠子一转…依旧是不评价,伸手示意这小卒继续。 “其三,我军在曹营的眼线传来消息,曹操闻听到此两战大败,愤怒之下头痛欲裂,登时晕倒了过去,如今曹营大乱…东征兵马尽数的退往许都城,荀彧派人急报尚书台,让大汉司徒陆羽暂时主持尚书台!” 呼… 周瑜长呼口气,曹操竟都晕倒了? 这次…他没有让甲士继续禀报,而是伸手示意缓一缓。 他在琢磨这第三条? 曹操晕倒了? 听闻曹操一直以来就有头风之症状,不能愤怒。 此前,曹操一路高歌猛进,问鼎中原。 似乎也没机会出现此番症状,可这一次…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或许激怒之下,头风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陆羽呢?”周瑜眼珠子一定,主动问道:“就没有得到一条有关陆羽的情报么?” “有…”小卒点了点头。“那是第四条,陆羽主持尚书台,罚了广陵太守陈登、庐江太守刘勋每人一年俸禄,还派人传示三军,说是以儆效尤,可…新年的年货,陆羽却备上了三年的俸禄,分别赠予陈登、刘勋这边,如今这事儿在曹营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唔…第四条,这惩罚,有些奇怪了! 其实… 在听到前三条时,周瑜倒是没有觉得不妥,只是觉得有些刻意了。 就像是曹营刻意表现出此番大败对他们的影响。 可…偏偏… 第四条。 罚了一年的俸禄,传示三军,却又奖励了三年的俸禄? 其实… 对于一郡太守而言,无论是一年的俸禄也好,三年的俸禄也好,这都不算是什么惩罚? 传示三军,才会让他们丢了颜面! 偏偏这刚刚丢的颜面,通过年货的三倍俸禄又找了回来。 这算是惩罚么? 陆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惩大诫?收买人心!”鲁肃却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张口道:“久闻这位龙骁营统领陆羽善于攻心,又极是护犊子,如此惩罚,倒也是情理之中,甚至…还更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是啊… 周瑜点了点头。 的确是情理之中。 如今曹操晕厥,如果惩罚前线将领,难免会平生事端,可…不惩罚,又不能以儆效尤,以正军规! 呵呵… 周瑜笑了。 说起来也奇怪,按照周瑜的心思,前三条情报合理归合理,可却太巧合了,也太刻意了,这难免让他周瑜心生疑窦。 唯独最后这第四条,才显得有一丝人情味儿,更是彰显出了陆羽的睿智。 既惩罚,又奖励,既打了他们的脸,偏偏还又给了个大枣吃,呵呵…不愧是工于心计的隐麟,不简单哪! “哈哈哈哈…” 总算…周瑜爽然的笑出声来。 恰恰就是这第四条,让周瑜放心了不少,也让他觉得整个事件不像是布置好的,也并不像一个局,而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一节,周瑜才算是放下了戒心。 “子敬,我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假的。”一声感慨,周瑜把目光望向了鲁肃。 而鲁肃亦是点了点头。“公瑾,这是血淋淋几万甲士的性命啊,以麾下将士的性命为饵,达成某种目的,呵呵…似乎…自打隐麟加入曹营后,曹操还从未如此这般的残忍吧?对付咱们江东,也犯不上出此下策!” “没错!”周瑜点了点头,他招呼道:“来人?” “都督!”一心腹甲士步入此间。 周瑜则当即吩咐道…“派人将战报呈于吴郡,让孙老夫人也听听这个好消息,另外,让周家的族老去接触下陆家,也祝贺下陆家此番立下这‘抗曹’的擎天之功!” “喏…”心腹甲士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倒是鲁肃。 他的眼珠子一转,像是还有心事。 而这眼神,周瑜似乎看懂了,又似乎没看懂? “子敬还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公瑾,明人不说暗话!”鲁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的严肃。“若然伯符无法醒来…那接下来,这江东…是孙家二公子?还是孙家三公子呢?” 鲁肃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朗。 如今曹营南下的危机解除,那么接下来,孙伯符卧床不起,奄奄一息…江东孙家势必会挑选一个新的继承人。 至于是二公子碧眼儿孙权,还是与小霸王孙策很像的三公子孙翊…那就是一个新的故事了。 当然,这个继承人的推举,作为江东左都督的周瑜,无疑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甚至…他的一票,是能够一锤定音的存在。 呼… 周瑜轻呼口气,果然是这件事儿。 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反问。 “子敬,说句与这不相干的,你觉得陆家会支持哪位公子呢?” “陆家…”鲁肃吟出这么两个字。 这一刻,作为一个老实人,他如梦方醒,他突然意识到,刚刚才挽狂澜于既倒,又富可匹敌七大家族的陆家,他们又何曾会没有话语权呢? 这江东孙氏的继承人,还真未必是周都督一锤定音!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谁是老板?谁又是打工人? ——“水,水…” 兖州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一驾奢华的五舆马车内,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出。 这是曹操的车驾,而其中照顾曹操的,唯独他最信任的族弟——夏侯惇。 要知道。 夏侯惇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自由出入曹操寝居的族弟,其它人,就连曹仁都不被允许。 “水…我这就去拿水…大哥,你忍忍,忍忍啊!” 究是一向铁骨铮铮的夏侯惇。 此刻见到躺在马车内,无比虚弱的曹操,他整个人都慌了,一双粗重的眉头此刻凝成了倒八字。 曹军随行是带着一些医者,可… 这些医者哪里能治得了曹操的头疾?何况这次“爆发”的又如此凶猛。 如此症状,怕是唯独去寻“医仙”陆羽与“医圣”张仲景了。。 “踏踏…” 脚步声响彻。 夏侯惇不敢大意,他没有通传五舆马车周围的虎贲军,而是亲自下了马车去取水,这样更快一些… 可…水取回来时,五舆马车内却哪里还有曹操? “大哥?大哥…” 夏侯惇喊出一声,四处依旧无人答应… 这什么情况?夏侯惇慌了,他举目四望,哪里有大哥的人影? 他正想扯开嗓门大喊时… “夏侯将军…还是不要大喊了。”一虎贲甲士连忙提醒道。 “为何?你知我大哥去哪了?”夏侯惇转过头急问。 “曹司空已经乘快马,先一步往许都城方向去了…”虎贲甲士如实道。 啥? 夏侯惇有点懵,大哥方才不是还痛不欲生,虚弱至极么?可现在…先一步,回许都了? “你把话说清楚。”夏侯惇接着问到… “夏侯将军息怒…”虎贲甲士拱手道:“曹司空特地让我带话给夏侯将军,请夏侯将军替他卧于马车中,他还有急事要与陆司徒商议,故而骑快马,与虎贲军先行一步!从现在起,这五舆马车内的夏侯将军既是曹司空!” “可…大哥的头风还没好,还有…马上就黑夜了,大哥从不走夜路。” 夏侯惇接着问。 这虎贲甲士则不紧不慢的回答:“曹司空只说让我夏侯将军一句,人的脚是比脸和手都要白的!” 呃…这… 夏侯惇挠挠头,为啥脚比脸和手要白?这啥意思啊? 再说了,这跟脚有啥关系。 “夏侯将军,从现在起,您需躺于这五舆马车内…” 呼… 夏侯惇长呼口气。 这次,委实把他给玩晕了。 … … 这一日,已经是岁末。 龙骁营、太学内均是热闹非凡,很多甲士、教员都是第一次过上这么丰足的年,一桶桶菜肴就摆放在伙房内外,那些寻常吃的一个都没有,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菜色。 还有鸡、鸭、鱼、羊、狗、鹿肉… 偶尔还有寥寥几盆牛肉, 不知道是哪只倒霉的牛, 自己不长眼撞到刀口上一命呜呼了。 这些菜肴… 一桶桶的都罗列在这边, 如今正直冬天,倒是不担心这酒肉馊了。 再说了,今晚…就要开锅热上一热。 很是期待呀… 如此…数不尽的美酒佳肴, 当此乱世,能过上这等丰足的年, 委实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当然了。 这些幸福或许对昔日里的那些世家大族司空见惯, 可对于…这些将士, 这些教员,弥足珍贵! 陆羽特地吩咐过了, 让龙骁营的甲士、太学教员…他们带上家人一起来,甚至…陆羽还雇了一些歌姬进行表演。 这算是…最早时期的文艺汇演了吧? 无疑,这些…都为这建安三年的末尾, 为这建安四年的“虎虎生威”添上了一丝绚丽的颜色。 除此之外。 到了岁末, 龙骁营也要开始分发军饷, 太学也要给教员们发报酬, 这可委实让老太爷曹嵩颇为忙碌。 无论是龙骁营还是太学内都设有专门的账房,文吏一丝不苟的核算着数目, 这其中饱含着将士们立下的大笑功劳,这些功劳都会折算成钱币与粮食,更有甚者, 立下大功者还有田亩与地契! 特别是龙骁营,因为这两年功勋卓著, 如此一算,倒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文吏们叫嚷着一个个人的名字, 如数将五铢钱、粮食、田契发放。 这一时刻… 许多人落泪,那一张张因为每日训练而格外黝黑疲倦的面颊上, 那因为在战场上厮杀,而布满的伤疤下,一排排洁白的牙齿漏了出来。 绽放笑容,可眼角却是湿润了。 曹嵩有一种感觉… 这些五铢钱与粮食,明明是他们应得的,怎么发起来,好像是他曹嵩积德行善一样, 唉…在这乱世,百姓们、将士们的要求太低了,而孙儿下令发放的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终于… “除夕”! 啊不…准确的说,在这个时代的叫法是“逐除”已至! 该用击鼓的方法来驱逐“疫疬之鬼”了。 “咚咚咚…” 鼓声雷动, 整个龙骁营、整个太学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就连颍河之畔的村落上也有许多鼓声“隆隆作响”…这些,是因为太学而赚的盆满钵满的村民。 徐庶与徐母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此刻的徐庶亲自擂鼓,一边擂鼓,一边不忘扫过母亲那面颊,母亲在笑,徐庶知道,这是因为他“弃暗投明”才露出的笑声。 一念逍遥… 一念神魔… 此刻的徐庶尤自后怕呀,若是他没有回到娘这儿,没有看到村落的改变,没有效忠于陆羽,那这年…母亲怕是要在哭泣声度过了。 “呵呵”… 徐庶浅笑一声,总算是,选对了。 类似于此间世外桃源一般的高兴?又不是这乱世中百姓所追求的么? … 此刻的陆羽倒是没有出现在龙骁营与太学… 那边交给曹休、典韦他们足够了,除夕是要陪家人的,他站在司徒府中,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昭姬姐与大乔、小乔在包饺子。 就连不怎么出门的貂蝉也加入了她们… 欢声笑语,有说有笑。 不得不说… 因为陆羽的缘故,这饺子与祛寒娇耳汤一经问世,特别是在岁末…几乎成为了挨家挨户必不可少的项目。 一家人团圆起来包饺子,吃饺子,其乐融融… 倒是唯独陆羽,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头感慨… 可惜呀,来到这世界上,还没有与亲娘接触就天人两隔了,委实可惜…有个爹…还不知道是谁?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也不重要,渣男嘛…陆羽可不打算给他养老送终。 好就好在…这一路走来,陆羽身边的亲人是越来越多了。 疼爱自己的昭姬姐! 用特一种需要摩擦的方式疼爱自己的大乔、小乔! 还有… 每天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心情大好的貂蝉! 既生活在司徒府,那这些…都算是陆羽的亲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曹,还有好大哥夏侯惇,还有师弟张仲景…以及戏志才、荀彧、荀攸、贾诩、郭嘉这些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朋友”! 至于那些所谓的“部下”,那就太多了… 这么一想… 陆羽觉得,怎么着在这里过的,也比前世要舒爽十倍吧? 正堂外的庭院里,一处石案…大乔与小乔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偷偷的瞟向正厅处沉思的陆羽。 不得不说。 夫君聚精会神,认真思索时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好看,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偶尔… 昭姬姐与貂蝉姐轻笑着说些什么,可大乔、小乔充耳不闻,越发看着夫君,越发的浮想联翩…这新年的晚上? 又要她们姐妹谁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可以…一起么? … “哈哈哈…” 忽的,一阵爽然的笑声于此间阁宇响彻而起。 紧随而至是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众人寻声望去,发出这笑声的却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兄长…” 蔡昭姬下意识的开口,眼神中有些惊讶,毕竟…昨日前线传回的消息,似乎是兄长头疾犯了,正迅速的往回赶路,最早也要明早…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才能赶到。 怎么… 现在回来了?还是…这般精神抖擞的模样? “贤妹?不欢迎我曹操么?”曹操爽然问道,眼眸却是望向了正堂方向的陆羽。 陆羽也很惊讶… 老曹?咋来了? 他不是在装头风么?这…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儿,万一传到江东,这不是找着增加游戏难度呢? 下意识的,陆羽的额头上竟是滴落出丝丝汗珠。 倒是蔡昭姬开口道:“怎么会不欢迎呢?兄长能来…咱们司徒府是蓬荜生辉呢,只是,兄长的头…” “哈哈…”听到蔡昭姬问头疾的事儿,曹操笑着回道:“是,前段时间,我是有些头疼,准确的说是头痛欲裂,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我头风犯得时候就是这样,一旦疼起来犹如山呼海啸,刀砍斧劈,可一旦好了,即如平常,再说了,这不是急着回来…要吃贤妹包的一碗饺子嘛,一想到这个,头全好了,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很显然,回到许都,来到这司徒府,曹操的心情大好。 “拜见曹司空…” 就在这时,貂蝉与大乔、小乔款款起身行礼。 曹操环望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看陆羽,只觉得…羽儿这日子过得委实很“幸”福啊,只是这些女子还是年轻了些,不是曹操喜欢的类型…太嫩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父子,可在女人的选择上却是截然不同啊! “好了,都不用行礼…”曹操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就好,不要因为我曹操到了,反倒是拘束了。” “兄长不妨稍坐片刻…”闻言…蔡昭姬款款道:“我这就吩咐下人去把饺子下锅…” 她心里嘀咕着,兄长这么急着赶回来,那多半是驾马疾驰,一定是饿了,忙招呼下人过来。 哪曾想… 曹操一摆手。 “饺子不忙吃,可一些话,我的先问问你这弟弟!” 言及此处时,陆羽也已经走到了曹操的面前,听到这番话,伸手道:“正堂无人,曹司空,请…” 曹操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往正厅走去。 大乔、小乔均是目送着他们俩离开,心里均升腾起一丝疑窦? 这大过年的? 曹司空赶来的这么急?是有要事要与夫君商量么? 倒是貂蝉,心头略微有些惊诧,一向传说中那狡诈、冷漠、多疑的曹操,竟对司徒府中的所有人都这般的和蔼、亲切。 甚至…他看向陆羽的眼眸中,有一抹别样的光彩。 貂蝉下意识的觉得,曹操与陆羽之间不仅仅像是主公与谋士,这般亲切更像是亲人一般。 … … 司徒府,正堂。 曹操与陆羽分别落座,陆羽为曹操斟了一盏茶,曹操接过抿了一口,见陆羽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担忧,当即开口道。 “放心,元让躺在我那五舆马车里,现在元让就是我曹操,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这么一句话脱口… 陆羽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还是曹司空想的周到,可曹司空从来不走夜路…此番,这么急着回来…” “两件事。”曹操也不遮掩,“若是这两件事不搞清楚,怕是我这新年就过得不舒坦了!” “曹司空但说无妨…”陆羽也给自己斟了一碗茶。 “有关关羽和刘备的两位夫人…”曹操算是开门见山了。“留下刘备的甘、糜两位夫人,还情有可原,可关羽的话…” “志才讲的很明白,他是于微末之际与刘备义结金兰,这些年追随刘备南征北战,风餐露宿,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效忠于我曹操呢?便是为此,你缘何让文远带信,让我放他一马呢?” 关羽的事儿,是这段时间,曹操心头最不解的。 哪怕是装做头风发作,头痛剧烈,可躺在马车里,曹操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桩事儿。 他搞不懂,陆羽留关羽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羽的价值又在哪? 而这话脱口,陆羽是眨巴下眼睛,意料之中… 他就琢磨着,老曹要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问他的是这个。 “曹司空,是觉得关云长无用么?” “有用,却不能永远的为我所用,那便是无用!”曹操的语气中带着一分煞气。 “那刘备的甘、糜两位夫人?曹司空觉得有用么?”陆羽接着问,比起曹操严肃的表情,他的话带着笑意,倒是颇为符合这新年的气氛。 呃… 甘、糜两位夫人?这… 曹操眼珠子眨巴了下,“咳咳”他当即咳出一声,心里嘀咕着,羽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他曹操一生除了争霸天下外,唯独的爱好,便是收集那些敌人的妻子,纳为妾室。 当然,这其中有夏侯渊的夫人丁香的缘故。 (详情可见番外篇——“曹操缘何好人妻?”) 可更多的是,他曹操不仅要在战场上征服敌人,更是要在床底之间征服敌人的妻子,给敌人…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击! 这是别样的征服感,曹操乐在其中… “陆司徒不是明知故问么?”曹操笑着回道:“听闻刘备的糜夫人名唤‘绿筠’,乃是徐州庶人派领袖糜竺之妹,琅琊郡人,也算是我半个老乡,样貌轻灵、娟秀,喜欢穿绿色的服饰!” “而甘夫人,名唤甘梅,徐州小沛人,攻下下邳后,我见过这位甘夫人一面,她就如同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的霜雪一样,便是那白玉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坊间更是将她称为‘神智妇人’。” 嘿… 这话一出,陆羽一怔,心里嘀咕着,老曹啊老曹,你不愧是曹贼啊。 攻下下邳城后,别的还没闹清楚,可这刘备的两位夫人已经摸得门清了,这行为很曹操,啊不,是很“曹贼”!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索性也不绕弯子了。“曹司空,问句题外话…经过这几件事后,你觉得刘备此人如何?” “诚如你讲的那般,刘备一擅哭,二擅跑!”提到刘备,曹操感觉心态有点崩,“此番攻取下邳,我已经团团包围,可哪曾想这大耳贼坐下的白马竟是一跃三丈,愣是绝境逃生,派人追赶,哪里还有他的人影?真是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如此能耐,还叫什么刘备,干脆改名叫刘跑跑好了!” 刘备两次于他曹操的眼皮子下溜走,这也是曹操打算留下刘备的夫人,狠狠发泄一个重要原因。 丫的,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你夫人跑不快吧,那好…汝跑了,汝夫人,吾养之! 提到刘备,曹操这边咬牙切齿。 倒是陆羽,依旧是笑吟吟的回道。 “曹司空息怒…刘备小时候是摆地摊卖草鞋、草席的嘛,这是标准的小商品买卖加上地摊经营,为了避免繁重的商业税,也为了避免恶霸欺负他,往往风头不对,拔腿就跑…这么多年,愣是练出了独门的逃遁之术!莫说是曹司空,这刘备一旦跑起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追得上。” 提及这逃遁之术,陆羽联想到的是前世,城市中摆地摊经营的小贩。 为了躲避城管,那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就跟刘备,啊不,刘备就跟他们似的,简直绝了。 心念于此… 陆羽继续道: “如此一个擅哭,擅跑之人?以哭声博得人心,以逃遁之术寻觅机会,这刘备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啊不,是打不死的蟑螂…一不小心觅得一个良机,还真能起来。而在我看来,关羽与甘、糜两位夫人,恰恰能成为刘备的突破口!”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旋即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曹司空,刘备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吧?可他夫人没少娶,怎么就偏偏生不出一个儿子呢?” “反倒是曹司空这边,且不说刘夫人生下的昂公子,烁公子,单单卞夫人又为曹司空生下丕、彰、植、熊四位公子,听闻杜夫人不是也有了么?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生娃这点上,就是一百个刘备绑在一起也比不上曹司空啊!故而…” 陆羽眼珠子一定。 压低了声音。 “刘备生不出儿子,曹司空何不帮帮他呢?” “帮他生一个,再让关羽护送着‘带球的夫人’回到刘备的身边,如此这般,就算是刘备擅长哭,擅长跑,擅长在夹缝中生存,乃至于未来成为了一方枭雄,可他这一辈子终究不还是为曹司空的儿子打工么?” “最后算下来,谁是老板?谁又是打工人?打工魂呢?”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青青原上草,刘备刘跑跑!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 陆羽琢磨着… 刘备那么擅长逃跑,比兔子跑的都快… 他是努力过了,曹操也努力过了,可特喵的就是抓不到,现在抓不到,未来可能也抓不到。 那么。 何不换一种思路。 丫的,他刘备既然擅长跑,那…就让他刘备跑呗,跑到巴蜀去,跑去建立蜀汉,只要…甘、糜两位夫人有一位的肚子里能带个球,那就是蜀汉一统天下了,不还是给老曹打工嘛? 当然… 陆羽这么分析,是基于对古籍文献中一些细节的别样解读。 比如,正史上是没有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而关羽辞别曹操时,老曹还颇为大度的吟出一句——“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按照正史记载,关羽离开曹操不假,可并没有任何记录表明,他是与甘、糜两位夫人一道离开的。 前世很多论坛上,有一种说法是,曹操是在建安十一年左右才把刘备的两位夫人给放回去。 恰恰… 放回去后的第二年,甘夫人就生出了刘禅这个大胖小子。。 真假权且不论,可这么一则传言…倒是为陆羽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如果,甘夫人肚子里的这个“球”真的是曹操的种,那就真的是一盘大棋了! 而此后种种… 譬如…赵子龙长坂坡下,怀揣着幼主在曹营里杀了个七进七出,曹操坚持不放箭。 这举动…就意味深长且情有可原了。 再联想到,赵子龙单骑救主后,把孩子交还给刘备时,刘备直接把刘禅砸在地上,这个行为正常么?虎毒不食子啊!这是不是能说明,刘备对这孩子也有那么一抹怀疑与嫌弃。 还不止这些… 历史上的曹操攻下汉中后,巴蜀大惊,人心惶惶。 是个人都觉得,曹操势必要以得胜之师征讨巴蜀,一鼓作气的剿灭刘备,而大量的分析数据也表明,那时对曹操而言, 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 可曹操只是留下一句“既得陇, 复望蜀?”然后就直接撤兵了! 甚至…从那时起,曹操对巴蜀之地始终采取的是守势。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考虑到了自己和刘禅的这层关系…琢磨着刘备早晚凉凉, 他一凉,刘禅上位, 那蜀不就魏, 魏不就是蜀么? 还有…大后期, 刘禅装疯卖傻,却把诸葛亮出祁山的计划一次次的破坏, 最后间接坑死了诸葛亮,还有…大魏雄兵压境,前线的姜维还在浴血奋战, 可他刘禅直接降了。 甚至…到最后, 他在曹营里乐不思蜀, 得到善终! 这些都有那么点儿意味深长! 等等… 陆羽还想到了什么。 更有甚者, 刘禅是三国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一共四十一年, 即便除去诸葛亮主管蜀国的时间,他在位的时间也长达二十九年! 再联想到,甘夫人被扣留在曹操这边这么些年, 还有老曹那对“人妻”独特的嗜好与热衷,再加上老曹泡妞的段位… 还有刘备, 一辈子娶的媳妇也不少,可凭什么只生出一个刘禅? 他是不是真的那方面不行… 可若是那方面不行, 刘禅怎么就凭空出世了呢?那真相只有一个。 呃…保不齐。 “咕咚”一声,陆羽咽了一口口水。 这一切的一切, 是不是…有点太巧合? 又有点太过让人遐想连篇了呢? 当然了… 到底刘禅是姓刘,还是姓曹,网络上的键盘史学家众说纷纭,现在要考证几乎也不可能实现! 可… 陆羽…或者说老曹…完全能让刘禅姓“曹”,而且…操作起来的难度并不大。 此刻… 不单单是陆羽,曹操的眉毛微挑,整个人也陷入了沉思, 看他的表情还有那么点儿小惊喜,小亢奋。 ——甘夫人带球跑! ——他曹操是老板! ——刘跑跑是打工人! 这主意妙啊… 不光妙,而且很出气,很刺激…你刘备不是善于藏心术吧, 你藏心术的段位不是比他曹操的攻心术的段位还要高么? 呵呵…那你高好了。 不争了…曹操琢磨着,不跟你玩了,所谓大争之世,争既是不争,不争既是争! 反正… 最后这计划施行下去,你刘备最终不也是给他曹操打工嘛,爱咋咋地,曹操巴不得你刘备创下一番基业呢,保不齐,瞅准时候,还得帮你一把呢! “哈哈…” 一时间,曹操的胡子微挑,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戛然而出。 只是… 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实际操作起来… 要知道… 羽儿提及的打工人与老板的想法,提及的甘夫人“带球跑”的想法,只是理想状态下,可中间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 一个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功亏一篑,而第一步…就是一个大难题? 甘夫人?糜夫人?是贞烈的女子么?会屈服于他曹操的那啥之下么? 若然这一步铩羽,怕是整个计划…就要胎死腹中了。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眯起。 恰恰就在这时…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曹司空,其实…这事儿要操作起来不难。” 他没有问曹操想不想做。 这压根不用问,只要是人妻…那对曹操就有着无穷的诱惑…毕竟,“曹贼”是个符号,永存于世,且老曹还是“曹贼”这个符号的鼻祖人物! “曹司空不妨想想,刘备为何都年过四旬,可依旧没有孩子?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对几位夫人必定很是冷落,再加上常年逃遁,大腿虽然硬朗,可架不住肾虚呀…再加上,他与关羽、张飞这两位兄弟‘饭则同席’、‘寝则同床’,作为刘备的妻子?表面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心底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甚至…”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一句话大胆的猜测脱口而出:“刘备很有可能是个‘基’!” “基?” 曹操一怔,他一时间还没搞懂羽儿这所谓的“基”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陆羽,轻敲了下脑门,这个辞藻太超前了…老曹还不能理解呢! “‘基’的意思嘛,是指一些偏僻村落的俗语…”陆羽连连解释道:“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没有兴趣,反倒是对男人有兴趣,对应刘备的话…可以理解为他与关羽、张飞才是真爱,那什么甘夫人、糜夫人的,不过是…呃…工具人,没错…就是联合徐州庶民派的工具人!” 这话脱口。 陆羽觉得挺暴殄天物的,毕竟…把甘、糜两位美若天仙的夫人比作“工具人”太暴殄天物了。 当然了,比起陆羽,刘备更过分! 这么想想,陆羽是要拯救失足少女…啊不,准确的说是拯救“同妻”呀…这是一件多么光辉、伟大的事业。 熟读三国的,谁不知道… 曹魏好人妻; 东吴好萝莉; 蜀汉全是基… 对于这么个“基”的概念,首当其冲的便是刘、关、张,桃园三基!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连连闪烁,甚至脸上红一阵、紫一阵,更像是充血了一般,他一下子就明悟了。 羽儿今天的话,有那么点邪魅,不过…他曹操很喜欢,甚至可以再邪魅一点儿! “陆司徒,依你之见…甘夫人与糜夫人不会是贞烈女子?不会誓死不从吧?” 曹操反问… 这都开始问攻略的细节了。 “决计不会…”陆羽回答的颇为笃定。“女子之于‘贞烈’,那要看对谁,刘备对他们就不好…不配让她们贞烈!不过…曹司空,我有个提议?” “直说就好。” “这甘、糜两位夫人,曹司空一定要用关心与爱去关怀她们…”陆羽的语气格外的一丝不苟。“无论是甘夫人还是糜夫人,她们很可怜哪…在刘跑跑身边,隔三差五的就被抛弃,就落入别人的手中,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夫君的关心与爱,她们这样的女人,最是缺爱了!” 陆羽这话说起来,像是一个十足的感情大师… 当然了… 这方面… 他还是有一些体会的。 穿越前,有大量的情感类节目,网上也不乏大量的少男、少女,少妇、老板出轨的新闻…而之所以他们会出轨,是因为花花世界的诱惑么?不…是因为他们过的不幸福。 一旦不幸福,人性中…注意是人性,而不是性…大家不要想歪了。 总而言之…就是“人性”中会有弱点,就会有欲望与不甘蔓延,从而踏上了一条“出轨”的不归路。 通过古籍文献… 通过甘夫人、糜夫人,乃至于刘备的记载…陆羽不难发现,丫的,刘备对女人那是完全的不热衷! 比如…赫赫有名的江东孙小妹。 《三国演绎》中记载的她与刘备多么的你侬我侬、情比金坚…但,这些都是杜撰的,都是扯蛋! 实际上,正史中…孙小妹是过的很凄惨的。 嫁给刘备这个糟老头子就够糟心了,偏偏刘备那方面还不行。 再加上…又不知道疼人,这段婚姻只维系了两年,自此以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算是一种体面的和离,甚至刘备登基后,都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所以说,陆羽敢对自己的话负责… 甘、糜两位夫人…缺爱! 法海…啊不,是刘备他不懂爱! 而老曹最擅长的,不正是对已婚少妇,风韵犹存的人妻…释放爱,给她们无限的爱么? 一个真缺爱,一个真给爱,这不巧了么,一拍即合呀… 嘶… 聊到这份儿上,曹操算是彻底明悟了。 他缓缓起身,背着手,在这正堂左右踱步… 怪不得,羽儿让他留下关羽。 羽儿从没想过要收服关羽,而是羽儿把关羽也当成工具人了。 ——护送带球的甘、糜夫人离去的工具人。 接下来要做的,就两桩事儿… 一个是暗中俘获两位夫人的芳心,至少…也得俘获一位夫人的芳心,甚至,还要让这位夫人支持他曹操的这个计划。 这可不简单哪,可不就如羽儿说的那般,得用关心和爱去感动她们,让她们无论是身子还是心,都归属于他曹操,站在他曹操的立场上去思索! 另外一个,就是关羽了。 曹操得大肆的封赏、嘉奖关羽! 做出一副,要以盖世恩典留下关羽的既视感,当然…关羽还是会走,这点…无论是羽儿还是戏志才都讲的十分清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既然要走,那就得让他走的有价值! 至少把这个“球”给带到刘备那边,曹操还能做个顺水人情,甚至…放关羽,单单这一桩事儿操作好了,都能博出一个极大的美名。 更有甚者… 在关羽离去的过程中,曹操都可以牺牲一些“杂鱼”,他越是费力护送两位嫂嫂回到刘备身边,曹操与甘、梅两位夫人的事儿,才越是能够瞒的结结实实,越不让人起疑。 对刘备而言,两位夫人的归来也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好,好,好!” 终于…曹操开口了,一连三个好字,足以阐述出此刻他内心中激动的心情。 “这下…刘备纵是比兔子跑的还快,纵是善于以哭博仁义之名,纵是虎入山林,蛟龙入海又如何?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挡不住他头顶的青青草原!” 当即… 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想通了此间行动,曹操整个人都变得信心十足。 作为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妻”杀手,作为这个时代“特能生”的一代雄主,曹操有信心,也有把握…可以完成这个“很舒服”的行动。 舒服… 哪怕是想想…身体上与精神上都是一阵酸爽。 “具体怎么行动…曹司空是此间高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陆羽微微一笑,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这样。 陆羽与曹操其实没聊几句,很多话…均是稍稍一点,曹操就悟了。 当然悟了归悟了,这个计略牵扯的及广,具体的行动还要慢慢品。 “哈哈哈…” 曹操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拍了拍陆羽的肩膀。“今晚这饺子能吃的舒坦了…哈哈,跟你这么一番话,我曹操觉得,这新年过得才有意义啊!” 言及此处… 曹操猛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招呼道:“仲康何在…” “末将在!”许褚踏步而入。 曹操当即吩咐。“去吩咐,今年过年给云长,还有甘夫人、糜夫人也准备上饺子,就说…是我曹操亲手包的!” 啊…啊… 许褚一敲脑门?曹司空亲手包的饺子…哪怕是假的,似乎也不用如此吧? 曹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窦。 “就这么说…快去。” “喏,喏!”许褚答应一声,连忙去安排… 陆羽则是眼珠子一转,老曹不愧是老曹,这新年未至,可…攻略人妻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喜闻乐见哪! 心念于此… 陆羽抬起头看看天。 他心里琢磨着如今的局势…老曹来了,大军回来了。 那么… 于大局而言的连锁反应,势必有两点,其一…江东的陆家再度崛起了,而他们即刻将卷入了的是孙家继承人的旋涡! 孙家三子,削弱版的小霸王孙伯符——孙翊! 也不知道陆逊、陆绩…还有陈宫能不能顺利扶持他上位,若是他上位,凭着他与小霸王相似的性格,江东孙家与各大家族势必嫌隙丛生… 而陆家,又能从中渔翁得力了。 其二,便是北境冀州的局势。 听闻杨修已经到了麴义的军中,不出所料的被关押了起来。 那么… 老曹的大军返回,也将消除袁绍的最后一丝顾虑。 他该对麴义动手了吧? 月明星稀,天空中繁星点点,陆羽的思绪却是随着繁星传到了北境大地。 他心头喃喃… “杨德祖啊杨德祖,这过年年货都给你备好了,你得活着回来呀!” … … 并州,一处军寨! 此间军寨中,到处可见的是“麴”字的大旗。 无疑,这里是麴义的军寨… 此刻,除夕之夜…不同于城内的热闹,这荒野中的军寨倒是显得格外的静谧,除了三、五将士聚集在一起喝上一壶小酒,吹逼一些曾经的辉煌故事,军寨内哪里还有半点年味儿。 当然… 作为先登营的将士,他们是激动的,因为…五路贼军的后撤,使得他们轻而易举就收回了大量并州的土地。 除此之外… 袁绍答应麴义将军,要将并州赐给他,并且表奏天子,封他为并州侯!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到时候,这并州就是麴义将军的了,就是先登营的了,他们总算觅得一片安身之所,可以将家儿老小接过来,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 渐渐地,灯熄灭了,微弱的月光从大帐的窗子处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此刻…被幽禁在这大帐内的除了杨修杨德祖还能有谁?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有半个月了… 伙食是一天比一天差,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 他本是个高傲的人,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可谁能想到,此刻的他…遭受这份苦楚,却没有一声抱怨。 或许,他的骄傲已经被棱角给磨平,或许,他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此刻… 他蜷缩着身子,以此锁住一些温暖,而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陆总长昔日在太学授课时的话语。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些陆羽昔日在课堂上提起过的句子… 此刻,正一字一顿的经由杨修的口中吟出。 希望… 他的心中满怀着希望! 陆总长说,要相信——有光! “哒哒哒…”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大寨中,急促马蹄声响彻,一封来自邺城的密笺,已经送抵这边。 而马上的骑士,尤自惊魂甫定…他那惊恐的眼眸中就带着一句话: ——粗大事儿了!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深夜十分。 并州,新兴郡… 此刻,三万余袁军就驻扎在此,无数“麴”字大旗迎风飘荡,其中的中军处,乃是麴义的心腹兵马——八百先登! 可以说,这是河北最精锐的一支部众,地位不亚于昔日里高顺的陷阵营,曹操的虎豹骑,董卓的飞熊兵! 说起这新兴郡的位置,正北方向便是雁门与赵郡,而那边…是麴义此番征伐的终点! 南方便是太原郡与乐平郡,右侧则是常山郡,不夸张的说,这新兴郡乃是并州的中心与腹地。 听闻关中韩遂、马腾已经退了; 南匈奴也退回了胡地; 五路“贼’兵只剩下三路——公孙瓒的幽州兵,张燕的黑山军,以及…雁门那红袍红马战将统筹的义兵军团! 呵呵… 麴义就“呵呵”了。 他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贼兵,在他看来,不堪一击! 深夜… 此间军寨因为靠湖驻扎的缘故湿气浓郁,明亮的月光不断的映衬着天空中的一朵朵厚重的云层,显得格外的幽静。 伴随着林间时而传出的虫鸣… “哒哒哒…” “得得得…” 一匹战马矫健的马蹄声与急停时的嘶鸣骤然响彻… 几乎所有将士闻听到这声音,都将头探出账外。 而这快马早已呼啸而过,于中军大帐前停下了马蹄,战马尤自打着响鼻,马上的骑士则是拖动的疲倦的身躯连滚带爬的闯入了大帐之中。 “麴将军…麴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何惊慌?” 麴义赶忙从床榻上醒来,他有个习惯,哪怕是睡觉都不会卸甲,可…借着大帐内朦胧的烛火,看着眼前骑士的表情,他的心头骤然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哨骑探报,袁公…袁公调遣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秘密的越过太行山,分别赶至太原郡与乐平郡,张郃、高览两位将军已经兵发‘中山国’,似乎是要从北部秘密潜入常山郡!” “除此之外,高干将军也从并州的治所晋阳悄无声息的率军而出…朝…朝我军这边袭来,若非…若非将军此前…此前特别安排的哨骑,怕是…怕是将军还被蒙在鼓里,对这些行动, 一无所知!” “什么?” 骑士这话脱口, 麴义倒吸一口凉气, 他豁然起身,眼眸冷凝,口中下意识的吟出四个字——“不对劲哪!” 诚然。。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高干…五路齐齐进攻雁门, 剿杀雁门余孽这本没什么,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这事儿…他麴义竟是一无所知。 要知道, 若是袁绍下令六路共同剿贼, 或者派兵来驰援麴义, 那…他麴义如何会不知道这些行动? 可…偏偏,这五路都是秘密挺进! 这… 麴义眼眸冷凝, 陷入沉思。 哨骑口中,这五路袁军的目的地分别是太原郡、乐平郡、常山郡…再加上晋阳。 不对… 麴义猛地醒悟了一般,他急忙展开地图, 眼眸在这些郡县上一一扫过, 手指亦是一笔划过, 这是一个半圆。 没错…如果再算上雁门的“贼军”, 那…那就不是一个半圆,而是一个整圆了, 将他所在的新兴郡,将他麴义与先登营团团包围的圆! 霍… 这下,就算是一向骄傲、一向不可一世的麴义, 也预感到凛然的杀意,袁绍派遣的这五路兵马, 目的…不是雁门,而是…而是…他麴义! 袁本初要将自己…将自己与先登营剿杀! 念及此处, 麴义的双腿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若非这骑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整个人怕已经跌倒在地。 “动手了,袁本初竟…竟对我动手了?” 他的眼眸瞪得硕大… 惊异之余,他似乎猛然想到一个更惊异,乃至于…惊异到可怕的事儿。 没错,倘若不是他事先派哨骑去秘密盯着邺城,盯着冀州各路军营, 那么…如今的他麴义是不是已经大难临头?且浑然不自知呢? 这才是最可怕的。 深渊… 他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等等… 麴义猛然又想到了什么,准确的说,这次,他是想到了一个人。 杨修! 那个自称是龙骁营使者的弘农杨氏的公子——杨修! 顷刻间… 杨修的话一句句的回响于他的耳畔。 ——“麴义将军?咱俩中, 你才是那个将死之人吧?” ——“此次你驻守在这太行山脉之下多日,不进不退?袁本初什么性子?岂会留你?呵呵…你麴义大祸不久矣!” ——“汝只是一个莽夫罢了,大不了咱们共赴黄泉!” ——“最嗜血的匕首往往是从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出现的!” 这些… 呼… 麴义是倒吸一口凉气,他口中喃喃重复着杨修的这么一句…“最嗜血的匕首往往是从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出现的!” “咕咚…” 他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可心头的惊诧与震惊溢于言表,他的胸脯在跌宕起伏,他的面颊亦在不断的抖动! 这算是“不幸言中”了么? 袁绍要除掉他麴义,这桩事儿,被这杨修…不,准确的说,是在半月之前,就被这杨修身后那所谓的龙骁营统领陆羽预料到了么? 算无遗策,攻敌攻心… 这不正是世人评价陆羽的话么? “来人…” 麴义大吼一声。 门外亲卫迅速步入大帐… 麴义连忙问:“最近一封袁绍寄来的信笺,替我寻出。” “喏…”两位亲卫从桌案上那一大摞信笺中翻阅着什么,最后,翻到了最近一封袁绍的书信。 麴义一把接过… 眼眸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封袁绍的亲笔信。 其中…言辞真切,表明他麴义是袁营中最骁勇的战将,由他驻守并州,袁绍无忧于后方,将率本部所有兵马南下与曹操争夺天下…更是再三许诺剿灭雁门贼寇后,他袁绍将表奏朝廷封麴义为并州牧,并州侯。 这是昨日收到的信笺…收到时,麴义兴奋之余,还让人抄阅了两百份,传示三军! 可仅仅过了一日… 如今,这信笺…在麴义的手中就显得有那么些滚烫了,甚至…不只是滚烫,还扎手!扎的他遍体鳞伤。 “缓兵之计,袁本初这是缓兵之计!” 麴义猛地将竹简暴砸在地面上… 紧接着…他神色紧张的大声吩咐道:“那杨修杨德祖呢?” 一边呼喊,麴义的表情愈发的凝重。 此时此刻…当此局势下,他已经觉得头上悬挂着一柄利刃,这利刃随时就要落下。 “依将军的吩咐,此人被我等关押。” “现在在中军囤积粮草之处…安排了一处破旧、漏风的帐子”甲士如实禀报… 听到这儿,麴义的表情再变,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巴掌。 他竟…竟这般对待龙骁营的使者… “快…快把他带来!” “不得让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如若此人生气了,我斩了你们!” “喏…喏…”听着麴义如此紧张的话语,心腹卫士连忙去办。 “停下…” 麴义一把拉住这心腹卫士。“前面领路,本将军,本将军亲自去请!” … … 此时,杨修正在破帐中来回走动,蜷缩身子能锁住一些温度,可架不住腿冷,只有走动起来…才能让浑身都热起来。 呼… 一边的喘着气,一边摩挲着手掌,眼眸则从大帐的缝隙中望向天空上繁星,这漫天的星星似乎比前半夜要亮了不少。 至于… 方才营寨中传出的马蹄声。 杨修有一种感觉,要苦尽甘来了! “杨公子,杨公子…” 突然… 麴义那粗狂的声音从大帐外的黑暗中传来,紧随而至的是一团团火把。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麴义的语气一改半月前的狂傲、嚣张,变得…急迫了不少,偏偏这急迫中还有那么点儿哀婉与痛彻心扉。 一听到这儿,杨修眼神一凝,心中暗笑,来了,来了… 他心头暗道… 诚不我欺,陆总长是永远值得相信的那个,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看来,这麴义麴憨憨,也不算是太傻嘛! 一想到这儿… 杨修也没有张口,反倒是负手而立,作出一副高人才有的姿态,静待那麴义的靠近。 … 须臾,片刻的功夫。 这破帐的大门被打开,一脸凝重之色的麴义行至杨修的身后,还未等杨修转身,他当先拱手。 “杨公子大智!” “还请杨公子救我!” 麴义的语气尽显谦恭,哪怕他平素里高傲、不可一世,可…大难临头,面对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 反倒是…杨修高傲起来了,论傲气,他杨修还不把麴义放在眼里。 “麴将军不是要剿灭五路叛军后,来斩了我杨修祭旗?怎么辕门下不用我杨修的头颅了?” 余光瞟见麴义那凝重的表情… 杨修心里觉得很好笑,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与不可一世! 装,还是得装! 昔日出发并州前,杨修曾询问过陆总长,这次行动…要格外注意什么? 而陆羽伸出食指,在他的手心划出四个字。 ——男人得装! 没错,就是这么四个字,让杨修铭记于心…哪怕是现如今,他这个高深莫测的人设还是得立住咯,得唬住麴义这个憨憨! “杨公子这是哪里话?” “这些时日,是我麴义有眼无珠冒犯了杨公子…今日,我特地来向杨公子请罪。” “还请杨公子指点迷津…” “如若杨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我必感激不尽,一辈子保杨公子周全。” 说是请杨修指点迷津。 事实上…麴义心如明镜,此番杨修来是奉龙骁营统领陆羽之命,陆羽既能预测到此间局势,那势必…也带着破局的方法。 听到这儿… 杨修心头喜悦,表情也略微有些缓和。 “也罢…” “既然麴将军如此诚心?那我且为麴将军指一条明路!” 杨修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麴义,缓缓感叹道:“麴将军如今能走的路可不多了,只剩下这么一条…似乎没得选了!” 这… 不等麴义开口,杨修的话接踵而出。 “良臣择木,贤臣择主,麴将军与先登营是袁绍手下最骁勇的军团、立下过最多功勋的军团,可袁绍却这般待麴将军?竟还要剿杀麴将军?这说明什么…说明袁绍非明主!麴义将军不妨想想…” “…同样是曹营中最骁勇的龙骁营,同样是如麴将军一般立下过无数功勋的陆司徒?曹司空是如何对待的呢?” “给予其莫大的权力,允许其肆意扩大龙骁营规模,奏请天子,赐于陆公子三公之一,与曹司空地位相同的司徒官衔,甚至…对陆司徒,曹司空是言听计从,从不怀疑!” “袁绍与曹司空在对待手下王牌军团的态度如此明朗,麴将军还看不清楚谁是明主?谁是庸主么?难道…还真打算为一个庸主送去自己的性命不成?” 杨修这话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句比一句冷冽… 偏偏… 这话经由他这弘农杨氏的公子说出,此间意义更加不同。 众所周知,杨修的父亲是杨彪,可母亲的身份也不简单,乃是曾经汝南袁氏的族长袁安的孙女儿,论及辈分儿,就连袁绍都得称呼一声姨奶奶呢! 换句话说,杨修是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联姻的产物… 因为母族的缘故,不到万不得已,他如何会诋毁袁家? 可… 如今他偏偏这么诋毁袁家,那话语中的杀伤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加上杨修的语气格外的平静,背手而战的姿势在无数篝火下更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短暂的沉默过后,麴义那有些凝重的脸色再度变了。 袁绍不仁,他麴义何必守义! 想想人家龙骁营,想想人家陆羽,再想想他自己,想想先登营… 哼… 良禽择木,贤臣择主! 看着身后火把上那不断被晚风吹动的篝火,麴义双拳紧握。 “干了…” “干了…” 第一句声音还不算大,带着些迟疑,可第二声“干了”吟出时,他的眼芒格外的坚毅,这一刻,他的心情亦是坚决不已! “我麴义愿带先登营,带三万甲士投诚龙骁营,还望杨公子引荐!” 麴义拱手一拜… 见他这么一拜,身后一干亲卫亦是朝杨修拱手。 杨修眼眸微眯,这一幕算是意料之中。 不是他自谦,只要按照陆总长的吩咐,换条狗来出使先登营也是一样,可接下来,才是真正表演技术的时候! 是他杨修展露自己才学的时候…陆公子吩咐的,他若只是仅仅完成?那就太没意思了! “麴义将军?可知道…何为‘投名状’?” 投名状? 这三个字一出,麴义一愣…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因为龙骁营司马程昱的缘故,如今这“投名状”在整个中原与北境格外有名,此间意思嘛… “只要能加入龙骁营,我麴义听从杨公子吩咐。” 麴义的语气更加坚决… 哪曾想,杨修却摆手。 “麴将军,你要搞清楚,这不是听从我杨修的吩咐,我杨修也不敢吩咐你,你是听从的咱们陆统领的吩咐!” “袁绍派人杀过来了是么?呵呵…既然…‘有朋自远方来’,那理应‘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后鞭数十,驱之别院’,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不亦乐乎!’” 呃… 杨修这么一番话,麴义一下子没懂。 杨修却示意麴义把耳朵伸过来… 一番细细的话语悄然而出。 起初,麴义还没搞明白,可当他听到…先登营与雁门的公孙瓒并州兵、张燕黑山军、一干雁门义士联合起来,演出一个“有朋自远方来”的大戏时,一下子他算是懂了。 不光懂了,麴义还笑了。 呵呵… 杨公子这是打算,让五路袁军留下点儿什么呀! 好一个——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不亦乐乎! … … 许都城,司空府。 趁着月色,曹操刚刚回来。 今晚在司徒府吃饺子,吃的很舒服,很畅快。 当然,饺子已经吃了,接下来,该睡嫂子…啊不,准确的说,是该想办法攻略刘备的两个夫人了! “曹司空,志才军师派人来问,大军明日就返回许都,关羽与刘备两位夫人是先安排到馆驿么?” 问话的是许褚… 今晚,他在司徒府也吃了不少饺子,罕见的牛肉味的格外好吃。 如今,消化了一会儿,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当即提醒曹操。 可不能把军师戏志才禀报的这事儿给忘了。 这个… 提到了关羽与两位刘备夫人,曹操眼珠子一转,略作思索。 许褚则继续提醒道:“志才军师命人传讯过来,说是…曹司空可以安排关云长与他两位嫂子共处一室,如此…他们或许会乱了君臣之礼,到时候,关羽怕是没脸去寻刘备了。” 呃… 听到这儿,曹操一愣。 “不行!” 他下意识的脱口道…“不行,绝对不行!” 是啊,想睡关羽两位嫂子的是他曹操,怎么能安排关羽与她们同处一室呢,这不是…与羽儿的计划完全相悖了么? 无论是出于曹操心里的考虑,还是生理的考虑,都…绝对不行! “城东,太尉府旁不是还有一处宅子嘛?有四处大门,里面的阁院也够多够大,就把那宅子赐给关羽!” “此外,备上一些‘绫锦’及金银器皿,赠予关羽,再从女兵中挑选美女十人,一并安置于此间府邸,让她们在关羽不在时第一时间传出消息,此外…待得关羽到许都城,派人传令,说我曹操请他赴宴!” 说完这些。 曹操继续思索,还有什么,是能拉拢关羽之心的举动,最起码,看起来像是在拉拢。 同时,还有什么能够埋下伏笔?对未来的日子里攻略甘、糜两位夫人大有裨益! 曹操的思绪飞速的运转着。 作为这个时代,最有名的人妻杀手,攻略甘、糜两位夫人,曹操是极其认真且慎重的… 此间花费的心思,不比一场大战要少! 羽儿这么“舒服”的谋略已经定下来了! 他曹操的行动,必须要万无一失!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千里行飞如电,克敌只在一瞬间 冀州,邺城,州牧府中。 许攸将一封战报呈上,这是刚刚并州传回的战报。 “主公,麴义挥兵西进,已经与雁门的贼军交战,据哨骑探报…双方杀得是昏天黑地,损失惨重…” “而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已经秘密抵达新兴郡的南部,张郃、高览两位将军也抵达新兴郡的北部…高干将军更是大军行至平城,再有半日就能到达麴义军寨之所。” “主公,是时候趁着麴义与雁门贼子两败俱伤,将他们一鼓作气的端掉了!” 呼… 听过许攸的话,袁绍眉毛扬起。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麴义,他不可能留的,敢在他袁绍面前提条件的,麴义是第一个,也必须是最后一个。 “好。” 冷然的吟出一个字,袁绍当即吩咐:“传令,五路齐进,无论是雁门贼子,还是麴义,格杀勿论!” 呃… 听到这儿,许攸沉默了一下。。 旋即提议道:“袁公,不可…这麴义武功高强,先登营又是一支劲旅,剿杀的话固然也能取胜,可伤亡难免惨重,不如…” 许攸眼珠子一定。 “不如袁公寄信一封,告诉他是派出了五路大军驰援,约定六路齐进…让高干将军邀请麴义赴军寨一叙,到时候…谋求斩杀,如此这般,先登营群龙无首,可将其重新收服!” “好…” 袁绍心头一喜,爽然大笑一声。“许子远此计甚妙,不愧是我麾下智计之士!就依你说的办。” “主公…不可。”就在这时,田丰开口了,“当务之急,我军首要之敌人是曹操, 与袁公争夺天下的也是曹操, 同室操戈难免…” 田丰是第一个为麴义求情的, 当然,这个求情仅仅代表着个人,而非他们冀州才俊这一派的意思。 说起来…麴义昔日与韩馥为敌, 冀州才俊却是效忠于韩馥,双方以前就势同水火, 断不会为他求情。 可…田丰是站在大局考量。 如今局势下, 剿灭麴义容易…可…那于袁营而言, 无异是自断一臂。 “并州本就是贫瘠之地,主公南下…势必需要一骁勇军团驻守并州, 麴义虽倚功自傲,可…却能替袁公驻守这西大门哪!纵然要对他动手,也需得在与曹操决战之后…阵前斩将, 这…这不详啊!” 田丰的话有依有据, 可偏偏…这话脱口, 袁绍的怒火一下子就飙升了。 “砰…”的一声, 他猛然砸向案牍。 “田元皓!你这是一派胡言!”袁绍冷然道:“昔日曹操追逐董卓,荥阳大败, 老底穷尽,扬州募兵,又遭逢新兵背叛, 眼瞅着在这乱世中就要消亡。” “便是因为我妇人之仁,接纳了他, 给他粮草让他替我驻守南大门,可…几年过去了, 哼,曾经的曹阿瞒今朝却变成了我袁绍的劲敌?难不成…你还想再让麴义重复那曹阿瞒的故事?养虎为患, 让他成为我的下一个劲敌?” 呃…这… 田丰一愣,眼珠子微微转动,继续劝道:“可…可曹操有隐麟,麴义…麴义…” “我意已决,无须再劝!”袁绍一摆手。 说起来,一贯有选择恐惧症的袁绍,此番的抉择倒是格外的坚决。 说白了, 袁绍这人度量狭隘,在他面前装逼…就是拼着自断一臂,拼着鱼死网破,他也不会让你好过! “袁公英明!”许攸嘴角扬起, 浅笑一声。 不多时,一封快马自冀州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并州前线。 “哒哒哒”…马蹄声响彻… 似乎,在袁绍与许攸看来,正在奏响那麴义与先登营的送葬曲! … … 两日后,并州,高干军营。 高干,作为袁绍的好外甥,出身大汉名门望族陈留高氏的贵公子。 此刻的他手中捧着好舅舅袁绍寄来的急件,心头浮想联翩… 好舅舅袁绍是让他擒贼擒王,一鼓作气杀掉麴义,以此收编先登军团。 按照舅舅的吩咐,高干已经派人去请麴义,也在大帐外布下了刀斧手,只等摔杯为号,任凭麴义武功再高,也能把他劈成无数段。 哪曾想… 事态的发展与他预先的有些不同。 “禀报高将军,麴将军他…他不来…”一名小卒连连禀报。 “不来?”高干一愣,“你没有告诉他,是袁公派五路兵马驰援,让他来共商剿贼之计么?” “说了,统统都说了。”小卒很无辜。“可…可麴将军说什么,大战在即,与雁门贼子厮杀在即,他要坐镇指挥没功夫…没功夫来这边,还说…说…” “说什么?” “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要商量,请高干将军去他营寨商量!” 这… 听到这儿,高干一愣。 计划有些变故啊… 可偏偏,人家麴义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根据哨骑来报,先登营与雁门贼兵杀得是昏天黑地,整个战场飞沙走石、尘烟漫天…无数惨叫、哀嚎从其中传出,异常的惨烈,甚至…一些哨骑想要就近观察,都被当成的敌军直接斩杀! 可谓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如此大战的关键时刻,麴义哪有功夫来寻他?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毕竟明面上…还是五路支援,六路伐贼,麴义又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他高干不敢去麴义的大营,反倒是会让麴义起疑。 这… 等等… 高干猛地想到了什么。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几路兵马还有多久到?”高干大声问道。 有谋士回禀道:“半个时辰内,四路兵马均可抵达此处…” 听到这儿,高干眼珠子一定,计上心头。 “派快马去告诉他们,就说让他们抵达此处后,不许停歇,直接进攻麴义的军寨!” 啊… 这话脱口,那谋士一惊。 高干的话还在继续。 “呵呵,如今麴义的大军在前面与敌人厮杀,我带人去他的营寨又有何妨?待我直接刺杀了他…他的军中必定大乱,而那时候你们与四位将军的兵马大举进犯,他们如何不降?此为攻心之计!哈哈…” 高干大笑出声,似乎还为自己的小心机而窃喜不已。 谋士的脸色却依旧凝重。 “这…这太冒险了吧?” 高干却是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言及此处,他一挥手。“来人,召集亲兵随我一道去麴将军的军寨!” 不多时… 门外百余亲兵罗列,高干翻身上马,他们一道往麴义的先登营疾行而去! 高干以为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哪曾想…却落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陷阱之中。 霜寒刺骨的天气里,在高干军寨附近的丛林处,无数矛戈剑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整齐的甲胄显示出了此间队伍的威严。 特别是为首一人,带着银白色的面具,手中方天画戟似乎闻到的血的味道,锋芒处愈发森寒了许多。 待得高干与他的亲兵走远,整个军寨的戒备一下子松懈下来之际。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彻而出。 ——“格杀勿论!” ——“一个不留!” 一支苍鹰起于林间,振翅直上九霄! 数不清的长矛、战戟自林间露出了杀意。 “杀…杀…”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 … 此刻,先登军寨,中军大帐。 一处篝火在此间生起…其中,一个羊腿烤的是焦酥里嫩,而麴义与杨修分别坐在篝火的两侧,闻着这羊腿的香味儿,杨修竟流出了口水。 好久没吃过羊肉了… 此番,还是麴义将军亲自烤的,意义非凡哪! 此时,有甲士端来一大堆菜肴,放在篝火旁,似乎是烤羊腿的点缀… 麴义一边用小刀划下羊腿焦脆的位置,盛于碟中给杨修递了过去,一边好奇的询问道:“杨公子,你说…高干会上当么?” 杨修才刚刚把一口羊肉塞入口中,咀嚼了一番,味道极美,格外的香脆… 当即笑吟吟的回道:“自然会上当!哈哈,毕竟是袁绍的亲外甥,谁不想在舅舅面前好生表现一番呢,最想当并州王的可不是麴将军,而是这位袁绍的好外甥啊!” “再说了,咱们雁门郡那边不是打的正火热么?” 说是打的火热,其实…是演的火热! 雁门郡与先登营根本就没打,双方聚在一起,只是一个劲儿的嘶吼,做出一副惨烈之状。 外围早有马儿托着树枝来回跑动,激荡起的尘烟,飞沙走石,就好像是数万兵马在往返厮杀。 甚至… 无数羊血被放出,就像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如此模样下… …任凭谁的哨骑也窥探不出其中的情况,当然了,耳朵里的喊杀,眼前的血腥都无比的真实。 “不愧是陆统领的学生,此番用计攻敌攻心,倒是有几分陆统领的神韵了!” 麴义称赞一声。 “差得远呢…”杨修摆摆手。“我与恩师的差距,那是萤烛之火与皓日的差距,那是繁星点点与朗朗乾坤的差距,不过…有一句话,麴将军倒是说错了,我杨修可不是恩师的学生,而是恩师的关门弟子!” 霍… 关门弟子!这四个字很装逼呀! 这段位一下子就蹿升了一大截。 “哈哈哈…” 麴义笑了,他发现,论及傲气,论及装逼的功夫,他是彻彻底底被这杨修给比下去了。 这小子比他更傲,偏偏人家是陆羽的关门弟子,那就有傲气的资本了。 “来,尝尝这烤羊腿,近十年来,我这烤羊腿的手艺,杨公子还是第一个尝到的。” 就在这时。 “报…将军!” “高干带一队亲卫赶来,说是要面见将军,谈论围攻雁门贼兵之事!” 一名甲士从账外走来,连连禀报到。 呼… 听到这儿,麴义眼珠子一转,他下意识的凝望了杨修一眼,旋即补上一句“来了多少人?” “一百…一百余人!”小卒如实道。 “哈哈哈哈…”当即麴义就笑了,朝杨修笑了。“果然,不出杨公子所料,这高干是自投罗网了,哈哈哈…” 麴义笑的颇为怅然。 杨修却是起身,眼眸眯起,朗声道:“这高干一来,他那营寨不就群龙无首了么?最多半个时辰,足够被荡平了!” 是啊,杨修琢磨着,吕布出马,那自然是摧古拉朽…顷刻间荡平! 心念于此,杨修浅笑一声… “呵呵…至于高干嘛…” 刹那间,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寒芒。 “麴将军不妨搜下他们的身子,这高干既然赶来,那势必…就没安好心,他们的铠甲中势必藏着匕首等利器,人赃并获,到时候看他如何狡辩。” 杨修这话脱口… “何必那么麻烦!”麴义大手一挥。“管他藏不藏利器?老子直接把他们绑了,剁成肉泥!” 言语间… 麴义大喊道:“来人!” “末将在!”门前末将拱手一拜。 “点好兵,跟本将军去‘杀鸡’!”麴义眼眸微凝,他的手已经握住了佩刀。“杨公子先吃着这烤肉,容我去去就来!” 踏踏… 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响彻而出,一百余先登甲士跟着麴义往寨门方向大步行去! 从他们的背后,杨修看的清楚… 每一名先登死士背部的腰上都别着一把森然的匕首。 呵呵… 这场面,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真不一定呢! … … 距离麴义军寨十里外的袁军军寨! “袁”字大旗与“高”字大旗迎风招展… 因为将军高干不在,无数甲士也难得能偷个懒,在这白日里打个盹儿。 连日的行军,他们也真的累了,再说了,先登营与雁门的贼兵在前线杀得火热,他们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这种心情下,整个营寨格外的懒散与懈怠。 恰恰就在这时。 “轰隆!” “轰隆!” 没错,这是比雷声更大的声响,是…万余战马冲锋时的马蹄声! 这一刻,万余战马在红袍红马战将的带领下,化作钢铁洪流。 千米之距,只在瞬间! 一阵大风在袁军军寨处吹过,树丛中树木也被吹得摇摆不定,数不胜数的飞沙于空气中蔓延… 近了… 更近了。 当此间军寨的哨兵看到这一道道身影时,他愣在了原地。 无数白马、黑马、棕色的战马从平原处呼啸杀来,数不胜数的马儿…就如同各种颜色的流海一般,不断的出现在眼眶里。 不等他发出呼喊…提醒守军戒备。 这群战马已经杀到了近前… 杀、杀、杀、杀! 在这哨兵的眼眶中,那为首…骑红马手持方天画戟的面具男人,宛若一个战神一般,在军寨内不断挥斥出一道道殷红的血液! 他的马快,单人匹马跃入军寨之中,往返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而很多军寨中的袁军士卒反应过来时,早已被方天画戟穿刺而过。 “啊…” “啊啊…”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在那红马红袍将军的感染下,万余骑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与怒吼。 他们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直直刺入这军寨之处。 三万余并州兵毫无准备,此番…又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刹那间…就被撕开一个裂口,而这个裂口还在深入,还在扩大,就像是被蚁虫啃食的堤坝,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杀…杀…” “一个不留!” 喊杀声还在继续,在愈发凶猛的攻势下,无数袁军前仆后继,无穷无尽,这里,没有弱者的悲呼,只有强者的怒吼! 而那红马面具的将军,就宛若乘风破浪的战舰,在数万敌军中肆意纵横,为所有将士们领航。 “嗖!” 就在这时,一柄战戟劈落而下,没入了这红袍面具将军的肉里,因为精钢战甲的缘故,伤口不算深… 可血还是流淌了下来。 这挥舞战戟的敌将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下一刻,他却发现…想要收回战戟时,被什么东西扯着。 顺着战戟望了过去,紧接着…他的眼眶瞪大,眼眸中放出的那恐惧的光可以清楚的看到。 而后… 这红袍战将竟是一手握住了他战戟的一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紧接着…在这股目光的牵引下,方天画戟单手挥舞而至! 接着… 在这敌将的视野中,世界突然转了好几圈,等定下来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他自己的身子…手中还握着战戟,但脖子上面,已经没了脑袋! 紧接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过半个时辰… 万余骑士的战甲均被染红,在阳光映照之下,变得璀璨无比。 而并州兵终于…终于抵挡不住这般攻势,除了…长眠于此地的甲士外,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而这支奇袭他们的军团也没有去追逐。 “将军…敌军撤了!是否要追?”有甲士禀报道。 闻言… 这红袍战将收起了方天画戟,此时的他,哪怕是面具都是殷红色的,宛若一个血人…或者说是一个恶魔一般。 而尤自可见,他那方天画戟的锋芒处尤自滴下丝丝血迹! “不用追!” “告诉张燕将军、公孙将军,按照计划埋伏于南、北两处山谷,敌军四路兵马若至,让他们有来无回!” 沙哑的嗓音,可每一个字却是铿锵有力。 “喏!” 甲士答应一声就驾马前去通传。 而这红袍战将撕下一块布擦拭了下面具上的血迹,眼眸却是冷然的环望向周围,环望着这血色骄阳下的平原战场。 ——“一群杂碎!” 嘴角扬起,冷傲的语气接踵而出… ——“这雁门处的无敌,还真是寂寞又让人兴奋哪!”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童老,你会出山的,对吧! 夜色垂降,天色阴沉了一些。 阴影笼罩下的先登营更显得威严狰狞,深不可测。 此时… 还是熟悉的麴义大军中军大帐,还是熟悉的一桌子菜肴,唯一不同的是,除了麴义与杨修外,这里又多出一个客人,准确的说,是多出一个被捆绑的男子。 ——高干! 没错,袁绍的好外甥高干正被五花大绑于这大帐内,嘴上被裹上了厚厚的麻布,眼神中满是吃惊与惊诧。 也难怪如此,谁能想到,本打算来此刺杀麴义的他…竟在与麴义见面时,二话不说,就被对方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随行百余亲卫更是顷刻间就被先登营甲士杀掉。 如今,唯独他高干一个被捆绑于此。 偏偏,还从他的鞋里搜出了匕首! 这就不言而喻了… 可… 哪怕是此时此刻,高干尤自不敢相信。。 明明…明明是他设下计略,要刺杀,要执行“斩首”的行动… 可现在…怎么有一种,他要被斩首的感觉。 “杨公子好胃口啊…”麴义笑着说道。“外面战况如何尚不得知,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路大军即将驰援,可杨公子还有心情吃这肉糜,委实是好胃口呀!” “世道艰难,要是再吃不香,那多无趣!”杨修摆摆手,继续品尝着这外焦里嫩的羊腿。 “哈哈哈…”麴义笑出一声,不禁自己也用匕首插了一块羊肉,塞入嘴中。“香,这羊腿烤到这份上是愈发的香了!哈哈…” 他手中的匕首,是从高干身上搜出的那柄金色匕首。 跟着杨修聊天的时间越长,麴义发现,他也变得话里有话了起来。 “中原的羊肉比起这边陲之地的可差远了…”杨修继续道:“这般羊肉,再吃上三天也不腻啊!” 嘿… 麴义笑着反问:“杨公子还打算吃上一夜么?” “要不然呢?”杨修笑着回道。“这次,麴将军就看好吧,敌明我暗,莫说是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此番, 就是那袁绍来了, 一样是束手就擒!” 话音落下, 杨修饶有兴致的把眼眸望向了高干的脸上。 紧接着…抽开了他口中的裹布。 “高公子?你说说…是不是呀?” “你…你们…你们怎么知道…”高干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磕磕绊绊的问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们要对麴将军不利是么?” 杨修眼眸眯起,整个人笑吟吟的。“我这叫将计就计, 知道你们就没安什么好心,可你们千算万算, 不会算到麴将军的先登营与我雁门将士们早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哈哈, 此番…非得让你那好舅舅放放血!” “你…”不等高干再度开口, 杨修似乎是玩够了…又把裹布塞回了他的口中,别说, 还有点臭… 杨修挥了挥手,微微摇头,不忘提醒高干一句。 “高公子, 以后你得注意卫生啊!” 这话脱口… “报…”一甲士已经步入此间大帐。“禀报麴将军、杨公子…雁门义士已经攻破了敌寨, 歼敌数千, 敌军逃亡中自相践踏着不计其数, 保守估计,袁军损失万余, 缴获辎重、粮草无数!” “报…” 那甲士的声音刚刚落下。 又一名甲士快步闯入大帐,拱手道:“禀报麴将军,杨公子…南方三十里处可见颜良、文丑的骑兵, 北方三十里处可见张郃、高览的骑兵!” 就这?没了? 听到这一则传讯,杨修眨巴了下眼睛… 不对呀, 按照…计划,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听闻高干军被屠戮, 势必会冲动之下急行军来驰援。 为此…杨修还特地部署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的南、北两道,分别埋伏了两支兵马。 一支是张燕统领的黑山军, 一支是公孙瓒统领的幽州兵? 按照敌军行军速度的推断,他们理应陷入埋伏,战火已经点燃… 可… “此南、北两支敌军没有陷入埋伏么?”杨修急问道。 “没有!”这甲士如实禀报。“不知为何,这四路兵马在必经之路的谷口方向,均是驻足不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嘶… 杨修眼眸凝起,他有点搞不懂了。 而麴义亦是豁然起身… 如果说从北境攻来的张郃、高览看出了山谷内的埋伏,驻足不前, 那还情有可原…毕竟,张郃此将有些智谋! 可南境的颜良、文丑,他们俩什么水平?那标准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们带领骑兵, 怎么可能注意到沿途的埋伏,甚至于…驻足不前呢? 委实古怪。 “杨公子,这…” “麴将军,有劳派出更多的斥候去盯着这四支军团的一举一动!”杨修果断吩咐。 杨修这么说,麴义也就这么照做。 过得片刻,杨修还是觉得不放心,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对方该不会是看穿了他的谋划了吧? 再加上,此番,他杨修已经立下赫赫功勋,犯不着再继续冒险。 当即… 他一挥手。 “罢了…麴将军请即刻引兵退回雁门…” “那里城墙坚固,民心归附,再加上北境各营兵马汇集起来,不亚于十余万人,我料定,他袁绍没这个魄力大举进犯我军!” 杨修的语气无比的果然… 麴义思索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可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高干的身上。 “杨公子?他…” “呵呵,带回去…”杨修笑着说道。“袁绍有个小弱点,他极其疼爱幼子袁尚与这个外甥高干,有他在咱们手上,袁绍不敢进犯!” 讲到这儿,杨修觉得自己这话的分量似乎有点不够,当即又补上一句。 “这话可是陆总长说的…” 的确… 这话真是陆羽说的,只不过…是偶然提到的一句。 诚然… 袁绍不是个好主公,可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舅舅呀。 否则也不会舍得…把高干与三个儿子等同对待,北境四州,每人一州。 用高干这个中华好外甥退个十万袁军,问题真不大。 呼… 麴义呼出口气,杨修都把陆羽的名号搬出来了,他还有什么质疑呢? 当即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三军退往雁门,即刻拔营!” 不多时,大军向西北急行军… 整个并州的星星之火,齐聚雁门。 麴义的先登营; 雁门的义士; 张燕的黑山军; 公孙瓒的幽州兵… 这些与袁绍或多或少都有仇怨的势力联合起来,整合而出的能量,究是袁绍…也不敢小觑半分。 当然,对袁绍而言…他们或许还有一个很恰如其分的名字——复仇者联盟! … … 距离雁门三十里处,一处自南向北山谷的入口。 “你到底是何人?敢拦本将军的骑队?” “你是不怕本将军的铁骑把你踩成肉泥么?” 一个身着白色道袍,头戴斗笠的年轻公子拦在了万余骑兵的面前。 那国字脸,一脸凶相的将军一边手持长枪,一边大声呼喊。 这将军名唤文丑,乃是河北最骁勇的上将,人称河北双雄,是袁绍麾下武技首屈一指的将军… 而文丑面前的这道袍公子,却不知是何人? 可…他的眼眸无比的深邃,他伸手拦住千军万马的姿态,更是豪放不羁,淡定从容…最关键的是他腰间别挂着一枚玉佩。 这种特殊形状的玉佩…文丑见过,且不陌生… 袁谭、袁熙、袁尚三位公子各自佩戴着一个,而上面均书写着一个大大的“袁”字!这是只有袁家公子才能携带的玉佩! 当然… 他看不清楚这年轻公子玉佩上的字眼,可…形状委实与三位公子的一模一样。 “再往前千步,你们会死…” 冷冷的声音,毫无半分色彩。 文丑还欲开口,却被身侧同样驾马的颜良拦住,“公子是何人?公子身上的玉佩又是何人的?” “我是谁,这不重要!”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话语,他轻挥衣袖。“现在,退回去吧…麴义已经背叛了,雁门郡有十余万甲士,你们攻不下来!前方山谷更是埋伏着三万伏兵,再行军,怕一个也回不去!” 呼… 这话脱口,颜良与文丑下意识的心头一颤,旋即,颜良眼眸凝起,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山谷。 别说… 经这道袍公子一提醒,他还真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太安静了… 山谷中,便是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这很诡异,极其诡异。 越是这么诡异,反倒越有问题… 很有可能是因为有兵甲驻扎于其中,早就吓走了山谷中的鸟兽。 “贤弟?你觉得如何?” 此时,文丑也没了主意,扭头望向颜良。 “方才不是有逃兵传回消息么?”颜良回道:“高干军寨多半已经沦陷了,诚如这公子所言,此时再去救援,或许会中了敌人的埋伏,不如先退出雁门,多派斥候打探,探明局势,再做计较。” “那便依贤弟的!”文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眼眸又转向这道袍少年,文丑小声继续问:“那…这家伙!怎么办?” “他既有袁家公子特有的玉佩,想必…是友非敌,且与主公的关系…” 讲到这儿,颜良“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要知道,那玉佩的形状太独特了,也太像了,如果真的上面书写着一个“袁”字,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要知道… 这玉佩…就连袁绍最疼爱的外甥高干都没有! 心念于此。 颜良拱手道:“多谢公子,只是,这山谷分南、北两道,我们南境这边撤离,可北境张郃、高览两位将军正率军挺近,若然不告诉他们…那…” 不等颜良把话讲完… 那道袍公子的话接着传出。“张将军,高将军已经退兵了,两日前我便见到过他们,两位将军放心,且快快撤离吧,迟则生变,也为我袁氏留下一些希望与火种!” 这… 倒不是希望与火种,而是“我袁氏”这三个字。 颜良与文丑四目相对,眼神中均是饱含深意。 “我袁氏”…能说出这番话的,除了主公袁绍之外,那就只有主公的几位公子了,可主公就三位公子?没听说过还有一位呀! 这… 不等文丑想明白… “先撤…” 颜良提醒一声,旋即大军调转马头,即刻撤离。 看着他们徐徐离去,这道袍公子那凝起的眼眸,方才缓缓睁开… 他回望了身后山谷一眼,口中轻吟一声。“麴义叛袁,这就是隐麟的手段么?呵呵,与其说是手段,似乎,更像是父亲的自作自受!呵!” 言及此处… 他摇了摇头,踏步向北而去。 再去冀州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拜访一个人…此人若出山,那无疑…袁家就多出了一道不可战胜的砝码! “童老,你会出山的?对吧!” 山谷的风依旧冷冽,山谷内的杀意愈发凛然,而这男子向北的步伐却愈发的铿锵。 … … 许都城,司徒府。 正堂之内,曹休正将前线的情报娓娓道出。 谁能想到过了个年…并州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倒是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一边听着他的报送,一边注视着桌案上展开的舆图,手指于舆图上并州方向不断的划过。 杨修的谋略的部署,此前…他已经寄信送来。 陆羽还特地请教过“老阴逼”贾诩,贾诩对他这谋略的评价不算特别高,可…也不算低,此番部署不说是万无一失,最起码能重创袁军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可…最后,结局有些意外呀。 麴义投降了是顺理成章… 高干被俘,并州兵被剿杀殆尽,也算是情理之中… 偏偏,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他们这些骑兵队伍…竟没有中埋伏! 陆羽本琢磨着…这一战能重创袁绍的骑兵军团,让他掉一层皮。 现在嘛… 这不算是个好消息! 可雁门郡… 随着黑山军、幽州兵、先登营的加入,杨修、吕布愣是集结了一支十余万人的兵马,这也是陆羽此前没有预料到的。 吕布、杨修… 这两个历史上因为傲气而彻底凉凉的家伙,谁能想到,负负得正… 愣是开拓出了第二战场。 如此一来,正面战场的压力骤然降低了不少。 而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愤怒之下的袁绍势必要挥兵南下,曹、袁决战将一触即发… 心念于此。 陆羽的手从舆图中并州的方向划过,划过河内,划过关中,划过司隶,最后划至兖州的官渡方向。 官渡之战就要上演了。 “文烈将军,你想办法把消息送往并州雁门,让杨修假意进军吸引袁军的注意,如此一来,袁绍势必会调派一支兵马屯驻并州,防范背后。”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此外…告诉杨修,无需与敌军硬碰硬,牵制即可。” “好!”曹休答应一声… 如今并州袁军加强了戒备,能传往雁门的急件,只能通过飞鸽传书了! 陆羽则继续吩咐道:“南匈奴送来的马匹,如今隔着一个并州势必不好送至河内,那么…让他们统统把欠的马匹送往雁门好了,雁门与南匈奴的地界接壤…此外…五石散的话,让南匈奴自己想办法运送回去…不过,如今的局势下,袁绍势必不敢与南匈奴结怨。” “好!”曹休再度点头,把陆羽的话默默的记了下来… “还有…”陆羽眼珠子转动。“汉庭那边校事府会盯着,不过,咱们最好也派些人盯着汉庭,如今的局势还不能与汉庭彻底决裂,可也不能容许他们肆意妄为!” “明白。”曹休点了点头。“皇宫那边,龙骁营内一直派人盯着…” 讲完了这三点… 陆羽略微思索,其它需要注意的都在老曹那边,不用他太过操心。 不过… 有两桩事儿,陆羽倒是格外的留意。 其一,是何晏提炼的“白磷”,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如何?若是能在官渡之战前大规模的将这“白磷”提炼出来,那于战略上的意义将极其深远。 其二,是皇叔刘晔与太学生诸葛均在工房中合力制造的霹雳车。 这玩意,在战场中…那俨然就是个大型远程杀伤性武器,格外的重要! 想到这儿… 陆羽决定去工房与提炼坊一趟,看看进度… 官渡之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科研水平得能跟得上呀。 还有…乐进手下的那三千甲士组成的枪兵营,高顺麾下的王牌军团陷阵营,他们均由夏侯楙担任武术教头,训练长枪。 以及张辽的那三百并州狼骑…他们的装备均从马槊,改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长枪! 这些兵团…都训练到何种程度? 是否具备与河北骁骑一战之力,这些陆羽也得去瞅上一眼,放心! 除此之外,还有锻造坊… 曹沐那丫头到底锻造出陌刀了没呀? 一时间,无数的问号出现在陆羽的脑门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他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忒不尽职了,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都得去走走,看看… “踏踏…” 脚步迈出… 就在陆羽打算走出大堂之时…迎面正碰到了蔡昭姬。 咦? 陆羽微微有些疑惑。 这个时间…她理应在太学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昭姬姐?有事儿?” 陆羽询问道… “是有事儿。”蔡昭姬点了点头…“他来了…” 他? 陆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能让昭姬姐如此慎重的吟出的“他”…到底是哪个他? 谁呀?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此笔可杀人,亦能诛心! 陆羽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一个称号,一个名字,已经从蔡昭姬的口中传出。 ——“经神,郑玄”。 哪怕只有四个字,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称号,可“郑玄”于整个士人圈,于整个大汉意义深远,哪怕是蔡昭姬在吟出这四个字时,语态格外的恭敬、严肃…不敢有半分亵渎! 别说是她了,便是她的父亲蔡邕… 在提及这位“经神、大儒”时,也要表现出极低的姿态。 大汉有称号的不少… 可…当世之中,与“学海”何休齐名的“经神”郑玄,他的称号无疑是最闪耀的那颗! “郑玄,字康城,北海人,少年就有神童之名,长成后受到地方官的推崇与赏识,二十多岁时便在太学授课。” 蔡昭姬一一讲述起他的生平。 似乎是打算隆重且详细的为羽弟介绍一番。 “从太学辞职后,郑玄游学于幽、并、兖、豫各地,遍访名儒,转投多师,虚心求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辞劳苦,孜孜求道。。” “其后,又与卢植一道师从马融多年,在四十岁时,就已经成为整个大汉著名的精通今古文经学大师!” “后因党锢之祸,避祸于东莱,教授门徒…远近竟有上千人投到他的门下,拜他为师,而他与弟子一道注译的‘十三经’一经面世,其它注解全部弃用,传统经学进入了小一统的时代!如果说昔日里,父亲是北方士人的领袖,那…郑玄便是天下士子的领袖!是父亲的领袖!” 呼… 听到这儿,陆羽轻呼口气。 尽管,他对郑玄也是有一些了解的,此番请郑玄出山, 陆羽也算是出了一分力。 可… 听着昭姬姐这口气, 这语态, 俨然,提及这位经神,她就像是秒变成了一个追星时的小迷妹的模样… 从这儿也能看出, 这位经神郑玄的能量。 “昭姬姐?郑玄已经到了么?”陆羽主动问道。 “看这时间差不多也该进城了…只不过…”蔡昭姬点了点头,眼神中却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不过什么?”陆羽追问道。 “与他一道而来的士子, 数量繁多, 怕是…馆驿都住不下了。” 呃…繁多? 昭姬姐这话脱口, 陆羽眼珠子一转,心里嘀咕着…啥叫繁多呀?总不至于大几百人?簇拥着来吧? 俨然, 陆羽低估了这个时代的追星能力,郑玄在大汉士人圈子里的地位,那不亚于前世刘天王在娱乐圈的地位。 “随行有八千多士子…”蔡昭姬如实道… 啊…八千? 陆羽一怔, 从东莱到许都城千里之遥, 八千弟子簇拥? 乖乖的! 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一个诸侯的军团呢?怪不得…郑玄回信给昭姬姐提到不用派人护送, 这阵仗…谁敢劫持呀? “咕咚”一声,陆羽咽了一口口水… 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原本郑玄的弟子就有两千人, 沿途士子听闻经神要去许都城讲学、重启月旦评,纷纷追随一道跟来…人越来越多,二十余日的路途, 愣是两千人的队伍扩充到了八千多士人!” 天哪… 陆羽心头感叹,这是一呼百应啊, 这妥妥的“大明星”的既视感,这别说刘天王了, 四大天王齐上…也没这阵仗啊! 当然了,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要知道, 上一次经神郑玄受蔡邕之邀,赴洛阳太学讲学时,就连曹操都打算追随他去东莱,求学拜师! 要不是曹嵩把曹操给锁在屋内,保不齐…现在的老曹已经成为“经神”的接班人了!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轻拍了下胸脯。 就在这时… “陆公子…”典韦迈步而入,见到蔡昭姬也在,拱手行了一礼, 蔡昭姬则欠身回了一礼。 紧接着,典韦那粗犷的嗓门响彻而出:“东城门聚拢了好些人,足足有上万之多,听说是有人在东城门外讲学, 生势浩大!” 霍… 这话脱口,陆羽与蔡昭姬彼此互视。 旋即…陆羽也不迟疑,一把拉住蔡昭姬的芊芊玉手…就往东城门跑去。 经神讲学… 上一次郑玄在帝都讲学还是曹操二十岁的时候,距离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时过境迁… 可…士人对于经神的崇拜与向往始终未变! 所谓… 得士子之心方能定天下! 陆羽心头猛地就生起一种感觉,郑玄既然来了,得留下他呀,这位经神若是能投身曹营,怕是能比得上“三十”万雄兵了。 诚然,有人能用刀杀人,可郑玄的“笔”亦可杀人! 司徒府位于许都东街,距离东城门不远… 真要用跑的保不齐比马车还要快一些呢! 街巷上,遥遥可见,一位清秀的公子拉着一个文雅的女子正在狂奔,格外的引人注意! … … 许都城,司空府? 郑玄来了? 龙骁营将东城门外“郑玄讲学”之事报送往司徒府的同时,虎贲军亦将此事报送给了曹操。 听到“郑玄讲学”… 曹操整个人豁然而起,连带着此时在司空府议事的荀彧也是眼睛长大,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 “听闻孔融带着一干臣子都去东城门外‘跪经神’去了,整个许都城的士子也齐齐的往东城门涌…如今聚集在那边的怕是有上万人。” 许褚将东城门的境况一一禀报。 所谓的“跪经神”是士子、儒生们对郑玄一种特殊的崇拜方式! 郑玄为儒学做译,儒生们、士子们从小读的便是他翻译的儒学,换句话说…郑玄算是天下儒生的半个师傅。 跪恩师…这合情合理。 霍… 曹操眼眸凝起。“想不到,我那蔡琰贤妹还真的把‘经神’给请来了…” 此刻的曹操尤自震惊不已,连带着亢奋不已! “如今,咱们与袁绍决战在即,郑玄什么身份?如此局势下,他出现在许都城,哈哈,至少,能省去袁绍将其‘请’入冀州,俘获士人之心的风险!” “是啊!”荀彧连连点头。“郑玄的立场决定天下士子的立场,若然…若然能让郑玄投入曹营,那其价值不亚于三十万雄兵!” “哈哈哈哈…”听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他转过头,望向荀彧,笑着说道。“郑玄,这样名望的大儒能来许都,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我那蔡琰贤妹虽是天下才女,可请出‘经神’,这面子还远远不够,此番他能出现…势必与陆司徒有关系,既然…” 提及陆羽,曹操微微顿了一下,旋即话语中添得了一分笃定。 “既然陆司徒能把他请来,那想来就一定能把他留住,纵然不是投身曹营?可至少,投身龙骁营,再不济投身朝廷也并无不可。” 荀彧看着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 这个字中饱含着太多的激动。 “走…”曹操的眼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文若,上一次‘跪经神’还是二十年前,今日咱们不妨去东城门再度听下经神的教诲…” “不瞒曹司空,荀某也是心向往之啊!”荀彧微微一笑。 哈哈… 曹操一把拉住荀彧的胳膊,虎贲军早已当先开道,两人快步往东城门行去。 是啊… 曹、袁决战在即,曹操有天子,袁绍有刘备的衣带诏… 这在道义上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而当此局势之下,争取士人的支持,争取天下的公理支持、道义支持,就变得异常的重要。 恰恰郑玄一人,就能代表天下多半数的士人与公理、道义! ——得士子之心方能定天下! … … 冀州,邺城! “砰”的一声,袁绍一拳重重的砸在案牍上。 接连的急报… 让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只愤怒的公牛! ——麴义背叛! ——高干被擒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路大军铩羽。 袁绍感觉他的脸正在被曹操,被陆羽给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都快摩擦出魔鬼的步伐了! “麴义,麴义…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袁绍尤自在咆哮… 他的心眼就小拇指这么大,就连被人顶撞都受不了,更别说遭逢背叛,被麴义与雁门余孽给如此戏耍… 此刻,他恨不得把麴义给大卸八块儿! “主公,不对呀…”许攸眼珠子一转,同样是听到急报,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几位将军身上。 “哪怕是麴义背叛,高干将军中计被剿杀,可…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路齐进,怎生不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可他们却…却放弃进攻,主动撤离?贻误战机…这是何故?” 许攸连连提出质疑… 他是个骄傲的人,自诩定下的计略万无一失,可…最终兵败铩羽,在袁绍把这锅甩给他之前,他必须得把这锅先甩出去。 “急件中,不是提到了有高人提点么?”沮授提示道。 的确,信笺中提到,有一个白袍斗笠的年轻人,告知四路将军山谷内有埋伏。 倘若骑兵进入…一旦山谷入口与出口封锁,那万箭齐发之下,这十万骑兵可就白白葬送了。 考虑到…各路兵马听闻高干遇袭,势必会急行军去救援,慌忙之下,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山谷中的埋伏! 那么… 如果是隐麟布置的,这计略可就厉害了! 从这点上看,这白袍斗笠的年轻人是友非敌。 况且… 急件中还特地提到,这白袍斗笠的年轻人身上有一枚玉佩,与袁家三位公子,袁谭、袁熙、袁尚相同的玉佩。 这点…沮授思虑许久,不明所以,眉头微皱,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恰恰。 提到这个话题… 袁绍的脸色骤然一紧,像是有些紧张,这种表情极其罕见! “是他…” 轻声呢喃了一句… “是谁?”沮授离袁绍最近,连忙询问。 袁绍却是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因为“他”的缘故,倒是让袁绍冷静下不少,他将手背于身后,左右踱步…旋即站在了地图前,眼眸凝起… 细细的扫过此间地图,去冷静且细腻的分析当下局势。 “雁门是边陲,且山谷众多,强行进军哪怕能攻下,可一旦中伏,势必损失也会极其惨重。况且,雁门紧靠南匈奴与鲜卑,近来,莫名的…这些胡人的举动有些诡异啊!” 言及此处… 袁绍的手指指向地图中的邺城,顺着邺城方向向下划去…最终停滞在黄河北岸的“延津”,黄河南岸的“白马”,以及彻底打开兖州缺口的“官渡”! 袁绍的声音接踵而出。 “雁门不过是几路贼兵,守强于攻,不足为惧!而真正的战场是我与曹操的正面战场,是延津、白马与官渡!只要我举大军南下于此战胜曹操,那雁门余孽将不攻自破…诸位不是总说,今朝与我争夺天下的是曹操么?现如今,南下一鼓作气攻破许都的时机到了吧?” 这话脱口… 袁绍环望大帐内的诸人。 田丰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看到他站出来,袁绍心头还略微有些窃喜,心里嘀咕着,田丰是主战派呀,上回…别人都提议不要进攻,可唯独他田丰提出,让袁绍放弃公孙瓒与雁门余孽,一鼓作气南下攻破许都,与曹操互相换家! 这回不用想,该是力挺自己的吧? 哪曾想… 袁绍的笑容才刚刚生起,紧接着,他就开始被“啪啪”打脸了,他的笑容也僵住了。 “主公,当务之急不能南下进攻!” 田丰依旧是保持着他那耿直的性格。 “如今并州雁门贼兵非但未平,且因为公孙瓒、张燕、麴义等人的加入,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不容小觑!且五路伐曹的计划已经铩羽,曹操率大军回归许都,如今…许都城不空虚,黄河沿岸曹军各地亦是严阵以待…如此全力南下的决战,稍有不慎,就会吃大亏!” 田丰讲到这里时… 袁绍的表情已经僵住了,双目中宛若浸着万年的寒冰。 可一贯有什么说什么,直言敢谏的田丰不管这些。 他的话还在继续。“袁公需要正视当今时局,外交上,曹军完胜于我军,兵力上,曹军不弱于我军,精兵猛将上,曹军更是优于我军,袁公与曹操的强弱之势已经逆转,如今袁公才是弱的一方!” “自古以来,哪有弱的一方采取攻势?而强的一方采取守势的道理?这分明是那隐麟布下的假象,引袁公南下决战…依我之见,与其冒险决战,不如打个持久战,摸清楚形势再定攻势!” “用五年时间,慢慢的推进蚕食那雁门余孽,也用这五年的时间,把北境四州给建设起来,把外交给重新建立起来,争取联合到更多的盟友,形成抗曹的统一战线…我北境四州人口两倍于中原,土地更是远远多余中原,有这么五年…袁公的实力势必激增。” 讲到这儿,田丰顿了一下,眉头一挑,继续说道。 “同时,这五年,我们可以不断的派遣精兵分成几路迂回骚扰曹操,让他顾此失彼,无法安心去做农业、生产,一如昔日里曹操对抗蛾贼时的那般,进攻为辅,骚扰为主,迂回拉扯。依在下愚见,不出五年,曹操势必被拖垮,那时候…袁公在集中所有力量与曹贼一决死战,如若成功,自然天下可定,可哪怕不成,也不至于痛失北境四州!” 合情、合理… 有理有据… 可以说,田丰的这个提议是完美的,扬长避短的替袁绍避免了很多坑,让袁绍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袁绍按照这个方略走,他会不会赢,不一定,可曹操一定会很难受! 偏偏… 袁绍每次的议会总是会保持着一个极其鲜明的特点。 ——那就是…总是为了征集能把自己的大业推向深渊的错误意见! 这回也一样! 听完田丰的话… 袁绍那面如死水一般的脸色上,眉头皱紧。 可以说,田丰说到的许多点,都是袁绍无法面对的“逆鳞”! 比如…什么叫强弱之势翻转? 什么叫如今曹操变成更强的一方? 呸…他曹操一个太监养孙,昔日他不过是袁绍的小老弟、臭跟班…他如今再强,怎么可能比他袁绍四世三公的门楣,比他这个老大哥要强。 还有… 什么叫“外交上曹军完胜”? 什么叫“兵力上曹军不弱”? 什么叫“精兵猛将上,曹军优胜?” 呸,呸! 袁绍怒目圆瞪,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接受曹操比他强的。 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而田丰的话无异于在他的心头扎针… “田元皓,你闭嘴!” 一声爆喝,袁绍指着田丰的鼻子骂道。 田丰却是依旧执着,他不依不饶,他的语调更加的急促,语气也更加的冷然,继续去有理有据的陈述不能南下决战的理由。 终于… 忍无可忍的袁绍震怒了。 ——“大胆,田元皓,你这是扰乱军心…”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看本将军取胜以后怎么收拾你,哼,等本将军得胜归来,再把你给放出去,到那时,看你还有没有脸来见本将军!” 这话脱口… 一干甲士将田丰拖了下去。 田丰尤自大喊,可很快,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这下…谁还敢发表反对意见呢? 许攸眼珠子一转,正好…袁绍的气都撒在田丰身上,他许攸“雁门一败”的锅间接的甩出去了! 想到这儿,他心头狂喜,大喊道:“主公明鉴,到时候大胜归来,我等都要看看,他田元皓无脸见人的样子!” “是啊…”一旁沉默许久的郭图终于开口。 落井下石嘛! 这事儿,汝颍门阀没少对冀州才俊干! “主公明鉴,南下乃当今必胜之举,田元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委实愚蠢至极!袁公何时发兵?我等可都等着追随主公,去那许都城皇宫内论功行赏,成袁公王图霸业!” “哈哈哈…” 总算,郭图的这一番话,让袁绍那阴雨弥补的心情晴朗了许多,当即,他爽然大笑了起来。 在袁营里,最善于拍马屁的当属郭图。 其实…这跟马屁不马屁的没关系,主要是对人心里的把握,比如…给袁绍这种人献计,那是一门学问。 不光要把计策想到位,在献策的过程中,语气、语式、语境都得仔细考量,要达到在献计的同时不失奉承,在奉承的同时不忘把计策献上去的效果。 甚至,进阶版本的话,还必须选择袁绍的长处去说,不能揭他的短… 一旦真的冒犯了他,袁绍肯定和你玩命! 可惜田丰太耿直了,他献的策是好,可他却永远无法做到如郭图这般,有技巧的献策! 拍马屁,也是一门大学问哪! ——“传令,并州各部归来,尚需半月!半月之后…即刻南下!” ——“颜良、淳于琼、郭图…横渡黄河,进攻南岸的白马,我大军则压往北岸的延津!” 袁绍这话脱口。 马屁精郭图的奉承接踵而出。“两路齐进,主公此计甚妙,在下对主公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 ——“传令,让主薄陈琳撰写一封讨贼檄文,务必将曹阿瞒从祖宗十八代起,骂的狗血淋头,发出悬赏,得曹阿瞒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曹军阵营,不论偏将、小校,只要肯弃暗投明,不再追究任何罪责,让他们知道…跟着我袁绍,有肉吃!” “主公此举攻敌攻心,在下对主公的敬仰之情,宛若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 袁绍笑了。 而这袁绍一笑,似乎注定——悲剧难逃!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讨贼檄文? 一封讨伐曹操的檄文! 当袁绍的这个任务传到主薄陈琳这里时,他一捋胡须,笑逐颜开。 这事儿,他在行呀。 要知道,陈琳在当世可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诗、文、赋皆佳,论及名望与当世首屈一指的才女蔡昭姬齐名。 昔日里,他更是在何进的手下做过主薄,可以说,不光文采飞扬,也有一定的政治头脑。 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 这讨贼檄文的名字已经跃然而出。 ——《为袁绍檄豫州文》 ——“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这个开头一出… 陈琳下笔如有神,文思泉涌,不假思索…一气呵成。 一旁传讯的沮授都看呆了… 他本想提醒一句,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怕这一盆冷水,浇灭了陈琳的热情… 就在方才,他得到一个情报,经神郑玄竟然早已从东莱出发,抵达了许都城。。 恰恰是这个情报,让沮授的心情格外的冷然。 诚然,陈琳在士人圈中的名声与孔融、钟繇,乃至于蔡琰不相上下,再加上他那凌厉的笔锋,一封《讨贼檄文》,足够让士人站队袁绍这边。 可若是郑玄投入曹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区区一封《讨贼檄文》,在郑玄的名望下,那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看着陈琳还在笔走龙蛇… “唉…” 沮授长叹一口气,如今田丰下狱,主公袁绍一意孤行南下决战,恰恰郑玄又到了许都城。 诚如田丰所言,强弱之势易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如今的局势莫名的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又有几人真的能看懂呢? … … 许都城, 东城门外十五里处… 这里距离太学很近… 甚至,站在石阶上眺望都能看到那颍河之畔,雍丘之地的太学屋脊! 因为春天的到来, 此间城郊倒是风光宜人,溪水潺潺, 杂草遍地, 野花无主盛开, 一片春意。 此刻的郑玄,正坐在一片石阶上。 就在几个时辰前, 这里周围还空无一人,可现在…他的周围已经三五成群聚集了万余人。 且,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人都是跪着的。 这就是士人对郑玄的到来给予的最高礼敬——“跪经神”。 尽管许多士人都听不清楚郑玄在讲些什么… 可他们就愿意跪在这儿, 一睹这半个“恩师”的风采! 陆羽与蔡昭姬已经赶来… 在一干太学生的领路下, 倒是行进到一处靠前的位置。 让陆羽意外的是, 昭姬姐竟然也跪了… 或许, 在她的眼里,经神郑玄的地位, 就好像是“孔子”一般,哪怕是比之父亲蔡邕,都要更加尊敬! 陆羽环视四周… 他注意到了曹操也在, 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严肃,似乎对郑玄的到来满是震惊。 只不过… 他的位置离得稍远一些, 想来,郑玄的言论会有传讯的士卒一句句的报送给他。 陆羽知道, 哪怕只是…二十年前,郑玄为其三日的洛阳讲学, 对曹操一生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此刻… 郑玄在台上坐定,目光扫过全场,似乎…这过万人、显得拥挤不堪的场面,在他眼里并不意外。 “今日我未做准备,但你们盛情相邀,我就随便讲几句好了。”郑玄开口了… 并不像是那些名士, 一张口就是傲气十足。 相反,郑玄很谦虚… 他镇定的开场:“很有幸能在这帝都的郊外与诸位学子见面,或许这许都城对我是陌生的,可帝都与太学对我并不陌生。我曾经与你们一样, 也是这里的士子,也是太学的学生,也想要为朝廷效力,只是后来,机缘巧合才做了先生,帝都与太学留给我太多的记忆,是冠绝我一生,让我感到自豪的地方。今日是我生命中值得记忆的日子,因为,无论走了多远,我仍旧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太学,回到了这帝都!” 这话一脱口… 陆羽就有一种浑身发颤,由内而外被感染的感觉,似乎,郑玄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拉近了他与学子们的许多距离。 不愧是当今天下,比他这个隐麟,比老曹,比昭姬姐更有名的人物,哪怕只是这么一个开场白,这“经神”之名也是实至名归了。 而此时…郑玄的话还在继续。 “今日,追随我从东莱行至许都城的,还有我两千余名弟子,他们在东莱南山下,每天除了读书、听讲,还要给人干农活,双手和双腿都沾满田地里的泥土,他们必须如此,只有下地劳动、养羊、放猪才能勉强活下去。” “而在中原的你们,据我所著,受益于这稳定的时局,能够安稳读书、学习,可偏偏这样,还是有很多学生不认真学业、即使学习也不求真意,因为凭借门第的关系,仕途大门早已为他们打开。他们所要烦恼的只不多是当官大小?拿俸禄多少?是实权还是虚职而已?今天,我没有准备,权且就聊聊‘老子’好了,只讲他的一句话中包含的真意。” 讲到这儿,郑玄顿了一下。 “老子曾经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么,人怎么跟大地学习?学习大地的什么?” 这个问题抛出,郑玄让一干士子们思索了一会儿,旋即主动回答道。 “天之德,以覆万物,地之德,以载万物,天地之德,大德不言。人要学习地的无私和滋养,无求、亦无怨!” 听到这儿… 陆羽注意到,无论是老曹还是昭姬姐,亦或者是孔融这类的名士,还有身边数之不尽的士子,他们都听得无比认真,乃至于入迷了。 乖乖的… 陆羽的心头无比震撼。 或许… 以往从古籍文献中,他能得知,郑玄是这个时代的经学大儒,受万人爱戴、敬仰! 可,这种敬仰与爱戴究竟有多强烈? 那…谁也不知道! 可当真看到这般画面,当真听到他的讲学,脑海中的唯有震撼,震动,震耳欲聋。 乃至于… 陆羽顷刻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仅仅让经神郑玄主持月旦评的话,那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味道了。 这一刻…陆羽想到的是…报社! 没错,发刊、报社… 凭借着郑玄的名望,只要是有他的文章,那报纸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广、传送到整个大汉的各个土地上。 舆论有多厉害? 两世为人的陆羽最是清楚不过…而能控制舆论、引导舆论的人,那必定是能在这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的。 经神郑玄或许不是一个报社中合格的社长,可他做主编,这报刊想不火都不行! 当然… 这中间要涉及到许多技术,比如造纸术的改进、印刷术的推广,不过…这些在陆羽看来,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 陆羽的眼眸凝起,这虽然只是一个想法,可…陆羽心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具体的…还要与昭姬姐商量,以及征询经神郑玄的意见。 不过… 不等陆羽思索完,郑玄的话再度吟出。 “那么,我再提出一个疑问,地怎么跟天学习?学习天的什么?” “学习天之广大,天之无穷,天之无边无际,天之无穷无尽,天之胸怀,天之造化之功,天对于大地和万物无私的爱。” 依旧是短暂的停顿,郑玄自问自答。 “天法道,道又是什么?道是比天更大的无穷?还是比尘埃更小的微粒?道从无穷大至无穷小,道是没有,而没有就是无尽的有…” 这话传出… 别说是寻常士子了,就连曹操、蔡昭姬、孔融这等饱学之人,也听得有点晕。 倒是陆羽能听懂,这不就是哲学吗? 再深层次一点儿,那就是唯物论与辩证法呀…那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呀! 谁能想到,在几千年前的汉末… 郑玄就可以用如此辩证的哲学方式,去授课、讲学,从古籍文献上看,还真是低估这位经学大儒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 郑玄将深刻的道理一点点的剥开。 “这就是道,它让你似乎什么都懂,可似乎又什么都无法参透,它永远像一位蒙面的女人那样,有你想要的美好容颜,也有你想感受到的神秘。但你永远不能看到它的真相,你只能想象,只能按照自己的能力和高度去理解。‘道’没有明确的答案,没有划一的题解,需要根据自身阅历去领悟。” 讲到这儿,郑玄缓缓起身… 似乎这次的讲学要落下帷幕,他要讲述最后一个话题。 “既然道已经无穷大又无穷小,它怎么还要向自然学习?那么…自然是什么?” “自然就是实际的存在,包括我们能看到的和不能看到的,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自然包括一切!自然也一直存在,没有人类的时候它就存在,也许人类未来会不存在,它也会仍然存在。自然有让我们人类永远值得为之追求的神秘。” “在大到无所不包、无穷无际的自然中,蕴含着深刻的自然规律,这规律可以是我们能感受到的白昼和黑夜的交替,可以是四季的更迭,可以是晴天和下雨的交换,可以是我们和世间万物的生老病死。无论是帝王还是平民,没有谁能违背自然!改变自然的规律!任何事情都有内在的联系,所有联系都归结于‘自然规律’。” 呃… 这么一段听完,整个周围的士子都沉默了,静静的听郑玄的讲课,好像还在细细的思索。 唯独陆羽… 他感觉…这股子哲学,自己有点欣赏不了呀,就好像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一般。 罢了… 管他呢。 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人一旦有名,说啥都是对的,“周树人”门前可以有两颗枣树,咱家门前就不能有,也不配有! 同理,因为这么一番话是经神郑玄讲的,那么…就不能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了,而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懂的都懂…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不论如何,这报社的主编,必须的是这位经神郑玄! 此刻… 郑玄朝一众学子们招招手,旋即就往石阶下走。 却就在这时,蔡昭姬一把抓住陆羽,就往郑玄的方向走。 陆羽一愣,啥情况? 昭姬姐这算是追星么? “昭姬姐…” 不等他一句话问出口。 “嘘…”蔡昭姬比出食指。“羽弟?你莫是忘了…今年可是你的及冠之年,男子取‘字’需要及冠之前,经神来此…正好求他赐得一字。” 噢… 原来是字! 其实,这玩意…在普通百姓中没那么严格,甚至一些暴发户的家族也没那么看重,比如曹操…以前叫曹瞒、小名吉利! 若不是因为端午龙舟杀人事件而改名曹操,字孟德…多半,曹操会一直叫曹瞒,及冠时,这“吉利”的小名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字”… 同理,昭姬姐六岁辨琴时,便有了字,这也是蔡邕提前就取好了,小时候“昭姬”叫小名,二十岁及冠时就改成了字。 当然…陆羽这没爹、没娘的孩子,自然不会有小名,如今…倒是麻烦一些,还得请人赐字。 不过…经神郑玄赐字,这要传出去…很装逼呀! 眨巴了下眼睛… 蔡昭姬已经拉和他行至郑玄的面前。 她没有慌张的提出求字的要求,而是拱手一拜…“先生阁下,果然,您没有让学生和我,与您失之交臂,在下…蔡琰!” 这话脱口… 郑玄沉吟许久,蔡琰贵为太学总长,称呼自己为“在下”,盛情可谓至矣! “见过蔡总长…” 郑玄微微拱手,可他的眼睛注意到了蔡琰拉着的清秀男子身上。 这面容…他有印象,看过画像。 “这位多半便是太学的另一位总长陆羽,陆总长吧?” “晚辈拜见郑先生!”陆羽也是拱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气氛也烘托到这儿了。 而就在这时… 一道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出。 ——“我等恭迎先生!” 这道声音出现的很突然,陆羽与蔡昭姬寻声望去,却见…以孔融为首的…数不尽的中年男人拱手朝郑玄一拜。 原来,这些均是郑玄十几年前的弟子,如今在许都城为官… “你们…” 而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虎贲军快步行至郑玄面前,腾开了一条大道,大道的尽头…曹操正低着头,快步行来。 没错… 曹操是低着头走过来的,这在陆羽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不多时,曹操行至郑玄的面前,拱手道:“先生还记得二十年前,在洛阳讲学时,那个敢公然与先生叫板、胆大包天的太学生么?” 这… 此言一出… 郑玄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是二十年前,在洛阳太学讲学时,一个颇为大胆的太学生与他叫板,那一句对自然、道、天、地、人…全新的理解,还让郑玄耳目一新。 “你便是那个提出‘自然有道,道含天地,天地间人为贵。天地本无情,人间真情在’的太学生么?” 郑玄反问一句… 曹操依旧弓着身子,做出一副谦卑的样子。 “正是…弟子曹操拜见郑先生!” “二十年前,学生不知天高地厚,与先生博弈,提出‘天不老,天无情,天才不死’,是先生提点,纠正了我的观点,告诉我‘天地的情意,基于我们人类的感受和认识,情感是相互的,有交流的。只有我们有情,才会感受到天地之情的存在,若胸中无情,不光是天地,万物皆成无情之物。” 二十年前… 郑玄的这一番话,曹操记忆犹新。 要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圣人”的声音,感受到“经神”的情怀… 也是他第一次产生“自我”意识的觉醒! 正是这么一番话,让曹操成长为一个有着真性情的男人! 曹操遥记得,那时的袁绍还感慨,“怪不得郑先生的私学有数千人之多,上他的课委实是一种享受。” 而好同学胡母班也是盛赞,“私学中亦是卧虎藏龙…” 倒是张邈提醒曹操,“郑先生有十年官学的从教经验…” 那时的曹操才感悟到,为何郑先生能被人称之为经学大师,这是因为…他的学识中有官学的严谨和广博,有私学的灵活和飘逸,可谓双绝! 也就是那时候,曹操下定决心要追随郑玄去东莱拜师、学业! 倒是… 袁绍很不屑,一句“拉倒吧,阿瞒,就你,遛门撬锁偷新娘,别把郑先生的学生给带坏了!” 袁绍说完就跑,曹操追着他嬉笑打闹! 可以说… 因为郑玄,曹操心底…这尘封了二十年的记忆汹涌而出。 时过境迁…郑先生老了,昔日与他一道聆听先生教诲,一同嬉戏打闹的同学,今朝…却要于这黄河沿岸…生死相搏,决定天下归属! “想不到,我的学生中竟还有你这么出色的弟子。” 郑玄望着曹操,嘴角扬起了丝丝笑意… 不过,最后…他还是把目光望到了陆羽的身上。 “非常之时,我本不欲来此,奈何…陆总长寄到东莱一本对《论语》的心得体会,其中一些观点,我不敢苟同,也有一些观点,深入简出…让我受益匪浅!” “倒是未曾想到,书写出这《论语心得》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公子…陆总长,希望有机会能向你讨教一、二!” 这么一大番话…郑玄娓娓向陆羽道出。 委实惊艳到了许多人。 特别是…“本不欲来此”这五个字,更是让人惊讶。 特别是曹操… 果然,不出所料…郑玄能来许都城,是因为羽儿呀! 这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么? 不过… 曹操眉头微微凝起,他也有一桩心事。 羽儿是他的儿子呀… 眼看着羽儿就要及冠,这“字”,曹操想请经神郑玄赐给羽儿!当今天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珠子转动,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口?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一番讲学过后… 安置“经神”郑玄的休息场所自然便是太学。 此刻… 这颍河之畔,雍丘之地,一驾马车在无数学子的簇拥下来,在许都与颍川之间…这太学的独木桥前停了下来。 郑玄有些踉跄的下了马车,站在这梦中萦绕了千回的独木桥头,远望隔岸雍丘,尽管…从许都搬到了洛阳,可历经二百年风雨的太学建筑群依旧是拔地而起,屹立不倒! 仰望石刻“帝之辅弼,国之栋梁”,他不禁眼眶湿润。 郑玄自然知道,这太学能够重启,与如今的太学总长陆羽、蔡琰脱不了干系… 此间,他的心头,对这两位总长…亦是感恩连连。 而就在此时… 蔡昭姬和陆羽各带着一队穿着黑色院服的师生碎步小跑而来,蔡昭姬高呼一声。“我等恭迎先生回来。” 这时,郑玄才发现,所有人都拱手向他行师礼,从他的脚下,一直到独木桥、阙门、回廊、过道。 这是蔡昭姬特别吩咐陆羽,要给予经神的欢迎仪式。。 当然,这倒是让陆羽心头攒动了那么一下。 要知道…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这位七十四岁的经神郑玄会被袁绍给“请”,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掳”至冀州,继而…被逼迫从军,乃至于病逝元城! 便是为此… 本是借着郑玄的名声拉拢士人之心的袁绍,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舆论几乎要把他压垮了! 甚至于…袁绍逼死郑玄这罪名,可比陈琳的十封《讨贼檄文》杀伤力更强十倍。 不过… 如今,郑玄这待遇,郑玄满面的春光,陆羽琢磨着…至少不至于殒命于此,更有甚者,这对即将到来的曹袁决战大有裨益。 “两位总长,无需行礼,康成怎么经受得起呢?” 郑玄扶起陆羽与蔡琰… 蔡琰却依旧是行着女子特有的师礼,“先生远来到此,蔡琰率领全院师生给先生接风!” 这话脱口… 连续不断的“啪嗒”声响,整个太学,四百多太学生跪满了道路。 要知道,当世之中,除了皇帝与曹操之外, 在许都城, 还没有人受到过如此殊荣! 所有太学生一齐高呼。 “我等恭迎先生, 为先生洗尘!” 郑玄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这些年…因为党锢之祸而避祸东莱的委屈与苦累早已抛向云霄。 他甚至感受到,这不是太学的师生在向他行礼,而是这座大汉最高的学府在向他致敬。 “欢迎前辈回院!” 一干太学的教员, 还有级别颇高的经学院博士齐齐呼喊。 在这一片片不停息的欢呼声中,他的泪水在心海澎湃… 昔日党锢之祸, 被迫壮游求学、遭受劫难, 今又重新踏进了太学! 如同再落魄的儿子, 最终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又如同,那再年迈的母亲, 也会渴盼远方的游子! 郑玄在内心中欢呼。“阔别多年的太学,您的学生,终于回来了…” … … 夜里的太学, 一间宽敞的阁宇内, 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 朦胧灯影映着蔡昭姬双目紧锁的神情。 “羽弟今年及冠, 尚未取字号,有劳郑先生为羽弟赐上一字。” 蔡昭姬与面前的老者均是跪坐在桌案的两侧。 陆羽没有来… 这是蔡昭姬再三思虑后, 决定…这请经神“赐字”的请求,她还是自己先来问问郑先生的口风。 “昭姬姑娘让我来?不是为了重启月旦评么?” 七十四岁的郑玄眼眸睁开。 “这也是一个目的。”蔡昭姬点了点头。“几个月前的月旦评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儿,故而失去了在士子中的信任, 能拯救这月旦评声誉的唯独郑先生。” “是么?”郑玄一捋胡须。“若是我在这风评台上品评你的羽弟,想必…这月旦评能够受到更多的关注吧!” “同样的, 若是如此…曹司空可就在士人的争夺上比那袁本初拔得先机,占尽上风!” 郑玄那锐利的眸子微微一定, 像是看穿了一切,看透了一切。 “瞒不住郑先生…”蔡昭姬低下头。 “你先回吧。”郑玄微微一笑。“重启月旦评是天下士子的福祉, 我自当竭尽全力,可品评陆总长,为陆总长赠‘字’,请蔡总长容我思虑一番。” 郑玄这么说,其实…潜意识,是不愿意卷入曹、袁的争霸,不愿意表态支持曹操。 蔡琰如何会听不懂呢。 “冒犯了…”蔡昭姬欠身行了一礼, 旋即恭恭敬敬的退下。 果然… 让郑先生品评羽弟,为羽弟“赐字”,这中间牵扯的太多、太大了,不是那么容易, 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踏踏… 待得蔡昭姬徐徐走远… 郑玄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帷幕,长袖微微在烛火上摇曳了一下。 “巨高,你出来吧。” 他口中的“巨高”乃是当今掌管大汉财权的老太爷曹嵩… 听闻郑玄到此,曹嵩也第一时间就来太学拜访,不曾想,正好蔡昭姬也到了,他便先退入帷幕之后,等郑玄与蔡昭姬聊罢才出来。 要知道… 曹操自诩为郑玄的半个弟子不假,可曹嵩乃是郑玄货真价实的弟子。 更有甚者… 昔日…端午节曹操于龙舟上杀人,夏侯渊顶罪,曹嵩四处打点,最后…还是因为当地的文书吕廉从中斡旋,才让这案子不了了之。 之所以吕廉要帮曹嵩,便是因为,他与曹嵩均是师从郑玄,两人是同门师兄弟。 曹嵩让曹操需称呼其一声“叔父”,吕廉也称呼曹操一声贤侄。 补充一句,这吕廉乃是成皋人,字伯奢… “你这孙儿倒是有个不错的姐姐!” 郑玄抬起头,意味深长的感叹道。 没错,郑玄是知道陆羽身份的,刚刚才知道! 就在蔡昭姬到来之前,曹嵩已经将陆羽的身份告诉了郑玄。 郑玄是他的恩师…曹嵩不敢有丝毫隐瞒。 何况… 曹嵩也有苦衷,要知道,他虽然也是来替陆羽求字的,可更重要的,曹嵩希望郑玄的赐字,能符合曹氏一族的族谱! 要知道,陆羽可不单单是他的孙儿,更是他的长孙,不夸张的说,这将是曹氏一族最看重的长孙。 按照族谱…如此身份之下,赐予的字中理应包括一个“子”字… 譬如,曹昂字子脩,曹丕字子桓,曹彰字子文,曹植字子建,曹熊字子威! 族谱中的规矩不能乱哪… “师傅…不知羽儿这赐‘字’…”曹嵩再度问道。 “子,寓意‘君子’是么?我知道了…”郑玄点了点头。“巨高,你先回去吧,我自有计较…” “是!”曹嵩恭敬的行了一礼,也缓缓退出。 他这么一走。 郑玄缓缓起身,他一手扶着木棍,一边踉跄着走到窗前,抬起头望着天。 口中喃喃吟道… ——“龙骁营统领,大汉司徒,太学总长,济世医仙,偏偏还是曹氏长孙…这些头衔,好生耀眼哪…” 言及此处,郑玄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答应为陆羽赐“字”,不是这位经神故作高冷,而是因为陆羽太年轻了,可偏偏…无论是身世,还是官爵,亦或者是名头,又太大了,牵扯的太广了。 “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么?” “子…” 究是他这位经学大事,当世经神…一时间,竟是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 如此浩瀚的字海,选出一个贴合陆羽这身份、身世、地位的委实不简单! “呵呵…” 郑玄笑了…却就在这时。 “师傅,院外曹司空求见。” 唔…曹操? 郑玄眼眸微眯,心头暗道,方才是“姐姐”来了,“翁瓮”来了,这次…轮到老父亲来替儿子求评、求字了! 当即,他招了下手。“让他进来吧!” 踏踏… 不多时,曹操步入此间,而此刻的曹操是脱去鞋子的,要知道…哪怕是崇德殿,他也被允许剑履上殿,可…此刻,为了表达对经神的尊敬,曹操褪去鞋子,低头步入。 “弟子曹操拜见郑先生…” “我郑玄何德何能?能让孟德拜为先生?”郑玄伸手示意,让曹操无需多礼。 “先生是阿瞒的领路人,阿瞒理应如此。” 曹操依旧是拱手的姿势。 是啊,细述曹操的成长之路… 对他有影响的除了祖父曹腾、父亲曹嵩之外。 还有那“桥大公子”之称的名臣——桥玄; 有那为儒家经典注疏的大儒“经神”郑玄; 也有那隐居江海十二年,最后惨死在王允刀下的盖世才子——蔡邕; 甚至包括历经坎坷的太学教务长——何颙; 包括…战争领路人“倒霉战神”皇甫嵩; 包括…权倾朝野跟曹嵩结拜金兰的大太监曹节; 而这些人,每一个都像是曹操的“雕塑师”一般,在曹操的成长之路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论起来,如今…这些还活着的人中,除了父亲曹嵩外,便只剩下郑玄一人,曹操倍感珍惜,亦倍感亲切。 “曹司空来这儿,也是为陆羽求‘字’的么?”郑玄索性先问道。 曹操却是眼珠子一转。“是,也不是…” 唔… 郑玄微微迟疑了一下,曹操却是补充道:“不单单是为陆羽求字,更重要的是为隐麟求评…” 霍… 这一句隐麟求评,意味深长! 呵呵… 郑玄内心中惊诧不已,这位曹氏的长公子,竟还是当世隐麟么? 如此这般。 这“字”就更难“取”了! 曹操与郑玄的对话很简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曹操就离去了,此间阁宇的灯亦是熄灭了。 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郑玄却是心头悸动不已,他似乎在这一夜寻找到了许多未知的答案。 同样的,有那么几十年,他感觉心头没有这般波涛汹涌了! … … 许都城,城南一里处,这里有一座大型的宅院,原本空着许久了。 近来…却是格外热闹。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这宅院的大门外甲士林立,一块儿硕大的牌匾就挂于此间。 ——提炼坊! 这是陆羽取的名字。 提炼白磷的场所…前世叫实验室,在这时代,只能凑合着取名——“提炼坊”了! 之所以要把这提炼坊设置在城外… 是因为,陆羽考虑到了“化学研究”的风险。 毕竟…白磷这玩意,四十度高温就可以自燃…大火弥漫,万一一不小心,这“提炼坊”走了火,若是在城内那不是完犊子了。 引起的火焰怕是能瞬间把几个街道烧成灰烬了。 更何况,现在白磷的提炼、使用…尚处于初级阶段,万一…爆炸了,何晏…陆羽倒是不咋心疼,别把司徒府给连带着烧了就行! 此时… 一车车的火石、火镰从各处运送到此间,这就是陆羽的吩咐,各个部门…倾尽全力服务于何晏这边的科研事业。 这些火石、火镰大多是从山峦中开采出来的,都是上好的货色。 原本…会打磨、分割一番,做成小心的打火石,用于百姓的日常生活与军队中! 而现在… “轰轰…” 提炼坊的后院再度着火,又是白磷的自燃… “救火…” “救火…” 得亏白磷提炼的数量不多,火势也不大! 可,哪怕如此,当何晏匆匆赶到时…他的眉头亦是凝成了倒八字。 又自燃了? 这已经是提炼坊成立以来,第无数次的自燃,每一次自燃,何晏均会细致的调查… 说起来,他对这种白色粉末格外的有天赋,五石散如此,这白磷亦是如此。 可,一次次的调查,让他发现,白磷的保存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而且… 只要是极细微的火焰,都可以造成存量白磷的瞬间爆燃,破坏力极大,可以将人瞬间焚烬! “这…” 何晏凝着眉,他在细细的思虑。 “何公子,已经探明缘由…”一名甲士如实禀报道:“是火石运送时产生的摩擦,激起的火焰,从而引燃了这白色粉末…” 言语间,甲士心头一阵悸动… 还是那句话…得亏如今提炼的白磷数量不多,存放的也不多,否则…这提炼坊怕是要改名“太平间”了! 呼… 何晏长长的呼出口气,脑中在飞快的运转。 这位傅粉何郎是个绝顶聪明的公子,对白色的粉末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而如今…从火石、火镰中提炼白磷的技艺,其实已经成熟。 掣肘…唯独在于保存上。 等等… 猛然间,何晏注意到了什么,没错…是白磷,因为小范围的爆炸,一些白磷的粉末被吹入了院落中,沉于这湖泊里。 何晏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要求这提炼坊的水池清澈见底! 而这次…恰恰就是这水池中的水。 ——许多白磷沉于这水池,可池水却没有变得浑浊。 相反…池水依旧是清澈见底,而这些白色的粉末沉于池底,甚至聚拢在一起,变成了颗粒那般大小,就像是一个极细的碎石。 “不溶于水是么?” 何晏小声的呢喃道。 紧接着,他的眼眸徒然睁开… “来人,选出一部分白磷沉于水盆之内,然后…用火焰焚烧,不…然后给我送来,我亲自用高温火焰试上一试。” 何晏本想说,让手下们去测试,沉于水中的白磷会不会出现遇到高温而焚烧的现象。 可… 转念一想,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儿,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要被火焰焚烧,变成火人! 他若都不去试?谁敢去试? 啊…啊… 果然,听到这吩咐的甲士们均是吓了一跳,“何公子…这…” “陆公子把你们龙骁营的甲士派来,可不是来问为什么的,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做…”何晏的眼眸无比的坚定。“快,现在!” 这下… 龙骁营甲士们再不敢迟疑,就去准备白磷,准备水盆! 不多时。 半盆水中,沉入了大量的白磷,而何晏提起火把,将火把在水盆周围环绕。 他的身边十步之内,没有一个人… 按照以往火焰自燃,顷刻间焚烧时的样子,这个距离,足够把他烧成黑炭了,而所有围观之人也把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儿! 终于…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 没有燃烧…也没有冲天而起的火焰! 结论已经出现…无论火焰如何靠近这水盆中的白磷,它们都没有自燃,同样的,它们也并没有溶于水中,盆中的水依旧清澈见底。 看到这一幕… 何晏亢奋不已,他的热泪都要从眼眸中挥洒而出,他极力的吸着气,抑制着自己心头的悸动,一边噙泪… 一边赶忙从怀中取出竹简,提笔记录。 ——“白磷,不溶于水,且沉于水中,可避免自燃!” 待得记录完这些… 他深呼一口气,总算是突破了这第一道存储的难题了。 那么接下来… 就到了验证这白磷威力的时刻。 “尔等,速速去禀报曹老太爷,就说我何晏需要一个牛棚,需要二十头壮硕的耕牛!” 呃… 牛棚,耕牛! 这话脱口,一干甲士再度一怔。 要知道…耕牛在这个时代可是极其珍贵的,再加上曹操“民屯”中施行的是计牛输谷,便是为此,牛更是珍贵无比! 倘若不是牛老死的话,绝不允许食用… 可…人家何晏一口气就是二十头,这… 不等龙骁营甲士反应过来,何晏的声音接踵而出。 “陆司徒可是说过的,不论龙骁营、太学、粮库、财库…凡提炼坊所用,一应配合,一应俱全!” “区区一个牛棚,二十头耕牛,自是不在话下吧?” 呼… 一干甲士呼出口气,这一刻,他们倒不是质疑…能不能搞到这二十头牛,而是…他们很好奇…何晏公子要这二十头牛干什么? 总不至于…像是陆司徒那般,诱导牛去拿脖子往那刀口上撞吧? … …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绿茶配青梅,天生是一对 翌日,太阳已经生起,雍丘之地的太学,又焕发出新的生机。 经神郑玄推开房门,在门外驻足,望眼欲穿的望着那太学石经上“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大字… 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昨夜,来为陆羽求字的,换了一茬又一茬,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 今日,“正主”该来了吧? 这时。 独木桥的方向响起了清脆急切的马蹄声,郑玄翘首相望,树影阻隔下,远远看着两匹马疾驰而来,只见得马上的人影逐渐清晰,其中一人,郑玄认出是陆羽,另外一人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士。 他不认得,这位便是威震九州的“古之恶来”——典韦! “正主来了么?” 郑玄眼眸微微的眯起… 而陆羽已经翻身下马,快步行过独木桥,来到了他的面前。 “晚辈陆羽拜见郑先生。” “陆总长,来的好早!”郑玄微微一笑。 陆羽也是回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郑先生昨日提及要与学生讨教一二,学生自然不敢讨教,可…请教还是要趁早的。。” “哈哈…”郑玄一捋胡须…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 一方桌案。 几卷竹简…桌案的两旁分别跪坐着的是郑玄与陆羽。 而两人已经聊了起来,无有例外,聊得是《论语》,聊得是儒学,聊得是经学! 没错… 郑玄能来许都,便是陆羽靠着一本《论语心得》。 而出乎陆羽意料的是郑玄对这《论语心得》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其中,竟是诋毁的多,赞扬的少。 显然… 对于这位《论语心得》的作者“于丹”同学,郑玄很不给面子的给予了严厉的批判! 说白了,郑玄来许都城,不是因为《论语心得》写的好,而是因为…写的胡闹,写的糟糕,他是来批判的! 也难怪… 《论语心得》是解读孔子以及“论语”思想对现代人、普通人及现代社会的需要。 在汉末这个时代…还是有些虚无缥缈了,甚至…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词,也是郑玄最看重的词——觉醒! 好在,其中少量观点,郑玄认可… 深入简出又鞭辟入里… 最终他的评价算是——毁誉参半! 可…这么些年,能让郑玄评价为“毁誉参半”的作品,陆羽还是唯一一个! 当然… 对此,陆羽也是虚心接受。 要知道,他的面前是一位哲学大师, 而能在舌战中打败哲学大师的方式, 那…就只有“事实”了!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 而陆羽大胆提出了许多全新的问题。 ——“郑先生?您觉得…如今这被董圣人‘调教’过的儒家思想, 还是昔日里孔圣人的那份么?” ——“郑先生,您觉得大汉黄巾叛乱的根源,是否又是儒道之争呢?” ——“郑先生, 如果从孔圣人到董圣人来看,儒家是在不断的发展, 那么…董圣人‘君权神授’之后, 会不会再有哪位圣人提出全新的观点…比如‘存天理, 灭人欲’?再然后就产生对立的‘格物之志’、‘知行合一’?” 别说… 陆羽提出的很多问题,在正常人看来, 觉得很扯蛋! 特别是儒学发展这块儿的! 可偏偏郑玄不是正常人…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钻研儒学,很多思想早已在脑海中形成雏形,而陆羽的许多话, 让他的意识觉醒了一分。 ——“我所理解的十三经, 包含自我修养、自我教育、自我约束、自我监督、自我完善。” ——“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学术经典, 是我们通过学习完善自身, 成为具有理想人格,达到至善、至诚、至仁、至道、至德、至圣、合外内之道完美结合, 获得对自然规律了然于胸、进可做事为民、退可守身自修的达观人生。” ——“世间万物难逃‘规律’二字,而无论是你提及的‘存天理,灭人欲’, 亦或者是‘格物之志’、‘知行合一’,都是自然规律使然。你提及的这些很大胆, 却不妨碍我们继续去探索这冥冥中存在的规律!” 呃… 不管别人听懂了没有,反正陆羽是完全没听懂。 这特喵的就是哲学么? 简直像极了听哲学教授讲课的自己! 当然, 跟这种级别的大儒对话,听不懂就对了…全部听懂了才奇怪呢! 不过… 陆羽不知道的是, 其实…他所提及的‘存天理,灭人欲’、‘格物之志’、‘知行合一’已经默默的印在了郑玄的心头。 他用了春秋笔法,避免去谈论这话题。 因为…他觉得,陆羽提及的这些,都是他要去慢慢感悟的。 “陆公子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倒是好奇,想问陆公子一个问题。” “郑先生不妨问…”陆羽挥手示意… 郑玄眼眸微眯。“陆公子贵为太学总长, 太学为天下士子幻梦中的学府,陆总长觉得,当世的学问该如何做?该如何学?当世的弊端又是什么?要如何革除!” 尽管表面上没有显露… 可内心中…郑玄对陆羽还是极其的欣赏的,觉得他很大胆…或许, 在他的当权下,大汉是存在着改革的希望,与重铸的愿景! 而恰恰这个问题,这也算是问到正题上了。 前面说的都是废话… 其实,陆羽想要郑玄真正意义上帮他的,唯独这一点。 “郑先生问我当世的学问如何做?如何学?我能回答的唯独四个字…”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经世致用!” “经世致用…”郑玄眼眸微眯,细细的琢磨着这四个字。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至于…郑先生问的,当世的弊端是什么?要如何革除?” “其实谁都能看出来,当世的弊端不在沙场,而是在士族!士族垄断土地、官场,哪怕是诸侯,哪怕是朝廷,哪怕是天子在面对士族的问题时,也不敢轻易的去触碰他们的利益,更别说寻常百姓,他们在士族的面前唯有任人鱼肉,任人宰割,至于解决的方案…唯独‘觉醒’两个字!”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而不出意料,郑玄重复了一遍。 “觉醒?” “没错,觉醒,又称之为觉悟!”陆羽细细的阐述了起来。“郑先生试想一下,中平元年黄巾叛乱,叛乱的缘由是什么?是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疫接连不断,异族年年寇边,百姓们漂泊无一,走投无路…直至夫妇相食!” “是自承天命的皇帝吃喝玩乐,是饱读诗书的门阀良田千顷…是手握大权的宦官收刮百姓,是底层治理彻底的失序、失范、失调,于是就有人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便是百姓们第一道反抗士族、反抗暴政的觉悟!发现这日子没法过了,要反抗…要推翻!” 呼… 原本只是普通的聊聊,可陆羽这么一番话,让郑玄的精神为之一振。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后来,又有一些人进一步的认识到,农民阶级因为他们的局限性,是不可能领导革命成功的,陈胜、吴广如此,黄巾叛乱亦是如此…可?谁又能推翻这个混乱的世道,重新建立秩序呢?” “是另一波士族,他们没有吃到良田千顷的红利,没有收刮百姓的实力,他们不服,他们渴望重新洗牌,于是…就有了曹司空陈留起兵,就有了江东之虎孙坚获得玉玺后的跃跃欲试,有了董卓的西凉军入京,直到大汉的帝都洛阳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而这些士族开始了迅速的积聚力量,占领地盘!群雄逐鹿,这便是第二道觉悟!”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话,语速放缓了许多。“可是这些士族建立了地盘,群雄逐鹿,又如何?他们互相征伐,整个大汉依旧是民不聊生,百姓照样吃不饱饭,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各路诸侯想要崛起,还是要倚靠氏族的力量,远的不说…就说曹司空,他的崛起能离开谯沛武人?能离开颍川才俊么?袁绍的崛起,又能脱离的了袁家四世三公积攒下来的名望与人脉么?” “这些诸侯一旦手握大权,掌握土地,他们怎么可能向这些帮助他们的士族动手,于是…哪怕曹司空的中原军屯、民屯开展的火热,百姓却还在被欺压,八成的土地还是掌握在少数士族的手里,大量的农户还是沦为佃农,国库的粮草有所起色,可依旧没有达到预先的地步!” “所以我说,当世的弊端是在士族垄断一切,是在百姓任人鱼肉!而革除这弊端最好的方式,不是革命,不是反叛,而是觉悟,是每一个百姓思想的觉悟,道德理念的觉悟,这最后的觉悟,说到底,是人的觉悟…是孟子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觉悟,是与董圣人君权神授完全相悖的觉悟!” 讲到这儿,陆羽已经豁然而起… 这次是聊嗨了。 原本…他不想过早的谈论士族这个问题,因为现如今…北境未定,南境未平,说起来,言之过早。 可终究,这是一座大山,是陆羽必须要推翻的大山。 否则… 哪怕曹魏一统天下,那不过又是一次大汉悲剧的轮回! 而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从本源处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唯有郑玄… 在推翻士族这座大山上,他的支持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呼… 呼… 此刻的郑玄喘着大气,他的眼眸下意识的瞪大,陆羽的话让他震惊、震撼、震耳欲聋! “士族是么?” 郑玄内心中吟出这么四个字,他的一生颠沛流离,从被人迫害,到党锢之祸,到避祸千里,这其中,哪一桩悲惨的往事没有“士族”这座大山下的魔爪呢? 可… 哪怕是这样,他也从来不敢提出去否定士族… 这个罪名太大了。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他竟口口声声的要推翻士族,要让百姓们更剧烈的觉醒… 这是一种多么崇高的信念与多么不可思议的理想啊? “陆公子?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刻,郑玄的语气已经有些磕绊…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如今的大汉是一个腐朽的大汉,也是一个被士族捂的严严实实的,发着霉、烂着疮、流着脓的老房子,怎么样才能让觉醒的意识犹如阳光般照亮这破屋呢?过去百姓们试图用最简单的方法推倒老房子,可哪怕是推到了这老房子,这霉,这疮,这脓依然藏在里面,长出来的还依然是腐朽的脏东西!” “因为捂着着老房子的便是‘脏’东西!所以,依我看来,我们如今要做的不仅仅是推翻这座老房子,更是要挖掉其腐朽的根源!来一次彻底的觉醒,让每一个百姓能参与其中,用星星之火燎原的方式彻底的挖掉这腐朽的根源!” “我以为,要推翻士族,觉醒万千百姓,要有六个目标!一,让百姓意识到什么是自主,什么是奴隶的!二,让百姓明白,何为进步?何为封建保守;三,让百姓乐于去进取,而非退隐;四,让百姓敞开怀抱去面对新的思想,而非闭塞,故步自封;五,让百姓获得切实的利益,而非虚妄的;六,让百姓敢于实践,而非是在纸上谈兵!” “六条标准,而百尺竿头的第一步,我打算的是在平定河北后,废除军屯,执行‘摊丁入亩’, 摊丁入地、地丁合一,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将丁银摊入天赋征收,废除人头税!彻底的让士族这座大山崩塌,让百姓的自我意识觉醒!郑先生总是讲‘自然’、‘觉醒?’,晚辈这一步棋凶险异常,一着不慎,或许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晚辈斗胆,想请郑先生与晚辈一道并肩前行,一同上这刀山,下这火海!” 轰… 轰隆隆! 陆羽这么一席话脱口,对郑玄,无异于五雷轰鸣! 或许此前,他来许都的目的只是重启这士人的月旦评,最多,就是主持一次月旦评,为陆羽作评… 可现在,听过陆羽的这么一番话,他的眼眸中在放光,夺萃的光芒。 这是一个有着怎样超前思想? 有何等雄壮的决心与壮志的少年哪? 他…郑玄?真的有资格为他做评么? 甚至,他郑玄真的有资格为他赐字么? ——宇! 这一刻,郑玄想到的唯有一个“宇”字。 在他看来,寰宇,宇宙…或许…才是他的极限! “子宇”,除了这两个字,郑玄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字眼。 子,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子宇,以宇宙、寰宇为极限的君子! “咕咚!” 郑玄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神尤自震惊不已。 “陆总长如此雄心,可觉醒民众远远比觉醒士人要难百倍、千倍?陆总长真的想要踏上这刀山么?” “郑先生…”陆羽的语气更添得一分一丝不苟。“我与郑先生都生在这乱世,不幸又都体会到这乱世兴起的缘由,恰恰…又都有一些名声,有些能量,那么…在我看来,活下去的意义只有两个!” “要么,是踏上这刀山,让自己的声名流传下去。” “要么,是为这乱世中的百姓,谋一点希望,为下一个盛世的来临做一分贡献!” 呼… 郑玄再度呼出口气,他喃喃重复着陆羽的话,“为百姓谋下一点希望?为盛世做一分贡献是么?” “可…我还是那句话,要让百姓的思想觉悟?依旧很难!” “难?也不难!”陆羽微微一笑,“其实,是有方法的!” 他眼眸直视郑玄。“如果…我告诉郑先生,有一种纸名为报纸,他可以将今日郑先生的文字在一天内抄录几万份,快马传递到整个大汉每一个角落,让郑先生那些振聋发聩的话能够惊醒世人,觉醒世人?郑先生信还是不信?” 这… 郑玄有些惊讶。 这世间,还有如此奇特的纸么?是蔡侯纸么?可…蔡侯纸明明很是昂贵,且因为太过僵硬的缘故,不适合留下墨水! 如何能够一天之内抄录几万份呢? 曹营,不…是陆羽真的能创造出这种神奇么? 不等郑玄开口,陆羽的话接踵而出。“一月,只需要一个月…我会让郑先生看到今日我口中吟出的这名唤‘报纸’的神器!” “而这神器的作用,配上郑先生的名望,若要一统天下,可抵得上百万雄兵…若论引导世人,可传递千里!觉醒万民,无往而不胜!” 其实,陆羽就快喊出,要让郑玄相信科学…相信舆论引导的力量。 可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两个新鲜的辞藻给喊出来,毕竟…郑玄玩的是经学,经学这玩意…跟科学比起来,就有那么点儿玄学的味道了。 此刻… “嗖”的一声,郑玄已经豁然而起。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郑玄的眼眸冷凝。“若然真的如你所说,那我势必撰写一篇能助你,能助曹司空一统天下的文字,由你传遍大汉十三州…也好让那理想中的盛世早一天到来!” 一言蔽,“咕咚”一声,郑玄咽了一口口水,双手均搭在了陆羽的肩膀上。 此刻…若让他评价陆羽,他评不出来。 这个年轻人太神秘了,而似乎…哪怕是这么一番攀谈过后,他对这年轻人的认知才刚刚开始。 “陆公子,你有太多让我好奇的地方!也有太多能让我学习的地方!” “我看好你!” ——“必,不辱使命!”陆羽拱手回道,眼神中更坚毅了许多。 今日,他拜访郑玄… 不求评,不求字,唯求郑玄的支持。 而… 郑玄的能量,没有人比陆羽最是清楚… 郑玄配报刊,保守估计,这得值三十万雄兵,简直比…绿茶配青梅,还要天生是一对! … … 正文 第四百章 一刀断马首,大力出奇迹 无论是人民意识的觉醒,还是汉末的新文化运动。 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当然了,这只是陆羽计划中,在未来时…对抗士族的一个手段罢了! 至少,在现如今…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或者说是…一张大饼。 目前看来… 这张大饼足够吸引到郑玄,也足够把郑玄这么一位关键人物拉到一条船上。 或许… 报刊与报纸还有那么点儿遥远。 但…摆在陆羽眼前的,当务之急的是发展造纸术与印刷术。 提到这两项发明… 作为一个穿越者,陆羽很惭愧呀。 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改进下造纸术!创造出印刷术!这简直是把脑海中的“科技树”给抛之脑后了。。 说起来… 西汉蔡伦是第一个改进造纸术的。 蔡侯纸的问世,标志着这项伟大的发明已经进入了初级阶段,只是,这个时代,百姓们对纸张的认知始终还停留在“洛阳纸贵”这四个字上。 说白了,就是这玩意…寻常百姓用不起,也玩不起。 究其原因,是蔡伦造纸选用的材料太贵了,工序太繁琐了,蔡侯纸也贵的离谱! 树皮、麻头、敝布、鱼网… 经过挫、捣、炒、烘等工艺制造,成本高、制造工艺复杂不说,关键是质地粗糙,并不普及。 而能够造纸的原料其实更广、成本也更低廉。 在陆羽的记忆中,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利用桑皮、藤皮造纸; 再到隋朝、五代时期竹、檀皮、麦杆、稻杆等也都可以作为造纸原料,成本进一步的压低; 而到了唐代,利用竹子为原料制成的竹纸,标志着造纸技术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说白了,造纸术的工艺流程自从蔡伦改进后,便彻底的定型… 哪怕是后世,造纸的原理也是如此,所差别的,唯独是材料! 这些材料的选择,造纸、印刷的工序,陆羽都能默写出来… 总结成册、加以推广也不难… 可具体的细节就有些繁琐了,这就像是前世很多视频中,做出的的美食色、香、味俱全,可自己上手一试,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标准的“买家秀”与“卖家秀”。 而让买家秀秒变卖家秀的关键, 在于人…准确的说是在于人才! 想到这儿, 陆羽眼珠子一转。 别说… 在汉末、三国这段时期,还真有那么一号人,他默默总结蔡伦造纸的经验, 改进造纸工艺,他造出的纸光亮整洁, 适于书写, 使用价值极高。 与“张芝笔”、“韦诞墨”并称为当世文房“三大名品”! 只是… 距离这个人才完成这道造纸术改良的工艺还有十年之久! 陆羽得帮他提提速了! 至于…他的名字嘛。 陆羽曾在博物馆欣赏“三大名品”时看到过一次, 且默默记了下来… 当即,陆羽握笔于竹简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左伯! “典都统何在?” 陆羽朝书房外招呼一声。 “末将在…” 典韦拱手, 踏步而入… “派些人去东莱掖县替我寻个人!”陆羽吩咐道。 “何人?”典韦追问一句。 “姓左名伯,字子邑!”陆羽的语气颇为严肃。“告诉龙骁营的甲士,请此人时千万要客气一些…” “喏!”典韦答应一声, 就下去安排。 而此时, 陆羽想到的是《南史·萧子良传》中提到的一句萧子良的话——“子邑之纸, 妍妙辉光;仲将之墨, 一点如漆;伯英之笔,穷声尽思。” 其中对应的便是这三大名品——“佐伯纸”、“韦诞墨”、“张芝笔”! 想到这儿… 陆羽的眼眸微微眨动。 他琢磨着, 造纸术要提前十年熠熠生辉了。 … … 许都城,锻造坊。 因为曹沐的掌事,越来越多的女子加入了这锻造坊中, 女子的心细与粗犷男儿的卖力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俗话说,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曹沐是切实感受到了这点。 而之所以曹沐大胆启用这些女子, 是因为…她曾向陆羽询问过,怎么进一步的增强锻造坊的效率。 毕竟, 随着曹营兵马的越来越多,兵器的压力自然而然越来越大,锻造坊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陆羽的回答很简单,就一句话…提高匠人们的积极性。 连带着还抛出一个十分邪魅的眼神。 陆羽教曹休… 让男铁匠与女匠人混合起来,几个人为一组,大致就是一女配几男! 男工匠的俸禄由锻造的兵刃数量、质量决定,而女工匠的俸禄, 由这些男工匠决定… 如此这般… 乍一听之下,曹沐觉得这想法有些离谱,可小范围的试了下,效率竟是出奇的好。 于是乎, 就看到了这一幕… 整个锻造坊中…大量的男女混在了一起工作。 男工匠们卖力的锻钢、炼钢、打造兵刃铠甲,而女工匠们…细心的为男工匠端水、擦汗! 整个锻造坊的效率竟真的成倍的提升。 这下,曹沐不懂了… 主要还是她太单纯了,只知道搞业务…不知道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真正含义。 这次…倒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这个道理不复杂! 联想到她曹沐,为何?她要这么努力的操持这锻造坊呢?不就是为了…让陆羽刮目相看么?让父亲刮目相看,让他们吟出那么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么? 而这… 转化成的便是无穷的动力。 铁匠们没有这么多心思,所图,无外乎是俸禄与周围女人的目光… 在一声声女人们的嘘寒问暖中,不光锻钢的手硬了,浑身都宛若钢铁般坚硬,再加上,他们的努力程度不光决定自己的俸禄,更能对身边女人的俸禄起决定性的因素… 脱单的都有好几对! 效率如何会低呢? “这家伙,耍起这些小聪明来,总是有一手呢!” 曹沐小嘴一撇,不由得抱怨一声。 就在这时… “曹姑娘请看…”两名铁匠将一副刚刚锻造完成的兵刃抬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曹沐眼珠子扫过这兵刃,与以往锻造出的兵刃截然不同。 说是剑不像剑,说是刀不像刀,整个兵刃分为两部分,下半部分为“鞘”,约占整个兵刃的六成,上面为长长的‘刃’占整个兵刃的四成。 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可偏偏,这等比例出现在这三米长的兵刃上,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可以说… 锻造坊还从未锻造过如此诡异造型的兵刃。 “这便是陌刀…”铁匠如实禀报。 曹沐这才回忆起来,上次与陆羽交谈时,除了提及“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外,陆羽再度把陌刀提上了日程。 如今中原已定,一贯稀缺的镔铁,现如今…也充沛了许多,大量的精钢被如火如荼的锻造出来,大规模锻造陌刀的条件已经具备! 当然了… 陆羽是这么说… 可曹沐并没有把陌刀的锻造太过放在心上,毕竟陆羽提供的那“诡异”的陌刀图样,仅仅看起来…这兵刃就很不靠谱! 等回到锻造坊,她只是吩咐几个铁匠去试着锻造一把! 没想到,已经锻造出来了… 踏踏… 莲步轻移。 曹沐从各个方向仔细的观察着陌刀,她甚至尝试去提起来一下,可…她这小胳膊,哪里能提得动呢? “这怕是得有十五斤往上吧?”曹沐询问道… “足足有二十斤!”铁匠回道:“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拆分下来,便是一柄阔剑安插在一个长柄上,下面的铁砖为配重!而这阔剑通体为精钢锻造,单单这一柄陌刀消耗的镔铁就能锻造出五十柄长枪头!” 呼… 听到这儿,曹沐呼出口气,他起先心里是盘算着,这等重量的武器…谁能舞动啊? 可一听到,一柄陌刀的耗材与五十柄长枪头一般无二,当即觉得有些心疼! 而且… 曹沐是锻造大师,她一眼就看出了这陌刀最大的弊端! 这陌刀看起来锋锐无比,可如此锋锐之下,势必拥有着一切锋利刀具的缺点——容易崩刃。 所谓的崩刃就是指… 本就使用大量镔铁锻造而成的陌刀,在一场激烈的战斗后,还会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崩刃、裂刃,乃至于不得不报废,这无疑更加大了陌刀的使用成本。 “这…” 曹沐眼珠子连连转动…她不时的嘟着嘴,心思全部都在这陌刀上? 这玩意?到底…锻不锻呢? “真是个难题!” 不锻吧,这是陆羽主动提及的,她曹沐虽是锻造坊的掌事,可如今的锻造坊隶属于龙骁营,陆羽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呢? 可锻吧…这玩意?谁有这么大力气?举着十几斤的兵刃冲锋陷阵,而且…一旦投入使用,未来对镔铁的消耗,将是极其“恐怖”的! 一时间,曹沐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在这时。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禀报…曹掌事…”一名门外的龙骁营甲士快步行至曹沐的面前,通传道:“陷阵营高顺将军,龙骁营张辽将军来寻姑娘!” 唔… 曹沐眼珠子一转。 还来不及吩咐…就已经听到两声粗犷的嗓音。 ——“曹掌事,这陷阵营的精钢铠甲还缺两百套,如今的局势间不容发,大战在即,曹掌事得抢先帮我们陷阵营锻造出来呀,要不然…我们陷阵营如何为咱们陆统领立功呢?” ——“曹掌事,咱们龙骁营内,我们并州骑士一共就三百人,可答应的三百精钢战戟,至今都没有送到,曹掌事总不至于出征前再给我们吧?好歹得让将士们适应一番…这三百精钢战戟也得尽快交付了呀!” 发出第一个声音的是陷阵营统领高顺。 而发出第二个声音的,则是张辽张文远,照理说,他统领着三百并州狼骑如今悉数归于龙骁骑,可…陆羽依旧让他统领这三百人,在龙骁营中保持着相对的独立。 此刻… 他们的语气均是颇为和缓。 毕竟,此番前来是求人的。 龙骁营之外的人不知道,可身处龙骁营内,谁人不道?龙骁营之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陆统领的攻敌攻心、算无遗策外,这些精钢铠甲、兵器也是重要的一环。 便是为此,莫说是龙骁营了,就是整个曹营,所有将军在见到曹沐时都颇为客气。 倘若来的是曹洪,保不齐…都能一把鼻涕一把泪,乃至于耍无赖了! 张辽与高顺已经不错了。 至少… 在曹沐看来,还属于是“自己人”! “两位将军需要的铠甲与战戟,锻造坊已经在全力打造,可…炼钢需要大量的时间,还希望两位将军不要急躁…若然锻造出来,我第一时间会派人通知两位将军。” 曹沐很熟练的吟出这么一番话… 她已经习惯了,哪一天不得有十个、八个登门的将军,对付他们,曹沐早已准备好了一百零八套话术。 这… 张辽与高顺彼此互视一眼,他们记得,好像上个月…曹沐就是这么一套话术把他们给打发走的! 可一个月了,哪里见到一枚精钢战戟?一套精钢铠甲? 怕是现如今,曹沐都忘了…曾把他们给打法走了吧? 高顺眉头一蹙。 来之前…他就下定决心,这次必须要“不要脸”一些… 像曹洪一样,死皮赖脸,不求到就不走了! 虽然…这么做挺难为情的,可不符合他高顺一贯的性格,可一套精钢铠甲在战场上,那就是一个将士的性命,义字当头、陷阵之志的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曹掌事…” 高顺开口了,一向笨嘴拙舌的他,就要耍无赖了。 恰恰,就他开口的时候,猛然间,高顺注意到了曹沐身侧的“陌刀”…他不知道这玩意叫做“陌刀”,可这武器的长度,锋锐程度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 一边询问,高顺一边就提起了这陌刀。 “好家伙,挺长的,也挺重的嘛!” 高顺感慨一声… 起先,他以为这陌刀是单手武器,可二十多斤的重量,压在一只手臂上,究是他高顺也觉得有些沉重! 他试着两手同时握起,依旧是有些沉… 不过…他的眼眸已经开始从最下的“铁钻”缓缓上移,移动到“刀柄”,移动到类似于“阔剑”的刀刃,再整体去看…去观察! 片刻的功夫… 他像是看懂了一些… 于是,他开始尝试着挥舞了起来,并不灵活,可…挥舞而出的劲风呼啸,由此可见这兵刃的破坏力极大。 只是… 高顺的眼眸渐渐的眯起,突然间,他的心头生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兵刃的缺点是重,是不灵活,而他的优点或许也是这个呢? 甚至。 有那么一瞬间,高顺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要知道,高顺是这个时代的武器大师,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他统领的陷阵营,又是龙骁营之前,这个时代装备最卓绝的军团。 平素陷阵营使用的铠甲是“玄色鱼鳞甲”,右手的武器根据对手不同或为“钩镰枪”,或为“环首刀”,左手的武器则从“圆盾”与“钩镊”中选择! 按照高顺的想法,他要把陷阵营锻造成一支能够根据对方兵种的不同,使用对应克制的兵刃,无限克制对手的兵团! 当然,这个理想很好。 可…现实是,步兵有一个永远无法规避的痛点,那就是面对骑兵的冲锋时,难于招架。 为此,高顺尝试了大量的兵器… 哪怕…后面的陷阵营已经足够牛逼了,甚至能够凭着装备与阵型与骑兵斗上一斗,可这依旧无法规避难于招架骑兵的这个痛点! 究其原因… 还是兵刃,是兵刃不够长、不够锋利… 倘若,能有一种兵刃,能够一刀劈落“马首”,那骑兵就再不能在步兵前面嚣张! 现如今… 现如今眼前的这诡异的兵刃,它不就符合了高顺一切的幻想,一切的在战场上“一刀劈落”马首的幻想么! “这…这兵刃叫什么?” 此刻的高顺心头已经悸动了起来。 “陌刀。”曹沐没有去留意高顺的表情,随口道:“高将军,是不是觉得这陌刀有些太沉了,并不实用,在战场上…举着这么个重物根本无法放开手脚,更无法轻易的躲闪对方的攻势?尽管有些锋利,可终究是弊大于利…” 有些锋利? 什么叫有些锋利? 高顺一惊,他没想到…曹沐竟是这般小看陌刀? 不过,细细的想想。 也难怪。 曹沐就没有上过战场,她对兵刃的了解,大多是从将士们口中得知,她的理解最多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她又哪里会知道,这陌刀的长度、兼之重量、锋利程度,已经超过了此前对“锋锐”、对“力量”的认知。 就在这时,曹沐的话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你们陆统领怎么偏偏要绘制出这么一柄没用的武器,这不白白在消耗镔铁,在消耗精钢嘛?真是的!” 曹沐还抱怨起来了… 呃… 陆统领? 倒是高顺,听到“陆统领”这三个字,他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如果曹沐没提到陆羽也就罢了,偏偏她引出这陌刀的创造者是陆羽,那…那高顺对这陌刀的理解,就要更深入一层、更大胆一些! 高顺听到过… 此前的“锻钢”便是在陆统领的指导下完成的,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完成的。 珠玉在前。 或许… 这一次,陆统领设计这陌刀的初衷、本意…更有甚者,这陌刀的长度、重量、锋锐程度,均是所有用意! 目的嘛…或许,就是要这陌刀以绝对的力量压垮敌人! 是啊,如果这陌刀能够在面对骑兵时,一刀挥断马首?一刀之下人马皆碎?那…哪里还用灵活的躲闪?哪里还用什么防御! 此前… 他与陆羽的交谈中,陆羽提高过一个概念…一力降十会! 不! 准确的说…陆公子提到的是——大力出奇迹! … …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毁天灭地,关公面前耍陌刀 许都城郊,颍河之畔。 流水潺潺,落英成蹊… 此刻,曹沐带着一干铁匠,一行人便站在这被晨曦染红的水面…眼眸盯着正前方这一方空旷的地带。 在这片地带的中间,只有一人,他身着铠甲,挽着裤脚…却是面露凶光,他手中那一柄三米长,二十斤重的陌刀更是在晨曦的映衬下,泛出丝丝冷芒。 这人不是陷阵营统领高顺?还能是谁? “文远,放马过来!” 高顺一声吆喝 不远处“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曹沐与一干铁匠寻着马蹄声望去,却见路的尽头,张辽正驾马而来,他的手中携带者那精钢锻造的月牙戟,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试刀… 没错,此时的高顺正在试刀。 为了精准的试出这陌刀的威力,他提出让张辽去马厩中挑一匹最强壮的马儿,更是由善于骑术的张辽亲自趋驰。 “高将军,你要小心…” 张辽不忘提醒,在他看来,任凭你步兵战斗力再强,武器再诡异,可在骑兵冲锋的威力下,一样难以招架,这是几十年战场总结而出的经验哪! “文远务必全力以赴…” 高顺这声音落下…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两人交汇碰撞,高顺第一次使用陌刀,时机把握的不算好,兼之…陌刀的重量,让他挥出时…竟有明显的停顿。 眼看张辽的马儿越来越近,高顺只得朝一旁翻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挥出这陌刀! 当然。。 张辽也没有真打,若真是两军对峙,那…高顺侧翻逃离的功夫,张辽的月牙戟已经挥舞了过去,取下首级! 呵… 此刻的…张辽摇了摇头,开口劝道:“高将军,我就说嘛,这‘陌刀’太重了,一味的以力量取胜还是太过想当然,算了吧…” 这话脱口… 颍河旁的曹沐与一干铁匠亦是连连点头。 曹沐一边看着两人的实战,一边盘算着这陌刀的弊端与成本… 她细细的在计算着,要知道,高顺已经算是曹营里极强的武器大师了, 他都无法将这陌刀运用自如, 更别说其它的甲士了! 重, 还是太重了! 说起来也奇怪,上一次…陆羽提出锻造的“红缨枪”,那是走的轻巧、敏攻路线, 效果也的确斐然… 可…这一次,怎么一反常态, 放弃迅捷、灵巧…又转而专攻“力量”了? 关键是, 这陌刀的力量, 谁能承受的住呢? 这不是南辕北辙? 想到这儿,曹沐再度摇摇头。 陆羽这次…怕是想当然了吧? 心念于此… 曹沐的大眼睛连连眨动。 而就在这时, 高顺拍拍身上的灰尘,踉跄着站起,他试着重新提起了陌刀。 “再来一次, 我似乎找到了一些方法…” 高顺口中的方法, 自然是使用陌刀的方法。 这等比丈八蛇矛还要长, 与青龙偃月刀重量相似的陌刀, 使用起来可与寻常的环首刀截然不同,方才的失败, 让高顺悟出了些什么。 “文远,劳烦你,再来一次!依旧是全力以赴!” “好!” 张辽答应一声, 他们昔日里一同在吕布麾下效力,如今又均在龙骁营担任将军, 早已默契至极…一个眼神,一句话, 张辽能感受到高顺心头的想法。 他是不甘心哪! 当即,张辽勒转马头, 准备再度冲锋。 “哒哒哒…” 依旧是熟悉的马蹄声,依旧是纵马狂奔…借着战马的加速度,张辽一手嘞住缰绳,一手握紧月牙戟,之所以要握紧…是因为,他要随时收住,可不能真的伤到高顺了。 与此同时… 似乎是听到了马儿的蹄声, 从此间路过关羽闻询而来,他骑着马停至一个高坡处,目视着此间“战场”。 “这是?” 关羽一捋胡须…他注意到,张辽冲锋的对象…是高顺。 对于关羽而言, 无论是张辽,还是高顺,这都是老熟人了! 只是… 如今的高顺伫立在原地,手中握着一柄奇奇怪怪的兵刃… 有点长,看起来…还有点儿重! 的确… 这一次,高顺紧握陌刀的姿势发生了一些改变,上一次是刀锋朝上,刀鞘在下…这次,整个翻转,刀鞘朝上,刀锋朝下…摩擦着地面,这是“拖刀”的姿势。 而当今世道,所有武人中,鲁尼最擅长使用此“托刀”的,正是关羽关云长,正是他的那柄青龙偃月刀! 如今… 高顺摆出这“拖刀”,一下子就完全吸引了关羽的注意力… 虽依旧还是保持着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可关羽的心头难免好奇,这奇怪兵刃?到底如何用?如何以拖刀的姿势挥出?如何敢以步战之利抵御骑兵的冲锋? 又或者只是胡闹? 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就在关羽遐想之际… “得得得…” 一声战马的嘶鸣…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而起,因为是全力冲锋,战马的速度极快,马儿的身后,马蹄踏过之处,激荡起阵阵尘烟。 近了… 更近了,眼看着战马就要与高顺碰撞,可这一次高顺并没有闪躲。 要知道,在战马如此加速度下,是足够把一个彪形大汉给撞飞的。 反观高顺,他格外的气定神闲,他侧身面对战马,双手均托着刀柄。 刀锋依旧是重重的砸在地上,将地面上的劈出了一道缝隙! 而这一刻,曹沐与一干铁匠的心情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关羽的眼眸也是眯起,莫名的有些担心高顺。 甚至不光是他们,就连骑着战马的张辽也难免一阵心有余悸,高顺…这次玩的有点大了呀! “轰…轰!” 终于,高顺出刀了,与上一次的出刀截然不同,这一次…他以自己的腰身为枢纽,将陌刀从身后朝前,从下往上猛地挥砍出来。 高顺不愧是兵器大师… 如此…方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也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陌刀的威力! 而这一刀的挥出,凌厉的劲风几乎将周围的尘沙激荡而起,整个空气中都裹挟着山呼海啸,排山倒海的力量。 “得…”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战马的嘶鸣声骤然升起,可…只是一瞬间,这道声音便戛然而止,归于虚无。 再看眼前的战马…脖颈处早已断裂! 不,准确的说,不是断裂,而是碎裂,彻彻底底的碎裂。 明明是一刀,可…在陌刀那毁天灭地的威力下,愣是将整个马颈割碎成三段…大量的鲜血暴涌而出,漫天挥洒…犹如血雨降临。 马上的张辽是最近距离看到这陌刀的霸道、凶猛。 感受到此间的刀锋。 得亏他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弃马,跳至一旁的草地上,翻滚落地。 否则…怕是,他张辽的脑袋也要跟着这战马一般,碎裂当场! 霸道… 这陌刀太过霸道了! ——“一刀之下,人马具碎?是么?” 此刻张辽双手撑起身子,他尤自被震慑住了… 统领并州狼骑这么些年…他张辽什么阵仗没见过。 以步战之力抵抗骑兵本就离谱了,现如今,矫健的战马在冲锋之下竟会被这陌刀劈成数段,这究竟需要何其霸道的力量! 这事儿…就离谱,离大谱了。 更有甚者,若是…训练一支陌刀兵呢?那…这陌刀兵,可不就成为骑兵的克星了么?有他们在…骑兵哪还敢冲阵! “咕咚…” 同样心头震撼的还有高坡上的关羽。 这一刻,他的眼眸紧紧的凝起,心头更是悸动连连… 无比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步战凭着一把古怪的“大刀”,竟是将战马给劈断,匪夷所思…委实匪夷所思。 呼… 关羽呼出口气,说起来,若要他以青龙偃月刀,以拖刀的方式,或许也能做到如此破坏力。 但… 那是靠着臂力与技巧,且还要倚靠战马冲锋的加持。 可高顺,他一动不动啊… 这,这才是最可怕的! “难怪,曹营这些年战无不胜。”关羽眉毛冷凝…望着那碎裂成几段的马儿…感慨万千的捋着胡须… 这一刻他想到了,昔日里… 在龙骁营统领陆羽的指导下,龙骁营炼制出那“刀枪不入”的神甲,那削铁如泥的“神兵”,从此,龙骁营纵横天下,莫有敌手… 今日,这可怕的兵刃多半是出自他的手吧? 这下… 龙骁营,乃至于曹营的战力又要备增了吧。 “如此‘玄奇’的兵刃,还不知道,在未来…会成为多少骑士的噩梦!”关羽的眼眸凝的更紧了。“唉…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关羽勒转战马,遍是愁容的离去。 反观当事人——高顺! 就连他都没想到陌刀的威力这么大,其实,方才使用陌刀时,他认为动作上还是有一些瑕疵,可哪怕如此…马的脖颈处依旧被这巨大的力量劈碎成三段。 那…若然规避了这些瑕疵,或许能够做到连人带马…只需一刀,即可劈成两瓣儿! 恐怖如斯… 这才是真的恐怖如斯啊! “呼…”高顺长长的呼出口气,如释重负,他口中轻声道:“果然,陆公子诚不我欺,大力…是真的可以出现奇迹。” 几乎,与此同时… 曹沐与一干铁匠均是呆住了,呆若木鸡…特别是曹沐,她感觉她整个人傻掉了!她这么多年在锻造坊的见识与学识更是碎了一地! 天哪… 这一把看似笨拙的陌刀,一刀之下竟…竟能把战马劈碎? 这陌刀究竟…究竟带着如何强悍的破坏力呢? 有那么一刻,曹沐觉得自己整天呆在锻造坊,脑子都被融化掉了吧?竟错把陌刀这“神器”当成废铁! 果然,如…如陆羽说的那样,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 若非高顺识得此“宝刀”,那她曹沐怕是已经放弃了吧? 很傻很天真… 此时此刻,曹沐的脑门中唯独这五个字…她不住的拍打着脑门,脑子真的是坏掉了,陆羽绘制的图纸,怎么可能是废铁呢?是她自己不识货罢了! 的确… 这一刻,陌刀惊艳了所有人。 几乎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觉得陌刀太霸道了,诚如…高顺所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花里胡哨都是纸老虎! 能够一刀挥出如此威力,干嘛还要躲闪? 能强攻?干嘛要敏攻? 同样的,在如此威力的面前,哪怕是会有些损耗,也就不足为虑。 说白了… 其实就是让将士们只管“大力”就好了,“奇迹”的话…统统交给陆羽…交给这个能带来无限神奇的男人。 ——“传我的话,从今日起…锻造坊内,铠甲、兵刃的锻造统统停止,全力以赴锻造陌刀…一个月内,锻造坊务必锻造出千枚陌刀,不惜一切代价!” 曹沐那略显惊诧、沙哑的声音传出… 哪怕已经过了一会儿。 她的眼神中尤自震撼… 震撼于陌刀的强悍; 震撼于高顺的眼界与见识; 更震撼于那个总是在寥寥数语中,在一幅幅锻造图纸中,就能带来惊喜的男人! 呼… 想到那个男人,曹沐心头轻呼一声。 喃喃吟出三个字“可惜了…” 似乎心头还有一些别样的情绪,曹沐又补上六个字:“终究是,错过了!” … … 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常山郡最北处有一座山峦,名为飞龙山! 此山峦在后世,也有一个相当当的名字“封龙山”,而在五代之后,封龙山书院肇兴,被后人誉为这个时代的“清北”! 从山脚下的酒肆中,遥遥望向山端,其上山间奇峰怪石,幽谷绿荫,清泉飞瀑…宛若云中仙境一般。 而如今,正有一位隐士隐居于其中。 此人在飞龙山赫赫有名,更是被誉为当世枪神——童渊! “呼…” 酒肆中,一名白袍斗笠的年轻人一路赶来,似乎风尘仆仆,口中不住的打着哈气。 “小二,准备一间上房,取一壶酒水,三两狗肉,酒水要温的,狗肉要烫的。” 白袍斗笠年轻人一声招呼… 就往酒肆的二楼行去,跑堂的见他出手豪阔,连连问道:“公子也是来拜师的么?可…咱们山上这位‘童老’可不轻易的收弟子,一生之中…也仅仅收了三名男弟子,一名女弟子,无疑不是骨骼清奇,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公子嘛…”跑堂的刻意的笑了笑。“看公子这身板,不算强健,年岁嘛也二十大几…潜力有限…怕是难入童老的法眼了,不过…咱这里有一本童老的‘百鸟朝凤枪法’图集,咱不要你九九八,客官只需要拿出六六八的铜钱就卖给您,怎么样?有没有很心动?” 跑堂的堆笑着问道… 他口中的童老便是童渊,童老的枪法“百鸟朝凤枪法”,此间飞龙山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枪谱嘛,是真的才怪呢! 本着忽悠一个算一个的心思,在山下这酒肆里,跑堂的可没少赚这黑心钱。 “闭嘴…” 哪曾想,跑堂的小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白袍斗笠男人回给他的便是一个冷眼。 呃… 这下跑堂的小生有点尴尬了,本打算转身离开,没忽悠成…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呗? 哪曾想… 这白袍斗笠男人主动问道:“三男一女?四个弟子?童老不是只有三个男弟子么?” 说着话,他将一袋钱币抛给了跑堂的小生… 这钱是凉的,揣在怀里热腾腾的。 跑堂的小生连忙堆笑道:“就这两年才刚刚收了个女徒弟,说起来,这位女徒弟不仅模样长的俏,还偏偏有那么一股子死缠烂打的执拗劲儿,自打来到此飞龙山,每日下山打上两壶小酒,一叠羊肉,孝敬山上的童老,持续了半年…这才感动了童老!” “而且…听闻这位女徒弟天生神力,底子都不能用‘骨骼清奇’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天赋异禀,短短两年…童老便说,她的功夫已经能有那几名男弟子的六成了!” 这话…一半是编的,一半是道听途说来的。 讲到这儿,跑堂的微微一笑。“说起来,童老能收一名女弟子,咱们也挺意外的,毕竟…童老的夫人,那位颜家的大小姐既好吃醋,又格外的护短,可不是省油的灯!” 提到这儿… 这白袍斗笠男人眼眸骤然凝起,他从怀中又将两袋钱币抛给了这跑堂的… 这跑堂的登时就堆笑了起来,今天是遇到金主了… “客官还想知道什么?” 闻言… 白袍斗笠男人浅笑一声。“童老的夫人,颜夫人也住在这飞龙山么?” “是,是啊!”跑堂的笑着说道。“每逢初一、十五,颜夫人总是会下山来咱这酒肆里采购一番!” 听到这儿,斗笠男人眼珠子一定,像是判断出了什么。 “谢了…” 一言蔽,他快步往二楼天字号房行去。 “客官?您住多久啊?” “初一,十五!”白袍斗笠男人随口回了一句,已经消失在了跑堂的眼前。 嘿… 拎了拎这三大袋铜板,跑堂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吟道。 “真是个怪人。” 就在这时… “咣”的一声,酒肆的大门再度被推开。 一浑身红装,留着干练短发的女子步入此间,她的手中尤自握着一柄银枪,银枪背负在身后,更添得了几许巾帼英姿! “原来是,四姑娘来了…”跑堂的赶忙迎了上去。 所谓的四姑娘,在这飞龙山便是指代…童渊的第四个的弟子,也就是唯一的那位女弟子,前面三位弟子,跑堂的会称呼为张大爷,张二爷,赵三爷! 由此可见,哪怕只是一个酒肆,对童渊极其弟子,也是格外的尊敬。 毕竟…人言靠山吃山,对于他们,是靠着童渊赚大钱! “四姑娘?还是老样子?一斤狗肉?两壶好酒么?” “嗯…”红装女子答应一声。“狗肉还是以前的狗肉,至于这酒水,你们上次从洛阳运来的那些,颇合师傅口味,还要那个…” 啊…啊… 这话脱口,跑堂的一愣。 “四姑娘,不是咱不给童老那酒,实在是…那酒有价无市,买不到啊!” “听说…听说那酒可是洛阳太学的酒坊酿制,是大汉司农陆羽研制出的配方,想买上一趟,难…难着呢!” 这话脱口… “什么?” 听到“陆羽”的名字,这红装女子面色一凛,原本握住银枪的手猛然间握紧了许多,他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自己那破旧袖口上纹着的一系列名字! 侯成、魏续、宋宪…刘备、曹操…最后一个,赫然便是——陆羽! 别人的名字纹上用的是白线… 而唯独陆羽,是用的红线,如血一般森然的红线! … …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本夫人要见姐夫!谁敢拦? 许都城郊,清晨,晨曦未明。 无数甲士早已聚拢,天色尚早,他们纷纷在闲聊。 而龙骁营大寨内的演武场上已经传出一阵阵鼓声,像是要打擂台… 一些武人分列台上,严阵以待,不过,却没有急着比试。 似乎… 是在等着这龙骁营的主人的到来。 夏侯楙来的很早,站在最前方,今日…是陆羽来验证三千长枪兵的成果,而作为武术教头的他不敢怠慢…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看到了赵云、张绣也来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两位可是传说中枪神童渊的弟子。 反观张绣与赵云,两人并肩而行,似乎…聊着什么。 “子龙?近些年你可去拜会过师傅他老人家?” 张绣询问赵云… “自打从常山南下后,就没有再见过师傅了。”提到师傅,赵云眉头微微一沉。。“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如今身子骨如何?” “…师傅从小习武,哪怕已经年过五旬,可身子骨料来问题不大,何况还有师娘照顾!”张绣这话算是宽慰小师弟。 “师娘?那位…颜家的大小姐么?” 提及师娘,赵云的脸色凝起了一分,似乎…对这位师娘的身份,有一些看法。 “师兄怕是还不知道吧?如今袁绍调兵遣将打算挥兵南下,听说先锋将军便是这颜良。” 颜良… 这个名字一出,张绣眉头紧凝。“竟是他?这…倒是不好办了。” 他的眉头亦是冷凝。 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师娘既好吃醋,又出了名的护犊子,此番…若是她这弟弟颜良有个三长两短,那…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呼… 赵云亦是轻呼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隐隐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诚然,世人只知道当世枪神童渊,却鲜有知道,枪神的夫人乃是河北名门颜家的嫡长女! 这事儿要细细的讲起来,就说来话长了! 童渊,字雄付,与并州的李彦是结拜兄弟,两人均是师承义父玉真子。 童渊学会了玉真子的枪技,被誉为“枪神”; 李彦则学会了玉真子的戟法,被誉为“当世第一戟”,而两人在师傅的做主下,分别娶了河北颜氏的两位姑娘——颜云、颜雨! 偏偏… 这两位姑娘, 从小养尊处优, 大小姐脾气尽显… 可出奇的, 童渊与李彦与这两位千金大小姐还真是情比金坚,格外的恩爱。 而河北上将颜良正是颜家的嫡长子,是颜云、颜雨的弟弟, 在颜氏一族中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此番,张绣是担心。 因为颜良的缘故, 让龙骁营, 乃至于让曹营, 让陆羽与师傅交恶… 那时候,就难办了。 聊到这里事… “咚咚” 两声鼓响…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寨门方向, 陆羽来了,在典韦与一干龙骁骑护送下,快步迈入大寨之中… 而早已等候在寨门处的高顺, 看到陆羽, 急忙迎上…似乎是早有准备。 “陆统领, 昨日我实验了一下陌刀, 破坏力惊人,一刀之下人马具碎…如今, 锻造坊已经开始全力锻造‘陌刀’,末将斗胆替手下七百陷阵向陆统领讨要七百‘陌刀!’” 似乎…这么一句,高顺觉得分量有些不够, 当即又补充道:“若是有此陌刀,我陷阵营将是一切骑兵的噩梦!” 呃… 听到这儿, 陆羽脚步一顿,有点意外… 今儿是来验证枪兵的, 怎么又与陌刀搞在一起了。 他望着高顺,特别是高顺这双自信十足的眼睛。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三字——稳如狗! “成, 我会托人告诉曹沐!前七百陌刀均归你们陷阵营了。”陆羽回道,连带着拍了拍高顺的肩膀。“河北袁绍还有十万骁骑呢,陷阵营配陌刀,接下来的战场可要大放异彩呀!” “必不辱使命!”高顺拱手道… 话音刚刚落下。 “咚咚咚…” 鼓声更响,演武场上长枪兵已经开始演练起阵型,紧接着…便是实战,两人一组, “霍霍”声响,龙争虎斗了起来。 这红缨枪格外轻巧,一干甲士们的比试也格外的迅捷、灵活! 甚至…隔着老远看,不像是比武, 更像是华丽的舞蹈! 偏偏每一击,均是杀气毕露! 让人目不暇接… 当然…张绣与赵云也看在眼里。 张绣下意识的吟出一句。“这枪,这枪法都有点意思!” 是啊… 赵云的眼眸亦是凝起,摒弃了原本的铁枪… 改用木头做枪杆,配合上精钢做枪头,如此一来,简直是将长枪的灵活无限的放大,甚至…因为枪头处采用精钢的缘故,威力比之从前的铁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枪!好枪法…” 赵云惊呼一声… 说起来,他对红缨枪虽是好奇,却不至于太过在意,反倒是…这些甲士们舞动的枪法。 隐隐中,赵云竟从中寻觅到了一丝师傅传授的那“百鸟朝凤”枪法的味道。 不单如此,这些甲士们舞动的枪法变幻多端,甚至有许多枪招、虚招更是精妙绝伦,完全不弱于“百鸟朝凤”枪法! 可核心并没有改变,在卸去所有的虚招后,最后剩下的唯独是“点枪”… ——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 “好…好!” 又是一连两个“好”字,能让赵云连声称赞的枪法,当世之中可不多。 张绣亦是连连感慨。 “听人说,夏侯楙教这些枪兵的是《三十六路杨家枪》,今日一见,这杨家枪未必输于咱们师傅的‘百鸟朝凤枪法’呀!” “尤有过之!”赵云毫不吝惜对这杨家枪的赞誉。“我观夏侯楙的枪法,招式中有百鸟朝凤枪法的影子,甚至我能看出来,还有张翼德那至刚枪法的影子,但…它又不像百鸟朝凤枪法那般虚招太多,可以说…去除繁冗,每一招每一式目的性极强,均是杀人的枪法!” 讲到这儿,赵云顿了一下。 “师兄,或许…论及枪技,这夏侯楙现如今不是你、我的对手,更是接不住师傅的一招,可待得假以时日,他能将此《杨家枪》融会贯通,能在战场上运用自如,怕是他的潜力要比你、我更高许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赵云是童渊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在他出师的那天,童渊就提到过,赵云日后在枪法的成就上必定远胜于张任、张绣两位弟子! 而这点… 张绣也是信服的。 作为同门师兄弟,在这龙骁营内,两人没少切磋,自然…张绣也能感受到赵云枪法的变化,他正在尝试着改良“百鸟朝凤枪法”。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去除繁冗,将那无数炫目的招式精简话,每一次出枪都是杀招! 如此这般…便犹如…蛇一般,攻击在一瞬间完成,一击必杀! 而无疑… 如今眼前的“杨家枪”,带给这个小师弟全新的思路了! 呼… 张绣再度轻吟一声。“子龙啊,你可知道…这《三十六路杨家枪》又是何人传给夏侯楙的么?” “是谁?”赵云连忙问道:“难道世间还有一位姓杨的枪法大师?” “哪有什么枪法大师。”张绣摆摆手。“是陆公子,这《三十六路杨家枪》的图谱是陆公子送给夏侯楙的。” 讲到这儿,张绣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这般精湛的枪法,竟是出自一个不懂武艺的少年之手,委实是羞煞我等武人了。对了…与这《杨家枪》一道送出的,还有一本《金瓶梅》,想来,那定然也是本绝世秘籍!” 这… 赵云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杨家枪?陆公子…不…不会吧? 等等? 还有一本…金瓶梅… 有那么一瞬间,赵云突然很想看看这名唤“金瓶梅”的绝世武功! … “咚咚…” “咚…” 鼓声渐响,龙骁营演武场的检示还在进行。 陆羽很欣慰,效果很好… 这长枪兵能用,就像是陌刀配备给陷阵营一般,把长枪兵放到特定的位置上,能产生奇效! 说到底,龙骁营虽然名声大,可在曹营里不是正面冲锋的主力部队! 功能性的需求,更多一些… 长枪也好,陌刀也好,会让陆羽在派遣龙骁营时更灵活许多… “轰…轰隆隆!” 陆羽这儿…还在遐想之际。 一道冲天的火光曝起…这是在龙骁营的东南不远处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均朝火光处望去。 就仿佛是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很快… 空气都变得灼热了许多。 而接下来…火焰像是一瞬间就降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着火了…”、“着火了”的声响。 曹休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牛棚!牛棚方向着火了!似乎…是一角,不是全部范围!” 陆羽的眼眸微眯… 说起这牛棚,陆羽并不陌生…这是他担任大司农时,特地在城郊选取了一大片土地,建立牛棚…为民屯中的“计牛输谷”做准备。 当然了,牛棚着火,这本没什么…最多就是今晚龙骁营甲士加餐,大家一起快乐的吃牛肉,以往总有那么几头老黄牛笨呼呼的撞刀上的,是美丽的意外… 不过…今儿个,倒是真的意外了! 这大火…权且就当是红烧吧! 可偏偏… 空气中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像是“大蒜”一般,如此刺激的味道,逼得陆羽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 猛然间,陆羽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种气味儿… 这冲天而起的火焰,该不会是…白磷吧? 何晏要搞什么? 他就不知道…老黄牛们都很辛苦的是么?就不能等它们自己往刀上撞?干嘛要一把火烧了它们呢? 不过…方才那汹涌的火焰,这就是白磷的威力吧? 心念于此,陆羽眉头一挑。 “走…” 当即吆喝一声… 啊…典韦有点懵?这…去哪呀? 不等他错愕,陆羽的声音接踵传出。“去看看这些枉死的大黄牛!它们太善良了,它门忠心、它们仁厚、它门勤劳,它们苦干!它们不该有这无妄之灾!” 念及此处… 陆羽心头浮想联翩。 老牛啊老牛,你们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你们任劳任怨的耕地,脱离了低级趣味,这是君子才有的品质啊! 等等…这么多牛?何晏这把玩的这么大… 今晚,肯定吃不完了?要不要晒成牛肉干呢?对了…白磷可是有毒的,被白磷烧过?会不会肉也变得有毒性了呢? 这… 在线等?挺急的! … … 许都城,校事府。 校事府门前精干的虎贲军森严伫立,看到曹操到来时,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曹操在校事府的大门前驻足了片刻… 继而收敛起了心情,面颊上多出了几许严肃,他大步进门,在堂上落座。 曹仁与曹洪看到了曹操。 “大哥…” 一声齐呼,两人均是起身行礼… 而门外,早已排队等候的十余名校事皆是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各自捧着一盘竹简进来,他们将竹简一一摆放在曹操的案头,旋即…即刻退下。 曹操也顾不上看这些急件… 而是示意曹仁、曹洪。“这些急件我就不看了,你们捡重要的说。” “大多是北境的事儿…”曹仁如实禀报。“其一,袁绍已经撤回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路大军,另派韩猛率十万大军屯于并州,防范陆司徒部署在雁门的兵马!” 十万?韩猛? 这两个词脱口,曹操伸手示意先停住,他好奇的再度确认:“袁绍竟派十万兵去防范雁门?甚至…不惜将韩猛也派去了?这消息可靠么?” 之所以曹操疑窦,是因为… 他觉得袁绍有些太看得起羽儿在雁门布置的这支军团了吧? 十万兵马就不说了,韩猛此人,曹操听说过。 武艺高强…是袁营里数得上号的一个人物。 坊间只知袁绍手下武人中最强的,最受袁绍器重的乃是“河北四庭柱”。 事实上,根本不是什么四庭柱,是“四庭一柱”,所谓四庭乃至指“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至于这一柱便是此“韩猛”! “千真万确!”曹仁语气颇为笃定。“似乎,袁绍对陆司徒在雁门部署的兵马颇为忌惮,再加上并州刺史高干被擒,故而只能派出韩猛稳定局势。” 呵呵… 曹操笑了,这算是个好消息! 那边袁绍安排十万兵马,就代表着,正面战场,他的压力徒然变小了不少。 要知道… 并州的消息传到许都城可并不容易。 故而,曹操对雁门的境况也只是知道片面的,在他的意识里,也就是吕布与杨修在倒腾…似乎…在羽儿的谋划下收编了一些将领,一些义士。 可具体有多少人?曹操可不知道。 “现在雁门有多少兵了?”曹操好奇的问道。 “十三、四万吧!”曹仁很平静的回答… 啥? 曹操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 啥…啥情况? 他记忆中,杨修与吕布去并州雁门时不过才带了一百余龙骁骑,怎么就…怎么就一下子变成十三、四万了? 是… 这段时间,羽儿的部署虽然神秘,曹操倒是知道一些。 可…一百余人变成三、四万的话,曹操感觉自己还能接受,可一百余人变成了…十三、四万,那就有点儿。 “咕咚…” 下意识的,曹操咽了口口水,要知道,抛开所有城池的守军,北上与袁绍决战的兵马,他都拿不出十三、四万来! 羽儿这是…撒豆成兵么? “子孝…” 曹操本想再问一次去确定下。 哪曾想,不等他开口,曹仁的声音再度吟出。“十三、四万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在北境雁门,陆司徒这龙骁营的兵马中,包括公孙瓒的幽州骑兵,包括张燕的黑山军,还有…麴义的先登死士,这些军团…哪一个拎出来都能打硬仗!” 曹仁了解的更多一些,对并州的局势也更关注一些。 其实,他也很震撼,可…已经习惯了! 故而…他比曹操猛地听到这么一个恐怖的数字,这么一个个恐怖的名字,要心情平静许多。 呼… 曹操则是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轻轻的拍了下胸脯,要冷静,要淡定…羽儿带给他惊喜已经不是一次了,他要学会适应,学会习惯。 谁让他老曹家的种好呢…这是他曹操的功劳啊! “其它的呢?邺城方向?袁绍还没有动作么?” 曹操继续问道… “目前还没有…”曹仁如实道:“似乎…是等待此前的四支兵马回援,不过,袁绍已经下令,待颜良行至邺城,即刻让他做先锋军南下进攻黄河南岸的白马,而袁绍的主力兵马则是进攻黄河北岸的延津。” “不过,按照大哥的吩咐…从官渡至白马、延津,我军的十万兵马均已调派至那边,严阵以待!” 听到这儿… 曹操点了点头。 “很好…” 袁绍的行动均是意料之中,换位思考,他曹操也会这么做。 况且,这段时间,羽儿在雁门的部署吸引袁绍大量的注意力,这也为曹操集结兵马,调往官渡前线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接下来,就只剩下…他曹操与袁绍在冲顶路上的非此即彼了! 不过… 比起这个,曹操更好奇的是羽儿最近在做些什么。 要知道… 并州雁门的战事已经平静了月余,这段时间,曹操完全没有听说过羽儿的消息,他在忙些什么呢? 心念于此… 曹操当即问道:“陆司徒呢?他这段时间再做什么?校事府可否留意!” 这话脱口… 曹仁拍了拍手,当即,几名校事首领手捧着画册,快步走入! 没错… 校事府会派人专程绘制出陆羽的行动,这并非曹操的不信任,而是曹操打从心底里的担心,他怕羽儿遇到什么难题,他这老父亲也好出手,替他迎刃而解。 总不能… 自己儿子的行踪,他这做爹的一无所知吧? 就在这些首领一一展开画册之时。 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校事府门前。 她约莫三十余岁,相貌保养的极好,身材更是逆天… 她的面颊上带着一丝嗔怒,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作势就要往校事府内闯。 “夫人,不可…” 门前虎贲军连忙拦住。 哪曾想…这女人丝毫不惧,她冷然的目光瞪向这群虎贲军。 ——“本夫人要见姐夫?谁敢拦?” … …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十个颜良,比得上一个童渊么? 曹操不知道校事府门外,一名女子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如今,他满心都在“羽儿”身上。 ——“奏事!” 一声呼喝… 当即第一名首领回禀道:“禀报曹司空,陆司徒最近派人大肆采买桑皮、藤皮、竹、檀皮、麦杆、稻杆,此外…绘制‘帘床纸模’,这些行动倒是与蔡侯纸的抄纸技艺颇为相似,只是,用料更多了许多。” 说着,他将一卷手卷放在桌案上,展开…上面描绘着龙骁营内的甲士大肆接触商贾,购置原料。 “蔡侯纸?”曹操眼眸微眯,心头嘀咕一声“羽儿这是在做什么?造纸么?” 当然了…曹操对纸的印象,还刻板的停留在最初级的“蔡侯纸”阶段,没别的,就是贵…而且皱巴巴的,不适合书写! 想到这儿,曹操注意到在手卷的最后一幅,绘制出几名龙骁骑去迎接一位年轻人。 这让曹操生起了一些好奇。 “他是谁?” “左伯!”这校事首领回道:“东菜人,字子邑,长相奇丑…却是陆司徒特地命人去请来的,似乎也与这造纸有关。” 噢… 曹操点了点头。。 尽管不知道羽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看起来,这造纸,羽儿是很上心哪!只是…当此曹、袁决战之际,如此兴师动众的做这造纸技艺,曹操是愈发看不懂了。 “继续…” 曹操扬起手… 第二个校事首领回禀道:“陆司徒秘密派遣司马懿赴冀州,就在昨日,司马懿已经潜入冀州!” 手卷展开,第一幅图是司徒府门前,司马懿拜见陆羽,辞别陆羽…第二幅图则是司马懿擦着眼睛下跪的画面! 曹操点了点头。 依旧是不明所以,可…珠玉在前,羽儿派遣一个杨修,都能把并州搅得天翻地覆,此番…羽儿派遣司马懿去冀州,那… 曹操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冀州的水…怕是也将被此司马仲达搅浑! “下一幅…” 曹操继续吩咐。 第三名校事首领回禀。“就在昨日,龙骁营高顺与张辽测试了一把‘刀’,长约三米,重量超过二十斤,高顺凭借此刀一刀劈出,战马碎裂成四段,单单脖颈处就碎成了三段!” 手卷展开,是张辽骑着马冲向高顺的画面… 而高顺以腰肢力量为枢纽, 一刀挥出…最后一幅画卷, 赫然将战马的碎裂, 血雨挥洒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这刀叫什么名字?沐儿怎么从未向我提起?”曹操当即问道… “此刀名唤‘陌刀’。”头领如实道:“昨日测试时沐姑娘也在场,也是于昨日,锻造坊停止了一切兵刃、铠甲的锻造, 全力以赴锻造此陌刀!” “陌刀?” 曹操轻呼口气,口中轻吟一声。 旋即…他的眼眸冷凝, 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竟是爽然笑出声来。 一边笑,他不忘朝着曹仁、曹洪感慨道:“我就知道, 陆司徒一定会带给我惊喜!好一个陌刀,好一个一刀之下,战马碎裂!” 曹操看起来无比激动… 他大踏步走到画卷面前, 比起“造纸”, 比起“司马懿”, 无疑…这“陌刀”更让他亢奋不已! 曹、袁决战在即, 曹操需要的就是这等神器! “还有么?还有比能一刀劈碎战马还让人亢奋的图卷么?”曹操大喊一声。 其实他的本意是听到这儿,够了… 单单这陌刀的出现, 足够让他曹操在即将到来的战场平添许多信心,至于…这话,是随口一问。 哪曾想…曹操的话音落下。 “有…禀报曹司空, 还真有!” 啥… 曹操有点懵? 他好奇的望向最后一位校事头目,眼神中满怀疑窦, 比一刀劈碎战马还让人亢奋的图卷?这… 不等曹操开口,这头目大声道:“就在一个时辰前, 陆司徒于龙骁营中检阅枪兵…” 曹操听着,心里觉得, 这不挺正常的么? 哪曾想… 头目这第一句话脱口,第二句就来个了大翻转。“怎奈,附近牛棚着火,陆司徒带人去看,发现是何晏在做测试,是…是陆司徒新成立的提炼坊提炼出一种名为‘白磷’的白色粉末,此粉末在高温下既能焚起冲天火焰!竟是旦夕之间将牛棚中的十头牛给烧死了!这些牛甚至没做出半点反抗!” 画卷展开…是冲天的大火将牛完全焚烧在其中, 几乎是瞬间,牛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方才陌刀能劈断马颈还符合一定的常理。 那么现在…一头牛旦夕之间被烧死?这事儿离谱啊! 要知道,牛虽然勤劳,虽然脱离了低级趣味,虽然忠心,虽然苦干…可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抗击打能力,对火焰的抗性,乃至于…生命力是完全优于人类的。 哪怕是两军交战使用火攻,可试图旦夕之间焚灭数万士卒,那也是绝无可能,人会动,牛也会动啊! 顷刻间烧死,顷刻间毙命,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符合火焰的常理啊! 当然了… 曹操哪里会知道,这燃点仅为四十度的白磷,不单单是遇火既焚。 更有甚者… 他的火焰中带着大量的毒素,让人…啊不,是让牛无法动弹,再加上那火焰漫天下窒息一般的浓烟,真的能做到让牛顷刻间倒下,陨亡之后…皮毛还在焚烧! “咕咚…” 惊讶的不止是曹操,这次…就连曹仁、曹洪也惊讶到无法呼吸。 曹仁惊诧的地方在于这火焰恐怖的破坏力,曹洪惊诧的地方则截然相反,他心疼这十头牛,要知道… 这个时代…一头牛足够换三匹马了。 而现如今…在黑市上,一匹马的价钱都是以十万钱计! 曹洪掰着手指头算算,顿时很想哭,几百万钱就这么…没了! 肉疼… 不光肉疼,曹洪感觉他的心、肝、脾、肺、肾…哪,哪,哪都疼! 就在这时… “报…”一声通传,一名虎贲甲士快步闯入校事府内! 按理说,校事府的规矩…只有各校事首领与曹操、曹仁、曹洪才能进入,这是确保情报的机密性…哪怕是许褚也只能守在门外。 可… 曹操的眉头微簇,可不等他开口,这虎贲甲士连声道:“丁…丁夫人到了,她执意要闯校事府,我等…我等不敢阻拦!只能…只能来禀报。” 丁夫人? 曹操下意识的就想问,是哪个丁夫人? 印象中,他的正室夫人丁蕙素来讲规矩,决计做不出闯校事府这等事! 可…不等开口,曹操的眉头一挑。 是丁香… 没错,能让虎贲军不敢动的,称作是丁夫人的…除了他的正妻丁蕙外,那只剩下夏侯渊的夫人——丁香! 而恰恰,这位夏侯渊的夫人…可是曹操的梦中情人,是曹操变为“曹贼”的关键人物! 呃… 下意识的,这位枭雄豁然起身…竟是浑身颤抖了一下。 说起来,因为丁蕙与丁香的姐妹关系,因为曹操与夏侯渊的族兄弟关系…曹操与丁香倒是经常见面,甚至…丁香目前为止生下五个崽儿,每生下一个,曹操都会去看她。 这点上看…曹操可比小老弟夏侯渊都要贴心许多! 甚至,对于丁香…也就是夏侯渊的这些儿子,曹操一向是视如己出! 只是,曹操心头的想法…夏侯渊不知道,丁蕙不知道,丁香自然也不知道! 这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初恋啊! 这是唯一一个,曹操想动却不能动的女人。 …在丁香的眼里,曹操就是她的好姐夫啊! 此番… 丁香冒然前来,难免让曹操心头一阵悸动。 可不等他开口,丁香已经出现在了曹操的面前。 而她丝毫不扭捏,莲步轻移,行至曹操的面前…开门见山道:“姐夫,你好生粗心…姐姐都四个月了,姐夫还没有发现么?” 呃… 曹操一愣。 此刻,他满脑门想的都是这位眼前的初恋情人,下意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姐姐四个月?什么四个月? “怎么?四个月?什么四个月?” 曹操吟出这么一句。 谁能想到…这位问鼎中原,让人闻之色变的枭雄曹操,此刻在丁香的面前,竟宛若一个青涩的少年郎一般,有那么点儿紧张,有那么点儿智商下降的味道。 “姐夫,是姐姐她有了…都怀孕四个月了?姐夫竟都没有发现么?” 啊…啊… 如果说方才,曹操是见到初恋情人而呆了一下,愣了一下。 那么现在…他就是听到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而双目瞪得硕大,胸口竟也开始跌宕起伏。 有了? 丁蕙她…有了? 嘶…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顷刻间,许多事儿回忆在了他的眼前。 他记得…前段时间,准确的说,就是四个月前…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这位正室夫人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狼似虎…完全是要把曹操的身体掏空的节奏! 印象中,那段时间…无论曹操晚上是在书房,还是在哪里,丁蕙均会准时出现,到后面…都快要成为曹操的梦魇了。 那时候的曹操…就一个感觉。 这特喵的就是活脱脱的“围城”啊…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个中滋味,并不好受! “呼…” 想到这儿,曹操再度倒吸一口凉气,时至今日,他懂了…多半是成亲二十多年无子的丁蕙,从哪里寻觅到了一些药方,继而…调好了身子,继而…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等等! 曹操感觉脑袋有点乱,他猛然想到了…昔日…羽儿的药方似乎治好过夏侯惇… 那么… “咕咚!” 一口口水下咽,整个事情的原委一下子跃然于眼前。 这是“医仙”羽儿的药方治好了他的夫人——丁蕙,继而…便是“悲伤”的故事… 然后,丁蕙就有了,就已经四个月了!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瞪得更大了… “姐夫不应该…很高兴才对么?” 丁香的话接踵而出… “高兴…哈…高兴…”曹操笑的极为勉强。 这一刻… 他想的更多,也更远…这是高兴的事儿么?他曹操明明很想哭! 这事儿,离谱,离大谱啊! 曹操骤然想到的是“世子之位”,是羽儿这个…他早已定好的世子人选! 丁蕙的怀孕,这几乎打破了他原本所有的计划。 要知道,曹操的计划中… 如今的长公子是曹昂,严格意义上讲…他也不算是嫡子,算是正室夫人丁蕙养大,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嫡长子,而同样的操作…也可以作用在羽儿的身上。 待得父子相认的那一天,让羽儿先是认弟弟曹德为父亲…然后过继给曹操,如此一来私生子的身份就可以避免! 接下来…便是认他曹操的正妻丁蕙为母亲,只要丁蕙接纳,按照年龄…他便一跃成为了嫡长子,成为了曹操这大业顺理成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 如今丁蕙肚子里的孩子,将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若然是男儿…那就不好办了! 所谓养子身份的“嫡子”与正妻亲生儿子的“嫡子”…还是有巨大差距的。 俨然… 那时候的羽儿要继承大位,就要费更大的功夫,有更多的阻碍! 不说别的,单单丁家与丁夫人这关就不好过,谁不心疼…自己肚子里的儿子呢? 可偏偏… 这事儿就离谱,是羽儿帮丁蕙怀上…啊不…是羽儿的药帮丁蕙怀上的,曹操怎么顿时脑海中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呀! 他就不该从了丁蕙…他就该忍住! 呵呵,这什么事儿啊… 以前是身体累,现在改成了心累了! 此时此刻的曹操满脑门写满的就是四个大字——“我太难了!” “姐夫这笑…怎么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呢?” 丁香的话再度传出…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曹操心里嘀咕着,他没哭出来就不错了,除非你姐…生的是个女儿,那才是喜大普奔,普天同庆呢! 否则… “太累了,你姐夫这段时间太累了…”曹操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 可这笑容刚刚浮现就戛然而止… 因为,猛然间…一阵剧烈的痛感骤然升腾而起,像是从腹部直冲脑门…一时间,曹操的脑袋犹如山呼海啸,刀砍斧劈… 痛,这次是真的痛,痛不欲生! ——“痛…” ——“痛煞我也!” ——“快…快传医官!” 说话间,曹操整个双腿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了过去,昏迷不醒… “姐夫…姐夫…” 丁香一把托住曹操,曹仁与曹洪赶忙围了上去,可…除了呼喊医官,他们也是手足无措! “大哥…大哥…” “大哥…” 整个校事府一时间乱作一团。 恰恰就在这时。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而起… “报…七百里加急,急件…急件!” 一名甲士手捧着竹简快步行至校事府门前… 曹仁看了大哥曹操一眼,凝着眉…快步走去,一把接过,迅速的展开。 这不展开还好… 一展开之下,曹仁整个额头都在冒汗… ——颜良率五万大军南下…征讨白马! ——袁绍携五十万大军南下,进攻延津! 这… 曹仁整个人一下子慌了。 而一旁的曹洪见他脸色不对,急忙问道:“子孝?出什么事儿了?” “唉…”曹仁长叹一声,他的眼眸回望向曹操。“大哥昏迷,恰恰这时候袁绍大军南下了!” 啊…啊… 曹洪疾呼一声,一双眼眸瞪得硕大,“这…这…这咋办哪!” “去…去告诉陆司徒,去…去告诉荀令君!” 曹仁当即吩咐… 这一刻,他必须冷静…尽最大可能的冷静下来! … … 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常山最北部… 飞龙山下,酒肆内的客房中! 一张案几上摆放着三份竹简,其中之一是一封收到的信,上面阐述着如今袁绍与颜良分兵两路南下的行动。 第二封似乎是一封要寄出去的信,而最后一封竹简上有些乱,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篆体小字! 其中,一些重要的字会划上圈… 比如… 当世第一戟——李彦; 枪神——童渊! 河北颜氏两位小姐——颜云、颜雨; 还有…最醒目,也是最浓墨重彩的——“颜良!” 这些名字,似乎都很重要,可唯独“颜良”这一个名字,被勾画了无数次,更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在这第三封竹简旁有几枚毛笔,这是上好的毛笔…人称“张芝笔”,价格不菲… 而这“张芝笔”的主人正是那名年轻的白袍斗笠男人。 这一次… 这白袍少年没有头戴斗笠,露出的那白色的头发格外的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是遗传的“少白头”的缘故,还是太过惆怅,总而言之…他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俩个字——神秘。 而他的笔不住的将竹简上“颜良”这两个字勾掉,然后再度…写上。 似乎… 这个名字,让他颇为犹豫!让他下不了决心! 终于…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眸徒然睁大… 像是最终做出了决定。 紧接着,大笔一挥,还是勾去了颜良的名字,似乎是为了不反悔,刻意的将所有的笔全部抛远! 紧随其后,他的口中喃喃吟道: ——“颜良,颜氏一族的长公子,武艺非凡。” ——“奈何,性格太过急躁火爆,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中,而这注定他养成的是那骄傲、狂妄的性格!由他挂帅,奇袭白马…势必落入埋伏!” ——“父亲此举,河北四庭一柱怕是要陨落一员了!” 一声感慨过后,他将那封写好的要寄给袁绍,能救下颜良的书信丢入火盆… 紧接着…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好,正好用你的命…逼出最强悍的颜氏一族!” ——“颜云夫人痛失爱弟,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吧?” ——“呵呵…” 白袍男子浅笑一声。 ——“十个颜良?又能比得上一个童渊么?” 讲到这儿,他的眼眸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狡黠的笑意悄然而出。 … …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一夜之间… 一篇檄文贴遍了整个冀州的街头巷尾。 无数百姓围拢了过来,一些老者逐字逐句的读出,一些士子直接通俗的讲给百姓听,一时间…整个冀州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曹操是这样的人…” “这就是大汉司徒么?名为司徒?实为汉贼!” “袁将军举义兵南下,势必剿除逆贼,匡扶大汉!” 一句句的议论声接踵而出… 似乎… 一夜之间,原本尚持中立态度的冀州百姓,一个个对曹操变得“咬牙切齿”,变得“同仇敌忾”! 恨不得…食曹操之肉,饮曹操之血。 这便是舆论的力量… 直到黄昏,檄文前的百姓才三、五成群的散去… 而此时…一黑色儒袍的年轻公子与一素色侠士衣的女子刚刚进城,他们翻身下马,立于这檄文之前。 这黑袍男子正是司马懿… 至于这素色女子,乃是他的夫人张春华。 斗笠之下的这一对夫妻,还显得有一些神秘的色彩。 “一千四百五十三…”司马懿轻声吟道。。 “仲达?你在说些什么…”张春华急问道。 “字!”司马懿眉头紧凝。“这《讨贼檄文》一共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字,洋洋洒洒,文采飞扬,让人看上一遍就酣畅淋漓,大呼解气…” 讲到这儿,司马懿顿了一下,他的眼眸依旧盯着城墙上的檄文,连连感慨。“这一封檄文怕是抵得上十万大军了!” 檄文?十万大军? 张春华微微一怔,司马懿很少这般夸耀一篇文章,能让他比作“十万大军”,可见…这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字的杀伤力何其的大? 的确… 不同于后世网络小说中的水漫金山… 古时的檄文惜字如金,一个字代表的含义往往比后世十个字还要多。 倘若…这一千四百多个字的《讨贼檄文》让“牛奶糖”去写,保不齐就能写成万言书了。 势必会水的一塌糊涂,这一天的更新量可不就水出来了么! 偏偏这《讨贼檄文》还不只是惜字如金。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听闻,这檄文乃是陈琳说著,字字如刀,委实高明!”司马懿又读了一遍,继续感慨… “高明在哪?”张春华凝着眉,连连问道。 她从小行侠仗义, 纵横江湖, 是“春小太岁”, 对武功…那自然如数家珍,可对这文字就陌生的很了。 “这檄文中,抛开曹操的祖辈、父辈的身份、罪名不提, 单单给曹操安插的罪名就有八项?”司马懿小声解释道。“其一,说曹操几次陷于危机都是袁绍出手相助, 袁绍是毫不利己, 专门利人, 反倒是曹司空恩将仇报,要进攻袁绍!” “其二, 说曹操爱乱杀人,打败刘备后将两万余降卒屠杀,搞得生灵涂炭, 哀鸿遍野, 还以武震慑徐州百姓, 不服从者杀无赦!” 这… 听到这两点, 张春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的确… 其中一些是事实,可更多的却是虚构。 而不等她细想, 司马懿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三,说曹操专制朝纲,名为奉天子, 其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第四,曹操因个人恩怨随意给人治罪, 譬如边让!” “第五,曹操设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官职, 专干盗墓的事儿,伤天害理!第六, 曹操问鼎中原,却统治残酷,翻阅古今所有的书籍,里面的无道之臣,贪残酷劣者就属曹操最严重!” “第七,曹操与叛贼公孙瓒、黑山军、南匈奴相互勾结要谋害袁绍,幸好袁绍英明神武, 略施小计把这些贼人逼退到了雁门,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第…第八…” 前面说的都挺好的,恰恰提到这个第八,司马懿整个人怔住了。 “第八是什么?”张春华见夫君踟蹰, 连忙问道。 “咳…”司马懿咳出一声。“第八,曹操挟持隐麟的姐姐蔡琰,逼迫隐麟为他卖命,天怒人怨,人神共…共愤!” 啊…啊… 听到这儿,究是一贯大大咧咧的张春华,此刻也是眼眸瞪大,嘴巴张开,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那檄文方向。 这简直是…是脸都不要了吧? 诚如,她方才的感受… 这八条中的许多条都是子虚乌有的,这简直就是…就是… 张春华想了半天,却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总而言之,陈琳,啊不…是袁绍简直脸都不要了! “仲达?这…这好假呀!”张春华感慨道。 司马懿摇了摇头。“夫人觉得假是因为我们身处许都,曹操是否挟持蔡琰姑娘?是否逼迫隐麟为其卖命,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百姓们不知道啊?别说是北境四州的百姓,就是荆州百姓、江东百姓、益州百姓、雍凉百姓?他们又知道真相么?” “他们只会相信眼前看到的,相信这檄文上写的…陆司徒很早以前在讲课时就说过一句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恰恰这么一封《讨贼檄文》最高明的地方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假难辨!” “便是为此…它才抵得上十万雄兵呢!” “那…”听到这儿,张春华那紧蹙的眉头上竟是滴落下丝丝汗珠…“我们要这么办?” “想办法把这檄文提前送往许都城,送到陆总长的手中。”司马懿当即脱口…“不论如何,得让陆总长提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也好早做准备。” 讲到这儿,司马懿的眼眸望向张春华,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张春华一下子就懂了。 这是让她去送! “好吧…这檄文,我去送,八百里疾驰,两日足以送到…只是…” 张春华能看懂司马懿的心思,司马懿又如何看不懂张春华的心思呢。 “夫人不用为我担心,陆总长交代的任务,我一个人也能完成!倒是这《讨贼檄文》,除了夫人外,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司马懿开口道… 其实,来冀州之前陆羽就告诉司马懿… 这里有一处酒肆,昔日他做为隐麟时,曾救过这酒肆掌柜,算是有恩,近些年…许多冀州的情报,还是这位酒肆掌柜悄悄的发往许都的呢! 如果需要人手,打探情报什么的,可以从这边下手。 至于…安全的话! 失去了夫人张春华的保护,司马懿必须要加倍小心。 “夫人…快走吧,注意安全…听说向南的官道已经封锁住了。” “我知道。”张春华点了点头。 行走江湖多年,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穿过那一道道关卡! “尽管…我还是不明白,一贯慎重、胆小的你,为何为了获取陆司徒的信任而选择铤而走险,但,既是你决定的,我便会支持你…你…你也保重!” 最后一番惜别的话语传出。 “得得得…”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 张春华翻身上马,在司马懿的目送下,疾驰而去! 呼… 此刻的司马懿长长的呼出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那只在田间挖出,旋即…被煮了的乌龟…在 这乱世里,人一旦被挖出来,便犹如那乌龟一般,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伸头也不缩头,直接把你扔锅里煮了就好! 为了能避免这一刀,他必须寻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与保障! 冒险? 呵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念及此处,他的眼眸冷凝,他望向这道路的尽头,似乎…陆总长提及的便是那间酒肆! 这是一个并不轻松的任务,这却是他司马懿必须完成的任务。 为了他司马仲达,也为了家人,为了司马氏一族! … … 许都城,整个司空府被一片迷茫烟雾缭绕。 轻微却又惨烈的叫喊声,于曹操的卧房中响起。 “啊…” “啊…” 此刻的曹操已经醒来,他头崩病带,神情痛苦。 他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眼眸紧闭…无助的双手捂住头颅,这种感觉就像是利刃在劈砍他的脑袋一般! “仲景神医…怎么…怎么样啊?” “我大哥这头风?可…可能医好?” 曹仁、曹洪连连问道。 这… 张仲景面露难色,从医学的角度分析,他是内科大夫,对伤寒症这类的内科疾病自然极为擅长,可…严格分类的话,这头风是医学里“神经科”,若要动刀,又涉及到“外科”,张仲景专业不对口啊。 恰恰,张仲景又是个严谨的人,不敢随意下定论。 “曹司空的头风,我看过了,也诊过脉了,不同于一般的头风…恕我医术学浅,不敢随意下手!” 张仲景摇摇头。 这下… 整个司空府炸了,张仲景是医圣啊,他都救不了?那谁还能治呢? 等等? 如今掌管医署的,除了张仲景外,不就是…医仙陆羽了呗? 他…他… “那,那你师兄陆羽陆医仙总能治吧?”曹仁连忙问道。 “这…”张仲景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快,快去请陆医仙哪!”曹仁当即吩咐…哪曾想,却被荀彧、荀攸一把拦住。 别人以为陆羽是医仙,提壶济世,医术高超。 可荀彧、荀攸的眼力多毒? 他们很早以前就发现,陆羽哪里是什么医仙?他甚至都不通医术,只是脑海中记着一些医理配方,记着一些不知从哪看来的医学名著罢了。 真要动手,他哪懂啊! 偏偏… 此番…曹司空的头风,张仲景无法治好,那陆羽出手…不就暴露了他不通医术的事实么? 哪怕没有暴露,可没有治好曹司空,这也于他“医仙”的名声有损,还怎么领导天下的“杏林”! 何况…荀彧与荀攸听说,最近…有一位神医正巧在许都城,如果由他出手,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儿… 荀彧提议道。 “曹司空如此病症,仲景神医都不能治愈,那想来非常规病症。不妨请陆司徒的同时,张贴告示,遍寻名医,谁若是能治好曹司空的头风,赏千金,封万户侯!如何?” “好,好!” 一连两个好字,此刻的曹仁哪里还有主意,荀令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恰恰这时。 “让开,让开…”夏侯惇那粗犷的嗓门响起。“看我把谁请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夏侯惇的身后有一名童颜鹤发的老者,白须、白发飘飘…宛若一个仙人驾鹤而来的模样。 “华神医?” 张仲景第一个喊出声来。 没错,夏侯惇带来的正是华佗… 此时的华佗正巧游历于许都城,为百姓寻医问诊。 恰恰夏侯惇听到大哥头风发作时,就在华佗的附近,当即把他抱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就赶了过来。 “华佗?华神医?”荀彧当即问道… “正是在下。”华佗答应一声, 荀彧赶忙迎了上去。“原来是华神医,快…快来看看曹司空的头疾!” “不急不急…”华佗微笑着摆摆手。 曹洪急道:“我大哥都这副模样了,人命关天,如何不急?” 何止是人命关天,曹洪这话说小了… 如今的局势,已经是关乎霸业,关乎未来三百年的进程! 袁绍已经南下,三军将士都等着曹操的调遣… 倘若曹操有个闪失,那于前线将士们的士气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仗不用打已经输了! 华佗却是冷静的站在门口。“若要我行医,需约法三章,望、闻、问、切由我,下药由我,医治由我,倘若少了一项,那…纵使是曹司空,华佗也不敢医。” “都依你,都依你!”曹洪一把拉起华佗的手就往床前走。“别说了,华神医,你要是能救了大哥,你要我的命都成!” 这卧房内,能把命豁出去给曹操的,还真就数曹洪一个。 听到了这么一句… 华佗才步入床前,他是这个时代罕有的“全科大夫”,不像是张仲景那般只精通于内科,曹操这头风,华佗有把握能医好。 此时的司空府卧房之内,帘幕低垂,光线幽暗,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华佗大致知道了曹操的病症。 这不是一般的头风…而是很严重的头风,其内有风涎,这种头风…除非取出这风涎,否则治标不治本,绝难痊愈! 整个卧房,所有人屏住呼吸,似乎是不敢打扰华佗的医治。 终于,还是张仲景率先开口: “华神医?曹司空这头疾古怪至极…能根治么?” “并非不可根治。”华佗抬起头,站起身面向众人。“曹司空之头风是因为其中有‘风涎’做祟,若要完全医治,势必需用利斧劈开头颅,取出其中的风涎,再将头颅缝上即可。” 呃… 这话脱口,整个卧房的所有人都傻了,甚至张仲景也是瞪大了眼眸,“内科”与“外科”,“内科”与“神经科”虽均是行医,可此间理论相差甚远。 张仲景也无法想象,这外科中“利斧劈开头颅”的方式…这能成么? 众人也是惊愕的窃窃私语。 曹洪更是直接,当即质问华佗…“哪有开头颅而不死的!” 他这一句话落下… 曹操听在耳中,“咣当”一声,曹操竟整个人侧身从床上翻了下去。 他忍着头部的剧痛咆哮道… “天下…天下想取我曹操项上人头的不少,想不到…你华佗也…也是一个!” 听到这儿,华佗怜悯的一笑:“曹司空不肯开刀,那唯一之法,便是去欲,去怒,隐于山林泉水之间,无躁、怒、烦、急之事萦怀,以太清之气,定神醒脑,十年之后,或可自愈。” “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笑了,可笑声刚刚传出,脑袋处剧烈的痛感袭来。 他忍不住双手捂住头。 “好啊…好的很!” “啊…如今我与袁绍决战在即,你让我退居林泉,华神医,你这一招高…高明啊!” 曹操就快挡不住头部这剧烈的痛感… 越是愤怒,这痛感越是剧烈! “医者父母心,草民是想救曹司空,况且…方才,草民一进门就提及约法三章…”华佗的话还没说完… 曹操捂着头,凝着眉,大怒道:“来人,将…将此华佗下狱严刑审讯!” 这… 华佗懵了。 “曹司空,心病不除,百…百病难消啊…” 这句话落下时,华佗已经被拖出了此间卧房,而曹操像是脱力了一般,“咚”的一身再度跌倒在床榻上,因为痛急…整个人晕倒了过去。 可哪怕是晕倒… 此时的曹操用极低、极细的声音,呼喊出一声。 “传羽儿…羽…” 羽儿? 这个称呼让荀彧一愣,当今朝廷,当今曹营,名字中带有一个羽字的可不多呀! 那么…羽儿?这个“儿”可就意味深长了! 他没功夫细想… 先是吩咐:“快…快去张榜,悬赏…整个许都城遍寻名医!” “可…荀令君,我…我听到大哥方才喊‘传羽…’”曹洪离的曹操比较近,也听到了方才的一声。“是不是大哥是要传陆司徒啊?” 这么一问… 荀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陆羽医仙的名望是重要,统领天下杏林也重要,可无疑…曹司空的头疾更加的重要。 现在,是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是,曹司空要…要见陆司徒,快,快去传!” 原本… 因为特殊的原因,荀彧不打算让陆羽出手,可现在…曹操这么一声“羽儿”可就意味深长了! 不论如何… 现在的曹操必定是想见到陆羽,啊不,是想见到“羽儿”! 羽儿… 隐隐,荀令君觉得…这中间有事儿! … …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捉奸捉双,一对狗男女 皇宫后院,未央宫,椒房殿。 衣带诏事件后,整个后宫的气氛十分紧张。。 容貌冷艳,素来一身凤袍加身的皇后伏寿,今日…穿着一套极其清简的服饰,此刻,正在给刘协擦拭面颊上的泪痕。 哪怕,距离衣带诏已经过去许久。 可天子刘协的心情依旧没有从那一日的阴霾中走出。 他总是在下朝时,会来到这椒房殿,眼中含着悲痛的泪,颤抖地反复的问。 ——“他们…他们诛了董氏一族,朕…朕便是死,又怎么向太后交代!” ——“五路…五路兵马也…也奈何不了他曹操嘛?” ——“皇后,你说…是不是大汉气数已尽?大汉已经没有希望了呢?” 二十余年前,王美人生下刘协后,被何皇后毒酒赐死。 为了保全这个汉室的骨血,刘协从小是被养在董太后膝下,刘协与董家从那时候起就亲着呢! 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儿,衣带诏事件珠链全族,整个董太后一脉几乎悉数殒命! 便是为此… 刘协心头的第一道梦魇,便是对“祖母”的愧疚。 “陛下…你还是要振作起来。”伏寿连连劝道:“没有了董家,还有我们伏家,还有千千万万忠于汉室的臣子、将士!陛下要振作呀!” 振作? 听到这两个字,刘协笑了,他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不住的摇着头。 “振作?朕…朕还拿什么振作?” “听说那徐庶徐元直也投靠了曹营,他亲手谋划、部署的五路伐曹,竟是经由他亲手葬送,曹操…曹操和陆羽明明已经知道,这五路伐曹与朕有关,与汉庭有关,却为何依旧按兵不动呢?他们这是要折磨朕么?让朕挣扎在血和暗的深渊里么?”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继而他抓住伏寿的胳膊拼命的摇撼。 无数泪水止不住的再度夺眶。 “朕在曹操和陆羽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 他们为何还要把朕绑在这个位置上,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朕呢!皇后…要不, 要不朕禅让吧,朕把江山送给他曹操,他不要, 朕给他…朕就换一世的平安?不行吗?” 伏寿也哭着回道:“陛下…这话不能说,不能说!” 皇后伏寿抹了把眼眶中的泪水。 似乎…她觉得自己要更坚强一些, 为了陛下, 更为了家族。 “陛下…” 伏寿的语气变得严肃。“现在, 现在就有一个天赐良机,袁绍挥兵南下了, 恰恰如今这个关键时刻,曹操头风发作,痛不欲生…便是那医署中的张仲景也是一筹莫展。” “荀令君张榜遍寻名医, 能医治曹操者赏赐千金、封万户侯…臣妾已经…已经安排了一位心腹医者, 他去揭榜, 只要在针上淬上剧毒, 那曹操必死无疑!” 伏寿的话讲到这儿,眼珠子定住, 像是要以此表达她的决心。 “吉平?是吉平么?” 天子刘协抬起头,喃喃吟出“吉平”的名字。 皇后伏寿颔首道:“正是,衣带诏时, 吉平撇清了干系,没有人知道, 他也参与其中,且如今他在医署中资历颇高, 又得张仲景信任,由他去…曹操不会起疑, 只要曹操一死,那么…袁绍大军势必大胜,不日…就攻下这许都城!” 呼… 听到这儿,天子刘协呼出口气,眉头挑起…似乎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呵呵…” “呵呵呵…” 他站起身来,行至窗前冷笑出声。“可笑, 可笑…曹操是奸臣,那…袁绍,袁绍又是忠良么?若是忠良,昔日在洛阳时, 在那汉庭风雨飘摇之际…缘何不见他的兵马?他…他还不如曹操!朕…朕经历过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少么?” 这… 刘协的话让皇后伏寿顿了一下,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宽慰道:“至少,至少袁家是四世三公,至少…至少他们世受皇恩哪!” “是啊…”刘协点了点头。“四世三公,世受皇恩…可他再厉害,不还是一个‘公’嘛,袁术敢在寿春称帝?袁绍又岂会不敢在许都城废帝呢?老袁家很想出一个皇帝呀!” 听到这儿,伏寿眉头凝的更紧了,那张冷艳的面颊上,更添得了几分无奈与彷徨! 为了家族…为了伏氏一族,她…她必须要再坚强些。 “陛下太过悲观了,无论如何…也该搏上一搏!还有比如今更悲惨的境况么?” 念及此处… 伏寿的银牙咬住红唇,似乎要用自己的坚强重新点燃这位汉天子心中的希望。 哪曾想… 刘协只是摆摆手。 “随皇后高兴吧,朕累了…皇后回吧,把冷寿光给朕喊进来。” 他不喜欢女人服侍。 比起女人,这位天子更希望这位不男不女的宦官服侍。 而这。 似乎有迹可循,东汉的历任天子都特别“喜欢”宦官!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东汉的皇帝总是会被权臣左右,然后韬光养晦,借助宦官的力量推翻权臣,然后扶持出一大波比权臣还要可恶的宦官,再由另一波“权臣”推翻,一切又回到了圆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轮回。 … … 许都城,司徒府。 正堂中,陆羽正在向蔡昭姬普及有关于“报社”的常识。 ——“诚如我方才讲的,报社的建立,需要从三部分走起,其一是造纸,通过‘原料的分离’、‘打浆’、‘抄造’、‘干燥’的步骤,把湿纸晒干或晾干,揭下就成为纸张!成本十分低廉!且能替代竹简使用!” ——“其二便是印刷,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每个常用字都需要备上几个、甚至几十个,这便是泥活字!之后,便是将这些泥活字按照一篇文章排序,紧接着复刻于纸张上,如此便是印刷!” ——“其三便是报纸,将一些文章、事件,通过泥活字排于纸张上,方便人阅读,上面的文字一定要通俗易懂,便于百姓理解,更要发动天下士人去念给百姓听,如此…报社、报纸便统统形成,一旦报纸推广出去,那整个大汉的舆论,便是咱们太学来做主了。” 陆羽尽可能深入简出的向蔡昭姬去介绍“造纸术”、“印刷术”、“报社”以及“报纸”… 大有一股…要通过这报纸、报社,将太学打造成“官媒”的既视感! 蔡昭姬蕙质兰心,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再加上造纸术蔡伦就曾经做出过底子,她多少也有些了解。 印刷术中的“泥活字”倒是类似于…刀笔吏手中的刀,都是将一些古籍、文章复刻一遍,只不过一个是手工,一个是工具。 至于“报社”、“报纸”,蔡昭姬只是听懂个大概。 “你的意思是?若是姐姐写一篇文章?通过报纸…可以很快的传遍整个大汉?” 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陆羽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这其实…就类似于现在的檄文,昔日曹司空讨伐董卓时发出的讨董檄文,便是由一干刀笔吏誊抄而出!” “今日…‘泥活字’代替了刀笔吏,而一个个驿站中传递的一封封竹简,也将变为许多张报纸…尽管百姓认识字的不多,可他们看到报纸就会去问,也会有士子为他们解答…如此这般,若然报纸成功的推广出去,远的不说,至少…昭姬姐的一篇文章,十日之内整个中原都能看到!” 噢… 蔡昭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就是…造纸术改良过后,纸就变得不值钱了。 复刻的话也变得更方便了…同样的,因为纸张变轻,运输起来也就更方便,故而…可以很轻松的传遍中原。 这… 尽管心头还是有一万个疑窦,可蔡昭姬也不去细问,羽弟的脑瓜子素来活络,他就是搞出再奇怪十倍的发明,蔡昭姬也一点都不惊讶! “羽弟想做就去做好了,需要姐姐的地方告诉我就好…”蔡昭姬摸了下羽弟的脑袋…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尽管如今的羽弟长大了,也变帅了,甚至…更吸引人了,可在她的眼里,还是那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永远都不会改变。 “好…” 陆羽点了点头,正准备更深入的与昭姬姐探讨一下。 就在这时。 “告诉陆司徒,呼…就说…就说…司马仲达…冀州急报…” 一道气喘吁吁的女声在司徒府门外响起。 因为声调颇为出众,陆羽的耳朵又格外尖锐,倒是听到了一些。 这不是… 司马仲达的夫人张春华的声音么? 这两口子不是去…冀州邺城了么?怎么…张春华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 陆羽抬头望向窗外… 而门外龙骁营甲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报…” “直接带进来吧…”不等龙骁的甲士回话,陆羽当即吩咐。 不多时… 张春华步入此间,她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疲惫,满是倦容的面颊上煞白如纸,两日疾驰,她跑死了三匹马,眼睛都没有阖上一下,这才加急赶回。 陆羽下意识的眉头一凝,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可…他又想不通。 袁绍与颜良不是都从邺城出征了么?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总不至于是… “给张姑娘取杯茶水来。” 陆羽吩咐道… 张春华却是摆了摆手,紧接着从后背上取过一封竹简递给了陆羽。“仲达…让…让我将这檄文交给陆总长,他说…这檄文…这檄文能抵得上十万大军,陆总长需早有准备。” 唔… 檄文? 陈琳的讨贼檄文? 陆羽眼珠子一转,下意识想到的便是这个。 他从张春华手中接过竹简,紧接着缓缓伸开,第一段的文字跃然眼前——“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看到这儿… 陆羽不由得“吧唧”了一下嘴巴… 这么灵性的檄文…可并不多见哪? 除了那位“笔墨纸砚,皆兵器者”的陈琳、陈大才子那《讨贼檄文》外,还能是什么? 下意识的,陆羽竟想到了两句…“三国杀”中陈琳的台词。 ——将军德才兼备,大汉之栋梁也! ——汝窃国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家伙,喷一个人,能把一个人喷的声名狼藉,猪狗不如,赞一个人,也能把一个人赞美到天下闻名! 呼… 陆羽轻呼口气… 大致的扫了一遍… 这《讨贼檄文》比起他记忆中的那封…有一些微小的改变。 其中…最夸张的当属老曹挟持昭姬姐,还要强娶昭姬姐,借此…逼迫陆羽效力,这点很离谱啊… 老曹真要敢这么干,不用别人,这“曹”,陆羽就抗定了! “昭姬姐,你瞅瞅…”陆羽直接把这檄文递给了蔡昭姬。“仲达说陈琳的这封《讨贼檄文》抵得上十万大军,昭姬姐不妨品一品!” 唔… 蔡昭姬微微一怔,旋即接过,她的心头难免生出一丝疑窦,区区笔墨就能比得上十万大军么? 带着这样的好奇… 蔡昭姬迅速翻开,这不翻开还好…一翻开之下,究是一贯淡定的蔡昭姬竟也眼眸睁大,皓齿微微的张开,一副被惊讶到了样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陈琳这种当世大才子的文章,其中用词的犀利,暗藏的杀机,也唯独天下第一才女的蔡昭姬能够看懂、看全… “天哪…” 蔡昭姬先是惊呼一声,继而不住的摇着头。“明明是假话,是颠倒黑白,可在如此华丽的辞藻下,依旧是字字如刀,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在外人看来…哪能分清真假,分明全都是真的了!” “咕咚”一声,蔡昭姬咽了一口口水… 很少有文章能入她的法眼,可这一次…这封《讨贼檄文》不仅仅是入她的发眼。 甚至…让她害怕,让她恐惧,让她一想到…这檄文即将传遍大汉十三州就会花容失色,毛骨悚然! 蔡昭姬不懂兵法,故而…无法判断,这一封《讨贼檄文》能抵得上多少雄兵! 可…无有例外,这檄文中的每一个字都比锋矛还要尖锐。 “昭姬姐,若是这檄文传遍天下,此间造成的舆论伤害,可不就是十万雄兵么?”陆羽提醒一句… 不过,与蔡昭姬的花容失色截然不同,陆羽显得淡定许多。 “张姑娘先下去休息吧…这檄文我来处理!” 陆羽当先吩咐一声… 继而转过头再度望向蔡昭姬。“昭姬姐,这你就看到了一封檄文有多厉害?引导‘舆论’能有多厉害?从这点儿上看,咱们的报社也是势在必行!” 其实… 陆羽心头有一个想法,如果报社建立起来,那主编之一自然是经神郑玄,他的名声就相当于报社的活广告了! 不过,陆羽琢磨着,还得有一位具有批判性的主编…他不好意思喷的人,让这位主编去喷,喷的天下皆知,喷的人神共愤! 这么看来,倒是这陈琳大小长短,刚刚合适。 想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陈琳,是个人才,本公子很欣赏你啊!” 就在这时… “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传出,一龙骁营甲士迅速的闯入正堂,当即禀报道。 ——“禀报陆司徒,曹司空头风发作晕倒,此前荀令君封锁消息,不许告知陆司徒…可如今,包括仲景神医在内,整个医署一筹莫展。” ——“夏侯将军还将华佗请去,却因为提出利斧开颅而被曹司空关入大牢,要严刑拷打…” ——“荀令君张贴告示,寻民间神医医治曹司空,悬赏五千金,听闻…一名曾在太医署任职,名唤吉平的医官揭下告示,要去为曹司空用针!” 一连三则传报… 等等。 陆羽眉头一蹙,信息量太大,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曹司空头风发作,晕倒?荀令封锁消息做的没错,可为何…不许告诉他陆羽呢? 难道是… 担心他陆羽医不好,影响在“杏林”中的地位? 呃… 考虑到与荀令君的交情,陆羽觉得荀令君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第二…华佗? 华佗怎么好端端的在许都城呢? 怎么好端端的去给老曹看头风呢?这得多想不开啊…这特喵的不是找事么… 神仙难救啊… 不… 陆羽心头一颤! 神仙难救,也得救! 曾经,陆羽特地询问过曹嵩曹老爷有关曹操头风的事儿,而曹嵩也试着回忆了一番。 似乎是因为曹操小时候个子矮,被袁术称呼为“大半截”,然后曹嵩就用了土方法,每晚与管家一道给曹操拉身子,可最后…身子没拉长,倒是把脑袋给拉坏了! 曹操的头风与那时候睡不好,精神压力大,脑袋被拉扯有关…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曹操的头风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未必能医的好,更别说现在了! 陆羽可不觉得他有这个能耐能救了老曹… 华佗那利斧开颅的方法听起来是毛骨悚然,可…除了这方法,也没别的法子呀! 便是为此,华佗得救! “咕咚…” 陆羽咽了一口口水。 恰恰… 就在这时,他意识到了龙骁营甲士…禀报而出的第三句话。 ——荀令君命人贴出告示,遍寻名医。 ——吉平…吉平接榜? 大爷的… 陆羽整个有点懵… 吉平咋还活着呢? 他没有受到衣带诏的牵连么? 因为此前的衣带诏事件,曹操雷厉风行的杀了许多人,更有许多名字被隐藏了下来,秘密杀害… 陆羽下意识的以为…该杀的不该杀的都杀完了,也就没太去关注。 特喵的…竟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吉平! 这吉老头…哪里是给老曹治头疾,这是要夺了老曹的命啊,完犊子了! “曹司空人在哪?”陆羽豁然起身,当即急问道… “司…司徒府!”龙骁营甲士如实回答。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陆统领变得这么紧张! 只是,他哪里知道… 陆羽何止是紧张,他的后背冷汗直流,老曹要完了,他陆羽再去哪找这么一个大腿呢!他陆羽与昭姬姐还能过上好日子么? “踏踏踏…” 脚步声骤然响起,陆羽也顾不上跟蔡昭姬打个招呼,飞一般的跑向司徒府。 一边跑…一边吩咐随行的典韦。 ——“典都统,派人封锁住吉平的府邸!” ——“此外,从他的府邸中,找两个人…” 啊… 两个人? 乍一听,典韦觉得这范围有点忒大了吧!好歹,告诉名字吧! 只是,陆羽哪里能记得那么多杂鱼的名字。 他只是知道,吉平府邸中有一对狗男女! ——“你派人去好了,一个是吉平的妾室,一个是吉平的家奴,直接去后堂柴房捉奸!” ——“捉奸捉双!” … …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大厦将倾,义无反顾救曹操 窗外雨声潺潺。 晴天里,蓦的下起了雨来。。 就好像是刻意的为这阴云密布的许都城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一名老者在几位虎贲甲士的引领下步入此间司空府。 ——“便是他揭下的告示!” 一名虎贲军指着这老者,禀报给许褚。 ——“曹司空,这位乃是太医署的医者吉平。” 张仲景认出来人,连忙介绍道。 来人正是吉平,他看起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偏偏… 这样年迈的医者,会让病患更放心许多。 此刻的曹操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只觉得脑袋就快要爆炸了。 “在下精研于针灸之法,曹司空这头风与《黄帝八十一难经》中‘头疾’的部分相吻合,按照奇经八脉与原气的论述,‘厥上为重,头痛身热’、‘刺足阳明脉,左右各三所’,在下有把握,施以针灸之法,几针下去,针到病除。” 吉平说的颇为靠谱… 语气也格外的自信。 要知道…针灸起源于远古时代,发展于战国,那时的《灵柩》与《素问》两本医书中就详细的阐述了经络、腧穴、针法、灸法! 而成书于汉代的《黄帝八十一难经》中更是补充了此前《灵柩》、《素问》中关于针灸之法的不足,算是集大成者,当然了…针灸这玩意易学难精,对手法的要求极高! 真要细论起来,博大精深的针灸之法… 别说是医治头痛,发热…就算是减肥都有奇效。 此番…吉平如此高深莫测的讲解,再加上…张仲景的引荐,一下子让整个卧房内所有人对他充满了信任。 “别说那些没用的,快来医好了我大哥的头疾!赏钱一个子也不会少!”曹洪急性子,一把抓住吉平就往曹操处走,吉平则是显得不慌不忙,每一步都格外的稳重,一边走,一边不忘从随身携带的医箱中取出一枚枚银针! 看到银针,所有人更放心了不少。 银针能试毒,那么,自然给人的感觉是银针更安全,若然浸泡银针的药汁中含有毒素,那银针势必会变黑! 不多时… 吉平已经坐于床前, 缓缓取来银针, 就要在曹操的脑袋上施以针灸之法。 却就在这时… “啪嗒”一声… 这卧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呼…呼… 一个清秀的少年, 挺着剑眉疾步闯入…他连连喘着大气,似乎是因为跑的太急了,太快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整个卧房内所有人均是一惊。 司空府外有虎贲军护卫?谁能这般毫无规矩的闯进来呢? 可…扭头一看。 来人却不是陆羽?还能有谁? 陆羽是曹操面前的红人,对虎贲军又有引荐之恩, 他要闯入司徒府, 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更何况… 陆羽推门的同时, 口中大声呼喊的是——“曹司空危矣!” “陆?陆司徒?” “二弟…” “你小子可算来了…” 荀彧、夏侯惇、曹洪几乎同时发声,可发声的内容又截然不同。 陆羽顾不上与他们交谈… 此刻, 他那一双犀利的眼眸凝起,就定格在曹操与吉平的方向,看到…吉平还在取“针”、烧“针”、浸泡“针”, 一口大气总算是喘了出来。 丫的, 总算是赶到了… “阁下, 便是吉神医么?”陆羽当即问道… “神医不敢当, 在下医署吉平拜见陆医仙!”吉平朝陆羽微微行礼。 陆羽被誉为“当世医仙”,杏林的领袖, 只要是医者见到他都需要施以礼节。 “敢问?吉神医在干嘛?” 陆羽当即问道…语气冷冽。 霍… 这一句突然的话,让吉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毕竟…陆羽那“攻心”的本事,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难不成, 被看穿了么? 想到这儿,“啪嗒”一声, 吉平手中的银针竟是坠落到了地上… 这下,原本平静的卧房, 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师兄…这…”张仲景本想替吉平解围,他与吉平均是医者,又均属医署,吉平的医术高超,他俩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哪曾想…一句话还没脱口,陆羽直接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望向吉平的目光更添得一分冷然。 “吉神医?本公子再问你一次, 你在干嘛?” 这下…脑子一根筋的夏侯惇有点搞不懂了,也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荀彧一把拦住。 荀彧的眼力出众,目视秋毫, 他敏锐的注意到。 方才… 吉平的举动有些太过紧张了。 不妨,看看再说! … “回禀陆司徒,下官是在为曹司空医治头疾。”吉平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怎么医治?”陆羽接着问… “以针灸之术施加于曹司空头颅之上,便如《左传》中记载,扁鹊为虢太子治尸厥时,让其弟子‘子阳’取外三阳五会,施以针灸之术,又令弟子‘子豹’药熨两腋下,如此疗法,虢太子坐起!” 吉平说的有理有据… 针灸、火炙、热熨…此些疗法,让春秋战国时期的虢太子起死回生,这是真事儿,此时放在这儿去说,倒是论据充分。 ——死人都能针“活”了,区区头风还不是针到病除。 哪曾想,陆羽根本就不理他这一套。 呵呵… 他就“呵呵”了,这吉平跟他论起来针灸来了! 吉平哪知道,前世的陆羽为了找到一个女朋友,特地去读了许多有关针灸的书籍,还特地向老师傅学了一段时间。 要知道,作为一个穷逼,在前世那种大环境下,想找到一个长得美、身材好的女朋友太难了,于是,陆羽只能退而求其次,幻想着…找到一个长得美,身材可以胖一些的女朋友,俗称潜力股,然后用自己掌握的针灸之法帮她减肥! 这不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么! 而且,针灸的时候是不是要脱去上衣呀,这都是套路…咳咳,男人嘛,懂的都懂! 按照陆羽的记忆,吉平这一套理论也就是《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这些理论太老了…版本该更新了。 而陆羽研究的是《曹氏灸经》。 说起来,这位《曹氏灸经》的作者还是曹操的孙子曹翕所著! 这曹翕的奶奶姓宋… 可到底是哪个宋夫人?陆羽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老曹的种遍天下,凭空多出个儿子、孙子啥的,也不意外。 “针灸、针灸,你懂个锤子的针灸!”陆羽毫不客气,一边说话,一边朝吉平那边走去。 “陆医仙不妨赐教…”提及这学术交流,吉平一下子好奇了,拱手求问。 咳咳… 陆羽则是轻咳一声,“何为针?字从金从咸,易经中有泽山咸卦,咸作感意。即少男少女感应而玩乐之最纯真美好情感也。针之咸即为此意,至于针刺疗法?那是用金属直接刺激,而使人体产生经络酸麻困胀的治疗方法。” 呃… 好专业呀! 吉平有点懵… 而说话间,陆羽已经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两枚银针,这是方才吉平惊讶之下掉落下来的。 陆羽扫过银针… 通体银白,没有黑色。 呵呵… 顿时,陆羽笑了,若是别的医者就被糊弄过去了,可唯独陆羽知道,银针验毒这事儿,本来就不科学。 哪怕在这个时代,最多就是验验学名为“三氧化二砷”的砒霜。 即便如此,银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在正常条件下,都不会与砒霜发生反应,更不会变黑…可偏偏古代生产出的砒霜纯度不行,掺杂着很多杂质,其中就包括一些硫化物,而硫化物对银制品起到腐蚀作用,这才会使得银针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当然,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倘若是不带硫化物的毒药,银针能验出来才怪呢! “我听仲景师弟经常提起,吉平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还熟读儒家经典,必定知晓礼仪。”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人言,主公有疾病需要服药,必定臣子先行试过!父亲有疾病要饮药,必定是儿子先尝过,吉神医对自己这针灸之术如此有信心,何不,替曹司空先试试这银针呢?” 这… 陆羽这番冷冽的话语,一下子让吉平愣住了。 一时间,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针灸是…是用以诊治…诊治头疾的,曹司空如今头痛欲裂,又何必…何必让他人尝试呢?” 一句话…竟是说的磕磕绊绊。 现在,任凭谁都发现他有问题。 而吉平知道事情败露。 当即转过身,就打算强行将银针插入曹操的头目。 这是困兽之斗…殊死一搏! 说时迟,那时快,说话的功夫陆羽已经不漏声色的行至他的身边,借着他转身的工夫,不知从哪取过一个茶盏,“咣”的一声,茶盏砸出…紧接着,吉平的脑袋上多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飞溅! 快…太快了。 吉平转身的动作快且突然,陆羽的动作更快,更突然!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吉平已经被陆羽推开,虽然陆羽的战斗力最多只有五,可面对一个老头,还是“背刺”加“偷袭”,倒是也足够将他击倒。 “有刺客…” “保护大哥!” 这下… 曹仁、曹洪、夏侯惇等人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护在了曹操的面前。 也有虎贲甲士制住了吉平,而此刻…他的手中尤自握着一枚银针! 陆羽取过这枚银针,连同方才从地上捡起了两枚一道交给了张仲景。 “仲景师弟,查,就在这里查,看看这银针是否淬毒?” 银针淬毒… 陆羽这话听起来似乎很离谱了。 可偏偏,吉平方才那慌张的神色、离奇的举动无疑不让人多出了几许怀疑。 张仲景不敢迟疑…当即就去验这银针。 作为医圣,精通药理的同时,对毒理也不陌生…凭着经验、味道、过水后的颜色、甚至会通过浇花、喂狗来佐证! 不过半个时辰,张仲景就能笃定。 “师兄,荀令君…诸位将军,这银针上的确淬有剧毒,其一为红信石的粉末,其二为夹竹桃的液体,其三为潘木鳖的枝条,每一种毒物只要进入体内,与血液接触,触之即死!且每一种毒物与银针接触,银针都不会变色!” 霍… 红信石,夹竹桃,潘木鳖… 这下,整个卧房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哪怕是不懂毒,可每个人对这三种毒物的大名亦不陌生! 此刻的吉平眼神惶恐,眼眸中饱含着不甘与遗憾,差一点,只是差一点…要不是陆羽,要不是陆羽,这次他…他必定能毒死曹操。 荀彧、夏侯惇、曹仁、曹洪等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 他们眼眸冷凝,这事儿,现在想想都是一阵后怕,倘若…倘若陆羽来的晚了一步,那…那怕是… “吉平贼子…竟…竟有害我之心!” 猛然的一道声音从床榻上传出。 迷离中听到吉平此举,曹操躺在床上,忍着剧痛怒吼一声。 不过,似乎…因为冷汗流出的缘故,他的头风竟是缓解了一分,依旧很痛,却已经没有方才那痛不欲生之感! “甲士何在?”曹仁大喊一声… 许褚与一干虎贲军这才回过神儿来。 “绑了!”曹仁看了曹操一眼,替大哥吩咐道:“吉平一个小小的医官,竟敢下毒害曹司空,必是有人唆使,劳烦仲康将他交由满府君,务必问出同党!” “喏!”许褚答应一声… 当即亲自将吉平五花大绑。 倒是吉平,哪怕是额头上鲜血直流,可他尤自大喊:“曹贼,你…你倒行逆施,欺君罔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杀你…何须人指使?今事不成,唯…唯死而已!” “哼…” 许褚一声冷哼,忍不住一拳砸向他的脊骨。 “啊…”吉平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踏踏踏… 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这道脚步声格外响彻。 “陆公子…” 一名壮汉进入卧房,却不是龙骁营都统典韦还能有谁? 典韦拱手禀报道:“依陆公子之命,俺率龙骁骑甲士去搜索吉平的府邸,并未发现吉平的家奴与小妾私通…” 唔… 听到这儿,陆羽眉头一蹙。 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记错了…他印象中,历史上的“衣带诏”,是有个小妾与家奴私通,这才将此密谋泄露给了曹操。 怎么?没了么? 想到这儿… 陆羽一拍脑门,心里嘀咕着,多半是记错人了。 诚然… 陆羽是过目不忘,能记住许多大事件,能记住许多人物的性格特点,可这些小妾与家奴的名字太多了,这种“杂鱼”,陆羽也不会太过留心。 当然… 他还真是记错了。 小妾与家奴私通这事,是发生在国舅府,是董承的侍妾云英与家奴秦庆童,而非与吉平相关! 指使,这就有点尴尬了… 陆羽挠挠头,顿时,他有一种…“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的感觉。 只不过,典韦的话还在继续。“家奴与侍妾虽没发现,可我等封锁吉府,吉平的夫人害怕,统统招了!” “吉平也参与‘衣带诏’,却不知道为何洗脱了罪名,如今妄图在医治曹司空的头疾时,加以毒害,他与那贼子董承、王子服、吴质等人均是一丘之貉!” 呃… 这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陆羽眼珠子一眨…好一个吉平的夫人哪,很识时务嘛,老曹就喜欢这号识时务的别人媳妇。 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自古亦然! “杀了…” “这吉平,五…五马分尸!” 曹操双手扶着脑袋,忍着头部的剧痛,口中连翻吩咐…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押着吉平离去,一边走,那比碗口大的拳头一边招呼在他的身上,许褚是真的怒了! 这下…整个卧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下意识的把眼眸均望向陆羽这边,方才的事儿,事后想想…才是一阵后怕呢! 那么? 问题来了? 陆羽如何就能断定,这吉平有古怪?如何判断出…这吉平也参与衣带诏了呢? 似乎,陆羽方才的行为,陆羽提前派人去搜吉平的府邸,这事儿都古怪! 当然了,这种关头没有人会在乎这个。 所谓…挽狂澜于既倒,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难以想象,若然陆羽晚来了一步,若然陆羽没有预料到吉平加害曹司空之心,那…如今这卧房内躺着的哪里还是曹操?分明就是一具骸骨! 那…如今延津、白马、官渡战场… 那十数万曹军将士,是不是也将在袁军南下的凯歌中,迅速的消亡,哀鸿遍野! 想到这儿,所有人望向陆羽的目光,愈发的凝重。 包括曹操也是如此… 看到陆羽,他不知从哪生出了一丝力气,他挥挥手招呼陆羽靠近他,眼眸中包含深意。 如果说以往…陆羽立下的是功勋。 那么这一次…他救的是曹操的命,是他亲爹的命! 呼… 曹操努力的呼出口气,在夏侯惇的搀扶下,撑起了上半身。 这一次的头风来的太汹涌,方才的迷离,方才吉平的暗害,让曹操意识到,他与死亡竟是那么近! “我头…头痛欲裂,怕是…怕是顶不过去了!” “你们…都,都围过来,我…我有一事,要…要告诉你们…” 这话脱口。 荀彧眼珠子一定,因为此间…他听到了曹操吟出“羽儿”这两个字,他心中已经升腾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 难道! … …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逆气病浊气上扬,陆医仙妙手回春 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所有人神情慌张的朝曹操身边围了过去。 莫名的… 大家伙儿听到曹操这虚弱的语气,一个个脑门中,均浮现出一股子交代后事的既视感呢? 而荀彧走在最后,他刻意的拉了荀攸一把。 用极低极细的声音问道。 “公达,似乎…你曾提到过,曹司空早年育有一子吧?” 这声音细若游丝,唯独荀攸一个人能听到。 这… 荀攸顿了一下,当即回道:“昔日与妙才饮酒时,妙才醉了,曾提到过这个…那是二十年前,曹司空时任顿丘令,于濮阳顿丘县与一女子生有一男娃,只是…后面遭逢各种叛乱,这女子与男娃多半殒命于乱世之中。” 荀攸的回话也是极低极细,此间声音,自然…也唯独荀彧一个能够听到。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种时候…叔父提这个“不相干”的干嘛? “方才你没有听到,曹司空提到了一句‘羽儿’,是羽儿…而非陆羽!”荀彧补充一句。 恰恰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羽儿”,让荀攸啲眼眸徒然睁大… 一双眸子几欲爆射而出。 “羽儿?”荀攸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眼眸下意识的望向曹操,望向陆羽! 他与荀彧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再加上方才荀彧的铺垫已经足够到位,那这“羽儿”、“羽儿”,陆羽…难道是…是二十年前,曹司空与那女子生下的那个男娃? 陆羽?曹羽? 等等… “这…” 一声轻吟,荀攸眼眸紧紧的凝起,他当即意识到…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现在曹司空这所谓的“交代后事”就有点…就有点“传位继承人”的味道了。 刹那间,荀攸想到了更多,而荀彧的眼眸中亦多出了几分色彩。 不过… 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啊,荀攸想到了一点,他与荀彧四目相对… 而荀彧主动轻声吟道:“私生子可不被礼法承认,现在…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这么一句话脱口… 呼…荀攸疾呼口气,是啊,是操之过急了?可…如今,曹司空的虚弱样子,他…他还能顶的过这一次的头疾么? 这些都是未知数啊!曹司空未雨绸缪, 似乎…也没有问题! “叔父…那…” 这次, 不等荀攸开口, 荀彧比出食指…摇了摇头,示意让这个侄儿不要多言。 事态的发展已经到这一步…他们,他们也唯有静观其变。 … “人, 人…都齐了么?” 曹操一手捂着头,艰难的睁开眼睛, 环视着眼前的人。 ——荀彧、荀攸、夏侯惇、曹仁、曹洪…羽儿! 可以说, 今日在许都城内的族弟、挚友、亲人, 都在眼前,特别是羽儿, 他的出现让曹操的心情更添得了几分欣慰。 尽管… 如今虽不是最好的父子相认的时机。 可是…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孤头风发作,这一次的头痛较之以往更甚十倍、百倍不止,恐大限将至, 孤心中有一事埋藏许久, 不吐不快!” 难得, 曹操忍着剧烈的头痛, 一句话中,竟未有半点磕绊, 而他的眼眸亦深深凝望着陆羽,甚至…他努力的撑起手去抚着陆羽的面颊。 这副模样,在荀彧、荀攸眼里自是情理之中…算是父子最后的别离么? 可在夏侯惇、曹仁、曹洪眼里, 就有几分托孤的味道了! 是啊… 曹昂是大哥的长公子,而曹昂又是陆羽的学生, 大哥把曹昂托付给陆羽…情有可原。 同样的,陆羽…也当得起这份“托孤”! “陆羽, 孤…孤一生从未愧疚于他人,却唯独愧疚于…于你(娘)!” 气若游丝的曹操, 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才说话…最后一个“娘”字,吟出时极低极细…几乎没有一个人听到。 哪怕是这样… 这话脱口… 陆羽竟有一种快绷不住了的感觉,谁能想到…一代枭雄曹操被这头风折磨到如此程度? 奄奄一息,神志不醒! 愧疚… 老曹哪有愧疚于自己呀?坦白的说,老曹对自己不错了…单单,老曹这么一个疑心病如此重的人,几次三番的与他陆羽谈心, 让他放手去做,给他莫大的权利,从不怀疑,这点就弥足珍贵! 甚至很多时候, 陆羽在想,若然自己那亲生老爹有老曹“十分之一”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陆羽都心满意足,也不至于苦大仇深了。 “咕咚”一声… 想到这儿,陆羽咽了一口口水,他心里嘀咕着…老曹不能死啊! 无论是出于情义,出于这些年,老曹对他陆羽与姐姐的照顾,还是…如今间不容发、刻不容缓的局势,老曹都不能死! 倘若老曹有个闪失,曹昂上位倒是没什么,可现在是什么时局,袁绍南下在即… 官渡战场十几万兵马的士气全系于老曹一人,他要倒了,局势也就彻底的倒了! 念及此处… 陆羽再不迟疑… 也顾不上听曹***逼叨叨”了,他豁然起身,“曹司空你先莫要说话,这样能够节省一些力气,你这头风病…我能治!” 霍… 别看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陆羽说的是中气十足,几乎让整个卧房内哗然一片。 所有人都回望陆羽,眼眸中放光。 “师兄…”在众人最末的张仲景,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口问道:“师兄能看出?曹司空这头风是因何缘故么?” 他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心头的想法。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 他只知道,曹操有个“悲惨”的童年,被老爹把头给拉坏了,当然了这些…也没法讲! 总不能说,老曹啊老曹,你这头风就是拜你爹曹嵩所赐,有能耐…你咬他啊! 咳咳… “其实,曹司空的头风是源自于一种病,名唤——逆气病!” 陆羽回忆起,前世…网络上大量的键盘史学家探讨过曹操的这个头疾,甚至…很多医生会发表观点如何治疗。 当然了,利用一些高精尖的医疗器械,这边也没有条件… 不过嘛…有一个“老中医”的观点,陆羽倒是觉得极为靠谱。 “咳咳…” 想到这儿,陆羽再度轻咳一声,紧接着就准备,长篇大论细细的阐述一番。 “正常人的气是下行的,所谓清气上扬,浊气下沉,可…曹司空是非常之人,他的气异乎寻常,是上行的,是清气下沉,浊气上扬!” 张仲景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可,一干武人听不懂啊… “二弟?你…你能不能讲的简单点?我们…听不懂啊?”夏侯惇挠挠头急问道。 呃… 陆羽略微有那么点尴尬,本来是想装逼的,可装逼的大前提…忽略了夏侯惇他们的智商。 他们哪里知道,啥叫清气?啥叫浊气?得讲的更通俗易懂一些。 “这个嘛…”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继续开口,“所谓清气上扬,浊气下沉,简单点说,就是只要一个人能放出屁,基本上就不会得什么大病!” “浊气嘛,也就是屁…只要能排出体内,浑身一通畅,那么…自然百病不生!” “换言之,如果…反过来,逆着走…如曹司空这般,气是上扬的,浊气上扬,呃…简单点说,就是屁总是往脑门上涌,排不出去,胸闷、气喘、心慌、头疼也就是常事,除此之外,脑袋里还会凝结出‘风涎’,发作时,让人痛不欲生。”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黄帝内经》中,便把这种病称之为逆气病!曹司空患的正是这种逆气病,本该排放出去的臭屁,统统积蓄在脑门里了,积重难返…” 呃… 这… 陆羽这么一番话脱口。 所有人莫名的感觉鼻子处有点味道… 可,别说…陆羽这话中虽然又是屁,又是臭气的,可…话糙理不糙啊!包括张仲景在内的围观所有医官交头接耳。 俨然…他们对陆羽提出的这“逆气病”很是信服。 当然信服了,头顶着“医仙”的名头,陆羽就是说曹操患的是妇科绝症,也不会有一个人质疑! 更别说夏侯惇、曹洪、曹仁等人…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作为族兄弟,最是清楚不过,大哥曹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从不放屁! 也就是说…他的屁都堆积在脑门上了。 呃… 这下,所有人望向陆羽的眼神全变了,不愧是当世医仙,杏林领袖,厉害呀! “二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夏侯惇的语气更加急促。“大哥这头如此痛苦,这病到底要如何治啊?” “这个好办…”陆羽从怀中取出一封檄文递给了荀彧。“这檄文是冀州发来的,劳烦荀令君把这檄文一字不差的大声念上一遍!” 其实,陆羽准备了两套方案… 古籍文献里记载过曹操的一次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恰恰也是发生在官渡之战期间。 那时候…是因为歪打正着,陈琳的这一封《讨贼檄文》把曹操给骂出了一身冷汗。 这算是变相的将老曹那淤积于脑中的“屁”…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老曹那淤积于脑中的毒气给通过汗液排放了出去,药到病除。 当然… 第二套方案,便是网上的“老中医”提出的,准备一盆热水,将曹操的脑袋泡在热水中,通过水温也能一定程度的张开毛孔,将浊气排出,减轻痛苦。 当然了。 这些对于“风涎”,均是治标不治本… 且脑袋泡在水中,这方法还会加剧老曹偏头风发作的几率。 完全治愈的话…铁定还得做开颅手术的。 不过,哪怕是华佗提出利斧开颅,可事实上…考虑到古代的卫生条件,很难创造出一个无菌的空间,老曹…能治愈的可能性依旧只停留于理论上而已。 管他呢… 现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先缓解了老曹的头风再说! 陆羽将《讨贼檄文》递到荀彧的手中,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其上文字如何,务必一字不差的念出!” 这… 所有人都有点懵!不知道陆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曹操更懵,不光懵,还恍惚,只觉得脑袋处如万蚁啃食,钻心的痛! 就在这时… 荀彧不敢迟疑,他展开这檄文,来不及扫过一遍,直接念了出来… 那清朗的声音接踵而出。 ——“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就这么前两句一出… 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开了,作为一个大文豪,作为“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他对每一个文字都是极其敏感的。 而就这第一句,便把曹操给镇住了,好些年…没有听到这么有灵性的文章了。 文章的水平之高,用词之精准,刹那间…就引起了曹操的注意力。 可… 第一段刚过,笔风一转。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念到这儿,荀彧一顿… 他有点懵,他意识到,这檄文是骂曹操祖上三代的。 当然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陆羽让他念这个干嘛? 这哪里是要救曹司空,这分明是要…是要气死曹操嘛! 他抬起眼,正对上陆羽的眼眸。 见陆羽的眼眸坚毅,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似乎意味深长,荀彧心里嘀咕着,曹司空啊曹司空,反正是你儿子让念得! 他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念: ——“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操赘阉遗丑…” 荀彧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整个卧房,所有人都傻了!都懵逼了!几乎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檄文…啥意思? 先说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个宦官、阉党,与十常侍张让之流一般无二,都是祸国殃民的角色。 又说曹操父曹嵩原姓夏侯,由曹腾收为养子,是个不知来历的家伙! 再说曹操…到处挖人家祖坟,掠夺金银珠宝,还骂曹操为“方结外奸”、“矫命称制”等…简直是把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 特别是“赘阉遗丑”这四个字,深刻揭露了曹操的根底,几乎一篇文章将曹操的丑恶家底与卑鄙嘴脸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别念了…” 两个声音爆出… 原来是急性子的夏侯惇与曹洪,他们拍案而起,能听这大几百字,他们已经够能忍了,如今自然是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撸起袖子去揍书写这檄文之人。 当然,他们更惊讶的是,陆羽拿出这檄文干嘛? 如今…大哥都这副模样了,不应该让他不要听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么? 心念于此,夏侯惇与曹洪的脸色暗沉如水! 荀彧、荀攸的脸色也不好看。 就连手握这檄文的荀彧都不想念了,可他想想却是后怕不已… 这一封檄文可厉害了,传至九州…怕是曹操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字字如刀,寥寥千字就让曹操成为众矢之的! “别念了…别念了!” 夏侯惇再度开口… 荀彧也不敢念了,看样子…再念下去,夏侯惇要打人了。 看着这架势,陆羽琢磨着,别让荀彧挨打了呀…正想开口劝劝夏侯惇这个便宜大哥——咱们讲文明、懂礼貌,别动手行么? 哪曾想… 就在这时,就在这卧房内的所有人目光都盯着荀彧,盯着那檄文的时候。 ——“念,荀令君,接着念!” 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曹操已经从卧姿改为了坐姿,他的额头上冷汗直流,豆大的汗珠如雨水一般哗啦啦的往下落,整个后背的衣衫,整个被褥全都湿了。 滴… 滴答! 滴滴答答! 很显然,这檄文震住他了,可同样的,曹操冒出的冷汗…让他额头中淤积的浊气释放了出去,他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甚至,额头处的痛感正在迅速的消失、消散! 这下… 荀彧一怔,荀攸一怔,夏侯惇、曹仁、曹洪…乃至于张仲景都是一怔,他们一个个均是倒吸一口凉气,曹司空这是…好了?头不疼了? 这些人愣在原地… 唯独陆羽提醒道:“荀令君,念,继续念哪…” 荀彧这才反应过来。 “咳咳…” 轻咳一声,檄文上的字眼继续吟出。 ——“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边远州郡过听而给与,强寇弱主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难,如律令!” 因为曹操的头痛不再… 荀彧念得也更添了许多酣畅淋漓、抑扬顿挫! 只不过,他尤自惊愕,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这一句句…听到最后… “哈哈哈”曹操大笑起来。“好文章,好文章!竟想不到袁绍手下还有人能写出这种波澜壮阔、大气磅礴的文章!哈哈,好啊…好啊!” 说话间,曹操竟是豁然而起,他行至荀彧的身旁,一把取过这檄文,又反复看了两遍。 一边看,一边左右踱步… 他的走位很风骚,额头亦是频频点起,整个一副颇为滋味,意犹未尽的感觉,就好像这檄文骂的不是他曹操,不是他曹操祖上三代,而是他曹操隔壁住的王叔叔! 当然了… 曹操的这副模样,委实让所有人惊住了。 犹如五雷轰鸣一般的惊住了! 曹司空的头不痛了? 曹司空都能下地了? 这… 这… 就在这时,陆羽方才开口:“曹司空的头还痛么?” 这一句提醒,才让曹操意识到,他的脑袋好像完全不疼了。 是啊…明明方才还犹如万蚁啃食、痛不欲生,可现在,不光是头不疼,眼睛不花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能上五层楼! “哈哈…” 曹操当即爽然一笑,他眼眸凝望着陆羽。 “陆司徒,这檄文写的是好,你让荀令君念的更好…哈哈…哈哈哈哈…” 一扫方才的阴霾,曹操大笑了起来,笑声无比的爽朗。 倒是陆羽… 反问一句。 ——“那…陆羽斗胆一问。” ——“曹司空方才头痛之时,提及的那一句‘一生无愧于人,唯独愧疚于我陆羽’,这是何意呢?” 啊… 曹操想起来这话来了,可…问题是,现在的形势不同了呀! 那么… 他曹操一生无愧于人,唯独愧疚于陆羽…这是何意呢? … …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曹操之艳闻录,私生子之丑闻 这… 曹操眼眸微凝,无愧于人?却愧疚于陆羽…他这话,到底该怎么圆呢? 有那么点尴尬呀! 当然,曹操如何会不知晓,如今他头风痊愈,与方才的头痛欲裂,奄奄一息…形式上已经截然不同了。 现如今,揭露出“羽儿”的身份,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且不提毫无铺垫下,羽儿能不能接受? 单单丁夫人那边,丁氏一族那边,还有…这千年传下的规矩,都是障碍。 更有甚者… 他曹操把“羽儿的身“”讲出来倒是没什么,可羽儿…或许就真的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保不齐,汉庭还会以此大做文章! 这… 越是深入的想,曹操的脸色越是复杂。 “曹司空…” 陆羽还在问… 毕竟这事儿,他挺好奇的,老曹到底做了啥对不起他的事呀?总不至于…暗中把昭姬姐给… 咳咳… 不敢想象,也不能够啊… 如果是这样,陆羽一定要把老曹的脑袋给拧下来!这不能忍哪! 恰恰,他这话还没脱口,荀彧当先道:“曹司空,荀某这有一军机要务、机密至极,需禀报给曹司空。” 荀彧一边说话,一边眨巴着眼睛…像是在给曹操使眼色,这是要“借一步说话”! 曹操不明所以… 可这种时候,正好转移下陆羽的注意力,借一步说话也好,至少…能多权衡下,羽儿的身份,到底要不要说,该不该说! “既是军机要事,那就不能耽搁…” 这话脱口… 卧房中其他人会意,均是拱手告辞。 曹操则吩咐道:“尔等且去正堂…待我与荀令君商议过后,咱们正堂议事!” “喏!”包括陆羽在内的一干人等答应一声, 纷纷退出了此间阁宇。 倒是荀攸, 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曹操一眼, 又看了叔父荀彧一眼,他似乎…一下子就懂了叔父要说些什么。。 … … 冀州,邺城。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酒肆。 司马懿步入正门, 坐于一张桌案前。 “小二!” 一身吆喝,司马懿把手指放在了桌案上不断的敲打, 而过得片刻, 一跑堂的小二快步跑来。 “爷?要些什么?” “一斤黄酒, 三两狗肉,三两羊肉, 三两鹿肉!酒要烧熟的,肉要凉的!包起来,我赶路!” 司马懿脱口道。 话音刚落… 小二一怔, 紧接着连忙反问道:“爷, 这么多, 您这是吃几顿哪!” “今天一顿, 明天一顿,后天自有人摆宴请我吃!”司马懿眼眸眯起, 笑着回道。 “得嘞…” 这小二吆喝一声就去准备,他转身时…刻意的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 司马懿的话接踵而出。 ——“小二,你说今天会下雨么?” 一边问话, 司马懿一边把头望向天… 小二眼珠子一定,转过身堆笑着回道:“今天不下, 明天下!” 说着,一溜烟儿就往后厨去了, 不过时,司马懿要的盘缠已经准备好了,均抱了起来,司马懿很阔绰的留下了半袋铜钱,就出了这酒肆大门,扬长而去。 只不过,他牵着马于这街巷绕了一圈, 又回到了这酒肆! …这次是去的后门。 “哐!” “哐哐!哐!” 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门内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 ——“天时暑热,客官是想来尝尝咱家的清茶嘛?” ——“晨早流流,食碗青粥就好,何须茶?” 司马懿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 这是暗号, 是陆总长特地交代的… 陆总长为了确保…各地细作安全、高效的探明情报,特地编了一大堆复杂的“接头暗号”,凭借这些,可以很轻易的分清敌人与战友! 司马懿的话音落下… “哐”的一声,酒肆的后门推开,一名带着风帽的黑衣男人探出头来,他上下仔细打量起司马懿来,口中悄声问道。 “南边来的?” “正是!”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这风帽男人左右环望,确定附近没人后,这才一把将司马懿拉进了酒肆中! … 不出司马懿的预料…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酒肆,在地下酒窖中,有一道暗门,打开暗门,其中便是一间密室。 此时… 酒肆掌柜领着司马懿进入其中。 司马懿注意到,密室内的一张桌案旁围了五、六个男人,有的身着儒袍,有的一副屠夫的模样,更有哈着腰头顶着一个龟公帽,更有甚者…一位男子,腰间别的刀,似是…当地的官兵! 司马懿眼眸微微的凝起,心里嘀咕着,这些就是陆总长派遣在冀州的细作吧! 的确…如司马懿预料的那般。 这些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男人均向曹营传递出无数情报。 可… “细作”的话,倒是不完全! 因为,包括这酒肆掌柜在内,这些人早些年都受到过“隐麟”的指点,从那黄巾闹得最凶猛的北海国逃出,逃入这相对安逸的冀州邺城。 同村人枉死北海,而他们,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后来听说隐麟在曹营,他们便毛遂自荐提出要为曹营输送冀州邺城处的情报! 细细算来,也有两年了吧,均是忠诚、可靠之人。 倒是司马懿,他一身黑袍,穿着斗篷,头戴斗笠,显得异常的神秘。 他行至诸人面前,拱手道。 “在下太学生司马懿,见过各位前辈。” “你便是陆司徒派来的司马仲达?是么?”酒肆掌柜开口道。 “正是。”司马懿点了点头… 这些人丝毫不怀疑,他们此前也受到过陆羽寄来的信笺,知道会有这么一位“客人”,同样的,他们也知道这位“客人”的任务。 再加上暗号完全能对上,确保万无一失。 “有关许攸、许家的情报,我等能探查出来的都在桌案上,司马公子不妨细细看看,有什么疑问…我等都在此间,可以随时为你解答!” 做此收集情报的工作,大家都习惯了不说废话,开门见山… 此番,陆司徒派司马懿来做什么,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大家伙儿也会全力配合。 “有劳。” 司马懿轻吟一声,继而展开了桌案上的一封竹简。 这是一封记载“许攸”早年经历的竹简,原来早在十五年前,中平元年…许攸便与集州刺史王芬欲趁汉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以便起事,但最后汉灵帝欶其罢兵,并召他入朝,王芬害怕而自杀…许攸等逃亡。 从此之后,许攸便紧紧抱住了袁绍的大腿,成为了袁绍极其信赖的汝颍门阀。 这些情报,对司马懿了解许攸的为人有些帮助,但…并不关键。 司马懿放下竹简,旋即又提起另一封。 迅速展开… 恰恰这一封竹简,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司马懿的眼眸刹那间凝起,表情亦是一滞。 这一封竹简很关键,上面讲述的内容很多,比如许家的一些生意以及…勾当! “想不到,这许攸的族人竟敢屡次贪墨袁绍征兆的粮草,贩卖于百姓氏族,中饱私囊…” 司马懿感慨道… “没错。”这次说话的是那位魁梧的官兵。“看似是许攸的族人做此勾当,可没有许攸的授意?这些族人哪敢如此!” “三年以来,许家贪墨的军粮何止十万石?只是…许家族人一贯小心,若非苦无证据,怕是依着那邺城令审配的性子,早就要将整个许家下狱了!即便如此,审配与许攸之间嫌隙丛生,一个是看不惯,一个是自持有功,骄傲蛮横,两人早已是政敌、死敌!” 这… 听到这儿,司马懿的眼珠子连连眨动。 这封竹简上的情报,包括这官兵的话,在他看来极其重要。 甚至…这不正是他司马懿苦苦寻觅的“突破口”么?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混进许家…有机会拿到他们的黑账呢?”司马懿反问道… “难…” 这次不只是那官兵摇了摇头,几乎所有人均是摇头。 至于缘由… “想要拿到许家的账本,那势必得进入许家府邸!” “而许家从来不轻易招收外来的仆人,他们招收的仆人必须得是哑巴,且身有残疾,否则…他们决计不用!” 那官兵讲到这儿,酒肆掌柜“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旋即补充道:“照理说,陆司徒有令,我等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亦当向前!可…可偏偏许家招收奴仆的条件既要哑巴,又要身有残疾,我等…我等是有心无力呀!唉…唉…” 似乎… 因为不能完成陆羽交代的任务,这酒肆掌柜挺惭愧的。 说起来,陆羽与他们可不止是昔日的提点、救命之恩。 更有甚者… 陆羽把他们的家人都安置妥当,可以说,他们在冀州收集情报,到处都是危险,可他们的家人却过的无比安心、富庶! 这个时代老百姓的要求真的不高。 就是冲着这点,这些人对陆羽亦是肝脑涂地! “这…” 司马懿眼眸凝起,他皱着眉陷入了深思。 哑巴?身有残疾? 这是硬性条件哪…关键是,此间密室中的没有一个人符合这条件,那…该怎么办呢? 等等… 司马懿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望向自己的腿,如果…如果他的腿折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是一个残疾人了呢? 若然…他再故意不吟出一句话,那是不是…他就能装作一个哑巴呢? 司马懿的眼眸徒然放出一抹光芒, 只不过…这光芒一闪而逝。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自残?这… 想到这儿。 司马懿的眉头凝的更紧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已经不能用“不轻松”来形容,简直是…噩梦级别的! 只是,去想想程昱程司马,去想想杨修杨德祖,他们外出执行的任务,陆总长交给他们的任务,又轻松过么? 只有完成这些任务,才能成为陆总长信任的人,才能得其庇护家人、家门! 心念于此… 司马懿抬起了眼眸,朗声道。 ——“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这身残之人,这哑口之人,无人能做,就让我司马懿去做好了,我行千里至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霍… 司马懿这一番话,让满座所有人惊诧无比。 他们都没想到,这位陆司徒派来的年轻公子,竟…竟有如此这般的魄力! 好一个司马懿! … … 许都城,司农府。 曹操方才穿上了他那黑帮白底的干净鞋子,轻轻的踏在木地板上,荀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曹操穿好鞋袜,这才开口道。 “曹司空方才头痛至极,弥留之际…曾吟出过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荀彧也不隐瞒,直接朗声道:“羽儿!” 听到这儿,曹操的神情一滞。 荀彧则继续补充道:“羽儿,陆羽的‘羽’,儿子的‘儿’!想不到,曹司空…与陆司徒的关系竟然是…” 呼… 曹操呼出口气,他转过身望向荀彧。“不愧是‘吾之子房’,目视秋毫,眼力过人,孤正在想,令君方才使眼色,是为了何事?原来是这桩事吧!” 讲到这儿,“哈哈”…曹操爽然一笑。 荀彧是他的挚友,是他信任的人,这事儿既然早晚都要说出去,那自然没必要瞒着荀彧。 现在算起来… 知道这一层关系的,除了贾诩、陈宫、许褚外…又多了一人! 哈哈… 曹操一边笑,一边感叹道:“方才我头痛欲裂,脑袋中想的唯独是这霸业的延续,是一个可靠的继承人,故而…情急之下,吟出了‘羽儿’这名字,想不到竟然被荀令注意到了。” 荀彧颔首道:“听闻二十余年前…曹司空在濮阳顿丘县邂逅一美丽女子,曹司空与其生有一子,想必这孩子便是陆羽…不,便是曹羽吧?” “没错!”曹操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继续言语…此刻,他的心情也是乱的,是否将“羽儿”的身份昭告天下,他还在思虑,在权衡。 像是久久做不了决定… 不过。 荀彧的眼力何其厉害,他一眼就看穿了曹操所想。 “曹司空,荀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令君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曹操一摆手。“令君与我是挚友,胜似兄弟,无论是何言语,但讲无妨!” “那…荀某就斗胆谏言。”荀彧拱手道:“陆羽还是陆羽,至少在现如今的局势下,陆羽绝不能变成‘曹羽’!” 霍… 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脱口,曹操的眼睛一下子瞪大,直愣愣的望向荀彧,可荀彧的眼眸格外的深邃,其中更是饱含着一抹别样的耐人寻味。 “为何?”足足十息的时间,曹操才开口。 荀彧的语气则是变得更加的严肃,“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陈琳这一封檄文虽是治好了曹司空的头疾,却也字字如刀,将曹司空诋毁的一无是处…各地的百姓们、士族们不会知道这檄文中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们只会人云亦云,去细数那些曹司空或‘真实’、或‘子虚乌有’之事,可以说,陈琳好这一封讨贼檄文,让曹司空在天下的名声一败涂地!如此至暗时刻…倘若…倘若…”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 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才继续开口。 “如此至暗时刻,曹司空若再多出一个私生子的‘丑闻’,多出一个…力排众议要将此‘私生子’推举为‘世子’的见闻,那…陈琳笔锋一转,足够再写出一封檄文,还是一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艳闻录’!” “到时候,曹司空的声望就不单单是受损,而是彻底崩坏…就连陆羽,他…他继承世子之位,也会失去百姓的支持!士族的支持!道义礼法的支持!民心相悖…此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荀某今日纵是死谏,也绝不能让曹司空做此糊涂之事!” 霍… 荀彧这一番话…彻底的点醒了曹操,曹操的心头颤动了几许,眼眸更是下意识的凝的更紧了一分。 荀令君说的对呀,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一发而!而动全身! 起先…是他曹操是想的太简单了,太单纯了! 他以为现在父子相认,最多也就不算是一个好的时机,不会造成太大的祸患… 可经过荀彧这么一提醒,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时机的事儿,真要相认了,那才是——“祸不单行”、“狂澜即倒”、“大厦将倾!” 呼… 曹操呼出口气,他伸出手拍了拍荀彧的肩膀。 “荀令君…” “每一次听你讲话,都犹如饮那陈年美酒,沁人心脾,又发人深省…让人陶醉!” 一言蔽… “踏踏踏…”脚步声响彻而出… 曹操下了决心,他的眼眸睁大,大踏步往正厅方向行去。 荀彧则是疾呼口气,追了上去。 诚如曹操说的那样… 他的话让曹操‘如饮美酒、心头沉醉’的同时,他又何曾不是“如饮美酒,心头沉醉”呢… 呵呵… 他荀彧,之所以要选择曹操! 不就是因为… 因为他的虚怀若谷、虚心纳谏…因为他总是能听进去正确的建议么! … …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谁曾想,这未来天下是隐麟的 司徒府,正堂之内。 曹操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的看着台下诸位曹营将军、谋士们。 陆羽站在最中间,眼眸中依旧是怀揣着好奇。 ——“陆司徒,你方才是问我?为何愧疚于你,是么?” 曹操笑着问道… 呃… 不等陆羽开口,曹操一扬手,大声道:“哈哈,孤在想,从兖州起,你便追随孤左右…如今也有五年之久,期间立下的功勋无数,方才又医好了孤的头疾,这么些年来,说你是我曹营的首功之人,不为过吧?可今年乃是你的及冠之年,孤却没能做主,帮你娶上一房正室夫人,如此…可不就是孤有愧于你么?” 啊…啊… 曹操的话让陆羽一下子懵逼了,这…这也可以? 不等他回答。 “哈哈!”围观众人均是笑了起来,就连荀彧也笑的颇为灿烂。 曹司空这是春秋笔法呀,把这个有关“愧疚”的话题一笔带过,不露一分痕迹…高明! 荀彧还朝曹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曹司空,这…”陆羽眼珠子一转,拱手道:“昔日冠军侯曾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如今,我陆羽比之冠军侯,简直是美多了…司徒府中有昭姬姐,又有两房妾室,如此…已经承蒙曹司空厚爱,还谈论什么家不家的,待得剿灭了袁绍…再议论此事不迟。” 陆羽说的是大义凛然。。 主要,他生怕老曹一个冲动,把曹沐指给自己了,曹沐虽还算不错…可太“汉子”了,陆羽喜欢软萌一些的! “哈哈哈…” 陆羽这么一番话,曹操再度笑出声来,这算是一个小插曲,也算是缓解下此间冷峻的气氛。 毕竟…曹操的脑袋是痊愈了, 可局势依旧是间不容发。 接下来… 自然…要商讨袁军南下, 曹、袁决战之事了。 “子孝, 你把黄河沿岸的布防给诸位讲一讲。”曹操的语气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喏…” 曹仁答应一声,就讲起了如今的局势。 “袁绍挥兵南下,主力大军朝黄河北岸的黎阳发动进攻, 颜良则率一支先锋军试图渡过黄河进攻黄河南岸的‘白马’,若然白马有失, 那势必西线的延津也将落入敌手, 如此的话, 我军最后一道防线便只剩下官渡了!” 诚如曹仁讲述… 面对袁绍的进攻,曹操其实已经提前布下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是黄河北岸的黎阳;第二道是黄河南岸, 其中东线是白马,西线是延津;第三道才是官渡! 只是…守是这么守的,可攻就未必能这么攻了。 要知道, 南渡黄河可不止这四处据点, 倘若袁绍不按常理出牌, 不从这几个地方走呢? 退一万步说, 倘若袁绍抽出一支兵马从黄河上游南渡,通过洛阳偷袭许都呢? 这些情况只要有一种发生, 曹操的布防就会落空,这个看似严密的纵深防线就会顷刻间变成古代版的“马奇诺防线”,成为战争史上的一个笑话。 果然… 荀攸第一个看出了问题。“曹司空, 这三道防线是布下了,可…这三道防线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万一…袁军不从这三处走呢!” 荀攸的意思是,倘若袁绍…或者他手下的谋士们, 看出了这个防线,看懂了这个防线, 那势必不会傻乎乎的在这四处与曹操决战。 绕个圈…这防线不就破了? 这… 果然,荀攸的话,让在场每个人都陷入深思。 就连曹操也眉头一锁… 三道防线是他布下的,他如何不知道弱点呢?可…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样呢? 袁绍五十万大军南下,他曹操不过十几万人,若然彻底的分散兵力, 那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袁绍的对手。 便是为此,他必须集合兵力,在局部形成优势兵力,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给袁绍致命一击。 不过… 这些想法也无法阻拦曹操在“赌”的事实。 偏偏,他还不能将这缘由详尽的道出,这会降低将士们的信心。 一下子,整个正堂陷入了沉默。 陆羽挠挠头…他也在思索。 当然了… 他思索的问题与其它人的截然不同,别人在想袁绍会不会不从这三道防线南下,另辟蹊径,让曹操这三道防线布了个寂寞! 可…陆羽想的是…为啥历史上的袁绍偏偏要硬着头皮往这三道防线上撞? 这是太自傲了么? 还是,谁给的勇气呢?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他琢磨着,破解这防线的方法,袁营的谋士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凭着袁绍那优柔寡断,以及袁营里的派系丛生,互相攻击,袁绍没有如此果敢的决断力,他宁可硬着头皮与曹操硬碰硬,也不会选择从其他路横渡黄河、奇袭许都! 这是他的性格,与他麾下那派系复杂的谋士团队决定的! “唉…” 心念于此,陆羽叹出口气。 他琢磨着,只要袁绍正常发挥,老曹这边机会还是很大的! “陆司徒又是咳嗽,又是唉声叹气?这三道防线,你如何看?不妨说说看…” 曹操把话题引到了陆羽的身上… 这下,所有人都望向陆羽… 呃… 这就尴尬了,陆羽挠挠头,他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书上就这么写的,袁绍一定会从这三道防线进攻! 眼珠子眨巴了两下。 陆羽索性回道:“曹司空、诸位将军、诸位军师无需多虑,袁绍一定会从这三道防线南下进攻,因为…因为…” 磕绊了一下… 陆羽心一横,当即朗声道:“因为我在袁绍身边安插了一个奸细!他身居高位,在袁绍面前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会时时刻刻引导袁绍做出错误的决策,而第一个错误的决策,就是从黎阳、延津、白马、官渡进攻!” 啊…啊… 陆羽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袁营?奸细?还是袁绍身边,身居高位的?谁呀…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好奇了起来。 是啊… 陆羽说的这话本来是很离谱的,袁绍身边的谋士,还得是身居高位的,那要么是追随多年的汝颍门阀,要么是忠心可昭日月的冀州才俊,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换个别人提出这话,保不齐已经被曹操拖出去打五十军棍了。 可偏偏,陆羽提出来的…那就意味深长了。 难道… 曹操的眼眸微眯,他心里嘀咕着,该不会羽儿是…是打算又重复那对付江东的手段吧? 难道…他已经提前在冀州部署 江东有陆家? 袁营…羽儿也有人? 还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呀,可…怎么没听羽儿提到过呢? …到底这个人是谁?曹操很好奇…可他不会去问,也犯不上去问,让羽儿与他单线联系就好,也能防止泄漏风声。 当然了… 陆羽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他也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一个在袁绍身边,担任首席的马屁精的——郭图同学。 说起这位郭同学。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他自从进入袁氏集团成为高管,领取年薪以来。 除了搞内斗的本事很杰出之外,还完成了一项不可思议的成就。 那就是贡献了大量的破坏性、毁灭性的建议…还有,终其一生,愣是没有献出一个对袁绍真正有用的计谋! 当然了… 如果说这仅仅是因为他的水平问题,智商不高,才出现的错误,那至少出发点是好的,还可以原谅。 可偏偏…咱们这位郭同学出现各种失误后,从来想的就不是如何好好反省,如何赶紧向领导汇报真实情况,如何想方设法挽回败局! 截然相反… 他闯出了祸后,首先要做的是绞尽脑汁推卸责任,找一个错误比自己更大的人去冲淡责任! 便是为此… 袁绍被坑成马了,曹操乐开花了。 可以说… 如果没有郭图同学,曹操想打败袁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陆羽权且把这位郭图郭同学当成他安插在袁营的奸细好了。 这就像是“男足”,或许人家没踢假球,但…丝毫不耽误人家一场比赛丢三个球,单纯是实力问题,脸都不要了! 心念于此… “咳咳…”陆羽轻咳一声。“诸位放心,与我联系的这位细作专业的很,他一定会让袁绍进入咱们计划中的决战之地!” 嘿… 陆羽这么一说,荀攸眼珠子一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既然有细作,那…荀攸有了更深层次的想法。 他当即朗声道:“既然陆司徒在袁绍身边安插有细作,那局势就有所不同了…三道防线还是那三道防线,可抵御袁营的方法就可以…” 讲到这儿,荀攸顿了一下。 他是一个敢于冒险之人,历史上,他为曹操献出的十二道奇策,招招狠辣,招招致人性命! 现在…基于陆羽提出的那有关“细作”的大前提,荀攸的思路完全打开。 “第一道防线是黎阳,黎阳在黄河以北,隔着黄河…我军想要驻守太过艰难,不如放弃!” 荀攸开口了。 只是…放弃?一仗不打而放弃么? 众人面露疑窦… 荀攸的声音还在继续。 “放弃黎阳有三个好处,其一,不容易让陆司徒安插在袁营的细作暴露,这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其二…我军全部撤回黄河以南,保存实力的同时,可以配合南岸防线的机动部队…创造局部优势;” “其三,袁绍兵不血刃的占领了黎阳城,少不得大吹大擂庆祝一番…他的兵马将成为骄兵,而袁绍的先锋将军颜良素来骄傲、狂妄。听闻袁绍攻下黎阳,必定会冲动之下强攻南岸的白马,抢夺功勋…如此一来,我军南岸局部部队数量的优势就能彰显出来,以此…不难赚得首战大捷!” 难得荀攸讲了这么一大堆话。 基于陆羽提出的那“细作”的大前提下,可谓是字字如刀,将整个全盘无比缜密的部署! 陆羽听着都觉得很靠谱。 曹操眯着眼思虑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此计‘诱敌深入’甚妙,就按照公达说的做!” 这算是拍板了! 大方略定下来了…其它的便是一些细节。 荀彧适时拱手道:“战略层面有陆司徒与公达自是无虞,可我担心的乃是那檄文…乃是天下人对曹司空的…” 荀彧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从袁营传出的这封陈琳的《讨贼檄文》,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曹营要有所回应的… 而听到这个。 陆羽站出一步。“荀令君,这事儿交给我好了…他袁绍有‘张良’计,咱们还有过墙梯呢,他敢出这一封讨贼檄文,咱们的月旦评也正当其时,是时候当着天下的面,好好的评价下这位大将军袁绍了!” 讲到这儿…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显得信心满满… 陈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才子,可陆羽手中握着的郑玄郑老子…是一樽大神,真要论起来…陈琳给郑玄提鞋都不配! 呼… 看陆羽主动请缨,曹操的心头莫名的放心了不少。 他当即豁然起身,朗声道:“传令各营将军,后日正午启程赶赴官渡…” 讲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再度望向荀彧。 “有劳令君告知天子,后日早朝,请天子在百官面前下诏…曹操携王师除叛逆!” “喏!”荀彧答应一声… 曹操则是捋着胡须,可恰恰就是捋须的功夫,他看到了陆羽…此时的陆羽正在朝他使着眼色。 呵呵… 曹操心头暗笑一声,看来羽儿还有话要单独和他聊聊啊! 当即…曹操吩咐道: “都散了吧,好好准备,陆司徒留下…” “末将告退!” 一道道声音传出,一干人快速离去,后日就要开拔…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 … 荀彧与荀攸依旧是走在最后。 待得走出司空府的大门… 荀攸悄声问道:“叔父?问过了么?” 俨然… 他问的不是与战略相关的事儿,而是那一声“羽儿”! 荀彧点了点头:“问过了!如假包换…” 霍… 听到这儿,荀攸脚步一顿,竟是双腿一个踉跄,若非荀彧一把扶住,他竟险些跌倒在地上。 说起来也奇怪… 方才…荀攸听到袁绍五十万大军南下时,依旧是气定神闲。 可现在…听到了陆羽的身份,哪怕是事先有所准备,却依旧…心头悸动不已。 “咕咚”一声… 荀攸倒吸一口凉气,他感慨道:“儿子帮父亲打江山,父亲也替儿子打江山,谁能想到隐麟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呢?谁又能想到,这未来的天下是隐麟的呢?” 一声感慨。 不单单是荀攸,荀彧亦是感慨连连… 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除了“震撼”外,唯独只能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来诠释! … 议事过后,天已黄昏。 一盏孤灯下,曹操与陆羽依旧坐在这正堂。 “陆司徒,还有什么?一定要私下里讲?” 门外的脚步声消散之后,曹操方才问道。 “咳…” 陆羽轻咳一声,旋即抬起头,语气笃定的道:“这黄河岸边的曹、袁决战…其实,曹司空无需第一时间去。” “这是何故?”曹操接着问。 “两个理由…”陆羽的语气依旧颇为严肃。“其一,曹司空不去…会让袁绍大意,也会让颜良大意,诚如荀攸军师所讲,他们一旦大意,就会露出破绽,所谓骄兵必败!” 唔… 曹操的眼眸眯起。 尽管陆羽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可…知子莫若父,曹操听懂了,羽儿…是想让龙骁骑出动,以奇袭大破袁绍的先锋军! 这个… 不等曹操细细的思索。 陆羽的话继续传出。“其二,这段时间…关羽与甘、糜两位夫人到了许都城,可…关羽日夜守护着两位夫人,曹司空多半还没得手吧?” 呃… 听到这话,曹操轻呼口气,没搞定两个女人,被羽儿问起来,多少还有些羞愧! “曹司空…袁绍虽强,可他优柔寡断,决计不是曹司空对手,相反…那刘备刘玄德才是一只蛟龙啊!” “曹司空难道忘了,要如何对付那刘备刘玄德了么?” 呼… 曹操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问题…还用回答么?他与羽儿商议的…对付刘备·刘玄德·刘跑跑·刘哭哭的方略,不就是睡了他的两位夫人,让两位夫人带球离去么? 可… 羽儿方才说的也是事实。 尽管这段时间,曹操已经刻意的对关羽大肆封赏,极尽礼遇… 任凭谁都能看出,他对关羽的喜爱之情,对关羽的招揽之意。 可…恰恰,还是因为关羽… 别说是睡了甘、糜两位夫人了,就是他曹操接近下两位夫人,也变得十分困难。 总不能当着人家关羽的面…花前月下吧! 这是不是有点…“友前那啥”的既视感。 等等… 曹操猛地想到了什么,羽儿提到这个,再加上…他方才有意让龙骁营去打头阵,那… 登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曹操的脑门中闪现而出。 恰恰就在这时… 陆羽的话接踵传出。 ——“这段时间,曹司空对关羽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可谓是礼遇至极,关羽不是也说,要立功报答曹司空的恩情后再离去么?” 讲到这儿… 陆羽顿了一下。 ——“如今,这不正是他关羽报恩的‘好机会’么?” ——“请曹司空允准,让关羽跟随龙骁营一起去战场立功…而曹司空头风刚刚痊愈,不正应该留下许都城歇养些许时日,去那牡丹花下,去那石榴裙下…采摘一番,隔岸观火,乐得逍遥么?” 听到这儿… 哈,哈哈,哈哈哈…曹操忍不住爽然的大笑。 方才的表情还是阴云密布,一瞬间,这笑声就魔性了起来,就声震瓦砾… 什么叫好儿子! 什么叫曹家好儿郎! …羽儿就是标杆拉! 看看这位长公子,就差把甘、糜两位夫人洗干净了…送到他曹操的面前了! 就差…把饭喂到他曹操嘴巴里了! 好儿子啊… ——绝世好儿子!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才女昭姬亦可勇,笔墨齐上用作兵 冀州,邺城。 酒肆后院的马厩里,此时的司马懿正焦躁的在马厩中转来转去…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天人之战”。 他一转头看见自己的那匹白驹在凝望着自己,颇为感叹的上前抚摸了下它的鬃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入许府,焉得账簿!” 司马懿最终做了决定,他坐下来拿起墙角的一根柴,便照自己的腿狠狠砸下,剧痛中他的身子狠狠向后一仰,只听得“咔嚓”一声,柴断了。 “得得…” “踏踏…” 白驹不安的踏动两下,发出“粗重”马蹄声的同时,仰天嘶鸣一声… 司马懿却是痛的额头冒汗。 可…哪怕是这样,摸摸腿依旧是完好无损,哪里有半点伤残的模样? 这…又怎么能进的了许府? 司马懿无奈的叹息道:“想不到这腿竟如此结实,此时…不断腿立功,那以后…拿什么保全司马氏一族!” 呼… 言及此处,司马懿长呼口气,口中轻吟:“腿断了也就断了,脖子被砍了…人可就没了!” 是啊…乱世中,不对自己狠,那总有人就会对你狠,到时候的疼,到时候的痛,怕是比现在更重十倍、百倍! 俨然,司马懿已经看透了这点。 他的目光环望周遭,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终于,他看到了一根废弃的铁杵马栓,他死死的盯着这铁栓,那无比坚定…又有些彷徨、痛楚的光芒在眼中流转。。 终于… 他一把拿过铁栓… 白驹似乎察觉了,愈发的躁动不安,打着鼻鸣…不断的踏动着,试图挣脱绳索! 呼… 司马懿却果断的坐在敞篷的马车上,一边驾车一边催促马儿。 “快一些…快一些。” 哪怕是快要行至街道上,司马懿见左右无人,又狠狠的扬鞭抽马,白驹吃痛跑的更快乐…而马车顷刻间,宛若失控了一般, 驶入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 马儿疯了一般的狂奔。 就在这时…司马懿做出一副不慎没有拉紧缰绳的样子, 忽然栽下了马车, 车轮从他的右腿上碾压而过…“啊”司马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白驹也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客官…客官…” 这时,酒肆的掌柜看到了这一幕, 刹那间反应了过来,他心头惊骇, 可理智还是让他惊呼着、尖叫着朝司马懿跑去。 而此时的司马懿痛的在地上打滚… 就连那白驹…似乎因为没有人抽打它, 也静了下来, 单膝跪在地上,眼角中渗出泪水… “客官, 客官…你家族死于战乱,逃难至此,怎么…怎么又遭此大劫哪!” 酒肆掌柜是刻意这么说的。 这是约定好的, 将司马懿伪装成一个父母亲人惨死于战乱, 无依无靠的哑巴, 又不幸断了腿的可怜人… 一下子, 周遭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纷纷施以同情, 而司马懿却尤自气喘吁吁,嘴唇蠕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整个这样子, 就像是哑巴一般。 而他的肢体语言无一不是在询问:“断了么?断了么?” 这声音…只有掌柜一人能听懂! 他真的没想到,一个人, 竟能对自己这么狠! “断了,断了…” 他小声回道… 而司马懿尽管依旧在哀嚎, 可嘴角却是微微的咧开…像是在说,“断了好, 断了好,总算是…摔下马车,被,被马车碾断了!” 接下来… 就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了,就有机会进入那…进入那许府,执行任务了! … 一日过后。 酒肆之中,司马懿躺在床上, 面色苍白…腿上已包了夹板。 酒肆掌柜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司马懿,尤自是一脸惋惜之色,司马懿则是挣扎着坐起来, 看四处无人,这才伸手结过药碗。 “有戏么?” 司马懿这是在问,他能进入许府么? 许府在邺城极其有名,残疾、哑巴…这是硬性条件,可哪怕是满足了硬性条件…想进入其中依旧少不得打点! 要知道…尽管袁绍有许多谋士,可因为许攸从袁绍入渤海时就追随,算是最早期的功臣… 这一份信任,不是其它谋士可以比拟的。 也正是因此,许家的门楣之高,比之沮授、田丰、郭图、逢纪之流不知道多了多少倍…想进入其中,自是少不了一番打点。 “你坐好。”酒肆掌柜吩咐一声,继而朗声道:“咱们在邺城总算是有些关系,让你去应征做这许府的奴仆倒是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司马懿尽管看似很虚弱,可眼神依旧笃定。 “只是凡是许府的下人,势必要许攸的侄儿亲自挑选,那许攸的侄儿‘许远’可不是一个善茬…再加上许府中藏着的秘密太多了,故而…” 酒肆掌柜没有把话讲完… 司马懿却是不以为意,他摆摆手。“掌柜只管安排,其它的交给我好了…权且当我这是破釜沉舟吧!” “我看你未必能过了许远这关!” 司马懿苦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许府的仆人要哑巴,要残疾者,无外乎是想要防止一些消息走漏,这不正说明他们心中有鬼,如今,我这条腿算是瘸了一半儿,他们总该对我放下戒心吧?” 酒肆掌管突然有些心软了。“但愿如此吧…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陆司徒手下竟还有你这样的‘狠’人!” “哈哈…”听到这儿,司马懿笑出声来。“我哪里高攀的起是陆总长的手下呢?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太学生罢了!若是这次能完成任务,立下功勋…或许我司马懿能荣幸的成为他的手下也说不定呢!” 呼… 酒肆老板轻呼口气,继而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掌柜…”司马懿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曹、袁决战开始了么?” “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如今都尚在调兵遣将,这决战…还不算开始…” 问出这一声时,司马懿的表情竟变得严肃了许多。 可听到掌柜的回答,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要知道,陆羽交给他的任务是有时限的,必须在…曹袁决战期间完成。 如今…他尚未进入许府。 每每想到此处,司马懿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许多。 就在这时,“轰…”,忽的一声巨响传来,惊得司马懿的手一抖,原本握紧的药汁洒出去了许多,他伸开脖子去瞅,原来是…昨日里密室中那个官兵打扮的人,他猛地推开了门,无比兴奋的望着他们。 司马懿很快镇定了下来,依旧是虚弱的问道:“兄台,可是有急事。” 这官兵朗声道:“…许府正巧缺了一个厨庖处的杂役,我已经打点过了,明日…司马公子能去试一试么?” “他的腿还没…”酒肆掌柜凝眉道… “无妨!”司马懿摆摆手。“明日正好,时间紧迫,宜早不宜晚…” 呼… 酒肆掌柜再度呼出口气… 这一刻,他真的有些佩服这位司马公子,他甚至有些看不懂,有些猜不透,这位司马公子到底有一颗怎样强大的内心呢? 就在这时… ——“咳咳…” 一阵咳声从窗外传来,紧随而至的是一道极低极细的声音。 ——“田公子,这是兄长沮授…让我交给你的!” ——“沮公子?这…为何给我这些珠宝?” 因为司马懿休息的房间是酒肆的一间暗阁,窗子也是隐蔽的,房间内的人能看到外面,可窗外的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内部! 故而,窗外交谈者并不知晓,他们的谈话已经传到了这暗阁内。 “嘘…”司马懿比出食指,耳朵竖起…整个人好奇了起来。 毕竟…这里面提到了几个名字,譬如沮授,譬如田公子,沮公子…这难免让司马懿联想到冀州的名门大族——田家与沮家! ——“兄长追随袁公出征时,曾特地吩咐我,说是此次出征恐怕性命不保,留着这些钱财无用,就让我分给兄长的一些挚友们!如今田公子的父亲被关押于牢狱中…这些钱财,田公子,田家也能用得上!” 这话脱口,酒肆掌柜认出了这声音,小声的提醒司马懿。 说话的这位乃是沮授的弟弟沮宗。 而通过他的话去分析,对面的,那位被称为田公子的,正是田丰的儿子田林。 唔… 司马懿点了点头,继续去听他们的对话。 “沮授将军缘何这般沮丧呢?”田林好奇的问道:“袁公挥兵五十五万南下,曹操在黄河沿岸的兵马无外乎十余万人,论及兵马,论及粮草,都是袁公占尽优势啊,沮家何须散尽家财?如此悲观呢?” “这个问题我也询问过兄长。”沮宗摇了摇头,回答道:“兄长的见识胜过我十倍,他言明…这看似‘袁强曹弱’的局面,其实统统都是假象,是隐麟布置的假象” “…明明是曹操更有优势,其一…皇帝在他的手上,道义就在他的手上;其二郑玄在许都城,那士子之心,民心就在许都城,除此之外,隐麟还在曹营…这些年,隐麟向曹操的献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整个袁营中?你父亲被袁绍关入牢狱,那么…谁又是隐麟的对手呢?” “更莫说北境并州雁门,公孙瓒的幽州兵、张燕的黑山军,还有那雁门的义士,还有麴义的陷阵营,这些人虎视眈眈…每一个拎出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反观袁公这些年穷兵黩武,虽也打下了北境四州的地盘,但士卒疲累,士气低落,这样的一支兵马,顺风还能打打…可一旦战局陷入被动,可就…可就要一溃千里了!” 讲到这儿… “唉”的一声,沮宗叹出口气,不由得感慨道:“兄长素来清醒,他对局势的分析…还从未有过纰漏!这一仗…他说有败无胜,自然便是有败无胜!我沮家宗氏已经做好出了万全的准备,你们田氏一族也要做好准备呀!” 霍… 这么一番话脱口,司马懿听着倒是觉得心情一阵舒爽。 甚至… 他隐隐觉得,不单单是许家… 这沮氏一族,乃至于…田氏一族,这些冀州的名门望族…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才对嘛… 他司马懿怎么能只局限于完成陆总长交代的任务呢? 他要学学人家杨修杨德祖,学学人家程昱程司马…去超额完成任务!让陆总长对他司马懿刮目相看! … … 许都城,司徒府。 寒冬已去…春意开始渐渐的降临。 庭院中,池水中,已经有鱼儿开始游来游去。 陆羽与蔡昭姬站在池边,远远看上去,陆羽是清秀,蔡昭姬则是恬静…好一对璧人在喂食鱼儿的画面! 手中的鱼食喂过… 陆羽转过头,笑容逐渐的收起,语气变得严肃与一丝不苟了许多。 “昭姬姐,这次…出远门,怕是少说也得有半年,这司徒府,还有太学就交给昭姬姐了。” 说话的时候,陆羽抬起眼眸凝视着蔡昭姬的眼帘… 可以清楚的看到…蔡昭姬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很明显,她不愿意羽弟离她太远,哪怕只是百里之外的黄河岸边… “是曹、袁决战么?” 迟疑了半天,蔡昭姬才吟出这么一句。 陆羽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曹、袁决战,而是决定这天下归属的决战…” 他的眼眸凝起… 蔡昭姬却是补上一句。“羽弟也要去么?不能…像以往一般…身处许都,运筹帷幄么?” 闻言… 陆羽摇了摇头。 “这一战太关键了,若胜,那曹司空将坐拥八州之地,整个大汉十三州,他一人就占了大半。” “之后…无论是南下,还是西征都将无往而不利!” “可…若是输了,自然,这大汉八州将悉数落入袁绍的手里,不光曹司空…便是我与昭姬姐亦将再无宁日!”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这一战,我不得不去!既为自己,也为昭姬姐,更为我数千龙骁营的将士,为天下无数士子,为太学的将来,为文化的传承,为这九州的太平!几十年来…百姓们太苦了,他们理应该拥抱一个盛世!” 呼…盛世? 蔡昭姬眉头微挑…她第一次意识到,昔日里的那个小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如今羽弟已经不止是自己的弟弟,更是大汉的司徒,是龙骁营的统领,是天下士人的领袖,他…身上担负的东西太多了。 “咕咚…” 蔡昭姬咽了口口水,牙齿微微咬住嘴唇,她那芊芊玉手轻轻顺着陆羽的发梢落下,终于…她还是背过手去。 “弟弟真的长大了…都知道,要为这祸乱世道中的百姓谋些福祉了,总算…这些年姐姐没白教你!” 蔡昭姬笑着说道。“只是,你出征在外,姐姐能帮到你的太少了,唯独…替你照顾好大乔、小乔,替你管好太学,替你操持好司徒府,也好让你无后顾之忧,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说到最后… 蔡昭姬抿了下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她从袖中取出一封竹简。 方才开口。 “这是姐姐能为你最后做的…陈琳一封《讨贼檄文》让兄长声名狼藉,我听闻昨日议事,弟弟主动拦下这回击的任务,姐姐闲来无事,昨夜便也写了一封檄文…” 蔡昭姬没有把话说的太白… 其实,他写的是一封《袁绍·十罪疏》,陈琳是才子不假,可蔡昭姬乃是天下最有名的才女,她的才情可以比肩汉和帝时期的帝师——“班昭”,又如何会畏惧陈琳的那封《讨贼檄文》呢? 当然了… 陆羽接过竹简,尤自有些懵。 他没想到,昭姬姐竟然…竟然连夜赶出了这一封“檄文”? 顾不上迟疑,陆羽展开一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陆羽是眼眸凝起,倒吸一口凉气。 ——袁绍·十罪疏! 如果,昭姬姐这一封《袁绍·十罪疏》只是平平淡淡的阐述袁绍的不堪与丑陋也就罢了,偏偏,昭姬姐这一封檄文写的大气磅礴,言真意切,让人读之仿佛身临其境,要当着袁绍的面,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逆贼袁绍!罪名有十! ——其一,谄媚何进,引来董卓入京 ——其二:为臣不忠,弃君而逃 ——其三:为子不孝,害死亲族 ——其四:培植党羽,搜刮百姓 ——其五:胁迫韩馥,夺取冀州之地 ——其六:抄掠郡县,兼并土地 ——其七:杀害功臣,天怒人怨! ——其八:残害同僚,巧取豪夺 ——其九:出身卑贱,不配窃居高位 ——其十:关东联军讨董时期,算计孙坚,以致孙坚大败,董卓逃窜! 每一条罪名,昭姬姐均用详尽的文字去无比细腻的阐述,比如第九条,出身卑贱,不配窃居高位… 蔡昭姬笔锋之下——“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婢使,绍实微贱,不可以为人后,以义不宜,乃据丰隆之重任,忝污王爵,损辱袁宗!(此后省略100字。实在编不出来了。)” 呼… 看到这儿,陆羽脑门都冒汗了,乖乖的…如果说陈琳一封讨贼檄文,将曹操骂成是“赘阉遗丑”… 那么…昭姬姐更夸张,直接把袁绍母亲的出身,是如何从一个庶子,过继给叔父,再过继回来,转而成为嫡子的“骚”操作娓娓道出。 简直是让人大跌眼眶,骚的一匹! 还有第四条,培植党羽,搜刮百姓。 ——“绍既兴兵,涉历二年,不恤国难,广自封殖,乃多以资粮专为不急,割剥富室,收考责钱,百姓吁嗟,莫不痛怨。” 以及…第一条,谄媚何进,引来董卓入京。 ——“袁绍,昔为司隶校尉,会值国家丧祸之际,太后承摄,何氏辅政,绍专为邪媚,不能举直,至令丁原焚烧孟津,招来董卓,造为乱根。” 这些情报… 有的是蔡昭姬自己收集的,也有从与羽弟的对话中记下来的,去四处问访,觅得证据…详加佐证。 如果说,陈琳那《讨贼檄文》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因为笔锋的凌厉,让人信以为真。 那么…蔡昭姬的这封《十罪疏》就是证据确凿,每一条…有理有据,让袁绍根本就是无法辩驳… 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这特喵的就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看着,看着…陆羽都看的呆了… 原本,应对这《讨贼檄文》,陆羽琢磨着让郑玄在月旦评时替曹操洗白… 可…现在,看到了昭姬姐这《十罪疏》… 陆羽顿时间,就有一种感觉。 还洗白干嘛! 来呀…互相伤害呀!反正骂的就不是我,《十罪疏》大战《讨贼檄文》,看看是昭姬姐“生花妙笔,败敌千里”!还是你陈琳小儿“笔为刀,墨诛心”! 乖乖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羽突然觉得,昭姬姐只是对他这个弟弟温柔而已! 真要把她惹急了。 那就是十四个字——才女昭姬亦可勇,笔墨齐上用作兵!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羽儿这作法,像一个雄主! 建安四年,三月! 黄昏之时,龙骁营已经点起了火把,寒风凛冽,将军寨大门处的旌旗吹拂的猎猎作响,那旗上诺大的“龙骁”二字、诺大的“陆”字迎风飘荡。 演武场上早已搭建起了一座高台… 台下摆放着不少座位,可无数将军却无一人落座,都肃立着等候。 曹休、黄忠、文聘、张辽、高顺、赵云…一个个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谋士则少一些,程昱、杨修、陈宫均在外面执行任务… 此刻出现在这边的唯独徐庶一人,倒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可以说… 龙骁营中的每一个将军,每一个将士,乃至于每一个谋士,除了身处外地无法归来的,此刻…所有人齐聚于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太学生,如“诸葛亮”、何晏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也有不少曹二代、武二代,比如…曹昂、曹安民、黄叙、典满、许仪等人! 他们的身后是五百龙骁骑,是七百陷阵甲士,是三百并州狼骑,是三千新训练成的真正意义上的长枪兵。 大家都昂着头望向那高台处,在翘首期盼着什么。 直到这个出征的时刻,众人均意识到,陆羽,陆统领是整个龙骁营唯一的一个发号施令者!是维系着这数千人的“军魂”所在。。 终于,陆羽罕见的披着披风出现在了高台… 穿披风不是因为耍帅,而是因为这夜风有点冷。 当然了,冷归冷,陆羽尽量的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些。 肃立的诸将与列阵的将士们看到昂然站立的陆羽,均是拱手一拜,千人齐声高呼,“参加统领!” 陆羽摆摆手…示意大家无需多礼。 “曹、袁决战,天下归属就要仰赖诸位将士们了,临行前,本统领重颁军令如下…赏罚如下!” 陆羽没有像历史上的那些统帅们一般,先给将士们打鸡血,画大饼… 而是当先严明军纪, 明定赏罚! 尽管龙骁营不同于一般的兵团, 可陆羽深谙, 当兵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无外乎是钱、权! 没有赏罚的明定,那将士们谁会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 鸡血再多?饼画的再大? 没有实际的好处, 那都是扯蛋! 陆羽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曹休站出一步, 转过身面向众人, 有甲士们将一个巨大的“喇叭”给抬了过来。 这是几日前, 陆羽请工房的刘晔打造了这只喇叭… 说是喇叭,其实就是一个最简单的扩音器, 底下装着木质的架子,在后世…纯粹就是小孩儿的玩意。 不过,这个时代…怕是离开了陆羽的图谱, 没有人能制作出这个玩意! “咳咳”… 曹休轻咳一声, 这咳声通过“喇叭”传出声音, 让无数龙骁营的甲士为之一愣… 曹休没有太过意外, 而是继续高喊道: “此次出征,陆统领共定下十三条军令!” “一, 抗命者斩,二,临阵脱逃者斩, 三,救援不力者斩, 四,奸宿民女者斩…” … 距离龙骁营不远处, 一支骑队缓缓行来,为首一人个子不高, 长得不帅,眼眸细长,却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原来… 听说今日龙骁营要抢先出征,曹操与随行的谋臣、武将觉得有些意外,打算来一窥究竟… 可…还没进入龙骁营,倒是先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 下意识的…所有人均是勒停战马。 “好大的嗓门儿啊!竟能把声音传到这么远…” 曹操感慨一声。 荀彧一捋胡须,会心笑着解惑道:“怪不得, 这几日工房彻夜忙碌,想来…便是在赶制这扩音的器物!” 曹操点了点头。“这扩声的木器看似稀奇古怪,可似乎…作用还不错嘛!也得亏是陆司徒…能捣鼓出这种稀罕物!” 曹操瞥了一眼在旁跟随的一众文武,若有所思… 可不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曹休那“十三斩”、“十三赏”…已经脱口而出,传入了他曹操的耳畔。 呼… 曹操轻呼口气。 十三斩,他还能理解…可十三赏,就有点… 要知道,按照曹休的话,这所谓的十三赏,简直细腻到了极点! 包括杀一个敌人,赏多少金! 夺旗赏多少金! 杀掉敌人百夫长赏多少金!晋多少级! 杀掉敌人主帅赏多少金!晋多少级! 诸如此类,事无巨细…几乎完全罗列。 说白了,这就是按人头给予功勋,给予奖励…是当年秦扫六合时的军制,现在听来,虽是有些古朴,却颇为应景! 诚如曹操所料… 这“十三斩”,“十三赏”的军令脱口,一干龙骁营甲士眼眸中犯着绿光的同时,心头又带着敬畏… 赏罚分明,至少…这次的决战,他们都觉得有盼头,是钱与权的盼头! “…这军制去繁就简,返璞归真,想不到陆司徒也有帅才的一面!”曹操感慨一声,心头却嘀咕着,“这还是羽儿第一次于战前亲自动员吧?” 以往,这个儿子给他的惊喜,大体是对人心的把控,对战场宏观的部署,对战事的预测,这等微观的调兵遣将…曹操还是第一次看到! 一时间,曹操倒是期待了起来。 倒是荀彧,听过这“十三斩,十三赏”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曹司空,陆司徒这军令中一共十三个斩字,可…” 荀彧欲言又止。 曹操却是摆摆手。“说下去。” 荀彧眼眸微凝,继续道:“这斩那斩的,却唯独没有掠夺民财者斩!这意味着,龙骁营若是一旦脱缰而去,不但能杀敌人,怕是…黄河沿岸的老百姓也要遭殃啊!” 呼… 听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他转过头语重心长的望向荀彧。 语气则是带着些别样的深意。 “文若,你还不知道么?” “这些年…随着咱们兵马的增加,军费的开支日益庞大!这可不是几千人,也不是几万人的开销,而是十几万甲士!纵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可军资依旧是捉襟见肘…” 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提及这个时… 他想到的其实是士族,是士族垄断着大量的土地,垄断着大量的佃户! 尽管曹操听取陆羽的方略,采取着温和的方式筹集粮草,甚至…如今的军屯、民屯开展的有声有色。 但…军屯的政令获得粮草的同时,让军队的训练落下了,让将士们的战斗力受到不小的影响! 而民屯受制于土地的数量,受制于士族的掣肘,成效虽有,却依旧达不到能够养活十几万甲士的地步! 若是没有龙骁营的摸金倒斗,军费的窟窿早就暴露出来了… 便是为此… 这一次的曹、袁决战,曹操在经济上的压力极大! 曹操多么想有那么一天,不再掣肘于士族的“胁迫”,让这些土地收归他的手中,到那时,何须军屯?单单民屯就足够养活三十万兵马! 同样的,那时候,兵就是兵,农就是农,如此…才能发挥出三军将士最大的威力! ——摊丁入亩! 解答的方案就在眼前,可曹操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有足够的实力与底气…施行这项利于军、立于民的提议! 呼… 心念于此,曹操再度呼出口气,他继续道:“这次三军北伐,可无论是龙骁营,还是其余各营,每名将士只发了五百枚铜钱,如此…让这些将士们怎么打仗?若然再加上一条‘掠夺民财者斩’,那陆司徒这‘十三条赏’也就变成了一纸空文!谁还会效力拼杀!”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吩咐道:“荀令君,陆司徒此法令,可于其余各军团效仿。荀令君可别忘了,如今的北境还是袁绍的北境,是我们的敌人,敌人地盘上的百姓也是敌人,等有一天,这地盘是我曹操的了!那时候,不妨再添上这么一条——掠夺民财者斩!似乎…也不迟!” 吟及此处… 曹操眼眸骤然眯起,挥挥手,示意让荀彧继续听陆羽的话。 这就是曹操… 他能顷刻间变身成“三国第一屠刀”,手起刀落,屠杀数万降卒! 亦能化身为吟游诗人,感叹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哀叹百姓的疾苦! 他不会因为悲天悯人而放弃战机,更不会因为那所谓虚无的民心,而让三军将士们饱受饥寒! 羽儿的这个做法…有舍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 曹操很欣赏,格外欣赏! 曹操甚至觉得…这做法像他!像一个雄主! 而此时… 龙骁营演武场的高台上,同样的一个木制的“喇叭”推到了陆羽的面前。 陆羽高喊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再想什么,此行出征…每人五百铜钱实在是太少了,但是,列位得胜归来之后,我陆羽保证你们杀敌赚得的战功、钱粮一个子也不少!” “因为…据我了解,袁绍可富的很哪,他私藏的黄金就有一千万两,他私藏的粮草更是有五百万石,其余铜板、五铢钱那是数也数不尽…偏偏,他袁绍是个极其小气的人,他给士兵们、将士们发放的寥寥无几!” “袁营那里,可是藏着一千万两黄金!这是一千万黄金哪!我已经向曹司空请示过,取胜之日,所有黄金、粮食、珠宝一半上缴国库,另外一半统统分发给各位!就作为那‘十三赏’所用!” 呼… 短暂的沉寂之后。 ——“破袁绍,分黄金!” ——“破袁绍,分黄金!” ——“破袁绍,分黄金!” ——“杀…” ——“杀…” ——“杀…” 一时间,喊杀声冲天而起…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远远望去,俨然是汹涌的海涛一般,势头仿佛要盖过天日! 一听到这千万两黄金,龙骁营将士们每一个都“嗷嗷”的叫了起来。 俨然… 比起信仰,还是真金实银最能调动他们的体内的热血,甚至…这血…愈发喷张! 呼。 望着这一幕,荀彧、荀攸长长的吐了口气。 一旁的曹洪听到钱…特别是一千万黄金,他的两眼放光,连忙问道:“大哥…袁绍真有这么多钱?在哪藏着呢?邺城么?真的假的呀!” “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笑了。 “别人说的或许是假的,可陆司徒是大预言家呀,他说的话,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曹操眺望着那跃跃欲试,一个个无比亢奋的龙骁营甲士… 继而…转过头朝诸位将军说道。 “三日后三军开拔,动员将士们时…就说陆司徒说了,袁绍那有一千万黄金,这套说辞,看起来效果斐然嘛!”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觉得今儿个来的恰逢其时… 正愁着怎么动员三军?怎么跟将士们交代那五百钱呢! 毕竟…诚如羽儿所说,每人五百钱的军饷是有点少了! 就在这时… 陆羽示意让三军将士都安静下来,他依次问道:“高顺将军?陷阵营可否收到七百陌刀!” 闻言… 高顺站出一步。“收到了,此番北伐!我陷阵营愿打头阵!” 陆羽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询问张辽。“并州狼骑处的三百精钢铠甲?锻造坊可送至?” “已经送至!”张辽亦是拱手一拜。“末将愿率这三百骑士做先锋?” 陆羽依旧不置可否… “文烈将军?龙骁营骑士还有多少人!” “五百!”曹休回道… 派给了钟繇五十,杨修一百,陈宫五十…原本七百人的龙骁骑,只剩下五百左右! 陆羽点了点头。 “有劳文远将军、文烈将军率并州狼骑、龙骁骑即刻出兵驰援白马…” “喏!” “喏!”张辽、曹休拱手领命。 别看他们就八百人,可因为装备的缘故,因为龙骁营曾经那辉煌的战绩,他们…丝毫不惧! “文聘将军何在?夏侯子林何在?”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末将在。” 文聘与夏侯楙均站出一步! “三千长枪兵?可能上战场?” “三千长枪,早已饥渴难耐!”文聘拱手道… “三千长枪,蓄势待发!”夏侯楙亦拱手道! 按理说,文聘是一个谦逊的人,可…此番训练这长枪兵这么许久了,太渴望上战场了,饥渴难耐四个字…就是他内心中的想法。 “好…陌刀兵与长枪兵随我一道,三日后兵发延津!”陆羽大声吩咐。 唔… 他这一个吩咐,倒是让一干将军们一愣。 这部署…有些奇怪呀! 要知道,与袁绍的大军比较,本来龙骁营的兵马就不多,如今…还要分兵两处,这… 其实,不单单是这些将军。 就连军寨外的曹操也是一头雾水。 他轻轻的敲了下脑门。 “陆司徒分兵两处?这是何故?”曹操吟出一句,下意识的望向荀彧。 荀彧也在思索… 他感觉陆羽的部署势必有所深意,可具体的深意嘛?一时间,他也没看懂? 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点。 其一,八百骑兵是即刻出征的,如果再算上骑兵的速度,那么…或许十五日左右就能抵达前线战场!也就是说抵达白马城寨…听闻,颜良已经抢渡黄河,即将向白马城寨发动进攻! 而陷阵营与长枪兵均是步兵… 再延缓三日出征,那一个月都未必能到延津…这是何故呢? 其二,要知道…曹操的主力大军共计五万兵马,是由曹仁、曹洪统领,于三日后出兵,陆羽刻意的让龙骁骑的步兵与主力兵马集结于一处,这是在迷惑袁绍么? 荀彧分析到这一层… 可再深入下去,他没有想明白。 倒是一旁的荀攸,他一捋胡须,眼珠子一定… “原来如此!” “陆司徒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这么一声落下,曹操与荀彧均是望向他,荀攸则是摆摆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讲述出来。 曹操与荀彧会意… “哈哈…” 曹操浅笑一声,当即吩咐:“回司徒府!” 讲到这儿,他不忘继续提醒。 “文若、公达,你们一起来!” 俨然…此刻的曹操,对羽儿的这个部署格外的好奇,这部署中藏着什么玄机呢? … … 不多时,司徒府,书房之中。 荀攸的话尤自在曹操的耳畔边回荡。 ——“陆司徒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而这…也更让曹操好奇。 曹操与荀彧连连询问荀攸,荀攸却是不慌不忙,提出要摆出一副棋盘…笑吟吟的将黑子与白子摆放于棋盘之上。 黑子、白子经过他的摆动…竟是摆出了一副残局… 曹操心思不在棋盘上,可荀攸提议让曹操试着走两步。 荀攸是黑棋,而曹操是白棋。 如今的棋盘上半部分是部署了两股黑棋,下半部分则是两股白棋…荀攸黑棋落子,从左半部分黑棋的防御中突出一子,做出一副要深入白棋地盘的举动。 而曹操一下子会意… 荀攸这是在模拟如今黄河沿岸的战场… 黑旗的两部分便是他曹操手握的“延津”与“白马”两个城寨,白棋的两部分则分别是袁绍与颜良… 其中颜良代表的黑棋已经杀入白棋的“白马”一地,将此团团包围! 看到这儿,曹操认真了起来,荀攸这是要他模拟袁绍的行动。 而如今… 荀攸这黑棋的落子位置…是在延津加强布防的同时…引出兵锋,做出一副要从延津出发,迂回进攻袁绍主力大军的样子。 曹操当即将白子落在了主力之处,做出防护…没错,以袁绍谨慎多疑的性格,一定会如此部署! 哪曾想… 就在曹操于主力大军处部署防护的同时。 荀攸却直接在“颜良”的位置处,洒出了额外的几枚棋子… 曹操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哪有一下子落这么多‘子’的?这些‘黑子’还能凭空冒出来不成!” 荀攸微微一笑。 “张辽将军与曹休将军率领的八百龙骁骑,不正是这些凭空冒出的黑子么?” 霍… 一下子,曹操豁然明朗了。 羽儿这是要…要在白马城寨处…打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呼… 曹操的眼眸盯着这棋盘,眼神则是不断的在转动,这是一个极其巧妙的时间差,但…又是一次对时间精准到“一息”、“一瞬”的把控! 怪不得…荀攸一下子看懂。 兵行险着… 羽儿这是在兵行险着,而荀攸…最喜欢的也是兵行险着!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云长啊,你大哥这头发绿定了 如今的局势十分明朗… 白马城寨即将被袁绍的先锋将军颜良率军包围,而袁绍的大军挺近黄河北岸的黎阳城! 作为应对… 荀攸与陆羽想到一处去了,袁绍兵多,曹操兵少,那么…想要获取局部的胜利,就必须分散袁绍的兵力,这样才不会吃亏。 救白马,固然可行! 可实际上,按照陆羽与荀攸的谋划,倒不如…将主力部队带至延津,做出准备渡过黄河去攻击袁绍的样子,袁绍害怕后方被拿下,势必收缩防线! 而等袁绍大军收缩的时刻,围困白马城寨的颜良就成为了一支孤军。 恰恰这时,龙骁营的八百骁骑将化为一柄最锋锐的利刃,轻装猛进…直插这支孤军的心脏,给予其突然袭击,势必能打颜良个措手不及。 陆羽的此番部署十分微妙…又格外的微妙! 曹操没看懂,荀彧也没看懂,却没有瞒过荀攸的眼睛… 可以说,陆羽的计划与他原本的谋划不谋而合! 此刻的曹操,他与荀彧、与荀攸六目交汇。 特别是荀攸,他目光中,一个大大的疑问浮现而起。 这个方略是有一项致命弱点的… 别人看不出来,他荀攸却是再清楚不过。 “曹司空,荀令君…陆司徒的谋划是精妙绝伦,可要执行起来难度极大…” 荀攸索性把他的顾虑全盘讲出。。 “首先,这是在赌,赌袁绍会因为那多疑的性格而集结兵马防止曹军北渡,可…倘若袁绍没有集中兵马,那颜良的这支先锋军就不是孤军,突袭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其次,即便袁绍中计,可八百龙骁骑奇袭救援白马行动…在时间上势必要精确到毫厘,如果早一分进攻白马,袁军就会识破这个计划!如果晚了,那白马城寨就失守了!可以说…这个谋划虽好,可每一项步骤都不能有半点差池,寻常的兵团根本不可能做到!” 还有这一层么? 听到这儿, 曹操眼眸再度凝起! 经过荀攸摆出这么一盘棋, 这么一分析, 他算是彻底懂了羽儿究竟要做什么。 这是…兵行险着啊! 只是…放眼以往,羽儿的每一次计谋,哪一个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风险嘛…呵呵, 与收益向来都是成正比的。 想到这儿,曹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仲康何在!” “末将在!”听到曹操的呼喊, 许褚步入此间。 “你派人飞鸽传书给延津的子孝、子廉!”曹操语气严肃。“在我抵达前线之前, 一切听从陆司徒的吩咐, 违令者斩!”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听到这儿, 荀攸抬起眼望向曹操,有些意外,可只是一瞬间, 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这就是父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嘛? 哪怕是兵行险着! 哪怕是…儿子布下的一个赌局! 想到这儿, 荀攸的脸色复杂了许多。 恰恰…这表情被曹操看到。 “哈哈哈…”曹操笑着拍了拍荀攸的肩膀。“公达, 你分析的好, 陆司徒此举是兵行险着,是在赌, 可公达别忘了,陆司徒可提到过…他在袁绍身边安插着一个细作,这个细作会引导袁绍一步步的陷入陷阱!” “哈哈哈…” 讲到这儿, 曹操再度笑出声来,荀攸的顾虑…他这个做老父亲的反而一点儿也不担心! 眼芒透过窗子朝东北方向的虚空望去。 一边望一边心头感慨道:“袁本初一定会配合羽儿的, 一定会的!” 心念于此,他笑着点了点头, 又笑着摇了摇头,最后…眼珠子一定。 “对了…”曹操朗声道:“险些忘了正事儿了!” 啊…正事儿? 这猛的一句话, 倒是把荀彧、荀攸说愣住了,啥正事儿呀? “曹司空…这…” 荀彧刚想发问,曹操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与战事无关…” 言及此处,曹操顿了一下,嘴角欣欣然的扬起,继续感慨道:“倒是与风月有关!” 他转过身询问虎贲甲士。 “去探探,关云长可否随龙骁骑一道出征去了?待得他走远后, 即刻回禀我!” “再探探,甘、糜…那两位刘夫人的喜好!” 这话脱口… 荀彧眼珠子一转,他好像懂了,是啊…眼力过人的他, 对曹操的习性自然是了如指掌!曹司空不好寻常女人,最好人妻啊! 想不到… 荀彧眼珠子一定,心头嘀咕,想不到…陆司徒特地请关羽一道去白马城寨杀敌立功,竟还有这一层深意! 呵呵…荀彧就“呵呵”了!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或许能染红战场… 可他又怎么会想到,曹司空的刀…即将染红那一处别院深闺! 好算计,好算计啊… 这一刻,荀彧感觉…哪怕到最后,他感觉他已经看懂了全部的“五层”了,可陆羽…不,是隐麟依旧身处在第六层,永远比他多那么一层! … … 龙骁营,中军大帐。 动员大会已经结束… 当然了,动员归动员,很多具体的谋划、方略是不能在台面上讲的… 阴谋诡计嘛…那必须在暗地里部署! 此刻的陆羽负手而立,他背后的案几上是一副舆图… 舆图上,陆羽重点标记了几个区域。 均是此间曹袁决战的战场… 从黄河以北的黎阳城,到黄河南岸的延津、白马…再到官渡、许都! 值得一提的是,官渡位于鸿沟上游,汴水之滨,是许都东北面的屏障。 在这条战线中,只要袁绍想要攻取许都,那无论军团作战、还是奇兵偷袭,官渡…均是他无法避开的关键位置! 可以说,一旦官渡有失,那整个曹军将一溃千里,顷刻间土崩瓦解! “末将曹休见过陆统领…” “末将张辽见过陆统领!” 声音传出,陆羽才转过身…他当先传唤的正是张辽与曹休。 作为即将出征的两支骑兵队伍,陆羽有些话需要交代。 “都准备好了么?”陆羽笑着问道… “弟兄们已集结,只要陆统领吩咐,即刻就能出征…”张辽回道。 陆羽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我听闻颜良手上有五万人,白马城的守军却不过七千…而你们不过八百骑?这仗…有信心嘛?” 这… 陆羽的话脱口,张辽与曹休彼此互视一眼,张辽倒是不惧。 “若是突袭的话,纵使不是完胜,至少…也能伤到那袁军先锋的筋骨!” 比起张辽… 曹休眼珠子一转,似乎是听出一些陆羽话中的深意! “陆统领有此安排,势必有所缘由,还望指点…” 闻言,陆羽招招手示意道:“你们且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们这仗怎么打?” 说话间…张辽与曹休向前一步! “xxx,xxx,xxx!”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系列极低极细的话语悄然传入张辽与曹休的耳畔。 张辽与曹休的眼眸渐渐的睁大,直到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吟出三个字。 “是…时机!” “没错…”陆羽颔首道:“此战的胜利之匙是时机、时机、还是特喵的时机!” “除此之外,我强调的这些务必记牢,让给‘他’一些功劳,还有…千万不能取那个人的首级!” 听到这儿,张辽与曹休拱手,异口同声道:“必不辱使命!” … 一个时辰,张辽与曹休出帐后,即刻集结兵马,准备出征。 而这个集结兵马的档口… 关羽进入了龙骁营中军大帐。 “关某拜见大汉司徒!” 关羽刻意的言出‘大汉’这两个字,像是要借此表明,他降汉不降曹的立场! 见到关羽,陆羽表现的很客气… “我听闻关将军几次向曹司空递上‘请战书’,均被曹司空给回绝了,说是…杀鸡焉能用牛刀!可这次的任务凶险至极,敌将又是河北上将颜良,我琢磨着…关将军不出战,怕是应对不了了。” “区区颜良,插标卖首之辈罢了!”关羽一捋胡须,似乎…颜良的名号,都不够他这张面瘫脸稍微抖动一下的。 “倒是要谢过陆司徒。”关羽的眼眸抬起凝望着陆羽。“若非陆司徒提及关某,关某怕是还上不得这战场,立不下这功勋!” 话语中,关羽的表情和缓了几分…像是以此表达对陆羽的感激。 陆羽则是朝关羽走近了几步。 接下来的话,却是多了几许意味深长。 “关将军忠义,我甚是佩服,只是…关将军莫怪曹司空,曹司空也有苦心哪!” 陆羽这话是刻意言出的。 目的吗,是想要让关羽消除对老曹的成见。 果然…关羽微微低头。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曹司空对关将军不薄,前些时日,关将军与文远喝酒时曾提及过,势必要立功后才离去!曹司空是不舍你离去,这才拒绝了你的请战…这世间,再难有像是关将军这般,让曹司空不舍得放走,又不舍得杀掉的人了!”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像是心情有所触动。“可…我寻思着,这对曹司空,对关将军都不好!我便去劝曹司空,关将军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即便是留下来,又有多少意义呢?再说了,曹司空欣赏的不正是关将军的忠义么!正是因此,曹司空才答应,让关将军随龙骁营一道出征!” 陆羽说了一大串…当然,都是编的…编的心累呀! 他得把这故事给编的逻辑自洽了,否则…关羽会疑心,你曹操之前不用我,突然让我上战场,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当然了,老曹怎么可能没有诡计呢? 这是调虎离山,然后嘛…你大哥后院的红杏就出墙来了。 “咳咳”…想到这儿,陆羽轻咳一声,为了老曹的大兄弟…他陆羽这次也真的是拼了! 反正…陆羽已经把关羽立功,关羽离去的路都给铺好了。 这中间的几个月,老曹能不能顺利的拿下甘、糜两位夫人,让两位夫人中有一个带球离去…这就得看老曹的本事了。 当然了… 作为一辈子生了二十五个儿子,七个闺女的老曹,虽然比不上“生娃小能手”、“迪尼斯生娃世界纪录保持者”中山靖王刘胜同学,但…只要老曹肯努力,机会还是有的。 不就是个“球”嘛! 当然了…对于陆羽来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关羽还得谢咱呢! 果然… 陆羽这边还在思虑,关羽拱手道:“陆公子费心了,这份恩情,关某记下了!他日必将奉还!” 看看… 被人利用,还帮人数钱呢! 陆羽勉强笑了笑,做出一副对关羽恋恋不舍的样子。 “关将军,保重…” “若是此战大胜,关将军要去哪,便去哪?即便是曹司空阻拦,我陆羽也决计会劝曹司空,让关将军来的坦荡,走的也坦荡!” 呼… 关羽轻呼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能感受到,为何陆羽并非颍川才俊一派,也并非谯沛武人一派,但几乎曹营内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更有甚者…不少将军与他称兄道弟! 就这么寥寥几句话,就能看出…陆羽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呀! 若非阵营不同,关羽也很想与他深入的交谈一番,乃至于义结金兰! “告辞…” 关羽不是一个会把内心想法表漏出来的人,他眼眸微凝拱手拜辞… 旋即大步走出此间军帐! 翻身上马,追向那已经动身的龙骁骑军团。 驰援白马,立下功勋…让他关羽拥有一个能离去的理由! 这才是当务之急… 看着关羽离去的背影… 陆羽“吧唧”下嘴巴。 他琢磨着…这次见面,效果很好,喜闻乐见! 云长啊…你大哥这头发绿定了! … … 冀州,邺城! “咚咚咚…” 鼓声如雷,邺城外…五十万袁军甲士林立,袁绍的三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各自从青州、幽州、冀州调兵赶至。 再加上张郃、高览、文丑的骑兵… 三军汇合,已经远远超过五十万之数! 时机已到,袁绍吆喝了半天的南下,总算…今日他的主力大军要出征了! “踏踏…” “踏踏…” 坚实的脚步声响彻而出,袁绍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 他提起高台上的匕首划过自己的食指,将手指中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入面前的三樽酒水之中。 袁绍提起第一樽酒。 ——“臣,天下兵马大将军袁绍敬告苍穹,曹贼逆天篡汉,荼毒生灵,祸乱天下!臣绍,承天道,领王师,率大军五十五万,征曹灭贼,廓清寰宇,望天神护佑,助绍早奏凯旋!臣绍,歃血祭拜!” 第一樽血酒,祭天,袁绍一饮而尽… “必胜…” “必胜…” “必胜!” 在三军将士震天动地的“必胜”声中,袁绍提起第二樽血酒。 ——“臣,天下兵马大将军袁绍敬告地母,曹贼逆天篡汉,荼毒天下,致使万物枯索,民不聊生…臣绍,伏地而拜,依土而生,为万物之表,取生灵之气,誓灭曹贼,还大地昌荣!臣绍,歃血祭拜!” 第二樽血酒,祭地,袁绍一饮而尽… “必胜…” “必胜…” “必胜!” 在这“必胜的”山呼海啸声中,袁绍举起第三樽酒。 ——“绍,天下兵马大将军,敬告列祖列宗,曹贼逆天篡汉,荼毒祖宗神灵,致使宗庙崩坏,纲常尽毁,神灵不安!更有妖孽陆羽助纣为虐,祸国殃民!今绍泣血饮恨,誓灭妖孽…取曹贼、陆贼首级祭于祖宗灵前,望祖宗的天灵护佑,助绍大胜而归!袁绍歃血祭拜…” ——“三军将士,即刻出征!” “必胜…” “必胜…” “必胜!” 三军将士振臂疾呼,声震天穹,响彻云霄! 一干袁营的文臣、武将深受鼓舞,各个高声呼喊…唯独台下的刘备,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形单影只。 他的眼神迷离,无助的摇了摇头,心头感慨。 “说是即刻出征…可这一个即刻,就拖延了十五日…怕是如今,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袁绍要南下了吧?那…曹操又岂会毫无准备?迟疑、优柔、寡断,如此行事?谈何剿灭曹操…” 刘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按照袁绍的部署,先锋军颜良出征时,他的大军就要南下进攻黎阳… 可现在呢? 颜良怕是已经杀到白马城寨了,可他袁绍大军一步都没有出城! 等…袁绍非要等到大军完全汇集,而真等到这一刻,战机就失去了。 “唉…” 刘备无奈的叹出口气! 此间,他也向袁绍提议过,南下,其实无需大张旗鼓… 奇袭,亦或者是绕过曹操设立的防线,直捣许都…这不是胜算更大么? 只是… 袁绍哪里会听他的,四世三公的骄傲…不允许他用此微末、偷袭的伎俩,他要以绝对的实力,在天下人的见证下,将曹操这个曾经的小弟、如今的劲敌彻底的碾压! 以此告诫天下,谁才是这乱世中的王! 可笑… 袁绍的心路历程…在刘备看来无比的可笑! 不过有一点,袁绍说的对——妖孽陆羽助纣为虐。 只有与陆羽交手过,才能体会到他的可怕之处… 在刘备的心目中,陆羽可不光是隐麟,亦是妖孽呀! 所谓——其智若妖! 就在刘备遐想之际。 ——“报…” 一名斥候穿梭过重重甲士,迅速的行至高台之下。 ——“前线急报!” ——“念!”袁绍转过身,当即吩咐道。 这斥候也顾不上翻身下来,就骑在马上将竹简展开。 ——“前线急报,黄河以北的黎阳城,曹军不战而逃!我军兵不血刃取下黎阳!” ——“前线急报,颜良将军成功渡过黄河,将白马城寨团团围住,扼断其一切补给、援军,十五日足够破城!” 很明显… 这是袁绍一早就安排好的,就是让斥候当着五十万甲士的面将这“大好的局面”报送而出。 “哈哈…哈哈哈…”袁绍爽然大笑。“诸位听听,他曹操怕了,怕了…哈哈哈!” 在高台上,袁绍怅然的大笑,笑声中饱含着对曹操的鄙夷! 也包含着他骨子里的骄傲! 一时间… 整个三军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袁绍却是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三军将士,静听我言,他曹阿瞒已经怕了,他曹阿瞒不敢与我袁绍一决雌雄!” “哈哈,此战尚未开打却胜负已定,三军将士们听好了,这一战是你们立下不世战功的机会!这一战注定我袁氏一族将长盛不衰,此战…亦决定着未来五百年的历史进程!决定着王朝天下的最后归属!一言以蔽之,生死存亡,祸福荣辱,皇朝天下…尽皆决战于此!” “杀!” “杀!” “杀!” “必胜…” “必胜!” “必胜…” 在震天动地的喊声中,官渡之战的序幕正式揭开。 可以遇见的是大战一触即发! ——是血色残阳照射下的凄厉战场! ——是强者的怒吼… ——亦是弱者的悲鸣!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死吧,让这一切都灰飞烟灭吧 冀州,邺城,牢狱之地… 原本蜷缩着身子,坐在牢狱一角的田丰听到了城外的擂鼓声,眼眸凝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牢吏,牢吏!”他大声呼喊…“外面,外面为何有鼓号之声?” “主公正在举行征曹的誓师大会呀!祭天,祭地,祭奠祖宗之灵!”牢吏如实回道… 这… 田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如纸。 “主公,主公真的要出征?” “是啊,袁谭、袁熙、袁尚三位公子从青、幽、冀州各自调集十万大军助力主公,如今主公是名副其实的五十万大军!所向披靡!” 唉… 听到这儿,田丰长叹一声。 “五十万大军,徒有虚名!徒有虚名罢了!” “今日…今日这还是主公的五十万大军,明日,或许…或许在那隐麟的攻心之下,就成为曹操的五十万大军了!” 念及此处… 田丰眼眸冷凝,“快…取笔墨,取笔墨!我要给主公,上书进谏!” “军师…罢了吧!您…您就是因为这进谏才进入这牢狱的呀!”牢吏说着大实话。 “我…我…”田丰的脸色骤变,“我宁可因谏而死,也…也绝不讳言!取…取笔墨!” 牢吏见田丰坚决,也不敢迟疑… 快步跑着去取笔墨。 就在这时… 牢狱之外,一名少年公子与一位中年男人路过这牢狱… “司马公子,你询问的军师田丰?如今便关在此间牢狱!” 这中年男子,正是那位酒肆掌柜,而他身旁拄着拐,缓慢前行的却不是司马仲达,还能有谁? 呼… 听到田丰关押在这牢狱内,司马懿驻足停顿了片刻,他抬起头默默的把此间的路程记录了一番。 “我知道了!多谢…” “前面,过了街道可就是许府了,司马公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酒肆掌柜眼眸凝起,这一句话说的是意味深长。 司马懿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如果有情报,我会第一时间送出去!陆总长有令,许家是必须争取的!” 讲到这儿,那酒肆掌柜重重的点了点头,再度凝望了司马懿一眼,从始至终,这位司马公子都极其坚决,从来没有过半点迟疑! ——好一个太学生! … 在邺城, 许府位于城池东侧。 就像是许都城一般, 东城均是达官显贵们的府邸… 司马懿瞅着这许家府邸的装潢, 朱门敞开,富丽堂皇的轮廓,还有那门槛高的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果然…” 司马懿心头吟出一句… “怎么?”一旁的酒肆掌柜反问道。 司马懿摆摆手, 示意没什么… 现在的他不能说话,他要装作一个哑巴, 一个瘸子! 其实, 他心头那声“果然”…是在感慨, 昔日从许都城出发,陆总长曾经特地告诉过他, 许攸此人极度好面子,府邸势必修的富丽堂皇。 今日一看,果然不出陆总长所料啊, 而这…莫名的更增加了些许司马懿的信心。 他挥手示意要进去了。 “我在这儿等你下…若是没应征上, 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酒肆掌柜的话音落下, 司马懿微微一笑, 旋即拄着拐,一步一步的迈入其中。 因为…打点过的缘故, 门子并没有为难司马懿…只是询问一声。 “你就是叫‘马斯’是么?” 司马懿伸手指指自己…算是答应,这个时代没有哑语,哑巴要表达…更多的是肢体语言! “进去吧, 给咱们公子瞅瞅!” 门子说的公子正是许远,他是许攸的侄儿…是邺城有名的恶霸! 当然了, 凭借着他叔父的地位,谁也不敢找他的茬! 司马懿抬起头望向前面正厅的方向, 遥遥可见,一名公子与一位郎中正端坐在那边…想来, 那位公子便是许远!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听掌柜的讲,这许远虽是个恶霸、纨绔,可对选取家门的仆人却格外的上心! 哑巴是防止仆人乱说话! 瘸子是防止仆人乱走动! 整个邺城,谁都知道许家府邸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偏偏…这秘密是什么?没有任何风声走漏。 … 许家,正堂之内。 “你就是‘马斯’?”许远看到司马懿,饶有兴致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啊, 然后在他身边蹲下,望向他的腿。“最近,审别驾可没少打咱们许府的注意,你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本公子告诉你,向你这类自作聪明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好!” 许远的眼眸中饱含着敌意… 果然… 司马懿眼眸睁开,他心里嘀咕着,看来…陆总长提到的邺城令审配与许攸不和,也是真的了! 他不敢说话,只能摆手,表示…自己不是! 许远笑道:“是与不是?也不是你摆摆手就能决定的…” 他指着司马懿腿上的夹板冷冷的命令道:“来人,拆开!” 司马懿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而许远却是冷笑道:“怎么?审别驾没告诉你?作戏要做全套么?” 这下…司马懿不懂了,只是不住的摇头,露出一副恐惧的模样! 自有部曲拆下了司马懿的夹板,又解开了绷带,肉眼可见…司马懿腿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而许远身边的郎中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司马懿的腿骨,司马懿疼的额头冒汗,这郎中点了点头。 “许公子,这腿确实是断了!” 许远淡淡的道:“想不到这次审别驾还挺用心嘛,只不过腿是断了,可本公子倒是好奇,这嗓子是不是也哑了呢?” 说话间,许远摊开郎中挂在身上的布包,从里面拈出一根针来,针尖在丽日下,流转着森冷的光芒。 司马懿心头莫名的有些恐惧,可理智尤自在心头占据上风。 唔唔唔…的发声,像极了一个哑巴在做着无畏的反抗。 “让他老实点儿!”许远一声吆喝,自有部曲上前抓住了司马懿的胳膊。 而许远手中的银针越发的近了,他刻意把针移动的很慢,像是以此去折磨下这“哑巴”,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哑了”! 面对这寒光闪闪的银针,司马懿仍然无动于衷,而许远用针猛地刺入了他的右腿,鲜血长流。 “唔唔…” 尤自是忍着…不能出声,司马懿只能发出这沙哑的“唔唔”低响。 许远下意识的眼眸凝起,感慨道:“小子,挺能忍的嘛!” 他又用力了几分,整支银针几乎完全插入了他的右腿伤口处…可司马懿依旧只是发出那沙哑的“唔唔”声,从始至终,没有吟出一句! 呼… 这次,许远呼出口气。 他点了点头,拔出银针。“看来,你不是审别驾的人!很好…明日起去庖厨搭把手去吧!俸禄的话,你不用担心,咱们许家不缺钱!” 一言蔽… 许远走出了此间正堂,而司马懿已经是冷汗直流,整个后背都是湿的,鬼知道…方才那银针刺入伤口,是如何锥心的疼痛? 可…他忍住了,他真的忍住了! 若非经历这一遭事件,他司马懿决计想不到,他竟能忍到如此程度! 不过…至少,结局是好的! 他…他成功混入了许府! … … 冀州通往黎阳城的官道上。 数不尽甲士的踏步声,马儿的蹄声,嘶鸣声… 几乎将整个平原震的隆隆作响! 五十万大军的中军处,一驾五舆马车正在前行。 坐在这马车当中的除了那位天下兵马大将军——袁绍袁本初外,还能有谁? 此刻… 他的面色古怪,一手握着一封竹简,一手握成了拳头,整个表情看起来,就是一个字——怒! 袁绍怒了… “主公?何事如此愤怒?”许攸骑着马行至袁绍那五舆马车旁…隔着窗子,他看到了袁绍那苦瓜脸! “田丰小儿,竟又辱我!时至今日,我大军兵不血刃夺下黎阳…他竟还上疏让我休兵停战!大放哀歌!乱我军心!其心可诛!” 这… 不等许攸开口,五舆马车旁,同样骑着马的长子袁谭大声道:“父帅,祭天、祭地、祭祖之后,尚缺一物祭旗,请父帅用田丰的首级祭旗!以状军威!” 之所以长子袁谭提出这一句。 是因为…袁营麾下谋士中派系丛生的同时,这些袁家的公子们对谋士的拉拢早已在暗中进行。 长子袁谭拉拢到了郭图、辛评、辛毗; 次子袁熙比较随缘,没有去拉拢谋士,倒是拉拢到了一些武人! 三子袁尚因为是袁绍最喜欢的儿子,故而…支持他的有逢纪、审配等人! 可以说,田丰不属于三子中的任何一个派系,老袁家一贯秉承的便是“得不到的就毁灭”…故而,拿田丰祭旗… 袁谭言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可,不可…”许攸连忙摆手。“眼下这战端未开,先斩谋士,可不是什么吉兆啊!依我之见,倒不如等袁公大获全胜,凯旋归来之后!到时候…让那个只会夸夸其谈,实为迂腐短见、鼠目寸光的小人田丰,亲眼看到主公辉煌的战绩!丰功伟业!到那时…到那时主公再赐他自尽也不迟啊!” 呼… 这话脱口,袁绍轻呼口气。 别说,这话听得是真的舒服啊! 当然了,这与许攸“拍马屁”的技艺达到“小有所成”境界有关… “好…”袁绍颔首道:“等本将军凯旋归来,拿曹贼的首级摆在这田丰面前,本将军羞死他!” “如此极好,如此极妙!”许攸继续道… 这话脱口,“哈哈”…袁绍自是笑的合不拢嘴,可一旁的另外一个谋士郭图不乐意了,如果说许攸“拍马屁”的功夫只是小有所成,那郭图“拍马屁”的功夫才是登峰造极呢? 怎么能被比下去呢? 郭图不忿儿了…于是他开口了。 “主公,您看看…”郭图一挥手把袁绍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方才继续道:“咱们先头大军于辰时上路,这天已过正午,后军才刚刚出城,前后相连近百里啊!” “主公啊…像这般倾巢而出的大军,像这般五十万之众,似潮水般涌动,普天之下谁能拿出?谁能调遣?哈哈,当今天下…唯独袁公您一个呀!此番盛况,真乃今古罕见,海内奇观!” 果然… “哈哈哈…” 郭图不亏为袁营的第一号马屁精,陆羽认定的“真·细作”,他这一番话说的袁绍是心花怒放! “哈哈哈…”袁绍一边笑,一边感慨道:“曹操撤去黎阳大军,想必就是已知我兵锋所向!闻风丧胆…哈哈…哈哈哈!” 这边,袁绍与一众谋士笑的开怀。 另一边“唉”的一声,沮授长长的叹出口气,不住的摇头。 乐观… 袁绍太乐观了! 他被五十万大军蒙蔽,却忽视了敌人的强大!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呀! 每每想到此处,沮授心头就颇不是滋味,看看袁绍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去提点危机,所有人都竞相拍着马匹?这样的军队?这样的主公能赢么? “唉…” 又是一声无助的感慨。 就在这时… “报…主公…”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停在五舆马车前,朗声道:“此处距离许都城二百余里,距离白马城寨九十余里,距离官渡一百余里!” “据黄河南岸细作回报,颜良将军包围白马城寨,曹操并没有派兵救援白马城寨,反倒是将大军集结于延津,似乎…有强渡黄河朝我军主力进攻的征兆!” 唔… 这话脱口,袁绍眼眸微眯! 他将曹操弃“黎阳”,放弃驰援“白马”,屯兵“延津”这三件事儿放在一起去想。 “不好…” 袁绍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主公…”许攸、郭图正想开口。 袁绍的话已经抢先。 “曹操这是扛不住了,他要放弃其它的城池,集结所有兵力渡过黄河与我大军迂回决战,破釜沉舟!” 袁绍的语气冷然…言语间似乎颇为笃定。 这种时刻,作为袁绍的谋士就闭嘴好了…主公都下决定了,再质疑,那不是找死么? 俨然… 作为袁绍身边的谋士,没有这点眼力价的已经被关押在牢狱里了。 袁绍继续吩咐道:“曹操既然想集中兵力于我决战,那传令下去,大军向西移动,行至延津北岸安营扎寨…设下三处大营,形成互为犄角策应之势,若曹军敢来,那这黄河以北就是他们的埋葬之地!” “主公明鉴…” 郭图、许攸不约而同的吟出一句。 还是沮授,他的眼眸冷凝…他隐隐觉得,从曹军拱手让出黎阳起,他们似乎就陷入了曹军事先布置好的埋伏。 这会是一张大网么? 沮授心头暗道… 可…这种情形下,他又无法谏言,若公然忤逆袁绍,那下场…势必与田丰一样! 冀州才俊这一派已经折去半壁江山,他沮授要撑住呀! 心念于此,沮授眼眸冷凝…却是一言不发! “得令!”见无人反驳,一旁的将军张郃领命,派传令兵…将袁公的军令传遍三军! … … 冀州北部,飞龙山,山脚酒肆内! 在这个时代,谈论天下局势,推杯换盏中品评天下时局,这样的“吹逼”…一向在各个酒肆、茶摊中颇为风靡! 这飞龙山下的酒肆自然也不例外… ——“曹操放弃黎阳,袁绍兵不血刃攻下黎阳,围困白马!” ——“曹操屯兵延津,袁绍于延津对岸安下三处大帐,两军隔河相望…大战随时上演!” ——“黄河以南,曹操的部队天天喊着要打到袁绍的后方去;黄河以北,袁绍那边旌旗招展、得意扬扬的在延津北岸迅速集结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决战!” ——“如此对峙,整整十天!” ——“曹军的刀锋从未撤下…袁军也不敢懈怠!” 一句句传言从一个个壮汉口中吟出… 这些早就成为了整个冀州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更是成为了这飞龙山脚下酒肆内的热点话题。 呼… 此刻,一张桌案上,依旧是那个白袍斗笠男人,他一手拿着酒,另一只手按在桌案上,食指与中指不断的在案几上敲打。 他的口中用极低极细的声音轻声重复着那一个个刚刚听到的传言… ——“大军驰援延津…却并没有驰援白马?大军于延津集结!” ——“呵呵,再简单不过的‘声东击西’之计了!” 言及此处… 这白袍斗笠男人饮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延津,不只是延津…就连曹操放弃黎阳这也是个诱饵,这是隐麟要将父亲引入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战场!声东击西,诱敌深入…这还是一招连环计呢!” 分析到这里… 他又饮了一口酒…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去寻一支笔,写一封信,把曹军的伎俩统统告诉父亲! 只是… 他随身携带,所有的“张芝笔”均被他折断… 所谓——无毒不丈夫! 他不想给自己退路。 “尽管不想让父亲损失这么多兵马,可…事实是,能终结曹操性命,了结隐麟性命的似乎不是战场!而是…” 话到了嘴边…却是欲言又止! 此刻…他的眼眸冷凝,他自言自语道: ——“白马城寨,隐麟的目标是白马城寨…而曹军的真正目的是颜良…是这支五万人的先锋军!” 讲到这儿,他“吧唧”了下嘴巴。 紧接着嘴角扬起,露出了欣欣然的笑意。 ——“隐麟哪,你多半想不到,这次…咱们要杀掉的是同一个人!有趣,有趣…” ——“呵呵,死吧…让这一切都灰飞烟灭吧!”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人言猴精,猴子可精着呢! 曹、袁大战的主要战区在黎阳、延津、白马、官渡和许都一线。 这条线上,黄河的走向是由西南向东北。 黎阳在黄河北岸,处于最上端,黎阳城的东南侧,黄河南岸的便是白马,在黎阳西南方向则是延津。 这三个地方汇聚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而从延津往西南一点则是官渡,延津和官渡之间则有个地方叫“乌巢”。 而过了官渡再向西南走一段,就是许都! 可以说…曹、袁的决战完全是沿着西南向东北的黄河走向布置的! 此刻… 黄河南岸的延津,以夏侯渊为首的曹军故布疑阵,做出一副要强渡黄河与袁绍决战的样子! 而袁绍的应对完全不出所料…率大军在延津北岸设下重重防护,安下三处营寨,就等曹军渡河,与之决战! 一时间,整个黄河南北…曹军磨刀霍霍,似乎要随时打过去了。 而袁军则是严阵以待,就差呼喊一句——“你过来呀!” 两军就这么相持在此间… 异常诡异又异常默契! 直到…那八百龙骁骑抵达了延津战场! 诚然,按照陆羽的命令,八百龙骁骑的目标是营救白马城寨…但救援白马,延津是必经之地。 同时… 张辽与曹休还要把陆羽的指令带来! “末将参见夏侯将军…” 见到夏侯渊,张辽与曹休拱手一拜… 夏侯渊将他们引入大帐,面容严肃…直接了当的说道。。“大哥已经派人传来急件,让我大军做出强渡黄河与袁绍决战的样子,除此之外,大哥还说,让我这边听从陆司徒的调遣,陆司徒有何指令?” 在夏侯渊看来… 张辽与曹休都是陆羽麾下的将军,他们来必定是带着任务,带着命令来的。 “骑兵…”曹休毫不犹豫的脱口道:“陆司徒要延津所有的骑兵…随我们一道去救援白马!” 啊…啊… 夏侯渊一愣,要知道,如今的延津驻扎着十余万甲士,单单骑兵的数量就超过一万,其中更是包含虎骑、豹骑这样的精锐兵团! 若是救援白马,一早就可以派遣他们前去,何须…等待这八百龙骁骑呢? “这…”夏侯渊下意识张嘴,心头多少带着一些犹豫与迟疑。 张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窦,当即解释道。 “陆统领这是“声东击西”之计,这么一连几日…延津城外的黄河沿岸剑拔弩张,袁绍早已将大部兵马调往此间!如此这般,颜良的那支兵马便成为了孤军!而陆统领的计划中,我军要剿杀的正是这支孤军!” 霍… 听到这儿,夏侯渊豁然明朗,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 不过…这个计划有些大胆了吧? 夏侯渊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陆统领能判断袁绍大军集结,这倒没什么,可…他如何能判断出白马城寨可以坚守到援军的到来呢?” 这才是夏侯渊心头最大的疑窦。 早在白马城寨被围,他就想要即刻发兵救援, 却被曹操的书信拦住…书信中, 只是让他在延津故布疑阵, 决不允许他去救援白马! 这…这难道? 都是因为…因为大哥要将赌注压在陆羽的身上么? 可… 大哥…或者说陆羽凭什么就这么相信,白马城寨能坚守十余日呢? “我们也不知道!”面对夏侯渊的疑问,张辽也摇了摇头。“只是, 陆统领既然这么说,既然这么安排, 那白马城寨势必就能守住!” 俨然… 珠玉在前, 张辽对陆羽的部署, 对陆羽的计略,对陆羽的话, 那是奉若神明… 陆羽没有提及“白马城寨沦陷”! 那…白马城寨就一定能坚持到,他们这些援军的到来。 当然了… 夏侯渊不会知道,张辽、曹休也不会知道。 陆羽对白马城寨的坚守是有信心的。 因为, 驻守白马城寨的不是别人, 而是原东郡太守刘延! 说起这位刘延, 读者老爷多半很是陌生, 可…在古籍文献的记载中,这位“大兄弟”愣是面对十倍于己的颜良大军, 坚守了白马城寨足足两个月,直到曹操派兵前来解围。 历史上,关羽能斩了颜良, 与这位大兄弟的坚守不无关系! 按照陆羽的分析… 颜良率领都是骑兵,擅野战不擅攻坚, 刘延这位“大兄弟”只要正常发挥,别说坚守十余日…就是再坚守个把月问题也不大。 这点儿上, 陆羽还是很有信心的。 也正是为此,陆羽才这般有恃无恐的编织出一张天罗地网。 而接下来, 鱼群进网,是时候…该收网了! “好吧!”夏侯渊思虑许久,还是答应了曹休、张辽的请求,将一万余骑兵交给他们,不忘最后嘱咐一声“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夏侯将军放心。”张辽提起月牙戟…翻身上马,“夏侯将军莫要忘记了陆统领的嘱咐, 照例在黄河岸边布下重兵,迷惑袁绍的同时,亦防止袁军强渡!” “这个自然!”夏侯渊点了点头。 “得得得…” 战马的嘶鸣声响彻而起,当即张辽与曹休就去点兵…朝白马城寨疾驰而去! … …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极为厚重的马蹄声在大地上响彻。 玄色与绿色的铠甲, 锋锐的战戟,凛然的甲士…还有那高高挂起的旌旗上,硕大的“龙”、“虎”、“豹”三字! 毫无疑问,这支呼啸疾行一万余人的军团,正是曹营中最骁勇的三支骑兵部队——龙骁骑,虎骑,豹骑! 他们三者的汇合,能算得上是曹营中最巅峰的战力! 马蹄踏过之处,飞沙走石,尘烟漫天! 说起来,延津到白马城寨不过几十里,骑兵疾驰之下,不到半天的功夫足以赶至。 而同样的,沿途亦拥有大量颜良的探马、斥候。 但是… 探听的范围并不大,距离白马城寨十里时,这支骑兵军团才被发现。 探马的反应不算慢。 可…他们在跑,曹军也在跑,甚至…曹军跑的比他们还要快! 这些探马前脚刚刚进入军营,一万余人的龙骁骑、虎骑、豹骑…已经跟着杀来! 此时…正直春季,春意盎然… 这位河北名门颜氏一族的贵公子颜良的日子,本过的是十分的惬意。 铠甲也没穿,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保持着固有的习惯,让手下撑着金黄色的绣花锻大伞,他则窝在伞下指挥士兵,威风凛凛,得意扬扬! 这伞…是古代大将军专用的华盖伞,相当于后世的黄龙伞,遮阳效果一流,逼格更是拉满! 只是… 这东西在大军中就显得太过拉风,太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 哪怕此时… 颜良还是躺在华盖伞下的竹椅上,不住的感慨:“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呀!” 是啊… 白马城寨已经被团团围住,就在今早还收到延津那边的消息,曹操主力大军都集结在延津,很明显是放弃了白马城寨。 凭着颜良的智商,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曹操兵少…面对数倍于己的袁军,势必要收缩防线,集中兵力,这才有机会! 再加上…驻守白马城寨的刘延,整天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那么就只剩下他颜良空虚、寂寞、冷!难怪,他觉得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而这一寂寞… 颜良就想到了两个姐姐! ——颜云、颜雨! 这两个姐姐对他这个弟弟极好,哪怕是她们分别嫁给了“天下第一戟”李彦,“枪神”童渊后… 依旧总是寄信归来,对这个弟弟嘘寒问暖,甚至…还抄录了一些武功,送给弟弟! 颜良从中受益匪浅… 他的功夫中,自是少不了李彦“戟法”、童渊“枪法”的影子! 只不过,终究是只学了个皮毛! “许久姐姐没寄来书信了,也不知道她们近况可好?” 颜良自言自语道。 人家是饱暖思**,他是饱暖念姐姐…谁能想到,这位河北双雄之一的颜良,竟还有这般被宠溺的一面! 就在这时。 一名斥候疾驰赶来…也顾不上翻身下马,当即大喊道! “报…不好了…不好了!” “敌军杀过来了!” 啥? 颜良一愣,紧接着… “敌袭,敌袭…” 整个军中到处传出“敌袭”的喊声… 颜良扭头一看,可不是嘛,一支玄色铠甲的骑士一马当先已经杀入了军阵! 毫无准备的大军…顷刻间就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而随着这道裂口的不断撕裂,越来越多的敌骑涌入了此间… 他们犹如战神一般,在不断的劈砍着这军寨内尚来不及翻身上马的“骑士”… 鲜血四溅… 顷刻间,整个军阵就被血色弥漫,就沦为了一场单方面的修罗场!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颜良如此懈怠,更别说,他手下的骑士…原本一个个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谁能想到死神已经悄然而至! 骑士的战斗力要在马上才能彰显出来,可…敌骑的杀入,他们哪里有时间去寻觅自己的马匹,别说是翻身上马,就连长柄兵器也来不及取…腰间的佩刀?如何能是龙骁骑、虎骑、豹骑的对手? “华盖伞?” 此刻的关羽一马当先,他看到了军阵中华盖伞的位置。 那张亘古不变的面瘫脸上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心头暗自嘀咕,能在此华盖伞下的?多半便是那颜良… “杀颜良!便可立下首功!便能离开曹营!” 心念于此,青龙偃月刀提起,关羽趋驰战马,竟是单刀朝那华盖伞方向杀去。 “不好…” 曹休看到了关羽…疾呼一声,倒不是担心关羽的安危。 而是…曹休想到了陆统领的嘱托,其一,让些功劳给关羽,这个倒无所谓…可关键是其二,不能杀了颜良啊! 尽管不知道,陆统领缘何如此安排,可看着关羽那青龙偃月刀挥向华盖伞的方向,曹休眉头紧蹙。 倒是一旁的张辽更冷静一分。 他月牙戟挥砍劈死了眼前的一名袁军甲士,旋即大声宽慰一句…“无需担忧,陆公子提到过,云长未必能斩了那颜良!” 没错,这话是陆羽不经意间提起的。 至于缘由… 张辽与曹休不知道,可陆羽却是经过大数据分析的! 历史上有记录的关羽单挑战绩有二十五场。 其中,三回合以内拿下对手的十三场,包括程志远、荀正、颜良、文丑、孔秀、孟坦、韩福、卞喜、王植、秦琪、杨龄、夏侯存、成何、蒋钦、潘璋! 这些中,大多是一回合秒杀对手! 没有明确回合数记载,使用“数合”、“数十回合”这样文字记载的有四场,分别是华雄、管亥、王忠、蔡阳,这些中,除了王忠是生擒外,其余均是斩首敌将。 而其它的,关羽与纪灵打上了三十回合,与夏侯惇打上了十回合,与黄忠打上了一百回合,与庞德打了两次,一次一百回合,一次五十回合,这些均算是平手… 甚至与庞德的第二次交锋,还中了一箭! 按照大数据统计的话… 关羽单挑共计胜利二十场,平手五场,胜率高达百分之80,一生单挑无败绩。 单挑胜利的二十场中,斩杀对手十六场,斩杀率高达百分之80! 而斩杀对手的十六场中,一回合秒杀的占百分之43.5,三回合之内斩杀对手的占百分之86!而超过十回合,关羽斩杀对手的可能性为0! 大数据下,这说明什么…说明关羽是一个讲究爆发的英雄! 尤其是头三刀,一刀更重一刀,而且刀法纯熟…变幻莫测。 论及前三刀,当今天下…怕是还真没人是他的对手。 便是因为这个特点,虐菜…或者是遇到轻视他的,往往三刀之内结束,干净利索的解决,代表人物便是文丑、华雄! 但只要撑过前三刀,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关羽“爆发”结束了,就会进入“蓄力”阶段,积蓄力量,会力求在十回合内再度爆发! 所以…很多武功比不上颜良、文丑、华雄的武将,反而能撑的时间更久,代表人物,便是纪灵、管亥! 真要撑过十回合了,那关羽也就不可怕了! 当然了… 这其中,一回合被斩杀的颜良是个意外,单纯是因为没来得及装备上武器、铠甲,不过…这也与关羽的“爆发”能力不无关系! 历史上关羽之所以能一刀劈了颜良,是因为关羽的赤兔马快。 也因为颜良生活太过奢靡,用华盖伞这么奢侈的装饰品,顷刻间就成为了关羽攻击的靶子!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 关羽的赤兔马太快了,他纵马杀至颜良身前时,颜良才刚刚上马,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 结局自然是——“羽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而还!” 可现在…局面不一样了。 赤兔马是人家吕布的,关羽骑着的只是一匹平平无奇的马儿。 论起重力加速度,啊不,是马儿奔驰的速度,等他行至颜良的身前,陆羽琢磨着颜良早已拿起武器,准备就绪了… 而如此逆风局势下的颜良也不可能大意轻敌,全力以赴之下,顶住关羽的前三刀,乃至于前两轮,十回合的爆发还是有可能的! 一旦超过十回合,那关羽能拿下颜良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需知…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特别是颜良这种一流的武将,有没有武器…那可不能同日而语,这点上,可以参考古之恶来的典韦! “走…” “好!” 张辽吆喝一声,曹休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带着八百龙骁骑骑士,犹如离弦之箭,带着最锋锐的寒芒…亦朝着那华盖伞的方向急冲而去! ——擒贼擒王… “哒哒哒…” “哒哒…” 马蹄声愈发响彻,愈发震耳欲聋! 龙骁骑与虎骑、豹骑分头行动,龙骁骑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呼啸着冲杀着去直袭贼首,另外的虎骑、豹骑则肃清周围,为那‘嗜血尖刀’杀出一条直通华盖的大道! 而…就在此时。 就在曹休与张辽的目光中! 关羽已经行至那华盖山下… 青龙偃月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自上而下的劈落! 马虽然不够快,可架不住他关羽的刀沉,力大,狠准! …这一刀的爆发,似乎并不容易抗住! … … 许都城通往延津的官道上。 四舆马车内… 陆羽与徐庶均坐在此间,陆羽掐指算着时间,琢磨着…龙骁骑也差不多该杀到白马城寨了吧? 只是… 不知道颜良同学是不是如记载中的那么高调呢? 也不知道颜良同学能不能抗住关羽的那三刀? 乃至于… 能抗住关羽十回合内的第二轮爆发? 这些…陆羽很好奇,偏偏,他比较怂…比较“珍爱生命”,去前线的话太危险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后方吧,所谓…好奇害死猫! “陆司徒是在算白马城寨的局势么?”徐庶看出了陆羽的心思,张口问道。 陆羽微微一笑,感慨道…“没错…这是首战,首战大捷对一场战役太重要了!” 徐庶点了点头。 却是张口问道…“看陆司徒似乎有些担忧啊!” “不瞒徐先生。”陆羽摇了摇头,继续感叹:“我怕那关羽刀太快,文远与文烈拦不住,真把颜良给砍了,那就遗憾了!” 这… 提到这个话题,徐庶饶有兴致的问道… “陆公子?缘何…你一定要留下那颜良呢?似乎…按照陆公子的部署,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河北双雄中的另一位——文丑,陆公子可并未下令要留这文丑的首级呀!” 这问题脱口。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嘿,这问题问得好… 要不是徐庶不知道啥叫《西游记》,陆羽都想反问他一句,为啥孙猴子有的妖怪就一棒子打死,有的妖怪就放他们一马呢? 说白了… 不还得看这妖怪,在天上、在道门、在佛门…有没有后台么? 人都说猴精、猴精…猴子可精着呢!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情人节,曹贼泡妞事件! 在陆羽的记忆里… 前世的2022年,也就是虎年时,一夜之间…金钱豹的头像突然爆火于网络。 这个所谓的“金钱豹”,便是被《西游记》中被孙悟空按在地上摩擦的南山大王“豹子精”! 当然… 他最后的结果,便是因为没有靠山,被猪八戒用九尺钉耙打死! 而他爆火的原因,是因为“金钱豹”这三个字,通“金钱暴”,大家都想在2022年暴富发财。 带着这样的美好愿景,于是…就纷纷在社交软件上换上了这位“豹子精”的头像!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像诸位读者老爷一样——2022年暴富暴的一塌糊涂! 当然… 这关乎“一夜暴富”的美好愿景,与陆羽坚持要留下颜良脑袋没半点关系! 之所以,在张辽、曹休出征前,陆羽要千叮咛、万嘱咐保住颜良这个人,恰恰是因为…陆羽对《西游记》企业级的理解。 细数一下,孙猴子牛逼吧? 是不是一想到孙猴子,脑袋中总是会浮现起“吃俺老孙一棒”这样的高燃场面,像是取经路上,被孙悟空打死的妖怪都能推成一座小山了? 可实际上,整部《西游记》中,取经路上,孙悟空满打满算就亲手打死了一个妖怪,算上猪八戒他们,打死的妖怪也是屈指可数! 比如…黑熊精,是不是碍于观音的面子放了? 金角银角,是不是碍于太上老君的面子也放了? 还有大鹏鸟,差点在如来面前把猴子给打伤咯! 更别说黄袍怪也被神仙给救走了,灵感大王被观音救走了,黄风怪被灵吉菩萨救走了! 满打满算…孙悟空一棒子打死的也只有一个——白骨精。 再算上被猪八戒打死的豹子精、玉面狐狸、蝎子精啥的… 这些倒霉的妖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有背景、没有团队,没有资历! 这样的人…放在这个时代就是寒门出身,没有后台,没有身份,没有家世…如此人物,弄死一万个,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可…颜良不一样啊,人家背后的家族是冀州名门——颜氏一族! 在陆羽的记忆里… 古籍文献中记载的,曹操平定了北境后,这边三天两头的闹叛乱,便与这些冀州的名门望族有关! 考虑到颜良特殊的身份… 故而,陆羽留个心眼,擒住就行…最好别杀了! 至于文丑,丫的…本来就是山贼、强盗, 这种就类似于“白骨精”、类似于“豹子精”, 猴子一棒子打死, 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被五行山压了五百年的猴子悟了,懂得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对《西游记》有着企业级理解的陆羽,自然也通晓。 一场战争, 看似是残酷的,可实际上…一个败军之将能不能存活, 更多取决于人情世故, 取决于他背后的能量! “徐先生智谋过人, 可要论及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徐先生就差远了…”想到这儿, 陆羽笑着说道… 为人处世? 徐庶微微一顿,好奇的望向陆羽。。“不知道陆公子说的这为人处世是指的什么呢?” “哈哈…”陆羽爽然笑出声来。“咱们大汉是一个人情社会呀,杀一个人之前, 咱们得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人?杀掉他会引发多大的麻烦!留下她权衡利弊, ” 唔… 徐庶还是挠挠头, 有些不能理解,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为人处世。 陆羽却是招招手。 “徐先生,今儿个…我给你细细讲讲!什么将军能杀?什么将军要留下?这可是一门大学问呢!”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眼眸中精光闪烁, 其实…他寻思着,白马城寨那边…一场杀戮多半已经开始了吧? … … 黄河沿岸,白马城寨! “唏律律…” 八百马儿在仰天嘶鸣, 关羽冲在最前,其余人紧紧的跟在后面! “哒哒哒…” 熟悉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就好像踩在了同一个点上,发出的声音…犹如雷鸣, 犹如电闪,让每个敌人都心惊胆寒! 骑兵冲锋靠的是什么? 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以及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这些说起来容易,可要真的做到,需要无数次的训练…以及将士们之间彼此的信任与默契! 此刻… 区区八百骑,马蹄声却踩踏出了几千骑的气势,甚至于…在这数万敌阵中,往返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单单…这股气势, 就足够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 “插标卖首!” 青龙偃月刀至上而下劈落…那裹挟着地裂天崩的气势呼啸而下,让无数袁军神色骤然僵住! ——插标卖首… 在“吕布”白门楼殒命后,关羽看谁都是插标卖首! 得亏颜良反应的也够快… 看到敌军突袭时,当即就套上铠甲, 翻身上马…亲卫递上武器的当口,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已经来到了面前! “哐…” “框啷啷啷!” 颜良的大刀格挡住了关羽那青龙偃月的刀锋! 一簇绚烂到极致的火花在天地间激荡! 关羽的力量是大,但颜良的力量也不小,这一刀…青龙偃月对上颜良的长柄大刀,算是针尖对麦芒,竟是拼了个不分伯仲。 呼… 交手的功夫,颜良长长的呼出口气,只有他知道,这一刀有多么的凶险! 只差一点点… 真的只差一点点! 倘若关羽的马快了一分,倘若他亲卫递来这长柄大刀的时机慢了一分,怕是他颜良已经沦为这长须将的刀下亡魂了! 唔… 关羽也有些惊讶,俨然…这颜良比他想象中的要强一分,至少,比那华雄要强上不少! 但…这才是第一刀! 嗖… 关羽青龙偃月刀从劈砍转为横扫…一道横摆,宛若“熊手”、“旋风”一般,关羽前三刀一刀胜过一刀,这第二刀威力比之第一刀,何止是倍增? “刀下亡魂!” 伴随着一句冷吟…第二刀已经出现在了颜良的眼前! “哼,小看人!” 此时的颜良丝毫不惧,长柄大刀竟也是横摆,这是以“横扫”对上“横扫!” 青龙偃月刀自东向西,长柄大刀自西而东,更加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片苍穹之下碰撞。 火花熄灭之际,关羽与颜良…均是身子后倾,两人的马竟是在剧烈的力量的牵引下,分别倒退。 关羽这边的马倒退了两步距离,而颜良的马倒退了三步距离! 呼… 第二回合的交手,更是大出两人的意料! 关羽没想到这华盖伞下的敌将颜良?这般强悍! 颜良也没想到,这长胡须的大汉…力量如此之大! “不错…” 关羽轻吟一声,这次,青龙偃月刀刀锋处摩擦着地面…第三刀,他打算用“拖刀…” “驾” 单手勒紧战马,关羽的攻势还在继续! 青龙偃月刀的刀锋与地面碰撞,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因为速度极快,地面上…竟还引燃出丝丝火花! 第三刀… 无论是力量、速度,关羽均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刀想抗住可并不容易! 凛然的杀意传来,颜良下意识的提起长柄大刀,拼了…这种时候,除了拼还能怎么样呢? 当即… 他也全力以赴…竟是长柄大刀突刺向前! 这是“枪”的打法,“点枪”法…颜良的姐姐从童渊那儿寄信而来的武技中,就有此“点枪”之法,而颜良将之融合… 第三刀…他选择避开关羽的锋芒,不与之硬碰硬…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呼… “愚蠢!” 关羽也是真的刚,颜良同归于尽,他也不收刀…依旧是一味的进攻,他素来是个骄傲的人,比快是么? 这世间还没有人比他关羽的刀块! “砰…” “哐啷啷啷…” 兵刃碰撞之声响彻… 但,却不是颜良的长柄大刀与青龙偃月刀交汇的声音,而是一柄长枪,与一柄战戟分别与这两把大刀摩擦、碰撞! ——“关将军…” ——“陆统领有令,颜良…要活的!” 原来是张辽的月牙戟拦住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而曹休的长枪亦挡住了颜良长柄大刀的攻势。 “活的?” 关羽微微一怔。 他心里清楚,颜良的功夫不弱…与这等对手拼杀,要活的…可比死的难多了! 同样的,颜良也是一怔… 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颜良,河北名门颜氏一族的族长,河北双雄之一,河北四庭柱之一,今日,竟被人提及要抓活的? 哼…俨然,这就是奇耻大辱! “吾乃河北上将颜良是也,哪个不长眼的,敢扬言生擒我?” 说话间…颜良的大刀挥砍,这次…激怒之下,他是朝着张辽劈砍而去… 关羽本欲扬刀… 张辽挥手示意…“云长,你那青龙偃月刀善于杀人,而我这月牙戟更擅长擒人!” 说着话… 不等关羽挥刀,张辽的月牙戟与颜良的长柄大刀在空中激烈碰撞,迸发出的火花更加绚烂无比,而…就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下。 月牙戟的利刃直劈而下… “咔嚓…” 颜良的长柄大刀竟通体碎裂! “这…” 颜良双眼瞪得硕大,还没来得及吃惊,张辽的月牙戟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一招,只一招,张辽便在关羽惊愕的目光下,生擒了这位河北上将颜良! “好…好戟!” 此刻,究是关羽…他那张亘古不变得面瘫脸,已经骤然变色,整个面颊上煞白如纸,不可思议一般。 他…他关羽三刀都…都未能斩落马下的颜良?竟然…竟然一个回合被张辽擒住。 还是这种…武器碎裂,毫无还手余地的擒住! 这… 这… 关羽的双眼瞪得硕大,他听说过…龙骁营锻造坊中能锻造神兵利器,其中的精钢战戟削铁如泥、斩石断金,那时的关羽还只是好奇,可现在…这已经不是好奇。 颜良在…张文远那精钢锻造的月牙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这等武器…能将一个人的战力提高到何等地步呢? 当然了… 关羽不知道的是,颜良激怒之下是以力相搏,而张辽有此精钢锻造的月牙戟,最不怕的就是角力… 陆公子曾经特地提到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两股巨大力量的作用下,镔铁如何是精钢的对手?被劈成粉碎几乎是必然! 这么想想,颜良…还是很傻很天真哪! “颜良将军,我家公子对你极有兴趣,不妨去龙骁营一趟吧!” 张辽那声音冷冷的传出… 呼… 颜良抬着头,此刻的他尤自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这… 不等他开口。 “来人,绑了!” 自有龙骁营甲士将颜良五花大绑… 而张辽笑吟吟的取下了颜良的头盔,将之绑在他的月牙戟上,紧接着…将颜良推倒了一个高处。 他大声吼道: ——“敌将颜良已被俘虏!” ——“放下武器者,不杀!” 这下…原本就呈溃败之势的袁军,顷刻间…开始有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而这股情绪迅速的蔓延,扩大… 除了见势不对仓皇逃窜的万余袁军外,不少袁军选择投降! 白马之围…旦夕间,迎刃而解! 而此间… 尤自悸动连连的是关羽关云长,从他见识到张辽那精钢战戟的威力后,他的眼珠子始终盯着每一个龙骁营甲士的战戟… 他骨子里的那一抹骄傲,正在被进一步的璀璨! 如果…如果这神兵真的能够削铁如泥?那…那纵使是再高超的武技?还…还有意义么? “唉…” 一声长叹,关羽心头感慨,既是感慨曹操的幸运,又是感慨天下诸侯的不幸! 只有加入曹营,他才能看到曹营中这些不可思议的地方,才能体会到…曹操这些年发展壮大,绝不是偶然! … … 许都城,一间看似颇为阔绰的府邸。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皮肤格外白皙,容颜格外美丽的女子双目刹那间瞪大…无比惊讶的望着府门的方向。 而此刻府门外,一对中年夫妇迈入此间。 “梅儿,总算…总算是见到你了!” 中年男人似乎颇为激动。 中年女人更是眼含热泪,一把将那白皙女子抱住…滚烫的泪珠顿时萦绕在这两位女子的眼眶之侧… 这白皙美貌女子乃是刘备的正室夫人——甘夫人! 单名一个梅字… 相传,这位甘梅夫人,很小的时候,看相的就说,她长大后必定身份尊贵,甚至…地位可以尊贵到皇宫里去居住!” 这不就是“娘娘”么? 故而…整个甘家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 可…时过境迁。 甘梅十八岁时,被驻扎在小沛的刘备看重,娶为正室夫人! 那时候… 刘备曾召甘夫人到自己的内室纱帐中,然后从屋子外面往里看去,甘夫人就如同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的霜雪一样! 甚至后来,刘备还玩出了骚操作,一手抱着这位洁白无瑕的甘梅夫人,一边去玩弄一个三尺高的白玉美人,简直…渣到不行!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甘夫人面前的,却不是她在小沛的亲生父母,还能有谁? “爹…娘…你们…你们…” 甘梅看到父母格外的激动…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唉…”父亲长叹一声。“自打…自打你嫁给那刘备刘玄德后,你就没有过得一天好日子,咱们家也是提心吊胆…这…这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人家呀!” 不怪甘梅的父亲这么说。 最疼爱女儿的往往都是父亲… 听到女儿一次又一次的被刘备抛下,从被吕布俘虏,到被曹操俘虏…刘备是跑的飞快,可女儿呢?他可曾想过,自己女儿处境的艰难。 每每想到此处… 甘梅的父亲就一肚子怒火! “父亲,别说这些了…你们?你们还好么?” “好,好!”母亲哭着说道:“你那天杀的夫君只知道逃之夭夭,要不是…要不是曹司空摒弃前嫌,派人好生照顾我们,给我们田地,接济我们粮食,怕是你爹、娘都要饿死了,哪里…哪里还能见到你呢?” 一把鼻涕一把泪! 甘梅的母亲哭着诉说着这几年的境遇。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咳声响起。 “踏踏…” 伴随着一道厚重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此间。 甘夫人寻声望去,来人却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这… 甘夫人有些本能的害怕!她双手下意识的捂在胸前… 哪曾想… 曹操在距离她三步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他笑着吟道:“夫人莫怕,我知道夫人在这许都城孤苦伶仃,如今云长又出征在外,更是胆战心惊、提心吊胆…” “我曹操心生不忍,便让人去打听了下夫人的父母,原来他们还住在小沛城,我便派人去将他们接来…与夫人团聚!” 讲到这儿,曹操再度笑笑。“看到这一幕全家团聚的景象,也不枉我曹操‘多此一举’,好了,夫人与家人团聚吧,曹操就此别过了!” 这一番话落下… 曹操很有礼数的朝甘夫人行了一个辞别之礼,旋即…大步流星的离去。 整个过程,翩翩君子…豪放大气! 而甘梅的父母彼此互视一眼… 适时的补上一句。 “唉…论及人品,论及才学,便是一百个刘玄德也比不上曹司空的万一!” “若是…若是咱家的女婿是…是曹司空,那…那该多好啊!” 这一句话说的无比自然… 让甘夫人心头一阵悸动! 可…她哪里知道! ——俘获人妻芳心,曹操是专业的! 至于…俘获甘夫人之心嘛,具体的步骤,首当其冲,得让其放下戒心。 而…甘夫人的父母就是最容易的突破口! 曹操对此专业的很… 再说了,哪个父母不想要借助女儿飞黄腾达呢? 哪个父母不想要女儿脱离苦海呢! 做通了甘夫人父母的工作,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呵呵…“” 走出此府邸大门,曹操浅笑一声,心情格外的晴朗。 要知道…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之为“曹贼”! 没有金刚钻,想当曹贼…还差的远呢!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曹司空想要的,妾都懂! 黄河以北,袁军大寨。 三处军寨拔地而起,每一处联营数十里,且互为犄角…看似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此刻的袁绍正坐在中军大帐内,一干谋士分列两旁,刘备也在其中,而大帐的正中间,有歌女载歌载舞,袁绍与一干谋士则是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畅饮。 此间,似乎唯独沮授一人也不喝酒,也不吃肉,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若有所思。 一首舞曲落下… 袁绍似乎颇为意犹未尽,抬起手招呼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话传到了刘备的耳中,他默默的记了下来! 心里嘀咕着,将来…他会不会也有这般狂傲的一天? 就在这时… “主公,主公…” 急促的脚步声在大帐外响彻… “禀主公,白马城寨遭遇敌袭…颜良将军敌不过敌将关羽,先锋军溃败,曹军…曹军顺势攻杀,颜良将军他…他生死未卜!” 此言一出,大帐内的舞乐骤然停止。 “什么…先锋军溃败?颜良他…他生死未卜?”袁绍的瞳孔瞪得硕大,眼眸中饱含着不可思议,他下意识的望向刘备,口中吟道:“关羽?关羽?” 探马继续禀报。“主公,关羽…关羽已经归降曹操了!” 听到这儿… 刘备坐不住了,他豁然起身,行至这探马身前。“大胆!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我二弟关羽?” “末将…末将亲眼所见,从白马城寨逃回的将士们也能证明…曹营那将军手持青龙偃月刀,赤面、长须,不是斩华雄、战吕布的关羽?还能有谁?” 这探马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 昔日里,十八路诸侯讨董时就追随袁绍。 关羽的模样?他如何会不记得呢? “砰…”的一声,袁绍一拳砸在案牍上。“刘备!” “我待你不薄,你却暗通曹操,让我颜良大将军生死未卜, 来人, 将这刘备推出去斩了, 祭旗!为颜良大将军报仇!” “遵命…”门外一干亲卫快步闯入大帐,就要去擒拿刘备。 “明公,请听我一言, 再斩我刘备不辞!”刘备反应极快:“我与那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自从五路伐曹, 下邳城之战我大败之后与两位兄弟分别, 从未见过云长, 更不知其生死下落,明公…明公怎么能凭一将貌似关羽就笃定我与曹操私通呢?” “没错…”刘备的话音刚落, 许攸适时开口。“主公,依我之见…这分明就是曹操的奸计,他故意派人扮做关羽, 擒下颜良…这分明是离间主公与刘使君的关系啊!若然主公与刘使君生有嫌隙, 那主公奉‘衣带诏’讨贼, 岂不是变成一个笑话了么?” 霍… 许攸这话一下子点醒了袁绍。 他眼珠子一转…旋即颔首道:“说的是, 这必是那曹操的奸计,我险些杀错好人!” 他这话…算时保住了刘备的性命。 袁绍顿了一下, 继续道:“如今,颜良将军生死未卜,诸位将军?谁去白马城寨救颜良将军?挽回这败局!” 话音落下… “振我军威, 我愿出战!” 一面目狰狞,满脸胡须的男人, 闯入此间中军大帐。“主公,我与颜良亲如兄弟, 我非要斩杀那长须贼,救我兄弟不可!” “好!”袁绍眼眸凝起。“文丑将军, 我命你率所部五万骑兵即刻去白马,救回颜良,重创曹贼!” “喏!”文丑答应一声,就准备出帐! 就在这时… 沮授忍不住了,他站出一步,连忙劝道:“主公不要激动,按照目前的战局, 我军应该留在延津北岸,再分出一支军队到官渡去,曹操奇袭白马…是集中优势兵力,而他最忌讳的便是分兵, 此时…若是我军同时挺近延津与官渡,白马城寨的主力曹军回援不及,延津与官渡势必失守…到那时候,白马之败反倒成了我军的取胜之匙!” 沮授这计略不可谓不精湛! 就差把饭喂到袁绍嘴巴里了。 只是…袁绍这人是听不进去正确意见的,不管正确意见是谁提出的?他绝对不听,甚至这次…他连个反驳的理由都不给! “我意已决,当务之急是救下颜良,我军首战失利,从哪里跌倒,我袁绍一定要从哪里站起来!” 拒绝… 袁绍果断拒绝了沮授的意见。 这… 沮授还想劝。 哪曾想,袁绍毫不客气。“散了,散了…” 长袖一甩,袁绍愤愤离去,哪怕现在…他尤自想不通,颜良五万大军究竟败在哪了?自己这几十万大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黄河岸边。 沮授面对黄河那连绵不断的滔滔河水,不住的摇头,叹息。 他忍不住长叹道:“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 什么意思? 上说的是袁绍,下指的袁绍的下属… 说人话就是——袁绍作为主公狂妄自大,一干将军们各个贪功,黄河、黄河…我们还有成功的希望么? … … ——大捷! 龙骁营的步兵尚未赶至延津,已经听到白马城寨传来“大捷”的消息! 四舆马车之上。 听到这个消息的徐庶尤自惊诧不已,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陆羽… 而此时的陆羽面色如常,就好像这消息不过是意料之中! “陆公子!袁绍果然上当了…”徐庶吟出一句,旋即摇摇头…“说起来袁营中也有不少顶级谋士,照理说,他们不应该看不出如此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吧?” “自然能看出来。”陆羽微微一笑,旋即解答道:“沮授、田丰…乃至于许攸都是聪明人,甚至…将沮授、田丰称之为顶级谋士也不为过,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这些聪明人,这些顶级谋士太有个性了,他们跟着袁绍混了这么多年,却是终究没有看透袁绍!” “这怎么讲?”徐庶反问道… 陆羽轻摇了下头,详细的说道:“徐先生没有在袁绍手下效力过,自然不会知晓,袁绍是个天生与正确意见为敌的人,作为他的谋士,最重要的不是智谋过人,而是得能看懂袁绍这个人!” “譬如,若是给袁绍献策,那是要讲究方法的!最好说反话,提出相反的意见,比如…谋士们想让袁绍向东进军,那就得反过来说西面比较好;谋士们想建议袁绍和曹操打持久战,献策时就必须说速战速决比较稳妥…甚至,若是想要袁绍提拔自己,那得正儿八经的写个辞职信,保不齐…如此这般,袁绍还得给你升官呢!” 讲到这儿,陆羽眨巴了一下眼睛… 心里琢磨着,按照古籍中的记载。 沮授连翻献计不成,就给袁绍写了一封辞职信,结果是…袁绍嫌弃他婆婆妈妈,太啰嗦,可偏偏还不允许他辞职! 最后…人不能走,兵也得留下! 解除了沮授的兵权,将他的部队并入了郭图的部下,却给他升了官儿,操作委实“骚”到不行! 陆羽很好奇,现在的沮授到底交出兵权了没呢? 刚想到这儿… 四舆马车外,典韦的声音响彻而出。 “公子,前面就是延津,是否进入延津城休整?” “不…” 典韦的话音刚落,陆羽当即吩咐。“直接往白马方向行进…速度慢一些,此外派出斥候密切关注袁军的行动,待得袁军过河即刻禀报!”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听到这儿,徐庶眼珠子一转。 恰恰陆羽这一番话,让他琢磨出一抹深意! ——袁营中…似乎又要多出一个倒霉蛋儿了! … … 许都城,一间阔绰的府邸。 如今…已经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嘎吱”,一声轻轻的脆响,府邸内一间闺房的大门敞开,一个女子悄悄的从府邸的后门悄然走出。 后门处早就有虎贲甲士守在这里。 “夫人请…” 轻微的声响过后,女子登上了马车。 在虎贲军的护送下,马车驶向了东城的司空府,依旧是从后门进入,当女子在虎贲军的引领下,步入司空府内的一间阁宇后。 整间院落的火把顷刻间熄灭… 就仿佛,这院落又重回了那万籁俱寂,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阁宇内,无数红烛点亮,一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女子。 口中轻吟一声。 “夫人还是来了?” 这中年男子不是曹操还能有谁?至于…他背后的这女子,正是那刘备的夫人,近日才与父母团聚的甘夫人——甘梅! “父母之命不可违!”甘梅轻吟一声…“昔日里,因为父母之命,甘梅嫁给了刘使君,一路行来,流离失所,风餐露宿…今日…同样是因为父母之命,甘梅来此司空府!还望曹司空…能庇护小女子的家族!” 呼… 轻呼口气,曹操转过身,眼眸之中…红烛之下,呈现的是一个极致白皙的美人,比美玉更白皙十倍!让人单单看上一眼就心潮澎湃。 “便是你不来,我曹操也会庇护你甘氏一族。” 曹操的声音传出。 他知道,古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同样的,如今对于甘梅而言,被夫君弃置于此…被夫君一次次的抛弃后,如今的她,对于昔日的父母之命怕是早就心怀不满! 再加上…她的父母向她言明那刘备的总总不堪,然后告诉她,曹操对她的总总情愫…更是点明,今日夜深人静之时,曹操在司空府等着她…等着一场美丽的邂逅! 这是时隔多年后,又一次的父母之命! 这事关她甘氏一族家门的荣耀,事关她未来的幸福… 甘梅在权衡再三过后,还是…还是答应了。 一边是一次又一次抛下她,让她伤心,让她萌生幽怨的刘备; 一边是抛出情愫,将她父母接来与她团聚,为她构建出一处美丽愿景的曹操… 是个女人也会选择后者! 刘备不仁,自然不能怪甘夫人不义… 她特地的画好了淡妆,沐浴更衣,在这夜明星稀,乌鹊南飞的一刻,从她踏出房门的一步起,这便是一条新的道路。 或许是不归路,亦或许是通往幸福的康庄! “夫人,不妨坐下,我准备了上好的酒水!”曹操的话再度传出… 甘夫人却是摇了摇头。“酒水就不必了,妾室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曹司空想要的,妾室都懂!” 踏…踏! 莲步轻移,甘夫人的芊芊玉手已经搭在了曹操的肩上… 这一刻,曹操的眼眸变得愈发的迷离。 似乎…这算是郎有情,妾有意! 似乎,这又是羽儿提及的那点,刘备真的让这几位夫人伤透了心! “哈哈…” 曹操爽然一笑,双手猛然抬起…只听“刺啦”一声,是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哈哈哈…” 曹操那爽然的大笑还在继续,今夜的他似乎格外的亢奋不已! 今夜注定无眠! … … 黄河南岸,白马城寨。 昨日刚刚打了胜仗,无论是龙骁骑、虎骑、豹骑的甲士,还是此间原本的守军,本是兴高采烈。 可…不过一日。 急报传来,河北上将文丑率军五万再度朝白马城寨杀来。 而这情报,一下子让整个白马城寨,凭空的添上了一层巨大的阴霾。 这层阴霾下… 一纸龙骁营的军令霎时间传回。 ——“所有军民放弃白马城寨,退往延津城!一个时辰后即刻动身。” 这下… 整个白马城寨内哗然一片。 不光是此间的守将刘延,就连所有守军,乃至于所有百姓都是一脸疑惑。 不战而退么? 还是在这大捷之后…要携带所有的百姓一并撤离么? 要知道…哪怕是撤离,那也犯不上带上百姓啊,有百姓的拖累,怕是每日几十里都行不了,多半还没到延津,文丑的骑兵就追过来了! “刘太守…这…” 有文吏询问白马城寨的守将刘延。 刘延只是摆摆手。“这是龙骁营的军令,如今曹司空有令,整个黄河沿岸的战场,唯陆羽之命是从!陆羽是龙骁营的统领,他让如何做,我等就如何做!” 得亏是“陆羽”的名头足够的响彻。 而他一贯的用计,最擅长的不正是这“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刘延想到这点,故而…再不迟疑,组织军民撤离! 尽管如此,可他的心头依旧是疑窦丛生。 他倒是知道,诚如昔日里董卓迁都长安时,会要求把洛阳地区的老百姓统统带上,说得好听点是带上,不好听点儿,那就是强迫。 这是因为,当今天下大乱,人口锐减,土地无人耕种,攻下城池后,老百姓也是重要的战利品,将这群人迁到下一个根据地接着种田,这种想法本就是无可厚非! 可… 可陆司徒一贯妙计频出?他只是…只是因为这一层么? 这一刻…刘延觉得这位陆司徒,陆统领…必定另有乾坤! … 此刻,白马城寨的牢狱里。 曹休与张辽均在此间… 张辽月牙戟正指向颜良。 “你兄弟文丑来了!依旧是五万骑兵!” “哈,哈哈哈…”尽管被五花大绑,可颜良尤自抬着那傲气的头颅,听到文丑的名字,他当即大笑出声。“我兄弟文丑武技胜我十倍,尔等绝不是他的对手!” “是么?”曹休提起了手中的那精钢锻造的战戟…“你兄弟的枪难不成比你的刀更尖锐么?” 这… 提及痛处,颜良的面色一下子就凝了起来。 “你们那究竟是何兵刃?缘何能削铁如泥?” “呵呵!”听到这儿曹休笑了笑,“这个嘛,那江东小霸王孙伯符、温侯吕奉先都很想知道?只不过,好奇害死人哪!” 言及此处… 曹休摆摆手,吩咐道: “来人,将颜良关入囚车,随我大军一同押往延津!” “喏!” 自有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 颜良却是一惊。“你们…你们要退回延津?” 他的双眼瞪大,颇为不可思议… 因为文丑的军队与他颜良的一般无二均是骑兵。 众所周知,骑兵擅野战不善攻坚,现如今…他们这些曹军,不倚靠白马城寨的城墙防守?竟然…打算撤回延津?这不是要在沿途…当成靶子让文丑打么? “没错…”张辽答应一声,嘴角却是扬起,露出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他饶有兴致的反问颜良。“你说你与文丑是兄弟?但…你可知道?你这兄弟有什么弱点?” 弱点? 颜良一怔… 在他看来,文丑无论是统兵上,还是武技上都要胜过他。 再加上是山贼土匪出身,长枪中的许多招式都是在战场上实战练出来的,可不是一板一眼有迹可循,这样的文丑?哪有什么弱点? “我大哥文丑没有弱点!” “哈哈…” 听到这儿,张辽笑了,曹休也笑了! 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有趣的事儿,笑的格外的开怀。 “没有弱点?哈哈…”曹休摇了摇头。“不久后,你们兄弟就要团聚了!到时候,你不妨问问你这兄弟,他有什么弱点!哈哈!” 曹休笑的极为开怀。 他的语气比张辽还要自信… 弱点嘛? 文丑怎么会没有弱点呢? 临行前,陆公子就预测出,第二战与文丑的对垒,此间情形与如今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特地提及文丑的弱点,不…准确的说,是文丑统领的这支骑兵军团的巨大弱点! 这个巨大的弱点,恰恰…就摆在明面上!很容易被人利用! 且…一经利用,那必定是一溃千里! 想到这儿,曹休与张辽彼此互视一眼。 “哈哈哈…” 爽然的笑声回荡于此间牢狱之中。 就宛若… ——那文丑的下场已经注定。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青龙偃月刀,突然,它不香了 冀州,邺城,许府之内。 一只黑帮白底、绣花的干净靴子,轻轻踏在落叶上。 许攸的侄儿许远悠然的来到了马厩门口,看着里面正在给马槽里倒豆子的司马懿,幽幽的点了点头。 许家缺下人,一个下人往往要身兼多职,司马懿既要在饭点的时候去伙房帮忙,闲暇之际,又得来喂马。 不过,一连几日的观察,似乎…这名唤“马斯”的家伙干活颇为踏实,这点让许远颇为欣慰。 踏踏… 迈出两步,许远走到司马懿的面前。 “不错嘛,这才几日,就让我的这匹宝马相信你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家的马厩里都是宝马。。 同样的,宝马名驹的脾气也比寻常的马匹大许多,司马懿喂养之前,还没有谁能让这些宝马一点也不排斥。 听到许远的声音,司马懿点了点头,他不敢发出一声。 只能用手中木棍蘸水,在地上写出一行文字,去回答许远的问题。 ——“好马娇贵,只喝清水,只吃草干豆料,每天两到三槽,稍一怠慢就要撂蹄子!故而,要用心去饲养!不止是喂它吃饱,更得知道它的脾性,顺着它的脾性去养,但又不能太过惯着,否则,只会让马看不起饲马者,调教的话,得让它又畏又离不开你!” 呼… 司马懿写出的这些文字让许远一惊。 “你懂养马?” “懂一些!”司马懿继续用木棍在地上写道。“小时候,家父就做的马匹生意,耳渲目染,故而懂一些…” 尽管是个哑巴,可许远的眼珠子一凝,难得,找到一个这般懂马的哑巴! 许远大喜。 “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做别的了,就负责饲养我这马厩中的宝马好了!你既识字,又做过马匹生意…呵呵, 咱们许家也做着些许马匹生意, 明日让管家带你去那边帮帮忙!” 听到马匹生意, 听到去帮忙… 司马懿的眼眸猛地睁开,他隐忍于此马厩之中,刻意的去讨好这些马儿…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么一个接触到许家生意的机会嘛! 按照陆总长的话, 许家的生意中猫腻大着呢!任何一桩生意都是如此! 若然不接触到其中? 如何去寻觅到许家的这本“黑账”呢? 心念于此… 司马懿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拱手… 尽管不能发声, 可肢体语言表达而出的无外乎四个字——“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许远则笑了笑, 仪态风流,闲庭信步的朝这马儿走去。 “我与崔琰先生有约, 你给我牵一匹!” 司马懿一瘸一拐的牵着一匹白马,许远翻身上马,吩咐道。 “牵出去…” 司马懿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瘸一拐的牵着马走出院门, 许远饶有兴致的看着司马懿, 隐隐…他挺高兴的。 要知道, 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许家的生意总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可唯独这马匹生意,远远不如预期。 在他看来,眼前这“马斯”是个人才。 保不齐, 用好了…还是个摇钱树呢! 许远与他叔父一般,在金钱上, 贪得无厌! 念及此处,他吆喝一声。 “就到这儿吧, 本公子走了!” 马鞭猛地抽打在宝马的屁股上,紧接着…策马而去! 司马懿望着许远的背影, 轻叹了口气,心头暗道:“总算…总算是见到光了!” … … 黄河南岸… 南阪城,这是一座小城,却是白马城寨通往延津官道之上的必经之地。 两万余曹军携带着六、七万百姓从白马城寨出发,赶至此处时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均是疲惫不堪。 曹休下令所有甲士进城休整。 这南阪城说是一座城池,实际上…就连一座军寨都比不上, 整个城墙破旧不堪,无需云梯…便是骑兵冲锋,怕是都能将这层防护冲垮。 唯一一个有利的地方便是这南阪城地势高,骑兵向此城冲锋, 那是走的上坡路…速度上势必会有所减缓! 此刻…两万余曹军士卒进城,还是有条不紊。 可大几万百姓进城…就有些乱哄哄的味道了! 此间城楼之上,张辽与曹休站在这里,遥遥眺望。 两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这便是陆统领提到的‘南阪城’了?”张辽适时的开口。 其实… 他的心头蛮紧张的。 如果不考虑“陆羽”的名号,此次行军,按照张辽的认知,他们一共犯了三个大忌。 其一,携民! 诚然,若然曹军将士均为步兵的话,面对骑兵的追逐,百姓可以在逃亡的过程中作为掩体…延缓敌军追逐的速度! 可…他们曹军大多数为骑兵,携民逃亡…就严重的影响到了行军的速度,甚至…要维持百姓中的次序,耗费的精力极大,这均不利于如此行动。 其二,放弃白马城寨,进入南阪城… 这是放弃坚城,驻守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寨,可以说…面对五万袁军,守这么个城池,还不如在平原上打遭遇战! 其三,不应该将颜良与他麾下那一万余俘虏一并带走,要知道…即将到来的与文丑的五万大军交战?他们…这边不过两万人,又能腾出多少精力?去看守这一万俘虏呢?哪怕是这一万俘虏没有武器,可他们的数量足够与文丑的大军里应外合,这对曹军是毁灭性的打击! 呼… 想到这儿,张辽疾呼口气,心情格外的沉重,陆统领布下的这第二战可比第一战要凶险多了。 “曹将军,你觉得…陆统领的这一计能成么?” 张辽开口问道。 “不知道!”曹休摇摇头,却又再点点头。“只不过,从我追随陆统领起,比这更凶险十倍的战场也经历过,而期间的每一次…我会生出如此刻的文远将军提及的这个疑问!可…现在…” 讲到这儿,曹休顿了一下。 “我已经习惯了,陆统领的部署绝不会有问题,这一战后,或许…文远将军也就习惯了!” 霍… 听到曹休这般笃定的话语,张辽眼眸微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个感觉,或许…真的如曹休将军所言,昔日他曹文烈心头的疑窦,就是他张文远今日的疑窦! 而这些疑窦,终会随着一场场铁一般事实的大胜化为乌有! 心念于此,张辽的心头莫名的多出了许多信心。 就在这时。 “报…斥候来报,南阪城北十五里除发现了数万袁军骑士!旌旗飞扬,上书一个硕大的‘文’字!” “报…城内百姓听闻袁军大军袭来,乱成一团,更有不少出城逃亡,局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一连两条传报接踵传来。 张辽与曹休下意识的神情一顿。 来了… 文丑来了! 是啊,在整个袁军中,旌旗上写着一个硕大“文”字的,除了文丑还能有谁? “好快的速度啊!”张辽感叹一声。 “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曹休颔首道! 提到这儿…张辽的眼眸望向城外! 不由得再度感慨。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张辽的神情愈发的严肃。 “哈哈!”曹休却是笑出一声,他的信心俨然更足了一些。“诚如文远将军所言,不过,留给他文丑的时间也不多了!” 言及此处… 曹休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下令。“全体将士解鞍下马,全部立于城头,檑木箭矢统统卸下,所有人身上不许携带任何兵刃!” 啊…啊… 传讯兵听到曹休这吩咐,整个人愣住了。 而不等他询问,张辽的军令接踵而出。 ——“传令三军,将从白马城寨运送过来的物质,上到马车中运送的金银细软,下到百姓们随身携带的锅碗瓢盆,一律抛于城门之外…凡是携带这些物质者,不许进城!” 这… 这… 这下,不单单是传讯兵,所有城楼上的甲士,所有副将…人都傻了! 文丑带五万骑兵冲过来,硬碰硬的话,凭借着精钢战戟、精钢铠甲,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所有甲士解鞍下马,甚至…不许携带武器立于城头,防止攻城的檑木箭矢更是全部卸下,这么懒懒散散的,这是干嘛呀? 这不是胡闹么? 一时间… 整个城中哗然一片,议论声一片。 ——“刘太守,你赶紧劝劝两位将军啊,敌人的骑兵就快杀来了,数量如此庞大,严阵以待,蓄势待发才是上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懒散?两位将军这不是胡闹么?” ——“是啊,刘太守…快快去劝劝哪,此间…南阪城内十万人的性命均系于两位将军一念之间了。” ——“诶呀…刘太守…刘太守救救我们哪!” 曹休、张辽这边军令如山… 一干副将只能去向刘延提议。 再怎么说,刘延也是曹操亲命的东郡太守,驻扎白马城寨的守将,他手下的七千余人以他马首是瞻。 论及地位,他更是在张辽、曹休之上。 只是… “劝劝劝?我能劝么?”刘延一摊手。“你看看城楼上的两位将军?再看看我?我拿什么去劝?我凭啥去劝?” “曹文烈将军是曹司空的侄儿不说,又是陆司徒的心腹爱将,龙骁营的将军,从很早起就追随陆司徒!张文远将军…更是温侯吕布麾下赫赫有名的武将!如今颇受陆司徒重用…在他们面前,我刘延算个屁?如今…指挥作战,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言及此处… 刘延一摆手。“都还愣着干嘛?没听到两位将军的吩咐么?本太守从白马城寨运出的金银,统统给抛到城下?尔等是要本太守违抗军令不成?” 呃… 刘延的话把所有人给说蒙了。 大家愣了一下,紧接着…只能听命,按照军令…把金银珠宝、锅碗瓢盆统统的抛入城外! 其实… 别看此间众人数千之多,可似乎…唯独他刘延一个是最清醒的。 能做到东郡太守这么个官衔,那在曹营里不可谓不是一个老油条了! 他的眼睛毒着呢,他早就意识到了,从曹休、张辽两位将军驰援白马城寨起,战场的主角就只有一个,那便是龙骁骑! 龙骁骑要怎么做,他刘延只管配合就好! 如此这般,胜了,他刘延也能觅得一份功勋! 败了…他刘延也能全身而退。 带兵打仗可不止是打打杀杀,其中…更是包含着一份“人情世故”。 更有甚者,这“人情世故”涉及到了曹操,涉及到了陆羽,那就得格外的慎重了! … … 一匹马儿的马蹄声是“哒哒”! 一百匹马儿的马蹄声是“咚咚”! 如今,在南阪城城楼之上,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轰隆轰隆”! 这是数万匹马儿奔驰在平原上的声音。 在曹休、在张辽的眼中,文丑率领的五万余骑兵已经杀来… 这是河北最精锐的一支重甲骑兵… 由河北第一勇将文丑统领! 在袁绍的麾下,这支重甲骑兵与张郃的大戟士、与麴义的先登死士齐名,可以说是威震北疆的存在! 看到这万马奔腾的场面… 看到这些重甲骑士一个个甲胄林立,岿然无畏的样子,城楼上的守军中,除了龙骁骑的骑士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如纸。 毕竟,这个时代,重甲骑兵太稀少了…也太昂贵了! 在曹营中,也唯独龙骁营、虎骑算是重甲骑兵,可…他们仅仅才几千人! 要知道,在当今乱世,打造一百重甲骑兵需要耗费的军资、钱财都无法去估量…更别说还有后期的维护费用! 眼前这五万骑,他们消耗的资源,俨然就是一座金山! 也怪不得所有曹军士卒的表情都变了。 这一刻,无数目光汇聚在曹休,汇聚在张辽的身上,大家太好奇了,面对…面对这五万重甲骑兵,这两位龙骁营的将军有什么对策? “好壮观哪!”此刻的曹休感慨一声… 张辽点了点头。“与昔日十万胡骑南下急攻雁门时的情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隆轰隆!” 五万匹马儿的马蹄声汇聚而成的声音震天动地,单单在黄昏下,这个声音就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既视感! “咳咳…” 曹休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他指着城楼下那堆满的金银珠宝、锅碗瓢盆、名贵字画,大声道:“诸位将士们都看着我干嘛?城楼下那些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珍奇古玩,可比本将军好看多了!” 这话脱口… “哈哈哈…”张辽笑出声来,因为曹休这么一句话,他的心情一下子爽然了不少。 心里嘀咕着——“胜败在此一举了!” 而其余所有人… 他们哪有心情去看城楼下那金银珠宝,那名贵字画,那珍奇古玩…这些玩意是值钱,可这一仗若是输了,他们有钱也没命花呀! 倒是关羽… 他冷然望向城楼之下,他隐隐觉得,曹休与张辽在谋划着什么,或者说…陆羽势必提前交代给他们什么,否则,他们凭什么如此这般的有恃无恐! 可偏偏,具体是什么?关羽也想不明白。 不过… 按照关羽的性子。 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做缩头乌龟的人! “文远?敌军远来劳顿,此间城池又在高处,不如,趁敌立足未稳,让我带五百人,足以破敌阵型,到时候你与曹休将军再率军杀出,势必能破这数万敌骑!” 说话间,关羽下意识的握紧了那青龙偃月刀… 当然了,握紧归握紧,此刻的关羽心情是复杂的,自打擒颜良那一战后,他突然感觉青龙偃月刀不香了! 是啊… 比起龙骁骑人手一支的那削铁如泥的神器,他的青龙偃月刀有点不够看了呀! “云长,不忙…”张辽摆摆手,否决了关羽的提议。“且再等等,静观其变!” 这… 关羽罕见的凝着眉,他连连劝道:“敌人数量如此庞大,若然按兵不动,恐要吃大亏,更何况…这城楼上根本没有准备檑木箭矢!即便是守城,也会吃大亏!” “文远不妨先让将士们准备好武器,备好檑木箭矢,也像个打仗的样子,如此,便是守城战,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儿… “哈哈…”张辽笑了,看着关羽急不可耐的样子,他无比淡定的一捋胡须。“云长啊,让大军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当然容易,但那就太没意思了,也就辜负了陆统领的一番苦心!现在袁军已经上钩,就看陆统领布置的这张大网能够引诱多少敌人了!” “引诱?” 关羽急问…这下,他不懂了。 张辽的眼眸却是望向城楼下的那些金银珠宝,又环望向身侧那些站在城楼上却没有武器,俨然…一副束手待毙模样的三军将士。 刹那间…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云长啊!依着陆统领的计策,这些金银珠宝、名贵字画是诱饵,城楼上那手无寸铁的三军将士亦是诱饵!包括你、我也是诱饵!” “文丑与那五万重骑就要上钩了,云长,你且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念及此处… “报…” 一名小卒快速的跑上城楼,拱手拜倒:“张将军、曹将军,五万敌骑距离这里已经不足三里!” 霍… 关羽心头一颤,“文远?是不是可以让将士们上马了?” 与关羽的急不可耐形成鲜明的对比,张辽依旧是一挥手。 语气还是格外的淡定从容… “不必着急,继续耐心等待!” 别说… 此前他张辽也对陆羽的计略有过疑惑。 可…当文丑真的率五万大军动地来袭。 此时此刻… 他张辽张文远的心中反倒是只剩下一句话——这一仗,稳如狗!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贪如火不遏燎原,欲如水不遏滔天 “轰隆轰隆”… “文”字大旗迎奉招展,五万重甲骑兵动地而来。 当… 文丑的这支五万人的大军杀来时,发现的不是严阵以待的曹军士卒,也不是那支威震九州的龙骁骑,而是…城楼上懒懒散散的守军。 他们没有弯弓搭箭,也没有拔出长刀、战戟…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城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更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 “哈哈!” 文丑笑出一声,是啊,面对这五万重甲骑兵?寻常人都会被吓傻吧! 刚刚念及此处。 ——“报…将军,城楼下堆积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粮草辎重、古玩字画…堆…都堆成了一座小山!数都数不过来。” 禀报时,斥候的声音亢奋不已,他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要知道,文丑的这支骑兵从很早起就追随他,他们一起打家劫舍,一起沦为流寇,哪怕如今成为了北境让人闻风丧胆的铁血重骑,可…骨子里的匪气,只是埋没,从未丢去! 听到斥候这声音… 无数重甲骑士眼眸中都放着光,璀璨到极致的光芒,他们仰着头去眺望着那南阪城城池下。。 一地的辎重! 一地的金银珠宝! 还有粮食,有五铢钱!有字画!有古董!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曾经的盗贼,他们对物品的价值极其敏感,这些在城楼下堆放的器物… 随便一件都能值数万钱…乃至于,能换一年,甚至是几年的粮食! 足够回到老家去做一个富家翁了。 当兵?不就是为了那点儿军饷、那点儿粮食么?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满地的黄金,这是一个能改变人生、逆袭人生的巨大机会。 最、最、最、最关键的是… 城楼上的守军一副懒散、懈怠的样子,连武器都没有?这就是待宰羔羊么? 在这明晃晃金钱的诱惑下,在那松懈拉胯的曹营甲士的面前,几乎所有的袁营甲士心头都生出一个想法,捞上一笔… 然后…一波肥! “你怀里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文丑的声音传出,吓了所有甲士一跳,也吓了那斥候一跳。 一下子,那斥候变得紧张了起来。 “是…是金子!” 斥候从重甲中取出金子, 捧在手上让文丑看到, 心里嘀咕着…文丑将军该不会要重罚他吧? 只是… 他想多了。 “哈哈哈哈哈…” 文丑大笑了起来, 这五万重骑是贼子出身,他文丑又何曾不是土匪、强盗出身呢? 只有强盗最能理解强盗。 “哈哈哈…”文丑还在笑。“装多一点,塞满了…哈哈, 这么多钱不装白不装!” 这… 哈哈… 文丑的话音落下。 这些重甲骑士们再无顾虑,一个个奋勇朝南阪城下冲了过去… 先锋军翻身下马, 拼命的将这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揣入怀中, 后军看到前军如此吃相…心头顿时就不忿了。 凭什么这些金银珠宝, 都被你们先锋军装走了?凭什么? 一时间,几乎所有袁军重骑均翻身下马! 只不过… 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珍奇古玩是有限的, 反倒是那些锅碗瓢盆是大量的…人人都想要金银珠宝,人人都不屑于锅碗瓢盆,一来二去, 自然便争抢起来! 这些人是强盗啊… 什么“先来后到”? 什么“传统礼仪”?在他们心头那就是个屁…为了争夺金子, 他们开始骂娘, 开始有肢体冲突, 开始大打出手! 军纪、军令、军法…在这群绿林好汉的心头哪里有“金钱至上”重要?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整个五万重甲骑兵开始骚乱,所有甲士解鞍下马, 军阵几乎完全瓦解…曹军没有杀过来,他们自己已经小范围的打了起来。 抢钱、抢粮食、抢珠宝! 这些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骑士们! 没有一个意识到,他们这边金银珠宝争抢的火热, 城楼上…那一个个曹营将士眼眸中已经冒出了绿芒! 这是泛着无穷杀意的绿芒。 … “呵呵…”城楼上,张辽笑出声来, “果然如陆公子预料的那般,文丑这骑兵是一支虎狼之师不假, 却也是一支毫无底线的土匪、强盗!略施小计,就会一溃千里!” 闻言… 曹休点了点头, 补充道… “陆统领善于攻心,文丑麾下这五万重骑的心里,已经被他完全的拿捏住了…” 讲到这儿,曹休的手缓缓的扬起。 接下来的话,越发的严肃与一丝不苟。 “战机到了…” 是啊… 战机可不就来了么? 张辽与曹休彼此互视一眼… “嗖”的一声,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转身往楼下行去,一干副将不明缘由连忙询问。 张辽却是一摆手。 “问什么问?刚刚不是嚷嚷着要上马杀敌么?如今, 这上马杀敌的时候到了?你们一个个的反倒是愣着干嘛?” 霍… 张辽这话脱口,所有甲士一怔,紧接着…众人的眼睛均是凝起,他们看看南阪城下那毫无军阵可言的敌军…再看他们自己, 这是要立大功的节奏啊! “上马,杀!” 曹休没有那么多废话,战戟扬起…当即吩咐一干龙骁营骑士! 此时此刻… 龙骁营的骑士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提起那藏在身侧不远处的兵刃、套上铠甲…疾奔下城楼,就要翻身上马…杀敌立功! 敌人阵型大乱… 此消彼长,龙骁营的士气自然高涨,连带着…虎骑、豹骑,原本白马城寨的守军,更是一个个抖索起精神。 可笑的是… 哪怕城楼上一瞬间卸去了大量的兵马。 可… 城外那文丑的骑兵队伍们分毫没有察觉,他们还在斤斤计较…谁捡的金子多了?谁吃了大亏! … “轰隆隆!” 顷刻间,城门大开…无数骑士从城门中杀了出来。 ——“杀…杀…” ——“杀!” 震天动地的声响从城门内传出。 近,太近了! 士气如虹的曹军,人人奋勇的朝敌人冲去,张辽与曹休一马当先…身先士卒! 再加上双方的距离太近了… “杀…” 愈发响彻的声音震荡苍穹,文丑的大军还来不及反应,曹军已经杀了过来! 这… 顿时间,文丑人傻了! 他刚打算提起长枪组织将士们抵抗,但…他骤然发现,身子好似僵硬住了一般,他又尝试着翻身上马,这才发现…他身体中藏着的金银珠宝太多了,已经把重甲盛满,如今…他整个人的重量,怕是四百斤不止! 如此重量下?还怎么翻身上马?还怎么挥动长枪?还怎么迎敌呢? 贪欲! 人人都有贪欲,更莫说是强盗出身的文丑了! 按理说…他作为河北上将,自然是不差这点钱,可…习惯了,从做山贼、土匪时,随手抓上一把好处,这种事儿早就司空见惯了。 代价嘛…便是他现在上不得马,更是动弹不得… “糟了…” 文丑呼喊一声,他拼命的将金银珠宝从重甲中抛出,可太多了…又太碎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抛干净呢? 当然…如此窘迫的不止是他文丑一个! 几乎每一个袁营的重甲骑兵,他们的铠甲内全都是金银珠宝! 迎敌? 太想当然了…曹军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啊…啊…” 哀嚎声已经响起… 无数精钢战戟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锋芒扫过之处,留下的唯有一地的尸横… “啊…” 又是一片骑士,他们的铠甲被战戟劈碎,连带着数不清的金银洒落在血泊中,显得那么的耀眼,又那么的血腥、可怖! 就在这时。 “唏律律…” 战马在仰天嘶鸣,一长须红脸大汉率先朝文丑冲了过来,其余人紧紧的跟着后面。 袁军中的将军都有一个特点,身着华贵…乱军之中只要多看上那么一眼,就能看清楚敌将的容颜! “哒哒哒…” 熟悉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就好似…这些马蹄都踩在了一个点上,发出的声音犹如雷鸣,让众人都心惊不已。 “他…他…” 文丑看清楚来将,长须、红脸…只不过,这熟悉外貌的壮汉,他手持的不是青龙偃月刀,而是…而是一柄战戟! 这一刻,文丑的神情骤然僵住了! 可他尚来不及抛出铠甲中的金银珠宝…一柄精钢战戟已经自上而下劈落。 文丑下意识的提枪格挡… “锵…” 精钢战戟与长枪在空中激烈碰撞,迸发出了火花,随即…在所有袁军甲士惊骇的目光下,精钢战戟直劈而下! “咔嚓…” 文丑的长枪竟是被这战戟给震开… “不…” 文丑双眼瞪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哀嚎,就被战戟压着长枪直劈入了他的身体…整个人,连人带甲被劈成了两瓣儿,还飞出去老远。 尸首异处… 鲜血挥洒,几乎周围的所有人都被这血迹侵染! 河北第一上将文丑…竟没能扛得住一戟! 简单、粗暴! 如此狂暴的场景… 一下子就震慑住了所有的将士,包括袁营将士,更包括曹营将士。 袁营将士惊骇的地方是…对方的武技?怎么会如此的霸道!一招之下… 而曹营将士惊骇之处在于,那位关羽关云长…放弃了青龙偃月刀,使用此精钢战戟,一戟之下的破坏力,何止是青龙偃月刀的十倍? 当然…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敌将已死,接下来… “杀…杀!杀!” 曹休、张辽举起了战戟,赤红着眼长啸起来,在疯狂的为关羽关云长呐喊助威… “风!风!风!” 所有的曹营甲士俨然受到了鼓舞,撕开嗓子,一边不要命的嘶吼,一边将那精钢战戟插入一个个敌人的心脏… 面对这么一支连上马,连反抗都费劲的敌骑,杀戮…简直太轻松、太惬意了! 再加上文丑一死,敌军中…纵是有些人翻身上马,想要拼死抵抗,可…将军文丑的阵亡,让他们的士气与心情再度跌落谷底! 杀红了眼… 熊熊烈日下,无论是龙骁骑,还是虎骑、豹骑…此刻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袁军人数是多,几乎是曹军的两倍不止,可…此时此刻,阵斩敌将提升的士气,让每一个曹军将士骨子里的莽气、勇气骤然迸发! 战场之中… 谁也看不清楚谁长什么样子? 衣服、裤子、军甲全部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无论是谁,都已经只认衣服,不认人! ——屠杀… ——这是一场南阪城下的屠杀! … 倒是关羽,挥动精钢战戟将文丑劈成两瓣儿之后,他无比淡定的翻身下马,从腰间拔出佩刀,割去了文丑的半个头颅! 掂量了下,挺沉的… 旋即,他将这头颅挂于马颈处,然后再度提起这精钢战戟…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好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痛快,这一戟真的痛快!” 他感慨连连… 这一刻,青龙偃月刀真的不香了! 念及此处…他眼眸冷凝,再度提起精钢战戟,冲入敌阵… ——“关某在此,尔等受死!” 这一次的功勋,足够…离开曹营了吧? … ——“报…敌军溃败!” ——“报,敌军尚余三万余骑…往河北方向逃窜…” 连连有斥候将战场上的形势报送给曹休、张辽。 别看这边杀得火热,其实…真正战场上被战戟杀死的敌人最多也就大几千人,更多的敌人是被马蹄践踏,或者是逃窜时的自相践踏! 五万人… 哪怕是身怀金银珠宝,行动笨拙… 可要想全歼,不杀上个一天一夜也绝没可能! 但… 曹军这边是真的累了! 曹休与张辽都能看出来,哪怕是士气高昂…可依旧难掩将士们的疲倦! 是啊… 两日前才疾行数百里,从许都赶至白马城寨与颜良的大军厮杀,这次…严格意义上,休息的时间尚不足一日,即便是大胜,也难掩将士们面颊上的倦意! 当然,这也让曹休与张辽后怕不已! 如此大胜,来的是多么的不易啊! 曹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此战凶险异常! ——“不要追了!已经大胜了!” 曹休大声吩咐道… 闻言,张辽先是表情一顿,继而点了点头…他意味深长的望向曹休,嘴角均是咧开,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曹将军是想让出一些功劳给陷阵营、长枪营是么?” “哈哈哈…瞒不过文远将军。”曹休笑道… 张辽点了点头。 “咱们的功劳已经不小了,人情世故…也该让些功劳给高顺将军、乐进将军了!” 言及此处… 张辽心头感慨连连,倒不是感慨于…让功劳什么的。 而是…悸动于此间战场! 悸动于…陆羽这鬼附身差的部署! ——“果然哪…战场上,最难抵挡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刀枪剑戟,而是人心中的贪欲!” ——“河北重骑?终究不过是一群土匪、强盗罢了!” ——“文丑?最多是一个匪首而已!高看他们了!” 讲到这儿… 张辽一挥手,他吆喝一声。 ——“收兵!凯旋!” … … 黄河以北,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奏乐,舞!” 袁绍的心情格外的晴朗,方才他听到急报,说是曹操大军放弃了白马城寨,携带百姓撤往延津…文丑大军一路追逐,就快追到了! 而这个情报,对于袁绍的意义,不可谓不是重大至极! 如今的局势,他袁绍与曹操是划黄河而对峙! 袁绍占据黄河北岸的黎阳,曹操占据黄河南岸的延津、白马…双方的防线隔河相望。 便是为此… 对于袁绍而言,当务之急…必是得在黄河南岸开辟一块根据地,这样就可以给后进的部队抢占有利据点,作为整体进攻的支撑! 而曹军弃白马城寨… 这就是白白让出了一块黄河南岸的根据地给袁绍… 袁绍怎么会不欣喜若狂呢? 再加上第二点…曹军携民逃窜,这在袁绍看来,简直愚不可及… 老百姓能跑多快? 曹军受其拖累…势必行动迟缓,而文丑率领的是五万重骑,所过之处,还不把曹军给碾成粉碎,踏成灰烬? 越是这么想,袁绍越是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一切尽在掌握! 而此时… 同样身处中军大帐的还有一人——大耳朵、长手臂,头上顶着“仁义”的光环,怀中揣着“衣带诏”的血书,却不是刘备刘玄德还能有谁? “玄德呀,怕是再有个把时辰,文丑大军踏灭曹军的急报就要传回了吧…” “到时候,为兄打算大军从黎阳出发挺近延津,与文丑两路夹攻曹操,为玄德报此血海深仇、夺妻之恨如何?” 顺风局… 袁绍开始习惯性的装逼了。 呃… 刘备听过后,略微有那么点尴尬…他与曹操血海深仇,还勉强说的过去,可…夺妻之恨,这…这就有点儿… 难免,袁绍的话让刘备心里挺不舒服的,鬼知道…他兵败下邳后,曹操会怎么对待他的两位夫人? 呼… 想到这里,刘备心头长吁一声——“曹孟德,曹孟德…你千万…要点脸吧!放过…放过我那两位夫人!” 不过… 比起这个,刘备更担心的是袁绍! 似乎,上一次颜良进攻白马时,袁绍就是这般夸下海口的,那时候…还接着奏乐,接着舞呢?可现在… 刘备的心头难免生出一抹疑窦。 哪曾想… 他这副表情,让袁绍大怒不已! “砰…”的一声,袁绍一拳砸在案牍上。“玄德是觉得?我河北上将文丑率领的五万重骑?赢不了他曹操么?” 无比冷冽的声音传出… 一下子,整个大帐内的气氛变得冷峻,变得剑拔弩张… 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心眼儿就小拇指那么大的袁绍一怒,那可不止是血溅五步了! “袁公误会了…” 刘备反应极快,他故意笑道:“我方才是走神了,其实…我是在想,下一次…与袁公欣赏这歌舞、品尝这美酒佳酿,怕是就在…许都城了吧?” “再说了,文丑将军乃是河北第一上将?由他出马?谁能匹敌呢?他若是败了,我刘备就一头撞死在袁公面前?如何…” 许都城?品美酒? 刘玄德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 听到这儿 “哈哈…” 袁绍乐了,他朝那些被吓的不敢继续歌舞的舞姬一招手,大啸一声。“继续奏乐!接着舞!为我玄德兄弟这话助兴!” 哪曾想… 就在这时…就这么巧! “报…报…报…” 一声通传从大帐外传来! 紧随而至,一个斥候跪拜道: ——“主公…” ——“不好了,不好了,文丑将军被斩于南阪城下,我军五万重骑…大败!如今…如今正仓皇向黄河岸边逃亡!可…可黄河沿岸,曹军埋伏着一队步兵…各个手持奇怪的武器,似乎…似乎是有备而来!” 说话间… 这甲士的额头处,滴滴冷汗滚滚滑落…他的面色更是煞白如纸! …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陌刀啸天穹,敌骑马俱碎! 黄河沿岸… 无数船舶停靠在河边,船舶上“袁”字大旗迎风招展。 俨然,五万袁军是乘船而来,只不过,此刻…这无数的船舶成为了他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排步兵就站在船舶前,站在这平原地带,严阵以待! 飞扬的军旗,有的上面书写着“陷阵”两个字,也有的黑褐色的旗帜上,“龙骁”二字熠熠夺目! 他们正是那支高顺麾下七百人的陷阵营!不过…如今他们的名字做出了略微的更改——龙骁营,陷阵兵团! 精钢玄甲加身,银色面具包裹着面颊,手中双手紧握的陌刀立于胸前,严阵以待… 七百人,这支仅仅七百人的军团,他们释放出的气势,俨然…哪怕是万人军团,也未必比得上! 而他们的面前。 渐渐地,尘烟荡漾而起,一杆残破的“袁”字大旗映入眼帘。 “哒哒哒…” 无数没有规律、混乱的马蹄声响彻而出,足足数万人的袁军残骑正朝这边仓皇逃窜。 每一个骑士的眼睛里都泛着渴望的绿光,似乎…黄河岸边那船舶,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全部的希望! … “来了!” 侧面的一处土坡之上,两个年龄不大的男子站在此间…其中一人腰中别跨着一柄剑,却是身着一身儒袍,他率先张口感慨… 却不是“剑侠”徐庶还能有谁? 另外一人自然便是陆羽… 他们俩的身后,典韦带着一干龙骁营甲士严阵以待… 而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面对这超过两万的敌骑…陆羽显得很轻松,徐庶的眼眸中则带着一些紧张。 诚然… 徐庶始终与陆羽同处一驾马车,整个全盘的布局,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一步,利用兵马的调度,让袁绍大军集结于延津,继而发动龙骁骑、虎骑、豹骑奇袭白马…擒颜良! ——第二步,提前将大量的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珍奇古董运往“南阪城”,利用袁绍的愤怒,文丑的贪欲,让张辽、曹休略施小计一举重创这些河北重骑! 最后,第三步…便是在黄河岸边, 部署的眼前的这支兵马。。 昔日吕布麾下的王牌军团——陷阵营! 只不过… 似乎人数上有些太少了, 哪怕是重甲步兵, 哪怕对方是残兵败将,可…区区七百人想要拦住过万的骑兵?还是有些太过天方夜谭了吧? 更何况… 步兵对骑兵,本就是劣势兵种! “陆公子?区区七百陷阵营甲士?还是有些少了吧?”徐庶感叹道。“其实…若是能在黄河岸边再多布置上五千兵马, 这些袁军的重甲骑队,势必无法登船?” 哈哈… 听到徐庶的话, 陆羽直接笑出声来。 “元直, 不妨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徐庶反问…“赌什么?” “就赌…”陆羽饶有兴致的卖了个关子, 见徐庶有些急不可耐,才脱口道:“就赌八个字——陌刀一出, 人马俱碎!” … “将军…前面,前面是一队曹营步兵!” 河北重骑中,损了文丑…还有副将, 有探马将黄河沿岸的形势报送过来。 “步兵?” 副将一怔…“多少人?” “不足千人!” 哈哈! 探马的回答, 让副将大喜… 千人?还是步兵?呵呵, 太小看人了吧?他们虽是溃败之师, 可自古…骑兵从来不畏惧步兵! “杀过…” 副将那杀过去的“去”字尚未脱口,这探马继续补充道。“这百人步兵的旌旗上高书‘龙骁’、‘陷阵’四字!百人步兵的铠甲便与那龙骁骑一般无二!” 呃… 这话脱口, 副将整个人愣住了,如果是寻常的步兵,那势必…他会让将士一往无前的杀过去, 可…可…旗帜上“龙骁”二字、“陷阵”二字,难免让这副将心有余悸!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龙骁营是曹营最强的军团… 而陷阵营是昔日里吕布麾下最强的部队, 这…这… 一时间,副将踟蹰了…不光是他, 这几万重甲骑兵一个个都踟蹰了。 可… 除了冲过去?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不管了…弟兄们,咱们足有万人…杀过去…” “杀…” 顷刻间…飞沙走石, 尘烟漫天,数以万计的骑兵朝黄河岸边杀了过去! 熊熊烈日下,震天的喊杀声再度于这黄河岸边响彻而起。 … 就在此刻。 面对这些重骑的冲杀,七百陷阵营的勇士悍然无畏,高顺环视着周围的地形。 没错,这是一个坡…这是他特地挑选的位置,极有利于陌刀顺势的挥砍! 此间威力上的助力何止倍增! 一千步… 八百步… 五百步… 高顺大喊一声。“陷阵之志…” “咚咚咚!” 不知从何处响起“隆隆”的鼓声, 沉重的战鼓在鸣响,隐隐更似有沧桑而悲凉的古音在天地间回荡!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彼之铁骑, 挡不住吾之陌刀…” ——“披铁甲兮,挎长刀…” 一首首战歌,一道道不屈的嘶吼… 如同在天地间回荡… 似乎,这些战歌的每一个“辞藻”本就是深埋于陷阵营每一个甲士灵魂深处的声音! 这支… 汉末最强横的重甲步兵军团,他们的双手动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陌刀的锋芒处与地面摩擦,拖刀过程中,摩擦而出的火花…裹挟而出的劲力,犹如撕裂虚空,呼啸而出! … “不过几百人,冲,冲过去…” 河北重骑的副将下令。 看到陷阵营的数量,看清楚他们确实无马,甚至背后都没有配备上长弓、劲弩… 无数河北重骑一个个狰狞的一笑,丫的…打不过龙骁营骑兵?还踏不过你们这群步兵的身躯么? 螳臂当车,可笑,可笑! 河北重骑大大咧咧的杀了过去,连冲杀的阵型都懒得去整顿,浑然没有把这点人放在心上。 而此刻… 七百陷阵营的甲士,他们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仿佛淬着万年寒冰一般,只是冷冷的看着袭来的敌骑! ——“破阵!出!” 高顺一声嘶吼,他当先冲了出去…其余人呈锥形阵,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踏踏…” 七百脚步声响彻而起,脚步声无比的齐整,每一次重踏…同时响出的声音宛若雷鸣,让众人都心惊不已! 区区七百步兵,发出的脚步声,激起的尘烟与飞沙走石,便是数千骑也不能做到!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重甲步兵与重甲骑兵交手了! 无数河北重骑提起战戟,直劈向这支“自不量力”的步兵蝼蚁! “铿!” “哐当!” 不等这些战戟挥落,陷阵营的陌刀已经挥出! 他们的阵型一瞬间扩散而出,从锥形阵变成了一字长蛇阵… 七百陌刀同时自地面向上挥砍… 快,太快了! 二十斤重的陌刀在陷阵营甲士的手中似乎…并不费力的提起! 紧接着…在河北重骑的战戟落下之前… 陌刀已经将整个马匹劈成了两段… “得得得…”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 “不…” “不…” 这些河北重骑双眼瞪得硕大,这才刚刚哀嚎出声…可劈碎战马的陌刀…力道还在向上涌! 他们在惊愕的目光中,只感觉浑身一冷,像是…无数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进了自己的身体,遍体寒意凛然… 最后…他们的意识停留在,好像…他们已经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瓣儿! 诚如…古籍文献中对“陌刀”的记载—— ——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碎裂… 整个河北重骑顷刻间支离破碎! ——“陷阵之志…” ——“有死无生!” 一声声呐喊…再度从陷阵营的军阵中扬起! 他们熟练的收起陌刀,再度将陌刀托于地面上,准备下一轮“拖刀”似的劈砍 一气呵成! …此间“拖刀”贯穿而出的威力,怕是那…青龙偃月刀,那丈八蛇矛,亦是望尘莫及! 血腥的一幕还在上演,还在继续! 无数河北重骑倒下,一批又一批… 而这些重骑刚刚才在南阪城下遭遇败仗,本以为是柿子挑软的捏,可没曾想,小丑竟是他们自己,最软的柿子是他们自己! 千余骑士如此惨烈的倒下… 这让后续的骑兵不敢上前,他们勒停战马。 可… 再后续的骑兵不知道这些,还在纵马狂奔! 顷刻间,后面的战马撞到了前面的战马,他们均被撞至那陌刀前,等待他们的唯有那冰冷的眼神与血腥陌刀的屠戮! “啊…啊…” “啊…” 哀嚎声响彻! “逃…” “快跑!” “带上我!” 无数河北重骑直接吓破了胆,鬼哭狼嚎的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更多的人…是愣在了原地,脸色难看,不知前路是何方? 这几百甲士太可怕了…似乎…在面对,他们手中的那奇怪的刀时,河北重骑竟会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粟! 就好像…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数兵刃的变迁、更替下… 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被那可怕的“刀”所淘汰,乃至于面对它们时,这些长枪、战戟不住的在颤粟… 这刀…这奇怪的刀,这可怕的才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王”! 能让步兵面对骑兵时…依旧称王的存在! 压制… 似乎…被“血脉”压制了! 此刻…他们每个人的心头就一行大字——莫去招惹这群杀神! … 陌刀还在不住的挥舞… 七百陷阵营甲士入如入无人之境… 陌刀所过之处非死既伤! 煞戾无比的杀气仍然在肆虐…高顺那双杀红的眼,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撤…快撤…” “跑啊…” 此刻的河北重骑已经宛若土崩般瓦解,不堪一击! 他们仓皇往另一侧的树林中逃去。 数万骑兵竟是被几百步兵逼入了树林,讽刺…太过讽刺了! 而此刻… 土坡上的徐庶尤自惊诧不已,他整个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这就是陆公子提及的那——陌刀一出,人家既碎?” “算是吧!” 胜负已定,此刻的陆羽倚靠在一棵大树之下,一场大战愣是从白日杀到了黄昏…别说是将士们,他看的都累了。 此刻… 在这黄昏到来之际,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微风轻拂,战场上阵阵烟尘漫布…烈日炙烤大地的味道尤未消散,一切似乎都变得那般美好。 只是… “陆公子?陌刀兵是厉害,可…终究追不上骑兵啊!”徐庶指着另一侧的树丛,提醒道“袁军重骑放弃了水路逃入了树林…有些可惜了。” 这话刚刚脱口… 徐庶猛地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的脸色骤变,是啊…他方才还奇怪,陆羽还有一支三千人队伍的长枪兵?由乐进、夏侯楙统领? 他们似乎还没有出现呢! 树林…是树林! 不同于陌刀兵…枪兵最适合的战场是树林,是埋伏! 一想到这儿,徐庶的眼睛刹那间瞪大。 如果说…陆羽在树林埋伏一支枪兵,这本没什么,可…若是再联系上陌刀兵,乃至于南阪城下的布局… 那么…从文丑这五万重骑渡过黄河起,他们就…就已经落入了陆羽布下的一个个美丽的陷阱之中。 五万重骑! 数量还是太多了,陆羽这是温水煮青蛙呀! 这是一层一层的扒掉他们的皮,让他们走向灭亡,走向灰飞烟灭! 拿捏了,这是又一次被“算无遗策”的陆羽狠狠的被拿捏了! “徐先生。”看到徐庶这复杂的表情,陆羽琢磨着,徐庶这是会意了… 当即,他微微一笑,“这一次,咱们可能缴获不少兵器,这些兵器都是上好的镔铁呀,再度熔炼…又是无数陌刀!” 是啊… 陌刀这玩意虽然厉害,可却是消耗品…若是征战频繁,怕是几个月就得更换一批! 不过…在这“人马俱碎”的视觉冲击下,这个消耗…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刚刚想到此处… “啊…啊…” “啊…” “有伏兵…” 一阵阵哀嚎声再度从树林方向传出,进入树林…重甲骑兵的优势就悉数发挥不出来了。 恰恰,树林中是长枪兵的主场! 不是马槊,不是长矛,是真正意义上长枪兵的主场! 枪,百兵之首! ——突刺! ——连环突刺! ——螺旋突刺! … … 黄河以北,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此刻的袁绍脸色铁青。 一双眉毛几乎凝成了倒八字…胸腔中的怒火就要呼啸而出! 反观刘备,他的面色宛如若一潭死水。 ——“主公,曹军于白马城寨下抛洒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珍奇古玩…文丑将军…文丑将军并未约束下属,五万重骑抵不住诱惑,纷纷翻身下马去捡,结果…结果…” ——“结果曹军突然杀出,我军骑兵浑身重甲中揣着大量的金银,行动不便…故而,故而大败!” ——“就连,就连文丑将军也被…也被那长须、红脸大汉一戟…一戟斩于马下!” ——“探马…探马的弟兄认出,这长须大汉,就是,就是关羽关云长!” 探马声嘶力竭的道出此间原委。 此时…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鬼知道…他是怎么从南阪城下逃出来的…哪怕是身上,还有三处清晰可见的伤口。 就在这时… ——“主公,报…报…” 又一名探马急报道… ——“我军重骑欲退回黄河岸边,登船渡河…怎奈被龙骁营一支重甲步兵给击退!将士们退入树林却又…却又中了敌军的埋伏,五万重骑…除却…除却殒命的,几乎尽数…尽数投降于曹操!” 这… 呜… 听到这么一番话,袁绍都要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了! 五万重骑,整整五万重骑啊… 算上颜良的,这十万骑兵乃是他手下的核心、王牌部队… 昔日里,他们北击公孙瓒、他们南剿黑山军,他们将南匈奴打的跪唱征服… 可谁知道… 短短的几天内,竟…竟全部陨灭! 颜良的大意… 文丑贪婪…故而注定了这两战大败! 可…可他袁绍的用人也是难辞其咎啊… 只是! 袁营的特点是甩锅,这两战失利的锅…袁绍肯定不能自己背呀! ——“来人,来人…把刘备给我绑了!” ——“刘备,这次…探马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二弟关羽!他亲手擒住了我上将颜良,杀了我上将文丑!你暗通曹操…心术无比的险恶!刘备,你是一头撞死在我面前?还是让我派人将你拖出去斩了?你自己决定吧!” “袁公…”袁绍的话音落下,刘备的反应极快。“刘备是该死,却不能死!”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狡辩!”今儿个…袁绍这锅是一定要甩出去! 哪曾想… 刘备的话已经传出。 “其一,我二弟素来用的是青龙偃月刀,这个普天之下,便是一孩童都知晓!可探马回报,说是长须红脸将以战戟诛杀文丑将军?如此…袁公不疑惑么?” “其二,曹操对我恨之若骨,显然…他已经知道我在明公这边,所以故意派人扮做关羽出战,借明公之手杀我!却不想,我二弟那青龙偃月刀普天之下,除他之外没有人能用好,故而…才用战戟代替,此一节,祈明公明察…” 呼… 这话脱口,袁绍一怔。 可他的态度无比的坚决。 “我不管曹操什么用意,我只要拿你的头去祭旗,我得对三军将士有个交代!” “明公…若拿刘备祭旗,那就中了曹操…中了那陆羽的又一重奸计了!”刘备的话还在继续。“曹操之所以畏惧于我刘备,便是因为他惧怕我二弟关羽、三弟张飞…可…若然我二弟、三弟得知是明公杀我祭旗,那他们势必投身曹营…与明公作对!如此…这不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么?” 嘿… 别说,难得的,刘备竟用口才说服了袁绍。 “不错…”大帐内,方才赶来的沮授、许攸亦是连连劝道。“主公,文丑将军陨亡,颜良将军生死未卜,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沮授连连道… “况且…此番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所中之计,均颇有那陆羽‘攻心’之味道,便是为此,或许那陆羽已经算到了主公的心思,想要借主公之手杀掉刘使君!此乃攻心、离间之计,主公休要一错再错!” 霍… 尽管心头不悦,可袁绍也不想被陆羽当成傻子! 这锅,他不得不接下了! “哼…” 砰的一拳,袁绍重重拍打在桌案上,整个桌案都在颤抖,摇晃! “即刻传令三军,全军南下直攻延津,我倒要看看在如此兵马悬殊之下,他曹操,他陆羽还有如何能耐?” “喏…” 此言一出,众将领命! 四十五万大军拔营… 这一次,袁绍震怒了… 比之颜良、文丑那五万大军…这次的声势,何止是多了几倍?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甘夫人心头窃喜,曹阿瞒梦中杀人 “哒哒哒…” 官渡前线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几匹快马犹如旋风一般。 马上的骑士,一个个神色凛然。 要将前线处的几折急报迅速的报送往许都城,报送到曹操的身前! ——白马城寨,颜良大败! ——南阪城,文丑大败。 ——袁绍率四十五大军渡过黄河,兵锋直指向黄河南岸的延津城! 一连三条急报… 前两条算是大捷,可偏偏…第三条,一下子又让整个前线所有曹军将士们的心情坠入谷底。 四十五万大军动地而来… 任凭谁的心情也并不轻松。 … … 呼…呼! 许都城,司空府内。 一处隐秘的厢房中,隐隐传出阵阵女子娇喘似的声音。。 似乎… 有一名女子在极力的压低着嗓音,可…莫名的,她好像,又无法抑制得住那宛若灵魂深处的“呐喊”! 此时正直月入眉梢,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终于… 过得片刻,这一处厢房内回归了往昔的宁静,万籁俱寂! ——“梅儿!睡吧…明早我喊你起来,不会耽搁了时辰!” 一道男声悄然而出… 发出这极有特点声音的却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司…司空!” 女声依旧保持着庄重,只不过…这一抹在曹操怀中的庄重,倒是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娇羞,很快的…女人变得娇媚异常… 隔着门缝,趁着那依稀的月光,躺在曹操怀中的这女子却不是刘备的夫人——甘梅,还能有谁? 也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几乎每晚…在糜夫人睡着后,甘梅都会在一干虎贲军的引领下来到司空府! 从后门进入,行至这一间隐秘的厢房,而厢房内…每日里曹操均会守护在此间,也守护着这个有夫之妇的她! 这是一条不归路呀! 这也是一条,让人意乱迷离的道路! 或许是因为甘夫人这些年受到的苦难太多、太多… 她竟对这一个个夜晚格外的憧憬与神往。 往往黄昏十分,她均要坐在窗前,静待那月色的降临! 是啊… 曹操作为这个时代,最有名的人妻收割者,他的段位太高了,不论是真心也好, 虚情也罢…寥寥几日, 他已经完全占据了甘夫人的内心深处。 更有甚者, 这种情愫还在不断的扩散,不断的蔓延… 刘备五年没能俘获甘夫人的心,可在曹操这边, 五天…仅仅五天,甘夫人的心已经彻底沦陷。 说到底…刘备还是不懂女人! 说到底, 曹操太懂女人了! 当然了… 此间厢房外围戒备森严, 几乎每十步就有一名虎贲甲士在驻守。 没有人知道…这厢房中金屋藏娇。 也不会有人知晓…曹操白日里操持着前线军事, 与袁绍、刘备斗智斗勇,夜半时分…却是醉卧美人膝, 用刘备的这位夫人补偿! 往往…第二日,破晓之前! 甘夫人会早醒一些,她会在虎贲军的护送下回到自己的府邸, 就宛若, 这一夜是与曹司空在梦境中缠绵一般! 讽刺… 对于刘备而言, 这是莫大的讽刺! 安静… 司空府格外的安静, 唯独剩下虫鸣,唯独可以用“万籁俱寂”四个字来形容这宁静的夜! 到了子时, 曹操与甘夫人都睡熟了。 似乎,按照以往的规律,甘夫人可以睡到卯时一刻, 那时…街道上没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归她本该出现的地方。 … 此刻… 不光是司空府, 整个许都城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那皇宫苍龙门外…距离司空府不远处的尚书台, 依旧是灯火通明! 今日乃是荀彧值夜… 一般情况下,夜里都不会有什么事儿。 即便如此, 荀彧、贾诩、戏志才、荀攸、程昱…这些在尚书台身居要职的官员也需要留下一个歇息在这里,以防不测。 其实这个时候,荀彧早该睡了…说是值夜,可并不代表…不能歇息! 反正,也有文吏与甲士们在尚书台内外。 夜里…朝廷、司空府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就算出现什么急报,只要不是太大, 次日清早起来…都是可以再处理的,不差这几个时辰。 只是。 荀彧操心多呀。 陆羽、夏侯渊在官渡、延津这些前线打仗,可后勤补给、粮草辎重的运送,兵马的调遣, 这些都得他去操持。 曹操曾说他荀彧是“吾之子房”,可实际上,荀彧更像是汉高祖之“萧何”呀。 ——管理国家,安抚百姓,源源不断地保证物资和粮食供应! 整个曹营…谁能比得上荀彧荀令君呢? 操心多的人睡不着… 索性,荀彧就叫人斟茶来,与当值的文吏说几句闲话。 说是文吏…其实,今日当值的文吏乃是曹昂。 学而优则仕,在陆羽与蔡昭姬的安排下…许多太学生已经开始跻身官场,去历练…作为曹操“长公子”的曹昂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 他这个“长公子”的含金量,荀彧最清楚不过。 “子侑啊,近来的急件中,十有八、九都是官渡、延津、白马那边的…袁绍又是亲率大军,又是派颜良奇袭白马,有此可见…这一战他是势在必得,可笑的是,以孔融为首的一干士大夫竟还说什么,让曹司空退回许都,去割地与袁绍议和!简直是鼠目寸光…此番…袁绍的目的是许都城?是曹司空?除了曹司空之外?还有什么能让袁绍答应议和的呢!” 这是实话… 曹、袁决战的归属,从一开始起…在许都城、乃至于在朝廷中就分为两派,以颍川才俊与谯沛武人为首的主战派,也有以孔融为首的一干儒生的主和派! 说到底… 这些儒生不懂军事,单纯的以为袁绍的兵多、地广、势大…却不通晓,一场战争想要取得胜利,往往是需要许多个维度的,孙子兵法中提及的“道、天、地、将、法”这是一门大学问! “荀令君见识渊博,所言甚是…” 曹昂附和道:“陆总长也总是拿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来教导我们…” “晋国与楚国交战,晋国信守承诺,退避三舍…赢得诸国舆论上的支持,获取同情,此为‘道’!换算成陆总长的布局,那便是将郑玄先生请入许都,重启月旦评…更是有天下才女蔡总长一封《袁绍·十罪疏》传遍天下,为父亲赢得道义上的支持!” ——“其二,晋文公与楚国交战,退避三舍,退至城濮这个位置,离本国近,离敌国远,方便己方补给…不利于敌国的补给,而且…近距离的地形、环境、天气…晋军也更加熟悉,更能予以利用!此便为‘天’、‘地’!而对应陆总长的,是放弃黎阳…撤回延津一线,如此在补给上,在地形的利用上,又占据上风!” ——“其三,晋楚交战,楚国的将领都是有勇无谋之辈…而晋国的将领却是智勇双全的先珍、狐偃、赵衰等人,此为兵法与战将上的差距,亦可称之为‘将’和‘法’!而陆总长的智计,龙骁营的勇武,又岂止是颜良、文丑之流可以比拟!” ——“所谓以正合,以奇胜…陆总长在太学向我们详加阐述过,‘孙子兵法’的目的,不是让我们出奇制胜,相反…它是在教授我们‘分战法’,要在正面能顶得住的情况下,施以奇谋!如今的战局,从‘道、天、地、将、法’五个维度去分析,陆总长均优于袁军,故而…荀令君无需担忧,此战必定大获全胜!” 嘿… 别说,曹昂的话让荀彧惊诧不已! 他的眉头微微耸动,旋即意味深长的望向曹昂… 想不到,不过是两、三年在太学中学习,不过是追随陆羽一段时间,学到了些皮毛,可…对于战局,曹昂细细的讲起来,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好一个道、天、地、将、法! 荀彧更擅长大局的理解,对《孙子兵法》这种具体兵法的了解程度远远比不上侄儿荀攸,可…论及见识,论及眼力,便是十个荀攸也比不上他荀彧。 故而… 从曹昂的话中,荀彧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天!地! 没错,正是《孙子兵法》中取胜的那五个维度中的天、地。 陆羽放弃黎阳,一步一步的将袁军引入他事先准备好的战场,这不正是…他对这“天”、“地”的理解嘛! 若然战场是在黄河北岸,那么…袁绍大军势必更加熟悉,也更接近于袁绍的补给线。 反之… 黄河南岸,那就是曹军更熟悉,距离曹军的补给线更近! 别看这一个小小的部署,此间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巨大! “不错…不错!” 荀彧啧啧称奇,想不到与年轻人一番对话,让他对陆羽的布局有了全新的理解。 “好…”荀彧毫不吝惜对曹昂的赞美:“不愧是太学生,也不愧是陆总长的弟子,子侑的话委实惊艳到我了。” 荀彧呷了口茶…一番赞美过后,心头感慨连连。 他突然能体会到曹操的用心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师傅”那是犹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如今的曹昂,在曹操的安排下…已经在太学读书三年,曹丕、曹彰、曹植也是今年刚刚进入太学。 这是曹操有意,让长子陆羽去教授他的这些弟弟们… 如此这般,在未来…当真陆羽身份揭露的一刻,至少,他会赢得这些兄弟们的支持! 毕竟… 谁会与如“父亲”一般存在的“师傅”争夺世子之位呢?到时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兄为父”了! “呵呵!” 心念于此,荀彧浅笑一声,突然…他完全理解了曹操的良苦用心,这就是所谓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念及此处…荀彧靠在竹椅上假寐…突然,外头传来急匆匆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甲士的声音。“急报…延津城急报!百里加急!” 荀彧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眸中满是困惑与惊愕。 该不会是,前线战事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深更半夜的…信使不会不懂规矩,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势必会明日破晓时再来禀报。 说话间… 荀彧豁然而起,曹昂也是瞬间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荀彧。 “荀令君,下官去取!” 过不多时… 曹昂手中拿来了一封急报。 荀彧接过,打开,顿时间…整个人石化了! 这是一封陆羽亲笔传回的信笺。 信笺的内容十分简单…袁绍派遣颜良率五万骑兵进攻白马城寨,却中了‘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全军覆没,颜良也被擒获! 袁绍激怒之下,又派文丑率五万重骑去白马城寨报仇,却…却被陆羽略施小计,逼入绝境,逃回北境者十不存一!” 这是… 荀彧深吸了一口气,他顿时感觉精神抖擞了起来,他整个人都在发颤,他朝曹昂说道:“大捷,是…是大捷!” 这话刚刚脱口… 荀彧的眼眸再度望向接下来的内容。 ——“袁绍激怒之下,挥兵四十五万进攻延津…” 这…挥兵四十五万? 四十五万? 进攻…延津? 登时,荀彧就察觉到不对了… 袁绍这是要决战…这是要用绝对兵力的优势,大举南下…一鼓作气发起决战! 俨然,他已经意识到在计谋上,他不是陆羽的对手了! 偏偏,如此这般…可对现如今身处前线的陆羽,对那延津城寨极端不利! “糟了…” 方才还是大喜,一下子,荀彧的脸色紧紧的凝起。 “子侑,带我去司空府…现在,现在就要见到你父亲!十万火急!” 啊…啊… 荀彧这般急促的话语脱口,曹昂吓了一跳,只是…他也不知道父亲在哪个小娘的闺房之中! 这… 总不能大海捞针,一个个小娘的闺房…去闯吧! 这…这像什么话呢? … … 此时,司空府格外的安静。 曹操在夜里时,睡得本就不踏实。 说起来,他操心的事儿比荀彧还要多! ——如何创造一个完美的时机与羽儿父子相认? ——蔡琰妹子一封《袁绍·十罪疏》把袁绍骂的狗血淋头的同时,却也堵上了曹操原本的计划! 原本…他打算将羽儿过继给弟弟曹德,然后再过继回来,效仿袁绍那般…名正言顺的让他成为嫡长子! 可… 现在… “咳咳!” 轻咳一声,曹操的脑海中还在思考,除了与羽儿有关的之外,还有这间不容发的战局… 袁绍这个老大哥手里的兵马是真的多! 除此之外,还有要怎么睡服…啊不,是说服甘夫人实行羽儿的那“青青原上草,刘备打工人”的终极计划… 还有… 要怎么在朝廷中鼓舞士气?这曹袁决战…如何让朝廷,让许都,让整个中原都对他曹操更有信心… 这些,太多了… 曹操要思索的事情简直太多太多了! 他根本睡不踏实。 其实,甘夫人也没有睡…她总是时不时的偷偷去看向曹操。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打开了某个“潘多拉的魔盒”,那势必如滔滔江水,再想收也收不住。 她的心头悸动连连… 在这个并不帅气,却格外成熟、有魅力的男人的床榻之侧、她的心头犹如小鹿乱撞… 好在… 此间厢房外围格外的安静,虎贲军几乎是完全的噤声,甚至…就连交班时,发出的脚步也格外的轻…厢房内完全听不到! 等曹操想的累了,总是会进入梦想。 当然了,曹操不会真的梦中杀人,他梦中只会磨牙,也会梦中呓语! 比如…呼喊着: ——“梅儿…梅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 反正…让甘梅的心中还颇为小窃喜,就像是猫抓了一般,痒痒的! 当然了。 这就是所谓…泡妞的段位,俨然,曹操这个段位是骨灰级的! 但… 恰恰,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半时分。 “踏踏…” 轻微的、细碎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这脚步已是很轻,却还是传至阁内,不久就听到许褚的声音。 “大胆?这个时候…怎么是你们?长公子?荀令君?” 许褚的声音落下… 一个颇为急促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接踵而出。 ——“出事儿了,前线急报…袁绍率四十五万大军朝延津杀过去了!” 一下子,方才还在睡梦中的曹操豁然坐起。 被惊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亦或者是做梦了,可…外面的声音,还是格外的清晰。 ——“荀令君难道忘了,曹司空梦中是会杀人的!万一…荀令君去禀报…那…” “许将军!” 荀彧的语气愈发的严肃。“延津、白马、官渡…乃是许都城最后的屏障,若然有失,那曹司空是不是还‘梦中杀人’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曹操已经趿足而起,不过,贴心的他似乎生怕惊醒了甘夫人,便回眸又看了一眼。 甘夫人…一直就没睡,可此时…感受到曹操的目光射来,只能假装酣睡,似乎…害怕引得曹操扰醒她的愧疚之心。 曹操这才松了口气,又将杯子在甘夫人的身上压了压,披了一件袍子,匆匆的走出此间阁宇。 而门外… 荀彧与曹昂的表情都很不好看…他们看到曹操。 荀彧拱手… 曹昂则是轻吟一声。“父亲…” 曹操“嘘”的比出一声,恋恋不舍的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阁宇,旋即招呼道:“去书房说话…” 曹昂心眼儿实,当先就往书房走去。 荀彧却是多了一个心眼儿… 他心里嘀咕着,曹司空这金屋里怕是藏着娇呢? 只不过,这“娇”又是哪家的夫人呢? 想到这儿… 他摇了摇头,赶忙跟着曹操往书房去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 此间隐秘的厢房再度恢复了平静,万籁俱寂…唯独可以听到甘夫人那轻轻的呢喃声。 “曹司空?会梦中杀人么?我…我以为他只会在梦中…那…那样呢!”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下雨了,起风了! 一封战报呈现于曹操的眼前! ——两战大捷! ——擒颜良,诛文丑! 与荀彧看到这战报时的情形一般无二,曹操看到此处亦是兴奋连连。 可…当看到袁绍震怒之余…四十五万大军南下,动地而袭,兵锋直指延津城之时,刹那间,曹操的面色紧紧锁住。 既为前线局势担忧,也为正身处前线那暴风眼中的羽儿担忧! 曹操脸色铁青… “子脩你先下去…” 闻言,曹昂点了点头,知道父亲与荀令君在讨论军国大事儿,不敢停留,即刻走出书房,回自己的阁宇去了! 踏踏… 曹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这脚步消失后,曹操才郑重其事的望向荀彧。 荀彧先是苦笑。“叨扰了曹司空,实是荀某的过错!” “不说这些!”曹操定了定神儿。“自打我与袁绍决裂,羽儿接连布局,先后将幽州公孙瓒、先登营麴义、黑山军张燕收入麾下,让整个并州北境,让雁门…成为了袁绍后背上的一颗钉子,让他袁绍寝食难安,却也是让我曹操寝食难安哪!” 曹昂离去,面对荀彧,曹操也不遮掩,直接用“羽儿”来称呼陆羽。 荀彧是少数他信得过的人,也是少数知道陆羽身份的人。。 曹操顿了一下,继续道:“袁绍手中的兵太多了,我时刻都担心着,他盛怒之下,不顾一切的南下与我决战!以兵力之盛强压于我,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只不过,这信笺中,羽儿接连擒颜良、诛文丑,在付出极小代价的前提下,重创了袁军,面对如此境况下的袁绍,面对失去理智南下急攻的袁绍,倒是让我凭空多出了许多信心, 觉得他袁绍不过如此!” 起先曹操的面色还比较难看, 可随着话语的深入, 他的语气变得自信了起来。 特别是那一双锐利的眸子,眼芒中就四个字——自信满满… “该来的总是会来,袁绍此次南下那是要割去我曹操的首级, 可我丝毫不惧,反倒是觉得可笑!” “因为曹公有长公子陆羽, 可他袁绍什么都没有!”荀彧此时忍不住接口道。 别说… 曹操这么一有信心, 荀彧的信心更足了! 接连两场大捷, 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么? 那么… 面对袁绍四十五万大军的动地袭来,凭着陆羽的机敏?他如何会算不到?如何会没有提前部署! 保不齐… 袁绍已经深陷泥潭之中, 且浑然不自知! “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一声,至少,因为羽儿在前线, 让他心里有底了许多, 让他还能在如此间不容发的局势下笑出声来。 荀彧适时的问道:“曹司空还不打算去前线么?我可听闻这段时间曹司空秘密从兖州、豫州、徐州、庐江…调集了十万兵马!若是再算上前线的十万, 并州雁门郡的十万, 曹司空与袁绍在兵力上的差距已经足够小了!” 是啊,听到这个, 曹操更是感慨万千! 三十万对四十万…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三十万中,至少有一多半儿是羽儿为他凭空赚出来的… 羽儿为他这个老父亲…谋下了一个坚实的底子啊! 曹、袁决战! 区区十万兵马的差距, 那智谋、布阵,兵器的优势足以弥补! 只是… 去前线? 曹操眼眸眯起, 他当即一摆手。“不,还不是时候!” 这… 荀彧眼珠子一转, 只不过,很快…他的眼珠子定住了, 这一刻,他懂了…曹司空这是要把抵抗袁绍的功劳,击溃四十五万袁军的功劳让给长公子啊! 如此功劳之下! 等身份公开,曹司空顺理成章的将陆羽定为世子,到那时候…凭此军功,整个曹营、整个朝廷,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只是… 曹司空就这么有把握?陆羽能顶得住么? “曹司空…长公子那边可只有十万人哪…”荀彧提醒道… 曹操却是走到窗前, 打开了窗子,抬起头,他指着天,提醒荀彧道…“荀令君, 你看看天,要起风了,要下雨了!” 呼…起风?下雨? 起先荀彧还没反应过来,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曹操那笑吟吟的表情,看到曹操又伸手指向舆图上“延津城”附近的“汴水”时… 懂了! 他荀彧全懂了… 人言,知子莫若父…好一个起风了!下雨了! … … 黄河以北,四十五万袁军从黎阳城出发,横渡黄河,兵锋直指延津! 此举,天下震动! 而就在此时。 无数书信从黄河南岸寄往袁绍身前! 这些书信中大多是一些中原的朝臣、太守、县令… 听闻袁绍四十五万大军动地袭来…一个个吓破了胆! 再加上,此前曹军虽在局部战场占据上风,可…实际上,曹军已经接连丢了“黎阳”“白马”二城,明面上看…还是袁绍步步推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于是,这些首鼠两端之人就纷纷寄信于袁绍,为自己留条退路… 恰恰,其中一封书信引起了袁绍的注意。 这是一封从汝南郡发来的书信,说起来,袁氏一族的根基在汝南,中原的其它地盘且不提,在汝南…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的名声还是足够响彻的! 而恰恰是因为这个。 黄巾残部刘辟于咫尺之遥的汝南寄给袁绍一封信。 信笺的内容无他,刘辟手中还握有三万大军,均潜伏在汝南附近,距离许都城朝发夕至,希望…袁绍派个人过来指挥他们兵发许都,给曹操来个釜底抽薪。 袁军大军,中军处…五舆马车之上。 袁绍斜躺着,一手托着竹简,一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不住的感慨道:“这刘辟很识时务嘛!主动投诚…哈哈,这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许攸附和着分析道。 “我听闻昔日龙骁营取汝南…赢得可并不光彩呀,‘截天夜叉’何曼惨死于龙骁营之手,何仪降了后就被架空兵权,给了个闲职,唯独这刘辟…溜之大吉,想不到竟是潜藏在汝南城附近,韬光养晦!哈哈…” “说起来…明公与曹贼之争,从大战开始到现在,曹操已经个接连失去了两座城池,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当此情形,谁都能看出来…袁公必定是最后的胜利者!既然已经断定袁公必胜,那如刘辟这等人,势必要提前巴结袁公,真等袁公打下许都了,他刘辟的投诚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许攸的话很符合袁绍营内的主流价值观。 明明是两战大败,损失大几万骑兵…可…让许攸这么避重就轻的一言语,就好像是两战大胜,是他曹操损失了几万骑兵一般! 这便是语言的魅力… 恰恰…袁绍就吃这一套。 “哈哈哈…” 果然,许攸的话让袁绍大笑起来,他就喜欢听这些悦耳的声音…人生已经够艰难了,谁不想听点儿好听的话呢?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匹白马快速的驶来,行至袁绍的身侧。 马是瘦小的“的卢”,人却是刘备刘玄德! “明公唤我?” 刘备问道… 袁绍点了点头。“玄德呀,我方才打听到你三弟的消息,如今的他在汝南的古城!除他之外,原黄巾将领的刘辟也在那儿…手中还握有三万兵马!” 唔… 听袁绍这么一讲,刘备的心头“咯噔”一响,顷刻间,他就懂了…当此大战之时,袁绍传他的用意! “汝南距此不远…刘辟与我刘备一样,均与那龙骁营,与那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刘备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若是我三弟在那边,刘辟的三万大军也在那边…若是有人,能引荐我三弟与那刘辟相识,那我三弟势必就能率领那三万人直袭许都,釜底抽薪…杀曹操个措手不及!” 刘备提到的三弟自然便是张飞… 这个名字,袁绍也是如雷贯耳,昔日…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第一个与吕布对垒的便是张飞! 那一战,袁绍亲眼所见… 两人酣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如果…如果让他带领三万大军,保不齐还真能给曹操来个釜底抽薪! 袁绍的眼珠子一定。 “玄德呀,只是…刘辟与张飞不相识啊?如何才能引荐他们相识?如何才能让张翼德率领这三万人袭击许都城呢?” 这… 刘备故意装傻,“袁公既提及,势必有所决策,备才疏学浅…袁公既又高见,那刘备遵命行事即可!再不济,至少…刘备可以一封书信将我那三弟唤回这边,为袁公鞍前马后,也为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报仇雪恨!” “哈…” “哈哈哈…” 果然,刘备的话让袁绍大笑了起来。 方才袁绍是在试探刘备,试探他是否有“离意”!是否有野心! 只不过,刘备的藏心术段位之高,便是曹操的攻心术都无法识破,更何况他袁绍呢? 此番,刘备的回答云淡风轻却又滴水不漏,让袁绍的怀疑顷刻间消散。 袁绍就是这样,一旦心中下了决定,那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 “能引荐张飞、刘辟者,能釜底抽薪,奇袭许都者非你刘玄德莫属!这个南下汝南城的任务…我便交给玄德好了!” “等你与你三弟奇袭许都后,咱们在许都汇合…到时候,玄德失去的那‘皇叔’之位,我袁绍替你讨回来,还有你三弟…我袁绍要予以重用!” “遵命!”闻言,刘备心头喘出一口大气。 表面上却依旧是不漏声色,拱手朝袁绍行了一礼:“刘备即刻就挑选良马数匹,出使汝南…为袁公开辟第二战场!让那曹操釜底抽薪!” 第二战场… 这话说得袁绍是心花怒放,他巴不得曹操四面受敌! “哒哒…” 刘备趋驰快马疾驰离去,许攸的眼睛却是在急转,他有点惊愕于袁绍的这番部署!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但凡他老袁喝酒的时候多吃一粒下酒菜,也不至于醉到这样子吧? 就这么…就把刘备放走了? 他当即拱手提醒道。“袁公,刘备这一去…怕是…怕是…就不会回来了!” 袁绍不以为意,“刘备乃正人君子,他既然答应我,那势必就不会背信弃义,再说了…我也没指望他回来,他只要能与张飞率那三万人奇袭许都城,那于我便是大有裨益!许子远哪,你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呃… 许攸懵逼了,他意识到…这事儿不用劝了! 袁绍就这性子,劝也劝不动! 当即苦笑一声,拱手道:“主公明鉴,是我…是我错怪刘备了。” 其实… 他心里想的是,刘备是让曹操,让隐麟都忌惮的存在! 如此放他去汝南,那便是蛟龙入海,是虎入山林… 你袁绍还指望着他刘备去攻许都,让他做你的打工人,呵呵…谁特喵的最后当冤大头,还说不定呢! “袁公明鉴,袁公明鉴…” 心里很诚实,嘴巴上…许攸连连称颂! … … 黄河以南,延津城。 雨声潺潺… 似乎,黄河沿岸的春季,因为气候的缘故,格外的多雨,细雨越来越紧,有些要下紧了的味道! 此刻,整个黄河沿岸曹营的兵马均齐聚于此… 算上龙骁营,如今…一个小小的延津城内,驻守着十一、二万曹军甲士,磨刀霍霍,严阵以待! 似乎,因为陆羽此前的两战大捷,三军的士气暴涨…随时准备与袁绍一决雌雄! 而此刻…龙骁营的中军大帐内。 陆羽正坐在主位上。 徐庶坐在一旁“参军”的位置上,而最中间站立着的是刚刚步入大帐,禀报着什么的曹营将军——夏侯渊。 “还需三日,才能完成陆司徒的吩咐!” 夏侯渊的神情颇为紧张… 言语间,眉宇中饱含着凝重! 此间,在与颜良交手之前,陆羽就交代给他一件大事儿,准确的说,是一间大工程! 夏侯渊本以为十日可以完成,没曾想…这颜良、文丑大军溃败,十日都过去了,可进度还差三日。 这三日,就有点要命了! 陆羽眼眸凝起,他询问徐庶。“徐先生?按照袁军的进军速度,行至延津还需多久?” “两日吧…”徐庶略微思索,旋即脱口道:“如今的袁军已经开始渡河,他们势必不会停歇,只能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两日…来算!” 徐庶是个严谨的人。 他评估的两日,那基本上八、九不离十…大战一触即发呀! 陆羽的眼眸凝起,他琢磨着…差一日啊! “没有按期完成工程,是我夏侯渊的错…陆司徒该给我降罪,就降罪…无需因为我是曹营将军就对我网开一面!”夏侯渊拍拍胸脯,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摇头… 陆羽只是摇了摇头。“曹军中谁人不知,夏侯将军行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乃是曹营中有名的‘神速”将军!这工程…若是夏侯将军的部队都不能按期完成,那足以证明工程量之大远超预期,论及罪责该是我陆羽的才对,与夏侯将军…又有什么干系呢?” 讲到这儿… 陆羽豁然而起,他于这军帐中左右踱步,行至帐门前,账外的雨水果然又变得密集了许多,雨滴拍打着地面“哗哗”作响,此间中军大帐的气氛也格外的寂然! “不能等了…”陆羽招招手。“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即刻准备,分批撤往官渡…不过…在撤军的过程中,要略微施展一些小伎俩!徐先生…你来评估下,我这几个小伎俩如何?” 阴雨之中… 陆羽细细的将他的计划全盘道出,因为“预定工期”的延误,陆羽不得以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而这些计划…陆羽原本只是作为第二套、第三套方案,说不上思虑周全。 不过… 徐庶是个极严谨的人,由他查漏补缺…倒是能让原本那尚不完善的计划一下子变得缜密许多、高明许多! 其实老曹有一句话,陆羽最为欣赏! 三国的战场,归根到底是“人才”的战场… 陆羽对古籍的了解或许能帮得了他一时… 可归根到底,争霸天下、一统天下需要的是——人才! “如此…如此…” 徐庶不断的改进着陆羽的计划、方案… 两人与夏侯渊一道细聊至天明,把此间的每一个细节都给详尽阐述… 此刻… 大帐外的雨声已经“噼啪”作响! 还有那风…呼啸吹过。 已经起风了… … … 邺城,北境…飞龙山脚,酒肆之内。 此间没有黄河沿岸的细雨绵绵,却也是阴云密布,潺潺雨水的声音不断的在山脚下拍打! 似乎… 因为这突然的雨水,导致上山的路极难行走。 一名女子被困在了酒肆的大堂内。 她是来替师傅买酒… 酒是买到了,可却耽搁了回去了时辰 “这次,怕是要耽搁师傅喝酒了…师傅一定会生气的!” 这女子一身红袍,面容清丽绝美,一双剑眉格外的引人注目,却不是童渊收下的唯一一个女弟子吕玲绮外,还能有谁! “吕姑娘”… 就在这时,一个白袍斗笠男人喊住了她。“敢问,吕姑娘,童老与颜夫人如今的身子可好?” 这话脱口… 吕玲绮心头一颤,急忙转过身…“你…你竟认得我?又认得我师傅?师娘?你…你到底是谁?” 剑眉微簇,吕玲绮下意识的去摸身侧的长枪,整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而这白袍斗笠男人纹丝不动… 仿佛吕玲绮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那极其静谧的声音接踵而出… 这是在自报家门! “——汝南袁氏一族,长公子袁方!” 不过是一句话… 可,此间语气深刻,他的眼神又格外的深邃,整个…让人觉得神秘莫测,又…又遍体生寒! 吕玲绮自然不知道… 这位“袁方”公子,在水镜八奇中,有个响当当的称号——八奇之首! 而师傅“水镜先生”司马徽更愿意用另一个称号去称呼他: ——魔王!袁方!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安天下?定天下?欲乾坤一掷! ——“你认识我师傅?” ——“我唤颜夫人一声姑姑,童老亦是我敬仰的人,不过…” 吕玲绮与袁方的对话极快。 袁方刻意卖了一个关子。 “不过什么?”吕玲绮果然好奇心上来了。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袁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竹简递到了吕玲绮的手中。“有劳姑娘转交给童老,事关重大…若然晚了,怕是童老与颜夫人将抱憾终生!” 这… 听到这话,吕玲绮脸色骤变,她还想再问什么。 哪曾想,袁方已经转身试图离去。 吕玲绮怎么会放他离开,当即长枪扬起就要去拦住他,哪曾想…袁方仿似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身形一闪,犹如鬼魅似的躲过了吕玲绮的长枪。。 “或许,我不是吕姑娘的对手,可吕姑娘亦拦不住我…若有疑问,还是让童老与颜夫人来问我吧!” 水镜八奇中,唯独两“奇”是文武全才,魔王袁方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嘛… 话音刚落! 袁方已经消失在了吕玲绮的面前。 呼… 吕玲绮轻呼口气,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袁方”的功夫不弱,可究竟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 心念于此…吕玲绮的心情复杂了几分,掂量起手中的竹简,这竹简亦愈发的沉重了。 如果说…让她抱憾终身的事儿,是没能从曹操,从陆羽的手中…救得了父亲! 那…能让师傅与师娘抱憾终生的事儿,又会是什么呢? 一时间,吕玲绮那锐利的剑眉中间浮现而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 … 黄河南岸。 雨声潺潺,矛戈剑戟在雨水的冲刷下,犯出那森然冷光,四十余万鲜亮整齐的甲胄显示出了袁军的霸气与威严! 雨越来越大,鸟儿与苍鹰早就躲在树林里,可无数袁军行军时的脚步声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无数鸟儿四散飞舞,就连苍鹰也受到了惊吓,不住发出颤粟的鸣啼! 四十五万袁军已经渡过了黄河。 袁绍志得意满,正准备下令…即刻攻往延津,可…就在这时,一道探马疾驰而来。 ——“报…报…” ——“曹军退了…曹军携民从延津出发分批退往官渡!百姓行走速度极慢,一天只能行进几十里!” 斥候将探得的情报报送出来。 闻言… 张郃拱手一拜:“袁公,此乃天赐良机…那陆羽弃城寨而迁民逃往官渡,还是分批退往, 兵力集中…若然此刻遣骑兵去追击, 必定大获全胜!” 此言一出… 袁绍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即就准备下令,派兵去追杀!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则,歼灭曹军护送民众的兵马, 消灭其有生力量。 二则…截断曹军的退路,将延津城寨与官渡城寨分割开来! 不可谓不是一招妙棋! “传令…” 袁绍两个字脱口, 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等等… 昔日里, 文丑不就是追逐那些携民撤退的曹军,继而才大意轻敌中了奸计, 被以龙骁骑为首的曹军剿杀,就连文丑自己也丢了性命! 如今的情形,好熟悉的画面哪… 依旧是熟悉的携民逃窜, 依旧是熟悉的诱敌进攻! 这… 登时, 袁绍的眼眸一眯。 “且慢进攻…此陆羽必定在沿途设有埋伏, 这是他诱敌深入之计!” 袁绍吟出一声, 似乎颇为得意。“我袁绍岂会中此小儿奸计…哼…传令三军就地安营扎寨,我倒要看看他陆羽想耍什么花招!” 前面两次…颜良攻白马也好, 文丑攻南阪也罢,袁绍吃了急攻的亏。 这次…他学聪明了,他打算缓攻! 就在这时。 ——“报…报…” 又一名探马疾驰而来, ——“延津城外千米处,三展华盖伞撑起, 陆羽正坐在伞下,赏雨、品铭, 曹营…曹营派人来请袁公,说是陆司徒有言, 请袁公赴华盖伞下一叙,问袁公敢否前去!” 霍… 华盖伞,陆羽,赏雨,品铭! 这… 袁绍眼珠子一转。 许攸却是提议道。“袁公,这陆羽一向是诡计多端,邀请袁公伞下一叙, 保不齐包含祸心…袁公不必睬他,即刻派兵分两路,一路冲杀延津顺道将这陆羽擒拿,一路去追逐那些携民逃窜的曹军…此举必大获全胜!” “不…” 哪曾想, 原本于五舆马车中坐着的袁绍,豁然而起! 他站在车头…遥遥眺望向远方,眺望着正前延津城外那格外醒目的三展华盖伞… 隐隐可以看到,不少雨滴从华盖伞的四周落下,地面上的雨水‘噼啪’作响,连绵不断! 袁绍感慨道:“这就是隐麟嘛?呵呵…听闻这隐麟自出世起,泄露天机,算无遗策,还未尝一败!月旦评有言——得隐麟者可安天下,呵呵!” 讲到这儿,袁绍冷笑一声,继续感慨道:“今朝一战,我袁绍势必大胜,而隐麟那未尝一败的‘神话’也将倾覆!同样的,今朝一战必为青史所载,传于后世,成为整个大汉十三州街头巷尾、茶闲饭余谈论的话题与焦点!” “况且我军天威浩荡,胜券在握…我要堂堂正正的战胜隐麟,让世人知道隐麟或许能安天下!可世间只有我袁绍才能定天下,开历史之河,乾坤一掷!” 言及亢奋之处… 袁绍手指那华盖伞下的陆羽:“这雨,我赏了,这茶我也与隐麟一道品上一品,省的世人说我袁绍以大欺小,不讲武德,不敢赴约!” 呃… 听到这儿,许攸都懵逼了! 这是啥? 啥?啥?啥?你这是…弄啥嘞? 许攸的脑门上一团黑线… 两军交战,还讲什么武德?这许都还没攻下来呢?这天下还没定呢?袁绍…就…就…就要起什么虚名来了。 许攸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可作为袁绍麾下的谋士,明知主公的想法很幼稚、很单纯… 可他还偏偏不能反驳… 否则…田丰的下狱,沮授的罢去兵权就是前车之鉴。 呃… 许攸违心的一拱手。“袁公明鉴!此举必为青史流传!” 果然,他的话刚刚脱口。 袁营第一马屁精,陆羽认定的大“奸细”郭图的奉承已经出现了。 ——“大战前夕,袁公悍然无畏与奸诈狡黠的隐麟品茗,赏雨,袁公之‘武德’传扬世间!袁公之胆魄亦将流传千古,为后人瞻仰、膜拜!” 呵呵… 听到这儿,许攸就“呵呵”了,他是真的无语了。 他也真是个小机灵鬼了,抢先一步去拍这马匹… 这就是袁营的文化,这是袁营的生存之道,提拔之道…马屁之声连绵不断…马屁越响,地位越稳! 刚刚想到这儿。 “哈哈哈…”袁绍的大笑声响彻而出。 俨然,郭图的马屁让他颇为受用! “那华盖伞下,陆羽身边有多少人?”袁绍问道。 “唯独一人,乃是被人称之为‘古之恶来’的典韦!不过,此人距离华盖伞尚有百步之遥!” 唔… 听到这儿,袁绍眼珠子一转,听到“典韦”这名字,心里难免有些胆怯… 可又听到“百步之遥”,心里又稳当了不少,当即招呼道:“传张郃将军与我一道前去,也停留于百步之外,他隐麟怎么做,我袁绍也怎么做,这便是‘武德’!” 言及此处… 袁绍下了五舆马车,翻身上马… 张郃闻言亲自去为袁绍牵马,两人朝那延津城下千米处的华盖伞方向行去,其余一干大戟士也追随着他们,只是到得距那华盖伞千米之处,一个个停下了脚步! 这是袁绍特地吩咐的… 名声! 武德! 他从来是一个爱惜名声,且极讲武德之人。 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用兵! “哒哒…” 马蹄声踩踏在水面上,五百步,张郃停住了脚步,他与不远处的典韦互视一眼。 见典韦没有上前的意思,他索性也不上前。 此刻的典韦却是眼眸微眯… 其实。 陆羽吩咐如此做时,他心里也是打着嘀咕,生怕袁绍“不讲武德”,派骑兵直接冲杀过来…若是那样,他典韦都打算让陆羽骑着他,快速的跑回延津城! 可…没想到。 袁绍这人还不错,至少还是挺“要脸”的! 当然了… 他哪里知道,袁绍出身名门,最讲究的便是排场,便是虚名,恰恰这样出身名门的人最不懂,啥叫务实! 不过,俨然…这号人能处,明知道是陷阱,有事儿还真上! … … 冀州,邺城! 小雨夜…许家府邸内,炉子上炙着烤肉,温酒的酒注里冒着热气。 许远从酒注中拿出热好的酒,斟上一盏,又割下一块儿烤肉,送至一“瘸腿哑巴”的盘子里。 “‘马斯’,来吃肉,喝酒…多喝点儿!” ——“唔唔唔…” 回应许远的是支支吾吾的沙哑声,以及熟练的肢体语言。 没错,这个“瘸腿哑巴”正是司马懿… 此时的许远亲自为司马懿斟上酒,他整个人颇为高兴,手舞足蹈的…亢奋至极。 “人才呀,马斯你就是个人才呀!” “你这一手慧眼识马,可帮咱们许家多赚了几百万钱!” “哈哈哈哈…” 许远止不住的大笑。 此前,因为觉得司马懿懂马,特地安排他参与到许家的马匹生意,而让许远惊诧的是,这马斯“相马”的本事乃是一绝! 愣是从五百匹马中,选出了三十匹上好的马儿,转手加上十倍的价钱卖给了马贩子,马贩子丝毫不质疑,单单这一手…就让许家从中赚得了几百万钱! 要知道,大汉时期的马匹价格浮动极大! 从最早的几千钱到后面汉灵帝时期百万钱一匹,涨了何止数十倍,如今马匹的价格虽有所回落,也就几万一匹,可因为曹、袁决战的缘故,马匹市场极为走俏,特别是良马…卖出十几万一匹,问题不大,且有价无市! 可惜的是,许远不懂这些,将良马与一般的马匹以同样的价格售卖,凭空损失的何止百万钱! 这也难怪,自打“司马懿”参与马匹生意后,许远是乐开了花。 简直了… 这“马斯”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一般,简直了…捡到宝了! “哈哈…” 许远再度割下一块烤好的鹿肉给司马懿递了过去。 人言——君子远庖厨。 可…只要钱到位了,莫说是君子了,就是让鬼推磨问题也不大! 司马懿装哑巴,自然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激连连的模样…而他越是这样,越是让许远放心! “从今往后,咱们许家生意中,这相马就交给你了!”许远笑着拍拍司马懿的肩膀。“亏待不了你,咱叔父可是袁公身前的红人,跟着咱们许家混,你的前途,你的财运不可限量啊!等叔父回来了,我让他做主,给你娶上一房媳妇,服侍本公子的秋香就不错,从今往后,你就有家室了!哈哈,哈哈哈…” 摇钱树嘛… 许远自然少不得用金钱拉拢,谁让这“马斯”有相马的本事呢! 嘿嘿,这千里马也得伯乐去相,才能卖出对应的价值呀! 司马懿还是一个劲儿的感激… 当然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是愈发的被许远信任了。 除此之外,那所谓的许家“黑账”,通过卖马这桩事,司马懿也窥探到了一些。 要知道,许远卖的这五百匹马,是袁绍花重金从乌桓处买来的! 其实共计一千二百匹… 可许家有门道,愣是让文吏报出了将近两倍的价格,故而,七百匹照例充入三军,另外五百匹,则是许家空手套白狼。 所谓——捡来的麦子开麦坊! 对于许家,这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卖马一事,司马懿从头到位参与,唯独最后一环…也就是算总账时,是许远亲自出马,在一间许家的客栈里! 也就是说,这客栈中…可藏着玄机呢! 司马懿打算再探一探,若然许家的“黑账”真的在这客栈里,那…就可以收网了! “好好干…好好干!” 许远不知道司马懿心里想的,同样的,司马懿的藏心术段位之高,直逼刘备…区区许远如何能看透呢? 如此卑躬屈膝,如此隐忍,若然换作杨修… 那是决计没可能做到的! 可…司马懿就是这么一个能“忍”,能“藏”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有目标的人,他必须这么做… 在这乱世,要活下去,他必须这么做! 紧紧的攥着酒杯,司马懿内心中情绪良久难平,他唯独将酒水一饮而尽… 以此去默默的抒发内心中那悸动不已的心情! … … 黄河以北,延津城前。 袁绍驾马驶向那华盖伞,一场两军瞩目,举世瞩目,且青史流传、万古流传的对话…即将上演! 与此同时,渡过黄河的刘备也瞅准机会,打算开溜! 临行前,他特地行至高处…去高高眺望着延津城下,那华盖伞下的一幕… 此刻袁绍与陆羽已经开始了交谈! 而同样…刘备能清楚的看到,两人在笑…笑的格外的开怀! 呼… 先是呼出口气。 继而,刘备摇了摇头。 不住的感慨。 “到现在为止,袁本初还是没有意识到‘隐麟’的可怕呀!” 言及此处,刘备的眉毛凝的更紧了。 “单单一个隐麟的名声,就让他畏惧到不敢追逐携民逃窜的曹军,单单一个隐麟的邀请,他就敢赴会,这中间藏着多少阴谋诡计,袁本初…袁本初还是一无所知!” 摇头,无助的摇头… 任凭那雨水顺着斗笠不断的落下。 就在这时。 “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响彻而起,无数甲士立于刘备的身后! 紧随而至… ——“玄德是想走么?” ——“玄德这一走?怕是就不属袁公了吧?” 一道尖锐的声调响彻而起。 这声音,刘备极其熟悉,昔日里他本欲跳崖,便是被这声音给止住。 ——许攸! 这位袁绍奉为“谋主”,袁绍最信任的谋士——许攸! 当即,刘备翻身下马… “原来是子远…” 许攸向前一步,指着那华盖伞下已经开始攀谈的袁绍与陆羽,“玄德呀,我就觉得可笑,这才刚一渡过黄河,袁公就犯下了两个大错!” ——“其一,便是与隐麟交谈于两军阵前!贻误战机,错失战机!” ——“其二,便是放走你刘备刘玄德!玄德…我且问你,此一去汝南,想必你就不会回来,也不会在依附于袁公了吧?是也不是!” 呼… 这是送命题呀? 刘备心知许攸眼光的锐利,不敢隐瞒,却也不敢回答。 “哈哈…” 许攸怅然一笑。“玄德呀,我方才奉劝主公不要与隐麟相见,也曾劝过主公,不可放过你!可惜呀,令许攸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片肺腑之言,我家主公非但没有采纳,反倒是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说什么…要堂堂正正,要讲武德,玄德你说说…可笑不可笑?” “哈哈…我许攸成了小人,你刘备,还有那隐麟倒是成了正人君子?我家主公如此观人察事,再一次证明…证明他是一个昏庸之主啊,再一次证明,他会完美的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再一次证明,这袁营能存留下去的唯独那‘阿谀奉承’的短智小人!” 呼… 听到这儿,刘备再度呼出口气,他的眼眸冷凝。 许攸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还有,从他的眼神中亦能看出他满满的不甘、不解、彷徨、无奈! 善于藏心的刘备同样善于窥探人心,他感受到了许攸对如今境况的不满! 索性,刘备坦诚道。 “子远兄,我客居冀州半年,我最大的感慨是袁绍不能成大事!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非但一无所为,反倒是会有性命之险!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履行天子诏命,举旗灭曹!” “同样的…我昔日在曹操麾下过,尽早又身处袁绍麾下半年,更是最直观的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他与曹操的差距!袁绍能崛起靠的是家门,靠的是名望,而曹操能崛起,靠的是人才,靠的是隐麟!” “如今曹袁决战,虽明面上看,袁绍取二城!可实际上,不过月余袁绍已经损了十万兵马,损了两员战将!恰恰袁绍并未引以为戒,依旧是趾高气昂…这才是隐麟的谋划中最可怕的一项!如此这般的打下去,我刘备敢笃定,此曹、袁决战袁绍必败,便因为…便因为隐麟!” 唔…隐麟? 提及关键处,刘备的话戛然而止,许攸却是眉头一凛。“玄德说的隐麟?是何意…缘何曹袁决战,袁军会因隐麟而覆灭?” 言及此处! 刘备的眼眸依旧是望向那华盖伞下! 紧接着,他伸开双臂,任由雨水在袖口处拍打,似乎…唯有这“滴答”作响的雨声,能诠释出他此刻的心情、心境! “因为…因为…”刘备总算是开口了…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袁大嘴,本公子逗你玩呢! ——“子远哪,对袁绍,你、我自以为很了解,可实际上…比之隐麟,咱们对袁绍的了解都太肤浅了!” 刘备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他的眼眸依旧望向那华盖伞下。 “你且看吧…不出几日,袁绍就要为他的天真、他的愚蠢、他的单纯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只有这么一次惨痛的代价之后,他才能意识到隐麟是何其可怕的一个对手!而那时…一切的一切就为时已晚!” 能让刘备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足可见,他把许攸当成了可以倾诉的朋友! 而随着他话语的深入,许攸的脸色愈发的凝重。 ——惨痛代价。 ——袁绍的惨痛代价! 刘备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只是… “唉…”许攸叹出口气,不再议论这个话题。 越是议论,心情反而越是沉重。“玄德呀,你既对我推心置腹,那么…今日我许攸也对你推心置腹!” “玄德,我能看出来,你志向远大,志在天下,可…依着玄德的图谋,更愿意未来与你争夺天下的对手是拥有隐麟的曹操呢?还是麾下一干酒囊饭袋的袁绍呢?依我看来,若是袁绍…或许玄德的机会更大些吧?” 讲到这儿,许攸顿了一下,继续道:“便是为此…我这建议,你若是采纳,或许…这曹、袁决战还有转机…玄德兄心中的大业也尚有转机!” 刘备拱手:“子远兄!请讲!” “玄德…”许攸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当今天下虽尚未一统,但真正能与那曹操相匹敌之人可谓屈指可数啊,恕我直言…单单刘辟那三万兵马威胁不到许都!更威胁不了曹操,威胁不了陆羽,但…天子!如今曹操的一呼百应,曹操的道义,均是基于天子!汉天子才是能真正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是隐麟所有布局的依托与核心所在!” “只可惜,我屡次献计劝袁公分兵南下,去偷袭许都劫来汉天子,如此便可动摇曹操之根基!动摇隐麟全局之部署, 怎奈…怎奈…袁绍鼠目寸光看不出这胜机所在。。所以, 我恳请玄德…到汝南, 收服刘辟那三万兵马,瞅准时机劫得汉天子,将之送往荆州!雄踞荆襄九郡的刘表是汉室宗亲, 有汉天子在,他势必能重燃斗志, 举兵伐曹!如此一来…这北境的决战, 便有转机!” 许攸说了一大堆话… 说到底, 他还是心向于袁绍这边。 毕竟…许攸是切实受到过袁绍恩惠的!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而年轻时许攸曾有过胆大妄为之举, 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 最后泄露…首脑王芬自杀,他许攸也被通缉, 若不是袁绍利用袁氏一族的能量上下打点, 帮他平了此事, 如今的许攸哪里还有命在? 便是为此… 许攸这些年一直追随袁绍, 从未背弃! “好,好, 好!” 一连三个好字,刘备拱手道:“不瞒子远兄,我早有此意, 只是…我怕袁绍阻拦我,不敢跟他说!刘景生跟我同属皇族后裔, 我若救回天子,他必定收留…若是天子到荆州, 刘景升那野心与斗志势必重燃!如此…曹贼必灭!” “果真如此…那…”许攸拱手卸去斗笠,在雨天里拱手朝刘备一拜。“在下许子远, 今天就当是为玄德送行了!玄德一路慢行!” “请…” 许攸亲自为刘备牵马! 刘备再度拱手拜辞。 潺潺雨声中,刘备翻身上马,他再度回望了眼…那华盖伞下的陆羽与袁绍,“唉”的一声长叹口气,旋即一人一白马扬长而去! … … 延津城南,无数曹军正在掩护百姓往官渡撤离。 哪怕是雨越来越大…道路愈发的泥泞。 可,几乎延津通往官渡的官道上, 到处都是斗笠,到处都有士卒与拖家带口的百姓! 连绵数里… 令人惊愕的是,却不见半个袁军骑士的追逐。 而延津城北,城门之下, 千米之处。 三处硕大的华盖伞下,陆羽斟了碗茶推给了袁绍…两人这“流传千古”、“堂堂正正”的对话算是拉开帷幕。 “袁公,尝尝这茶,这是我炒的茶,和你平时喝的不怎么一样!” 陆羽开口了… 袁绍的眼眸满是狐疑,倒不是别的,主要是陆羽太年轻了,二十来岁…这难免让他回忆起了,曾经自己二十多岁时青涩的样子。 对了… 那个时间,似乎…他还与曹操一同在太学,一同逃课,一同去偷新娘…荒唐至极。 可… 眼前的这位陆羽! 不…是隐麟,人家二十出头已经能与他袁绍坐在这里,在这雨天里,在两军阵前,赏雨,品茶,纵论时局! 讽刺,多少有那么点儿讽刺的味道! “陆司徒邀本将军来?不是为了喝这一口茶吧?” 袁绍疑心多重,他怎么可能喝陆羽的茶呢? “陆司徒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本将军奉陛下‘衣带诏’讨贼,很是忙碌,可没空与你在这儿耽误时间!” “袁公…”陆羽微微一笑。“我对袁公的了解其实有限,大多数是从曹司空那边了解的,也就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吧…袁公领着曹司空可是玩遍了洛阳城,白天架鹰打猎,晚上寻欢作乐…差点把人家的新娘都给偷走了,听得我是心驰神往,恨不得…也有一个如此志同道合的玩伴!” “后来,曹司空家族经历宋皇后案的变故,还是倚靠着袁公帮助,曹司空才重新跻身西园八校尉之一,这不,太学毕业后,曹司空还是袁公的小跟班!曹司空也总是说,人要是永远长不大那该多好啊…就不会有利益的纠葛,就不会从挚友变成仇敌!” 依着陆羽的话… 似乎…这些是曹操告诉他的! 其实,曹操哪里会告诉他这些“丑事儿”? 其中的一大半都是陆羽从书上窥探出来的。 他就是要把袁绍塑造成一个“大哥”的形象,年少有为不自卑,意气风发不后退,让他骄傲,让他膨胀,俗话怎么说来着,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 “呵呵,想不到,曹操会把这些‘丑事’讲给你听!” 袁绍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陆司徒啊,我是没想到,闻名天下的隐麟…竟是这般年轻,这般看起来人畜无害!” “只不过,本将军可不是来与你来叙旧的!你邀我来此,想说什么话赶快说!我那三军将士可已经不耐烦了!你这延津城,我袁营将士们可是垂涎欲滴呀!” 言及此处… 袁绍抬眼望向延津城,他这话也是话中有话,他要试探陆羽…看看听到进攻延津城这样的话语时,陆羽的反应! 只不过… 陆羽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 摇头…陆羽没有回话,反倒是直摇头。 “袁公,你猜?为何,你大军渡河之际,我没有命人半渡而击?” 古往今来,半渡而击以少胜多的战役太多了! 陆羽主动提出了一个“半渡而击”的话题。 “为何?”袁绍把脑袋向陆羽这边移过去几寸…心头满是好奇,其实,在他的计划里,陆羽如此机敏?怎么会放弃这么个机会呢。 事实上,袁绍早就命白马城寨的袁军埋伏于岸边,就等陆羽杀出…然后,一网打尽。 没曾想,却最终扑了个空! 袁绍还正纳闷呢,难不成,是这隐麟算到了? 就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再度吟出。“袁公的兵太多了,渡过黄河的有四十多万人,我这边不过十万,倘若我大军去半渡击杀袁公,那…袁公的兵马从白马城寨杀来?我怎么打?这根本没得玩呀…” 陆羽的语气颇为无奈,他一摊手。 “所以,袁公这么多兵一起南下,这是贤明的紧哪,如此兵力之胜?我打得过么?既然打不过,自然,我就不派人半渡而击,在绝对的兵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都影响不了大局!” 言及此处… 陆羽显得有些沮丧,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唉…很多时候,我就在想…若袁公南下的时机再晚那么五年,那么…袁公必败,曹司空必胜,可现在…无论此前战况如何?事实上,曹司空不是袁公的对手,哪怕是加上我陆羽,也不是袁公的对手!袁公的兵马还是太多了。” 这话…就差把袁绍捧到天上去了。 深知袁绍性格的陆羽,在与袁绍对话过程中的拿捏…不可谓不精准! “哈哈哈!”袁绍爽然一笑。“我早就料到了,你隐麟是有才华,可曹操终究是太弱小了,我岂能等你们五年?” “呵呵,隐麟哪,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胜负已定,那还抵抗什么?不如,归降了我?我袁绍愿奉你为谋主,助我一统这天下!如此也免得你龙骁营的将士们跟着你送死!” 呃… 不出所料的聊到这儿了,陆羽微微一顿,旋即摇了摇头。 “袁公是不了解我呀,其实…地位、名利于我陆羽,那是过眼云烟,是浮云朵朵,我从不放在心上,唯独能让我挂怀的是我那姐姐蔡琰蔡昭姬!她是曹司空的义妹呀,她是绝不会允许我投降袁公的!” 话聊到这儿… 袁绍豁然而起。 “那你还唤我来聊什么?” “袁公息怒!”陆羽微微一笑,轻轻摆手。“我虽然不能投降,可…我却能代表曹司空与袁公讲和嘛!” “讲和?”袁绍一愣。 陆羽连连点头,“或者说是替曹司空向袁大将军乞和、求和!只要袁大将军高兴,那怎么都好!” 嘿…听到这话,袁绍眼珠子一转…又缓缓坐了下来。 “隐麟哪,世人都说你泄露天机,窥探人心,得之可安天下…怎么?打不过了,就想用三寸不烂之舌骗我撤军?然后五年之后再北伐我么?你这算盘打的很响啊!” “不不不…”陆羽连连摆手。“真的请和、求和!” 他的语气无比的恳切… “如果袁公此刻退兵,那…我去说服曹司空,让他割让徐州六郡,徐州可是个大粮仓啊,没有徐州,我军粮草都不够吃?如何敢北伐与袁公争夺天下?这不扯的么?只要…袁公能让曹司空保留司隶、兖州这两地,一切的一切,咱们都好商量!” 呼… 别说,这话让袁绍还真的动心了! 他眼眸一下子眯起,在细细的盘算,如果徐州归于他,那他袁绍手握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徐州…可以说整个大汉十三州中,最富庶、人口最繁兴的州郡尽数掌握在他的手里,那时候…再捏死曹操,岂不是宛若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么? 只是… 天子?陆羽并没有提及让出天子,这难免让袁绍心头迟疑了起来。 “陆司徒…” 袁绍朝陆羽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袁绍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能说服那曹阿瞒让出徐州六郡?” 这个嘛… 陆羽微微迟疑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一手提起了茶盏。 渴了…润润嗓子,接着侃大山! 而此时,不远处的山坡上, 许攸身着斗笠,正在凝眉望向那华盖伞…心里嘀咕着,这都半柱香了,两人还没有聊完么? 陆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甲士忍不住问道: “许先生,这大雨之中,眼看着那华盖伞就遮不住了,雨水势必都打落在主公与陆羽的身上,如此情形之下,他们有这么多话说么?” 闻言… 许攸摇摇头。“袁公与陆羽有什么好聊得?可…袁公与曹阿瞒的话题就多了,他们是少时玩伴,彼此之间有说不清的恩恩怨怨!想必,陆羽一定以此为话题与袁公细聊了起来…” “只是…那陆羽一向善于布局,善于窥探人心,他如此拖延?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掩护曹军迁移百姓,退往官渡么?” 念及此处… 许攸摇了摇头,不懂,还是不懂! “许先生依我看…这陆羽也就是故弄玄虚!明明他与主公对话之时,始终是主公居高临下,而他陆羽一副下位者的姿态,好似在乞讨着什么!” 甲士继续道… 嘿… 许攸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可陆羽越是这样,越是不让他安心哪! … … 位于官渡与延津上游处的汴水! 似乎…因为这暴雨的来临,隐隐有些涨潮的痕迹,雨水拍打着地面,似乎…也在洗去此间凛然的气息。 此刻…距离汴水一里之处,一条连接延津…纵灌而上的渠道已然挖到此间…再向西一里,便能彻底挖通这条沟渠! 到那时候,趁着暴雨中水位上涨,掘开汴水…顺着这沟渠倒灌,足以顷刻间淹没整个延津城寨! 而这…才是陆羽的终极计划! “哐,哐…” 夏侯渊率领的几千甲士还在挖渠,连绵不断的声音响彻此间,好在暴雨完全的覆盖了此间的声响! “还差多久?” 夏侯渊身着黑色的斗笠,几乎与这暴雨融为了一体,他大呼一声,有甲士回报道:“还得一日!” “一日不行!”夏侯渊下意识的脱口。“这挖通汴水的渠道,此前工期就已经耽搁了三日,如今这三日?难不成还要耽搁?” 言及此处… 夏侯渊心一横。 “传令下去,半日之内…若然无法挖通此渠,上至我,下到每一名甲士,均以军法处置!” “或许到时候曹司空会惩罚于我,可在此之前,我势必用同样的方法惩罚于尔等!若曹司空斩我,那…就请诸位与我一并入那黄泉!” 话音落下,夏侯渊亲自跳下了沟渠…他要身先士卒,势必半日内挖通此渠! 要知道… 如今的局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延津城几乎是一座空城,只有龙骁营的骑兵还驻扎于其内! 而…延津城门外的陆羽,俨然是在拿命为他夏侯渊争取时间。 “快…” “加把劲儿,再快一点!” 斗笠之下,每一个甲士的额头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每一个甲士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目标… 挖通此渠,扭转整个战场! … … 延津城外,华盖伞下。 饮了半碗茶的陆羽,“吧唧”着嘴巴,似乎…暴雨配清茶,委实别有一番滋味! 等把茶盏放回桌案上,陆羽抬起头… 看到袁绍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陆羽挠挠头。 “——袁公,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 嘿… 袁绍右眼皮一跳,“陆羽,你可别给本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方才说,你要说服那曹操与我请和、乞和!要用那徐州六郡换你们的一世之安!” “不过,单单徐州六郡还不够,你必须让曹阿瞒把天子给我送来!” “啊…”听到这儿,陆羽一怔。“袁公要天子?天子可是曹司空的命脉呀,便是割让了许都城,那也不能把天子给让出去呀!” “那就是你与曹操的问题了。”袁绍嘴角一咧,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这就看你与曹操是想要命?还是想要天子了!” “啊…”陆羽再度惊呼一声。 袁绍眼眸微眯,他的笑还在继续。“隐麟哪,如果你们不把天子交出来,我袁绍如何相信这议和的诚意?” “呃…” 这次不是“啊”了… 陆羽改用了一个“呃”字。 “怎么?”袁绍好奇的追问。“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不妥了!”陆羽的眼睛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袁公今日饮酒了?” ——“没有!” “那袁公今日可是太累了!” ——“本将军精神着呢!” 噢…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袁公既没有饮酒,又不累?那如何分不清楚…我陆羽方才的话是在开玩笑呢!” 讲到这儿,陆羽豁然而起。“袁绍,本公子是在逗你玩呢!啊!” “哈哈…哈哈哈哈!” 呃… 这话脱口,袁绍整个人懵逼了! 什么?什么情况? 敢情…本将军陪你在这儿谈议和的事儿,你特喵的在逗我玩?逗你妹的玩!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君子,敢否立于危墙之下? ——“哈哈!” 陆羽的笑声还在继续,而袁绍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方才隐麟还是尽显卑躬,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嚣张、狂傲,甚至笑声中还带着一丝鄙夷! 他在鄙夷什么? 袁绍刻意的回望身后,环望左右,生怕陆羽在附近埋伏了一支兵马! 可…哪里有兵马! 雨声潺潺…除了那豆大的雨点从苍穹滑落,根本就没有马蹄声,没有喊杀声。 “陆羽…” 袁绍开口,陆羽的笑声消磨着他最后的耐心。 哪曾想,他这一开口,陆羽的笑戛然而起,紧接着…陆羽负手而立,拱手朝袁绍一拜。“袁公,不论如何,不论咱们是战是和?今日…感谢袁公陪我聊上这么许久,与袁公攀谈是件愉快的事情!” “袁公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哪…只不过,我听说…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时,袁公得到过一块玉印,当即就拿出来递给曹司空,所谓‘举向其肘’,而曹司空没有接过这玉印,反而是大笑、嘲笑袁公,从那时候起,袁公就该意识到,老袁家想要出个皇帝,曹操必定是沿途最大的掣肘!” “可今日呢…曹司空手握天子,执天下牛耳,玉印在他手里呢?他又怎么可能让出徐州六郡,更别说是让出天子!袁公是很傻很天真哪,哈哈!哈哈哈!” 陆羽一边讲话,一边不住的摇头。 袁绍还真的是傻的可爱。 “你…”袁绍也是豁然而起,怒目圆瞪,他感觉他被耍了,以他袁绍的身份怎么能让别人耍了呢? “袁公啊…”陆羽的话还在继续。。“我如果是你,我就决不同意与曹司空议和,只会给他筑一座青石大坟, 因为, 曹司空只要一息尚存, 你老袁家就执不了天下牛耳!” 言及此处… 陆羽豁然转身,他大笑着从华盖伞内往外面走去。 一边走,不忘一边朗声道:“来吧, 袁公…尽管让你的四十五万大军进驻延津城好了,因为, 这延津城本就是我替曹司空送给袁公的一座青石大坟, 我在里面可准备着一份大礼, 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有诈’,随时就要送给袁公!” “不过, 袁公要慎重些…我这份大礼可不轻,你与你那四十五万大军未必接得住! 陆羽的声音很大…足够附近的典韦、张郃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了,之所以如此言语! 这便是对袁绍性格的把握… 袁绍的性格, 陆羽可谓是“企业级”的理解! 依着他那优柔寡断、顾虑连连的心思, 他手下的军师让他向东, 他势必向西, 让他干嘛,他偏偏不干嘛!更何况是“敌人”呢? 陆羽说延津有诈, 不让他去延津,反倒是…他就会硬入延津! 所谓“头铁”,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袁绍和前世许多执拗性格的人一样, 这些人出校园后,总是会遭受社会毒打, 其原因,便是因为脑子里的“一根筋”, 认死理,好抬杠! “别了, 我收拾一下,也要退回官渡了,袁公…这延津就送你了,礼物嘛…已经备好了!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去进攻我们退往官渡的部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隐麟就要被袁公生擒咯!” 之所以陆羽这话说的有恃无恐, 还是基于袁绍那性子! 陆羽越是建议他进攻曹军退往官渡的部队,越是说…他能生擒自己,袁绍势必越是迟疑…越是不敢进攻! 再说了,他袁绍是谁?凭啥听你陆羽的? 你陆羽算老几?你说让我生擒你?我就生擒你?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最后留下这么一句… 陆羽已经走出了华盖伞… 他笑着往延津城方向走去, 算算时辰,还差点儿!可依着袁绍的性子,还得做会儿选择题呢! 如此往后他推延几个时辰,他进入延津城的时机恰到好处。 典韦见陆羽走出华盖,快步上前,掩护着他往城门方向行去。 而张郃见状也上前去迎袁绍… 可袁绍却是在华盖伞下尤自沉思不已。 “主公…这里危险,还回军寨吧!”张郃问道。 袁绍却是比出食指,他还在思索,还在琢磨着陆羽的那番话,那翻陈明让出延津城的话,那翻邀他去进攻曹军部队的话!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明明他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可… 等等! 袁绍一拍脑门,他感觉他脑子差点就被驴踢了! 陆羽…两战剿杀他十万骑士的陆羽,或者说,闻名天下的隐麟,怎么可能把弱点暴露给他袁绍呢? 不能太天真,太单纯哪! 颜良怎么败的?文丑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小了看这陆羽了么?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隐麟是要在诱他进攻曹军部队。 没错…真相只能是这一个,保不齐,在延津退往官渡的路途中,这小子布下了重重埋伏,就等着他袁绍上钩呢! 心念于此… 袁绍挺起胸脯,他抬眼望向快步离去的隐麟。 口中不由得轻呼道:“小小隐麟,可笑可笑!你以为能激怒于我?哼…他以为我会放弃延津,派兵去进攻曹军的撤离部队?我袁绍有这么傻么?” 言及此处… 袁绍当即吩咐张郃。“传令下去,派先锋军进入延津城,务必挨个房舍搜索,确保没有埋伏,确保安全后,我大军再进入其中。” 这… 闻言,张郃眼珠子一转,“主公,我军已经探明…如今的延津城内唯独一干龙骁营骑士,陆羽此番撤回必定率军撤离,袁公只需派一队精骑足以剿灭龙骁骑,擒拿陆羽…如此…” 不等张郃把话讲完… 袁绍伸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更何况是一贯足智多谋的隐麟呢?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处于危机之中…何况…” 讲到这儿,袁绍顿了一下,继续道:“就在几日前,颜良与文丑两位将军心头的想法怕是与儁乂将军一样吧?他们怎么败的?怎么死的…儁乂都忘记了么?” 念及此处…袁绍的眼眸一凝。 “陆羽诱导本将军去进攻他的撤离部队,本将军偏不,他说延津城里有埋伏,有诈…本将军偏要看看这诈,这埋伏是什么?” 袁绍的语气愈发的冷凝,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反观陆羽,哪怕是被雨淋着,整个人表现的也极是轻松…甚至,不慌不忙的带着龙骁骑往官渡撤离! 过程中,陆羽饶有兴致的还轻唱着歌曲: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任风吹!任它乱!” 看样子…心情大好。 可…陆羽周围的龙骁营甲士都懵逼了。 整个脑门上就一行大字——别开腔,自己人! … … 冀州北境,飞龙山上,好不容易等雨小了一些。 吕玲绮才再度登上山顶…除了那两壶孝敬师傅的酒外,还带着一封竹简,正是方才在酒肆中,袁安交给她的那封。 过得片刻… 飞龙山上的演武台,一个男人伫立于此,鹤发童颜目光炯炯,五彩青纱随风荡漾,就像是没有过问过人间烟火一般,哪里还有世俗铜臭,宛若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此人正是吕玲绮的师傅——当世枪神,童渊! “汝南袁氏,袁方!是他?” 听过吕玲绮的禀报,童渊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尚不及去看,口中却轻吟着“袁方”的名字。 “那是个怪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故作高深莫测…”吕玲绮如实禀报。“功夫倒是不弱…不像是寻常道士那般弱不禁风的,说是与师娘有些交情!” 听到这儿,童渊点了点头… 汝南袁氏与冀州颜氏一族,论及交情,可以往上追三代,自是交情匪浅。 而袁方嘛… 这个名字,让童渊遐想连篇。 “既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弟子,又是南华八怪之一左慈的弟子,不‘怪’才奇怪了。” 吟出这么一句… 童渊的眼眸下移,淡淡的眸光下,竹简上的文字跃然呈现。 说起来… 现在的天下是曹操、袁绍这类的“年轻人”在角逐… 可往前推三十多年,那时候的天下…又是一番怎样的风光呢? 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段颎! 汉末三杰——皇埔嵩、卢植、朱儁! 曹操的爷爷,被誉为千古贤宦的——曹腾! 声名赫赫,随身佩戴青玄剑的桥大公子——桥玄! 说句不夸张,那时候的蔡邕、曹嵩才刚刚崭露头角,张让、赵忠等十常侍那时候还只是小黄门,算个鸟蛋,被曹腾的弟子曹节,何进认为干爹的王甫死死的压制着! 当然了,除了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外。 民间更是不乏一系列分量极重的称号。 譬如——剑神王越! 譬如——枪神童渊。 再譬如——天下第一戟,戟神李彦! 说起来,童渊与李彦均娶的是冀州名门颜家的女子,算是连襟,可鲜有人知…他们还是师兄弟,均是玉真子门下的弟子! 可以说,童渊的枪与李彦的戟同出一门。 这点…从童渊的弟子张任、张绣、赵云的枪法,以及李彦的弟子吕布、太史慈的戟法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并不是那种张飞的一力降十会的打法,也不是关羽那前三刀,一刀胜似一刀爆发型的打法,反而…讲究变幻,讲究攻守兼备! 世人皆言“一吕、二赵、三典韦”…可,罕有人知,其中这一吕、二赵的枪、戟竟是同宗同源! 那个时代的故事,比之如今,亦是不逞多让…丰富多彩的很! 南华老仙被水镜先生司马徽评为“冒充庄子的混蛋”; 南华八怪更是被水镜评价为“想做士大夫的大夫”,更是评价南华八怪弟子张角创建的太平道——但凡衍生武力的,全是邪派! 由此可见…南华老仙与水镜先生不和! 南华八怪更是与水镜八奇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偏偏… 这位袁家的公子袁方,既是水镜先生的弟子,又是南华八怪之一左慈的弟子。 由此可见…其手腕、手段何其的恐怖! 此刻。 童渊的眼睛已经落在了那封竹简上…内容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完! 只不过…只这么一眼… 原本童渊那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眸一下子紧凝了起来,宛若…这湖面被波涛冲刷,拍打…风雨欲来! “此袁方在哪?” 童渊的语气下意识的加重… 吕玲绮吓了一跳。“在…在山脚的酒肆里。” 呼… 童渊长呼一声,脚步迈开就要下山,可…还没走下这演武台,他的脚步一顿。 “这书信?你师娘有没有看过?” 童渊追问一句… “没…没有!”吕玲绮如实回道。 “不要告诉她!”留下这么五个字,也不见童渊如何迈步,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吕玲绮的身前。 吕玲绮下意识的要去追,可…师傅童渊的脚力之快,她如何能追得上呢? 唯独… 吕玲绮牙齿紧闭。 “这是…出…出什么大事儿了么?” 吕玲绮不知道… 当然是大事儿,冀州颜氏一族的族长颜良生死未卜,这事要是让童渊的夫人…颜氏一族的嫡长女颜云知晓,怕是…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 … 黄河南岸,袁军大营,中军大帐。 此刻的袁绍在此大帐中左右踱步,一干谋士譬如许攸、沮授、郭图、逢纪均在此间! 而方才袁绍与陆羽的对话,他已经详尽的道出。 更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避免中了陆羽的诱敌之计,派先锋军进延津城排查,确定无虞后大军在行进其中。 自然… 如此方略得到了除“沮授”外,所有马屁精的一致认可。 “主公明鉴…”郭图的奉承之语滔滔不绝、连绵不断。“袁公四十五万大军南渡黄河,本就疲惫,此番又遭逢这大雨倾盆,安营扎寨,如今已经是疲惫不堪…” “当务之急,诚如主公部署的这般,是进入延津城休整三军,待得几日后…三军将士精力充足,大雨停歇,就可一鼓作气夺下官渡…打开通往许昌的缺口!而那陆羽势必是猜到了这点,诱主公以疲惫之师与他决战,主公慧眼如炬,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主公之慧眼!与主公相比,那陆羽不过是萤烛之火,怎敢与日月争辉?” 嘿… 别说,郭图这一番话分析的还有那么点道理。 虽然…分属不同派系的许攸想要反驳,还偏偏反驳不出来,这就是拍马匹的艺术!不仅拍的马舒服,还拍自己的马屁,让别人没有马屁可拍! 这… 这一番话,沮授听在耳中,他却有不同的看法。 袁绍笃定隐麟是在诱他进攻。 可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是相反的呢? 隐麟最善于窥探人心,如果…他已经把袁绍心中的想法给全盘看清楚、摸透了呢?简单点说,就是陆羽预判到了袁绍的预判… 这… 沮授不敢深入往下想,可他觉得,凭着隐麟此前那攻心的伎俩,这极有可能! 只是… 想到这儿,沮授想要开口,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不用劝,他已经知道结果… 在这么一群马屁精的称颂中,袁绍怎么可能听进去他的意见…这不过是重复昔日里那一次又一次的故事罢了! 也罢… 也罢… 沮授无奈的摇了摇头。 恰巧袁绍注意到了他。“沮军师摇头是觉得我这计略不好么?” 这话…很敏感! 田丰怎么下狱的,沮授怎么被罢免军权的,不都是因为…质疑袁绍的决策么? 这次…沮授学聪明了,他随缘了。 “挺好,挺好!” 沮授轻吟一声… “哈哈哈哈…”袁绍大笑。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探马前来禀报,“主公,张郃将军率领先锋军已经探明,整个延津城内没有埋伏,更没有丝毫‘诡计’,就连延津城外也搜索过,一个人都没有…百姓全都被曹军迁走了。” ——“报…” 方才那名探马刚刚报送,又一名探马赶来。 ——“禀报主公,陆羽与龙骁骑护送最后一批百姓、辎重赶至官渡,沿途…我军探查过了,没有丝毫埋伏!” 这… 接连两条通传一下子把袁绍整懵了。 诚然,延津城内没有防护,袁绍可以理解…但…为何龙骁营护送的最后一批百姓、辎重离去,也没有埋伏? 这…这… 袁绍下意识的伸出手敲了敲脑门。 他有点看不懂了… “不好…”还是许攸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公,我就说他陆羽诡计多端,他哪里是诱主公袭击,他分明是故布疑阵…争取转移百姓、军士、辎重的时间…哎,哎…哎呀!” 许攸感觉自己想通了… 毕竟他已经想到第二层了! 闻言,袁绍眼珠子一定… “中计了…” 这下,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中计了。“原来如此…他陆羽是故意与我交谈,诱我出兵,他是在揣摩我袁绍的心思,他在赌我不敢袭击他的龙骁营!” “可他退兵的目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辎重?百姓的转移么?”袁绍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不止是这个!”沮授开口了,他凝着眉。“是‘补给线’…是‘粮道’!” 沮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隐麟是刻意把延津让给主公,把决战的地点更替为官渡,因为官渡紧邻兖州,与许都城也相距不远…如此一来,曹军的补给线与粮道就会变短,而袁公的补给线与粮道就会变长,这是《孙子兵法》中道、天、地、将、法中的‘地’字,是昔日晋文公重耳退避三舍,战胜楚军的关键!” 霍… 听过沮授这么一分析。 袁绍是全懂了。 这次他不杠了,事实胜于雄辩,中计了已经中计了! 可… 袁绍什么性子,死鸭子嘴硬,哪怕是中计,他也依旧要保持着自己的威严与风度。 ——“他曹操不是重耳,陆羽也不是先珍,我袁绍更不是楚成王!” ——“哼,粮道、补给线么?本将军尚未南渡黄河时,就选好了一处极佳的屯粮之地,既然补给线拉长,那索性本将军就把粮仓搬到附近,如此一来…我军的粮道、补给线比他曹操还要短!” ——“退避三舍,他陆羽不过是自作聪明!” 言及此处,袁绍提起令旗。 ——“传令,三军将士即刻全部进入延津城,好生休整,等待雨停!” 袁绍的声调无比冷冽… 此刻,窗外暴雨越下越大,宛若把那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奏出一曲动人心魄的乐章! ——风愈发的大了! ——早已蓄势待付的“暴风雨”即将“倾盆”!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鸿沟上游,汴水之滨,官渡城寨。 此间…大雨下的格外的疯狂。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的在城墙上抽打! “噼里啪啦”的声音… 让人单单听到,心头都是一阵颤粟。 就在这鬼天气里,官渡城楼之上,城墙甬道。 几名身着斗笠的男子正站在这边… 许多人手中举着油伞,可如此疾风骤雨下,区区油伞根本无法挡住那雨水的拍打。 油伞最中间的是两个男人… 除了陆羽与徐庶还能有谁? 哪怕是在这鬼天气之下,可两人的嘴角均是扬起… 徐庶当先一声。。 “时机到了!” 陆羽点了点头,询问向身旁的一名魁梧的斗笠男人。“典都统,袁军可都进入延津城了…” “进去了!”典韦如实道:“三波哨骑均看的清清楚楚!似乎,在这鬼天气里南渡黄河,安营搭寨袁军也都累了!” 是啊… 无论是渡河,还是安营搭寨,这都是体力活儿,何况…如此极端天气下,那些帐篷哪能完全遮挡住风雨呢? 确保延津城内没有埋伏,且是一座空城,这四十五万袁军…还不是赶快进入其中,找一处暖和的房舍躲雨。 只不过… 道、天、地、将、法! 《孙子兵法》中这五个取胜的“维度”… 袁绍还是忽略了“地”这一条。 ——晋文公退避三舍! 可不只是缩短补给线而已,更大的目的是把楚军诱入他们完全陌生的地形! 延津城的位置,延津城的骤变,对于袁绍便是完全陌生的地形。 他怎么会知道,鸿沟上游,汴水之滨…东侧是官渡,西侧便是延津! 用好了,一条汴水能倒灌官渡! 同样的,用好了,这条汴水亦能倒灌延津!就看这沟往哪挖了… “陆公子?什么时候动手?” 徐庶的表情淡定,可内心中已经澎湃不已… 这一仗要赢了,足以载入史册,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仗是陆羽提出的方略, 恰恰, 这方略是经由他徐庶完善的! 可以说,陆羽去拿捏袁绍的心里… 而徐庶则用袁绍这拿捏的“心里”给予其致命一击! “我方才已经派人通知夏侯将军,一旦袁军进入延津城, 即刻掘开河坝…引汴水倒灌延津!” “此外,曹纯将军的虎骑已经蓄势待发了…这次的功劳就让给虎豹骑吧!” 言及此处时, 陆羽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了一分! 平时可以嘻嘻哈哈。 可大战来临之际, 不能含糊啊! “好!”徐庶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一仗过后, 四十五万袁军会有多少成为水中鱼鳖!也不知道袁军的士气将会何等低落?更不知道,被大水淹没之后的他们, 还如何抵御汹涌的虎骑冲杀?这一战,袁军注定要被重创了!” 重创… 没错,徐庶是个严谨的人, 在这里他的用词是“重创”, 而非“彻底击败!” 徐庶说的是客观事实。 哪怕是如此布局, 如此谋划, 可这一次行动,还打不死袁绍。 袁绍的兵还是太多了, 哪怕是水火无情,想一朝泯灭…还是太难了! 不过,至少…这一场雨够他袁绍吃上一壶的! 这也足够让徐庶心情激荡! 呼… 听过徐庶的话, 陆羽轻呼口气,他的眼眸渐渐的眯起。 口中下意识的想轻吟一首诗… 什么“三万里河东入海, 五千仞岳上摩天!” 什么“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胜有情…” 总之, 他觉得这个时候随便吟出一句很装逼啊! 偏偏… 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 不太切合。 陆羽寻思着,怎么…古代的诗词里,那么多人写赤壁,却很少有人写官渡呢? 看起来老袁的逼格比之周公瑾、诸葛孔明差远了。 心念于此,陆羽索性即兴吟出一句。 ——“官渡之战,要进入决赛圈了!别说,还有那么点儿拭目以待呢!” 他这话脱口… 哪曾想, 徐庶很有文化的吟出一句。 ——“势弱只因多算胜,兵强却为寡谋亡!” 就这句,一下子让陆羽觉得逼格满满! … … 延津西北处,汴河河坝, 此间位于整个地形的绝对上游。 如此暴雨天气…谁也不会来此探查! 夏侯渊与他的“豹骑”站在这里,任凭雨水冲刮…沟渠早已挖好,万事俱备,只能袁军进入那延津城了! 当然… 袁绍何时进城,自有探马往返于此间… 此外,陆羽也不断的派信使来通传。 这一仗,功劳…都已经分配完了。 “呵呵!” 听闻痛打落水狗的是曹纯的虎骑。 夏侯渊嘴角扬起,不住的感慨道:“这小子,很难不让人喜欢哪!明明是一场生死有命的战役,却被他安排的如此的‘人情世故’,呵呵,呵呵!” 是啊… 挖通沟渠的是夏侯渊的“豹骑”,痛打落水狗的是曹纯的虎骑,陆羽身为龙骁营统领,却把这盖世奇功让给虎豹骑。 此间“人情世故”,也难怪夏侯渊感慨连连! 就在这时。 ——“报,可以确定,袁军所有兵马已然尽数进入延津城!” “好!”夏侯渊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便失之交臂了!” 夏侯渊拔出腰间的佩刀。 他用最大的声音,在暴雨中怒吼。 “开闸,放水!” 似乎…这渺小的声音根本无法与那暴雨的倾盆声匹敌,众人只能看到夏侯渊拔刀,却不知道,他们命令究竟是什么。 而这时,就在夏侯渊身旁的一干亲卫,亦同时高喊。 ——“开闸,放水!” 紧接着,无数甲士齐声高呼,齐声呐喊! ——“开闸,放水!” ——“开闸,放水!” 一道道声音不断的传递下去,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直到… “轰”的一声,大闸拉开…早已高涨的汴河水像是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在不断发出的“轰隆,轰隆”声中,肆意的发泄、奔涌! 骤然… 这巨大的声响很快的传入了延津城内,惊醒了那些忙碌了几日,气喘吁吁,且早已熟睡的袁营将士。 自然也包括袁绍! “轰隆!” “轰隆!” 片刻的功夫,浪涛已经进入了通往延津的沟渠之中,水流湍急,一波一波的浪花从沟渠中窜出,拍击在大地之上,承载城墙的大地开始震动。 就连夏侯渊…也被这种大自然的力量震撼。 他从未想过,一条汴河竟然能在这暴雨的倾盆下,爆发出这般恐怖的力量,远非人力能敌。 浪涛还在拍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冲击到延津的城池。 轰… 整个延津城都在震动,都在摇曳… 而袁绍从睡梦中惊醒,当他带着张郃、高览登上城楼时。 眼见那诺大的城墙在坍塌,在下陷… 仿佛整个大地都空了,数丈之高的城池直接没入地底,数千城墙上方的将士直接被压死,沉入大水之中。 一时间,沟渠被堵截,没有了发泄之地,直接漫入城中。 … … 轰隆…轰隆! 随着水流那巨大的力量…灌入城中的大水淹没了无数房屋,数不尽的院落开始坍塌,开始陷落! 这是一队袁军的大戟士,他们本抢到了一个豪宅! 豪宅里奢侈的用具一应俱全…他们本想在此住上几日,享受下那有钱人的日子,最后走时,再顺手牵羊的带回老家! 换上一笔大财富! 怎奈… 方才刚刚听到“轰隆”、“轰隆”的声响,紧接着…大水已经灌入其中,这些奢侈的用具被雨水冲碎,便是那铜镜…亦然碎裂成许多段,被雨水冲刷着向四处蔓延。 “啊…” 一名大戟士原本还在惊愕之中,可紧接着…他惊呼一声,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铜镜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哀嚎声接踵而起… 当然,这名大戟士不是幸运的,却也不是最惨的… 大量的袁军甲士被压在了石堆中、房屋下… 更有甚者,被大水不断的向前冲刷…直到以极快的速度撞到一处硬物上,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大水不断的吞噬着一切,被水淹没的甲士,疯狂的拍打着双手。 北方人…识水性太少了? 他们那挣扎的泳姿…宛若“狗刨”,可…在如此汹涌的大水中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他们发出那夜枭的凄声,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绝望… 最后的结果…却那般的相似! 要么被溺死在水中! 要么,在水流那巨大冲击的随波逐流下,被撞死在某处…窒息,昨日还是安乐乡的“延津城”,今朝…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逃…” “逃出这里,逃到高处!” 袁绍撕心裂肺的呼喊… 早有将领去组织将士们的自救,他们毕竟有四十五万人,延津城内亦有高处…亦存在坚固的房舍! 或许…有组织的自救下,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如此混乱之下,大乱之中,组织自救?谈何容易? 而最可怕的是袁军中数目庞大的马匹,它们仿佛有天生的嗅觉一般,它们疯了一般,冲出了栅栏,成群结队的也往高处奔腾! …这一刻,生死面前,它们哪里还惧怕人类? 它们陈群结队的踏往那至高处! 无论路途上是什么人? 它们毫不犹豫的将其撞飞,这些躲过大水的“幸运儿”倒在地上,紧随而至的是无数马蹄从他们的身上踏过,直接将其头骨踩碎。 整个延津城,已经陷入了一片人间地狱! … 袁绍已经彻底懵逼了。 这是噩梦… 他听到四面的惨呼声,他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身旁的甲士,很庆幸…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高处! 也是一个坚固的场所,不至于被这大水一冲既溃! 他是安全的… 只是…身处城楼之上,整个延津城内的众生相他看的太清楚了,而延津城本就是一座空城,此间…所有被洪水肆虐的…都是他的兵啊! 而这一个个兵… 如今正…正在与死神搏斗,甚至…甚至已经不出意料的落入下风,命悬一线! 狂澜即倒…大厦将倾! 惨呼,无数人的惨呼,还有马…马儿的嘶鸣! 哀嚎声,那痛入骨髓的哀嚎声,已经让袁绍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冷汗一出,身处绝对逆境中的袁绍,脑袋反而一下子变得清醒了。 原来…原来。 这几日以来,一个个片段不断的在袁绍的脑海中闪烁而过。 ——陆羽将百姓从延津迁往官渡! ——陆羽邀他袁绍在延津前一叙! ——陆羽诱他去进攻撤离部队… ——可他…可他袁绍非要头铁的选择强行入驻延津! 这种种,种种… 陆羽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就是诱他袁绍将四十五万大军送入延津,然后…然后就是这场滔天的洪水! 怪不得…他要携民去官渡,怪不得… “陆!陆羽!我要生食汝肉!” 袁绍撕心裂肺的吼出一声,其实,他有很多地方不能理解。 陆羽怎么就能笃定?他袁绍…他袁绍会入驻延津呢? 攻心? 又是攻心?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么? 有那么一刻,袁绍的心情与当初落败的颜良,殒命前的文丑一般无二! 绝望,毫无希望的绝望! 其实… 袁绍不是没有提防陆羽的“攻心”,可…他还是少算了一层。 准确的说,是徐庶多布置了一层。 袁绍的心里一旦被拿捏… 那让徐庶制定计略,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结束了么? 一切都结束了么? 袁绍仰起头,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一抹崩溃的味道! 骄傲如袁绍,此刻竟是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本来… 本来只等这雨停,他大军就会朝官渡猛攻,他深信自己可以一举拿下官渡,而这座官渡城寨一旦陷落,那么…中原,整个中原的门户就会洞开! 他的兵马一旦踏入,那许都就是他袁绍的了,整个司、徐、兖、豫…也就是他袁绍的了,可…现在,这一切,都被这一场大水给淹没了么? 几名心腹甲士给袁绍加上一层斗笠… 而袁绍大踏步在城楼上踱步… 他的瞳孔在剧烈的收缩。 不…还没有结束,他必须…必须逃出去! 他有四十多万人,一个喝上一桶水,也足够在这洪水中喝出一条逃生之路。 “主公,主公…先退,先退吧!” 张郃连连劝道… 不甘,尽管袁绍早已打定了主意,可多少有些不甘心哪! 他想尽可能多的保全士卒,保全这有生力量,在他看来…曹袁决战,还没有结束! 他…他要一雪前耻! 没有倒下,他袁绍还不能倒下! “主公,主公…”这时许攸在一干甲士的带领下,也踉踉跄跄的跑来。“有一处…有一处可以通往城外,主公,主公…先逃出去吧!” “那…那他们呢?” 袁绍环视那些在洪水中挣扎的甲士。 许攸都懵逼了… 这时候,倒是显得你袁绍“爱兵如子”了,装你二大爷的! “主公,将士们吉人自有天佑,自然…自然有幸运的能逃出去的!”许攸苦口婆心的劝道… 顿时,他感觉心累。 不光心累,甚至肝、脾、肺、肾,哪、哪、哪都累! “好…既如此,那…那先撤出去再说!” 袁绍当即下令… “踏踏踏…” 城墙上顿时响起连续不断的脚步声,这位“爱兵如子”的袁绍…极为“不甘心”的扬长离去。 而此刻的城楼下,那些被淹死在洪水中的甲士被冲到了一处,他们中不少人还流着血,鲜血染红了水面… 为这被汴河水倒灌的延津城…更添得一分森然可怖! 结束了么? 并没有… 因为曹纯的虎豹骑已经在大水的外围,他们是骑兵,不是水军…自然无法靠近那被淹没的城池。 不过…若是袁军将士敢上岸。 那…虎骑的战戟也不是吃素的,即便不能全歼数量庞大的袁军,可至少…也得让袁绍拔下一层皮,皮开肉绽!带血的皮! “全军听令,守在此处,看到袁军无需冲杀,远距离射杀即可!” “箭矢耗尽即刻撤离!” 曹纯的声音响彻于此暴雨之中… 雨一直下,气氛越发的不融洽了! … … 冀州北境,常山郡,飞龙山脚下…酒肆大堂! 众人只听到一阵风声,听到酒肆大门推开的声音,却不曾想,眨眼的功夫这酒肆的当中便伫立着一个手持长枪的六十余岁男人! ——“哪个是袁安?” 伴随着这老者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酒肆中所有人…包括掌柜、跑堂的、客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经常在此间酒肆喝酒的人,都见过枪神的画像,而眼前这位…不正是那画卷中的人么! ——枪神,童渊! ——“不才在下,正是袁安!” 就在这时,角落除的一张案几旁,一名白袍男子豁然起身,他正是袁安,苦苦等待与童渊一会的袁安! 当即,他拱手朝童渊一拜。 ——“跟我来!” 冷冰冰的三个字,宛若每一个字眼都在寒冰中浸了千年… 旋即… 众人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童渊已经不在此间酒肆之中。 快,好快的脚力。 甚至…这已经不能说是快了,简直应该用“迅捷”这两个字来形容,恐怖如斯! 而袁安… “呼…”的一声,他轻呼口气,哪怕是他这个水镜八奇中的第一奇,哪怕是她这个南华八怪之一左慈的大弟子! 在面对“枪神”童渊时,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童渊! 不愧是能与师傅“水镜先生”、能与师傅左慈的师傅“南华上仙”相提并论的存在! 气场之强大,恐怖如斯!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怎么,哪里都有这隐麟呢 飞龙山脚,一棵百年松树之下。 雨似停非停,一丝丝的飘落,在这飞龙山群山环绕之中,仿佛这渐渐小了的雨丝也变得碧绿了一分。 松树上的雨滴缓缓的洒下,整个山脚都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儿! 此时的童渊便伫立在这儿,他负手而立,一根飞龙枪没入地面,在土地上留下厚重的印痕!他闭着眼,眸子中满是深邃。 这松、这雨、这人…莫名的将此间的气氛渲染的格外的厚重、低沉。 直到袁方走到这里时… 童渊的声音方才吟出。 ——“生死未卜!” ——“是什么意思?” “前辈是问?颜良将军么?”袁方反问一句。 ——“明知故问!” ——“你从水镜那儿学的那一套,在我这儿不好使!” 童渊的语调始终冷凝,就像是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 “前辈,我也不知道颜良将军是死是活…”袁方轻吟道:“可即便是活着,怕是也落入那‘隐麟’之手,危在旦夕!” “所以你想要借我之手替你对付隐麟?”童渊接着问。 “不敢!”袁方的态度始终谦恭,在枪神童渊面前,他这“魔王”的称号分量有些不够了。 “晚辈只是陈明事实…”袁方的语气变得严肃:“晚辈的家族与颜夫人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晚辈不想姑姑难过!当然,晚辈也有私心,想请童老出山,去让那隐麟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绝对碾压的实力!” “也让父亲在极端不利的局势下,觅得一丝喘息之机!曹操因为隐麟而崛起,有隐麟在,父亲不是曹操的对手,可…若是隐麟落入童老之手,那…于父亲,于颜夫人而言,想必都是喜闻乐见吧?” 呼… 别说,袁方这一番话让童渊的面颊略微动了一下。 俨然,他内心中颇为悸动! 说起来,他早已隐世,对这世间的纷争本不看重。 但! 先有四弟子吕玲绮与“隐麟”的“杀父之仇”; 又有袁家的公子袁方,如此这般的“晓之利害”! 怎么哪里都有这隐麟呢? 哼… 童渊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已经做了决定。 “踏!” 袁方只是注意到童渊抬起了左腿。 可下一刻,童渊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又是那“鬼魅”一般的身法,“鬼魅”一般的步伐! 与之同时,童渊的手搭在了袁方的肩膀上。 “我童渊一生,从不做他人之刃!” 这… 听到这儿,袁方一怔,他的每一句话都格外注意着分寸,生怕…让童渊觉得,是袁氏在利用他。 怕什么, 还偏来什么! 袁方还欲解释一番… 可他只觉得肩膀一软, 也不见童渊如何出手, 他好似全身的力气已经尽数被剥离了一般,整个胳膊使不上一分力气,瘫软的滑下! 与此同时, 童渊的声音接踵而出。 “袁方,你是第一个让我破例的!” 一言蔽, 童渊已经提起了长枪, 步伐迅捷…已经离开了袁方五步之遥。 快…太快了。 童渊的身法简直快如闪电。 可袁方知道, 如果按照师傅水镜先生对他的评价,童渊的枪法比身法还要快十倍! 与他对垒, 往往对方出一招的时间,童渊的枪已经舞出了几十种变化。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童渊答应了! “咳咳…”袁方轻咳一声, “晚辈哪有这面子, 前辈是因为颜夫人破例的…” “呵呵…” 听到这么一句, 童渊脚步一顿。 他也不回头, 只是吟出两个字。 ——“通透!” 一言蔽…他就打算离开。 而袁方忍着胳膊处的痛楚,赶忙追去, 一边追,一边大喊。 “那隐麟名唤陆羽,乃大汉司徒, 龙骁营统领,如今…他身处官渡, 周遭必是武将如云…童老虽是不惧,但…但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而雁门, 并州雁门有…一支军团,他们的首脑其一名唤杨修, 其外还有一个武艺超群的红袍面具之人,那杨修是隐麟的弟子,依我之见那红袍面具者必也与隐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童老…童老…” 袁方还在大喊。 他想劝童渊去擒住杨修与那红袍面具者…在袁方想来,正面的威胁从来都不可怕,那…那隐藏在背后的利刃才是刀刀见血! 只是… 此间哪里还有童渊的身影! “童老,童老…” 袁方还在喊…可山道上, 酒肆里,任凭哪一处…再也寻不到他! 雨后的草木开始悄悄的探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袁方的脚下…安静的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 可…唯独袁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话, 童老…童老到底听进去了没呀! 除此之外… 袁方倒是希望,那“生死未卜”的颜良…最好是“死”的透透的! 可别再出什么变故了。 如今的袁氏一族,再也遭逢不起任何变故了! … … 黄河南岸… 延津城内已经是一片破败景象。 大水淹没,洪水滔天… 无数房屋、城墙被摧毁! 无数袁军将士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兼之那腐臭的气味儿,与殷红的颜色…让人看到就是一片作呕! 好在袁绍的兵太多了,延津城想要驻扎下,难度很大… 四十五万人几乎有半数以上都是在城内外交汇之所,洪水袭来之前,感受到这股威胁…已经有不少军团协力逃出城去。 当然,这些人中有幸运的,逃到高处…捡回一条性命。 也有不幸的,刚刚到高处,就碰到了早已在此严阵以待的曹营虎豹骑将士,哀嚎着…白白送了人头! 所谓刚出口,又入狼穴! 随着暴雨的渐渐变小,这水有褪去的迹象。 虎豹骑的将士们“捡人头”几乎捡了一夜… 胳膊都酸了… 砍人也很累的好嘛! 不过几千人,这一夜杀掉的袁军甲士怕是超过一万… 当然了,就是一万头猪伸开脖子让人去砍,砍一夜…人也要累趴了吧?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 夏侯渊与曹纯吩咐将士们撤退。 不能贪,见好就收! 此刻的夏侯渊坐在马上,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些干粮,放入了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感慨道:“真是可怜哪,这一夜大水过后,袁军几十万人,被咱们杀掉了一万人,可被淹死的怕是不止一万人吧?” 一旁的曹纯望着不远处那延津城的惨状“哈哈”一笑。 旋即回答夏侯渊。 “妙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保守了,大胆点,这次袁军被淹死的怎么着也得有十万人!而这一战的影响肯定还不止是这些。” 夏侯渊思虑了一下,便颔首说道:“说得对,人言水火无情,盾牌、城寨能防得住刀枪剑戟,却挡不住这天灾人祸,单单一个汴水就能让不可一世的袁绍几十万人沦为水中鱼鳖,洪水的威力可比咱们的虎豹骑大多了!” “而这一战之后,且不说袁军损失惨重,单单…他们的士气怕是要坠入谷底了,这才是最致命的!也就是陆羽那小子说的,转机…就要来临了!” 言及此处… 夏侯渊连连感慨,“嘿,我怎么就想不通…他陆羽怎么就能算这么准,像是袁绍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怎么就能笃定,袁绍会入这延津城呢!” 夏侯渊连连发出疑窦,当然了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这都是些幸福的疑窦! 索性将手中的干粮递给曹纯一些。 “子和?饿么?吃点儿?” 曹纯摇头,朝夏侯渊打趣道:“吃这个干嘛?这一战陆司徒固然是首功,可咱们虎豹骑亦是大功一件,如此战功…咱们弟兄们该回去喝酒、吃肉才对,吃这些生硬的干粮、面饼作甚?别吃了…回去了,官渡那儿有肉吃!” 一整夜的围剿,虎豹骑尽数撤离。 穿过那被雨水浇透、淅淅沥沥的官道,在这黎明之际,虎豹骑纵马奔驰,犹如鬼魅一般…身后那大水持续冲刷城墙的声音越来越远。 每一个虎豹骑的甲士都面露红光。 这一次的行动几乎是完胜,几乎在曹军没有损失任何兵马的前提下,利用对环境的了解,趁袁军不备,造成了人为的洪水倒灌。 碾压… 在洪水与虎豹骑的配合下,这一战就是碾压,至于…死了多少袁军甲士,夏侯渊与曹纯很好奇,但具体的数字就只有天知道了。 … … 天刚破晓,黎明已至! 昨夜…被暴雨的巨大声响叨扰了一整夜,心里惴惴不安的官渡百姓走出了家门! 他们大多生活在这里,生于斯、长于斯。 他们太清楚汴河与官渡的位置。 往往… 暴雨袭来之际,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堤坝被冲毁! 而昨晚那么大的雨,竟没有酿成悲剧,还真是幸运哪! 他们开始出门… 去修补自己的房屋,整理下那暴雨肆虐下的房子、院子,可…还没来得及干活,就看到了那大量从白马、延津迁来的百姓,他们在交口议论着什么。 仔细去听才知道。 原来,昨夜汴水决堤…倒灌入延津城,几十万袁军成为了水中鱼鳖,被淹死者不计其数! 这… 怪不得官渡没有被淹,原来是汴河的水都倒灌入了延津城! 无数官渡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幸运哪! 这是天佑官渡啊! 是“延津”替“官渡”挡了这一刀! 而那些被迁来官渡的百姓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并不知晓,洪水倒灌延津城,是豹骑挖通的沟渠,是夏侯渊下令掘开的堤坝,是陆羽设计的全盘行动。 他们只以为… 是…是这位大汉司徒又发挥出他那“阴阳家一派”的绝学,算出了天降大雨、堤坝决堤、洪水倒灌。 是他…是他,就是他! 是他挽回了几十万百姓、几十万生灵的生命! 他们记得…前几日,陆司徒下令将全城百姓迁往官渡,他们中许多人还痛骂陆羽,更有甚者,将陆羽比作“迁洛阳百姓入长安”的董卓! 说实在的,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家业…去一个陌生之地呢? 可… 今日,这脸被打的是“啪啪”作响! 要不是陆羽…洪水倒灌之下,他们…他们别说是家业,就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至于,袁绍那几十万沦为水中鱼鳖的甲士,谁特喵的在意他们… 活该,那就是活该! “啪嗒…” 街道上,已经有人跪下…不是跪谢神明,不是拜老天爷,而是感谢陆羽…救命之恩,这是救命之恩哪! 呃… 当然了,陆羽有点尴尬。 他的脸皮虽然厚,也不能…这么“厚”吧? 是他设计…把人家延津城给淹了,毁掉了无数百姓的家业,将百姓们强行从延津迁往官渡,也是怕有百姓提醒袁绍,大雨天要防范河堤。 偏偏,到最后… 人家百姓们还得谢他陆羽,拜他为活菩萨! 简直活脱脱…满满的春晚“卖拐”的感觉… … … 官渡,衙署! ——“报,袁军狼狈的集结,放弃了延津与白马城寨,再度撤回了黄河以北的黎阳城。” ——“报,据初步估算,延津城内…被大水淹死的袁军超过三万人,自相践踏、被马蹄践踏而死的超过五万人!” ——“报,听闻…袁绍病了,黎阳城外高挂免战牌!” 一连无数急报接踵而至。 坐在主位上的陆羽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出所料…袁绍暂缓了南下的步伐,官渡之战的上半场算是结束了! 要知道,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 整个官渡之战打了将近两年! 可…后世许多写网文小说的,恨不得…斩颜良、诛文丑、奇袭乌巢,三天就打完了! 往往看到这类网文时,陆羽的尴尬症都犯了。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 官渡共计是分三个阶段的——试探,对垒,决战! 而对垒中又包括“互相偷家”、“互爆粮道”,单单这个阶段就持续了一年之久! 现如今,充其量双方的“试探”已经结束,“对垒”阶段才刚刚开始。 而凭着陆羽对袁绍的了解,哪怕是病了… 可他官渡这一战,他也不会轻易言败! 袁绍多傲气的一个人?这次的锅他又甩不出去,不挽回这个面子…他哪有脸回北境?哪有脸面对那些门生故吏! “传令下去…”陆羽吩咐道:“袁军放弃的延津与白马城寨,我军任何部队不许去占领…甚至不许靠近!违令者军法处置。” 唔,这… 一旁的夏侯渊眉头一瞥,当即挠了挠头,他不懂了。 打仗不就是为了夺回城池么? 怎么袁军退了…陆羽反倒是不许占回城池? 难不成…要等袁绍病好,重新将这些战略占据回去么? 要知道… 此前虽然曹军也丢掉了城池,可每丢一座,让袁绍付出的是大几万将士的性命,这次…拱手相让! 难免让夏侯渊心头不解… 当即,他就打算细问一番。 哪曾想,徐庶却是抢先开口。 “陆司徒还是要把,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定在官渡么?” 说着话,徐庶缓缓起身,走至桌案前,伸手指向了案几上的舆图! 舆图并不算特别的详略… 只是将官渡至许都,官渡至黎阳一线的战场详细绘制! 其中,位于鸿沟上游,汴水之畔的官渡处于此舆图的中间,这也是陆羽此前着重的标记过的名字。 “没错!”陆羽微微一笑。“决战之地,必须是官渡…” 心念于此,他把眼眸瞥向了延津以西,官渡以东的一处地点。 ——乌巢! 没错…就是乌巢。 若然曹、袁决战的地点是黄河北岸的黎阳。 或者是黄河南岸的延津、白马… 那么…袁绍的补给线、粮道并不远,哪怕是从冀州运送粮草过来,问题也不大! 可若是官渡,这算是兖州的门户了! 几乎贴着兖州的屯粮重地——濮阳城! 曹军粮草的压力会骤降… …而同样的,冀州往这边运送粮草压力会很大、会巨大,一旦出现粮道被劫、补给线切断…那对袁军的影响无异于致命的。 所以,袁绍势必会把大量的粮草运往前线,以备不测! 而对于他来说,选取一处“隐秘”且“安全”的屯粮之所就显得异常的重要了。 便是为此… 哪怕是等,陆羽也要等到袁军再度南下。 等到袁军将大军屯驻在官渡对面的“沙堆”之地! 等到袁绍将这存粮之所选在乌巢! 这里隐蔽、且只有一条通道,简直就是最有利的存粮之所,只要袁绍发挥正常…局势依旧是尽在把控之中! 这… 听到这儿,夏侯渊再度敲了脑门,他的眼睛也顺着黎阳,顺着白马,顺着延津…再望向最后的官渡,这就像是一条线,一条陆羽事先帮袁绍“规划”好的进攻路线。 只是… 罢了,夏侯渊不想了,这道阅读理解太难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跟陆羽一起打仗就俩字——轻松! 完全不用带脑子,莽就对了。 就在这时。 陆羽的再度传出。 ——“忘了正事了。” ——“夏侯将军,有劳你将战报写好,飞马报送至许都城,还有,千万记得…捷报里,豹骑的功劳一定要大书特书!豹骑的弟兄们忙了这么许多时日,冒雨开凿挖渠…昨夜又熬了一夜去围杀敌人,颇为辛苦呀!” 这… 夏侯渊一怔,陆羽越是让他大书特书,他反倒是感觉,这份功劳该大书特书的是陆羽! 若是没有他的布局… 哪能有此完胜? 豹骑也就不会有分毫的功劳! 饮水思源哪… ——“对了…” 就在这时,陆羽又补上一句。 ——“夏侯将军写这封战报时,务必再给一个人安上一份大功劳,这对曹司空,对未来的布局…格外重要!” 呃…又一个人? 谁呀? 这下,可把夏侯渊的好奇心给调出来了。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既想玩,曹操曹羽陪你们玩到底 “是谁?”夏侯渊好奇的问道。 陆羽微微一笑,脑海中浮现起的是一个长胡须、面瘫脸、绿帽子,总是喜欢在夜里下看《春秋》,最后把眼睛都给看坏掉的英雄人物! 心念于此,陆羽直接念出了他的名字。 ——“关羽!” 啊…这… 夏侯渊一愣,关羽?凭什么了?凭着他胡子长么?凭他喜欢带绿帽子么? 要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是要讲道理的。 水淹四十五万袁军,这么大的功劳,陆羽没有让龙骁营独占,甚至…陆羽把这份功勋让给了虎豹骑,让给了夏侯渊、曹纯… 陆羽越是这样,夏侯渊越是要把最大的功劳还给陆羽! 可…关羽?他干嘛了? 一没去汴河挖渠?二没上阵杀敌?凭什么呀? “陆司徒,这…” 夏侯渊开口想要细问,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手。“夏侯将军就莫要多问了,这个干系可大了!” 当然大了… 眼前的大事儿,除了这决定这天下归属的官渡之战外… 最重要的便是“甘夫人带球跑”的计划…刘备头顶青青草原计划! 甚至… 如果把眼光放长远去看,这事儿更大…而且大的没边儿了。 毕竟,丫的袁绍就是个前期英雄…刘备才是大后期。 未雨绸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关羽之前的功劳还欠点,得给他补上一份大功,不补上这大功,不封他个最小的亭侯当当?他怎么请辞?不请辞…他怎么携甘夫人带球跑?刘备又怎么帮老曹养儿子呢! 试想一下,就算刘备跑的快,陆羽抓不住他。 可他跑到益州又如何? 待得曹军杀至,刘阿斗…啊不,准确的说是“曹”阿斗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大开城门,拱手把印绶与户册献给曹操,附带着吟出一句。 ——“爹,您可算来了,孩儿等您等的很辛苦啊!” 这么一句话过后,顺带着把所有前线的将士给坑到姥姥家了! 这简直是画面太美… 想到这儿,陆羽“吧唧”了一下嘴巴。 当然了,要实现这个美丽的画面,光他陆羽一个人的努力可不够,最该出力的是老曹啊,爹看老曹的“种”,能不能让甘夫人肚子里多出个球! 这就是一个“概率学”的故事了! 陆羽琢磨着… 他离开许都城也两个多月,老曹搞定了没呀,如果搞定了…那,甘夫人的葵水来没来, 这就很关键了! 想到这儿, 陆羽继续道:“夏侯将军, 你可别忘了…刘备还在袁绍那儿呢?袁绍要知道是关羽水淹七军,啊不…是关羽水淹袁军,那袁绍对刘备…就要…” 陆羽不知道刘备已经离开袁营。 对夏侯渊嘛…随便忽悠着解释一番就跌了! 可恰恰这么胡乱一解释, 让夏侯渊心头一颤,刹那间明悟了。 高明…陆羽这一计高明啊。 依着袁绍那小心眼的性子, 若是听闻是关羽水淹袁军…那…刘备的脑袋上可就多出一把悬起的匕首了! “这一计借刀杀人委实高明, 不愧是陆司徒, 所思所虑非我等能及!” 夏侯渊一捋胡须笑着说道。“只是,就委屈陆司徒…这一战的首功之人就不是陆司徒, 而是关羽了!” “夏侯将军,你是知道我的。”陆羽一脸的轻松个,笑着摆摆手。“我视名利如浮云!所谓——不畏浮云遮望眼!” 言及此处… 陆羽、夏侯渊、徐庶…三人六目相对, 彼此大笑了起来。 这一句“不畏浮云遮望眼”… 有的人看到了第二层; 有的人看到了第四层; 可…毫无疑问的是, 陆羽依旧是身处“大气层”的那个人! … … 许都城, 皇宫, 崇德殿。 站在这琼楼殿宇的门前,曹操突然感觉脑袋处一阵恍惚, 就好像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一般。 说起来… 这几日,他的精神并不好。 几乎每一夜…甘夫人都会偷偷的来到司空府。 依旧是在虎贲军的安排下,从后门进入, 然后折腾一夜后,第二日的清晨再从后门走出! 似乎, 甘夫人对曹操的依赖愈发的厚重了。 只是… 这轻轻的来,轻轻地走… 甘夫人倒是能挥一挥衣袖, 回家睡上一整天,养精蓄锐…可曹操白日里还得处理一大堆军国大事, 难免…看起来有些疲惫! 再加上,袁绍四十五万大军南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尽管羽儿携民退往官渡这事儿,曹操预料到了。 可…战场瞬息万变,万一官渡有个闪失,那局势可就瞬间翻转了。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心累呀,不轻松啊! 甚至… 曹操原本计划的,在拿下甘夫人后,继续完成对“糜夫人”的攻略, 可至今…还腾不出精力!还有时间,要在不耽误与甘夫人暧昧的情况下,还能俘获糜夫人的芳心,他曹操得学学怎么去做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说起来也奇怪,他这么一个传说中的人妻杀手,真要把攻略人妻当成任务,总感觉心里有那么点儿愧疚。 便是为此… 他对甘夫人是加倍的呵护! 男人嘛,懂的都懂… 往往在外面出轨的男人,回到家里会对妻子愈发的关心,此为负罪感、愧疚感作祟。 “曹司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无需回头,曹操就听出来是荀彧的声音… “荀令君,来的很早啊!” 曹操感慨道。 荀彧却是微微顿了一下,笑着回道:“已经不早了,曹司空以往会更早一个时辰去书房读书,而后才来这早朝!此间过程,气色红润…反倒是这段时间,曹司空面色很是憔悴,想来是日夜操劳真的累了,要注意休息啊!”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 注意休息,说起来简单,可…别人躺床上是睡觉,他曹操躺床上却要…唉,为了羽儿的计划,为了大业,他这老腰…豁出去了! “我曹操注定是忙碌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啊…哈哈!” “荀令君,走,你、我一同入殿,” 曹操拉着荀彧携手步入此间崇德殿… 此刻,荀彧眼珠子一转,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让他体会出了一抹深意,如果说曹操是栽树之人?那…谁去乘凉呢? “踏踏…” 步入崇德殿… 此刻的崇德殿正直早朝时间,已经围满了官员… 夏侯氏、曹氏的族人夏侯惇、曹仁、曹洪身居要职,自然要列于朝堂之上。 一干军师谋士如戏志才、荀攸、贾诩…也位列此间; 除此之外,诸如徐晃、于禁、史涣这类的武将,还有毛玠、董和、孔融这类的文臣也会参加…当然,也少不了那数目庞大的汉臣! 这皇宫内崇德殿极大,可还是围满了人… 当然… 这是例行的朝会,平日里无需这么多人参加… 可初一、十五特别,这是汉代传下来的规矩,在许都城凡是三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 不过,最近早朝议论的话题,总是少不了前线的局势,各郡县的兵马、粮草的调度,各诸侯对曹、袁决战的态度! 可以说,陆羽在前线与袁绍打仗… 可在这朝堂上,天子与一干朝臣在与无数假想敌战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而今日最大的话题便是——延津! 陆羽放弃抵抗,从延津退往官渡…这事儿,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孔融为首的一干汉臣直言,耗费这么多粮,运往前线这么多兵,可不是让陆羽放弃抵抗的… 先是放弃黎阳; 又放弃白马,这下连延津都放弃了。 那么… 如今能阻挠袁军南下的唯有官渡。 这已经相当于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了! 万一官渡再有个闪失,那袁军兵锋直指许都,这可是四十五万袁军,那才真的是狂澜即倒,大厦将倾! “《中庸》有言,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 孔融正在讲他的大道理。“如今曹司空的兵马奉行的是陛下的大道,是替天子剿灭逆贼,是正义之师!” “逆贼咄咄逼人,曹司空当迎头直上,绝不妥协…可袁绍步步逼近,前线的陆司徒连连退却,这哪里有正义之师的样子?若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袁绍奉行的天子大道,曹司空这边望风而逃!” 他这一说话,不少文臣连连点头! 曹操却是眉头一锁,一阵头疼… 孔融哪里懂什么兵法?若然真的懂兵法…他就不会连一个北海都守不住,先是被黄巾贼打的跪唱“征服”,随后又被袁谭彻底击溃! 战斗力为五的渣渣罢了! 就他?也配评论前线的战事?评论羽儿的布局? 曹操没有开口反驳孔融这话,讲不清楚的。 甚至…哪怕能讲清楚,曹操也不会讲出一句,不能把羽儿的图谋给暴露了! 可曹操沉默… 一干汉臣反倒是提起了精神,开始继续高唱哀歌。 ——“陛下可知,袁绍挥兵四十五万大军南下不假,可他的青、幽、冀、并四州加起来,还有四十多万人,如此浩大的兵锋?哪里是能挡住的?陛下…还是请和、求和吧?” ——“陛下…延津之后便是官渡,前几日暴雨…料想袁军停下了脚步,这是在蓄势待发…昨日天晴,势必…袁绍要强行攻去官渡,陛下…陛下要早做打算哪!” ——“陛下,依我看…那陆司徒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论及带兵之术,他根本就是个外行!前段时间,又是破颜良,又是诛文丑,连连捷报传回,可一看地图,黄河北岸的黎阳没了,黄河南岸的白马没了,这下…陆司徒又携民赴官渡?前线始终传回的是捷报,可…眼瞅着这仗已经从黄河北岸打到了黄河南岸,下一步…再大捷,是不是袁军就要兵临许都城了!” ——“陛下,依我之见,此战…袁绍必胜!曹司空怕是难了!” 唱衰… 汉臣们也不知道,是受到何人指使,开始连连唱衰,散布各种消极情绪! 而这个时间点恰到好处,曹操不可能在曹、袁决战的档口,随意斩杀朝臣,这会让他在道义上落得下风! 也会让内部更加的混乱… 而龙椅上坐着的天子,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因为,这些汉臣对曹操,对陆羽的针锋相对,并不是他部署的,准确的说,这事儿与汉庭无关哪! 曹操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可袁绍,在天子刘协的眼里还未必比得上曹操! 当然…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子刘协十分担忧,曹操会以为是他主使的,继而把锋芒对准了他这个岌岌可危的天子! 要知道,这事儿不小… 这等朝阳上颓废、消极的情绪…若是从许都城散布出去,那于整个司、徐、兖、豫守城将士们的士气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于整个中原的民心无疑是巨大的摧残! 呼… 荀彧察觉到这朝堂上的剑拔弩张,他敏锐的想起了什么。 近来… 截获到的一些袁营寄来的书信中提到。 大量的朝臣、大量曹氏集团的文武暗中与袁绍书信往来,彼此私通! 如果…此事属实! 那… 这朝会中散布消极、颓废情绪,就是这些私通袁绍者刻意为之…他们的目的绝不只是庙堂,他们势必会通过这朝堂…进一步的把这消极、大难临头的情绪散播到中原各地。 到那时候,会有更多的地方官员,地方将领与袁绍暗中书信。 这… 荀彧的目光何其敏锐? 他思虑的点也更深层次许多,当他察觉到这点时,他意识到… 这事儿看似一个小插曲,可…一个不好,或许会动摇整个中原的根基! 这是袁绍在利用朝臣“攻心”哪! 无论是于袁绍而言,还是于曹司空而言,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反观曹操… 尽管越来越多的朝臣散播出这些消极的情绪,可他的表情依旧如常…不喜,不悲,眼眸中深邃平静…哪里有半个“怕”字? 曹操最清楚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也最清楚他们幕后的指示者是谁! 有恃无恐…好一个有恃无恐,可曹操的心头早已浮现起四个大字——秋后算账! 当然了… 这些人攻击的不就是羽儿的连翻弃城么? 将羽儿携民退往官渡之举,大唱哀辞… “呵呵!” 想到这里,曹操就很想笑… 因为,这些人懂个屁! 比起舌战?他曹操要等一个事实,一个胜于雄辩的事实…去平复这朝堂内外的流言蜚语。 “曹司空怎么不说话呢?”国丈伏完开口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曹操。 其实,不夸张的讲,此刻…特别是陆羽放弃延津后,整个此间朝堂有半数以上的朝臣都在想方设法暗中联络袁绍! 这是为自己留条退路啊… 两战全胜,斩杀敌军十万,却丢了三座城池! 任凭谁听到这“捷报”,难免会把曹操、陆羽与“死鸭子嘴硬”、“谎报军情”联系在一起。 甚至,他们准备了大量的话术,就要在今日与曹操舌战一番。 哪曾想… 他们宛若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曹操根本就不接他们的话。 “说什么?像你们一样大唱哀歌么?” “哈哈哈哈…” 笑了,曹操笑了。 “我等愿听曹司空高见…”一干朝臣朝曹操拱手道。 “尔等真的想听我的高见?”曹操眼眸微眯… “自然!” “哈哈哈哈…”得到肯定的回答,曹操豁然走出一步,他转过身,面朝群臣,背对着天子。 “这是你们想听我高见的!” “那好,从现在起,所有人都不得出此崇德殿…上一封官渡传回的急件是前日傍晚,算算时间,今日的急报也该传来了!” “诸位不妨与我一道在此等待,且看看这一次的急报是报捷?还是报衰!” 踏踏! 踏踏! 曹操转过身,迈步行至天子身侧,一双眸子深邃至极,紧接着…一句话问出。 “陆司徒携民退往官渡,此举…陛下?觉得?好?还是不好?” 霸道! 曹操的语气,神态、举动,唯独“霸道”二字,而这霸道正是建立在对羽儿那不可动摇的信心之上。 与此同时。 “踏踏踏…” 崇德殿外,无数脚步声响彻而出… 一干朝臣纷纷朝大门之外望去。 “是虎贲军…” “虎贲军怎么来了?” “如此局势下,曹操他敢…” 小声的议论络绎不绝…而虎贲军已经看守住了崇德殿所有的出口,莫说是一干朝臣,就是一只苍蝇也放不出去。 呵呵… 这些首鼠两端之人的小心思,曹操又岂会不知?又岂会没有准备? 他曹操这段肾是有点虚,腰是有点废。 可…心里透彻着呢! “哈哈哈哈…” 自信满满的笑声响彻此崇德殿。 不等天子回话,曹操豁然转身面向一干朝臣,他没有开口,可他的眼睛仿佛在说话。 ——既想玩,那…我曹操就陪你们玩到底! 不对! 这话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既想玩,那曹操、曹羽!咱们这对曹氏父子!就陪你们玩到底!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童渊!杀人! 许都城,皇宫苍龙门外。 许褚就伫立在此间,他的身后站着一干虎贲甲士,除此之外,还有几匹快马。 皇宫之中,苍龙门通往崇德殿的复道,也早已清除一切闲杂人等,所有大门敞开! 许褚的面色有些焦急,他在等,等那前线的急报! 似乎…这一封急报比以往来的要晚了一些! 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东街的方向响彻而出,一名骑士火急火燎的赶来,骑士的背后背着一个竹篓,竹篓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封被竹筒包裹着的竹简! 似乎是看到了虎贲军,看到了许褚,骑士急喊道。 ——“急报,急报…官渡急报!” 听到官渡急报,许褚的心情更紧张了,他快步迎上骑士。 “拿来!” 骑士迅速的翻身下马将竹筒拆开,将其内的竹简递给了许褚。 许褚急呼呼的展开,可…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他不识字啊… 眼前这凌乱的字迹,每一个都认识他这个“虎痴”许褚,可没一个是许褚认得对方的! 那… 呃…许褚挠挠头,连带着阖上竹简。。“你特娘的就说,赢了输了?” 骑士一愣,旋即如实道:“大捷…陆司徒水淹袁军,虎豹骑诛敌十万!” 霍… 十万?诛敌十万! 捷报嘛,多少是要有些水分的。 况且,这次的水分还真不大! 许褚愣了一下,他对数字不敏感,可十万这个数字,还是蛮熟悉的…似乎,曹司空在官渡驻扎的兵马满打满算也就十万,近来许都城…从各地集结的兵马,算下来…也是十万! 可…诛敌十万? 岂不是说…袁绍损失了一个“曹营在官渡的所有兵马!” 这…这么多么? 许褚倒吸一口凉气,旋即不由得嘴角张开,露出一抹惊叹。 “妖怪呀, 陆公子还真是妖怪呀!” 哈哈… 许褚笑了, 笑的格外开怀。 就在这时, 许褚猛地想到了什么…“诶呀” …他左手握成拳头捶向右手的手心里,“快上马,去崇德殿, 曹公就等着这一封捷报,去威慑那群首鼠两端的鼠辈!” … … 崇德殿内, 这次的早朝, 从早上开到了正午…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可… 急报还是没有传回。 与曹操的耐心与淡定截然相反的是, 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出来去议论、去唱衰前线的战事! 倒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首鼠两端,与袁绍私信往来, 包藏祸心。 要知道,整个朝堂中除了投敌派,除了主战派外, 还有一派——主和派! 他们既没有投敌, 却主张请和、求和! 说到底, 还是…袁绍南下让整个中原慌张了, 慌乱了… 人心不齐! 尚书令荀彧很贴心的命文吏去告诉御厨,为陛下与官员准备饭食。 看样子… 今儿个要是收不到前线急件, 曹司空是打算耗下去了。 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让这些朝臣真的把“恐惧”、“慌乱”、“大难临头”的情绪给散播出去, 传至中原。 呼… 荀彧心呼口气,敏锐的他自然最是清楚, 如今的朝堂需要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如今的中原也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来凝聚人心! 延津这一战…太, 太,太, 太重要了。 心念于此,荀彧不漏声色的望向曹操。 见他依旧是淡定从容,荀彧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别看曹司空气定神闲…可多少,这一次…也有些赌的成分哪! “曹司空…请再听我一言。” 一整个上午,孔融的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曹操能分得清楚,他不是投敌派, 而是…主和派! 恰恰这一部分的主和派是需要争取的力量,不光是着眼于目前的曹、袁决战,更是着眼于未来,着眼于荡平北境! “曹司空, 诚然…此前我军是取得了一些小胜,可无可否认的是袁绍连克三座城池,战线已经从黄河以北迁延至黄河以南,官渡已经是最后的屏障!” “袁绍势大,其兵锋也正劲,在下建议,避战而言和,迁延时日,观机待变,以谋后发制人!” 孔融的话音落下… ——“在下附议!” ——“在下附议!” ——“在下附议!” 一连主和派的官员齐声道! 曹操一言不发,还是不想搭理他们…可一句句消极的话语,让曹操心里难免郁结,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这头还没摇两下… 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崇德殿外响起。 俨然有人驾马而来… 要知道,皇宫中是不得骑马的。 那么…如今骑马赶来的势必是曹操事先安排好的虎贲军,是许褚… …来了,急件来了! 曹操眼珠子一定。 接下来,随着“得”的一声战马的嘶鸣,许褚翻身下马,几乎是闯进崇德殿的,他的脸上带着喜色,那咆哮似的嗓门接踵而出。 “大捷,前线大捷!” 大捷? 一众官员听到,并没有太过激动,毕竟此前已经几次“大捷”了,可黎阳城、白马城、延津城不都让出去了么? 简直是大捷了个寂寞! 而许褚的话还在继续。“延津大捷,延津大捷!” 延津?大捷? 这下,所有朝臣更懵逼了,陆羽把延津都让出去了,怎么就大捷了?又是用一座城换取到了一些敌人的殒命么? 用城换人头? 这买卖真的划算嘛? 刚刚想到这里,曹操已经快步行至许褚的身前,一把接过他递来的竹简。 许褚就不识字…他哪能说清楚,怎么个大捷? 可仅仅“大捷”这两个字,已经足以让曹操那心头提起的石头书安然落地。 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这竹简,嘴角渐渐的扬起了灿烂的笑意。 “哈哈哈哈…” 魔性的大笑声冲天而起,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他狠狠的吐出一口大气,果然,袁绍这声势浩大的南下,让陆羽…让陆羽用水攻的方式化解了! 这倒是有些昔日里,与吕布决战时,羽儿水淹下邳的味道! 曹操内心狂喜,笑的声音也更大了一分,似乎,就连崇德殿上的瓦砾都能感受到曹操那亢奋的心情。 在这魔性的大笑中,曹操提高了嗓门大喊道: ——“前线捷报,陆司徒水淹袁军,虎豹骑诛敌十万!袁绍溃不成军,退回黄河以北!延津、白马失而复得!” 这… 曹操这话脱口,满座惊诧。 当然…惊诧归惊诧,所有人对这急件还是心存怀疑的,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你曹操为了稳定人心、稳定局势编的吧? 这是?自欺欺人? 曹操自然看透了诸人的心思,长袖一甩。 “黄河一战,想必诸位也都有所耳目、有所探马,既第一封急件传来,之后的也会接踵而至,诸位现在就让你们的随从回府打探,让他们告诉诸位,这大捷是真是假?告诉你诸位绍败的有多惨?有多可怜?” 这话脱口… 曹操撤去了崇德殿外的虎贲军,让这些朝臣的随从至殿外,果然,不少朝臣心怀疑窦,好奇的行至那边去吩咐随从回府探明! 却就在这时… 宦官冷寿光在国丈伏完的耳边轻吟了几句。 刹那间,国丈伏完的脸色一变。 “不用探了!”伏完站出一步。“陛下关心前线战事,派去的探马已经传回消息!” “前线大捷,是陆司徒算到了暴雨倾盆,河坝决堤,故而故意让出延津城,将延津百姓迁往官渡,诱袁绍四十五万大军进入延津!” “当夜…汴河堤坝决堤,汴水倒灌入延津城,夏侯将军、曹纯将军、关羽将军率虎豹骑顺势进攻,诛敌十万!袁绍大军溃不成军,退回黄河以北的黎阳城…袁绍一病不起,袁军上下士气低落!” 伏完这话声音不大,可…此时传出,却有点震耳欲聋的味道了。 说实在的,伏家不想曹操手握大权,却也不想放任袁绍攻来许都! 在曹袁决战上,伏完…乃至于一干汉臣是持中立态度的。 只是,事实啊… 事实胜于雄辩哪! 果然,伏完的话脱口,满座寂静… 谁都知道,伏完与曹操是分属两派。 如果不是事实,他绝不会替曹操撒这个谎。 此刻…所有朝臣宛若呆滞了一般,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内心中的心情,最夸张的当属那些投降派…他们感觉日了狗了。 怎么才刚刚暗中与袁绍建立联系,这就…就被淹了…被宰了?退回黄河以北去了? 顿时,这群人的心头宛若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更有甚者,他们心里的这些草泥马还日了狗了! 绝望…简直绝望! … “诸位可都还记得么?” 就在这时,曹操觉得气氛差不多烘托到位了! 他豁然转身,大声开口。“袁绍南下时带的是多少兵马?诸位…都还记得么?” 这… 众人面面相觑,曹操则自问自答道。 “五十五万!兼之河北双雄颜良、文丑,兼之冀州才俊沮授、田丰!军容齐整,不可一世!可现在呢?诸位再看看那袁绍?不过是几个月后,先是田丰下狱,再是颜良一部被大破,既而是文丑直接把脑袋丢在了战场,就连沮授也被夺掉兵权罢用!” “五十五万?现在七减八减,也就剩下不到四十万了吧?四十万都说多了!哈哈,如今袁军遭逢此三败,一夜之间退回黄河以北,军心涣散,军魂尽逝!这样一支没有士气的兵马,纵然还有四十万之多还可怕么?” “哈哈,一点也不可怕…可咱们朝堂之中竟有人在这个时候与袁绍暗中私信往来,殊不知,他袁绍已经是狂澜即倒!已经是大厦将倾!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现在的局势,我曹操敢笃定,只要陆司徒一天在官渡,他袁绍就过不了官渡这关,只要陆司徒一年在袁绍,他袁绍的兵马就会越来越少!” “四十万,哈哈,诸位不妨与我一道期待下,下一道前线的捷报传回之时,袁绍还剩下多少兵?三十五万?二十五万?还是十五万…哈哈哈哈,我曹操特别期待,这四十万人,袁绍还能败多久?” 振聋发聩… 曹操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极是铿锵!他的眼睛更是宛若刀锋一般,扫在了诸朝臣的身上,让那些首鼠两端的朝臣…浑身发抖! 其实,哪怕是已经听到这个急报一些时间。 大多数的朝臣依旧是处于一个惊愕的状态下,不敢置信哪。 可… 比之陆羽水淹袁军更不可置信是曹操… 是曹操今日的表情、言语、气场。 淡定自若、从容不破、自信满满…就好像他一早就笃定,就算准了陆羽将要大捷,就算准了袁绍会大败! 单单一个陆羽就够可怕的。 偏偏…曹操更可怕! 可怕到…他对陆羽的信任程度,对陆羽的信心,简直让人窒息! “哈哈哈…诸位怎么都不说话呀!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么?” 曹操在朝臣中间踱步了起来,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是还在畏惧袁绍仅存的没有斗志的三十多万人马么?或者…还是在思虑,我曹操为何今日如此的从容,如此的气定神闲,宛若就预料到陆司徒会大破袁军一般!” 踏踏… 曹操刻意的走过了那些“首鼠两端”臣子的身侧,脚步厚重、低沉… 让这些人心头酷寒! “其实,在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我是相当崇拜袁绍老兄的…因为,他祖上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我的祖父是个宦官,我自愧不如,颇受袁绍的取笑啊!” “三十岁上下,我和他通朝称臣,我外表尊敬他,内心里已经有些瞧不上他,为何呢?因为是他愚蠢到请董卓引兵入京,造成了天下大乱,他便是这祸乱的源头啊!而我早就告诉过他,这样做只能引狼入室!必将自取其祸!” “四十岁左右,我与他各霸一方,我简直开始蔑视他,为何呢?因为他身为人主,却心胸狭窄,器识浅薄,外宽内忌,刚愎多疑,身为统帅却有谋而无断,色厉而胆薄,兵多而指挥不一,将骄而政令不明!身为人父,却听任三子一侄拥兵自重,争夺世子大位!” “用亲不用贤,由此可见,我这位袁绍老兄无论是为人主,为人父,还是为统帅,都是外表庄严,内里平庸!便是为此,这场战役…纵是六年前,那时的我一无所有,入驻兖州,内忧外患时就预料到了!这是为什么呢?” 曹操这么一问… 一下子,满朝群臣不少人都好奇了起来。 荀彧当先拱手。“敢问曹司空,这是为何?” “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因为陆羽,或者说…因为隐麟在曹营,却没有去选择他那四世三公的袁氏门楣!” 你们不是总是议论隐麟就是陆羽么? 今时今刻,此情此景…摊牌了,曹操索性摊牌了,就把“陆羽是隐麟”,就把“隐麟助曹”这事儿放明面上昭告天下! 而如今的曹操比之六年前何止是强悍了一点点? 他有这个摊牌的底气,也有这个摊牌的实力!他更自信,自己能保护好隐麟,保护好这个最器重的长公子! 其实,曹操更想说的是…隐麟姓曹不姓袁,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含蓄一点儿,也替儿子低调一点儿! 只不过… 他这话脱口… 这下,所有人更好奇了?为何因为隐麟?六年前的曹操就能预料到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曹袁决战呢? 好奇,满朝群臣的额头上均是浮现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 … 并州,雁门郡! 因为与塞外相邻,或多或少受其熏陶,就连城池内也处处透着一种异域风采。 泥筑的瓦墙、精雕的围栏、石铸的城墙… 处处透着古朴的味道。 今日的雁门郡城楼上风很大… 可杨修站在此间,却完全没有半点寒意,因为他的心头格外的燥热…燥热不已! 至于缘由,便是他双手正捧着的这张竹简,这是黄河那边传来的情报,准确的说,是陆总长与袁绍对垒的情报! ——大捷! ——一连三战,三战三捷! 杨修的眼眸凝起,他仔细的扫过竹简上的每一个文字。 破颜良,诛文丑! 特别是最后的一战。 ——陆司徒水淹四十五万袁军!袁军溃不成兵,仓皇逃窜回河北! ——三战剿敌近二十万! 看到最后…杨修心头尤自震动不已! 二十万?陆总长这是…杀疯了吧? 越是这么想,他内心中越是狂热,越是悸动连连! 要知道,他杨修不惜与父亲交恶,换取陆总长的信任,把“宝”、把弘农杨氏的未来压出去! 诚然…他有赌的成分,可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呼… 重重的呼出口气,可以说…在杨修看来,整个官渡的局势,强弱之势已经反转! “哈哈…” “好啊!” 念及此处,杨修忍不住的叫好。 却就在这时… 杨修突然感觉嘴巴里略微一咸,不对呀,他心里琢磨着自己没哭啊! 也不至于…这就哭了呀! 这… 不等细想! 杨修嘴巴里的咸,迅速的变成了“腥”…继而,便是并不陌生的“血”的味道…是血,有血溅出! 下意识的,杨修惊觉不妙… 转身向后看时。 却见到这城楼之上护送他的甲士一个个翻倒。 “咚,咚,咚!” 连续不断的响声传出…每个人,似乎只是脖颈上被利刃划过,而…这利刃划过的速度,简直太快了,快到每个人就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 若不是那血溅入杨修的嘴巴里,他还…还尤不自知! “谁?是谁?” “要干嘛?你要干嘛!” 杨修压抑住心头的惊慌,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一些! 而这道声音落下! 杨修听到,从另一侧传回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 ——“童渊!” ——“杀人!” …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攻守之势异也!强弱之势异也! “咚…咚…” 伴随着一个个甲士坠地,杨修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知道,能在杨修身边贴身防护的,那均是龙骁营中的甲士,他们是被典韦揍着成长起来的,武技不说冠绝天下,至少也是上上之选。 可…哪怕是这样,他们也…也倒下的这般无声无息。 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么? 更可怕的是,那道声音,那道从身侧传来的“童渊,杀人”的声音,让杨修竟是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粟。 窒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窒息了一般。 “前辈…” 杨修一边开口,一边喘着大气。“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前辈不由分说就杀了我的护卫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呵… 听到这话,童渊冷笑一声,忽然他一伸手,直接将杨修拎了起来,宛若老鹰抓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杨修能感受到他手臂的力度,强大之处…怕是也唯有典韦、许褚能与之比肩。 还有那犹如淬在寒冰里的眼眸,让杨修下意识的心头一冷。 他感觉…只要对方想,只需要在手掌中稍稍用力,他的骨骸怕是都能被捏碎! “你便是杨修?” “是!”杨修不敢隐瞒,生怕,一个不好自己也像那些倒下的甲士一般,如此凄惨的魂归这雁门关上, 童渊点了点头。“你得跟我走一趟!” “去哪?” 杨修急问… 童渊却是一言不发,一手提抢,一手拎着杨修就要下城墙!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原来,雁门因为是边陲,城楼之上几乎每隔百步就有一队甲士驻守,城关之上巡逻的甲士更是不计其数。 杨修这边的甲士倒下,自然左右百步外的甲士看的一清二楚,在发出信号后,已经第一时间驰援而来。 “尔乃何人?放下杨太守!” 大喊者乃是田豫… 在雁门,杨修被公推为太守,他田豫与阎柔则是当之无愧的军师。 虽是军师,可田豫亦是懂武的,边陲之地人人尚武,换个寻常中原的二流武将还真未必是田豫的对手。 “拦住他,救杨太守!” 田豫招呼一声,瞬间…身侧的十余名甲士纷纷拔出佩刀就冲了过去。 几人看起来经常协作。 拔刀、挥刀间的动作极为默契, 十余刀对准童渊, 当即就要劈砍而去, 哪曾想…当他们以为自己的刀要砍到童渊的脑门时,后者身形一晃,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了。 杨修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放下了… 刚想喘出一口气, 可下意识的…眼瞳中满是惊讶,因为…因为童渊已经鬼魅般的行至那些甲士的身后。 “小心…” 杨修出言提醒。 可是, 他那沙哑的话刚脱口, 童渊的枪已经挥出, 一点寒芒掠过,静谧之处…这十余甲士的脖颈上均多出一道划痕, 很轻…可无有例外的,每个人翻身倒地。 “咚…咚…” 除了身体倒地发出的声响外,便是任何一声哀嚎都没有, 相同…与方才相同的死状, 凄惨至极。 而此刻…再望向地面上, 每个人的脖颈处正在不断的溢出鲜血, 流淌在城楼上! “啊…” 这下,杨修惊呼一声, 而更惊讶的是田豫。 很难想象,这么快的身法,这么快的枪技… 一瞬间杀掉十余人, 这等武技,便是…便是前段时间赶赴许都的, 那善于枪技的常山赵子龙也不能及吧? “你…” 田豫下意识的吟出一声。 “少了一个!”此时的童渊又拎起了杨修,他注意到了田豫… 轻吟一声, 他的目光张开,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而此刻的田豫浑身开始颤抖。 “我…我杀了你!” 田豫能判断出自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可他…他有自己的倚仗——飞刀! 是啊,在边陲与胡人斗,得有两把刷子! 而飞刀极其有用… 往往征战中,长距离用弓弩,近距离用长矛,可介于这两者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说近不近, 说远不远…田豫便发明出飞刀的打法! 在与胡人征战的这些年,他这飞刀技艺…可没少救他性命! 边陲之地,可从来不是一个讲武德的地方。 “去死!” “嗖”的一声,飞刀从田豫的手中抛出, 一连三把,这么近的距离…正常武者不可能反应过来! 只是…童渊脑袋向旁一偏,竟神奇般的躲过了。 甚至…他都没有松开拎着杨修的手。 五步的距离,托着一个人的重量,竟能敏锐的躲开飞刀。 这…这简直太过不可置信! 的确,远距离躲避箭矢并不难,因为能很快的判断出落点,从而格挡。 但飞刀不同…飞刀太近了! 长柄武器这么近的距离,打下飞刀的难度极大…只能硬躲! 可要躲过的话,需要逆天的观察力,能够看清楚对方手指抛出飞刀的时间,以及飞刀飞行的方向,另外…更需要过人的反应速度,以及敏捷超凡的身手。 更别说拎着一个人。 经验…就更重要了,早躲一步,对方会改变抛出的方向,晚躲一步,自己就会被连续不断的飞刀刺入,每一次的闪躲都必须要恰到好处。 说起来简单,可真正能做到十步躲飞刀的,当世之中…怕是屈指可数! 童渊恰恰就能做到这一点。 “雕虫小技!” 一声轻吟… 田豫心都凉了… “嗖嗖嗖…”下意识的他又连续的抛出飞刀。 只是…童渊举重若轻的闪躲,便好似一只鬼影,左右飘忽不定… 当第五只飞刀抛出之际,童渊已经冲到田豫的近前,单手一提,竟将田豫给提了起来,随后左臂横摆,将他的背部贴在了那立起的飞龙枪锋芒之处。 此时若是童渊的手松开,那田豫的整个身子就要被贯穿了! “这么弱么?” 童渊轻轻摇头,不屑的发出一声,眼看着就要夺去田豫的性命。 杨修却是开口道:“前辈说的没错,这不过是一弱者,前辈纵是杀了,又有何意义?有能耐…有能耐,前辈跟‘影’将军打呀!前辈跟麴义将军、公孙将军、张燕将军打呀!” 杨修口中的“影”将军,自然便是吕布,自从改掉自己的名字,以“影”字示人后! 吕布就被边塞的义兵们亲切的称呼为“影”将军… 这个“影”字,倒是与他平素里带着的面具颇为契合。 当然… 既来到雁门,童渊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影将军”… 还有什么麴义、公孙瓒、张燕的! 恰恰童渊尚武…杨修这么一说,还真的让他燃起了一丝兴趣。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更多的脚步声传来。 这次可不是十几人,而是成百上千人… 听到这儿。 “呵…”童渊冷笑一声,他面朝田豫。“别说老夫欺负人,留你一命带给那什么‘影将军’的,三日后牛头山脚下,让他们四个一块儿来!” 霍… 好大的口气! ——吕布、麴义、张燕、公孙瓒… 任凭一个拎出去都是响当当的角色,而他们四人…更是如今并州雁门十余万甲士心中的——四大金刚! 让他们四个一块儿来… 这… 杨修的瞳孔瞪大,还来不及细想。 “敢乱动,你会死!” 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话语,却见…不知何时,童渊的手中多出一根麻绳,他将麻绳缠绕在手腕处,紧接着…翻身跳下城楼! 先前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田豫赶忙扒着城墙向下看,却见得童渊拎着杨修,在麻绳的拉扯下,竟是在“直下”的城墙处如履平地一般的奔走。 很快… 他们就消失在了城下的树丛之中! 最开始,还有树丛中的人影攒动,可紧接着…哪里还有半点他们的身影! 没了…就这么就消失了? 这… 此刻,田豫的眉宇间唯独凝出四个大字——“恐怖如斯”! 这究竟是谁呀? 他究竟受何人指示? 他…他为何要掳走杨太守呢? 等等…他好像…好像提到,三日之后…牛头山脚下,那意思是…让影将军、公孙将军、麴义将军、张燕将军一起去么? 他…这么自信的么? 这…这… 想到此处时,田豫身后的脚步已经愈发响彻。 ——“发生了何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影”将军手持方天画戟,他赶来了… 只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杨修杨太守已经在雁门关上被掳走了…宛若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的掳走了! … … 许都城,崇德殿。 所有朝臣依旧是一头雾水,却亦是满目好奇。 毕竟,曹操引出的话题关乎时局,太敏感了。 为何因为隐麟?六年前的曹操就能预料到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曹、袁决战呢? 这些年曹操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所有人遐想之际… 终于,曹操的声音响彻而出。 “这些年…袁绍做了些什么?诸位比我都清楚,平北境四州…成为一方枭雄!能做到这点…他靠的是什么?是汝颍门阀的助力么?不,他靠的是冀州才俊,是四世三公名望之下,将沮授、田丰这类的才学之士收入麾下,这才成就他如今几十万兵马的盛况!” “而我曹操能走到如今靠的又是什么?我没有四世三公门阀的助力,我的祖父是个宦官哪,我父亲比之袁绍的父亲更是差了一大截,可…我却有隐麟相助!那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他缘何会选择我曹操?而不去选择更强大的袁绍?这是为什么呢?” 曹操一声大啸… 满座寂然,所有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宇间亦是浮起大大的问号! 是啊… 隐麟?他怎么就看上曹操了呢? 无论从身世,还是相貌,亦或者是实力,怎么也轮不到曹操吧? 可…隐麟的眼光,满座群臣没有一个敢去质疑! 刚刚想到这儿。 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因为…因为我曹操与袁绍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曹操一旦用人决然不疑,我会给予绝对的信任!” “诸位,试想一下,如今我曹操身处许都城,却敢将官渡的十万兵马交给陆羽!这无异于把我曹操的身家性命交给陆羽!信任,这便是身为人主当有的信心与信任!” “可他袁绍会么?田丰直言劝谏被关入牢狱,麴义不过拥兵三万就受到袁本初的猜忌,而沮授,呵呵…这位袁营首屈一指的军师竟是因为劝谏被罢免兵权!袁绍…我这个老大哥袁绍从来只相信他自己!便是为此,纵是再给隐麟十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我曹操,绝非袁绍袁本初!就是因为隐麟的助曹不助袁,在六年前,我就料定未来与袁本初一争天下的必是我曹孟德!”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似乎…他今天很有表达欲! 他就想把这些年心中所想、所思、所虑,还有那隐藏在内心深处许久的雄心与壮志…给一股脑的说出去! “诸位,隐麟是从我入驻兖州以后跟随于我的,那时候,我曹操手中只有几千人,可隐麟就定策,助我打的那三十万黄巾军叫苦不迭…更是将百万黄巾之众收入麾下!在我粮草匮乏之时,又是隐麟劝我将无主荒田分发给农户、百姓,更是开展军屯、民屯…解决了后勤补给、后顾之忧!” “那时候,袁绍就在沮授、田丰的帮助下,佣兵三十多万,坐稳了冀州!我心里在想,在隐麟的助力下,我曹操或许需要二十万人才能击败他!” “随后,隐麟又提议我去迎天子,去奉天子以讨不臣,我依言行事,这才灭吕布、诛袁术、破江东…问鼎中原!揽天下之贤才匡扶汉室,征讨逆贼…这个时候,袁绍已经有五十万兵马,可我却想…如果此时,我要打败他,就算是在隐麟的帮助下,也得十万人才行!” “现如今,袁绍南下就五十五万兵马,加上他在并州屯驻的兵马,冀州、幽州、青州留守的兵马,怎么着也得有七十万往上了吧?天下的州郡他一人独占了四个,还都是户籍最多的州郡,如此可谓声势滔天了吧?可是我现在想,在隐麟的一番布局下,若要战胜袁绍,我根本就不用那么多人!单一个隐麟,单一个龙骁骑,单如今陈兵于官渡的甲士足以!” 曹操的话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 振聋发聩呀! 荀彧适时的问道:“为何?袁绍的兵越来越多,曹司空的兵越来越少,可曹司空的信心越来越足呢?” “因为…”曹操看了荀彧一眼,等的就是他这么一问。“因为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如果要比将士的多寡,我永远也比不上袁绍,可是要比起用人来,比起胸襟与智谋来,他三个袁本初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我一个曹操!” 讲到这儿… 曹操一扬手。 “子孝,将各郡调来许都的兵马报给陛下,报给诸位大臣!” “喏!”闻言…曹仁站出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半月前,主公从兖州、豫州、徐州、庐江、河内之地共计征调兵马二十五万入许都!其中十万铁骑,三万长矛壮士,两万重装甲士,其它的全部为弓弩手!如今已经均抵许都,在许都城南穰山脚下安营扎寨! 二十五万… 鬼的二十五万,曹操哪有这么多人? 曹仁是吹牛不打草稿,偏偏…他这话说的信誓旦旦,还真给人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当然了,二十五万虽然没有,可调集十万大军进入许都… 这,还是有的… 曹操对他们有特殊的用处! “陛下,诸位臣工都听听,如今袁绍三战皆败损兵折将,他的兵马算下来不足四十万了吧?可此消彼长,我曹操不同,我如今的兵马与他已经不相上下,而单单我前线就有陆司徒统筹的十万甲士,他们就是我曹操的剑首,矛头!” “在陆司徒的谋略下,在龙骁营的引领下,在十万甲士的冲杀下,它一击定能刺穿袁绍的三军!大伙儿可能会问,那…我们许都城这二十五万兵马呢?他们做什么?” “我告诉你们,这二十五万兵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待这场黄河岸边的‘曹袁决战’之后,袁军溃败之时,放手让他们追杀!直到把袁军斩尽杀绝!” 曹操再度顿了一下… 连翻的开口,让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过…他的精神却是无比的亢奋! “哈哈…这场战役打到现在,其实…只剩下一战!那就是下一战,那就是官渡之战!此战胜,则袁绍兵败如山倒,逆贼剿除,天下归于陛下之手!” “若是败,那我曹操固然丧家失所,死无葬身之地,可汉庭又会如何?袁绍可不想做一个权臣,他想做天子啊!一个像做天子的人,他能容得下另一个天子么?” 轰… 这话脱口,对满朝君臣无异于五雷轰顶,醍醐灌顶! 袁绍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测… 大汉始终就是在权臣、宦官、天子的博弈中不断的发展,不断的轮回… 袁绍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 无外乎窦武、陈藩、何进这样的权臣,可历史的发展下…这些权臣的下场都不太好啊! 曹操的一番话,无疑击打在了天子刘协,击打在满朝汉臣的胸口! 疼啊,痛彻心扉的疼啊! 而曹操的话还在继续。 ——“所以…诸位臣工都打起精神来,睁开你们眼睛好好的看看!” ——“在用人上,我曹操用的是谁?他袁绍用的是谁?我曹营连翻大捷,他袁绍溃不成军…哈哈哈哈,攻守之势异也!强弱只势异也!” ——“是首鼠两端?还是支持朝廷,支持正义!诸位可莫要被浮云遮住了眼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姐姐思念弟弟,大小乔思念夫君 … (不要带节奏啊,这本是历史,不是武侠,也不是仙侠…可能我把童渊写的夸张了点,总之你们就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头就行了,不会幻术,也没有写轮眼,更不会飞雷神,他的一切武功都是为了剧情服务!) … … 面面相觑。 满座朝臣面面相觑,特别是那些朝秦暮楚、首鼠两端的小人,一个个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曹司空说的话在理呀。 事实胜于雄辩,攻守之势异也! 糊涂了呀,怎么能选择袁绍呢? 无数朝臣不住的摇着头,心里嘀咕着,等回去了就得扼断与袁绍的联系,可不能一错再错了! 说起来也奇怪… 原本,还是风声鹤唳、暗潮涌动的朝堂。 因为曹操这么一番话。 不…准确的说,是因为陆羽的大捷,因为曹操通过隐麟引出的“用人之术”,一下子将整个朝堂稳定了下来。 如今,无论是汉庭,还是曹营,亦或者是昨日的投降派,此刻…唯独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就是决战,支持曹操,与袁绍决战,一战定乾坤! 就在这时… “陛下,曹司空。。”荀彧再度站出一步,张口道:“此前线…三战全胜,逼退袁绍,无论是陆司徒,还是龙骁骑、虎豹骑均是大功一件,虽决战尚未终止,可…陛下与曹司空也该封赏有功将士!如此赏罚分明…将士们士气必定再度高涨!” 霍… 今儿这一天,当此朝堂之上,荀彧说的话其实不多,可每一句都是切中要点。 封赏… 也的确该论功行赏了, 破颜良, 诛文丑, 水淹四十五万袁军…这赏赐可不能低了呀! 还有… 曹操想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夏侯渊战报中特地提及的一个人,一个“有功”之人。 他的封赏, 可对下一步极其重要。 “陛下…” 心念于此,曹操转过身拱手朝天子刘协一拜。“三战全胜, 歼袁军二十万, 此皆是前线战士之功劳, 臣请封陆羽陆司徒为‘白马侯’、封关羽关云长为‘汉寿亭侯’、夏侯妙才为‘延津侯’…” 先是说出了四个名字。 旋即曹操的眼珠子一转,继续道:“还有龙骁营诸将此战均是功勋卓著, 臣请封‘曹休’、‘张辽’、‘高顺’三位龙骁营将领为关内侯!其余将士亦当各有封赏!” 封侯… 而且不单单是一个侯,是一大群侯… 群侯乱舞! 这下,不只是天子刘协惊愕了一下, 就连满朝群臣均是愣住了, 一次性就要封这么多的侯么? 曹司空这是好大的手笔, 陆司徒亦是好大的面子啊! 当然… 虽然均是侯, 可侯与侯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要知道,大汉按照军功划分的爵位里有侯级爵、卿级爵、大夫级爵、小爵… 这些, 均可以称之为“侯”! 比如陆羽的白马侯,是因为白马城寨是一个县,故而算是一个县级侯。 县级侯在爵位中, 算是第二十级列侯中的一种,东汉时期的列侯之位又被细分为三等——县、乡、亭侯! 故而…曹操请命给陆羽的白马侯, 又可以称之为“白马县侯”,顾名思义! 而夏侯渊的延津侯, 也可以称之为“延津县侯”,他与陆羽均属第二十等列侯中, 级别最高的一等——县侯! 而关羽的“侯”是因为在黄河那边有一“亭”之地取名汉寿,故而才叫做汉寿亭侯! 拆解开就是…地名(汉寿),亭(级别),侯(爵位)三部分组成。 当然了。 哪怕关羽只是个亭侯,却也比曹休、张辽、高顺的关内侯要高出一档! 这是因为,关内侯在爵位的排名中位列第十九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操这金口一开, 天子刘协自然不敢拒绝。 “一切就按照曹司空的意思就好。”刘协开口道:“此外,除了…这些首功之人,龙骁营、虎豹骑、曹营甲士中势必也有功勋卓著者,有劳尚书台草拟诏书予以封赏!” “喏!”荀彧拱手领命。 听到这儿, 曹操一捋胡须,心头怅然。 羽儿在前线不容易啊,他这做老父亲的也唯有替他与他手下的将士们讨个爵位! 曹、袁决战才刚刚开始… 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心念于此… 曹操拱手朝天子一拜。“曹操替所有甲士谢陛下隆恩!” 他这么一说… 无数朝臣亦是拱手:“陛下圣明!” 呵呵… 对于天子来说,他唯有“呵呵”了,他圣明不圣明似乎没那么重要吧? 再说了,他能不答应吗?他敢不答应么? 只是…这一次朝堂之后,天下多了一位方才及冠的列侯,就不知道,这位列侯接下来…会搅动出如何的风云呢? 此时… 满朝群臣均是拱手拜见天子,似乎…大家对陆羽的功勋还是很满意的。 唯独戏志才…他觉得有点不对呀! 陆羽贵为大司徒,此番又立下大功,被封为“列侯”理所应当,夏侯渊挖通汴河,最主要的他是曹操族弟,是谯沛武人的领袖之一,被封为“列侯”也理所应当,可…关羽算什么? 真的论起来,他的身份… 别说是陆羽、夏侯渊! 便是龙骁营的那些将军也比不上! 张辽、高顺、曹休才被封为关内侯,按照常理…关羽最多也就该一个关内侯,可…列侯,这顶帽子可不轻啊! 想到这儿,戏志才眼眸望向荀彧…想去张口去问。 荀彧却是敏锐的一摆手,像是看出了他想问什么,挥手示意…下朝再说! 就这样,朝会结束… 尚书台忙碌了起来,草拟加官进爵的诏书,而…无数匹快马早已备好,只等把这“白马侯”的称号送至官渡前线! 一切井然有序! 一切按部就班! … … 许都城,司徒府。 “大捷?白马侯?” 本坐在书斋里的蔡昭姬听到甲士的传报,一惊…连带着豁然而起。 难得,今日…太学放假,她本打算坐在书斋内,好好的带着大乔、小乔两位弟媳妇看看书,聊聊诗词歌赋… 哪曾想,这才刚刚坐下,就有虎贲军来传报一条,不,准确的说…是来传报许多条消息。 “是啊…蔡姑娘,以后我们可不敢称呼陆公子为陆司徒了,得改口为陆侯爷了!” 厚重的声音接连响起。 “还有,前线大捷,此番陆侯爷是立下大功了,曹司空极为欣慰…特命我等带来许多绫罗绸缎、珍奇古玩,供蔡姑娘与大乔、小乔姑娘赏玩!” 说着话… 这虎贲甲士把胳膊伸向窗外。 蔡昭姬好奇的望去… 果然,整个书斋前的院落里摆满了珠宝、字画…还有那一匹匹上好的绫罗。 简直太多了… “好大的手笔呀!”蔡昭姬心头暗叹一句,紧接着…她欠身朝虎贲甲士行了一礼。“有劳壮士告诉兄长,就说…蔡琰收到了,兄长有心了。” “姑娘客气…” 虎贲甲士拱手回了一礼,便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 蔡昭姬身后的小乔猛然想到了什么。 她忍不住张口道:“敢问这位壮士?我夫君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这… 小乔的张口,让蔡昭姬一愣…哪有这样问的,再说了…这虎贲甲士哪里知道呢? 刚想开口斥责一句… 可转念一想,小乔也是思念弟弟,怨不得她… 说起来,蔡昭姬见不到弟弟,饱受思念之苦! 可大乔、小乔见不到弟弟,那是独守空房,一个人的夜晚,怎么会不孤单呢? 想到这儿,蔡昭姬的心情莫名的添了几许落寞。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虎贲甲士再度拱手。“告辞…” 一言蔽… 已经徐徐走出了此间阁院! “昭姬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小乔红着脸,有些愧疚。 现在想想,方才…是有些乱来了。 夫君是做大事儿的,怎么能问他何时归来呢?倒是显得自己欲求不满一样… 司徒府…不,是侯府的女人,该有礼数、懂规矩才对。 越是这么想,小乔的脸越是红了… 大乔轻轻的拍了拍小乔的肩膀,试着安慰。 蔡昭姬却是微微一笑。“我想我的弟弟,小乔亦是想你的夫君,这哪里做错了呢?你问的…不是咱们都想要问的么?” 啊… 小乔张口,正打算说话。 ——“蔡总长…蔡总长…”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却见诸葛均匆匆的赶来。 他满头大汗,口中呵着白气,显得格外的激动。 “‘孔明’?何事如此惊慌?” 蔡昭姬问道… “造纸术,造纸术已经成功了…佐伯那公子是真的厉害,用上陆总长的方法,只三天…只三天就完成了这造纸术的改良!如今的纸张洁白、硬实,完全能够…能够代替现在的竹简!最重要的是这种纸张的造价极是低廉!” 诸葛均显得格外的激动。 其实喜讯他只报了一半儿,活字印刷术也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的“字模。” 如果完成,那…配合造纸术,陆总长所谓的“报社”就能够开展。 而诚如陆总长预言的那样,或许真的能够做到,将一封封纸片…将一篇篇文章,迅速的传遍大汉的十三州,传至每一个士人的手中,让每一个百姓听到! 如此这般,就足以引导天下人的言论。 这… 这… 诸葛均越想越是激动,这事儿太大了,这事儿甚至前无古人。 闻言,蔡昭姬那清丽的眸子猛地睁开。 “真…真的么?” “快…快带我去!” 比起所谓的报社,所谓的引导天下人的舆论,蔡昭姬更关心的是羽弟留给他的一个小小的任务。 便是将她亲笔撰写的那封《袁绍·十罪疏》通过报刊的形势发往大汉十三州。 如今曹袁决战… 蔡昭姬自觉…帮不到羽弟什么忙! 可羽弟唯一交代给他的任务,她一定,一定要完成,不惜…不惜一切代价。 “‘孔明’,前面领路…” 想到这儿,蔡昭姬的语气变得更严肃了,也更急促了一分。 一向端庄的她,竟小跑了起来,显得有那么一点点“风一般”的女子的味道! … … 许都城,皇宫苍龙门外,尚书台。 册封的诏书已经草拟完毕。 陆羽——“白马侯” 夏侯渊——“延津侯” 关羽——“汉寿亭侯” 这是三个有封地,有食扈的“列侯”。 之前被称为“彻侯”,汉武帝时期…因为避讳刘彻的名字,故而改了一个字!将“彻侯”改为“列侯”! 之后的如曹休、张辽、高顺的关内侯,则是有食扈,却没有封地的侯爵! 除此之外…还有龙骁营、虎豹骑、乃至曹营的将士! 按照此前战报上的文字,都要予以一定的封赏。 看似一个不难的工作。 可实际上,极其繁琐… 荀彧、荀攸、戏志才仔细核对了许多次,方才派小黄门送往内廷,让天子刘协过目,加盖印绶。 这些做完,荀彧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年龄大了,做这么繁重的工作,精力有些跟不上了,不跟跟年轻的时候比了。 却在这时… 戏志才瞅准机会拉着荀彧、荀攸去后堂。 他那疑问憋了小半天,实在是不问不快… “文若、公达…今日曹司空的册封,你们就没有感觉到一丝古怪么?” 戏志才开口道。 古怪? 荀彧与荀攸彼此互视一眼,摇了摇头。 “志才?何出此言哪?” 戏志才眉头凝的更紧了。“关羽?关云长?他凭什么受封列侯?依我说,册封他个关内侯就不错…他的军功都是拜陆司徒所赐,没有陆司徒?他能擒得了颜良,诛得了文丑?就他?有什么资格受此‘汉寿亭侯’!难道…曹司空还没有看清楚么?关羽是不可能降他的!再大的恩惠也不可能!” 昔日…关羽被困时,第一个反对纳降关羽便是戏志才,此刻…他还是相同的态度。 曹司空对他不错了吧? 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 如今…不过是跟着陆羽,混了点儿功劳?凭什么一下子从一个白身就一跃成为列侯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戏志才清楚… 曹司空赐给过关羽一套华贵的锦袍。 可… 关羽外面看似穿着这锦袍,但身上贴着的依旧是他那老大哥刘备送的破袄,听说,这破袄还是刘备亲手编织的! 如此穿着,就很能说明问题… 关羽不可能降曹,而收服关羽,曹操与陆羽都太过异想天开了! “你们…” 戏志才看荀彧、荀攸面色如常,他觉得味道有点不对,不该呀,这么大的事儿,文若、公达这么淡定的嘛? 当即…他惊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瞒着我什么?” 这个… 荀彧与荀攸再度彼此看看。 荀彧脱口道:“志才…以前陆司徒对下狱的曹安民提到过一句话…你可知道?” “什么话?” “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荀彧脱口道:“敕封关羽为‘汉寿亭侯’,这可关乎着曹司空与陆司徒的计划…关内侯虽地位不小,可终究还差了点儿,汉寿亭侯就挺好,不是乡侯,也不是县侯,更不是王侯,不过是列侯中最小的‘亭’侯,这个身份,倒是正好将他给送回刘备身边!” 啊…啊… 听到这儿,戏志才直接傻脸了。 “把…把关羽…送…送回刘备那儿?” 他惊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话,整个人呆若木鸡! “哈哈哈…” 戏志才这边傻脸,荀彧、荀攸却是笑出声来。 俨然… 他们知道什么机密的讯息。 “你俩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就说呀!”戏志才急不可耐的问道。 荀彧一捋胡须,索性就不瞒着这位挚友,这位同乡了。 “志才,你可知道最近曹司空为何精神总是不好么?为何总是黑着眼眶,像是睡眠不足的模样么?” 这… 戏志才一敲脑门,他多聪明,荀彧提醒到这份儿上,他一下子就联想到…距离司徒府不远处的一处大宅子,而里面住着两个刘备的夫人呢? 这是刘备的夫人哪,这是…这是人妻啊! 顿时间,戏志才感觉浑身一哆嗦! 考虑到曹操那独特的嗜好… 这…难道… 可…可即便如此,为何要放走关羽呢?这与两位刘夫人有什么关系么? 该不会… 登时,戏志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该不会…该不会曹司空他…他打算…” “嘘!” 荀攸一把捂住了戏志才的嘴巴,隔墙有耳…得小心哪! 只是… 戏志才嘴巴被捂上了,眼睛却是瞪得浑圆硕大! 乖乖的,乖乖的呀… 这老曹玩的也太花了吧? 跟老曹…跟陆羽这骚操作比起来,戏志才感觉…他的老家颍川那简直就是个农村哪! 还是那句话…城里人是真的会玩! “志才…小心隔墙有耳!”荀攸也提醒道,旋即,他放下手一捋胡须感慨道:“其实,比起陆司徒的那句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我更喜欢…他说的另外一句颇有文采的话!” “什么话?”这次,荀彧与戏志才异口同声。 荀攸微微一笑,爽然答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就在这时… 从尚书台的门外传出一道声音。 “几位,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去趟司空府,曹司空有要事传唤!” 听声音…似乎是张仲景。 要知道,尚书台是需要有医者当值的,预防一些突发性的问题,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张仲景的弟子来当值,偶尔…涉及到一些关键问题时,张仲景也会来! 听到张仲景的话… 戏志才当先问道:“可是曹司空头风又发作了!” “这个,自然不是。”张仲景摆摆手…“若是头风,那该传唤的是陆师兄,怎么可能传我呢?” 这… 戏志才还想张口再问。 荀彧却是一摆手,示意张仲景快去吧! 呵呵…他就“呵呵”了,戏志才这是当局者迷… 荀彧心头感慨… 曹司空哪里是头风发作,分明是…要补肾了! 就是钢铁的肾,也经不住他这样的造啊!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甘夫人喜脉晕厥,先登营识破童渊 许都城,一间阔绰的府邸。 此刻…几名奴仆正将“汉寿亭府”的牌子给挂在门楣上。 说起来,征战沙场,不就是为了这门楣,为了府邸前的一块牌匾呢? 可… 此间府邸中的女人却是心思复杂。 在糜夫人看来…关羽受封汉寿亭侯,如此爵位加身?他还会不会惦念着夫君刘备?还会不会有离开曹营的想法? 这些都是未知数…最重要的,是…是她的归属?她的将来会如何呢? 而…在甘夫人看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汉寿亭侯…如此门楣,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会不会影响到他夜半时分偷偷的离去…还有,听闻“叔叔”关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关羽回来后,她还能与曹司空深夜密会,辗转反侧么? 这个很重要! 一个又一个问号浮起,每每想到此处,甘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此时的她…坐在院落里的花贲前,她躬着身子,较好的面容遮在阴处,看似是在轻拂着花瓣,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可以说,对于…曹操,她是不舍的,她不愿意放弃这段“孽缘”! 可… 叔叔关羽回来后?她哪里还有机会? 而叔叔关羽一门心思想着的…从来都是回到那…那“负心”的刘备身边。。 她是不是也要…也要回去呢? 这段时间,越是与曹操意乱情迷,甘夫人越是厌恶、恶心刘备…至少在对女人上,一百个刘备也比不上一个曹操! 有那么一瞬间,甘夫人意识到,这或许是他要经历的一道坎坷,一次劫难,一次选择! 只是情欲归情欲! …她还是个在乎名声的女子! 接下来,何去何从…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段时间,越是这么心事重重,甘夫人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是糟糕,总觉得软绵绵,毫无气力,便连吃饭竟也不香了,除了…除了每天黄昏之后那片刻的欢愉外,她感觉自己白日里就像是陷入了纠结与混乱的泥潭。 “呼…” 轻呼口气, 甘夫人站起身来, 刚想吩咐仆人取些水来, 哪曾想…这才刚刚站起,额头处一阵眩晕,她忙是扶住额头, 可…一阵虚无感传来,紧接着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糜夫人尽管也有心事。 可听闻“咚咚”的响动, 连忙转过身, 却正看到甘夫人浑身酥软了一般, 跌倒在地上…她快步跑去。 “姐姐…姐姐…” 可…哪里还有知觉。 糜夫人大喊道:“快…快喊郎中,姐姐她…她昏过去了。” … … 张仲景算是一位极有医德的神医了。 自打师兄陆羽用一封“讨贼檄文”缓解了曹司空那几欲崩裂的头风后, 张仲景几次劝曹司空,这才放出了下狱的华佗。 除此之外…按照师兄的吩咐,他要多开一些有助于曹司空放屁的方子。 这样曹司空那“清气上扬, 浊气下沉”的逆气病才不至于加重, 可…想让人放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深谙医理的张仲景自然知道, 只要人能放出屁来…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大病, 可难就难在…对于曹司空,那就是四个字——一屁难求! 今儿个…曹操照例派人传张仲景! 张仲景以为还是头疾的事儿, 就备好了一些中药赶去司空府。 可进入这司空府的书房后,曹操只问了两句话,张仲景就发现, 今儿个…这话题有些偏了! 无关头疾,也无关放屁… 而是…而是… 妇科难题! 没错, 此刻的曹操接连问出的是妇科难题。 ——“仲景神医?你说…若是一个女人怀孕后,多久可以验证出来, 多久会有剧烈的反应呢?” ——“还有,仲景神医?你说说看, 在医理中…有没有方法可以让女人一定受孕!” 曹操接连问道,偏偏语气严肃。 谁能想到,昨日里还厉声高呼——“若论精悍与用人,三个袁本初也比不上我一个曹操!” 今日的他竟是一反常态,关注的都是这些女子怀孕、受孕的问题… 这… 似乎,与他的形象不相符啊。 “曹司空怎么会问这个?”张仲景反问一句… “噢”曹操微微一笑。“我有一个朋友,替他夫人问的!” 这话没毛病, 曹操的朋友姓刘…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他的夫人,曹操觉得很香! 所谓——汝妻子, 吾养之! “噢…这个嘛!”张仲景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曹司空,第一个问题…不难,女人一旦怀孕,因人而易…有的在十天,有的在十四天时就能够通过脉象验证出来!” “可…第二个问题嘛,恕在下才疏学浅,若然有人能通过方子确保女子受孕,那世间,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夫妇去拜‘送子观音’呢?” 讲到这儿,张仲景摇了摇头。 “曹司空还是告诉那位朋友,一切随缘,勿要强求!” 嘿… 曹操眼珠子一转,多少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真的没有?” 他再度反问一句,这一次的语气变得更加的严肃。 这… 有那么一瞬间,张仲景意识到…或许,曹司空的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呢? 如果是曹司空自己的话,那…总得告诉个思路才对。 “曹司空,其实…也未必真的没有!”张仲景开口道:“只是这方法是陆师兄提出来的,还没有经人验证…” “快,说说看…”这下,曹操来了兴致…他对这事儿太又兴趣了。 咳咳… 张仲景轻咳一声,让他一个老中医去说这种妇科的事儿,而且还是没有验证过的,终究是有些心虚。 再说了,这方法是师兄提出来的,多少…还关乎着他的名声。 只是,气氛已经到这儿了… “师兄曾告诉过我,若是让女子受孕,可以参考‘前七后八’的方法!” “前七后八?”曹操眼睛睁的硕大…“这是何意?” “所谓前七…”张仲景一本正经的解析道:“就是指女人葵水来之前的七天,后八则是葵水来之后的八天,在陆师兄的医理中,这十五天是一个月份女子的安全期,也就是无论如何同房,这女子也不会受孕的时期!” 嘿… 这也可以? 曹操的眼睛不住的转动,他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张仲景的话还在继续。“除却葵水的七天,再除却这前七后八,剩下的大概也只剩下七天,按照陆师兄的医理,这七天便是所谓的危险期,特别是其中的某一天!最是危险,这一天女子身上会有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具体的嘛…” 张仲景将具体的“感觉”讲明! 很是少儿不宜! 得亏是对曹操讲,是医学领域的交流,否则…谈论这个话题多少会有些敏感与难为情了! 可…。 这一句句传入曹操的耳畔中,他惊住了,他惊诧了,他震惊了! 乖乖的,羽儿这个也懂?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羽儿才刚刚及冠哪!他还是个孩子啊! 甚至… 这个深入的思考下去,曹操顿时有一种细思极恐的味道! 怪不得…羽儿这妾室已经娶了两房。 大乔、小乔又是国色天香,听说羽儿也颇为宠幸她们,可…她们的肚子却不见大,好家伙儿,羽儿这是精准计算安全期,危险期呢? 细思极恐啊… “呵呵…”想到这儿,曹操苦笑一声,说实在的,他都想抱孙子了,有孙儿才证明,他曹家的基业可以传三代! 原本还以为是羽儿不给力,或者是大乔、小乔不给力,这么看来…这是被羽儿给拿捏着呢! 只是… 这个想法很快从曹操的脑门中消散。 因为…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甘夫人。 曹操眼眸微闭,细细的盘算着…这前七后八?甘夫人是哪一天呢?啊不…在曹操的记忆里,甘夫人似乎是每一天! 那么…这具体的一天?吻合么? 曹操开始掰着手指头去回忆。 就在这时。 “曹司空,曹司空…”有虎贲甲士快步闯入书房。 这虎贲甲士的声音,曹操能认出来,是他特地派去护卫甘夫人的。 曹操是个贴心的男人,生怕甘夫人生活中遇到什么难题!有人帮着安排一把…同时,也方便甘夫人处发生的事儿,第一时间给他曹操报送过来! 可以说,十几年来,甘夫人算是曹操最用心的一个女人了。 “何事?” 虎贲甲士进门,曹操当即凝眉问道。 “是…是甘夫人昏厥过去了!近两日…她总是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偶尔还会干呕!如今,汉寿亭府乱作一团,正在…正在四处找医官!” 嘶… 恰恰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曹操的心头一阵紧张。 昏厥、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干呕… 这… 难免,曹操会往深层次去想…这不都是有孕的征兆么? 考虑到…每晚甘夫人都会被送来,这就无关危险期、安全期了…按照羽儿的那套理论,难道…真的给怀上了? 曹操的眼睛刹那间睁大,激动之余,他一把抓住了张仲景的手。 “仲景神医,有劳你去为甘夫人诊视下!务必看看是不是…是不是…” 呃…这… 张仲景愣了一下,曹操也…也太过激动了吧?不至于吧… 等等! 张仲景猛地想到了什么,难道…难道这位甘夫人…就是…就是曹司空的那个“所谓的朋友”的妻子? 还是说… 曹司空本身…就是…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呢? 想到这儿,张仲景浑身一颤,他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从现在起要统统咽进肚子里! “喏…”张仲景拱手道:“诊视过后,下官会来向曹司空禀报!” 有这么一句话,曹操就觉得稳了…不愧是羽儿的师弟,很透彻嘛! “踏踏踏…” 这边,张仲景已经快步走出,而曹操的眼眸刹那间凝起,变得杀气十足。 ——“仲康何在?” ——“末将在!” ——“拦住所有医者,倘若已经有医者为甘夫人诊脉,那么…” 呼… 曹操没有把话说话,却是将手一挥… 可…许褚哪会不懂?他的眸子亦是一冷,这事儿,除了张仲景外…还真不能有其他医者知道! 曹司空是要让那些“不幸”的医者永远闭上嘴巴! “喏!” 许褚答应一声,即刻去办。 唯独幸运的是… 张仲景是第一个赶到甘夫人身侧的医者,并没有倒霉的医官…要撞破这天大的秘密,要见不到明朝的太阳! … … 雁门郡,衙署… 此刻的吕布坐在主位上,而一旁公孙瓒、张燕、阎柔、田豫分坐两旁。 每个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特别是田豫急喘着大气,将在雁门关上今日发生的一切详细的道出,包括那老者的武艺之快,包括那老者的身法如何敏捷,还有…那老者最后托着杨修离去时飞檐走壁,整个说下来…让人听着就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神仙! 这也忒夸张了吧! ——瞬间秒杀十多个配合默契的老兵! ——近距离躲避连续的飞刀! ——跟鬼一样的提着人从城墙上飞檐走壁!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这已经不能为常理推断了吧? 这已经有点玄幻了吧? 一干人面面相觑,田豫的话每多说一句,就让人毛骨悚然一分,就像是听到一个极其扯蛋的故事,而更扯蛋的是,这个故事明明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呼… 吕布呼出口气,他的眼眸紧凝… 他在思索,在判断,究竟是谁? 其实,他掌握到一些其它的情报…他正试着把这一切都给联系起来,可终究,他的脑子并不好使! 而就在此时,田豫的话再度开口,“那老贼掳走杨太守,却并不要他性命,却又留下一句,让四位将军一起去!” “依我之见…四位将军不可赴约!我等需立刻将此情报报送给陆司徒…再行计较!” 这… 田豫的话脱口,众人依旧是面面相觑。 如果那老者真的像田豫说的那么神… 他们四个去打,也没有胜算哪! 这简直不是一个位面的战斗啊! …如鬼似魅、飞檐走壁,这怎么打?人能打得过鬼么? 当即,阎柔就打算支持田豫的提议。 陆司徒算无遗策,攻敌攻心,或许…他能识别出此人是谁,继而…制定出有效的方略。 哪曾想… 吕布豁然而起。 “区区小事,也犯得上去禀报陆司徒?” 踏踏! 他迈出一步。“牛头山是么?何须四人?我一人赴约即可…我就不信这世间还有如此厉害的家伙!” 在吕布心目中,能让他觉得厉害的唯独他已经亡故的师傅——“李彦”! 可即便是师傅李彦,也断然没有这等霸道的实力。 这不扯蛋呢? 真有这种实力,那何故来此夺走杨修呢? 夺走杨修是为什么?目标不还是杨修身后的陆羽么? 直接单枪匹马,于万军丛中掳走陆羽,这不得了? 何必选用“杨修”这个中间人? 经过了白门楼殒命,吕布算是死了一次,如今的他通透了不少,也看穿了不少事儿,比起道听途说,他更愿意相信眼前出现的。 狗屁的飞檐走壁! 狗屁的旦夕间秒杀十数人! 吕布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影将军,这…”田豫还想开口劝。 就在这时。 “影将军说的对…” 一道厚重的声音响彻而出,紧随而至的是一个面颊上又一道明显疤痕的男人——麴义。“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此厉害的角色!这等如鬼似魅的人也只能出现在故事中!” 踏踏… 说着话,麴义已经步入了衙署当中,连带着他身后的先登死士将一个桌子抬了过来,其上摆放着不少工具! 众人疑惑不解… 麴义的话还在继续,他分别指着桌子上的一些器物。 “这叫凿钉,用于打入岩石的裂缝,以助攀登时的坚牢;” “这叫螺钉,可以凿在城墙上,极其牢固!” “这是绳索,将之捆绑于城墙上,只要抓牢,就可以飞檐走壁!纵贯而下!” …… 十余项… 一连十余工具! 每一个工具的作用都极其明显,可以帮助人攀爬… 当然了,与其说是攀爬,不如说是攻城…若然麴义的话属实,这些工具,极有利于攻城啊! 这… 一时间,所有人遐想连篇,难道… 不等他们开口发问,麴义指着桌案上的这十余枚工具,继续道。 “这些都是我先登营将士在城墙上发现的…这些都很隐秘,寻常人很难察觉,可我先登营从来攻城先登,对这些器具再熟悉不过!先登营可以利用这些器械在攻城时飞檐走壁,在城墙之上如履平地,以此登上城池…打开城门!而那老者…不过也是利用这些工具飞檐走壁,宛若如履平地一般的从城墙上迅速逃离!雕虫小技而已!” 讲到这儿,麴义顿了一下。 “今早,我先登营全营盘问时,有二十七名义士不见踪影,想来…这些隐秘的工具、机关是他们布上的!也正是因为他们埋下的这些工具,才让那老者做出了‘飞檐走壁’、‘凌空跃下’的假象!呵呵,在我们先登营看来,不过是再微末不过的伎俩罢了!说到底,还是有细作在暗中帮他!” 这下! 满座哗然… 公孙瓒、张燕、阎柔、田豫议论纷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老者展现出来的实力,就有不少水分了!至少,飞檐走壁这一项…真相大白! 可… 除了飞檐走壁外,更离谱的是他一瞬间秒杀了十余人…而且十余人的伤口均是在脖颈。 如果是用枪的话,这也太快了吧? 简直… 比神话故事还要快! 众人的这个疑问刚刚问出… “哼…”麴义再度冷哼一声,他张口道:“瞬间秒杀十余人?还均是命中脖颈处?这点看似虽然诡异,可实际上也是障眼法罢了!” 讲到这儿,麴义的眼眸冷凝…就打算细细的讲述一番,那老者使用的方法! 要知道… 先登营这些年威震并州,可不单单是倚靠将士的勇武! 一些必要的手段,麴义可是一清二楚! 一瞬间秒杀十余人,其实,有且只有一种方法,且这种方法并不是用枪!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吕布:雁门十七命,必血债血偿 ——“诸位且看。” 麴义发出一声冷喝,他的胳膊抬起。 话音刚落…只听得“嗡嗡”的一响,继而,衙署正堂内挂着的几盆花…猛地摇曳! 紧接着“砰”的一声,花盆碎裂… 这… 众人面面相觑,均大感疑窦。 明明,明明麴义举手投足间并未抛出任何钝器? 可…花盆碎裂,整个过程宛若隔空击物一般,倒是有那么点玄乎其玄的味道! 而麴义则是不慌不忙的走到那碎裂的花盆处,抛开砖瓦、泥土,将一个极细的片状物体托于手中。 他继续解释道:“这叫刃片!将铁片削成极薄的锋刃,有一定重量却极薄,不易被人察觉,若是特地习练过此抛掷刃片之法,是能够做到在近距离瞬间抛出无数刃片,不漏声色的夺人性命…” “就在方才,先登营的甲士们检查过那些守将的尸首。 无有例外…每个人脖颈内均嵌着一枚刃片!这种抛掷刃片的方法算是暗器中的一种,先登死士也有随身携带一些。” “不过,我先登营甲士同时能抛出四枚已经是极限,可那老者能瞬间抛出十余枚刃片,俨然不止是身法,他的手法、力道也是极其凌厉。。” 要知道… 麴义手中的先登死士是整个大汉综合能力最强的步兵军团! 他们的强大在于他们攻城时各种各样的手段,“每战先登”只能佐证他们的勇武,可…先登死士最厉害还能熟练的使用各种兵刃。 自然也包括暗器… 刃片是暗器中的一种,这极薄的刃片…隐秘性更强,更容易突然抛出,杀敌于无形! 先登死士是练过的…而一场场战役中,这些刃片极其实用! 只是。 对别人来说,多少对这个“背后伤人”的暗器领域有些陌生。 众人均围了上去,仔细的观察着高顺手中的这极薄的铁片,还有的去看看那被砸碎的花盆,由此可以证明,这刃片的威力。 那么… 雁门关上,那老者瞬间秒杀十余人,想必就是使用的这种暗器! 尽管,依旧能证明他很强。 但总归…麴义的解释把那老者从天上拉了下来,拉回了现实! “哼,鼠辈伎俩!” 吕布冷哼一声,原本还高看这老者一眼, 可现在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要知道, 吕布师承李彦, 李彦师承玉真子… 而玉真子“三绝”独冠天下——枪、戟、暗器! 李彦与吕布的性子差不多… 不屑于学此暗箭伤人的把戏,故而,只精学于戟, 对“暗器”嗤之以鼻… 童渊的想法则截然不同,他主张的是“胜”而不是过程, 这也是他最终与师兄李彦决裂的原因! 故而… 暗器!他学全了… 只是年轻时, 他的武艺冠绝天下, 哪里还用得上暗器? 可人老了…再想达到年轻时那般恐怖的威慑力,就需要以这不漏声色的“刃片”辅佐枪法! 再加上枪法与戟法不同… 枪法本就走的敏攻路线, 故而…这刃片使用起来也是格外轻松。 “影将军千万不可大意!” 麴义提议道:“哪怕这老者,用了些许小伎俩,可…这也难掩他功夫的强悍!特别是他的身法…还有他那极端的手段!影将军千万不要小看他呀!” 是啊。 哪有不分青红枣白, 一句话不说, 直接就把守城将士给杀掉的! 这性子也太极端了吧? 当然了…童渊这么一个人, 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徒弟, 却隐居于边塞… 甚至,就连乌桓南下都无动于衷, 他的性子不极端才怪呢! “哼…” 听到这儿,吕布冷哼一声。“他不是留下一句话,三日后牛头山脚一战么?这一战, 我倒是颇有兴趣” “我还真想看看,他还有多少微末的伎俩, 卑鄙的手段!” 吕布傲然伫立。 他本就尚武,又听到这么一个古怪、极端、武艺高强的老者, 自然跃跃欲试! “其实…”田豫却提议道:“不如我等率先派人在牛头山设下埋伏,如今真相大白, 这老者功夫是高,可却不是大罗神仙!只要我能率先布置,难不成?他还能躲得了万箭齐发?到时候…万箭射杀了他,自然也就救出了杨太守!” 阎柔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还有,他既是生擒杨太守,那势必有所目的, 杨太守是陆统领的弟子,多半…他的目的是陆统领,他是想要用杨修与陆统领交换什么,如果…知道了他的目的, 不妨换给他,以此…换回杨太守,也算是平息了此事!” 阎柔提出了全新的意见。 哪曾想… “哐”的一声,吕布的佩剑直接挥出,当即将桌案劈碎! 他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淬了万年寒冰一般。 “交换?平息此事?哼…怎么可能!” “他杀我雁门将士一十七人!这些将士都是保卫边陲,保卫我大汉的血性男儿,他们有家有室却甘愿在此抵御鲜卑胡人的进犯!我不管那老贼是什么目的,那老贼要交换什么?可这一十七条人命,我势必要血债血偿!” “砰…”的一声,吕布的佩剑直插入地面。“这个没得商量,他的首级必须祭奠我雁门将士的在天之灵!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只是,那些埋伏、背后伤人的伎俩,我颇为不屑!” 霸气…威猛… 还是那句话,经过了“白门楼殒命”的吕布想通了很多。 他回归了九原吕奉先最纯粹的模样! 特别是…他这个全新的身份,他是一个影子,庇护边陲的影子,庇护边陲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影子! 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每一个雁门将士当成了兄弟! 自然也包括逝去的那一十七人! ——“不论是谁?敢杀我边陲将士者,我必取他首级!” 这已经是吕布第三次强调… 每一次的强调声调更盛,也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他的那股决心与豪气。 “算我一个!”公孙瓒一拍胸脯…“他不是要我们四个一起去么?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老头子了!” “还有我!”张燕脱口道。“故弄玄虚,老子看他就很不爽!” 这话脱口… 麴义迟疑了片刻,“我自然也不会落下!先登营可没有一个孬种!” 眼看着… 雁门四大金刚就要去赴约! 哪曾想,就在这时… “麴将军要去,我就不去了!” 公孙瓒豁然而起。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俨然,公孙瓒还记恨着麴义,哪怕如今…两人均属龙骁营。可昔日白马义从的死是麴义先登营造成的,他怎么能放弃这份仇怨呢? “爱去不去,谁稀罕你去?” 麴义面色一冷…针锋相对! “你找死!”公孙瓒握拳爆起… 一下子,两人剑拔弩张了起来。 “两位将军…两位将军…”倒是张燕张口劝道:“咱们三个几乎同时加入龙骁营的吧,两位将军不妨想想看,在此间这么许久,却是寸功未立!” “此番杨太守又被掳走,若是这消息传到许都,传到陆统领那儿?丢人哪,我张燕可丢不起这人!两位将军有什么成见不妨还是以后再论,大局当前…我提议…先把咱们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不等张燕把话讲完。 “呼…”公孙瓒长呼一声,旋即眼珠子一定。“好,就且按你说的,只是…麴将军!你可莫要他托本将军的后腿!” “哼,这话也是本将军想说的!”麴义冷哼一声…“公孙将军,你可别又‘有来无回’了!” ——“你!” ——“怎么!” 眼瞅着两人就要再度打起来了。 张燕与田豫连忙拦住… 吕布眼眸冷凝。“拦着干嘛?让他们打!哼…有能耐,去把那老贼屠了呀!在这里,在自己人面前,装个什么?” “影将军”一说话,这下…满座寂然,整个衙署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 如今在雁门,“影将军”的威望,那可是足以媲美昔日的“九原吕奉先”,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可不但是边陲所有百姓、所有将士们心中的保护神,亦是张燕、麴义、公孙瓒佩服的对象! … … 许都城,医署! 甘夫人已经被送了过来,糜夫人也在…只不过被张仲景刻意的拦在了门外! 一干弟子们七手八脚的将甘夫人抬入后堂。 旋即…尽数离去,而后堂的入口处已经被便衣的虎贲军把守住! 不许任何人进入其中。 甘夫人似乎已经醒转…见到张仲景,见到医署的陈列…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医署? 张仲景坐在她的身边。 此刻的他正在给甘夫人把脉,可随着脉象的清晰,他的心情变得愈发的悸动不已、震撼不已。 所谓望、闻、问、切! 方才甘夫人昏迷时,他先是看过了甘夫人的眼睛、舌苔、耳垂…最后稳当当的坐下,手轻轻的搭在了甘夫人的脉搏上。 他的指尖能感受到甘夫人微弱的脉搏跳动! “咳咳…” 罕见的,张仲景轻咳了一声,继而眯着眼,口中喃喃:“像,像极了…” “神医,敢问…像…像什么?”甘夫人连忙问道,语气气若游丝。 “喜…” 喜脉的“喜”字才刚一脱口,张仲景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把嘴巴闭住。 慌忙改口… “没什么…只是一些常见的女人症状!” 他自然不敢说甘夫人是喜脉,这事儿太大了… 要知道,甘夫人的夫君是刘备啊! 刘备如今在哪?谁也不知道!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定没在许都。 那么…甘夫人怀孕,这可就…就很诡异,且有违礼法了! 要知道,古代对女人是很不友好的,夫君健在…却怀了别人的子嗣,这传出去,是要被万人唾弃,是要被浸猪笼的。 哪怕张仲景已经能确定,这脉象…肯定是喜脉! 但…他不能说呀! 再说了,这事儿…张仲景几乎断定与曹司空有关! 那就更不能乱说了! 特别是这个敏感的时期,曹袁决战…一封《讨贼檄文》都能让曹操脸面尽失,再…再生出这种事! “咳咳…” 想到这儿,张仲景再度轻咳一声,不论如何,得先向曹司空禀报再说。 “夫人,我有几个问题,你若是知道就回答!” 张仲景心情凝重,语气低沉。 甘夫人轻点额头。“神医但问无妨…” “夫人除了今日眩晕之外?近段时间…可有什么症状?” 张仲景问道。 “恶心,头痛,眩晕…偶尔会干呕。”甘夫人如实道,做为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她自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受孕的症状! 张仲景的眼眸愈发的凝重。 “那,夫人上一次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甘夫人登时有些难为情,哪怕面前的是一个老中医,可…这种问题,要回答的话?多少有些让女孩儿羞涩。 要知道… 甘夫人在除了曹操之外的男人面前,还是很纯洁的,很纯粹的。 “夫人不妨直言,老夫是医者,医者的眼中是没有男女的。” 张仲景安慰一句。 “好…”甘夫人点了点头,旋即去回忆…可这一回忆不要紧,竟然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似乎…这月葵水没来? 上月的话…是…是上旬的时候。 怎么…怎么会这么晚呢? 登时,甘夫人就察觉到不对了。“似乎…似乎是上月?为何…为何我这一个月都…都…是,是小女子患上什么病症了么?” “夫人不要多想!”张仲景摆了摆手,拿起毛笔在竹简上记录了下来。 口中继续问:“那…夫人上一次房事是何时呢?” 既然已经确定是喜脉,张仲景的这些问题…主要是想问出具体怀孕的时间,这方便他下安胎药! 只是,最近一次房事。 这就更敏感了…甘夫人的脸红的像是一个大苹果,还是紫红、紫红的那种。 她…她要怎么回答呀? 她…她总不能说自己每晚都去…都去曹司空的府邸吧?最近…那不就是昨夜么! “咕咚”一声,甘夫人咽了口口水,她几次张口,却又几次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张仲景自然察觉到了。 一捋胡须。 “我知道了…夫人不用回答了!” 甘夫人一怔,仲景神医这“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却在这时,张仲景豁然起身。 “夫人,有一言…我不知该讲不该奖,可…为了夫人的身体必须要提醒这么一句!” “夫人要节制!” 张仲景的语气变得无比的敬重… 这… 甘夫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脸变得更红了。 “老夫就先告退了,甘夫人好生歇息,待会儿我会让弟子准备好药材,夫人按时服用即可…” 话音落下… 张仲景已经走出了此间阁宇。 他的话看似气定神闲,其实,他心中早已心潮澎湃,这一次问诊问的是真的刺激,太刺激了。 … … 许都城,司空府。 “啪!啪嗒!” 一声脆响… 曹操手中握起的毛笔,一下子落在桌案上,那方才从太学运来的上好的纸张,被毛笔上的黑点染上! “嘶”…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睁的硕大,不可思议的回头望向张仲景。 “有?有了?” 张仲景点了点头,“有半月了吧!通过诊脉可以初步确定…” 怀孕时,脉象的变化因人而异,最少的七天就能号出喜脉,长的也有二十多天才能号出喜脉的。 “哈哈…” “哈哈哈哈…” 突然间,曹操大笑了起来…他把双手都拍在了张仲景的胳膊上,“哈哈哈…”无比怅然的打消了起来。 声震瓦砾,震得房梁上是隆隆作响。 曹操是真的高兴…这不单单是多了个儿子那么简单,也不单单是因为羽儿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最关键的是——成就感! 一个刘备没有完成,而他曹操完成了的成就感! 呵呵,你刘备不是擅长藏心术么? 不是在我曹操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了么? 呵呵…呵呵呵… 你夫人总逃不出去吧? 你的种,还是比不上我曹操的种好吧? 甘夫人怀孕,这种巨大的成就感,让曹操整个人都要飘飘然了! 那么… 接下来,按照羽儿的计划,那…就得赶紧送回去呀。 等到两个月肚子大了,那不就完犊子了。 而要做到这点,那…就还有两个难题,第一个是…丫的,刘备现在到底在哪?如何第一时间给送过去! 第二个是,如何让甘夫人心甘情愿! 特别是第二个难题…这个比之找到刘备不知道重要多少倍。 要知道… 第一个难题看似困难,可实际上,一旦确定,曹操可以让关羽顺风顺水…无论多远,十日安全送达! 简直再没有比这送媳妇更贴心的服务了! 可第二个…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得仔细的想想… “曹司空…曹司空…” 见曹操愣神儿,张仲景连连提醒道。 “…仲景神医是陆司徒的师弟自是通透,很多话,就不需要我去交代了吧?”曹操回过神儿来,旋即补上一句。“那…仲景神医还有什么交代么?” “…夫人既已经怀孕,那按照医理,理应告诉她真相…如此方能让她小心安胎!”张仲景小声道:“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一个不好,或许会累了两个人的名声!” 张仲景没有把话讲明… 可意思再明白不过,曹操是聪明人,如何能不懂呢? “这个,仲景神医放心!”曹操微微一笑。“自有人去告诉她!也自有人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儿!” 就在这时… “禀报曹司空!”书房门外,许褚大啸道:“关羽从官渡回来了,在府邸外要拜见曹司空!说是要来请辞的!” 请辞… 如果放在历史上,曹操一定是悬挂“回避牌”闭门不见,可现在… 他回来的正好,刚刚好…恰到好处! “哈哈…” 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仲康?云长带着帽子么?” 啊…啊… 许褚一怔…旋即如实回道:“带着呀!”、 “听人说,云长将曹司空赐予的马匹、金银都另外封存,穿着原本的服饰,带着原本的帽子前来与曹公请辞!说是请辞过后再回去拜见嫂嫂!” “哈哈哈…”曹操再笑,一边笑,他不忘把眼眸望向张仲景这边,紧接着…感慨道:“这就对了,云长替他那老大哥带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哈哈…哈哈哈哈!” 呃… 曹操这话脱口,张仲景眼珠子不住的在打转。 似乎,曹司空这话中有话呀! 而这话的阅读理解… 他…他不会做了!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并州,雁门关外,牛头山脚下的一处荒芜的村落。 因为鲜卑胡人连年的寇边,这些村落早就被洗劫一空,一些房间里还有晒干了的骨骸,乌鸦在屋檐上“哇哇哇”的叫着,整个此间村落显得异常的落寞与凄凉。 而就在其中的一间黑漆漆的屋舍里,黑烟袅袅升腾。 似乎,这里在煮着什么。 而此间的人烟气息与这凄凉的村落显得格格不入。 “唔唔…” 支支吾吾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年轻公子在不断的挣扎,他的面容较好,可此刻…整个面颊上遍布灰烬! 却不是弘农杨氏的贵公子杨修杨德祖?还能有谁? “嘶啦!” 猛然间,杨修口中的粗布被拿开,反缚着双手的粗绳也被隔断,一个凉冰冰的面饼摆在了他的眼前。 “吃了它!”冷冽的声音接踵而起。。 出现在杨修面前的除了枪神童渊?还能有谁? “呼…呼…” 杨修不住的喘着大气,他很饿,可面对这凉饼,他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咬上一口,“啪”的一声就给扔在了地上,他打算跑…可方才迈出一步,那束缚着他的双腿一阵酸麻。 久坐太长时间…双腿都…都脱力了一般,哪里还能迈开。 他回头望向童渊,见他的眼眸中依旧是冷若冰霜… 而童渊似乎对杨修的跑完全不以为意,他只是捡起了地上的凉饼,再度递给了他。 “吃了它。” 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宛若命令的口吻。 “你…” 杨修吟出一声,在他那冷冽的眸子下,不由得身子一阵抖动。 回忆这一日,他先是被掳走,然后…在雁门关外的有二十余人接应,这些人杨修有些印象,是雁门的兵… 只是,想不到这些兵竟会背叛他,竟会与童渊有着牵连, 为此,杨修还在心中骂了一万次吕布,狗娘养的…要不是他不问出身,不问背景,是个兵就收纳…怎么会有今天的事儿! 在外人看来… 童渊像是个神仙一般,飞檐走壁,一跃纵下…可只有被托起的杨修看的清楚,他不过是利用一些工具下了城墙,还有…他的逃离路线,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整个掳人的过程, 都是算计…他杨修被算计了! 神仙, 神仙你妹! 可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杨修想逃,却无法逃脱! “吃了它!” 童渊第三次开口,相同的话, 相同的语气,相同的凉饼, 让人听着、看着都是一阵遍体生寒! 杨修凝眉… 这家伙逼着自己吃东西, 那是想让自己活着… 那他的目的…目的势必是… 杨修绝顶聪明, 一下子就想通了,这家伙必定是通过他杨修, 向陆总长交易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呢?什么呢? 这点,杨修想不通… 不过… 杨修的眉头一下子凝住,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心里嘀咕着, 这童渊的如意算盘多半要落空了! 看到杨修如此表情。 童渊略微有些不悦, 冷冽的声音再度吟出。“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跑, 你逃跑的速度可追不上我出枪的速度!还有,吃了它, 老老实实的给我活着!” 按理说,这么一番话之后,杨修势必要老实一些。 哪曾想… “愚蠢, 愚蠢!”杨修大声咆哮道。 这话脱口,童渊面沉如水。 “你说谁愚蠢?” 五个字, 一字一顿…怒了,童渊真的怒了!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 除了你愚蠢之外?还会有谁?”杨修凛然无惧… 追随陆总长时间长了,经历过的风浪太多了, 他怕过啥? 再说了,天天在吕布身边…胆子但凡小上那么一丢丢,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杨修的胆子委实是被练出来的。 “找死!” 一枚刃片已经出现在了童渊的手中,他没打算真的杀杨修,可…拿这极薄的刃片在他的脸上划过几刀?童渊喜闻乐见。 哪曾想… 杨修的声音还在继续,丝毫不畏惧,且一声比一声高。 “童渊!我告诉你, 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掳走我不就是为了与恩师交换什么么?哼…你太天真了,恩师是做大事的人,他眼里的是大业,是一统, 是解决万民于苦难、是救黎民于水火,是与胡人不共戴天!哼…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因为我杨修一人而屈从于你,你太天真了!” 嘿… 别说,杨修的话让童渊心头略微有些悸动,他说的不无道理啊! 只不过,如此口气! 该打! 刃片已经凝于童渊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这要真的划上去,杨修那清秀的面颊可就毁于一旦了! 只是… 童渊胳膊扬起时,却让杨修正看到他的衣袖下纹着一个大大的“颜”字! 粉红色的篆体字,显得格外的异样与温存,很明显是一名女子绣上的。 颜…颜… 杨修的反应速度极快,他把记忆中所有的姓颜之人,或者名字里带着“颜”字的人,不论男女,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要知道,颜家是北方名门…与弘农杨氏接触的不多。 能在杨修脑中闪过的也就那三三两两几个人。 而最靠谱的一个…还是战报中传来的名字——颜良! 破颜良的颜良… 没错,河北名门颜氏一族的族长颜良! 这也是唯一一个与陆总长有交集的人。 是他… 原来童渊要交换的人是他? 杨修似乎想通了! 呵呵…如果是他,那童渊就不是愚蠢了,而是脑袋被驴踢了,愚蠢至驴! 心念于此,杨修扯开嗓子咆哮。 “童渊哪童渊,你一共犯了四个最愚蠢的错误,蠢到极致的错误!” “…其一,你单纯的把我杨修看的太重了,实话告诉你,我杨修在恩师心目中屁都不是!其二,你要用我换的人,不就是颜良么?” 讲到这儿,杨修刻意顿了一下,他抬眼去看向童渊的表情。 童渊的眼眸却是刹那间凝起,他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或者“他是死是活?”反倒是,童渊一手提起了飞龙枪。 “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很多人都会死!” 面对童渊的声音,杨修笑了,笑的格外的开怀。“哈哈哈…哈哈哈…要不就说你愚蠢呢,你听到哪条急件中提到‘颜良’被杀?所有战报提及的不外乎是‘破颜良、诛文丑’,破,你懂不懂?什么是破!破可不等于杀!” 杨修一下子像是有了不少底气。 他的话亦变得冷冽起来。“恩师何等聪明?他岂会不知道,颜氏一门在河北的能量?在冀州的能量?若不是看在颜良的背后的士族势力,战报中、坊间传来的消息怎么可能只是‘破’颜良?哼…便是十个颜良也不够恩师屠戮的!” 这… 童渊微微一顿,他隐居世外,武艺奇高,但…论及脑子可与“聪慧”这两个字完全不搭边,而比他智商更低的是情商。 ——童渊出枪必见血…煞气至极!势必会因此吃大亏,乃至于因此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这是他的师傅玉真子对他的评价,也是他童渊低情商的表现… 不懂得变通,一味的认死理! 这是童渊的性格… 也是他隐世不出的缘由! 依着他的性子,他自诩不为外人做刀,可别人要让他做刀,那太简单了…太轻松了! 只要童渊出手…那自是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而他童渊也未必能得善终! 便是为此。 当听到颜良还活着时,童渊那冷凝的眼眸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他意识到,自己做的极端了,似乎…可以用一种更和缓的方法来解决此事。 哪曾想… 就在童渊的心情浮动之际,杨修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又让他的心情坠入了深渊! “你最愚蠢的是第三点…”杨修大声道:“你竟一言不发屠戮了十余名我雁门甲士,如此这般…无论是陆公子,还是吕影将军势必与你不死不休,你是自己断了所有转圜的余地!愚蠢,此为你童渊最愚蠢的一项!” “而第四点…”杨修的话像是连珠炮似的连绵不断,一声声狠辣至极。“你可知何为雁门?何为雁门关?何为雁门关上的守将!” “那是保卫我大汉边陲,防止胡人南下寇边的所在,恩师从来最在意的不是天下一统,反倒是诛灭胡虏,让边陲太平!而每一个边陲甲士在恩师心中都是英雄一般的存在!恩师与胡虏不共戴天,你却公然杀死这些诛胡虏的‘英雄’…莫说是恩师,你是普天之下所有大汉边陲子民的公敌,整个大汉边陲都容不得你!” “哼…”言及此处,杨修冷哼一声。“你想拿我的命换颜良的命,这一条路…被你自己给亲手堵上了!呵呵,呵呵,可笑,可笑…武艺高强,却完全不知晓为人处世之道,难怪韩非子在《五蠧》中说,侠以武犯禁!如此游侠之道,愚蠢!简直愚蠢!” 杨修是骂爽了… 知悉了童渊的目的,他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 因为雁门上那些甲士的死,童渊与恩师的仇怨已经是不死不休,不可能因为一个“颜良”而有所转圜! 便是为此… 杨修自知必死!恩师是不可能拿颜良去换他的? 索性,杨修也就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也不怕了! 呼… 偏偏,杨修的这些话让童渊心头悸动连连。 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莽撞了! 童渊略微低头… 等等… 刹那间,童渊又想到了什么,原本悸动的心情又变得坚定不已。 “胡言乱语,巧舌如簧!” “若你那恩师真像你说的那样保境安民,心系边陲百姓,与胡人不共戴天,那…他缘何会与南匈奴人做交易?中山无极甄家的幕后之人是谁?整个边陲人尽皆知,你还能如何狡辩!” 童渊冷然道。 其实,来雁门之前,他是做了一些调查的。 而让童渊笃定陆羽不是什么好人的,龙骁营不是什么好人的,便是中山无极甄家与南匈奴人做的生意! 在他看来,与胡人做生意,无论是谁?都与‘好’字不沾边! 正是为此,他才会把陆羽当成是“假仁假义”,更把雁门边陲的龙骁营甲士当成欺世盗名之徒! 这也是他童渊…不问青红皂白屠戮雁门甲士的缘由。 只是… 这中间的故事说来就话长了。 “唉…”杨修长叹一声。“你是真的愚蠢,你怎么会知道,恩师卖给胡人的是什么,而胡人交换给恩师的又是什么?” 杨修没有把五石散说出去… 这是机密,亦是恩师陆羽亡灭胡虏的一盘大旗,哪怕是死…杨修也不会说,不能说。 只是…不说的话,这误会怕是永远不能消除。 想到这儿,杨修摇了摇头… 这还消除个锤子? 无论再怎么消除,童渊与恩师的仇怨已经结下了,这是根本无法转圜的! “巧舌如簧,依我看来,你那所谓的师傅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童渊补上一句,眼眸骤然一冷。“不死不休是么?那就不死不休好了!你杨修一人交换不回颜良,那老夫不介意再多掳来几人!” 念及此处,童渊的眸光眯紧,宛若锋锐的弯刀,他的眸子望向的正是东南方向的牛头山! 两日后…那里! 呵呵…呵呵! “他敢杀颜良一人!老夫就杀他雁门十人,百人!” “咚”的一声,飞龙枪的枪柄陷于地面之上,巨大的力道使得这声响…状若雷鸣! 似乎… 这也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上演。 … … 皓月当空,明星闪耀… 许都城上空的黑,渐渐布满,无数的星挣破着探出头来,仿佛预示着这样一个夜色的到来,空气伴随着几许感伤,慢慢的蔓延在某些人的心房。 “嫂嫂今日去医署?无恙吧…” 关羽在一间阁宇的门外拜见两位嫂嫂。 甘夫人与糜夫人均身处这阁宇之中。 这是甘夫人的闺房…从医署归来后的甘夫人就在这里休养。 糜夫人不放心就来照顾… 恰巧关羽从官渡赶回,再拜见过曹操后,忙不迭的赶至此处。 “叔叔放心,不过是寻常的染上风寒罢了,近来天气乍暖还寒,容易得病…仲景神医已经开了方子,依方子调养即可。” 隔着门子,甘夫人张口道。 关羽素来看重兄弟情义,对两位嫂嫂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每每请安,总是在门外。 “嫂嫂无恙就好。”关羽一捋胡须,像是心头放心了不少。 “叔叔…”这次换作糜夫人开口。“接下来,叔叔有何打算呢?” “两位嫂嫂,我已经探明大哥就在河北冀州处,今日归来,前去与曹司空辞别…”关羽如实道:“曹司空虽见了我,却不置可否。俨然…他还有些迟疑,不过…我意已决,不论曹司空是否答应,后日咱们就启程去寻大哥!” “再好不过…” “啊…” 听到关羽那寻“刘备”的话,糜夫人与甘夫人几乎同时发声,可…奇怪的是,糜夫人似乎很高兴,而甘夫人却有些惊讶。 “嫂嫂?”关羽张口问道… “噢,没什么。”甘夫人赶忙改口。 她是觉得…太…太快了吧? 其实今日张仲景为她把脉,那时的她是当局者迷,可回家后一想…登时觉得不对,再去查了下开的方子,每一项均是与“安胎”有关… 如此…甘夫人心头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 只是… 还没有与曹司空商量一番…关羽就…就提出三日后出发寻刘备,这…这… “咕咚”一声,甘夫人咽了口口水,整个脸色愈发的煞白如纸。 “甘姐姐?你没事儿吧?”糜夫人关心的问道… 甘夫人故意伸出那芊芊玉手抚着额头。“无事,只是…只是觉得稍微急了一些。” “噢…”关羽会意。“是我考虑的不周,嫂嫂还在养病,离开许都…也该等嫂嫂痊愈之后,嫂嫂莫怪…日期的话顺延些许时日即可。” “一切便依叔叔的!”甘夫人回答道… 话音落下… 关羽拱手。“那,关某告辞…两位嫂嫂都早些睡!” 说着话,关羽就往书房走去,每到夜里,关羽必须要看《春秋》,一天不看…他关羽浑身难受。 “甘姐姐早些睡,妹妹也先告退了。”糜夫人见甘夫人气色明显不佳,也就不过多停留。 徐徐退去,让甘夫人早些休息。 不过片刻…此间阁院又恢复了万籁俱寂… 唯有虫鸣,唯有鸟叫。 只是… 甘夫人站在窗前,茫然的看着天,这“孩子”来的委实不是时候,这…这种关头怎么办呢? 若然暴露,那…那她固然会被世人唾骂为荡妇!可…曹司空势必…势必也会声名狼藉,这事儿太大了! 偏偏… 偏偏叔叔关羽归来后,她…她便是想见到曹司空一面,去商议一番,也变得这般艰难。 无助、茫然、凄楚… 总总情绪跃然心头,关键是无人诉说呀。 嘀嗒…滴答答!隐隐甘夫人的泪水夺眶…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咔咔…” 几声清脆的响动,甘夫人感觉…似乎这声音是从她的闺房里发出的。 “咔咔…” 这声音连续不断,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这… 甘夫人寻声望去,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之下,他发现,自己闺房内的一处地面在动,在抖动… 不断的向上凸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拔地而起一般。 “啊…” 下意识的捂住嘴,发出一声,只是…甘夫人太累了,这一声并不大… 可地面还是在动…且动的愈发的频繁,凸起的也更大,更雄伟了一些… 就当甘夫人想要喊人之际… “啪嗒”一声整个地面竟从凸起,变成了凹陷…紧接着,像是与一下子被凿穿… 紧随而至的一道温柔的声响。 ——“梅儿,别怕,是我…” 魔性的声调,魔性的话语。 当甘夫人看清楚来人,她的眼睛都要湿润了…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么?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暮 这是一处地道…早已挖通了的地道。 地道的一边是司空府,另外一边便是甘夫人的闺房,曹操早就预料到了关羽回来的这一天,为此,他在一个月前就派虎贲军秘密的挖通了此间的地道。 说起来也可笑,刘备是通过地道逃出许都城的,而曹操又是通过地道去窃取甘夫人的芳心! 只能说——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万般皆是命! 虽说是地道。 可…其中布置的喜气盎然,到处都是红烛、红帘… 此刻的甘夫人在曹操的领路下已经步入其中。 她手执纨扇,身穿华服惊愕的望向四周,最后静静的进入一间密室,密室中更添得喜气…俨然,这算是曹操为她准备的一个惊喜。 坐在榻边,甘夫人那长长的红裙拖在地上,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别样的美丽。 曹操罕见的也穿着齐整,只是…这位世人眼中的枭雄,此时此刻竟目光中露出几许哀痛之色… 甘夫人心疼,忙呼一声。。 “曹司空。” 曹操回道:“说过多少次了,你无需唤我司空,唤我阿瞒即可!” 只有最贴己的人,才能唤曹操阿瞒,比如父亲曹嵩,比如丁夫人、卞夫人… “阿…阿瞒!” 俨然甘夫人对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哪怕是喊出去,也是格外的拘谨,她手中握着的纨扇也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 曹操转过身,“唉”…的一声长叹,旋即望着甘夫人感慨道:“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别用团扇,那个写《团扇诗》的女子,下场并不好,远离爱人,后半生落寞潦倒。” “可…至少她曾经被夫君宠幸过呀!”甘夫人也读过一些书,对那位写《团扇诗》的女子“班婕妤”并不陌生。“失去了爱的人,我宁愿也像她一般退居长信宫里,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与回忆!” 讲到这儿, 甘夫人顿了一下。“或许, 从今天起, 我也要在回忆中活着了。” 《团扇诗》又名《怨歌行》… 乃是汉宫中班婕妤所作,赵氏姐妹入宫后,成为汉成帝的专宠, 班婕妤和其他嫔妃成为摆设,班婕妤便作此诗以抒胸臆。 当然, 这不应景, 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 甘夫人觉得,她的前路似乎也无法选择! 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段,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曹司空…啊不,该改口为阿瞒…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阿瞒在一起的! 这关乎两个人的名声,乃至于…关乎天下的归属, 她…她不能太自私了。 这就是女人, 一旦陷入一段恋情, 那便会全心全意的为男人着想, 哪怕是承担一切,付出一切。 “与我在一起, 很委屈吧!”曹操感慨道。 两人的话都很简短。 可似乎…每一句话又很长,像是长过一个个漫漫长夜! “阿瞒与我在一起才是该委屈的人吧?”甘夫人难过的低下了头,她轻抚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我都知道了。” 曹操则伸出手来, 轻轻的抚着甘梅的脸叹息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 一连三句… 第一句是《诗经·小雅·采薇》中的词局,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用依依杨柳来象征着他与甘夫人离别的不舍,同时又用雨雪来形容失去爱人的凄凉。 第二句是《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按理说…这诗写的是一个女子的单相思, 可此刻竟由曹操之口吟出,就有几分别样的味道,这是在诉说异地恋给人的痛苦。 第三句是《诗经·国风·郑风》,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这是书写着曹操心目中与甘夫人这美轮美奂的爱恋。 良辰美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携手藏入芳林深处! 恰如一对自由而欢乐的小鸟,一待关关相和,便双双比翼而飞。 不得不说… 曹操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将自己对诗歌的理解,完全的诠释在与甘夫人爱恋这一项上,兼之他的权势、地位,此间反差…很难有女人能抵抗的了! 这就是段位… 如果说泡妞有段位,那刘备无疑是“不屈白银”,而曹操…已经是“最强王者”,傲视一切! “阿瞒…” 甘夫人轻吟… 而曹操已经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了一樽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甘夫人也带着一种任命的悲凉拿起了自己的另一半! 这一杯酒! 她懂,这是阿瞒弥补给她的,这是最后的回忆,只是…这一杯过后,就要一别两宽了么? 两人缓缓凑近… 在一种十分亲昵的距离中共饮了这杯酒。 而这酒饮下,曹操的脸色却是一变。 “梅儿就甘心这么一别两宽么!” 啊…啊… 甘夫人吓了一跳。 要不然呢? 她心头下意识的想到这么一句…“阿瞒,如今时局,我不想因为我…而…而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北方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我…我…” “我懂!”曹操坚定的吟出了这么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后,他的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秘密?” “大汉司徒、龙骁营统领陆羽,其实…他是我的儿子,而他…” 不等曹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甘夫人整个人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 “儿子?亲生儿子么?” “梅儿,你莫要激动,且先听我把话讲完。”曹操安抚住甘夫人,继续道:“羽儿是我的长子,这件事儿说来话长,可…却有一点。” 曹操顿了一下,语气一下子变得格外严肃。“羽儿替我制定出一个计划,只是这计划,需要委屈甘夫人几年…” “计划?委屈?几年?”甘夫人一怔,她抬起头,宛若在这密室里看到了一抹希望。 “没错!”曹操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缓缓起身,轻吟道。 “方才我吟出了诗经、国风中的许多诗词,可…论及唯美,羽儿替你、我作出的一首,我倒是觉得最为应景!” 讲到这儿,曹操转过身,朗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霍…这… 甘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情若是…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 这话… 意味深长啊! 这话…又似乎,绝处逢生! … … 并州,雁门关外,牛头山脚下的一间破落的酒肆里。 曾几何时,汉武帝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之际,这里也极其的繁华…不少游玩牛头山的汉人会在这酒肆打尖、吃饭。 可…如今,酒肆依旧在…可此间情景却是人去楼空。 而这都源于,汉灵帝继位后,盘踞塞外的鲜卑人先后组织了十四次冬季南下的寇边劫掠活动。 这个酒肆… 不知道是哪一次被洗劫一空! 不知道,有没有被重建! 也不知道,这酒肆中的骸骨死去了多少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死的很惨,凄惨! 此刻,吕布与公孙瓒、麴义、张燕四人坐于其中,他们是来赴约…赴那三日后牛头山的约定。 其实附近还有不少人,有先登营的甲士,也有公孙瓒、张燕的心腹亲卫,很多人都担心童渊会使诈… 这算是留了一手!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张燕酷爱饮酒,特地带了几坛…四人边喝变聊了起来…满脸的轻松自在。 而过得不久。 酒肆的大门处又走近一人,五十多岁的模样,面容很冷,手中托着一柄飞龙枪。 走进来之后…他环视一周,看到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英武男人在喝酒,眼睛突然一亮,随后又环望向了他身边的人。 五十多岁的老者自然是童渊! “呵!” 一声冷笑,他颇为淡定的朝几人的方向走去,张燕性子最急本想动手,却被吕布拦住! 而童渊就这么坐在了吕布对面的凳子上,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酒,闻了下…开口道:“好熟悉的酒味儿,是许都城太学酒坊酿的吧?” 没错,这酒…吕玲绮曾给童渊带去过两坛! 之后,曹、袁决裂…再想买…纵是千金,也难以在冀州买到了! 而吕布抬眼望向童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公孙瓒、张燕、麴义眼眸冷凝,心情更是颇为沉重,这老家伙虽看起来年迈,可身子骨却健硕的很,特别是走路的样子十分的轻盈! 甚至…不是十分轻盈了,而是…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燕原名“褚飞燕”,本在黄巾军中就以“身轻如燕”著称,单单看一个人的步履,他就能最直观的感受到来人的身法,怕是比之他这“飞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头暗道:“多半,掳走杨太守的便是此人!” “让我们一起来,你是怎么想的?” 吕布开口了,他的语气也很冷,麴义将童渊从“神话”中拉了出来,这让所有人对他没有了原本的畏惧。 当然了…吕布从来就没有畏惧过这个家伙! 而此时… 公孙瓒、张燕、麴义每个人都摸到了自己的兵器…短矛、佩刀、剑… 在如此狭窄的客栈里长柄武器很难发挥出威力! 故而…他们选择的均是短兵兵刃。 “一起来,省的一个个去抓!”童渊提起了桌案的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丝毫不怀疑这酒水有问题。 吕布则是摇了摇头。“曾几何时,我也与你一般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可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让我意识到什么叫做‘过犹不及’,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盲目的自信往往会死的很惨!” 闻言… “啪”的一声,童渊脸色一变,将酒壶放下。“我童渊约你们来,是要抓你们四个,当然,我也不介意取下几个人的脑袋!” 这话脱口… 公孙瓒、张燕、麴义面色一凝,桌下的手扣住腰带,那些锋锐的兵器已经露出了一半儿。 而吕布似乎对童渊的威胁不以为意,他抬头直视童渊,对上他那如毒蛇般的眼睛。“我今天也没打算让你走!雁门十七个将士的命,血债血偿!” “哈哈哈…”童渊掩面大笑。“就凭你们?” “你可以试试!”吕布冷冷的开口。 “好狂妄的家伙!”童渊笑了,他掩面而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音未散,突然之间,他手臂向前一探,背后的长枪恶狠狠的直向吕布那冰冷的面罩刺了过去! 快… 迅捷如闪电一般的快! 众人都没想到这童渊一言不合就动手,张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手中的佩刀已经挥出! “哐…哐啷!” 一道声响…很厚重,却是戛然而止。 童渊的枪已经收回,他使用的是百鸟朝凤枪法,往往招式中带着许多虚招,真正的杀招是藏于这些虚招之后的! 张燕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脚踏在桌案上,身轻如燕的迈步向前…亮出那极细的佩刀…银光闪烁,刀锋直取童渊的喉咙。 张燕的速度快,童渊的速度更快… 他的两脚猛蹬地面,身形向后退去,连人带凳子滑出两米多远,接着,手腕一甩,几枚薄如蝉翼的“刃片”向张燕射去。 得亏… 麴义提到过这刃片,张燕本就留了个心眼儿,脑袋一晃,闪过刃片… 而躲闪的功夫,童渊站起身来,一勾身下的凳子,又甩向张燕! “嗖” 凳子飞到张燕面前,他身形闪躲,躲过了正面,手起刀落,将凳子劈断…避免凳子砸向身后几人。 要知道… 张燕的这佩刀与寻常佩刀不同,乃是经过改良的… 他在黄巾军中被誉为“飞燕”…身法的敏捷自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故而,特地打造出这极软的佩刀,由于刀身柔软,不容易着力,硬如钢丝,软如丝线…论及近距离的争斗,他几乎能把身法发挥到极致。 当然了,这种“软刀”使用起来的难度也更大! 童渊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家伙的身法这么好, “哼”… 一声冷哼,童渊的长枪竟然一拆为二,变成了两柄武器,一柄钢棍,一柄短矛… 同时,他用棍格挡张燕的攻势,而短矛却是刺向吕布! 一下子,那本不利于酒肆这狭窄地形的长枪…一分为二,变得极其适用于如此作战环境! 而就在此时。 公孙瓒短矛挥出… “比短矛是么?让本将军来试试!” 公孙瓒擅长用矛,长矛、短矛都颇为精通… 只是,谁能想到,那在战场上骑白马,别挎长弓…纵横往返的白马将军,此刻在这狭窄的酒肆里近身搏斗,竟也是极其灵巧! 一时间,公孙瓒、张燕与童渊缠斗于一处… 他们出招极快,如同利电,身法诡异…好似旋风,招招凶狠,招招致人死地! “有点意思!” 童渊轻吟一声… 四柄兵刃的碰撞,三人均被震开…童渊倒退一步,而公孙瓒、张燕亦是倒退一步半。 童渊摸了下耳畔,方才在两人的攻势中,有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划过的,面颊上有一道轻微的伤口,流出了丝丝血迹! 而公孙瓒、张燕也不好受。 公孙瓒的眉毛上被划出一条小口子,而张燕的脚踝处也被抽出一条血淋! 俨然,是童渊略胜一筹! “影将军,你看…” 麴义的目光望着战局,他不忘向吕布解析。 “这童渊枪法虽高、身法虽快…可面对公孙将军、张将军却也并不轻松,而他最可怕的其实是身法…选择在此间酒肆内,果然是明智之选!” 闻言,吕布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绝不是昔日那个只知道莽撞的吕奉先! 心智的成熟程度自然远超以往。 与这等级别的敌人交手,吕布会考虑的更多,更周全… 故而,他特地选择把战场安放在酒肆中…限制对方的身法! 而之所以,他的方天画戟还未扬起,是打算先观察,摸清对手的路子! 可… 隐隐! 他发现,这童渊的许多枪技、步伐…竟与自己的武功有些神似之处。 这点极其诡异! 要知道,上一个让他觉得武艺有些相通之处的还是那常山赵子龙! 呼… 轻呼口气,吕布的眼眸冷凝,继续观察! 而就在这时,张燕与公孙瓒的攻势还在继续,张燕软刀一抖,刺出三朵刃花…分别刺向童渊的喉咙、心口… 而公孙瓒亦是将短矛突刺,刺向童渊的小腹! 呵呵… 童渊冷笑一声,手中的棍与短矛又合在一起,合二为一变回了长枪。 紧接着…他把力量凝于长枪锋芒处,竟是挑起了这酒肆中的桌子、凳子、柜子,用这些朝张燕、公孙瓒砸去! 甚至还有一个凳子与一个箱子分别砸向了麴义与吕布! 张燕、公孙瓒先是闪躲,旋即才袭入身前,可童渊的长枪再度一分为二…与两人缠斗在一起。 他的动作极快,一气呵成…几乎算的分毫不差。 而如此狭小的地形,麴义连加入战局的机会都还没寻到,就见一个巨大的箱子砸来,他提腿一脚,想踹碎这箱子。 可是…他低估了童渊的力气,当脚接触到这箱子时,立刻意识到不好,因为…这箱子的力量太大了。 扑通… 麴义整个人被箱子重重的砸中,整个后背贴住了墙体,屋檐上还落下灰尘…落于他的头上、面颊之上显得格外的狼狈。 “我日你先人” 这下,麴义也顾不了地形的狭窄了,激怒之下,他挥剑向童渊劈去! 而因为他的加入… 整个战局一下子变得更加的险象环生! 三对一,故而攻势更凌厉,却也更混乱了…守势不及! 血… 鲜血挥洒! 不过是百息的时间,张燕的双肋又多了两个口子,鲜血直流; 而公孙瓒的腿被刺伤,无法上前,只能在最后干着急; 麴义的胳膊上被划过一道伤口。 整个三对一的战斗…极其惨烈。 当然,童渊也不好受。 他的小腹处被刺出一个指甲宽的小窟窿,虽然伤口不大,却极深,而他的额头处已经开始露出了冷汗。 “呼…” 终于,打到这份儿上,原本端坐的吕布豁然而起。 百息的争斗,百回合的争斗…他终于找到了这童渊老贼的弱点! 一个! 巨大的弱点!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颜氏家训,祭侄文稿,忠烈为神 汗! 吕布注意到了童渊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的汗。 体力,没错… 童渊的弱点就是体力,他的身法极快,力量也充盈,但毕竟五十余岁,不能像年轻人一般,迅速的恢复体力,如今以一敌三,尽管不落下风,但…对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嗖嗖!” 吕布正直遐想之际,公孙瓒不知从哪里取来了弓,连续两支箭矢…爆射而去。 哐…哐! 童渊条件反射般的躲闪,箭矢射入他身后的墙壁…而张燕瞅准机会忍着两肋的疼痛,身子前跃,人在空中,突然一横,软刀直劈童渊的面门。 而麴义的剑也同时到了… 哪曾想,童渊躲闪箭矢之余,一棍、一矛在地面上支起,人随之又射了出去,“咔…”一矛、一棍正砸在麴义的铠甲上,可偏偏,这一矛、一棍均没有洞穿麴义、张燕的铠甲… 三人各吃一惊,各退一步。 麴义、张燕是心有余悸啊…他们这铠甲还是向原本的龙骁骑甲士借来的,若非此甲,怕是他俩现在已经凉了! 而童渊也是惊诧连连,竟有“飞龙枪”刺不透的铠甲? 可他反应速度极快,再度杀了过去,一棍、一短矛画出两道银光分取麴义、张燕的喉咙! 铠甲能护住身子,可脖颈处永远是无法遮挡之所! 快… 这一次反应太快了…麴义、张燕伸出兵刃格挡,只听得“哐哐”声响,兵刃交汇处火星四溅,受其冲击力,两人连续后退了许多步,龙骁骑的精钢铠甲可以借, 可兵刃是没法借的, 借来的兵刃不趁手…故而, 火光之下,麴义与张燕的兵刃均是被砸出了一条凹痕。 张燕不敢继续硬接…借着身法避开,同时回手数刀, 软刀一出,锋芒处乱颤, 如同水银泻地一般, 煞是好看… “哼!”童渊冷哼一声, 他心里知道,眼前三人中对他威胁最大的便是这把软刀, 对这软刀的攻势,童渊不敢有丝毫大意,长矛与棍齐出与之撞到了一处。。 “哐啷啷啷啷…” 一连串的脆响, 张燕倒退三步, 这次…不止是双肋了, 双肩也被挑开了两道小口子, 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 反观童渊… 鼻梁处被软刀的刀锋扫过,横着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鲜血顺着鼻尖滴落。 两败俱伤,可以说…张燕、公孙瓒、麴义三人斗童渊,斗了个两败俱伤…而与此同时, 吕布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他意识到该他出手了! “都闪开!” 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 方天画戟自地面拔起,吕布手持方天画戟朝童渊方向缓缓而行。 这便是吕布的改变。 昔日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 他会毫不犹豫的杀出去与敌人斗个不死不休。 可今朝, 面对同样强大的敌人,他会等…等到对方被一定程度的消耗后再出手。 成熟了, 也内敛了! 吕布较之以往更成熟、内敛了许多。 “踏…踏!” 随着这道低沉、厚重的脚步声,公孙瓒、麴义、张燕三人默契的让出了一条道,他们知道,在打斗上,影将军不喜欢与人合作,他喜欢一个人解决问题! 又或者说,在他看来, 所有与他合作的都是拖累! 自信,恰恰他的无双武技配的上这股自信! “先是暗箭伤人,又是车轮战是么?” 童渊喘着重气,眼眸凝起, 冷冷的望着吕布,望着他那精钢锻造的银色面罩! “暗箭?呵,先用暗箭的是你童渊吧?”吕布提起方天画戟,“你不是要擒我们四个么?口气可比本事大多了!” 你… 童渊眉头一凝,其实受制于这酒肆的地形,他最擅长的长枪无法施展。 同时,他也低估了对手的武技,低估了对手的智谋,几十年隐居世外,他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乱世从来不缺天赋异禀的武人! “你就用这个?”童渊望向吕布的方天画戟。 俨然,他是在质疑吕布竟打算使用长柄兵器,如此地形下,这可不明智。 “呵呵!”吕布没有回答,反而是冷哼一声。“血债血偿,今日你插翅难飞!” 说着… 方天画戟挥舞朝童渊爆砸而去! “轰隆隆…” 要知道,此方天画戟乃是吕玲绮为父亲熔炼精钢战戟锻造而成,威力比之寻常的铁器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 再加上吕布的戟法…当世无双! 在他看来,方天画戟用好了,可以肆意于任何空间中施展,可利用任何地形,又怎么会被地形所限制呢! 只交手了两招! 童渊大感惊异,他隐隐觉得这戟法好生熟悉。 不… 不是好生熟悉,而是这…这分明就是师傅玉真子传给师兄李彦的戟法! “李彦是你的何人?” 激战之余,童渊惊问道… 吕布的眼眸更添得一丝冰冷。“恩师的名讳岂是你这老贼能叫出来的!” 霍… 童渊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师兄收了个如此“霸道”的弟子。 单单这戟法,单单只三招…童渊就能笃定,眼前的此面具男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怕是昔日巅峰时期的师兄李彦也不过如此! “好!好!” 童渊也将棍、矛合二为一,再度化为了飞龙枪。“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领略到师兄的‘天下第一戟’!好啊!” 热血引燃… 童渊爆步而出,顿时便与吕布厮杀到了一起。 高手的搏杀是十分枯燥的,也没有任何的欣赏性,只不过其中异常凶险,任何一个失误,都会使自己瞬间丢了性命。 电光火石间的接触,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两人的身上也各自增添了一条新的伤口。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经斗了几十个回合! 两人的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鲜血直流,汗水将衣衫湿透,侵入到伤口之中,火辣辣的疼痛! 童渊与吕布都喘着大气… 两人的目光一个比一个冰冷,活像两只杀红了眼的困兽。 不过,很明显童渊的喘气声更大一些。 而吕布清楚的知晓,此刻…他身上的伤口不过一处,而童渊的伤口怕是不下五、六处了,只要耗下去,童渊必死,他必胜! 呼… 罕见的,童渊喘出一口大气,这一刻,他切实意识到…有师兄的这个徒弟在场,这一战有死无生! 想罢他身形一晃,猛然向窗子处行去! 他的速度快的惊人,只是眨眼的功夫,可到得窗前…却发现张燕早就守在了这里,迎接他的是一把软刀! 若在平时… 如此软刀还不至于给童渊造成威胁,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除了有伤在身,后面还有一个更难缠的对手! “想跑?没门!”张燕冷喝一声… 而吕布的方天画戟再度袭来… “太年轻了!” 哪曾想,童渊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笑意…而他的长枪猛地向回突刺,这是一百零八路百鸟朝凤枪法中的第三十六式“回马枪”! 类似于青龙偃月刀的“拖刀”之法…一枪直接刺向吕布的面门。 而吕布爆冲之下的惯性根本无法瞬间收回,眼看着长枪直刺而来,他条件反射般的架起方天画戟去格挡… 这是飞龙枪的“点”去击穿方天画戟的“面”。 正常而言…童渊会补上一招“凤凰三点头”,上额第一枪,咽喉第二枪,前胸第三枪…最后的杀招乃是“点枪”! 所谓——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 呼… 吕布冷呼一声,瞬间…整个后背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哪曾想… 就在飞龙枪的“点”与方天画戟的“面”碰撞之时,没有绚烂的火花,取而代之的是“啪嚓”一声。 在童渊惊愕的目光中,他的飞龙枪枪芒处竟是断了! 在力的作用下,完全碎裂了… 这… 童渊人傻了! 枪芒处的碎片四散,有的甚至从童渊、从吕布的面颊上划过,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而童渊反应极快,爆退数步。 “这…” 他张口却语塞,却不是该如何开口! “呵…”倒是吕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笑吟吟的望向童渊。“当初我败给某个胖子时,就是吃了这兵器的亏!时过境迁哪,呵呵!” “哼…哼!”童渊嗤笑。“如果我的飞龙枪没碎,你现在早已没命说这话了。”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 方才吕布是真的大意了,百鸟朝凤枪中“回马枪”加上“凤凰三点头”的招式是杀招,童渊抢得先机,吕布是必死无疑,只是…只是谁能料到,这上好镔铁锻造而成的飞龙枪竟然碎裂了。 “那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吕布笑了。“我的目标,就是如何拿下你的脑袋!” 说着话,方天画戟再度砸出。 童渊没了兵刃,这还哪里是吕布的对手。 “糟了!” 童渊心呼一声,而与此同时,他的背后张燕的软刀也到了。 得亏他身法过人,旋身避开了这软刀的锋芒,然后出手如电,抓住了张燕的双腕,先是向外一托,只听得“嘎嘎”两声脆响,硬是将张燕的胳膊拧脱臼,接着双手一甩朝吕布的方天画戟砸了过去。 看到张燕被砸来…吕布只能收回方天画戟。 可趁着这档口,童渊双腿一弯,猛地一弹…身子腾空而起,随后脚点桌面,竟是用整个身子将窗子撞开! 公孙瓒见状…连忙“嗖嗖”又是两箭…麴义则踩着桌子朝童渊撞出的大圆洞,也窜了出去。 其余人围上… 只见得这牛头山下,丛木之中人影攒动,公孙瓒射出的两箭一箭落在地上,另外一箭不见踪影! 麴义想也不想,当即放了一枚响箭… 示意附近埋伏的先登营进入牛头山开始围剿! “好矫健的身法!”吕布看着眼前的大窟窿,忍不住连声感叹。 四个人… 还包括他吕布在内,竟让这童渊跑了! “枪法是一流,身法怕是超一流了!”张燕撑着身子从地面上爬起。 公孙瓒则指着地上的血迹感叹道:“这童渊身中了几刀,又中了一箭,怕是跑不远!” 方天画戟被吕布握的更紧了一分,“此童渊不除,日后定是陆公子的心腹大患!” 言及此处…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速速派人去将此间发生的一切禀报给陆公子!无需隐瞒,详尽的告知,也让他有所准备!” “喏!”公孙瓒答应一声。 他的眼眸却是望向窗外,麴义与先登营…一定要擒住此人哪,趁敌病要敌命,否则… “咕咚”一声。 公孙瓒咽了一口口水,想想这一次的交手,难免一阵心有余悸。 … … 黄河以南,官渡港口。 一间牢狱之中… 油灯烧残了一盏又一盏,灰白的晨光稍稍透了进来。 此间牢狱之中,桌案前坐着三个人…一个魁梧的壮汉坐在当中,此人正是“古之恶来”典韦,他的左边坐着的是陆羽,右边的则是颜良。 酒菜都是热的,看起来很可口。 而颜良一阵海饮… 陆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饮酒,笑着提议道。“别光顾着喝酒,也吃两口菜!” 颜良却是只顾着饮酒,饮完了整整一大坛,这才颇为豪迈的用囚衣擦了擦嘴巴,旋即将酒壶放在桌案上,目视陆羽。 “这算是断头酒么?”颜良凝眉问道:“要杀就杀,何必还亲自来送酒!你这是要看我颜良的笑话不成?” 颜良是个高傲的人… 在北境颜家的地位,不说比肩弘农杨氏、汝南袁氏这样的顶级豪门,最起码…与河内司马氏,徐州陈氏是一个档次的。 而这些家族之所以堪称为豪门,无关于今时今日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底蕴,是家族的历史。 “你就这么想死?”陆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兄长文丑,你不是杀的颇为痛快么?”颜良颇为不屑。“我与他均是河北上将军,难不成?你还会放过我?呵呵,少假仁假义了!”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杀颜良,诚然有河北颜氏一族的缘由,可更多的是…颜家的未来与底蕴哪! 要知道,颜家…哪怕是在我中华名族史上,也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此前的颜家,一直是武术世家,将门之后! 可转折发生在南北朝时期,那时有名的教育家颜之推在《颜氏家训》中,告诫自己的儿孙——“齐有颜涿聚,赵有颜最,汉末有颜良,宋有颜延之,并处将军之任,竟以颠覆!” 这个“宋”是“宋、齐、梁、陈”的“宋”… 而其中提到的这些人物,哪一个都是名声赫赫,却最终“颠覆”!说人话,就是一身武艺最后凉凉了! 故而,颜之推在家训中特地提到“因为学武,这些祖宗成了莽夫,故而失败被杀,所以颜家子嗣一定要多读书。” 再之后,就有了颜真卿… 这可不仅是一名大书法家,而且还是一位能统军打仗,有勇有谋的将军。 甚至…同族的哥哥和侄儿因为抗击“安禄山”而被叛军所杀后,颜真卿痛心疾首,写下了天下第二行数——《祭侄文稿》。 最后虽被奸臣害死,可三军为之痛哭,皇帝为他罢朝三日,甚至,到宋高宗时期,还追封为“忠烈”,尊他为神! 可以说,颜氏一族到颜真卿这一代是光耀门楣了。 如此这般,颜良可不止是沾了前辈的光,更是沾了后辈们的功勋! 故而,陆羽这儿是好酒好肉,亲自下狱与他攀谈… 而且,这“狱”说是“牢狱”,可过的一点也不凄惨哪,被褥,床榻,酒菜一应俱全! “颜良将军哪,我琢磨着,你看错我陆羽了!”陆羽微微一笑。“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你颜家未来可光荣着呢,功勋卓著!” “再说了,我要做的是帮曹司空一统天下,而不是屠了这天下,能多一个朋友,干嘛多一个敌人呢?你说是不是啊?”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再说了,文丑就不是我杀的,战场厮杀,刀剑无眼,我哪知道…那关羽手起刀落直接把文丑一刀给劈了!昨日听闻他已经向曹司空请辞,要去北境找老大哥刘备…这就跟我更没关系了,要报仇,你得砍刘备去啊!!” 嘿… 别说,陆羽这么一番话,让颜良哑口。 明明知道是强词夺理,可偏偏他还无力反驳,偏偏…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呵呵…” 冷笑一声,颜良摇摇头。“果然是巧舌如簧啊,可…陆司徒啊,我且问你?你觉得曹操真的能赢得了袁公么?袁公的兵马可不止是你看到的这些!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的底蕴也深厚着呢!再说了…袁公什么出身,曹操什么出身?两者相较差远了!” 唉…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摇了摇头。 旋即反问道:“那项羽什么出身?刘邦又什么出身呢?袁绍出身再高高不过项羽,曹司空出身再卑微,卑微不过刘邦!” 陆羽一边开口,一边笑,言及高兴处,还饮上一小口! 哪曾想… 颜良眼珠子一定,直接反问:“可刘邦不是始皇帝,他会杀功臣的!你陆羽如此功勋,如此声望,就不怕他曹操猜忌于你?还有你那隐麟的身份?哪个雄主会放任一个‘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于这世间纵横呢!” 嘿… 颜良这一问,还真问到陆羽的心头上了! 这问题,他也在心头无数次的问过自己! … 这边,牢狱之中… 颜良与陆羽正聊着关键处。 而另一边,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的行驶在官道上,这是两封急件,一封是从河北黎阳传来的,是袁绍大军最新的动向! 另一封则是从并州雁门传来的。 两匹快马均是风尘仆仆,而随着这两封急件的到来,宁静后的暴风雨再度袭来!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青龙偃月:嫂嫂有何吩咐? 几缕晨曦的光照在牢狱里,却又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就在这牢狱之所。 颜良的话让陆羽陷入沉思。 哪一个雄主会放任一个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在世呢? 这个问题,陆羽想过许多次…可最终都没有探寻到答案。 古往今来,凡是开国皇帝都会杀功臣,最典型的便是刘邦与朱元璋! 这里面,始皇帝嬴政是个例外,却又不是个例外。 要知道…秦朝的一统是特殊的,是奋六世之余烈,嬴政是始皇帝不假,却不能说是秦朝的开国之人。 那么…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曹操会像刘邦、朱元璋那般杀开国功臣么? 当然了,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开国皇帝杀功臣的原因。。 说到底,打天下时,皇帝是带着一群“屌丝”… 可“坐天下”与“打天下”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从世井中走出,艰苦的环境…让这些皇帝变得残忍、多疑、猜忌,明白尔虞我诈,明白这世间只有利益没有情义! 而他身边的这些“屌丝”如今“逆袭”成功了,变成了权臣…那他们会不会生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心思呢? 这是其中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这群开国功臣自恃有功,骄傲狂妄不说。 更有甚者…会卷入党争,会卷入立嗣… 说白了就是飘了! 然后,就是熟悉的剧情,皇帝会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可换来的是他们的漠视,是更加的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再到最后,皇帝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决定杀功臣! 似乎,历史的轮回总是会这么走。 陆羽与曹操的这种关系,就宛若这些轮回一般… 极其敏感,却又模棱两可! 未来曹操真的坐拥天下后,又会对他陆羽网开一面么? 又会留下一个“得之可安天下”的隐麟么? 曹操不是秦始皇,没有秦朝的奋六世之余烈…也没有秦国尊重功臣的传统。 似乎… 真的这样走下去,陆羽的结局与归属都不会太好! 况且,曹操生性多疑…随着年龄的增长、权势的增添, 他的猜忌心会越来越重, 最后…很有可能… 可…偏偏。 曹操给陆羽的感觉又很奇怪, 他对陆羽的信任,让陆羽觉得匪夷所思。 包括龙骁营,包括司徒之位, 包括如今统领官渡这十万大军,乃至于…这让陆羽生出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 似乎, 老曹对他就像是完全不猜忌一般, 而且是竭尽全力的信任? 这可不像“飞鸟尽、良弓藏”的味道, 也与“狡兔死,走狗烹”完全不搭! 不懂了… 陆羽搞不懂了。 总而言之, 他感觉他身边这个老曹与古籍文献中记载的的老曹,在猜忌心这一块儿上…特别是对自己的猜忌心这一块儿上差距极大! 当然了… 信任是一码事儿,可陆羽也要时刻提起一根弦。 俗话说得好啊——不作死就不会死! “得了吧…”想到这儿, 陆羽开口道:“颜良将军, 你就莫要劝我了…我跟曹司空的关系你不懂!” 是啊…颜良当然不懂了, 可他陆羽自己个儿也不懂! “呵呵…咱们拭目以待!”颜良眼眸微眯, 对陆羽的话不置可否。 陆羽拍拍手,“酒、肉我都给你备着, 这段时间就委屈下住这牢里吧,袁绍还活着…策反你也不太现实,总而言之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好了, 什么时候袁绍凉了,我自会放你回去, 还指望着你回去以后多生些颜氏子弟,你们颜家的‘种’很好!” 言及此处, 陆羽豁然起身,就打算离去。 “有事儿招呼狱卒, 酒不够喝,就喊他们送…咱们这儿虽然潮湿,但是酒管够!饭管饱!” 嘿… 陆羽这话脱口,颜良有点儿恍惚。 这什么事儿啊? 他感觉他虽然被擒,可这做俘虏的待遇…有点诡异啊! 当然了… 颜良牢狱的隔壁也住着一个大人物——高干! 没错,自打雁门高干大败后,杨修让南匈奴人将高干给送到河内, 再经由河内的快马给送来官渡! 如今也在这儿关着呢。 只是…虽都是关在监牢,可待遇嘛,简直是天差地别! 颜良这儿有酒有肉,可高干就惨了… 顿顿吃的不如猪, 最关键的是冷…这牢狱里的夜风格外的森寒! “陆公子…陆公子…”看到陆羽走出颜良的牢房,高干疾呼道…“我…我们高家也是…也是河北名门哪,您也看在…看在我高家的份儿上,要不…要不…”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高干。 此刻…完全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的彻彻底底的。 呼… 陆羽轻呼一声,要不是来探监,差点把这货给忘了。 “原来是高公子…”陆羽脚步一顿,朝他微微一笑。 说话的功夫,他扫过这间牢狱。 没有灯,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自己。 此牢房内不断的有“吱吱”的声音,似乎是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在这种地方生活,属实凄惨哪!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陆羽,谁让你姓高氏一族的后人比不上人家颜家的呀… 人家有楷书四大家之一,宋代被封神的——颜真卿! …你们高家有谁啊? 陆羽能想起来的就一个高渐离,对了…还有个高力士!最多再算个赌神高进! 这些…还不够你高干在牢狱里享受特殊待遇的! “陆公子…求你,求你也给我一床被褥,给我一壶酒吧!” 高干可怜兮兮的请求。 “给你也行,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得如实告诉我。”陆羽眼眸一眯,问出一个颇为好奇的问题。“高公子?你到底是不是袁绍的私生子啊?” 啊…啊… 这话脱口,高干整个人愣住了。 倒不是陆羽想到哪问到哪? 实在是他感觉诡异,要知道…袁绍把北境四州分给了三子一外甥,说起来,这分给儿子还可以理解,可…分给外甥?这就有点儿… 故而,陆羽怀疑高干不会袁绍的私生子吧! “不是…不是…” 此时的高干一个劲儿的摇头,摇头之余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我又不是那袁安?怎么会是袁氏的私生子?” 这话脱口,高干猛地捂住嘴巴,惊觉说错了话。 陆羽倒是一下子好奇了… 袁方?谁啊? 古籍文献里…没这号人哪! 当然…如果是私生子的话,那多少还能理解! 比如老曹…考虑他那独特的嗜好,还有年轻时混世魔王一般的荒诞,谁能保证他不会处处留情,处处留种… 史书上也不可能详尽的记载着每一个私生子啊! 袁绍是那个时代的高富帅,换到前世,当海王都够格了!有个私生子一点儿也不奇怪! 一下子,这袁方引起了陆羽的好奇。 “高公…” 高公子的“子”字尚未脱口与。 “踏踏踏”…牢狱的入口处传来连续的脚步声。 “陆统领…陆统领!”原来是一名龙骁营的甲士,见到陆羽,他当即行礼道:“禀报陆统领,一名探马、一名信使正在牢狱外等候,说是有急件要报送给陆统领…一则是从雁门来的,说是十万火急,杨太守被人掳走了,另外一则…袁绍动了,再度南下了!” 什么… 猛地听到这两个消息,陆羽多少有些惊愕。 这两则消息要分开理解! 雁门来的?十万火急?杨修被掳走了? 这特喵的,是粗大事儿了呀? 有吕布在?还有人能把杨修给掳走! 另外…袁绍南下,距离上次的大败,这才不过一个月,他又来了?这是天晴了,雨停了,袁本初觉得他自己个儿又行了! 当即…陆羽的眉头一凝。 也顾不上去询问“袁方”…当即吩咐一声。 “快,前面领路!” 踏踏踏… 颇为急促的脚步声接踵响起。 … … 许都城,北城城郊。 四时的古城墙景色常新,极能勾住人们的想往与挂念。 此刻的关羽一身劲装,手持青龙偃月刀,护送着一驾马车从北城门驶离,甘夫人与糜夫人都坐在马车中,两人一言不发…心中像是都有事儿。 特别是甘夫人,时不时的透过车窗望向那城池的方向。 关羽驾马行在最后。 早在一个时辰前,他挂印封金,将曹操赐予他的金银、珠宝、印绶悉数摆放在汉寿亭侯府内,此前,他已经与曹操几次请辞… 曹操不置可否,俨然…是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关羽等不及了,就在今日带着两位嫂嫂出北城门往冀州而去。 “哒哒…” 马儿走过城门,关羽勒转马头,他仰头望向这高耸的城墙,曹操对他总总的恩赏跃然眼前… 他的双手拱起。 “曹司空!恕罪!关某告辞了!” 他吟出一句,旋即再度勒转战马,追上面前的马车,就这样,关羽与甘夫人、糜夫人踏上了归程。 另一边… 司空府内,罕见的,曹操独自一人坐在池边,在静静的看着池中的鱼儿,可他的心情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孽缘? 诚如甘夫人所言,这是一段孽缘么? 还是诚如羽儿部署的那样,这不过是他大业中的一环! 可…曹操发现,真的要与甘夫人别离时,他竟有些不舍…他的眼眶中竟不自禁的添上了几许泪珠。 是动心了?真的动心了么? 要知道,曹操这辈子动肾的次数可比动心的次数多太多了。 第一次动心是对丁香…也就是如今夏侯渊的夫人! 那时,情窦初开,那种感觉,曹操至今无法忘怀! 而第二次动心,则是对曹昂、曹烁、曹沐的亲娘…也就是刘夫人。 那是她一辈子都觉得愧疚的女人! 第三次动心,是在顿丘,是羽儿的娘,那时候的曹操,只想着一定要呵护好、保护好这一双母子,只是…事与愿违,他对羽儿的娘是无限的愧疚! 第四次… 第四次,曹操隐隐觉得…第四次就是现在,是甘夫人,是甘梅…这是他第四次动心、动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 让曹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十几年没有这般心情、心境了。 “走了,终究要走了…” 曹操不住的望着池中的鱼感慨着,一旁的仆人只以为曹操是在感慨关羽的离去,可唯独许褚知道,哪里是关羽啊,这次离去的是曹司空心尖儿上的人。 “报…” 就在这时,一名虎贲甲士快步而来,见到曹操当即禀报道:“禀曹司空,关羽把朝廷赐予的汉寿亭侯大印悬挂梁上,把曹司空赐予的金银玉器,侍女、仆役全部留在府中,并留下此信!” 说着话… 虎贲甲士将一卷厚厚的竹简递给了许褚。 许褚展开呈现于曹操的面前,曹操眯着眼,只看了前两句,就摆摆手。 这“孽缘”…或者说,这个“计划”,其实在一早…就被羽儿给布置好了,他曹操也不过是扮演着他理应扮演的角色罢了。 偏偏,该配合羽儿演出的他,还得按照接下来的剧本继续去演。 想到这儿,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仰天大啸。 ——“财富不能动其心,爵禄不能改其志,生死不能阻其行,对于这样的人,别说我曹操了,天奈其何?” 曹操刻意的把这一道声音加大、加重! 他就是要把自己对关羽的情愫完全的表露出来,乃至于传出去,传到冀州,传到那刘备的耳中! 计划… 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 可…计划之下的是孤独,是一抹别样的情愫。 谁又能体会,在这计划的过程中,曹操内心中真正意义的情愫呢?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夏侯惇与戏志才、荀彧匆匆而来。 “大哥,我听闻那关羽走了?” 夏侯惇大喊一声。 戏志才则是凝眉道:“主公,关羽此去必投袁绍,这样一来,袁绍可是如虎添翼啊!” 听到这儿,夏侯惇嚷嚷道:“大哥,让我带一队铁骑去追杀!以除后患!” 这边戏志才、夏侯惇是蓄势待发。 反倒是曹操…他仰着头面朝虚空,良久不语… 一息,两息… 足足十息之后,荀彧开口道,他知道内情,故而…他的话更符合这一项计划。“曹司空,事到如今,与其在这儿后悔、叹恨,不如再赐给关羽一道恩典,让他十日之内就能见到他那‘好大哥’吧!” 言及此处。 曹操点了点头,一招手,“走了,诸位…都随我一道去送送云长吧!也让我再见‘她’最后一眼。” 踏踏… 曹操当先而行,一行人快步跟上。 当然了,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儿,曹操最擅长的是把女人从别的男人怀里抢过来。 可这一次,他却要把心尖儿上的甘夫人送到刘备的怀里去,曹操这辈子就没做过这种事儿。 每每想到此处,曹操的心情就是一阵唏嘘。 羽儿啊羽儿,你这次可是给为父出了一个大难题! … “哒哒!” “哒哒!” 城池外,古道边。 关羽护送着马车徐徐向北… 就在这时。 “云长,云长…” 曹操的声音响彻而出,关羽回头看到曹操与一干骑士,下意识的是提起了青龙偃月刀,做出一副御敌的模样。 而曹操则是在距离关羽二十步之处,挥手示意,他独自一人翻身下马,从虎贲军手上取过一个包裹,就往关羽身前跑去。 “云长啊,为何行色匆匆啊!怎么?连…连喝我一杯送行酒的时间都等不及了么?” 曹操喘着大气,他的眼眸直视关羽,余光却是瞟向关羽身后马车方向… 此刻的甘夫人听到曹操的声音,掀开车帘也向后望去。 “禀曹司空…”关羽并未收回青龙偃月刀,他凛然道:“关某与曹司空有约,一旦得知兄长下落,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前去相会,现在…兄长的下落已经得知,因此…” 关羽顿了一下。“匆匆前往,万望恕罪。” “云长啊。”曹操点了点头,他昂着头看着马上的关羽。“我既与你有约,又岂能失信呢?只是…我已经探明你大哥不在冀州了,袁绍派他去荆州…想必该在黄河一带,云长若是执意向北那不是南辕北辙么?” 讲到这儿,曹操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关羽。“再说了,无论是去冀州,还是去荆州,此行几百里…路上风吹日晒,你能扛得住,可你那两位嫂嫂如何扛得住?总不能让她们也风餐露宿吧?这包裹中是一些金子…云长不要推迟。” 嘴上这么说,曹操的潜台词是。 云长…你可不能推迟啊!饿坏了我曹操的“女人”那怎么能行?何况…她还怀有我曹操的子嗣! 呼… 关羽接过包裹,沉甸甸的…想到曹操说的有理,就不推迟,他收起了青龙偃月刀,拱手朝曹操行了一礼。 “就此别过…” 曹操则感慨道:“但愿你、我后会有期啊,云长!” 说话间,关羽已经勒转马头行至那马车处… 他将这包裹递给了马车中的两位嫂嫂,就准备吩咐马夫继续前行。 哪曾想… “叔叔且慢…” 甘夫人终究忍不住开口了,她的银牙咬着嘴唇,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让她那几欲迸发的热泪不要萦绕在眼眶! “嫂嫂有何吩咐?”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楚河汉界,黑白子交战正酣! ——“叔叔,这段时间曹司空待叔叔,待我们姐妹不薄,于情于理我们姐妹也该当面感激一下的,这也算全了你大哥的礼数不是?” ——“况且…现如今,曹司空又放我们离去,这是恩哪,知恩哪有不言谢的?” 甘夫人这话中提到的“情义”,提到了“恩”,这两个词…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说到底,曹操舍不得甘夫人离去。 甘夫人又如何能舍得曹操呢? 这也是她心上的人哪! 能最后再多见一眼,就多见一眼吧… “是,嫂嫂说的是,是关羽疏忽了…” 不等甘夫人把话讲完,关羽点了点头,旋即翻身下马…调转马车,牵着马车的马儿往回走。 马车驶回… 曹操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阵唏嘘。 他能想到,这定是“梅儿”的要求。 哪怕是昨夜刚刚温存,可梅儿依旧是恋恋不舍么? 曹操脸色迷离了那么一下,可谁知,他昂着头故意朝着关羽大喊道“云长…你可是想通了,要回来了?” “不…”关羽拱手道:“曹司空天恩,两位嫂嫂要亲自谢过司空!” 说着话,关羽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甘夫人在他的搀扶下徐徐走下,行至曹操的面前,欠身行礼… “小女子甘梅见过司空…” 言外之意是——梅儿最后拜别郎君! “原来是甘夫人,甘夫人无需向我行礼…” 曹操向前一步。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你、我的关系还用行礼么? “这段时间居于许都,承蒙曹司空照顾叔叔,照顾我们姐妹,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离别之际行大礼谢司空!日后也必会感念司空的恩情!” ——这段时间,梅儿是快乐的,只是…今日这一抹快乐就要逝去,不过夫君不要担心,梅儿牢记羽儿的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该怎么做…梅儿知道, 也一定会做好! “夫人也要注意身体!这乱世之中, 对女子往往有更多的不公!夫人好走!” ——梅儿, 要注意腹中的孩子呀,你的任务可并不轻松…等你再度归来时,我曹操一定加倍疼惜你, 爱护你! 甘夫人三言,曹操三语。。 此间意味深长…别有乾坤! 只是, 关羽与糜夫人哪里能听到那么多? 他们只觉得甘夫人落落大方, 知恩图报, 也觉得曹司空的形象莫名的高大了许多。 最后,甘夫人欠身…行礼, 然后抬眸,深深的凝望了曹操一眼,记下了这个并不帅气的容颜, 旋即头也不回的又登上了马车。 随后, 便是关羽再度拱手, 翻身上马…连同马夫一人, 一行五人徐徐离去! 至于,是哪五人? ——关羽, 甘夫人、糜夫人,马夫… 还有…还有… 马车越过一处土坡进入了下坡路,而那土坡遮挡住了曹操的目光, 他疾步向前跑去,登上了土坡, 就这么遥遥的望着那驾马车的背影。 眼前浮现的是那身着显眼裙袍,在烛光下宛若有着胜雪肌肤的女人! 渐渐地, 渐渐地… 马车消散于一片梅林之中。 “来人…”曹操开口招呼一声。 “曹公”许褚与一干虎贲军上前一步。 “把那片梅林给我荡平了!”曹操吩咐道。 啊…啊… 许褚与虎贲甲士一怔。 荀彧却是感慨道:“曹司空是嫌那梅林遮挡住了望向关云长的目光么?” 这话脱口。 戏志才一敲脑门,赶忙上前, “曹司空,一个关羽?不至于吧?” “你不懂!”曹操长袖一甩,转过身来。 他的眼眸却是阖上,似乎…在平复那悸动不已的心情。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 曹操从甘夫人离去的“多愁善感”中走出,足足用了一百息的时间。 这一百息中, 他是一个失去心爱女人的男人! 可这一百息过后,他又变回了那个睿智、骁勇、无畏的枭雄! “嗖…” 猛地,曹操骤然昂首,眼眸睁开。 “仲康何在?” “末将在。”许褚道。 曹操当即吩咐道:“关羽驶离的路线, 沿途都布置好了么?” “一切准备妥当,既会保证他们的速度,又会让他受到一些阻挠…显得不那么轻松。”许褚如实禀报。 “很好!” 曹操拍了拍许褚的肩膀,所谓欲擒故纵嘛,不让刘备怀疑的大前提,是这一趟关羽走的不能太过轻松! 当然,为此…让几个“首鼠两端”的降将惨死于关云长的刀下,也是喜闻乐见。 “记着,若然有刘备的下落,务必第一时间想方设法传入云长的耳朵里!” “喏!”许褚拱手。 似乎…关羽离去,曹操比他操的心还要多! 这一番话落下…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不少,转过身就打算走。 许褚适时的补上一句,“那…这梅林?曹公还要荡平么?” “不用了!”曹操微微一笑。“它除了遮挡我的视线外,不是还能‘望梅止渴’么?哈哈!” 想到望梅止渴,曹操回想起,昔日里在许都城郊种青梅,种韭菜的刘备… 刘备,甘梅! 天道轮回,苍天绕过谁? 想到这儿。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再度浮起。 不过是百息的时间,曹操竟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戏志才不懂了,他发现今儿曹操这表情、这行为诡异、奇怪呀… 荀彧却是意味深长的一捋胡须。 心头暗道:“看起来,在这一对曹氏父子的眼里,刘备的威胁要远比眼前袁绍的威胁大的多呀!” 踏踏… 曹操往回走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曹操一边走,一边不忘询问道:“元让?我听闻袁绍大军再度集结南下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这是今早刚刚得到了的急件…”夏侯惇不敢隐瞒。 “好!”曹操脚步一顿。“即刻你传令三军,我曹操亲自率领,许都城十万人倾巢而出驰援官渡,陆司徒给咱们做了个好榜样啊,接下里,该咱们一道与那袁绍一决雌雄,决定天下归属!” 这… 曹操这话脱口,此间一片哗然。 霍… 倾巢而出? 这… 戏志才微微凝眉,这有点儿赌的成分了呀,曹司空是真的不怕袁绍派兵迂回到河内,从河内进军奇袭许都么? 戏志才正想开口劝上一句… 荀彧却是摆摆手。 小声解释道:“志才,如今的一切,依旧在陆司徒布下的那棋盘之中!”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拍拍戏志才的肩膀,继续道:“楚河汉界,黑白子交战正酣!” 呼… 闻言,戏志才呼出口气,如今的战场局势?依旧在棋盘中么? 这… 陆羽这一次到底布下了一个怎样的惊天大局? 倒是曹操,其实,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刘备的下落。 丫的…这刘跑跑? 现在到底跑到哪了呢? 关羽与甘糜两位夫人,一个月内得想办法送到刘备身边哪! … … 豫州与扬州的交界处。 淮汝之地,汝南城郊,在群山之中有大大小小十余处山寨,这些山寨均是高举着黄巾军大旗。 在整个中原,这类的小股势力很多,根本无法完全扫荡。 此刻的刘备正处于此山寨之中。 这些山寨,是黄巾军头领刘辟建立起来的。 十余个加起来,也有超过三万兵马。 昔日… 龙骁营破淮汝,斩杀“截天夜叉”何曼,劝降何仪,收服许褚…唯独刘辟逃离,而自打他逃离后就隐藏在这山峦中… 山地战是曹军最不擅长的。 再加上刘辟相对而言也比较老实,也就没有人太过把他放在心上。 可近来…先后两人的到来改变了此间局势。 第一人,是张飞! 他直接把刘辟干趴下了,当了这山寨中的山大王! 第二人,便是刘备… 曹、袁决战,刘辟很早就致信于袁绍,请他派人来统帅这三万兵马…而袁绍派来的人正是刘备! 兄弟相见,自是少不得一翻热泪盈眶。 当然了,热泪归热泪,在战略层面上,刘备有些拿不准。 此刻… 刘备与张飞均站在一处山峦之上。 张飞嚷嚷着提议道:“大哥…那曹操不是打算带着十万人去支援官渡嘛?如此一来,许都城必定空虚,依俺之见,他前脚一走,咱们后脚直接让带着这三万人去奇袭许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那天子你不就到大哥手里了么?到时候大哥也学那曹操,咱挟天子,啊不,咱也是奉天子以令天下,谁敢不从!” “三弟!”刘备摆摆手。“不可莽撞…” “大哥是觉得,俺打不下那许都城?”张飞反问。 “不!”刘备摇头解释道:“三弟勇猛,如今许都城又是一座空城,给三弟三万兵马或许能夺下,可许都城与官渡不过百里距离,曹操要回援速度会很快,到那时…三弟势必会被团团包围,如此这般…除了便宜了北境的袁绍外,对你、我没有任何好处。” 这… 张飞眼珠子一转,他有点没听懂。 “大哥,怎么就是便宜了袁绍呢?那曹操回援,袁绍不就能正面打过来了么?这不是利好么?”张飞接着问… “唉…”刘备叹出口气。“我在袁本初麾下半年之久,也算是对他了解的细致入微了,袁绍此人优柔寡断,不成气候!哪怕我等奇袭许都,可他势必看不出如此战机。” “哪怕是退一万步讲,他看出了这战机,在咱们的帮助下战胜曹贼,可他又会如何对汉庭?对天子呢?依我看来,比起曹操,袁绍的野心更大!甚至…袁本初的野心比之他那弟弟袁公路亦是不逞多让!” 刘备善于藏心,可善于藏心之人亦善于攻心。 袁绍什么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昔日里,袁绍之所以不愿意去迎天子,就是因为,迎天子的战略下,他袁绍最多就是做一个权臣! 哪怕是成功了…那也不过是大汉百余年历史的一次新的轮回罢了。 近有陈藩、窦武,远有邓鸷、梁冀,又有哪个权臣能够荣华遍地、善终乡里? 当然,这也是袁绍麾下的谋士最大的争执点,与矛盾爆发点。 在能力与家世,新晋与嫡系,尊奉与称帝,忠诚与大计之间,袁绍毫无疑问的选择后者… 这也是刘备看透他,看穿他的。 “再等等…”刘备眼眸微眯。“现在局势并不算明朗,咱们也需要找一个新的倚仗,迎天子、偷袭许都都不难,可…如何安置天子才是一个大难题呀!” 一番感叹… 张飞挠挠头,懂了,又好像没懂。 反正大哥总是这样,说话时高深莫测,逃跑时迅捷如兔! 就在这时。 “…主公,主公…”一道声音传来,是糜竺,他隔着老远快步跑来。 看到刘备,急不可耐的喊道:“据细作来报,云长,云长带着小妹…还有甘夫人,他们…他们出了许都城,正南下经淮汝往荆州方向行进!” 唔… 此言一出。 “二弟?” “二哥?” 刘备与张飞同时开口道,两人彼此互视,彼此的面颊上悸动不已。 云长,云长从许都城“逃”出来了? 这…这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是啊! 刘备哪里知道,曹操与陆羽送给他的惊喜何止是关云长?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呢! 关羽头顶的帽子,刘备戴起来,似乎也正合适呢! … … 黄河之水,滚滚流淌。 似乎…因为就快步入夏天的原因,它一下子变得浑黄了起来,宛若一匹烦躁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 黄河南岸,延津城与白马城寨的城墙上,血迹尤在… 似乎是为了铭记那一场场血液染红江面的战斗,曾几何时,这里血腥弥漫,就在不久前…这里血色残阳布满长空! 几十万人就殒命于这黄河岸边… 似乎,曹军这边…陆羽处处在算计。 而袁绍那边,处处在被动挨打,表面上看袁绍损兵折将,可实际上…战役的规模都不大,远远起不到决定性的胜利! 胜利的一方固然占据一定的主动,可失败的一方也没有输的一塌糊涂,乃至于一蹶不振。 可以说,试探的效果,双方都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真男人的战斗了! 此刻的官渡港口… 衙署之中,陆羽正凝眉看着眼前的两封书信。 一封是并州雁门来的… ——杨修被童渊掳走,生死未卜! 呼… 看到这么几个字,听过信使的禀报,陆羽是倒吸一口凉气啊! 这事儿太大了。 要知道,童渊这个家伙,在历史上记载虽不算多,可架不住他培养了三个名字响当当的弟子。 ——西川枪王张任! ——北地枪王张绣! ——常山赵子龙! 由此也能看出,此人枪技之高,世所罕见… 恰恰,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三个徒弟里的两个如今就在他陆羽麾下,特别是常山赵子龙,如今就在龙骁营里。 还颇受重用… 这就有点尴尬了! “难办了。” 陆羽低吟一声。 其实,本来这事儿很简单。 通过信笺,陆羽能看出来,童渊掳走杨修的目的就是为了换回颜良,或者说是让颜良免于一死。 要知道… 陆羽本就没打算要颜良的命。 童渊倘若登门,真的要坐下来商量,那么…商量的余地很大! 可偏偏… 童渊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方式,他压根就没考虑过和谈,而是一出手就杀了十余雁门守关将士。 这几乎是单方面的宣战,也算是单方面的把“和谈”这个方式给彻底堵上了。 陆羽琢磨着…但凡情商正常一点儿也做不出这种事儿! 每每想到这里,陆羽只能摇头。 或许这就是隐士吧,隐士往往不善于交际,与世俗格格不入,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恰恰,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太过幼稚! 妄图用威慑、震慑的方式,太天真了、太幼稚了! 造成的结果,唯独剩下边陲将士、龙骁营、还有他陆羽…与童渊的不死不休! “可惜啊…” 陆羽再度叹出口气,曾几何时,还幻想过…能把这位“前辈”揽入麾下呢? 只是可惜了,他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拥有一个错误的性格,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 恰恰,这么一个强敌,这算是一个巨大威胁。 面对此威胁…陆羽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特别是他自己,战斗力都不到五…这要落单了,可不得让童渊给秒了? 顿时,陆羽察觉到一丝危机感。 不过,很快…陆羽的心情就坦然了不少。 且不说他身边时刻有典韦护送,童渊虽强,可“古之恶来”的名头也不是吹逼来的! 除此之外,童渊若真敢来,陆羽势必得送他一份“惊喜”! 没错,战斗力为五的他…只有一种方式,能战胜战斗力爆表的童渊,那就是…“XX!” 想到这儿…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当即就打算绘制出一份特殊的制造图。 就在这时。 一旁曹休的话适时而出。 “这次袁绍南下,兵力增添到六十万,听闻他那三子从青、冀、幽州共计带来了二十万人,除此之外,还有粮草两百万石!更是有一种神秘的军械,看起来,很高,很大…比井澜都要大!” 霍… 曹休的提醒,让陆羽反应过来… 这是第二封急件的内容。 如果说第一封急件中“杨修被童渊掳走”已经让陆羽倒吸一口凉气。 那…这第二封,可就不止是一口凉气! 这特喵的得是一口“欧”气啊! 六十万兵马!还有那奇奇怪怪的神秘军械。 这倒没什么! 恰恰是…二百万石粮草。 这…才是陆羽苦苦等待的,能够一击至胜的战机! 来了,它终于来了!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曹操抓蛇七寸,袁绍贵圈真乱 袁绍与一队骑士纵马而行,行至黄河岸边,众人停下。 听着这黄河岸边的拍击声。 此刻…无数袁军第二次渡过黄河。 区别于上一次,此番…袁绍的三个儿子都赶来了,要助父亲一臂之力! ——长子袁谭从青州调来了十万兵马; ——次子袁熙从幽州调来了五万兵马; ——小儿子袁尚也不甘示弱,也从冀州调集五万兵马驰援父亲! 站在黄河岸边,看着三个儿子,看着这多出的二十万生力军。 这一次…袁绍麾下的兵马数量急增至六十万! 袁绍的信心又充足了起来。 三军将士们那坠入谷底的士气,也一定程度的因为这些援军激昂了起来。 再加上郭图、逢纪的马屁,袁绍的心情也是大好,这一次,他打算吸取教训,好好的跟曹军斗上一斗! 只是…那个唱反调的男人又来了。。 ——沮授! 没错,就是这个此前连连提出正确意见,可忠言逆耳…被袁绍一次次嫌弃的沮授,他又来了。 他的意志很是坚定。 他琢磨着…此前几次大败,袁绍总该能看懂一些局势了吧? ——“袁公睁开眼睛去看看哪!” ——“此前延津一战、南阪一战,白马一战,我军损失惨重,损兵折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军无论在谋略上,还是在排兵布阵上比不上曹军…” ——“哪怕是如今,六十万兵马…看似人多,可实际上,兵马的战力完全不再一个层次上,此番…陆羽没有派兵占领延津、白马、南阪,这就是诱袁公进军,一则分兵,二则拉长我军的补给线,选择在官渡之处与我军决战…官渡,这个地形我军太陌生了…一不小心,又会步了那延津城被水淹四十五万大军的后尘…凶多吉少啊!” 讲到这儿,沮授一把抓住了袁绍的胳膊… 他是声嘶力竭的劝。 再不劝,这几十万人…这整个北方就全完了。 ——“主公,曹军的谋略、战力虽强于我军,但是他们的粮草却没有袁公多,后勤补给更是相差甚远,依我之见…无论是曹操还是陆羽,他们是拖不起的,是想用短、平、快的方式取得胜利的!” ——“而我军背靠河北大片土地,补给自是源源不断,手中有粮, 心中不慌…完全可以与曹军打持久战, 比耐心!只要扛下去, 那曹军的战力、陆羽的谋略就发挥不出作用…最后耗也耗死曹军!袁公,袁公不妨…不妨依着…” 不等沮授把话讲完。 袁绍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指着沮授的鼻子大骂道:“此前每一次出兵,你都要唱反调, 哼…我说我军怎么会流年不利,接连大败, 原来…战败的罪魁祸首是你沮授啊!” “你速速退下, 否则…军法处置!” 袁绍最受不得被人揭伤疤, 再说了…上一次被水淹四十五万大军,这个锅还没甩出去呢, 此番…沮授提及,无疑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当然了… 这已经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了! 对于沮授的提议, 袁绍永远是充耳不闻!要知道, 袁绍可是要洗刷上一次的耻辱! 而更可悲的是, 袁绍身边谋臣、武士一箩筐, 却没有一个支持沮授的。 落寞… 沮授的处境委实落寞! 与此同时,这次袁绍的三个儿子都赶至前线, 那目的…已经了然,就是为了立功?就是为了抢功劳,在世子之位的竞争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如此这般, 哪是你沮授一句打持久战,就能退兵河北的? 可笑… 可笑… “父亲, 沮授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该斩了祭旗!” 袁谭冷然道… 袁熙点了点头。“是啊,父亲…如此鼠辈, 留之有何用?” 唯独袁尚摇了摇头,“父亲,大战在即…不易斩杀谋士,自乱阵脚!” 三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了起来。 倒是此时,袁绍的眼眸一眯,心头一紧! 因为…比起儿子的争执,他眼睛里出现的一个人…让他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没错… 就在黄河岸边, 就在不远处…那黄河拍击着的石阶上站着一个白袍斗笠公子! 他的眼睛目视前方,可手中却拿着一枚“梅花”! 恰恰,就是这一抹梅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 格外的清秀、灵动! 别人认不出他?可…袁绍一看就看出了他是谁? “吾儿!袁方!” 袁绍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啊…一旁的三个儿子都没听清楚,袁谭问道:“父亲说什么?” 袁绍回过神儿来,一摆手,像是遮掩着什么! “没什么…” 他转身往中军方向行去,一边走,一边不忘悄声吩咐身旁的张郃。“张将军,悄悄的把那黄河岸边的白衣斗笠少年请来!好生款待,此外…告诉他,今晚我会去与他一叙!” 这… 张郃抬眼,他倒是看到了堤岸边的白袍斗笠公子。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让袁公如此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相邀的人,可不多呀! 这白袍斗笠少年? 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 … 许都城,百丈高的东城门极是雄威、壮阔。 群山之中的许都城,宛若龙卧于陆,鄙夷天下之势, 固若金汤… 此刻,十万大军正从城中走出,踏于官道之上, 他们刚刚辞别了家小,即将赶赴官渡,征战沙场。 与前线战场的热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内的车水马龙,平安喜乐。 但是…从每一个城门内走出的将士那严肃的面颊上可以看出,这一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正如袁绍的那句话,曹、袁决战将决定未来五百年的历史征程。 “昂儿啊,为父给你只留了三千老弱驻守许都城,能守得住么?” 曹操一边踏步,一边询问身边的曹昂。 曹昂重重的点头。“父亲放心,儿定能守得住!” 中气十足,显得极有信心。 曹操驻足,转过头来,笑吟吟的望着曹昂。“怎么,听起来,很有信心哪!” 曹昂回道:“孩儿看来,父亲这三千兵勇都给多了!” “为什么呢?”曹操反问… 曹昂有如此自信大出他的意料。 “此前陆总长特地提到过三点!”曹昂如实禀报。“其一,袁绍南下是与父亲争夺天下,父亲精兵齐聚于官渡,袁绍是求之不得,亦是无暇它顾。” “其二,许都城是空虚不假,可…如此,反倒会让袁绍起疑,凭着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看到父亲十万大军前往许都,势必会怀疑许都城的空虚是做给他看的,是埋伏,更不敢派兵奇袭!其三…” 讲到这儿,曹昂顿了一下,环望左右,他的身边站着的除了荀彧外,还有一干太学生,有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夏侯衡; 有黄忠的儿子黄叙; 也有典韦的儿子典满,许褚的儿子许仪…等等许多人… 似乎,这些人给予了曹昂更多的信心。“孩儿不是一个人在守城,荀令君也在,我太学的诸多师傅也在,还有这么多同门师兄弟,我等众志成城势必会让许都城万无一失。” 嘿… 别说。 曹昂这话让曹操一阵欣慰。 曹操环望向眼前的这群太学生,这些都是羽儿的弟子啊…每每想到这里,莫名的曹操竟添得了更多的信心。 “好,你要向荀令君多学习,也要向太学的诸位师傅多多学习,这许都城就交给你们了!” 曹操最后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送了,自己则朝绝影马走去。 “曹司空…” 曹操这边走,荀彧似乎还有话要讲,当即喊停了曹操。 “令君?可还有嘱托?” “曹司空…”荀彧的眼眸变得严肃。“袁绍此番筹集六十万大军南下,总归是…有陆司徒在,袁绍这些兵马就显得不那么可怕!” “但,兵马不可怕,他的粮草却是可怕至极!我听闻袁绍从后方调集了两百万石粮草运过黄河…这是要在黄河以北建立一座大粮仓,如此就把粮道缩短…可偏偏,曹公这边的粮食…” 提及粮食,曹操伸手示意荀彧不要再说。 这段时间,羽儿在前线…后勤的补给一直是曹操与尚书台的一干官员一道操持。 荀彧说的没错,粮食已经不多了,保守估计…怕是都撑不过半年了。 如此与袁绍打,必须速战速决,决不能迁延时日! “唉…”曹操叹出口气,眉头不自禁的凝起,小声吟道:“回回征战,都要受制于这粮草!” 是啊… 每每受制于粮草… 曹操就会想到羽儿提及的那项颠覆性的改革! ——摊丁入亩! 没错,军屯、民屯的施行,这是从世家大族垄断的土地中觅得一线喘息之机,可若要彻底解决粮食供应的根本难题,还是得看羽儿这“摊丁入亩”! 只是,这事儿太大了! 动摇的是整个世家大族的利益,动摇的是整个世家大族垄断土地的现状!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 若然…若然… 曹操心里嘀咕着,若然他能剿灭了袁绍,能荡平北境。 那…纵是千难万难,他曹操势必也要推行此“摊丁入亩”,不能永远掣肘于粮食,也算是替未来的羽儿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大难题! 呼… 曹操呼出口气,旋即,他的眼眸望向荀彧。“半年之内必须结束这场战斗!” 荀彧点了点头,适时的补充一句。“曹司空,还有一个破局之策…” “唔?”曹操抬头。 荀彧的语气更添得几分一丝不苟。“袁绍运过黄河两百万石粮食,他手下又有六十万兵马,那么…这藏粮之所就是他的命门!” 言及此处,荀彧伸出右手。“曹司空,抓蛇要抓七寸哪!” 霍… 曹操的眼眸紧凝! 荀彧说的没错,抓蛇抓七寸,这两百万石粮草就是袁绍的命门,也是破袁绍的关键所在。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这两百万石粮食,袁绍会藏在哪呢?哪呢? 曹操的眼睛已经眯起。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不过,这却是他在半年内必须解决的难题! “走了!”曹操长袖一甩,翻身上马…“令君,许都城有劳了!” “曹司空放心!”荀彧拱手。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望着绝影战马扬长而去,荀彧“呼”出一口浊气。 口中却尤自喃喃。 ——“粮食,粮食!曹司空若要胜,那势必得解决袁绍那两百万石粮食啊!” ——“这可是能要了人命的粮食啊!” … … 黄河以北,乌巢之所! 此间,位于延津与官渡之间…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仿佛点点光斑,如同棋布。 夜色中的乌巢山谷,是凄清幽冷的! 却又因为这春意的盎然,添得了许多花团锦簇,树木葱茏!可以说,乌巢是一个极其隐秘、又极其空灵的山谷。 就在这时… “哇哇哇…” 天边的尽头飞来无数鸟群,寒鸦万点,络绎不绝。 而鸟群之下,无数大戟士的中间,一个中年男人与一个白袍青年正面朝这乌巢幽谷,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契的沉默着。 终于… 还是那中年男人率先打破了此间的沉寂,他当先屏退了所有的大戟士,此间方寸,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中年男人方才开口。 “舍得回来了?” 冷月下,中年男人的面颊清晰可见,却不是袁绍还能有谁。 可…似乎,在面对身旁这白袍青年时,他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整个面颊变的落寞,变的沉重! 哪里还有以往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聊这个!”白袍青年自然便是袁方,他摆摆手,似乎有一些话题不愿意与袁绍细谈。 “你娘…” “别提我娘…”袁方的眼眸一下子冷了起来。“我的出生本就与礼法相悖…不是么?” 袁方是袁绍的私生子不假,可他的母亲却是袁绍的嫂嫂! 要知道,初平元年时…因为袁绍逃出洛阳,号召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故而,董卓一怒之下杀掉了袁家在洛阳的满门… 里面便包括他的这位嫂嫂,还有…他那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好大哥——袁基! 作为这个时代的顶级豪门袁氏一族… 贵圈的乱,是普通人无法体会到的。 “你是来帮父亲的么?”袁绍问出一句… “你就当是吧!”袁方冷冷的回答。“只不过,我倒是觉得,父亲与其宠幸郭图、逢纪这样的小人,不如多听听沮授和田丰的,很多事情,他们的见识更广袤、也更正确一些!” 这… 如果换作别人说这种话,袁绍保不齐直接一耳光就扇过去了,可袁方…这个私生子,让他有太多的愧疚! 甚至,因为袁方的话,袁绍会下意识的再度重新审视田丰与沮授的提议。 “你的意思是?应该打持久战?不应该南下么?” 袁绍张口问道。 “是,也不是!”袁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 “因为隐麟的缘故,在谋略层面父亲不是那曹操的对手!隐麟的总总布局也是将父亲引入官渡,拉长补给线!以此来觅得胜机。” 袁方开口道:“不过,现在的局势又不同了,我是没能想到父亲会把两百万石粮食给运过黄河,如此魄力,补给线与粮道就大大的缩短了!而胜利的天平也就更倾向于父亲了。” 唔… 袁绍的眼眸一眯。 “胜利的天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持久战,依旧是沮授提议的持久战,当然…持久战未必是隔着黄河的南、北对持,父亲不妨把营寨就驻扎到官渡之外!” 袁方提议道。 “如此这般,无论是隐麟还是曹操的举动就都逃不出父亲的眼睛!” “而在那里与曹军相持,只要能拖住就是胜!只要不败,就是胜!” “父亲怕是还不知道吧,曹操的粮草并不多,半年,只要坚持半年,足够曹军不战自溃,到时候…纵是有隐麟,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呼… 袁方的话,让袁绍的眼眸一凝,整个人无比的惊讶。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素来谨慎,绝不会空穴来风,他口中既然提到曹操的粮食不多,那便是真的不多! 如此这般… 这个情报可是极有利于袁绍啊! 要知道… 他有两百万石粮食,莫说半年,便是一年,一年半,他也能撑得住,可曹操…半年,呵呵,终究,曹操还是败给了粮草,败了个那些世家门阀垄断的土地、良田! 袁绍的嘴角扬起… 似乎,袁方的话让他第一次闻到了胜利的气息,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时间,袁绍就要洋洋得意了! 只不过,袁方接下来的话,宛若一盆冰水。 ——“父亲带我来这乌巢,是打算把两百万石粮食囤积于此吧!” 袁方的眼眸冷凝… 他的话语更添得了一分冰冷。 ——“若是如此,那父亲这一战不单会败,而且会败的极惨!” ——“乌巢幽谷,用好了,的确是个极佳的屯粮之所,可用不好,却也是父亲六十万兵马的送葬之地!” ——“父亲,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 … …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袁大嘴,我去年买了个表! ——两百万石粮食囤积乌巢!会败?且会败的很惨? 这… 袁方的话让袁绍的面色暗沉如水,还是那句话,若是换作别人,袁绍一耳光就扇过去了。 可…这话是袁方说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袁方这个儿子有多出色,没有人比袁绍更清楚! 他是水镜八奇之首,亦是南华八怪中左慈的弟子,他在师兄弟中被誉为“魔王”,他的话…袁绍可不会当成耳旁风。 “方儿?何出此言呢?”袁绍当即问道… 袁方不假思索,脱口道:“因为,隐麟…” “父亲似乎不长记性啊,此前…接连几仗的溃败,是父亲的兵马不足么?不!那是父亲的大意轻敌么?也不完全!” “追本溯源,其实是隐麟预测到了父亲的行事,预测到了父亲的计划,率先部署,父亲就宛若一枚棋子一般被他肆意拿捏!而料敌于先、攻敌攻心、算无遗策这不正是这些年隐麟所展露出来的?” “如此算下来…父亲会屯粮于乌巢,这必定也是隐麟棋盘中布下的一个局,官渡,他特地将战场选在官渡,就显得颇为意味深长了!” 言语间,袁方的表情始终冷凝,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 说到底,还是这些年,隐麟的名头太过响彻了,可偏偏…纵是坊间把隐麟传得神乎其神,传得算无遗策,可…与之对垒时,鲜有诸侯会注意这点。 这便是人心里的博弈… 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做法被人提前识破了! 而这才是李傕、郭汜、袁术、吕布、张杨等一众诸侯溃败的根源。 一次的“精准预测”或许是巧合,可接连许多次,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他真的有这种能力,这种能把敌人内心想法窥探的能力。。 恰恰,袁方格外注意到的便是隐麟的如此能力。 “这…” 袁绍眉头一凝,脸色暗淡,他感慨道:“这乌巢幽谷只有一个入口, 又极其隐秘, 空间也足够大, 易守难攻,可以说…黄河以南,除了乌巢外再难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存粮之所!” 袁绍这么说。 可袁方依旧是在泼冷水。 “所以…与其说这乌巢幽谷是父亲选出来的, 倒不如说是隐麟替父亲提前选好的,这或许便是隐麟眼中, 曹操唯一的胜机!” “那…”袁绍眉头紧凝。“方儿你且说说看?这两百万石粮食如何囤放?” 这个。 问题抛回给袁方, 袁方的眼眸渐渐的眯起, 环望着这月色下眼前的这乌巢幽谷。 的确很隐蔽,很静谧… 的确是一个极佳的屯粮之所。 只是… “父亲, 依我之见,这两百万石粮食依旧囤放于此乌巢!” 袁方的话斩钉截铁。 啊…啊… 袁绍有点懵,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 他有点儿看不懂了。 “你到底在…在说什么?” “呵呵…”袁方眼眸缓缓的张开, 他的嘴角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既然孩儿料定隐麟能算到此屯粮之所, 必定会有所行动!那…咱们也可以将计就计, 在此幽谷设下埋伏!” “如此行动关乎决战胜败,隐麟能派遣的势必只有龙骁营, 而如此行动,为确保万无一失,隐麟势必也会亲自出马!” 讲到这儿, 袁方顿了一下。 “这乌巢幽谷是父亲的屯粮之所不假,却也可以成为那龙骁营、那隐麟的送葬之所!葬送了龙骁营那不败的神话!也葬送了隐麟那战无不胜的传说!” 袁方的话声音不大, 可一句比一句冷冽! 到得最后,他的眼眸紧凝, 那冷冷的眸光,宛若在寒冰里淬了万年一般。 这… 袁绍微微一怔。 “方儿, 你这是以咱们的两百万石粮食为饵!可一个不好,固然龙骁营与隐麟会葬送于此乌巢,可咱们这两百万石粮食亦将化为乌有!这可与《孙子兵法》中提及的‘全胜’完全背道而驰!” “别提《孙子兵法》!”袁方一摆手。“父亲就是读《孙子兵法》读太多了,才接连败于隐麟,这个对手何其可怕?怕是如今的父亲都未有清楚的认知。若然区区《孙子兵法》就能胜他?那曹操也不会问鼎中原,与父亲决战争天下了!” 言及此处…袁方手掌握成拳头。 他熟读兵法,胸藏韬略, 可…却唯独蔑视《孙子兵法》,特别是《孙子兵法》中所谓的全胜,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呵呵… 都想着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可能么? 胜利是靠谋略,靠血与暗堆积而成的… 心念于此, 袁方的话还在继续。 “依孩儿之见,用百万石粮食换隐麟的命,这笔买卖划算,划算的很呢!” 霍… 看到袁方如此坚毅的目光,袁绍的眉头略微动容。 他从来不是个善于做选择题的男人,可…儿子袁方那斩钉截铁的声音,似乎…让他不需要做任何选择题。 屯粮之所依旧是乌巢… 可同样的,利用这“乌巢”能做的事儿,那就是另一个崭新的故事了! 仔细想想,两百万石粮食换隐麟的命?似乎…并不亏! … … 建安四年六月,袁绍采用前后结营、步步推进的方法,主力逼近官渡,背靠“沙堆”安营扎寨! 军营从东到西好几十里,军队总量比一个小县城的人口还多。 而更可怕的是… 此间过程,袁绍花费了足足两个月,在官渡通往延津之间搭建起无数哨塔,从白日到夜晚, 几乎均有士卒在哨塔上观察。 此间的目的,看似是观察曹营的动向, 可实际上, 这些哨塔的目的是为了随时随地观察乌巢的动态。 确保,在曹军进攻乌巢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然后…采取行动! 至于具体的行动,袁绍部署的极其缜密。 除了… 昔日与袁绍、曹操并列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驻守乌巢外,还安排张郃、高览两队兵马随时待命。 乌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袁军就会采取行动,堵住那乌巢幽谷,让曹军有来无回! 当然… 还不止这些,那乌巢幽谷内亦是别有乾坤! 这算是袁方计划中送给陆羽的一份大礼! 可以说,袁绍罕见的听取了一次正确的意见,在袁方的提议下,这一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 … 官渡城寨,中军大帐。 一封舆图摆放在桌案上,舆图上标记着袁绍的行军路线,安营之所,以及…那些极其特别的塔楼! 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座塔楼,从塔楼上往下看,一览无余… 可以说,整个延津到官渡之间的地形尽收眼底! 此刻… 陆羽与徐庶、程昱围着这舆图在细细的看,程昱是最近才赶来的,此前他去北境策反黑山军,任务是完成了。 可…再想回来就难了。 要知道… 那时候的雁门几乎被并州袁军兵士封锁,特别是并州与河内之地的交界处,无数甲士严阵以待,程昱能回来…可谓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不过,凭着他那无畏、睿智的性子…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还是程昱,他看着这舆图,当即就察觉到一丝不对。 “耗费这么多财力、兵力,建立起如此多的塔楼,袁绍的目的是什么呢?” 程昱凝眉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徐庶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朗声道:“不论目的是什么,可毫无疑问,从官渡到延津,这中间已经尽收被点亮了,这也算是间接限制了我军的行动吧?” 徐庶的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然,这也不怪徐庶! 除了陆羽以外,谁又能知道,这官渡与延津中间有一处“乌巢”,而这“乌巢”恰恰又别有乾坤呢!恰恰…袁绍的几百万石粮食就囤积于此呢? “难办了…” 陆羽看着舆图微微摇头,袁绍这边竟然“点亮”地图了,那么…这与古籍文献上的记载就有巨大的不同了。 要知道… 按照历史原本的进程,袁绍会把粮食囤积于乌巢,自然…也会派重兵把守,更是会沿途布些探马,以防不测! 但…探马归探马,这“塔楼”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呀? 现在,这地图一经点亮,别说劫乌巢了,就是陆羽在官渡与白马中间放个屁,保不齐…那些塔楼上都能闻出味儿来。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呀!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觉得历史的进程有些跑偏了。 心里更是嘀咕着,该不会…是因为他陆羽的缘故,让袁绍的智商一下子在线了! 要知道… 正常发挥的袁绍,陆羽还真不怕,可超常发挥,这就有点儿… 陆羽眨巴着眼睛,继续吩咐道。 “文烈将军,有劳你想方设法再探,务必摸到‘乌巢’幽谷之所…窥探到其内的动向,那里对此战极其重要!” “喏!”曹休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陆羽第无数次让他派斥候去摸清楚乌巢幽谷的情形…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陆羽对这个“乌巢”这么执着。 可…事实上,因为这一座座塔楼,斥候能摸到乌巢的难度极大,或许…需要大量的时间,且这个时间无法估算。 “陆公子也觉得这乌巢别有乾坤?” 徐庶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 陆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别有乾坤,而是暗藏杀机呀!” 嘴上这么说,心里头,陆羽觉得袁绍这次不简单,且…袁绍这一次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等等… 突然间,陆羽猛地想到什么。“文烈将军,有劳你派一队龙骁营去许都城给我接个人来!” “何人?”曹休问道… 陆羽招呼他附耳过来,小声的把他的名字传入曹休的耳畔。 说起来,陆羽原本也不想请他出山,可…问题是,不请不行了,既然摸不准了…那就索性把这个“真·算无遗策”的家伙给请来帮忙好了! 再说了… 这个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几年来…泡妞也泡爽了!喝酒也喝酣了!用到他的时候,也该出把力了吧! 呵呵,至于那所谓的“志才不死,郭嘉不出”,去他娘的! 这大兄弟要还不出,以后就不许他泡妞、不许他喝酒了! 陆羽心头已经做好了盘算。 “喏…末将这就派人前去。”曹休答应一声就退出了大帐… 哪曾想,曹休刚刚退出。 “陆公子…” 一道粗狂的嗓门响彻而起,典韦匆匆的闯进了大帐。 “可是曹司空到了?” 陆羽还以为是曹操带着援军赶来了… 按照行程,今儿个差不多老曹也该来了! “不是…曹司空!”典韦回道,语气中竟带着些许颤音。 这很罕见,能让这位“古之恶来”打从心底里发颤的事儿还真不多。 “怎么?”陆羽下意识的凝眉。 “将士们都挤在寨门处往外遥望呢,袁军…袁军昨夜已经迅速的完成了安营,就在官渡寨的对面。”典韦道… 这有什么? 不就是安营扎寨么? 陆羽一头雾水,可看典韦的表情如此严肃,还是踏步走出大帐去寨门处一窥究竟! 此刻,寨门之内,围满了曹营的将士。 原来,一夜之间,袁绍已经完成了在官渡外的安营扎寨。 遥望着袁绍的军寨,很震撼,委实震撼。 哪怕是陆羽两世为人,可看到如此规模的军寨,也不由得被惊住了。 背靠“沙堆”,这怕是得连营百里吧? 再望向此间营寨中生起的炊烟,单单这炊烟的规模…怕就是曹军的数倍。 六十万… 看起来,这六十万袁军的水分还真的不大! 反观自己这边十万人,再加上曹操即将驰援而来的十万! 二十万打六十万,以一敌三… 原本,单单这个数字还没让陆羽感觉到多大的差距,可…如此兵容跃然眼前,一抹压力油然而生。 就在陆羽感慨之际。 “嗖嗖嗖嗖…” 突然间,一阵箭矢从天而降…直射向官渡寨门兵甲聚集之所。 得亏典韦反应迅速,挥动拳套,硬生生的接住了一枚就要刺向陆羽的箭矢,一干龙骁甲士连忙组成人墙,护送着陆羽撤回。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无数箭矢射在龙骁营甲士那精钢铠甲上,哪怕不能破防,可每一次箭矢的爆射,亦让他们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感。 而陆羽几乎被吓尿了… ——“你大爷的!” 他忍不住爆粗口… 尼玛,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就在眼前,一轮一轮的爆射而下…宛若瀑布一般。 哪怕是没射中自己,可小心肝“砰砰”直跳,但凡陆羽有那么点儿心脏病,怕是直接就得被吓死了! “踏踏…” “踏踏踏踏…” 龙骁营甲士那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响彻。 在厚厚的人墙中,在无数盾牌的包裹下,透过缝隙,陆羽隐隐看到了袁营内…那数不尽的高塔… 竟然是可以移动的高塔,就是这些高塔在不断的移动变幻,继而朝曹营里射出箭矢! “陆统领莫要看了,且速速回大帐吧!” 黄忠也在此间… 他指着袁营内那些拔地而起的那可移动的“高塔”大汉道。 当然了…说是“高塔”也不准确,这些…高耸的“箭楼”就像是井澜一般,可以自上而下…从袁军营寨里往曹营这边放箭! “方才我还在疑惑,官渡非城池,乃是一军寨,袁营准备这些井澜做什么,想不到…竟是在上面安置弓弩手,隔着老远射入我军营寨!” 黄忠这话脱口… 啊…啊… 一旁已经有几名甲士被箭矢射杀! 此刻的夏侯渊已经开始咆哮。 “全体甲士将盾牌举过头顶,快…快…” 其实不用他吩咐,手中有盾牌的甲士早就高举起盾牌,可即便是这样,在漫天箭矢的覆盖下,还是有数百人被淹没、射杀! “妈了个巴的,狗日的袁大嘴…” 陆羽想到了方才自己的命悬一线,又亲眼目睹了这许多甲士被箭矢射穿,他下意识的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及形象! ——“袁大嘴,我去年买了个表!” 就在这时,一干龙骁营甲士已经将陆羽送回大帐,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庶与程昱… 而程昱的胳膊上中了一箭,鲜血之流…染红了他的衣袖,乃至于他的衣衫上殷红一片。 “程司马?你中箭了?” 陆羽发现了程昱的箭伤… “没什么…皮外伤而已!”程昱凝着眉,显得颇为坚强…这点小伤,比起昔日摸金、倒斗时被机关、暗箭射中的伤口,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快传医官…”陆羽当即吩咐道。 只是… 赶来的几名医官,亦时没有躲过这漫天的箭矢,半数被射成了刺猬! 呼… 捡回一条的命的医官没有迟疑,快不住入账,迅速的为程昱拔箭、止血,而陆羽的眼眸却是紧紧的凝起。 他感觉他的内心中,一万匹草泥马正在奔腾而过! 这么多弟兄被射杀! 就连医官也不放过,还有程司马… 甚至…甚至…他陆羽自己个儿都差点就被射死了! 大爷的… 陆羽的眉头几乎凝成倒八字。 “刘皇叔呢?孔明呢?我要的东西…一个月前就起送了,现在…现在还没运到官渡么?” “他们干什么吃的?” 怒了… 这一刻,陆羽震怒了,人言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陆羽一怒,可不止是五步血溅那么简单了!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我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 冀州,邺城。 一间客栈之内,这是许家的客栈。 而此刻,司马懿一瘸一拐的将许远搀到了此间。 “唔,唔唔唔…”司马懿不断的张口,似乎…是在向客栈的掌柜表达着什么。 他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哑巴,半个瘸子! 他演的很真实…从没有漏出过半点破绽。 而客栈的掌柜似乎听明白了一些。“马斯啊?你的意思是许远公子醉了?让你把他送来这里的是么?” 司马懿连连点头… 却又双手继续比划,比划出一个长方形,“唔唔唔…”,连带着那单调的发音,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 “账本?是账本是么?”酒肆的掌柜会意。“你是想说,许远公子担心账本?这个放心…账本的事儿万无一失。” 酒肆的掌柜连连解释道。 这段时间,司马懿因为帮助许远经营马匹生意,赚的何止是盆满钵满! 便是为此…许远极其信任他,几乎把司马懿当成了心腹。 连带着,许家各生意的掌事自然也对司马懿礼让三分。 此番,因为一单马匹的大额收益,许远高兴,就多喝了不少,乃至于醉倒… 恰恰身边又没有其它仆从。 司马懿觉得是个机会,便搀着他来到了这客栈,谎称是许远授意的… 至于目的…便是那黑账! 要走阿回道,此前司马懿已经几次怀疑,许家的黑账就是在这客栈之中。 “马斯啊,既然许公子不放心,那…你就搀着他上三楼天字一号的房舍,等他睡醒了,让他亲自过目账册好了!” “唔唔唔…” 司马懿发出“唔唔”的声音,点了点头,他一手拄着拐,另外一手搀扶着许远,脚步踉踉跄跄的。 当然,这画面…看在酒肆掌柜的眼里,摇摇欲坠…提心吊胆。 他连忙招呼跑堂的。 “都还愣着干嘛,快快,都帮马斯去扶一下许公子, 还有啊…马斯啊, 今晚你扶着公子过来, 也累了,别回去了,就住在咱客栈里, 明日这马匹生意的进项,许公子多半还得喊你来校对。” 闻言… 司马懿大喜, 总算是能摸进这客栈了。 因为他是哑巴与瘸子, 又是许远心腹的缘故, 几乎…这客战中不会有人对他特别设防。 机会来了… … 是夜,三更十分。 这是人睡得最沉的时期, 司马懿特地卸掉腿上的夹板,其实,他的腿早就痊愈, 虽还留着一道厚厚的疤痕, 可离开拐柱行走, 并不困难。 他的房舍在许远那天字一号房舍的对面, 他悄悄的从屋舍中走出,再三确认走廊无人后, 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窗子。 这客栈一共是四层楼… 听闻顶层只有一间屋舍… 而这间屋舍除了许远与掌柜外,没有人进入过。 司马懿料定,许家的秘密都藏在那边。 “呼…” 轻呼口气, 司马懿看了看眼前的窗子,距离地面足足有三丈高, 而第四层的窗子就是四丈,按照一丈约等于三米三来算, 攀爬上去,这已经算是高空作业了! 而且…司马懿试着抖动自己的腿, 太长时间扮演瘸子,他必须让右腿变得更灵活一些…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咕咚…” 一口口水下咽,终于…司马懿一咬牙,为了司马氏一门,也为了自己…他…他必须要冒这险了。 飞虎钩,这是龙骁营内摸金营的工具。 司马懿从背包中摸出… 这是小型的一枚… 要知道,他起初向陆羽请缨的是加入摸金营, 自然…会做些功课。 倒是没曾想,这种时候,许多摸金营的工具派上了用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飞虎钩似乎勾住了什么, 司马懿试着拉扯,确定不会脱落,这才一手抓着绳索,一边手脚并用向上抓了过去。 司马懿从小习武,身法还是不错,简单的攀爬难不倒他… 只是,不能发出声音,他必须把动作放缓放慢…而这让他消耗的力气何止是倍增。 终于… 行至窗户前,司马懿轻轻的划破油纸,借着微弱的月光环望了一遍,确保屋内无人后…才试着从小刀划开了锁! 开锁的步骤不难… 冀州有不少自己人,陆总长让他们彼此间互相称呼为“同志”… 而这些“同志”中不乏精通于偷鸡摸狗之辈,司马懿脑子聪明,算是学到了精髓! “咔嚓!” 轻微的声响,窗子内的木栏已经被挑开,司马懿顺利的打开了窗子, 而借着窗外的月光,这间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陈设,许多木制柜子、一张桌案,只有两枚木凳。 任凭外人看来, 只会以为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书房。 可司马懿将进入许府以来总总的碎片完全拼接… 所有的线索指向的便是这里! 他善于忍,善于隐,同时亦善于观察,善于捕捉一触即逝的机会,他是天生的卧底! 而他可以确定、肯定以及笃定…黑账一定就藏在其中! “是它…” 终于,半个时辰后,司马懿从木柜里翻出了一本账目。 五年,足足五年,许家的黑账一笔笔详尽的记录于此… 包括,每一次袁绍出兵,每一次征兆的粮草中,许攸贪去了多少?一笔笔,一条条跃然呈现…触目惊心。 ——征黑山军,许攸贪墨粮食三万石! ——征公孙瓒,许攸贪墨粮食五万石! ——征南匈奴,许攸贪墨粮食五万石,贪墨良马七百匹… 甚至,账目中还提到了一个,许攸将这些粮食售卖给了一个奇怪的商贾,标记“邪马”。 而似乎,每每有关这个“邪马”商贾的记载中,他们收购粮食、马匹的价格比市场上要高出两倍不止! 还有这一次,袁绍大军南下与曹操争夺天下,单单在军粮一项上,许攸就贪得十万石。 除此之外,许家的这黑账上,每一笔粮食的走向,如何贩卖,打点了哪些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这…正是他保存此账目的意义。 可以说,这本黑账中一笔笔记载的,将许家的关系网全盘阐述。 而之所以许家要特地留着这本黑账,就是为了能查验清楚,每一笔钱…不,准确的说,是每一笔赃款的分配,还有…哪些人分得了多少好处,避免以后各种各样的纠纷! 这事儿太大了! 司马懿越看越是触目惊心,他的额头上闪烁着一滴滴汗珠。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然而… 就在他看的忘乎所以之际! 忽的。 “嘎吱”一声…此间大门打开了,原来是酒肆掌柜听闻楼上有动静,前来查看… 而司马懿看的太过全神贯注,竟是没有注意到脚步声渐渐的传来。 这… 此刻的画面极其诡异,酒肆掌柜愕然站在门口看着司马懿,而司马懿也抬头望向他。 顿时… 隔着一扇门,恐惧的感觉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 酒肆掌柜反应过来,忽然撒腿就跑,就要往楼下跑去… 哪曾想司马懿反应更快,一跃而起将他压住! 一只手将他摁倒在地,另外一只手则用力捂住这酒肆掌柜的嘴巴! “你跑什么?” “你跑什么?” 司马懿用极低极细的沙哑声音不住的轻声呢喃,而这酒肆掌柜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短刀就要反手刺向司马懿。 司马懿侧身闪过,终究…这酒肆掌柜年龄不小,比拼力气不是司马懿的对手。 司马懿心一横…索性夺下了那匕首,刺入了这酒肆掌柜的喉咙里,直到他没了呼吸… 鲜血汨汨,司马懿的浑身都湿透了,而他的手上沾满泥泞血污! 呼… 做完这一切的司马懿瘫坐在地上,这…这还是他第一次杀人。 空气中那血腥的气味儿,让司马懿感觉恶心,他想干呕,却怎么也呕不出来… 他看着身边那血泊中倒下的男人,看着那桌案上的黑账,他的口中连连喘着大气。 成功了么? 还没有… 因为,因为他还需要做许多事…接来的路,也…也并不轻松! 站起来,他必须…必须振作起来。 第一次杀人! 司马懿的手尤自在抖! 他曾经以为,这乱世…伸出头来是一刀,缩起头来又是一刀,横竖一刀,想不被人杀难,可哪怕是杀人,又谈何容易呢? … … 官渡,曹军大寨,中军大帐! 曹操来了…带来了十万援军。 只是… 袁绍似乎一早就得到这个消息,为表欢迎,给曹操送来了一份大礼——一份由漫天的箭矢组成的大礼! 箭矢如雨,宛若蝗虫过境一般密集,又如暴雨倾盆! 可以说。 整个官渡的上空到处都是袁军的箭矢,将士们只要出帐门就必须要顶着盾牌。 每日伤亡的数量不断的攀升… 而夏侯惇是个暴脾气,看到这样的“欢迎仪式”当即就让青州兵弯弓搭箭予以回击,可…袁军站在木高楼上放箭,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曹军士兵郁闷了,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可射箭就是射不到…反倒是,袁军那木高楼上的漫天箭矢爆射下来,无数青州兵倒地不起! 如此这般… 这些木高楼上的袁军弓箭手几乎成为了曹营的梦魇一般! 它们带来巨大生理上伤害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小的心理上的伤害,很多曹军士兵开始有了怯战情绪,军心开始动摇! 原本十万援军的到来,理应振奋的士气,已然跌落谷底… 而此刻的中军大帐,气氛更加严肃,每一个谋臣、武将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可以说… 整个官渡的上空,整个曹袁决战,一夜之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这仗还没打,气就快泄了! “人言,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曹公…为今之计…只能放弃官渡了,要不然…总是顶着这漫天的箭矢,也不是办法!” 戏志才凝眉道… 他也不想退,可…这仗根本没法打,简直被压制了,或许几天…曹军将士们还能硬抗下来,可时间一长,士气就完犊子了,到那时…袁军大举进攻?这仗还怎么打! 故而…戏志才只能提议出这“两害相权取其轻!” “是啊…”曹洪凝着眉,谁也不想退,可…“这才刚到前线一日,就被敌人射成如此模样,这要再持续多日,那咱们三军将士还有士气么?怯战的情绪怕是都在蔓延了!” 戏志才、曹洪这话脱口… 有几个谋臣、武将纷纷表态支持。 倒是陆羽… 他刚刚步入大帐,就听到这一系列退兵的言论…陆羽有点懵逼,退?退个锤子呀! 官渡再往后退,那就是许都了… 袁绍既然能在这里搭建木高楼、筑造箭楼,那…到哪里不一样都可以如此,只不过是把木高楼建的更高一些罢了! 面对问题,得解决问题,不能逃避啊! “大哥,不能退啊!”夏侯渊凝着眉。“一来,今日是我大军集结于一处之日,两军集结不进反退,这对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二来,两军对垒官渡,双方按兵不动,都是在寻找机会,若然咱们一退,那才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袁绍穷追不舍之下,局势更加控制不住!” “妙才说的是!”一贯沉默的荀攸也忍不住开口了…“曹公此前也说过,抛开以往的战绩不谈,曹、袁决战其实…只有一战,那就是官渡之战,此战若退…那中原就彻底倾覆了!” 夏侯渊与荀攸说的都有利… 夏侯惇却是气的垂头丧气直跺脚…“特奶奶的,老子…老子这就组织弓弩手,我就不信,咱们弟兄们还射不过他们!” 不服… 夏侯惇还是那性子,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说着话,就打算出帐去点兵… “将军且慢…” 荀攸一把拦住。“袁军在木高楼上,占据地利、天时,从上往下射,射程何止两百步,而我军从下往上,逆势而击,射程帕是一百二十步都难,如何对射?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增加伤员么?徒劳无功!” “公达说的有理!”曹操第一次开口,“元让,不要莽撞!” 可… 夏侯惇情绪有些激动。 “那…那咱们总不能啥也不做,任凭袁军那些弓弩手把咱们当靶子射吧?” 这… 听到这话,曹操的眼眸凝起,袁绍这是送了他一份大礼呀!这个欢迎仪式不可谓不隆重。 只是… 曹操的眼眸下意识的望向陆羽。 原本,他来到官渡是想第一时间与羽儿攀谈一番! 询问下羽儿整体的部署与破敌的思路,可还没来得及问,当先就碰到了这么一桩事儿,袁绍是抛出了一个难解的题目! “陆司徒,你一直待在官渡,对此间地形更熟悉一些,面对袁军那箭楼,你可有什么对策?” “我…” 陆羽正想开口… 其实,无外乎是再坚持一下,告诉大家伙儿…许都城太学的工坊早在一个月前就运出一批大型的军械! 诚然,这些军械移动起来势必笨拙,但…就是乌龟,这一个月了也该爬过来了吧? 再坚持几天,差不多…那玩意也就到了! 哪曾想…不等陆羽开口。 “轰…” “轰隆隆!” “轰隆隆隆!” 大帐外,震耳欲聋的响声连绵不断,在大家伙儿看来,这就宛若…山崩地裂时的巨大轰鸣声一般,接连不断… “发生…发生了什么?” 也顾不上陆羽开口,曹操连忙问道,只是这声音中都有些发颤… “曹公…”就在这时,许褚快步跑入,“曹公快出来看看吧,好家伙儿啊!” 罕见的,许褚亢奋的都没顾得上去说具体的事儿,而是说了句“好家伙儿…”,可他面颊上的惊讶与震撼溢于言表。 这…倒是把所有人的好奇心给激发起来了。 啥?啥情况啊? 能让许褚都如此这般… 这… 陆羽也是一头雾水…这动静,怎么感觉…有点“小炮…我好想射点儿什么”的味道呢? “踏踏…” “踏踏…” 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接踵而出。 刚刚走出大帐的曹操与一干文武,就看到无数曹营甲士正在欢呼,一边欢呼,一边嚷嚷着议论起来… 乃至于到最后都亢奋的“嗷嗷”直叫! ——“好家伙啊!这啥玩意啊,这么大的威力,一下子就砸塌了袁营的箭楼…” ——“关键是抛射的好远哪,从咱们营盘可以直接砸到对面营盘…似乎,寻常的投石车可砸不了这么远吧?威力也没有这么大吧?” ——“听闻…这是太学工房处制造出来的霹雳车,足足一个月才运送至官渡,一连几十辆…威力、射程远远超过寻常的投石车!” ——“霹雳车?太学?工房?这不就是…陆司徒担任总长的那许都太学么?这…这些霹雳车是隶属于龙骁营啊?” 几乎,顷刻间… 整个官渡,整个曹军营盘,十几万人纷纷议论、交口称赞的均是这——霹雳车! 而遥遥望向对面… 袁营那些搭建起来的箭楼要么是已经支离破碎,要么,正在支离破碎的路上… ——“轰隆隆” ——“隆隆!” ——“轰…” 伴随着又一轮齐射,袁军阵营无数箭楼就这么在曹操与一干文武的眼前化为灰烬,那些前一刻还在箭楼上洋洋得意的弓箭手,下一刻…已经尸骨无存! 整个过程,充满了暴力、血腥、残忍… 但对于每一个曹营甲士而言,他们那颗憋屈许久的心,顷刻间释放而出… 整个脸上写满的就四个大字—— ——干得漂亮! 与此同时… 曹操与一干文武惊愕的转过头,去寻找那传说中的“霹雳车”… 可哪里有它们的身影? 多半…是在中军大帐靠后的位置。 一时间,包括曹操在内,所有曹营文武对这“霹雳车”的庐山真面目无比的好奇! 反倒是陆羽…他的眼珠子一定。 此时此刻,他脑门中想到的就两句。 其一——“我好像射点儿什么!” 其二——“我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自古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 轰…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声响良久不觉,而巨大的石块儿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最终砸毁了袁营一处又一处的土堆与箭楼! “啊…” 凄惨的哀嚎不绝于耳,一个个又一个袁营的弓箭手发出那犹如杀猪般的哀嚎。 眼前的画面,袁营的箭楼一处处倒塌…尘土飞扬的,这一幕触动着每一个曹营文武,每一个甲士的神经。 这种远距离杀人、破阵的方法…委实让人看着就是一阵舒服。 “必胜,必胜,必胜…” 官渡之中,不知有谁先发出这么一句,紧接着…无数将士们齐声高喊,振臂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远远望去,犹如汹涌的海涛一般,势头仿佛要盖过天日! 俨然,摧毁袁营的箭楼,一下子就将曹军那坠入谷底的士气,再度引燃。 “好啊,好…好啊!” 曹操止不住亢奋的心情,“哈哈哈…”他那极有特点的大笑传出。 袁绍是送了他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羽儿这“霹雳车”又回了他一份“分量十足”的大礼,曹操的心情自古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一下子就从乌云密布,变得晴空万里。。 过得片刻,似乎从激动的心情中走出,曹操转过身走到陆羽的面前。 “陆司徒,你发明的这霹雳车,此番可立下大功了!” 不怪曹操这么讲,要知道,原本…袁绍的木箭楼居高临下,漫天箭矢射入官渡,简直把曹营甲士们的心态都给打崩了,士气更是顷刻间坠入谷底。 可现在… 那一座座被视作“梦魇”的木箭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霹雳车砸毁。 此间画面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可不止是“治愈”这么简单! 要知道… 因为这霹雳车…局势翻转了,攻守之势翻转了。 曹操从被动挨打的一方,变成了主动进攻的一方! 可以说,现如今…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让霹雳车不断的往袁营里投掷巨石。 呵呵,梦魇… 接下来,怕是这霹雳城将成为袁军的梦魇! 要知道,这些巨石的分量可不是区区盾牌可以格挡的! 想到此处, 曹操的心情就激荡不已! 就在这时, 陆羽开口了, 还是保持着固有的谦虚。 “曹司空,这霹雳车的功劳可不能仅仅归结于我陆羽一人,能制成这霹雳车, 并且运送到前线,刘子扬刘皇叔、太学生‘诸葛孔明’, 还有工房无数的匠人每一个都功不可没!” “该赏, 都该赏!”曹操言道, 他不忘拍拍陆羽的肩膀… 像是在内心中由衷的呼喊——这便是我曹操的儿子,不骄不躁、睿智卓绝、当世无双的曹羽! 说话间… 曹操再度拍了拍陆羽的肩膀, 旋即当先往军寨的后军方向行去,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这霹雳车是什么模样? 凭什么?它就能射的这么远…威力这么大! … 官渡,曹军军寨, 后军方向。 此间十五辆霹雳车已经依次展开, 每五辆为一组, 不间断的朝袁营方向抛砸巨石。 而在每一辆霹雳车之后摆放着大量的石块。 每一辆霹雳车还对应着七、八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匠人… 他们将几十斤重的巨石抬上霹雳车, 旋即,便是无差别, 不间断的攻击。 要知道,此十五辆霹雳车从许都城出发运来官渡,之所以走了整整一个月, 倒不是因为霹雳车的速度,而是因为要沿途收集巨石!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霹雳车没了巨石, 那就是个摆设! 一个月的收集,如今这霹雳车的“弹药”充足。 此刻的刘晔与诸葛均站在侧面。 目睹着这霹雳车投出巨石, 口中啧啧称奇,其实, 他们在许都城郊就测试过此霹雳车,可…测试毕竟是测试,实战的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今日一看… 实战的效果比测试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以说…陆总长这项‘霹雳车’的发明简直绝绝了。 “果然哪,陆司徒说的没错呀…”刘晔啧啧称奇。“只要有一个支点,再重的石头都能被撬动, 都能被抛掷出去…由此可见,陆司徒提及的那‘重力加速度’、还有‘杠杆原理’是多么博大精深的一门学问。” 诸葛均连连点头。“刘皇叔所言不错,陆总长学富五车…肚子里的学问太多了。前面有木牛流马,现如今又多出了此霹雳车…陆总长对‘百工’的精研, 怕也才只是展露出冰山一角…” 讲到这儿… “轰隆隆!” 剧烈的声音响彻,又是一轮巨石抛出,尘烟飞起…哪怕是在官渡军寨的后营,也可以看到袁营处激荡而起的尘烟、飞沙! “哈哈…哈哈哈…” 刘晔与诸葛均彼此互视,均是大笑了起来。 而此刻,越来越多的曹营甲士围了过来… 所有人都围在这霹雳车周围,看着一干匠人将数百斤重的巨石抬上霹雳车,“嗖”的一下射出,紧随而至的是石阶落地时那巨大的轰鸣! 整个过程就俩字——舒服! 起初,大多数甲士们还都在围观,可…后来,大家齐齐的撸起袖子。 “刘皇叔,咱们弟兄们也帮你搬石头吧,这样抛的更快一些,砸死袁营那群鳖孙…” “快点砸,砸他们个稀巴烂, 看他们还敢射老子!” “都过来,我数一、二,咱们一起抬石头!” 越来越多的甲士去帮忙, 尽管石头很重, 可大家伙儿热情很高,毕竟无论在哪个年代,谁都想射别人,谁也不想被人射,就像是黄忠的名言——自古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 … … 袁军营寨。 轰隆隆,轰隆隆,巨大轰鸣声不绝于耳。 可以说,整个袁军的营盘的前军已经被霹雳车砸成了一片废墟。 巨大的石头带来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再加上袁军驻扎的极为密集,单单半日损兵的数量就有数千人之多… 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攀升。 袁营将士的士气更是顷刻间坠入谷底… “好一个隐麟,好一个投石破局!” 袁营搭在,一处大帐的门外,袁方站在这边,这是营寨中后军的位置,巨石砸不到这里,可…目睹着那一枚枚巨石从天而降,砸毁营盘,袁方的眉头紧蹙。 “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袁方不由得感叹一声,眼眸凝起…“可怕的对手!” 言及此处,他转过身去大帐内收拾行囊。 他已经料定… 如此局势下,父亲袁绍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营寨向后撤离数里,如此才能完全避开那可怕的投石! 呼… 袁方呼出口气,原本而言,背靠沙堆安营扎寨,与官渡相聚千步,利用箭楼侵扰曹军的同时,亦能够清楚的窥探到曹营的动态! 如此,可谓是稳操胜券! 甚至,曹营的动态在袁方看起来,比之漫天箭矢的侵扰更加重要。 可… 恰恰,隐麟这么一招投石破局,一下子将袁军的军寨逼退数里,这么一来…失去了些许木箭楼、损失了些许弓兵倒是其次,可无法第一时间窥探出曹营的动态,这才是个巨大的隐患。 “来人…” 想到这儿,袁方呼喊一声。 有大戟士迅速的进入大帐。 袁绍特地将自己的亲卫调给袁方一些,就是为了方便他调遣… 大戟士不知道袁方的身份,只是拱手道:“公子!” 袁方也不迟疑,“告诉袁公,撤营之后,务必加派探马、哨骑…纵使没有了箭楼,可曹营的一举一动,也必须暴露于我军的眼前!” “喏…”大戟士答应一声。 转过身就打算去禀报袁绍。 哪曾想,这脚步还没迈出,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公子?似乎…袁公并未让撤军哪?” “呵呵…”听到这儿,袁方笑了,他摆摆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轻吟道:“很快,很快…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不退不行了!” 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门外响彻。 有传讯兵骑着马儿在各营传递军令。 ——“袁公有令,放弃此间营寨,三军后退十里,重新安营扎寨!” 呼… 大戟士闻言呼出口气,他惊讶的望向袁方。 袁方只是“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罢了… 只是,官渡之战…未战先退,这于三军将士的士气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不过,也好… 至少,这样可以让隐麟有更多的空间去部署乌巢的行动! 念及此处,袁方问道:“乌巢方向?可有曹军探马?” “有…”大戟士如实回答:“均按照袁公与公子的吩咐,并未大肆阻拦,让其探马探明了我军粮草就囤积于乌巢幽谷之中!” “果然,隐麟预料到了!”袁方点了点头…“很好,很好!” 第一回合不过是小败… 可第二回合,那才是关乎生死,关乎大局。 … … 豫州,汝南城外,山峦之中,一片桃林! ——“云长…” ——“大哥…” ——“二哥…” 一辆马车徐徐驶来,紧随而至的是三声呼喊,一个大耳朵、长手臂的的大汉,一个绿帽子、面瘫脸、长胡须的大汉,一个肤色比煤炭还要黑的大汉… 三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嘀嗒…” “嘀嗒…” 无数泪水夺眶,特别是那大耳朵、长手臂的,他的泪就像是涌泉一般,已经染湿了这方寸间的地面。 “大哥…” “二哥…” “三弟…” 三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次三人…换作跪在地上一起哭了,像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一般。 终于。 还是那黑脸的大汉嚷嚷一声。“咱们兄弟团聚,这大喜的日子,这是干什么?来,大哥…二哥,都起来,咱们都起来!” “来人哪…”张飞咆哮一声。“赶快,杀猪宰羊,把酒统统给俺大哥、二哥搬过来,俺二哥回来了,俺高兴,俺是真的高兴!” 在这山峦之中的山寨里,这黑脸将军的话还是很硬气的,谁也不敢得罪这位黑将军呀。 “就办…就办…” 有小卒答应着就跑去安排,烹羊宰牛,饮酒助兴!、 … 不多时… 一张桌案,三碗酒水…刘、关、张阔别一年之久后总算再度相遇。 这次伴随着美酒,三人不哭了,改为了大笑,怅然的大笑。 刘备看着关羽、张飞,欣慰的说道:“十年前,我三兄弟在涿郡桃园,义结金兰,竟想不到,今日…我三兄弟又能在这汝南古城外的桃园里相会!此生此世,此情此情…感慨万千!” 刘备这话音落下。 关羽也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只不过,他看着左右那些歪倒的桃树,疑惑不已。“大哥,三弟?这古城外的桃树怎么都是歪倒着的?这可比三弟那桃园差远了…” “诶…哈哈哈…”听到这儿,张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二哥,这都是小弟的错,我这一听说二哥降了曹操,这气得我呀,我…我,我都快气死了,没法子,我拿了起我那丈八蛇矛把这桃园打了个遍,都给捅了一百个透明窟窿,故而…都歪倒了,哈哈哈…” 越是往后讲,张飞越是不好意思。 关羽则是一捋长髯,再度笑出声来。 刘备替两位兄弟斟满酒水,他细细的解释道:“二弟,你可不知道啊,前些时日,三弟可气的不轻,可近来…听闻你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十日从许都杀到咱们汝南,三弟可高兴坏了,直呼这才是他二哥!我也说嘛,我二弟天下无敌,曹操又岂能拦得住?” 刘备说的是事实。 关羽从许都出发,一路南下,过五关斩六将是真实发生的。 只不过…这也是曹操刻意安排的,不过是借青龙偃月刀除掉了一些朝秦暮楚的小人,这些人首鼠两端、证据确凿…早已与袁绍私相往来! 偏偏当此时节,曹操还不好出手,怕引起内乱… 关羽的南下是个契机! 只要安排的妥当,大可以借“青龙偃月刀”杀“首鼠两端的小人”… 再说了,在陆羽一早的谋算中,就向曹操提到这点。 必须让关羽在离去的过程中有一些困难,如此,也可消除刘备的猜忌,为甘夫人的“大事儿”添得几分把握。 当然了…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就大了,既得在甘夫人的肚子尚未隆起时,把她送到刘备的身边。 又得让关羽遇到些许阻拦。 还得借青龙偃月刀除掉那些首鼠两端的人,更得千方百计,把刘备具体的位置不漏声色的告诉关羽! 可以说,关羽的每一步,曹操都精准计算到毫厘,分毫不差。 不夸张的说,后世的“京东快递”都做不到如此精准!也做不到十日连人带球一并送达… “来年新春,这桃树必会再发新枝,这桃园就如同我与两位贤弟的境遇,虽然叠遭厄运,颠沛流离,但最终势必会否极泰来,再现繁荣。” 刘备举起酒樽。 关羽也举起酒樽,不等他开口,张飞拍案而起。“大哥说的好啊…俺也是这么觉得!”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对于张飞而言,一句“俺也一样”、“俺也这么觉得”足够没文化的他行天下了。 “哈哈…” 关羽笑着看着张飞,一捋胡须,“来,喝酒…干!” 一碗酒罢,关羽适时的问上一句。 “大哥,日后如何打算呢?总不能一直在这汝南古城外的山寨里落草为寇吧?这汝南还是曹操的地盘,并不安全哪!” “还是云长心细!早早的就开始想下一步的计划了!”刘备感慨一声,莫名的有些神伤。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方才开口。“我已经派孙乾去荆州,拜会荆州牧刘表,也试探下他是否能接纳我等。” “若是能…那我等就瞅准时机,奇袭许都…将天子迎入荆州之地,到时候,以荆襄九郡为基,以长江为天险,号召天下共同讨伐他曹操,汉室可兴,逆贼可除!” 言及此处,刘备的眼眸中多出了几许夺萃的光芒,俨然…下一步的计划,他已经考虑许久了。 更有甚者… 他已经能洞悉,这北境曹袁决战,最后的归属…势必袁本初凶多吉少,他刘备必须早做打算。 呼… 张飞与关羽则是呼出一口气。 荆州,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地域了! 说起来,这些年,他们兄弟俩也算是追随大哥走南闯北,几乎整个大汉中原与北境的每一处土地都去了个遍… 可,这荆州的局势如何?还真是一无所知,刘景升似乎…很少卷入这中原的纷争。 “我听大哥的!”关羽点了点头。 张飞也重重的一点头。“俺也一样。” 就在这时… “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随而至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三兄弟寻香望去… 款款走来的却不是甘夫人,还能有谁? 见到是嫂嫂,关羽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嫂嫂…” 张飞也反应过来。“嫂嫂,好久不见!” 唯独刘备抬起了眼眸,有些意外。“夫人怎么来了?” 反观甘夫人,她莲步轻移行至刘备的身前,伸出那芊芊玉手替他整理了下衣衫,“天色不早了,二叔又是远途而来,颇为劳顿…妾怕夫君与二叔聊得太久,耽搁了二叔休息,故而…特地前来提醒!” 唔… 这话…关羽眼眸微眯,嫂嫂这话另有深意啊! 也是,他是远途而来不假,可嫂嫂又不是远途而来的么?多半…是嫂嫂思念大哥… 想到这儿,关羽豁然而起。 “嫂嫂说的是啊,远途而来,还真的有些累了!今日…就不与大哥痛饮了!” 张飞眼珠子一转,此刻究是一根筋的他,也看出了嫂嫂的深意。 他一拍脑门。 ——“诶呦,是啊…嫂嫂一年多未见到大哥,自是少不了一番深夜的情话,俺这脑子…怎么能…怎么能煞了风景呢!” 第一次张飞觉得他很有文化,能说这么多词。 倒是刘备…有些惊讶,印象中…甘夫人,不…准确的说,是梅儿还从未如此主动过呀? 人言,女人三十如狼似虎… 看起来,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月上眉梢,镜花水月。 关羽与张飞离去,刘备则在甘夫人的引领下,进入了一间厢房。 室内布置得极为典雅… “郎君…”,甘夫人的声音低柔,内心中却带着不屈之意。 “夫人,这一年,你受苦了。” 言语间,刘备那眼眶中就似有泪水萦绕,这是他一贯的伎俩,用眼泪来俘获人心。 看到这眼泪… 甘夫人心头对刘备愈发的不屑、怨恨、鄙夷! 她鄙夷这个凡事只会嘴上说说,可遇事却抛弃妻子只知道逃离的男人…不,在甘夫人心头,刘备就不配做个男人,没有担当?是男人么? 心中这么想… 嘴上却是在迎合着刘备。“夫君这一年,也受苦了…” 离心的心态下,彬彬有礼的教养… “夫人…”刘备心头感慨连连。。 甘夫人是他的正妻啊,而正妻的地位…可绝不是一个妾可以比拟,她在刘备心中是有分量的。 长袖一甩,刘备挥灭了此间红烛。 只是… 逃离了刘备的视线,甘夫人的面颊上挂着泪水,她望着窗外的理论明月,脑海中浮现起的是那个男人的样子,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总是在自己耳边呢喃的男人,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继而心头不住的轻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渐渐的深了…最终万籁俱寂,唯独可以听到那山寨外,一列列士兵的脚步声与两位叔叔豪饮时的呐喊声。 这一刻… 甘夫人恍若隔世一般,她已经出了温柔乡,进入了虎狼之地…她是在虎豹群中执行一个可怕的任务! 若然这个任务成功做到了,那不仅是她…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被封为王侯! … … 夜深,官渡军寨,中军大帐。 此间外围,有虎贲军与龙骁营甲士联合驻守,森然伫立… 如此防备, 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其中, 一张桌案上摆放着一张舆图, 依旧还是被陆羽勾勾画画了许多次的那幅,只不过…比之上一次,俨然…陆羽又在“乌巢”这个重要位置做出了许多新的标记。 而站在舆图两侧的正是曹操与陆羽两人。 “自打上一次, 霹雳车砸毁袁军的箭楼后,袁军除了退兵十里, 一连十余日就再没有行动, 委实古怪…” 曹操望着舆图感慨道。 陆羽点了点头。“是啊, 平静的有些太诡异了…” 其实,按照古籍文献上对袁绍的记载, 乃至于对官渡之战的记载,袁绍的动作无外乎三板斧——木箭楼,挖地道, 劫粮。 可现在… 这第一板斧劈了出去, 之后的袁绍没动静了! 要知道, 为了防止袁绍的地道战, 陆羽早已准备了大量的狗。 狗的警觉性极高,一旦地底有动静, 它们能注意到。 除此之外,还有《墨子》一书中提及的常规方法——墙边挖深坑,坑中放大瓮, 瓮上蒙着皮革,然后派人仔细听, 如果敌人挖地道,就能听到动静! 可惜的是… 袁绍有点儿不按套路出牌的意思啊, 竟没有来这一板斧! “曹司空,防范地道与粮道依旧不能大意…”陆羽的语气颇为严肃。 “这个自然。”曹操的语气却极为温和, 看着儿子凝眉思索的模样,他有些心疼… 羽儿来官渡也快半年了,从面颊上亦能看出,他真的累了,打从心底里的疲倦! “羽…啊,陆司徒,转机究竟会出现在哪里呢?” 曹操凝眉望向舆图, 眼眸下意识的停在乌巢的位置。 羽儿在这里标记的太多了。 而就在这时。 ——“报…” 一声呼喝,许褚步入此间,“一些探马与哨骑求见陆司徒!” 听到这儿,曹操回望向陆羽。 陆羽则是解释道。“这是我派出的探马, 因为袁军建立起大量塔楼的缘故,获取情报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可…延津到官渡咱们需要睁开眼睛啊!” 言及此处,陆羽恭敬的朝许褚说道:“有劳许将军将他们带进来。” 不多时… 一干探马风尘仆仆的走入。 陆羽与曹操则是坐在木凳上。 “十日的探查,乌巢附近,可查到了什么?” 陆羽示意让这些探马禀报。 一名探马当先而出。“我从乌巢背部的山峦翻过去,看到了乌巢内大量的兵马,怕是有几万不止…” 第二名探马回禀。“我秘密的潜藏在乌巢幽谷的入口处,果然如陆统领所料,袁军运入这乌巢大量的军粮,怕是不止几十万石…而每三日,这里的军粮亦会运出,直接送至袁军营寨,除了此地外,再无第二处往袁军营寨运送粮草!” 第三名探马继续回禀道:“我从水路潜入乌巢幽谷之内,其内不光有兵马,更有五十多个粮仓,我一一清点,可以确定,袁军两百万石粮食均屯于此间。” 这些探马依次回禀。 而陆羽的手则轻轻的点着桌面,他没有表露出太欣慰的情绪, 反倒是吩咐一声。“再探!连同乌巢的附近都要探清楚,探仔细了。” 这话脱口… 一干探马默契的望向曹操。 此前,曹操不在,他们自然是听命于陆羽,可现如今…曹操在了,那… 不等他们张口。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陆司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按他说的做!” 探马们大声道:“是!” 旋即,几人快步走出了此间大帐… 这月色之下,烛火之中,大帐之内… 一时间又只剩下了曹操与陆羽两人。 而此刻陆羽取出一支笔,他握着笔在官渡袁绍的军寨处划过,又在延津划过,最后还是轻轻的点在了乌巢这个圆点上。 他抬起头…仿佛看到了此间的凶险。 “两百万石粮食,就这么轻易的被咱们探出来了,委实有些太古怪了吧?” 他这话像是在问曹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曹操的眼眸凝起。 “古怪,的确很古怪…藏粮之所,又是这么多塔楼,莫说是用各种方法潜入其中,就是靠近怕都是万难!袁绍为何要暴露这存粮之所呢?” 来官渡之前,荀彧特地告诉过曹操,论及粮食的补给,曹营不是袁营的对手,而…曹、袁这决战的转机便是出现粮食上! 荀彧这话,曹操也极其笃信。 而袁绍两百万石粮食,这是他的优势,同时也是他的劣势! 可偏偏,如今…袁绍把这两百万石粮食给暴露了出来,曹操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光他不敢,曹操能看出来,羽儿也不敢! 这战局莫名的诡异起来了。 呼… 陆羽的眼眸依旧是凝起,他望着舆图还在思索。 一息,两息! 十息,二十息! 陆羽摇了摇头:“情报还是太少了,不能轻举妄动…” 曹操颔首,“相持下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儿!只是…” 曹操想说粮食的数量,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当然了,陆羽又岂会不知,老曹在粮食这一项上的捉襟见肘。 这些年… 陆羽替曹操赚得了大量甲士的同时,却无法逃避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粮草…按照现有土地的军屯与民屯,三军将士当中,粮食的缺口还是太大了。 半年… 按照曹嵩老爷子的话,老曹的粮食最多能支撑半年。 呼。 想到这儿,陆羽长呼口气,“曹司空放心,一定会出现转机的,一定会有一双眼睛替咱们点亮那些看不到的黑暗!” 一言毕。 陆羽的脑海中想到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极其能忍,又极有能力的男人! 他…他一定可以的! 他的行动,一定能给曹营带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 … 冀州,邺城! 深夜时分,一家平平无奇的酒肆。 “我杀人了!” 司马懿从后门溜入其中,见到掌柜当先低声吟出一句。 这掌柜是自己人,是陆羽埋伏在冀州的眼线,当然,这一类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同志”! “杀人了?”掌柜一怔,慌忙把司马懿拉入后堂,然后…打开酒窖的大门,进入地下的密室。 旋即,就在这深夜时分,有跑堂的从酒肆中跑出。 他极有目的向一些房舍跑去。 不多时。 五、六个男人分次进入了密室… 有的身着儒袍,有的一副屠夫的模样,更有顶着一个龟公帽,还有一位男子,腰间别的刀,他是邺城令审配手下的官兵! 这些人,司马懿都不陌生,进入许府,执行任务之前,他都见过。 此时,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那酒肆的掌柜开口道。 “诸位,仲达杀了人…就在那如意酒肆的四楼处,若至明日,势必会让许家怀疑!” 说这话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那名带刀的男子却抢先道:“我听跑堂的讲,这也是事发突然,仲达始料未及…只是,这死人怎么办?” 听到这儿,司马懿呼出口气,开口道:“尸体我已经藏起来了,或许可以瞒过一时,但…若是许远醒来找不到那心腹掌事,势必会有所怀疑!后面的事情,我等需要即刻做出筹谋!” 说前半句话时,司马懿还有些心虚。 可后半句话…他的声调变得坚决了许多。 “仲达如此口气,看起来是想出办法了吧?”酒肆掌柜连忙问道。 司马懿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那黑账的位置我已经确定…就放置在如意楼四楼的隔间内,既然人已经杀了…不如…” 司马懿招呼众人围拢了过来。 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极擅长把握时机的人。 所有人担忧事态暴露… 可唯独他意识到,收网的时刻到了,猎杀的时候也到了! 司马懿娓娓道来,那极轻极细的窃窃私语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畔。 起初… 大家伙儿还听得漫不经心,可随着这计划的深入,每个人的眼眸徒然睁开,整个面颊上就四个字——成竹在胸! … 翌日,拂晓。 邺城衙署之地。 “踏踏踏…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传出。 “报…报…” 一名带刀侍卫匆匆的跑到审配居住的阁宇前…“审府君,不好了,衙署的大印…大印丢了!” 什么? 听到这话,审配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的从床上起身,一把推开了房门。 “大印?大印怎么会丢了呢?” 他一脸的惊愕… 带刀侍卫却是连连摇头,“昨日,昨日小的跟随审府君明明将大印送入府库,可…可今日打开府库一看,檀木盒子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印绶…印绶也丢了。” “什么?” 审配的一双眼眸瞪得浑圆硕大。 作为邺城令,他的性子与许都令满宠极其相似,那是严刑律法,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便是为此,他得罪的人极多… 而丢失许都令的印绶,这要细细的论起来,是杀头的重罪。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丫的…你一个手握重拳,掌管邺城治安的邺城令,连自己的印绶都能被偷走,那邺城的治安得多差?谁还能信得过你? 这事儿太大了…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重要的,审配可丢不起这人! “查…给我查!” 审配怒喝一声… 顿时间,整个衙署重地风声鹤唳,而…从衙署府库内外调查,不难发现…府库屋檐上的瓦片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就说明…有贼,还是从屋檐处进入府衙盗走了这邺城令的印绶! “有贼是么?哼…砖瓦上有脚印,那就顺着脚印给我追!” 审配面色格外的严肃,他带着一干衙役沿着那一个个脚印去搜寻,而脚印最后停留的地方正是如意楼! 没错,就是那整个邺城最大的客栈,许家的产业——如意楼! “审府君,这如意楼是许攸军师的客栈…冒然闯入的话…或许许攸军师那边不好…不好交代呀!”那带刀侍卫适时的拱火。 许攸? 原本审配还没觉得什么,可一听到这“许攸”两个字,眼眸顷刻间凝起。 他与许攸素来不和… 昔日,他出使西凉失败,许攸没少在主公袁绍面前说他的坏话,再加上审配四处探查…许家徇私舞弊、贪污军饷的证据,可以说…双方是势同水火。 若是别家的产业,保不齐审配还会给彼此一个体面,可…许家?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商鞅变法时就曾提及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嘛,给我搜!每一间房舍都不许放过!” “喏…” 听到审配的吩咐,那带刀侍卫第一个冲了进去,其余无数衙役也冲了进去。 一时间,整个如意楼内乱成一片。 … 如意楼,一楼大堂之处。 审配步入时,已经有二十多个衙役冲上了楼。 他们踹开了那一间间房舍的大门,去挨个进行搜寻。 许远慌慌张张的走下楼来,俨然…昨日醉酒,今日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可看到了…一个个衙役粗鲁的行径,顿时酒都醒了。 “审府君,你…你这是干嘛?” 他指着审配的鼻子大吼道… 论及地位,他叔父许攸是袁绍身前的红人,却不是区区一个审配可以比拟的。 “如意楼藏污纳垢,本府君搜上一搜?怎么…你敢阻拦?” 审配丝毫不惧,就这么昂着头要往楼上走… “你…”许远一把拦住…“审府君这是不把我叔父放在眼里,我叔父在前线为袁公出谋划策,你…你竟然…” “让开!”审配一把推开了许远,走上了楼梯。 “我…我要书信一封告诉袁公,审府君就是…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许远放声大吼… 审配却是不以为意。 哪曾想…就在这时。 ——“报…” 那带刀侍卫禀报道:“在四楼雅阁之内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怀中…揣着,揣着邺城令的印绶!” 此言一出… 审配一惊,许远亦是一惊,怎么…怎么四楼处会有尸体呢?怎么尸体怀中会有印绶呢? “哼…” 审配冷冷的瞪了许远一眼,“看起来如意楼还不止是藏污纳垢那么简单了,竟还有一条人命官司!” 踏踏… 一边开口,审配一边往楼上走去! 而许远迅速的从惊愕中醒转,可紧接着,一个更大的惊愕浮现于眼前。 四楼? 那…那不就是放着许家所有账簿的地方么? 这…这… 一时间,许远后背冷汗直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一滑落… 要知道,凭着许家如今的地位,在如意楼死个人不算什么?同样的,在如意楼发现了印绶也不算什么,许远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但…但四楼,那里…那里藏着的那些账目可就…可就… 那里面记载着许家每一笔贪墨军费,每一笔私相授受,每一笔中饱私囊,这些账目倘若落到审配的手里,待他禀报给袁绍…那…那十个许家也得完蛋! “审府君…审府君…” 许远连滚带爬的就去追… 审配却是一脚踹开他,他冷冷的瞪了许远一眼,“许公子,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妨碍公务,本府君可以将你就地格杀!” 霍… 许远整个脑袋都是懵的,他…他不知道为何…为何昨儿个酒醉之后,今儿个一睁眼,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完犊子了,许家完犊子了呀! 他这边浮想之际… 审配已经步入四楼,步入那一方秘密的房舍… 此间,一个尸体,一枚印绶,还有一厚摊早已展开、“等候了许久”的账本! 呼…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审配呼出口气。 要知道… 进来这房舍之前,他本只对印绶与尸体感兴趣… 可进来之后,他的嘴角顷刻间扬起,一时间,倒是对这满满记载了许家账目的账簿充满了兴趣。 兴趣盎然! 呵呵… 这许家的如意楼,这盗窃衙署印绶,这人命官司…呵呵,比起这些,发现了这“心心念念”的账簿,才是因祸得福,别有洞天。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司马仲达,你适合做一个卧底 邺城,治中府中。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远与整个许家的族人被押解于此,他们的脸色已经是煞白如纸,俨然,此刻的邺城令审配有他们不可犯之节! “还不招?” 审配厉声呵斥一句,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案牍上的账目,五年以来,一桩桩一件件,许攸贪墨军资的罪行跃然其中。 而这些,让审配的胸腔之中塞满了怒气。 “想不到,这五年来,你们许家贪墨的粮食竟有七十万石之多…单单近来袁公与曹贼决战于官渡,前线积粮…你们许家竟在这一笔上也贪墨了二十万石,简直是丧心病狂!” 触目惊心… 尽管此前就对许家有所怀疑,可当真看到了这黑账,依旧让审配有一抹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贪墨了,这简直是在掘北四州的根骨,是在让袁氏一族败亡! “啪嗒…” 终于,有许家的门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当即跪倒,目光复杂的说道:“审府君,这贪墨军粮,我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啊!” “混蛋,奉谁的命?”审配冷然道:“前线军粮干系重大,可你们许家沆瀣一气、中饱私囊,你们奉的是袁公的命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为难前线几十万的将士,袁公与曹贼决战官渡,此间相持比拼的就是粮草!若然粮草有失,那曹操与隐麟北伐冀州,北四州大势将顷刻间毁于一旦!” “我…” 这下,许家的门人一个个汗颜,一些胆小的如实禀报。“审府君,此事与我等无关哪,都是许族长见大战起,没有人会去仔细的清点粮草,故而在发往前线的粮草中进行贪墨,贩卖给商贾赚取金银…同时也…也贩卖给海外不少。” “砰…” 审配拍案而起, 眸子中的怒火愈发的难以压制。。 他冷冷的瞪向许远。 “好一个许家, 枉主公还把许攸当做谋主, 来人…即刻审问,查抄许家,将查抄出来的粮草尽数运往前线!将许攸的罪行详尽陈述, 连同证词一并发给主公!” “喏!”一干衙役连声答应。 一日之间。 整个邺城哗然一片,以审配为主的邺城令查封了许家的生意, 缉拿了许家的门客、党羽数百人, 审问之时…更是为那一次次许家的贪墨军粮予以佐证。 细细的查问之下… 还不只是军粮, 乃至于包括战马、布匹、甚至…奴隶贩卖,许家贪墨的军资比之账目上记载的高出了何止一倍! 最终的数量, 查抄出来的数量,究是审配也震惊了。 俨然…这些钱粮都足够支撑一支二十万人的军团一年的开销! 让人触目惊心,许家委实是丧心病狂! 翌日! 一封急件从邺城发往官渡。 当然, 这件事儿, 司马懿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的他也在奋笔疾书, 他必须更快的将此间发生的事儿也送回官渡, 送到陆总长那边,这是他任务的最后一环。 呼… 落笔, 急件已经写完,司马懿张开眼睛望向窗外。 仿佛,他看到那邺城即将变幻的天! … … 官渡, 曹营大寨,曹、袁相持的局面已经到了七月。 这一年的七月艳阳似火, 仿佛…整个大地都有一种渴望在涌动。 “好…” 陆羽将一封急件放在桌案上。 这是司马懿发来的急件,上面详细阐述了北境冀州邺城发生的变故。 ——许家被查抄, 审配从许家的商铺、粮仓中搜出了超过三十万石粮草,千万钱币,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在陆羽看来,这是意料之中,亦是情理之中。 而这个局,从昔日陆羽吩咐关中的钟繇放审配一马时就已经布下。 袁营最大的危机,从来都是在内部,在于中层组织架构的不合理,在于谋士团队的不和谐, 汝颍门阀与冀州才俊视同仇敌,郭图与沮授,田丰与逢纪,审配与许攸可谓是势如水火! 诚然, 这些人一个个单拎出来都颇有才干,可偏偏…组合在一起,那就三个字——完犊子! “陆统领似乎颇为激动?”一旁的曹休开口问道。 陆羽没有回话,而是伸出食指与中指在舆图上乌巢幽谷方向划过… 他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 “这里,即将彻底点亮了!” “点亮?”曹休疑惑不解。 陆羽则是行至地图的另外一侧,沉声道:“你去告诉曹司空,就说这几日让他留心一些,会有一位老朋友弃暗投明!” 嘿… 老朋友? 曹休挠挠头,却依旧是“喏”的一声答应,快步走出此间大帐。 反观陆羽他长长的喘出一口浊气,走到大帐门前,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司马仲达,委实没曾想,你最擅长的竟是做一个卧底!” ——“这一次官渡若胜,你司马仲达功不可没!” … … 当夜,连绵百里的袁军营寨。 一处孤僻的帐篷之中。 一方桌案, 袁绍与袁方均坐在左右…桌案上摆放着一壶酒, 两枚酒樽。 而两人彼此四目相对,却显得异常的沉默。 “怎么?要走?” 过得许久, 袁绍抢先开口。 袁方轻抿了一口酒。“该谋划的我均已谋划,再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况且,父亲不是已经摸清楚曹营的粮道了么?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也不用我再部署了!” 诚如袁方所讲… 他先是将乌巢一地仔细的部署,如今的乌巢囤积着袁军所有的粮食不假,却联通着张郃、高览两处营寨,此两处营寨均是骑兵,但凡乌巢有所变故,第一时间就能驰援而去。 除此之外,在乌巢幽谷外,还有无数塔楼拔地而起,可以说…整个此间的地图均被点亮,若然遇到敌袭,第一时间就能够报送回来!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以说… 袁方是替袁绍打出了一手明牌,可偏偏,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怕曹操来进攻,就怕曹操不来进攻。 而…退一万步说… 哪怕是曹操真的不来进攻,可持久战之下,比拼粮食的储备,曹操哪里能比的过他袁绍! “你还是不能原谅父亲是么?” 袁绍眯着眼,神情复杂。 “呵呵,原谅不原谅重要么?”袁方摇摇头。“再说了,我留下来能干嘛?跟父亲的那些嫡子们争抢世子之位么?” “北境四州的世子之位,呵呵,这位置固然威风,可孩儿却看不上。” 袁方与袁绍有太多的恩怨纠葛了… 如今,他是察觉曹、袁决战危及到袁氏一门的存亡,才会来此相助,可这不代表,他原谅了袁绍。 如今的局面可谓是稳如泰山,袁方不想与袁绍有太多的纠葛! “好吧…”袁绍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他的面色显得格外的复杂。“这次要去哪?” “洛阳吧…去拜拜我娘!”袁方轻吟一声,旋即豁然起身,提起了那早已准备好的包裹。 他转过身背对着袁绍。 “此战若胜,那父亲一统天下将再无阻拦,待得父亲继任大统之际,孩儿只希望父亲给娘,也给孩儿曾深爱的那个女人一个身份,一个交代!” 袁方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是袁绍与嫂子所生的私生子。 莫说是世间礼法,就是宗祠之中,袁绍也会为万人唾弃。 哪怕袁绍很器重这个儿子… 可袁方是不可能被扶正为世子的! 当然,除了这一层纠葛外,还有一个女人,那才是袁绍与袁方之间最大的芥蒂。 “好,我答应你!” 袁绍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刻的袁方已经走到了大帐门前。 “孩儿就谢过父亲了,父亲也千万小心,曹操在粮食断绝之前势必会有所反扑,而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父亲的机会,父亲千万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 言及此处,袁方已经走出了大帐。 他本不属于这里,他属于两个女人,一个是娘…一个是…是… “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袁绍牙齿咬着嘴唇,他目光复杂的望着与他渐行渐远的儿子,这一次短暂的重逢就如同昔日里父子相见时的每一个缩影。 这是孽…亦是缘哪! 曾几何时,那个夜晚…他…他怎么就没有管住自己的血脉喷张? 他…他袁绍怎么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误呢? 偏偏…他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个错误里沉沦,一错再错! “呼…” 一口长吁,袁绍提起酒壶一饮而尽,望着儿子那渐渐消失在黑芒中的身影,眼神极尽迷离。 而就在这时。 ——“报…报…邺城加急,审府君…审府君亲笔所书,有急件要禀报袁公!” 一名大戟士将一封信笺送到了袁绍的面前。 袁绍的面色一冷,他缓缓展开。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 “砰”的一声,袁绍一拳砸在了桌案上,他的心情本就因为袁方的离去而烦躁,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大胆,贼人胆大包天!” ——“传…传各营将军,三军谋士去…去中军大帐议…议事!” 袁绍一句话宛如嘶吼而出。 这一刻,他怒不可遏…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那个人撕成两半! … 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听闻议事,许攸兴冲冲的踏入帅帐之中,他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因为…他获得了一个关键的情报。 当然了,许攸也有些怀疑,明明他还没把这件事儿告诉袁绍,怎么…袁绍就提前召集各文武议事了呢? “主公也知道那件事儿了?”许攸兴冲冲的开口… 一时间,无数目光汇聚。 袁绍的眼眸也微微抬起,却是没有开口。 许攸颇为兴奋,继续进言道:“主公,我在许都城的细作探明,曹操此前支援官渡的那十万兵马分别是从河内、庐江、豫州、徐州调派而来,主公…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袁绍冷冷的反问一句。 “河内空虚、司隶空虚、许都城空虚啊!”许攸连翻吟道:“曹操集结所有兵马,这是要把官渡当成决战之所,他是打算速战,可主公百里联营,兴建塔楼不给他曹操分毫机会,如此一来,曹操的后方空虚,我在许都安插的细作告诉我,如今的许都城不过三千人!” “如果派一支骁骑轻装连夜奔袭,通过河内之地奇袭许都,必定可以攻陷…而只要占领许都城迎天子以讨曹孟德,曹军士气必定大衰,我军可一鼓作气攻陷官渡。” 讲到这儿,许攸顿了一下。 “假若退一万步说,官渡并没沦陷,那…曹操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我军可以顺势先去兖州,让其防线紧缩,扩大在黄河以南的地盘,如此这般…这中原唾手可得!” 许攸一边讲,一边挥手将食指指向挂着的地图,更是挥袖间描绘出一副宏伟蓝图,似乎…下一刻,便能将大军推至许都一般。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一封竹简重重的砸在了许攸的身上。 紧随而至的是袁绍的豁然而起,他朝着许攸怒目圆瞪…“奇袭许都?哼!都到现在了,你还让本帅奇袭许都?” “主公…”许攸略微有些惊诧,他不明所以,可还是开口劝道:“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战机啊,若是主公不信,只需给我五千兵马,给我一名武将,我去替主公将许都城取来,让那曹阿瞒无家可归!” ——“够了!” 这次不等许攸把话讲完,袁绍那冷冽的声音接踵而出。“许子远,从我袁绍离开洛阳入渤海之时起,你便追随于我,哪怕…沮授、逢纪、郭图、田丰他们的地位再高,可你在我心目中也是谋主,是众谋士之首。” “我信任你,这些年,哪一次都时把三军粮草、辎重运送的重责交代你身上,可没曾想,就是这一封信任,让你许攸,让你们许家无法无天,更有甚者…在如今这决定着天下归属的官渡之战时尤自酿成大祸。” 啊…啊… 许攸一脸懵逼。 袁绍的眼眸越发的血腥,愈发的猩红,他指着地上的竹简。“你看看那文书,这些年,你许家贪墨征兆的粮草数十万余万石,贪墨乌桓良马六千余匹,金银珠宝、珍奇古玩更是不计其数,光这一次官渡之战中饱私囊的粮草竟都有二十万石,并且贩卖于商贾、海外…触目惊心,若不是证据确凿,我还不知道你许攸竟然是如此的丧尽天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看起来,你不看到我袁绍的败亡,你是不甘心哪!” ——“主公…” ——“此事我,我确实不知啊!” 许攸还在狡辩…“这必定是那审正南栽赃陷害于我,他…他与我素有嫌隙,他的目的是…是扰乱军心,主公万万…万万不能上当啊!” 嘴上是这么说… 可当看到那竹简上审配抄家所得的数字,还有账簿记录中的一条条铁证,许攸的心一下子凉了,哇凉哇凉的。 而其它一干谋士心里幸灾乐祸,表面上却是痛心疾首。 郭图感慨道:“许子远哪,主公如此带你…你竟…竟如此这般,唉…唉…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逢纪则是做出一副满面复杂的表情。“子远哪,此竹简主公已经让我等看过了,审正南依律审问,许氏族人全部都交代出来了,连同你那侄儿都被打入了牢狱与田丰那小人作伴!” “哎呦,单单这竹简上记载的,从你府邸中搜出的粮草就是几十万石,你这是在刨主公,在刨北境四州的根基啊!” 落井下石…袁绍手下的谋士中,郭图最擅长溜须拍马,而逢纪最擅长的便是落井下石。 “主公,你…你相信我。” 许攸的眼眸中遍布惊愕,遍布焦急。 要知道…袁绍手下的士族除了那个正直的审正南外,谁家没有贪墨粮草?怎么可能只是许氏一族? 可偏偏… 在这个节骨眼爆发出来,尤其是…许攸献计献策,就要一鼓作气剿灭曹操之时,这…这于许家,不…这于北境,于袁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来人,将许攸拉下去杖杀。” 袁绍怒喝道。 要知道,他的心眼儿就小拇指那么大,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欺骗。 恰逢…袁方离去,袁绍想到往昔总总,心情本就淤积…此番责罚更是着重处理,不留半分情面。 “主公…主公…”许攸一把抱住袁绍的大腿。“主公杀我无所谓,可…可现在许都空虚,是…是最佳的出兵时机,机会…这机会稍纵即逝啊!” “若然…若然放弃了这般时机,那…那此战势必迁延的时间更久,袁公粮草是充足,可…可乌巢藏粮之所已经泄漏,终究…终究会有变数啊!” 许攸也是急糊涂了,当着这么多人面,竟是提及了乌巢藏粮之所。 要知道,这可是袁方留给袁绍的一个局,岂能这般堂而皇之的言出。 “拉下去…杖…杖毙…”袁绍愈发的怒不可遏。 这话脱口… “主公,子远毕竟追随主公数年之久,没有功劳,亦…亦有苦劳啊!” 张郃拱手劝道。 高览也补上一句。“主公,如今时节,用人之际…千万不能斩杀谋士,这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哼…” 袁绍冷冷的瞪了许攸一眼。“你的脑袋,等本帅剿灭曹操后再行计较…来人,将许攸拖出去,杖责三十,削去其一切兵马!所有粮草、兵马交由公则统辖!” “喏!”郭图答应一声,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此前,沮授的兵马就暂时交给他调遣… 现如今,许攸的兵马也交给他调遣,如此可见…许攸之后,他郭图成功上位,如今的袁营,他郭图才是真谋主! 想到此处,郭图的眼眸凝起,心头亢奋不已。 谋主啊… 呵呵…他可得好好的表现、表现! 郭图这边正在心思急转… 袁绍那冷冽的声音再度传出,他指着许攸的鼻子大骂道: ——“滚!” ——“你给我滚!”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赢了父子一起狂,输了爹来扛! ——“庸主” ——“庸主啊!” 许攸被大戟士拖下去,重重的军杖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眸子中满是失望。“如此天赐时机,主公看不到,却唯独能看到我许家的贪墨,庸主…庸主!” “现在若不出兵许都,那…那这数十万兵马势必埋骨于官渡,北境四州势必落入那曹孟德之手!” 这一道道“诅咒”传入大帐,传入袁绍的耳畔! “混账!” 袁绍龇牙道,“口无遮拦,扰乱军心,再加二十军棍!” 原本就因为霹雳车,因为未战先退,三军士气萎靡不堪,许攸竟还敢如此说话,这分明就是动摇军心! 一声冷哼,袁绍的脸已经凝起。 在他看来,方儿的部署已经是万无一失,这几乎已经是明牌了,除非…除非曹军能在他袁绍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溜进乌巢,可…如此数量的塔楼,这怎么可能? “主公…” 沮授替许攸辩解道:“子远虽有些缺陷,也贪得无厌,可…他提及的这奇袭许都…不失为一招妙棋,主公还望三思…” “哼…” 一声冷哼,不等沮授把话讲完,袁绍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语气中饱含不屑,“是谁当初告诉我‘由缓至急,循循而进,事需缓图,欲速不达也’?今朝我依计行事与那曹贼打持久战,你反倒又说奇袭许都?难不成,你忘了你自己话,所谓‘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这话是出自于《论语》…是孔圣人的话。 袁绍以此来驳斥沮授,心里还颇为洋洋得意… 可… 在沮授看来,袁绍简直幼稚至极!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几个月前的部署与如今的部署又怎么能一模一样呢? “主公…” 沮授还想开口! “下去吧!”袁绍长袖一甩, 脸色顿时一冷, 许攸刚刚被罢免兵权,而沮授早就被罢免兵权,在袁绍看来, 他有什么资格为许攸附议?求情? “喏…” 沮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摇着头退出此间大帐。 而此刻…大帐门外, 许攸的叫喊声愈发的撕心裂肺。 ——“庸主…” ——“这就是庸主!” 许攸的眼眸中满是怅然若失。 昔日, 袁绍入渤海, 他是最早追随辅佐。。 那时候,除却袁氏四世三公的名望外, 许攸最看重的便是他与袁绍从小相识,从小就在太学一道成长,本以为能助其成大事, 怎奈…怎奈事与愿违, 功亏一篑! “啪…啪…“” 连绵不断的军棍声响彻… 两个将士操拿军棍执罚。 五十军棍纵是打在武人身上, 怕是都难以承受, 更别说是打在许攸身上。 而这一幕,让所有人心慌不已。 连曾经高高在上, 被袁绍奉为第一谋主的许攸、许子远都因为劝谏落得这般下场,那么…日后…谁还敢劝谏? 乃至于,他们联想到, 若是自己的家族犯错,也是这般军棍么?也是抄家灭族, 亡尽门庭子嗣么? “唉…” 不少人叹出口气,特别是那些早先就追随袁绍的汝颍门阀, 此时此刻,每一个人的内心中都悸动不已。 呼… 倒是沮授呼出口气。 “战机一闪而逝, 可惜,可惜…” “呵呵,持久战,主公所迷恋的持久战,谁说就…就一定能大获全胜的?战局瞬息万变,更何况…何况对面的隐麟,那是一个何其可怕的对手?” 沮授的眼眸中满是苦涩与彷徨。 军棍之后。 许攸被托着伤躯一顿一顿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这一日, 袁军将士议论纷纷,这一日袁军阵营人心惶惶。 而大帐内的许攸他咬着牙,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 ——“哼…” ——“忠言逆耳,庸主不足以为谋, 如此下去,我早晚要步那田丰之后尘!” 念及此处,许攸努力的提起腿就想要下床,可…如今的伤势根本不允许他动弹。 呼… 他急喘着大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而下。 “忍,再忍几日!” “待得…待得我能下床走动,我势必…势必让他袁本初追悔莫及!” 言及此处,许攸努力的探着头往门外望去。 他想看看天,想看看这漆黑的苍穹下的袁军大寨… 好一个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袁军大寨! … … 从七月初到八月底。 曹、袁依旧在官渡相持。 此间相持的局面已经足足半年,曹军不敢妄动,而袁军亦不敢妄动! 就在这一天。 中军大帐,曹操本与荀攸、戏志才议论军情… 一个虎贲甲士匆匆闯入。 ——“报…主公,粮道被劫…十余万石粮草, 连同五百余木牛流马均被袁军劫掠…” 此言一出… “什么!” 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瞪大,十余万粮草?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要知道… 根据古籍文献的记载,曹袁官渡之战相持期间共计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高科技之战, 袁绍的木高楼、地道战与曹操的霹雳车都属于此列! 而第二个阶段是互相劫粮。 曹操这边派遣的是徐晃, 袁绍这边派遣的则是韩猛,双方是针尖对麦芒! 至于第三个阶段, 就演化为了互相偷家,曹操瞄准了河内之地…试图从那边绕过袁军主力,奇袭邺城。 而袁绍瞄准的则是兖州的泰山郡,妄图翻过泰山,釜底抽薪,给予曹操致命一击。 可以说… 此番曹操的粮食被劫,标志着官渡之战对峙过程中的第二个阶段的到来。 可恰恰… 历史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曹军的兵马不是原本的七万,而是二十万! 此间对粮草的消耗速度更是一个恐怖的地步! 或许… 历史上,双方的互相劫粮,对曹操这边的影响还不致命,可现如今…这十余万石军粮被劫,这可是二十万张嘴啊…如此,让曹操第一次感觉到彷徨、绝望! “我军还有多少粮食?” 曹操询问戏志才… 戏志才眼珠子一转,旋即回道:“官渡这边省着点儿吃还能坚持十日。” 十日? 曹操的眉头凝的更紧了,羽儿一直提及官渡之战会有转机,可转机尚未出现,粮食已经见底了… 如此这般。 莫说是按照原定计划坚持到岁末,现如今,能坚持过九月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呼… 曹操长吁口气,他闭上了眼眸,陷入沉思! 过得片刻,他又补上一句。“陆司徒不是提及,会有贵客登门么?可一个月过去了,‘贵客’还是没有出现。” 这… 戏志才与荀攸彼此互视,陆羽提及的贵客颇为神秘,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 可…珠玉在前… 按照以往陆羽的风格,势必…这位贵客将是一个关键人物,甚至是一个可以扭转战局的人物,可人呢? 一个月了?还没见到人呢! 当然了,戏志才与荀攸疑惑,曹操更是疑惑。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许攸倒是想来,可他下不了地啊! 五十军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打实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自是少不了,哪怕是时至今日,他也才能刚刚下地。 “唉…” 曹操摇了摇头,再度陷入沉思。 羽儿这所谓的贵客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可…粮食问题,总要解决呀! “立刻致信于荀令君,让他务必再筹集二十万石粮食,迅速送来!” 曹操当即下令。 荀攸却是面色一紧。“曹司空,荀令君信笺中可是写明了,这十余万石粮食已经是许都城最后的库存,纵是现在开始募集…时间上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募集、运送,甚至…是重建粮道,这些都需要时间。 官渡的粮草只有十余日了,等不到新粮到来的这一天。 “只能退兵了么?” 曹操的眼眸紧凝。 之所以提及退兵… 是曹操基于全盘的考量。 只剩下十余日的粮食了,真要到了最后粮尽援绝之际,那…别说是退兵了,三军将士饿着肚子,怕是要哗变了。 “退兵,退兵么?”曹操这话脱口… 荀攸陷入了沉默,他心如明镜,持久战…本就不利于曹军! 不夸张的说,在他看来,若然袁绍铁了心要打持久战,那曹操没有半点机会! 可…退兵的话? 又能退到哪里呢? 诚如昔日里叔父荀彧提及的,这一战袁绍南下是要与曹操争夺天下,曹操若退,他势必再追…追到兖州,追到司隶,追到许都城,不一样还是没粮食么? “曹司空…” 荀攸张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哪曾想,戏志才眼眸一凝,面色凛然。 他当即反问曹操…“曹司空可知,为何三军将士相持数月,却士气从未减弱,斗志从来激昂?为何面对数倍于我军的敌人,整个司、徐、兖、豫四州民心稳固,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唔… 曹操微微一愣,他抬起眼来。 “为何?” 却见戏志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 没错,就是一张纸——报纸! 戏志才迅速的将这报纸递给曹操,而曹操迅速展开,他忙于军务…还真没有在意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眼眸凝起,细细的去看。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 因为,这小小的一张“报纸”上竟罗列了大量的内容。 而第一篇的题目就是无比醒目的两个大字——坚持! “绍悉众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这是荀彧亲笔撰写于纸上,经过太学的活字印刷术,印刷了何止上万份。 与其说,这是荀彧写的一篇文章,不如说,这是给曹操的一封信件。 呼… 曹操提起报纸,看过一遍这文章,似乎意犹未尽,再度提起又看了一遍。 慷慨激昂,字字到位… 曹操的眼眸渐渐的凝起,不由得感慨一声。 “荀令君这笔锋直戳人心哪!” 戏志才连忙补上。“是啊,荀令君这文章中点明,这是曹司空与袁绍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时刻,万不能轻言放弃!” “况且,袁绍充其量算是个比布衣百姓强一点的家伙而已,他借着祖辈的名望把很多人才团结在身边,但他根本没有能力去用他们,主公英明神武、明哲慧眼,各项指标都远远超过他,何必要怕他呢?既然不需要怕他,那又为什么要退呢?” 言及此处… 荀攸补充道:“叔父这文章委实精辟,他提及楚汉争霸时期,在荥阳和成阜对峙了那么久,可高祖和项羽没有一个想先退!” “因为先退的必然会失去大势,而如今主公的兵马不足袁绍的三成,却连翻大胜,死死的扼住袁绍前进的道路,使他动弹不得,相持半年之久,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种时候,往往战局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与其退,不如在变化中寻找机会,一击必杀!” 坚持… 全篇文章呼应着它的题目——坚持! 而这一封报纸,也委实让曹操精神一振,虽非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至少打退堂鼓的情绪收敛了许多。 而顺着往下看… 报纸上印着的是《袁绍·十罪疏》——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依旧陈琳那熟悉的《讨贼檄文》的开头,依旧是一千四百五十三个字,与《讨贼檄文》相比,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同样的洋洋洒洒,文采飞扬… 可此间主角,却从袁绍变成了曹操… 给袁绍安插的罪名亦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人真假难辨! 曹操看的是酣畅淋漓,大呼解气。 而书写这封《袁绍·十罪疏》的除了蔡琰蔡昭姬之外,还能有谁? 狗血淋头… 这封《袁绍·十罪疏》简直绝了,简直把袁绍骂出了天际… 如果说,前面荀彧的一篇文章,蔡昭姬的一封檄文已经让曹操再度燃起了斗志,胸腔中激荡而起了那坚持的希望。 那么…后面… ——“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 一封署名为太学教员郭奉孝撰写的《十胜十败论》,更是让曹操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道胜、义胜、治胜、度胜、谋胜、德胜、仁胜、明胜、文胜、武胜! 特别是最后一句——“曹司空有此十胜,对于击败逆贼袁绍,无外乎手到擒来!”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他默默的记下了此“郭奉孝”的名字,这文章写的精辟,这名字也起的精辟! 还真的是…太学里面出人才啊! 这还没有结束! 在郭奉孝《十胜十败论》之后,又有一篇贾诩的《四胜论》… 这文章,秉承了贾诩一贯的性格,内敛、含蓄… 只是低调的提出了四点—— ——“曹司空的智慧胜于袁绍,勇武胜于袁绍,用人胜于袁绍,果断也胜于袁绍。” 这是开头… 此后,整整一篇文章,贾诩通过具体的事例将这四点完全诠释,让人看着过瘾,听着信服… 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 ——“曹司空或许会难受,可敌人会更难受,打到这个程度比拼的就是坚持!” 霍… 燃起来了,曹操感觉,他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就因为这报纸中这一片片文章燃起来了。 戏志才适时补充道:“这报纸已经从许都城送出,送遍了司、徐、兖、豫…将士们看到之后都知道‘坚持’的可贵,都知道明公一定会坚持下去,如今,不过是粮草被劫,远远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怎么能轻言放弃呢?再说了…陆司徒算无遗策,他既提及又会转机,他既提及会有‘贵人’拜访,那…那…” 不等戏志才把话讲完… 曹操豁然而起。 这一刻,他的眼眸中再无半点疑窦,整个变得异常的坚决、果决! 他感觉自己喝了满满的一碗鸡汤啊,有没有毒?是不是毒鸡汤他不知道,可…他心头那悄然升腾的退意刹那间消散! 特别是…特别熟戏志才补充的最后一句。 羽儿算无遗策,哪一次他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既然提及了转机、贵人,那…转机和贵人一定会出现。 这一刻,作为父亲的曹操,他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儿子! 赢了,咱们父子一起狂,输了就让爹来扛! 想到这儿… 曹操眼眸豁然睁开,变得无比坚决,他当即吩咐道:“传令下去,告诉三军将士,就说我曹操知道大家辛苦了,可诸位放心,只要半个月,只要半个月,我势必能打败袁绍!到那时候,诸位就可以回家好好的休息了!” 望梅止渴… 曹操这话俨然就是“望梅止渴”的2.0升级版。 效果如何?曹操不知道! 可他知道的是,坚持…一定要坚持! 若然退,那势必一溃千里,可若是能守在这儿,哪怕是多一天,就多一分信念,或许…就会有奇迹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 奇迹会出现么?信念有颜色么? 不知道… ——但,如果奇迹与信念都有名字,那么…他一定叫做… … … 月明星稀,袁军营盘寨门之处。 一个儒生正踉跄的走出营门,他脚步一顿,回首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袁营的寨门,摇了摇头,旋即扭过头来…继续向前。 这一刻… 或许,他并不知晓! 他的举动,他灵魂深处的呐喊,即将改变这未来天下五百年的进程!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昨日还叫曹阿瞒,今日变成孟德公 月明星稀,静谧旳夜里突然想起擂门声,许攸踉跄着走出了大营。 正在率兵巡防的甲士拦住了辕门,疑惑的问道:“许先生,这是去哪?” 许攸抬眸,眼眸凝起,瞪向那甲士。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难道…某出营小解,还要向你们这些人禀报不成?今日…我许攸虽虎落平阳,可…我与袁公什么情份?他日势必能重返此袁营谋主之位,你又什么东西?” 呃… 守门甲士一怔,脸色一变,当即不光阻拦。 “军师小心,慢行” “哼…”许攸冷哼一声,忍着屁股上那尤自火辣的痛感,走出辕门,背影显得极其萧索。 倒是一个小卒一脸的不忿。 “装什么装?如今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让谁看哪?” 这话脱口… 那甲士头子一摆手,苦笑道:“许攸是南阳士人,主公惩罚他,不过是一时怒火攻心罢了,或许,诚如他所言,稍加时日,他必然还能成为座上宾!咱们何必与其交恶呢?再说了,这南阳士人又不止是他许攸一个!依着我等的身份,还是莫要招惹!” “末将明白!” 小卒听了这么一番话,后背冷汗直流。 在袁营里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如何站队?不能站错了队,也不能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 这边…他们还在说话。 可另一边,许攸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小心翼翼的下山,口中不住的抱怨着。 ——“袁本初!”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步入密密麻麻的丛林,许攸最后扭头冷冷的看了袁营一眼,连带着,他还揣了揣手中的一封舆图。 要知道,许攸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乌巢藏粮之所, 他清楚的知道。 可更重要的… 那些塔楼的方位, 他更是凭着自己的记忆,记录于此舆图之中,可谓是一清二楚。 “哼…” 一声冷哼, 许攸尤自心情悸动不已,他口中除了骂骂咧咧的吟出“袁本初”之外, 就是“审配”这两个字。 俨然, 对这个审配, 他不共戴天! 当然了,之所以要逃离… 审配算是罪魁祸首了, 许攸与审配本就不和,如今…许家的罪名被证实,哪怕袁绍饶了他一命, 可未来势必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与其…继续待在袁营, 还不如…不如投诚于曹操, 攻破邺城,保不齐…那对许氏一族才是转机。 需知, 在这乱世之中,士族所谓的“忠诚”必须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而为了保全家族的利益,主子…是可以随意更替的。 恰恰, 这就是当代士族的行为。 … 踏踏… 十里的路途,许攸一步一个脚印, 他忍着剧痛,足足行了一个昼夜。 临近第二天夜晚, 他才从密密麻麻的树丛中走出,小跑着快速奔向曹军营前。 “站住, 尔等何人?可是来拜营的?” 曹仁看到黑影,下意识的以为,是大哥曹操与陆羽口中那所谓的“贵人!”,语气和缓至极。 “子孝…” 这道黑影也认出了曹仁,当即大声呵斥道。 顿时,火光将这道黑影照亮,许攸那苍白的面颊, 痛苦的表情跃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许子远?” 曹仁认得许攸,要知道,曹仁是曹操的族弟,许攸则是曹操的同窗, 两者很早之前,通过曹操就互相认识。 只是…曹仁的眼眸中顿时有些惊诧。 许攸许子远就是?就是大哥口中那所谓的“贵人”么? “呼…呼…” 此时的许攸连连喘着大气,他自嘲道:“子孝,事不宜迟,你…你速速禀报孟德,就说,就说我来投靠他了!” 呃… 曹仁微微一愣,旋即直接一把拉住许攸就往屋里走。“大哥早就吩咐过了,贵人来此…直接请入其中便可!还通报什么?” 说着话… 许攸宛若被拖拽着一般迅速的往寨内行去。 … 而此刻,曹操与陆羽正在一处军寨。 这是陆羽的军寨… 只有曹操与陆羽两个人。 俨然…重拾信心的曹操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 “陆司徒,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官渡局势一再变化,可你这边倒是云淡风轻,让人猜不透啊!” 曹操感慨道。 “曹司空说的是粮草被劫之事吧?”陆羽反问。 其实,这话有两层意思。 其一,是徐晃护送的粮队被劫,十余万石粮草被劫掠, 连同押运粮草的车夫、木牛流马, 悉数不知所踪! 其二,是袁营的粮草也被龙骁营劫掠。 只不过… 龙骁营因为人数不足,选择了就地焚毁! 这两件事儿几乎同时发生,且传遍三军… 看似…双方互劫粮道,斗了个旗鼓相当,可实际上,曹操吃了大亏! 可偏偏,这话从陆羽口中讲出来时,云淡风轻,就像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微微一笑,抿了口桌案上的茶,“陆司徒似乎很是淡定!这难道…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算是吧…”陆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而这,让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睁大。 要知道…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问,羽儿就不是神仙?或许他能预判到龙骁营成功劫掠袁军粮草,将其焚毁。 但…徐晃护送的粮草被劫?他如何能算得到呢? “曹司空可知道徐晃将军护送的粮草有多少?”陆羽接着问。 “十万七千石!”曹操准确的报出具体的数字。 粮食是他的命脉。 故而,曹操记得极其清楚。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曹司空记得不差,可这十万七千石中有多少粟米?有多少五谷?有多少小麦?曹司空知晓么?” 这… 曹操感觉他与羽儿的谈话完全跑偏了。 这十万七千石粮草被劫…其中包含着多少五谷?多少杂粮?谈论这个…还有意义么? “陆司徒?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曹操追问。 陆羽却笑了,笑的无比的晴朗。“曹司空,其实,这十万七千石粮草中有多少五谷、杂粮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五千坛酒!五千坛太学酿制的纯粮美酒!” 这…酒? 曹操依旧是满面疑窦,他不知道羽儿到底想说什么?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陆羽似乎越说越有兴致,他笑吟吟的继续道:“曹司空,其实…还不止是酒,这运酒之人也大有讲究呢?” “运酒之人?”曹操感觉羽儿今儿的话很绕,格外的绕…他感觉他们父子之间突然就有代沟了,有一道无法逾越的代沟! 提及这送酒之人,陆羽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曹司空怕是还不知道吧,这送酒之人与酿酒之人是同一人,他的名字嘛——郭嘉郭奉孝!” 呃… 郭奉孝? 这名字熟悉啊,曹操记得…报纸上有一篇《十胜十败论》… 作出此文章的便是此郭奉孝。 曹操的印象极其深刻,郭奉孝从十个点去诠释,他曹操必胜,袁绍必败! ——道胜、义胜、治胜、度胜、谋胜! ——德胜、仁胜、明胜、文胜、武胜!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观点,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可有几十年没有看到如此精炼的文字了。 可… 这郭奉孝不是太学的教员么? 此番…怎么又成了酿酒的师傅?又成了运酒的伙计?这些身份零零散散罗列在一起…就有点儿,有点诡异的味道了! 难道… 顷刻间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曹操的脑中。 难道,羽儿是刻意让袁军劫掠走这十余万粮草,连带着…包括这五千坛太学酿制的美酒么? 他…他此举有什么深意呢? “陆司徒?你这部署,我有些看不懂了…” 曹操感慨一声。 陆羽却是微微一笑。“曹司空,咱们拭目以待,现在这星罗棋盘上是一系列的棋子,而最后…这些棋子会因为一个人而连城一条线!且…这个人马上就会出现!” 陆羽掰着手指头算算天,今日是八月二十七! 距离司马懿送回急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那个能把棋子连成线的家伙,也该来了吧? …九月一日… 陆羽最多能等到他九月一日,因为,那一天…陆羽定下了一个计划! 念及此处… 陆羽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就在这时… “轰隆…” 许褚撞开了此间大帐的门户… 曹操一愣,旋即感慨道:“仲康?如此风风火火?这可不像你!” “曹司空…”许褚连忙道:“子孝将军派人传来消息,许…许子远来了!” 此言一出,曹操骤然起身,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许子远?袁绍麾下的许子远来了? 还有…羽儿口中的贵客?那将一枚枚棋子能连城一条线的贵客,难道…是许子远? 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他猛然起身,大踏步就要跑出大帐。 陆羽则是提醒曹操… “曹司空,脱鞋…脱鞋!有朋自远方来,先脱鞋呀!” 曹操多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猛地将鞋子甩掉…这样才显得郑重…而曹操就这么穿着白白的袜子,就这是肆意的在军寨中疾奔。 待得赶至辕门,曹操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 “子远兄,是…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那白色的袜子已经变得土黑,甚至其中还夹杂着碎石子。 身后许褚还提着鞋子。 “曹司空穿鞋,曹司空先穿鞋啊…” 当然,许褚这么说,是陆羽教他的…做戏做全套嘛,有脱鞋跑的,自然得有提着鞋追的。该配合老曹演出的许褚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南阳故人许攸拜见孟德公…” 许攸张口。 昨日还叫人家曹阿瞒,今日就变成了孟德公。 “真的是你啊…许子远!啊,哈哈哈…” 曹操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他快步跑到许攸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子远哪,你怎么来了?” 曹操迫切的问。 一听到这个,许攸就是一阵老泪纵横…“袁绍不能相容,我…我如再不来投,恐…恐性命难保啊!”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不止…“子远能来,真是…真是天上掉下了一座金山哪!” “惭愧…惭愧!” “我得兄台相助,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曹操把手搭在了许攸的手背上。 激动之余…他拱手就做出一副感激涕零跪拜的模样。 “子远兄受我一拜…” “孟德公,孟德公…”许攸哪里敢让曹操拜,一把接住了曹操,“孟德兄千万莫要折煞我了!” 他的眼眸环望着曹操,眼眶中竟有几分老态纵横。 曹操的鞋子都没穿,曹操袜子早已黝黑,这…这等欢迎,这等礼遇,是许攸在袁绍那边从未遇到过的。 “孟德兄高义啊!忘履相迎,着实…着实令在下受宠若惊!” “见到你许攸,我高兴,我高兴的得意忘形了,高兴的忘乎所以了,走走走…进去说话,我向你介绍一人…他…他早就算到你这个我曹营的‘贵人’会来!” 这… 曹操这话脱口,许攸眼珠子一转。 算到他会来? 那…曹操引荐之人必定是隐麟,必定是那让袁绍损颜良、丢文丑,四十五万大军被水淹没的隐麟! “走走走,进去说话,我与他等你…可等的好辛苦啊!你与隐麟双剑合璧,袁绍纵六十万大军,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再度响彻。 自打曹操来官渡前线,就数这一夜最高兴了! … … 冀州,邺城。 一件普普通通的酒肆之中,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司马懿那双眉紧锁的神情。 此刻的他收到了一封信笺。 而信笺的内容,俨然…让他有些躁动不安。 信笺是陆总长寄来的,自然…少不了一些嘉奖,可这嘉奖之后,是全新的任务。 ——“九月一日之后,时局将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这… 司马懿眉头紧锁。 陆总长这信笺得分两成意思去理解,其一,九月一日之后?时局将变?怎么个变法?是官渡之战?是曹袁决战要决出雌雄了么? 其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陆司徒这是要让他司马懿在敌后建立出一个根据地呀! 往小了说,这样一个根据地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情报报送到中原,往大了说,这个力量一旦足够强大,或许…能呈燎原之势,在敌人的心脏处给予致命一击! 可… 可以团结的力量是谁呢? ——许氏一族! ——田氏一族! ——沮氏一族! 这是陆羽在信笺中提议的一些家族,看到这儿,司马懿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难度很大呀,且不说许氏一族被审配抓捕,因罪入狱! 单单田氏一族,田丰这一环…就不好办! 他身处牢狱,且…坊间传言,田丰的脾气犟的像头驴… 除此之外,沮家? 要知道,沮授现如今在还袁绍身边,策反他的族人又谈何容易呢? 呼… 司马懿长长的呼出口气。 “九月一日之后…九月一日之后…” 他口中喃喃的重复着信笺中,这么一个时间节点。 “既然陆总长特地提及这个时间,那或许…或许…” “诚如他所言,时局将变,而我身处敌后,是时候提前部署了!” 呼… 再度呼出口气。 司马懿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今日是八月二十七…留给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言毕,司马懿张开眼眸,迅速的去联络那些身处敌后的“同志”! ——他是一个天生的卧底! ——他的睿智与隐忍,可以完成一切艰巨的敌后任务! … … 乌巢幽谷,数不尽的粮仓囤积于此。 而五处袁军营寨穿插于其中,错落有致。 其中当中的军寨最为庞大…足足有两万多人,驻守此间的将军则是袁绍颇为信任的武将——淳于琼! 前几日,袁军截获来一批粮草。 这本没什么… 可…偏偏,淳于琼闻到了一股味儿,一股酒味儿,准确的说,是从未饮过的那醇香、鲜烈的酒味儿! 而这一下子让淳于琼迷离了,恍惚了。 他忍不住派人取了几坛子,喝上那么一口,这酒味简直绝了。 可这酒?究竟是如何酿制的?为什么这酒味道就是这么醇?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要知道,在古籍文献中,淳于琼可以被号称“醉酒仙将”的存在! 作为酒仙… 他对酒可不仅仅局限于味道,知其然,必知其所以然… 不了解这酒酿制的方法,他难免觉得意兴阑珊、 恰恰… 在掳来的曹营运酒壮汉中,有一个并不魁梧,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秀气,腰间别跨着一个酒葫芦的年轻男人,他知之甚详! 淳于琼只听他说了一句酒经,就把他从牢中提出… 中军大帐… 一张桌案,五坛美酒,两人摆起了龙门宴! ——“蒸馏?发酵?好酒…好酒,来,喝完这一樽,还有三樽!”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九井八镇十茅台,酒逢知己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郭嘉旳话把“醉酒仙将”淳于琼说的是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些话…也是郭嘉与陆羽攀谈时,默默记下来的。 此时此刻,酒逢知己,两人一边感慨,一边畅饮美酒,好不快哉。 “好,好,好…”淳于琼满饮一樽,“奉孝啊,想不到啊,你人长得俊美,这酿酒的本事也高的很,此等琼浆玉露,是我平生从未喝过的,痛快,这等烈酒喝起来,才痛快啊!” 淳于琼一边感慨,一边替郭嘉斟满酒。“我就喜欢奉孝兄弟这样的,若是换作那群酸儒,喝个酒都要扯到《尚书》与《诗经》,说什么饮酒要有德行,有节制,不能像是夏纣王那样,‘颠覆厥德,荒湛于酒’,还说什么‘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这么多规矩,这特娘的都是放屁!” 淳于琼提及的‘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是指代儒家文化中的“酒德”。 ‘饮惟祀’是只有在祭祀时才能饮酒; ‘无彝酒’是提倡,不能经常饮酒,节约粮食,只有在有病时才宜饮酒; ‘执群饮’则是不提倡百姓聚众饮酒; ‘禁沉湎’这是禁止饮酒过度! 需知道,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故而…在饮酒一项上, 整个汉代也潜移默化的遵循儒家的“酒德”, 儒家并不反对饮酒,却定下了诸多规矩,还说什么此乃德行。 而这些是令淳于琼深恶痛绝的。 今儿个遇到知音了, 郭奉孝一句——“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这等豪气干云, 这等霸气云霄, 这特喵的才是饮酒… 此前喝酒喝的唯唯诺诺, 什么玩意嘛! “来,奉孝贤弟, 这樽我干了,你随意。” 又是一樽畅饮… 哈哈哈… 淳于琼颇为豪放的一抹嘴巴,“好酒, 好酒啊…” 哪曾想, 他这“好酒”方才脱口, 郭嘉却是连连摆手。“这酒可算不得好, 淳兄如此懂酒,自然知道, 同样的酿制方法,可因为水的不同,气候与粮食的不同, 发酵程度的不同,饮起来的甘醇自然不同, 我太学酒坊酿制的这酒…充其量只能算是蒸馏酒的中游水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尔!” 霍… 郭嘉这么一说, 淳于琼顿时就来了兴致。 “那…怎么酿制酒才能称之为‘琼浆玉露’?才是上品呢?” “淳兄想知道?” “自然!” “哈哈哈…那我就细细讲来。”郭嘉微微一笑,他抿了一口小酒, 朗声道:“咱们武帝朝时期曾令唐蒙饮到南越国,当地敬献给武帝一种当地所产的酱香型美酒,文献中有云——‘武帝饮而甘美之,并留了‘唐蒙饮构酱而使夜郎’的传说!” “此后,这南越国的酱酒就作为每年的贡品,只是…当今天下大乱,这美酒再也没能运往中原与北方!委实可惜…” 嘿… 淳于琼是越听越有兴致。 连连问道:“那南越国的酱酒为何就如此甘美呢?难道…这就是奉孝贤弟提及的那水与气候的不同。” “没错!”郭嘉颔首道:“南越之地有一处, 世居着濮僚部落,马桑树漫山遍野,故名‘马桑湾’,这里的土人在赤水河东岸发现了一股纯净的泉水, 人们便习惯称此地为‘四方井’,也以此代替了‘马桑湾’。” “而当地用这纯净的泉水酿制成酒,味道极是醇香!而当地的百姓为了表示对先人开荒时的崇敬,就将此酒取名为‘茅台’,此间更是有‘九井八镇十茅台’的说法!” 讲到这儿,淳于琼猛然想到了什么。 “奉孝兄?若然…若然咱们用你这蒸馏发酵酿酒的方法,再选用那‘九井八镇十茅台’的酒,如此酒香…岂不是…” “诶呀…”郭嘉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淳兄…这是…好想法,好提议呀!” 拍案叫绝! 郭嘉的表情就特喵的两个字——“绝了!” 听到郭嘉称赞,淳于琼连连颔首。“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儿,造福天下的苍生的大事儿,你、我得联起手来,咱们得把这酱香型茅台酒改良出来,让整个天下为之一醉!” “淳兄有此志向,小弟佩服…小弟佩服啊!” 郭嘉拱手朝淳于琼一拜… “哈哈哈哈…” 淳于琼怅然的大笑出声,他一把搂住郭嘉,搂的很紧…就像是搂住了一个纤细腰身的女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兄弟了…” “淳兄…这…这可不行啊!”郭嘉连连摆手。“淳兄是将军, 手握几万兵马, 可我郭嘉只是一个酿酒将, 我怎么配…配跟淳兄称兄道弟呢?” 这话脱口… 淳于琼一甩胳膊, 他已经喝嗨了…今儿个是真的“酒逢知己”,这辈子喝酒都没有这么畅快。 “来人…” “末将在…” 一声吆喝,几名甲士迅速的步入大帐。 淳于琼则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郭奉孝就是我兄弟,亲兄弟…此后,尔等在咱们军营里,见到奉孝兄弟时,你们要像见到我一样!奉孝兄弟指东,你们谁要敢往西走,本将军的大刀可不长眼!” 啊…啊… 一干甲士有点懵,这…淳于琼将军喝酒愣是喝出了一个亲兄弟。 当然,作为淳于琼的心腹,他们很能理解,这行为…很淳于琼!更是一百二十分的“醉酒仙将”! “都滚出去吧…别耽误我与贤弟喝酒!” 淳于琼摆摆手,当即又斟了两樽。“奉孝贤弟,我是发现了,你不仅酿酒的本事高超,这酒量也是深不可测,今晚…咱们兄弟就比上一番如何?” “哈哈哈…”郭嘉举起酒樽。“小弟求之不得…” 言及此处,郭嘉先饮为敬。 只是,饮下这一樽时,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眼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深意”,一抹别样的“意味深长”! ——三日后的九月一,大事可期! … … 曹营,官渡大寨,中军大帐。 一方桌案,曹操、许攸、陆羽三人分坐。 曹操坐于主位,许攸坐于客位,陆羽则是坐于侧面。 桌案上没有酒,没有茶。 只有清水… 可许攸丝毫不介意,他扫过这桌案,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曹操当先开口。 “子远哪,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太学第四年,咱们十几个太学生欢聚在洛阳‘云上’清艺馆!” 老友相见自当先去叙旧。 陆羽也没打断,饶有兴致的听,他知道许攸与曹操的关系匪浅,可究竟有多么深?这可不是从古籍文献中能够探寻到的。 陆羽很有兴趣。 “我记得…那一次‘云上’清艺馆的小聚,除了你、我外,还有袁绍、张邈、胡母班、种辑、伍琼等人…可如今,他们…要么身死,要么已经视同仇敌,往事如烟…让人唏嘘不已。” 曹操连连感慨道… 是啊…时过境迁…这些老同学中,袁绍与曹操视同仇敌; 张邈曾与吕布联合,背叛了曹操; 种辑卷入衣带诏,想要致曹操于死地; 伍琼投身董卓,却被董卓杀害… 就连曹操最好的朋友,胡母班也被袁绍杀害! 时过境迁,那些老同学中,竟没有一人还在曹操身边… 这难免让曹操一阵唏嘘。 “唉…” 曹操叹出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叹气过后,他很快的振作起来,仰起头继续回忆曾经:“那时候,咱们在‘云上’清艺馆,你们每个人都在讲与我曹瞒有关的趣事!我记得那时候,张邈是第一个开口的,他说‘阿瞒前年学习射箭,校工去调整靶子,人家还没走开,他就一箭射了出去。校工吓得赶紧跑开,谁知那箭正射中校工大腿!’引得你们捧腹大笑…” 回忆到此处,许攸点了点头。“孟德呀,你可还记得,胡母班说你骑马却连人带马一起冲进水塘,练习驾车,车翻进沟里,练习弹琴,琴弦被拽断,声音难听得像磨钝刀!我那时听着只觉得孟德你怕不是一个‘混世魔王’?哪曾想,时过境迁,今日…竟是成为了问鼎中原的一个枭雄!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太学,可不止是仕途的通行证这么简单。 它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人脉的搭建,一些太学生互相搭上同乡、同族、同学关系,是太学生们之间为自己搭建人脉的重要渠道。 在这个年代里,这种风气非常普遍。 “孟德呀…”许攸饶有兴致的问道:“哪怕时至今日,莪有一桩事儿依旧是始终不解。” “子远兄不妨问。”曹操伸手示意。 许攸轻抿了一口水,旋即开口问道:“我记得,昔日里你月旦评求评后,曾去了趟南阳与袁绍、我相会,我至今有所疑惑,那一句‘君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当真是许攸所评么?缘何…这一条评语,袁本初看过后却是一脸的不屑?” 呼… 尘封已久的往事被再度提起,曹操闭上了眼睛,往昔的一幕幕跃然眼前。 “袁本初一讲起那‘月旦评’,就说许劭是欺世盗名,是蒙骗外地乡野之人,还说什么许劭要是生活在尧舜时代就不会被饿死,因为至少他还能当个巫师混口饭吃,可我曹操,堂堂大司农的儿子怎么也相信这个?他不屑于此评语,似乎…也并不奇怪吧?” “真的是如此么?”许攸眯着眼。 两人聊到深处,愈发的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你曹孟德混世魔王的名头?如何能让许劭如此高的评价?怕有人有意为之吧!是你父亲?还是桥玄桥大公子呢?” 提到了这儿… 曹操的眼眸豁然睁开,老友相见…自是少不得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而这月旦评,这“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远没有世人眼中那么简单。 那时候,曹操因为曹家卷入“宋皇后”一案,被罢免顿丘令,同年,那也是“陆羽”,准确的说是“曹羽”刚刚出生的时候。 曹家从显赫的地位一下子坠入泥潭… 而那时的曹操正直仕途的关键时期,失去了父亲曹嵩这个大靠山,他急需一种其它的方式重新被朝廷启用。 官方的途径走不通,于是…曹操的恩师桥玄就为他谋划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君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 这评语,其实是桥玄写给曹操的。 而这评语就夹在一封信笺中,是桥玄托曹操将信交给许劭,许劭与桥玄是故友,如何…会不知晓他的意思呢? 于是乎… 曹操这“清平之能臣,乱世之英雄”的评语就传扬于世,袁绍不屑于民间求评,故而…听到此评语自是颇为不屑。 许攸则始终怀揣着这个疑问,故而才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问出。 曹操也不隐瞒,将此间故事娓娓道出。 毕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恰恰,因为提及此事,让曹操回忆起了“宋皇后”案,回忆起了顿丘…回忆起了那与羽儿的娘相识、相知的过往。 难免…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望向陆羽。 只是…陆羽浑身一哆嗦,这节奏不对呀,你们老友叙旧,怎么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呢…陆羽顿时就感觉某个部分一紧,下意识的有点儿方! “哈哈…” 曹操却是笑出声来,叙旧的流程结束了,接下来…该转入正题了。“子远,说说吧,为何来投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个多月前…我曾…”许攸开口了,只不过这话刚刚脱口,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的把脸转向了陆羽这边。“人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既然…陆司徒提前预测到我的到来,那…多半是知晓我为何而来吧?” 这个… 话题转到了陆羽这边,陆羽眨巴了眼睛,略作回忆。 口中言道:“泄露天机不敢当,不过,许先生与袁绍的对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许先生是向袁绍献计,让他分兵两路,一路佯攻官渡大营,一路集结数十万精兵奇袭许都城,如此这般,无论这两路兵马哪一路能得手,曹司空都将大败!” 霍… 陆羽这话脱口,曹操一惊,许攸也是一惊。 曹操惊得是,袁绍若真的依这一计,那无疑是打在了曹操的七寸上,他曹操必败无疑。 袁绍惊讶的是,这计策…他…他明明只是在中军大帐中提起过,怎么会…会传入陆羽的耳畔,如此一字不差的言出? 许攸的眼眸瞪大,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陆羽。 陆羽倒是语气平和…“许先生,其实…我在袁营内安插有细作,许先生与袁绍的一举一动,我均是了如指掌,只可惜…袁绍是庸主啊,如此妙计,他非但不听,反而重责许先生,日后怕是还要问罪!良臣侍庸主,此乃人生莫大的痛苦。” 陆羽一边感慨,一边摇着头。 曹操却是并不意外,他朗声道,“子远与本初是同窗,难道,还没有看透袁绍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谨慎!凡事五成的把握,他不去做,七成的把握他也不去做,非要到十成的把握才敢动手?可战场瞬息万变,用兵就是用险,哪里有那么多十成的把握?哈哈哈…” 许攸也是摇头。 “孟德呀,说句不中听的,袁绍是觉得,你连堂堂的大汉天子都能行骗?又岂不会设下伏兵?诱使他去偷袭?世人都知道孟德多疑,殊不知,袁绍的多疑要远远高过孟德数倍,唉…唉 …” 讲到这儿,许攸“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可紧接着…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呀…有哪里不对,隐麟方才提及到细作…隐麟在袁营内安插细作? 可是,能知晓他计策的那均是核心的谋士?难道…这中间有细作? 嘶… 想到这儿,许攸抬起头来,忍不住问道:“陆司徒,敢问…你提及的那袁营的细作到底是谁呢?” “这个嘛…” 这个问题被抛出,陆羽“吧唧”了下嘴巴,也不隐瞒,只是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郭图…” 此言一出,许攸大惊,顷刻间…总总疑窦迎刃而解。 乖乖的… 他就说为什么郭图总是溜须拍马,总是能提出错误的意见。 一次、两次或许还是运气… 可…每一次他提及的计略都是错误的,能做到这一步,那也是需要极强实力的呀! “高明,高明…” 许攸连呼两声,紧接着,“啪嗒”一声他跪了,这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原来一早隐麟就在袁营中安插了这么一个人… 乖乖的! 活该袁绍连翻败北,活该曹操连战连捷…命啊,这就是命啊… 若然不是投身袁营,他许攸又岂能知道这一环呢。 “陆司徒在上,许攸佩服…佩服…” 拱手,许攸连连拱手。 陆羽却是一把扶起许攸。“许先生,不用这样…略施小计,略施小计而已!” 提到这略施小计… 许攸的眸子里泛出了一抹绿光。 这绿光阴森森的,宛若一柄锋锐的匕首… 既然整个局都在隐麟的控制之下,那…那…何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陆司徒,想必…如今的陆司徒已经胸有韬略了吧?陆司徒不妨直言…需要我许攸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许攸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七星台,向天借得天狗食日 需要许攸说些什么? 做些什么? 面对这样旳疑问,陆羽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展开了一张舆图。 依旧是他与曹操议论过无数次的那张舆图,依旧是乌巢位置被标记了无数次的舆图。 恰恰… 这舆图展示在许攸的面前,让他的眼眸凝起。 “孟德与陆司徒还是打算要奇袭乌巢么?” 这一句,许攸问的很谨慎。 曹操却是颇为坚决的点了点头。“子远哪,我给你透个实底儿,我许都城送往官渡的粮食被袁绍劫走后,如今只剩下五日的粮食了!为此,我正焦虑万分,这袁绍存粮之所的乌巢是唯一的转机,唯一的希望!” 对许攸,曹操算是推心置腹了。 一言落下,曹操把眼眸转向陆羽这边。 现如今,羽儿说的“贵人”已经赶来了,五千坛酒也被劫走了,接下来…该怎么部署?还有…这曹、袁决战的归属,就看羽儿的了! “那…” 顺着曹操的目光,许攸也望向陆羽这边。“陆司徒?打算如何做呢?” “奇袭乌巢!”陆羽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 许攸眉头紧凝,隐麟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 “我需要一些情报…”不等许攸问出口,陆羽抢先说道“比如那些塔楼的位置,还有…最重要的袁军的暗号!” 呼… 许攸轻呼口气,说起来,这两点其实都不难,塔楼的位置他早就标记出来带在身上,至于暗号,作为袁绍信任的谋士,他又岂会不知? 只不过… “陆司徒,哪怕是知道塔楼的位置,知晓袁军的暗号,可若是派兵奇袭,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这些甲士都会暴露在塔楼之下!袁绍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别说是奇袭乌巢了,怕是还没有进入乌巢就会被团团包围!” 许攸适时的提醒。 陆羽颔首。 “我知道…只要太阳还在,月亮还在, 塔楼之下…我军的行动都会暴露!” “那…”许攸与曹操异口同声, 他们俩的眉宇中间, 一个大大的问号跃然而出,满是疑惑。 反观陆羽,他却笑了, 一边笑一边朗声道。 “可…如果,我能向老天爷借得个‘天狗食日’呢?” 天狗食日。 霍。 曹操与荀攸一怔, 天狗食日, 便是“日食”, 日食顾名思义,便是太阳被尽数遮住, 整个大地漆黑一片! 故而也被坊间的百姓称之为“天狗食日”! 汉代出现过的日食的次数不少,单单孝景帝时就出现过五次。 而根据董仲舒天人感应的说法,天权神授, 日食的出现…是老天对帝国的统治有所怒怨。 故而, 每一次日食的出现, 均会罢免朝廷里三公中的一人! 说白了, 就是让一个“公”去背锅,平复老天爷的怒气。 而在民间… 百姓更是把日食归结于不吉祥… 其实… 不止是华夏, 世界各地亦是如此,比如,公元585年的5月, 在伊丶朗高原上,米底王国和吕底亚王国的士兵正在交战, 突然眼前一黑,太阳不见了, 交战双方都吓坏了,扔掉手中的武器不愿意再打, 他们认为这是上天的怪罪。 还有公元一零三零年的夏天,北丶欧的挪丶威发生了一场斯蒂克尔斯塔的战役,也是突然出现日全食,双方惊恐不已,都说不能再打了! 但是挪丶威国王奥拉夫二世坚持要求手下的士兵继续战斗,结果他自己却在战斗中被打死,双方的士兵都认为, 奥拉夫二世是受到了太阳的诅咒! 由此可见,古人对日食是敬畏的。 往往日食的出现,是双方休战的机会,谁也不敢越雷池去搞破坏、搞奇袭,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约定。 但… 陆羽提及的向老天爷借得那“天狗食日”,这就有点… 曹操与许攸连连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倒是听说过祈雨,祈晴,祈丰收的,可没听说过,还有人能祈“日食”这样…不降征兆的。 恰恰… 话又说回来, 陆羽若是真的能祈到“天狗食日”,那或许… 不等曹操与许攸开口… 陆羽的话再度吟出。 “曹司空与许先生难道忘记我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了么?” 陆羽眨巴着眼睛。“昔日,我阴阳家学派有一位异人,承他恩典,授予我奇门遁甲之术,一旦施其法来,便可呼风唤雨!天狗食日自也不在话下。” 一句话,陆羽说的颇为笃定,整个眉宇间显得自信十足。 当然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陆羽的记忆里,无论是《后汉书》、还是《三国志》,都记载过,这一年的九月初一, 官渡之战期间, 会发生一个奇怪的天文现象——日食!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记载… 本应该休战的曹操,竟反其道而行之,在日食这一天对袁绍的大营发起了总攻,可惜的是,袁绍并非没有防备,曹操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只不过…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日食,如果…进攻的地方是乌巢,那么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日食带来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便是能在漆黑的大地上躲过塔楼的窥探,悄无声息的潜入乌巢幽谷,然后嘛…就是喜闻乐见的故事。 陆羽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 当然了,他肯定不能说九月一号的日食是书上记载的,只能把自己那“阴阳家”一派传人的身份给展露出来。 “曹司空,有劳你立刻着人在官渡后军之处修建一座七星坛,坛高九尺,方圆三丈,令一百二十人手持旗幡将祭坛围定,我在坛上做法,为我曹军借得一日的‘天狗食日’!” 呼… 陆羽的话说的云淡风轻,许攸的眼睛却瞪直了。 “何须一天一夜,若是时机得当,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足够一队骁骑杀入乌巢…在袁军到来之前,一把火将乌巢焚烬,全身而退!” “但是…但是此举事不宜迟,若然…若然袁绍反应过来,知道我投身曹营,那么…他或许会…会严加提防!” “后日拂晓时做法!”陆羽继续道:“天狗食日,就在后日的九月一,甲子时‘天狗食日’起,丙寅时‘天狗散去’,如何?” 说这话时… 陆羽的眼眸紧紧的凝起,显得无比的郑重。 “隐麟哪…隐麟…”许攸的声音中包含着颤音,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陆羽,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再度望向曹操。“孟德公,我…我总算知道,这些年…你…你缘何百战百胜,百战不殆,有此隐麟相助,这哪里是安天下啊?只要你想,怕是都能得天下了吧?” 啊…啊… 曹操没想到许攸猛地说出这么一句。 不过,他也不介意,当即拍了拍许攸的肩膀,目光则是望回陆羽。 “我即刻就派人去修建七星坛!” 向老天爷借得一日“天狗食日”,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保不齐曹操都要派人拉出去重责五十军棍。 可…这话出自羽儿之口,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没有任何的质疑。 别管羽儿说的多么扯蛋,多么不可思议… 当爹的就这么信了,不光信了,他还要即刻就去执行,连夜也要把这七星坛给堆出来! 此刻的许攸是目瞪口呆。 不可置信… 陆羽要登坛做法,此举就够不可置信了! 可偏偏曹操…他无条件的相信,这点更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许攸看懂了,许攸悟了! 固然… 这些年,曹操能崛起离不开隐麟的才华,可…隐麟要施展才华,又如何能离得开曹操呢? ——曹操、隐麟… ——这个组合珠联璧合,简直…简直绝了! … … 冀州北部,常山,飞龙山顶! 云雾弥漫山谷,宛若茫茫的大海;云雾遮挡山峰,又像巨大的幕布;一道道云雾围绕半山,像一条条云带。 就在这云雾缭绕之间,飞龙山顶显得格外的寂然。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一个男人被绑着双手,蓬头垢面…样子看起来极是狼狈。 却在这时。 “嘎吱”一声… 大门推开,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步入此间,她一手端着一碗饭食,一手提着一柄银枪,看到这蓬头垢面的男人,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旋即将碗摆放在他的面前。 “吃饭吧!” 口中不耐烦的吟出这么三个字,女子给那男人解开捆绑的绳子。 这男人正是杨修…而女子,则是吕玲绮。 两个月前童渊落败,他带着杨修回到了飞龙山,将杨修关在这里后,他便闭关养伤。 自然而然…给杨修送饭的任务落到了他的四弟子吕玲绮的身上。 只是… 吕玲绮得知是因为这个家伙,师傅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对杨修自然没有好脸色。 可偏偏师傅又交代了,千万不能让这杨修饿死… 故而,吕玲绮才极其不情愿的来到此间,给他送饭。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师傅为何要留你狗命!” 见杨修开始此番,吕玲绮咧嘴抱怨道… “哈哈,我的命可珍贵着呢!”杨修苦笑一声,这段时间虽然待在这飞龙山,面容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总归衣食不愁。 至于…童渊为何留着自己的性命,杨修更是心如明镜… 他若死了? 那颜良如何保全? 他与颜良都不过是筹码罢了,倒是面前的这个女子,整天骂骂咧咧的,就好像普天之下,除了他师傅外,别人都欠她钱似的,让杨修极其反感! 更有甚者…杨修在他的身上竟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些吕布的影子,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让人反感。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一次吕玲绮给他解绑之时,杨修注意到这女子的袖口处纹着许多名字。 前面的没有太过看清楚。 可偏偏… 最后一个,杨修看在眼里,心头悸动连连。 因为…这个名字是——陆羽! “姑娘给我送饭也一个多月了吧?我竟都不知道姑娘的名讳?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若然有一天在下死在这山上,也好感激姑娘的送饭之情!” 杨修轻声问道,他尽可能把话说的不那么刻意,实际上,他在探查这女子的名字。 “你想知道本姑娘的名字?”吕玲绮眼眸一眯。 “是啊…” “你不配!”不等杨修开口,吕玲绮冷冷的传出一句。 这… 杨修凝眉,这妮子…还真跟那吕布的性子一模一样,一点不懂得给人起码的尊重与情面… 唉… 心头叹出口气,索性杨修直接开口:“姑娘不想告诉我名字,那也无妨,可姑娘身上纹着许多名字,这些名字…想必都是姑娘心目中极其重要的人吧?” 呼。 这话脱口,吕玲绮脚步一顿,眼眸骤冷,眼芒中…一抹犀利的寒芒乍然呈现。 “呵呵…” “这些,还真是重要的人呢!” 她的双拳一下子握紧,这下…杨修懂了,这些人与眼前的这位姑娘不共戴天,可…其中,陆羽?陆总长? 这女子缘何与陆总长不共戴天呢? 杨修眼眸凝起,不由得再度陷入沉思。 … … “咚,咚,咚…” 清晨拂晓,官渡军寨的后方响起了擂鼓声,因为是后方的缘故,这个声音不至于传入前寨,更不会传入袁营之内。 “踏!踏!踏!” 清脆的脚步声响彻而起,陆羽正一步一步的登上七星台。 今日…因为要“作法”… 他可以把自己的造型打扮的“雷”一点儿,一身黑袍,披头散发…步入了几名白袍道士中间,祭坛中心的位置。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剑。 按理说应该是七星宝剑,这样的话…能更有逼格一些。 可惜…曹沐不在这儿,七星宝剑就别想了,随便借了把曹操的倚天剑,就这么在祭坛处拔出。 然后…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至少,在官渡的曹军将士看来,像是在“祭祀”,无数白衣的白袍道士举着幡旗围着祭坛在转圈。 陆羽则是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感受着此间微风,一动不动! 当然了… 也不需要动,日食这玩意,跟他真没啥关系…他就当是来被迫来“装逼”的好了。 过得许久,似乎…也该随便说出几句话了。 陆羽豁然起身,高喊道:“祈星辰之力,佑莪曹营七星不灭,法力不绝。七星八阵,敌军将溃,披星戴月,力启洪荒。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讲到这儿,陆羽话锋一转… “日从龙,月从虎,日随吾意,变化无常,天公助我,天狗食日,虚实难测,莫干来攻!” 能想到的词,陆羽吟了一遍… 流程走完了… 他再度坐下,静静的等待… 只留下许攸与一干曹营文武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都知道…陆羽在干什么! 他们也知道明日九月一日的行动,可…可就这?就…就能请来天狗食日?这…这也太扯了吧? 可偏偏就在此时。 天像是骤然昏暗了下来,明明是黎明…万物苏醒的时间,可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变得暗淡…继而光线越来越低微。 所有人抬头望向天… 太阳越来越小,像半个月亮,像小船,像镰刀…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呼…” 此刻,正站在中军大帐门前的曹操看到这一幕的景象,亦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天狗食日…这是…这是天狗食日的迹象。 当即…他再不迟疑。 他回想起了许攸提及的暗号,想起了那舆图上标记的一座座塔楼,很快…塔楼就会丢失视野,而这是他曹操唯一的机会。 “妙才何在?子和何在?”曹操当即喊道… “大哥…”夏侯渊与曹纯拱手。 “虎豹骑可清点完毕了?”曹操问道。 “五千虎豹骑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出发!”夏侯渊回了一句… 曹操颔首,继而他沉默了一息。 旋即开口… “此战,我与你们一道去!” 这… 夏侯渊与曹纯彼此互视,此前定下的计划是陆羽与龙骁营、连同虎豹骑去执行此任务,曹操坐镇中军… 可…如今,大哥曹操竟要临时更改计划么? 要知道… 尽管真的出现了日食,可…此战依旧凶险异常,一个不好,或许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此险境,我若不去?谁敢当先?” 曹操的眼眸凝起…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头却是在想,羽儿已经做到足够多了,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乌巢指挥,那他曹操宁愿是他自己! 他绝不舍得让如此出色的羽儿去冒险… “官渡之战,爹…也该做些什么了。”曹操心头呐喊…当即走出大帐,翻身跃上绝影马。 他转过身朝夏侯渊、曹纯喊道:“间不容发,还愣着干嘛?即刻出发…此战胜负全系于此一战之中!” “喏…”夏侯渊与曹纯拱手道。 曹操不忘再嘱咐留守此间的夏侯惇、曹洪。 ——“元让、子廉…我离开官渡后,此间乌巢二十万甲士,全部交由陆羽统领!” ——“此外,我交给荀令君一封竹简,若然我归来,那此竹简销毁,可若然我于乌巢有个闪失,你们一定要依竹简之中的内容行事!否则,我曹操便是死,也死不瞑目!” ——“你们都记住了么?” 霍… 夏侯惇与曹洪彼此互视。 “大哥放心!”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竹简中的内容,他们不知道,可…此时此刻,大哥如此嘱咐,势必关系重大! 而恰恰,曹操特地留夏侯惇与曹洪去执行此“竹简”中的内容亦是意味深长。 因为… 因为这竹简关乎羽儿的身份,他若是有个闪失,羽儿的身份就关乎曹营的未来了! 恰恰… 夏侯惇是羽儿的结义大哥,曹洪与羽儿又是生意上重要的伙伴,荀令君与羽儿的关系更是不一般,让他们去辅佐羽儿,可谓是万无一失! 这是一个老父亲深思熟虑过的决策! “走了…” 曹操招呼一声,一场“天狗食日”下的猎杀行动正式拉开序幕! 那么… 谁是猎人? 谁又是猎物呢?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点兵。 ——出营。 时间很紧张,太阳渐渐旳被遮住,而按照陆羽的说法,极致的漆黑最多只保留了一个时辰,曹操与虎豹骑需要在这一个时辰内穿过层层塔楼,进入乌巢,拿下乌巢。 这中间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次时间的把握都要精确到毫厘,一个细微的疏忽,很有可能造成局面的不可逆转。 赛跑,这是与时间在赛跑。 “大哥…有一桩事,我想了许久,还是禀报于你?” 夏侯渊在最后向曹操禀报着什么。 “何事?”曹操反问。 夏侯渊则凝眉道:“哪怕是‘天狗食日’,可漆黑之下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若然…若然虎豹骑的将士们是穿着咱们曹军的战甲?那…” 战甲! 尽管夏侯渊没有把话讲完,可提出了一个战甲的概念。 呼… 曹操轻呼口气! 疏忽了,真的是疏忽了。 如此时节下,若然五千虎豹骑能换上袁军的战甲,这次的行动无疑成功的概率会增加许多。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无疑,夏侯渊这么一句话,一下子,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奇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可… 间不容发,迫在眉睫,没有那么多犹豫的时间了。 “计略已经定下,今日纵乌巢是刀山火海,我等…也要闯上一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喏…”夏侯渊点头,赌一把吧。 赌日食中,漆黑之下…塔楼上的敌人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只是… 这似乎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了。 就在这时。 “曹司空,夏侯将军…” 一道粗犷、嘹亮的嗓门传来,却见得一队甲士匆匆赶来,为首一人膀大腰圆,身形比之许褚还要魁梧,却不是“古之恶来”典韦还能有谁? “典都统?”曹操下意识的吟出一声。 典韦已经走至曹操的面前,他一挥手,身后数百名龙骁营骑士将手中的铠甲捧出… 曹操眼眸一凝。 这些铠甲好生熟悉啊, 这不就是袁军的铠甲么? 除了每人手中捧着的, 还有几十辆马车, 马车上密密麻麻堆积着的亦是这些袁军铠甲,足足有数千套之多。 这… 不等曹操开口,典韦拱手道:“原本执行此奇袭乌巢任务的是龙骁营, 此前陆统领吩咐让我等将缴获的袁军铠甲藏入军中,不曾想…曹司空要带虎豹骑前去, 故而陆统领便要我迅速的把这五千套袁军铠甲送来。” 袁军铠甲!五千套? 这么多么? 曹操感到无比的惊讶。 甚至, 他一时间搞不懂, 羽儿从哪搞来这么多的铠甲? 曹操一边更换铠甲,一边问道:“此前可未曾听说过龙骁营俘虏敌军?这五千套铠甲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典韦略微顿了一下, 如实禀报。“陆统领是没有让龙骁营俘虏敌军,但…我等参与过几次劫掠袁军粮道的任务,那粮道上, 袁军的粮食固然被烧的干干净净, 可陆统领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而是在于这五千袁军铠甲!” 典韦这话讲完。 曹操的眼眸一眯, 他回想起来了。 的确…此前己方粮道被敌军破坏,十余万石粮食被劫掠的同时, 还有一条敌军粮道被龙骁营袭击,粮草尽焚的急报。 那时候,曹操只以为羽儿的目的不过是互相劫粮。 此时此刻… 他方才知道, 不止是劫粮那么简单哪。 无论是粮草被劫,还是劫粮…这些, 都是羽儿为这九月一的日食做准备…果然,这一切依旧尚在羽儿的棋盘之中。 “哈哈…” 想到这儿, 曹操欣慰的笑出声来。 赞许的话,他不想讲太多, 毕竟是自家儿子嘛,再说羽儿的出色,曹操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这官渡、这天下都是为他打的,就不矫情了! 曹操回过头,见所有骁骑准备就绪,他抬起头, 看看天…原本还清朗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一角… 曹操当即一挥手。 ——“攻乌巢,破袁绍!” ——“虎豹骑,出动!” 无数战马躁动了起来… 曹操一马当先,五千虎豹骑在天幕漆黑一片之际涌出了官渡, 一个个黑影在漆黑中出没,宛若幽灵一般。 … … 官渡大寨,中军大帐。 从七星台走下的陆羽,此刻…正站在一张桌案前,他的眉头紧锁,左右踱步。 口中不时的吟出什么。 “暗号是这个没错…” “这条塔楼间的小径中树丛繁多,塔楼势必看不清楚!从这边出发也没错…” 陆羽的眼眸盯着舆图。 他的脑海还在飞快的运转。 其实,他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差点意思。 这一夜太重要了,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让袁绍正常发挥。 “优柔寡断,谨慎多疑的袁绍…如何正常发挥呢?” 陆羽口中轻吟。 言及此处之时,陆羽的眼眸一凝,对了…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文烈,你即刻让龙骁营的弟兄们…准备大量的粮车, 于粮车中堆满稻草…我即刻就要用…” 这… 曹休微微一怔,要粮车?稻草干嘛? 曹休抬眸望向陆羽,此刻,陆羽的表情显得无比的严肃…曹休心知, 此时干系重大! “喏…” 曹休不敢迟疑, 当即拱手, 就去安排。 “等等…”陆羽则是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喊停。“文烈,你再去元让将军那边,要些能擂鼓、能吹号角的兵,咱们去攻袁绍大营!” 啊…啊… 听到这儿,曹休懵逼了,这是啥操作? 就这…就去攻袁军大营了? 关键是,哪怕是攻袁营?那也该…也该点些精兵强将吧! 如今,只是要些能吹号角、能擂鼓的兵?这能做啥子? “陆统领…”曹休刚想开口劝谏一番。 陆羽却是微微一笑,抢先道:“放心,这种天气,咱们敢攻,他袁绍那性子,未必敢出来…” “那…万一就出来了呢?”曹休接着问。 “那就跑呗!”陆羽笑道…“退一万步说,袁绍派兵杀出来了,可如此漆黑一片?咱们跑,他敢追么?” 说话时,陆羽整个人显得云淡风轻,稳得一匹! 而他的眼眸渐渐的望向天… 此间苍穹,就要漆黑一片咯! … … 天空渐渐的被黑影笼罩。 太阳也只剩下一丁点了,像一条弯下来的线,更像一把很细很细的弓,大地漆黑一片。 “快,快…火把,火把…” “奉孝,咱们接着喝!咱们还没分出个胜负了!” 突如其来的天象下,淳于琼招呼甲士们拿来火把… 此时他已经有些醉,他从昨晚起就与郭嘉一起喝酒,喝到天明。 似乎这“天狗食日”的出现,让他一阵恍惚,先是觉得醉了,后面揉揉眼睛,当看清楚时,才觉得,是真的“日食”! 这下淳于琼更加的有恃无恐… 毕竟,谁会在日食期间发动奇袭呢?如此不详的时刻,这不是摆明了作死么? 火把渐渐的点亮… 乌巢幽谷,中军营寨中扬起了零星的火焰。 “喝完这一碗,再喝三碗…” 淳于琼说着话又把杯中酒清空,他的酒品极佳,绝对不会偷奸耍滑,当然了,郭嘉也不会。 而郭嘉嗜酒如命,这几年又是泡在这蒸馏酒中,他的酒量,便是这“醉酒仙将”淳于琼也是望尘莫及。 “来…干了!”郭嘉很轻松的饮尽了杯中酒。 严格的说起来,这些蒸馏酒的度数早已超过四十度,这些可与淳于琼之前喝的那些十几度的酒水截然不同。 或许一、两日他还能顶住。 可… 此番,他与郭嘉痛饮三天三夜,到了如今…淳于琼的身子能顶住,可肝儿也顶不住了… “喝…喝…” “噗通”一声,淳于琼整个趴在了桌子上,眼睛已经闭上…俨然醉了过去,可他口中还是不住的说着醉话——“奉孝兄弟,够意思…老哥哥喜欢你,喜欢你…” 呃… 郭嘉挠挠头,很多女人在睡着后也会这么说… 按理说,他都习惯了。 可偏偏…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说“喜欢你”,就有点… “咳咳…” 郭嘉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眼眸从淳于琼这边移到了窗外。 心里嘀咕着,总算喝趴下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想到这儿,额头上竟还有汗珠隐隐落下,若非在酒坊“锻炼”的这几年,怕还真不是这位淳于琼的对手! 棋逢对手,酒逢知己啊! 呼… 念及此处,郭嘉长吁一口气,旋即大踏步走出了门。 他的步履稳健,就像是丝毫不受酒水的影响,跟“醉”字完全不沾边,所谓,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可不是给你嘻嘻哈哈的! “你们,把弟兄们都招呼过来…” 走出中军大帐,郭嘉朝身旁的甲士吩咐道。 啊…啊… 一干甲士一愣,正想发问。 郭嘉笑着继续道:“仲简大哥醉了,可方才醉倒前,他特地吩咐,说今日是‘天狗食日’,这是双方罢兵的预兆,这些时日弟兄们守营都辛苦了,今日不用设防了,让弟兄们开怀畅饮!五千坛蒸馏美酒通通打开…弟兄们不醉不归!” 仲简是淳于琼的字,郭嘉特地这么称呼,显得两人的关系亲近一些。 霍… 此言一出,整个此间营盘哗然一片。 说起来,这些甲士每天看着淳于琼将军喝酒早就馋了,再说…这等从未喝过的琼浆玉露,单单闻到味儿,谁不想尝尝呢? 退一万步说。 吩咐他们喝酒的是郭嘉郭奉孝啊,这可是淳于琼将军口中的“亲兄弟”啊… 淳于琼将军特地提到过,在这军寨见到郭嘉就如同见到他本人一样,郭嘉先生让往东,谁要往西,军法处置! 如此这般,郭嘉先生让喝酒?谁敢不喝? 想到这儿… 一些小头目欣喜若狂。 “多谢郭先生…” 拱手一拜,就招呼着弟兄们去取酒,不过片刻,整个此间营盘觥筹交错,满是痛饮美酒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郭嘉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轻吟一声。 “时机…刚刚好!” 言及此处,郭嘉悄悄的退出了此间酒局,往乌巢幽谷的入口方向行去。 现在,只期望曹军的骑兵能顺利的通过塔楼。 一旦进入了这乌巢幽谷… ——大事可期! … … 黄河南岸,漆黑一片。 “咚咚咚!” 袁军大寨之外,忽的…擂鼓声奏响。 无数粮车上遍布草人,稻草…由龙骁营甲士推往袁军军寨,只是…漆黑之下,谁也看不清楚,这些是粮车,粮车上是草人! 远远听上去,单单这擂鼓声,号角声,宛若…曹军向袁营发动了总攻一般。 陆羽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 战场之上,纵是缜密部署,可陆羽也绝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那战场上装逼。 ——刀剑无眼,珍爱生命,远离战场。 “咚咚咚…” 擂鼓声越发的响彻,鼓号齐鸣! 这些粮车均是人手推动… 曹休骑着马跟在粮车的最后,只觉得一阵心寒…好在,身边还有个徐庶。 这是陆羽特地派给他的… “徐先生…”随着距离袁营越来越近,曹休的眼眸下意识的凝起。“真?真的要冲袁营么?” “自然哪…”徐庶微微一笑。 陆羽的此番部署,曹休没看懂,可徐庶看的是清清楚楚。 曹操那边五千骑士,纵是马儿的蹄子上裹着粗布,纵是黑幕之下,看不清楚…可…他们却不可能做到悄然无声! 而此间的冲杀声、擂鼓声足以将方圆十里之内袁军将士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这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遮掩住曹操那边主力骑兵的马蹄声的。 “曹将军,淡定…淡定!” “你且说说,陆公子的计略出过差错么?” 徐庶宽慰一声。 “这倒没有…”徐庶的话起到了对应的效果,曹休心里平稳了一些。 “咚咚咚…” “踏踏踏…” 脚步声、擂鼓声愈发的近了。 而这时。 一名龙骁营甲士快速禀报道: ——“报,曹将军,徐先生,此间距离袁军大寨只有一箭之遥!” “好!”徐庶微微一笑。“将所有的粮车依次摆开,面向袁军营寨,擂鼓挑战…所有甲士全部退出箭矢的射程!” “喏!”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就去通传。 曹休似乎看懂了。 “徐先生,这些草人是…是吸引敌人的弓箭?” “哈哈哈…”徐庶只是笑笑,不说话。 “咚咚咚…” 一字摆开的粮车,兼之其上的草人,在这漆黑之下,在远处火把的照应下根本看不清楚,唯独那震耳欲聋的擂鼓声良久不觉。 而此刻的袁营,一片风声鹤唳。 “戒备,戒备…” “全营戒备!” 高览在努力的指挥将士守住各个寨口,没有袁绍的吩咐,他不能出击! 就在此时,袁绍从中军大帐中走出。 张郃禀报道:“主公,我军寨门之外有曹军来袭!” 袁绍面色一顿,他抬起头看看天,眼眸紧凝。“天狗食日,曹操趁着夜色来袭,这是想把我军引出军寨,聚而歼之!隐麟这小小诡计?岂能瞒过我的眼睛!哼…” 袁绍冷“哼”一声。 “传令下去,不可迎敌!” 伴随着袁绍的话,郭图、逢纪拱手拜道:“主公圣明!” 袁绍的眼珠子则是一转,“传令下去,令各营弓弩手乱箭射之!必可退那曹操小儿!” “喏!”张郃答应一声。 “慢!”袁绍喊停张郃。“让我袁军中的鼓手、号手也擂鼓、吹响号角…壮我弓弩手声势!” “喏…”张郃再度答应。 这就是袁绍的性格。 团战可以输,提莫必须死…啊不,是团长可以输,声势必须响! 袁营的擂鼓是曹营的十倍不止,比声音,比声石头,看他丫的…谁更壮? … “徐先生,咱们离袁营太近了吧?” “你说什么?” 曹休的话,徐庶已经他听不清楚了… 曹休扯着嗓门大喊道:“徐先生,咱们离袁营太近了吧?” “哈哈哈…”听到了曹休的话,徐庶大笑。“曹将军放宽心,袁绍不敢出来的,他只会万箭齐发…将箭矢都射在咱们的草人上!” “——放箭,放箭!” 袁营那放箭的声响已经能传入曹休的耳畔,短时间,万箭齐发…无数箭矢射入粮车上,稻草上… 密密麻麻… “噢!”这下曹休是恍然大悟。“陆统领是…是为了骗袁营的箭么?” 啊… 听到这儿,徐庶笑了,这曹休怎么有点榆木脑袋的味道。 不等他回答… 曹休继续问道:“若是骗取袁营的箭,那…如此密集箭雨下,我军甲士也没办法将那些粮车拖回呀!” “哈哈哈…” 听到这么很傻很天真的话语,徐庶捋着胡须大笑道:“咱们要这些粮车干嘛?要这么多的箭干嘛?陆公子要的是这擂鼓声、号角声!待得天亮,咱们抛下这些粮车、草人撤离即可!” 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看天。 漆黑如瀑… 整个大地宛若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呵呵…” 徐庶笑了,笑的别样的开怀,“曹将军,别那么小气嘛…过了今日,袁营的箭也就变成咱们曹营的箭了,袁营的粮车自然也变成咱们龙骁营的粮车,更有甚者,保不齐…袁营的兵马也该高举‘曹’字大旗了!” 言及此处,徐庶最后感慨一句。 ——“果然是,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 …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风后八阵图,郭奉孝庐山真面目 ——“放箭,放箭!” ——“嗖嗖嗖…” 箭雨流星霜满弓,漫天旳箭矢犹如飞蝗一般,连绵不断,一枚枚爆射入那粮车之上的草人。 诚如历史上的“草船借箭”,袁绍并没有放“火矢”,这是源于曹军来的急,火矢准备不及,再加上…火矢需要四个要素。 其一,目标明确,这是因为火矢的精准度差; 其二,天气干燥; 其三,足够的可燃物助燃; 其四,顺风天气助燃。 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可燃物助燃这一项,火矢需要在箭头后部绑附浸满油脂的麻布等易燃物,通俗点说,这些都是钱哪。 究是袁绍,也无法阔绰到能够随意让弓弩手射火矢的地步! 那么… 这些寻常的箭矢,又如何能威胁到早已离开粮车、草人的龙骁营军团? “噼里啪啦…” “咚咚咚…” 箭矢射入草人,射入粮车的声音不绝于耳。 “咚咚咚…” 曹、袁双方震天动地的擂鼓声、喊杀声响彻不断。 曹休不由得感慨,“徐先生,这…袁营真是箭飞如雨啊!” 徐庶爽然一笑…“是啊,保不齐这一个时辰的日食,能够消耗他袁绍十万支箭了!” 就在这时… “报…”一名龙骁营甲士禀报道:“粮车草幔上的箭支已经密如蜂巢,就快扎不下了!” “无妨…”徐庶摆摆手。“接着擂鼓,接着号角,让这箭矢来的再猛烈一些,哈哈…” “喏!”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就去通传。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擂鼓声,曹休总算是会意了,诚如陆统领总是提及的那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于这擂鼓声尔! “哈哈哈…” 他忍不住怅然的大笑起来。“继续擂鼓,继续号角…”龙骁营甲士的嗓音不断的在鼓阵中响彻,良久不绝。 而这震天动地的擂鼓声,哪怕在十里之外亦是隆隆作响! … … 月黑风高杀人夜! 所有人都被袁营前的擂鼓声吸引。 反倒是,战场的另一边… 五千虎豹骑换上了袁军的铠甲, 扛着袁军的旗帜, 正在丛林中穿梭, 宛若幽灵一般。 他们每个人随身携带着一捆干柴,嘴中则是含着小木棍,马嘴用绳子缠的严严实实, 还有马蹄…均裹上了厚厚的粗布! 原本,他们不敢把速度提到太快, 那样, 马蹄声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可这震天动地的擂鼓声简直就是“神助攻”! 曹操、夏侯渊与五千虎豹骑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过了最危险的位置, 他们特地绕了一下,此时的行军路线, 就像是从袁营赶来的一般。 漆黑如墨的大地上,借着微弱的火把,塔楼上的袁军将士看到了这一队骑兵, 因为天色的缘故, 他们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 可…这一队骑兵的铠甲、战旗还是能分辨清楚。 再加上他们出现的方向, 是袁营通往乌巢的道路。 故而… 下意识的,塔楼上的袁营甲士把这支兵马归结为“援军”, 当然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楼下何人?我等并未接到调动部队的军令,你们是不是曹操的人?” 此言一出… 五千虎豹骑有点儿慌,但曹操却很淡定。 他气定神闲, 语气平静。 “曹贼从正面奇袭主公的大寨,主公怕曹贼声东击西, 故而派我等前去乌巢加固防护!” 此情此景下… 从曹操口中吟出“曹贼”二字,竟是毫无违和! “暗号!” 塔楼上的甲士懒洋洋的问道。 曹操则是高声喊出暗号——“今晚打老虎!” 没错, 这就是通关暗号…是从许攸口中得知的。 ——精准无误! “自己人,放行!” 漆黑如墨的天穹之下, 袁军守卫看不清楚来人那不安的表情,更看不到这支五千人的骑士每人口中咬着的木棍,身上背着的柴火! 当即发出讯号,示意身后的塔楼,别射箭,自己人! 说起来… 曹操诡计多端,主公调动骑兵加强防护, 也算是正常。 “哒哒哒…” 轻微的马蹄声响起,曹操率领五千虎豹骑就这么通过了乌巢幽谷外的塔楼,来到了袁绍的藏粮重地。 只是… 进入这幽谷,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袁军的营寨, 而是…而是一个石阵。 “这是…” 夏侯渊下意识的问道… 曹操感慨道:“竟没想到,这乌巢幽谷内竟也是别有洞天…”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石阵,此间一共八个入口,每个入口处标记着一个名字,依次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太学时期,教授曹操阵法的教员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 征讨黄巾时,曹操又从战神皇甫嵩身上学到了不少新的战法… 眼前这八阵的名字一出。 曹操当即就意识到,此乃《风后八阵图》… 如果仅仅是一个寻常的石阵,那也就罢了,偏偏…相传…这“风后八阵图”乃是黄帝与其大将“风后”研创,用以对抗蚩尤! 关键是…这所谓的“风后八阵图”哪怕是在古籍文献中,也只是在传说中出现,每一个阵盘如何入?如何出?别说是曹操了,就是段颎、皇甫嵩也不知道。 呼… 曹操疾呼口气。 他抬起头看看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闯阵!” 曹操当即吩咐… 话音落下, 一百余虎豹骑率先闯入,他们是从龙飞阵中闯入,可不过些许时间,他们已经仓皇逃出。 原本的百人损失折半。 “曹司空, 此石阵中有大量的机关,就像是…像是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一般,弟兄们…不过行了几百步就连翻受阻,不得以…只能,只能退回。” “墨家机关术”与“炎黄时期”的风后八阵图有何牵连?曹操很好奇,但…当务之急,他没功夫去细想。 “继续破阵,八阵齐入!”曹操一声冷喝,他的眉头紧紧的凝起,样子无比的迫切。 时间紧迫。 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极其宝贵。 他必须找到一条能穿过这八阵的路,哪怕…哪怕会死很多人,哪怕…血流成河,也必须杀出一条通道! 此举不成功就成仁,留给他曹操的时间不多了! “还愣着干嘛,跟我来…”夏侯渊见众人迟疑,他一马当先。 这种时候,他必须得第一个冲上去! “哒哒…” 因为夏侯渊的无畏,原本有些退却的虎豹骑,此刻…悍然冲了上去。 曹操的心情亦是凝起…提到了嗓子眼儿! ——“来人可是龙骁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出…紧随而至,一个黑袍俊秀的男人从天覆阵中走出。 这… 曹操看到这男人,登时警惕了起来。 倒是夏侯渊一眼就认出了此人,“大哥,他名唤郭嘉,字奉孝,是陆司徒手下,太学的教员…” 因为夏侯渊的儿子夏侯衡、夏侯霸均在太学读书。 故而… 太学的教员,有很多夏侯渊也颇为熟悉。 郭嘉就是其一… 夏侯渊特地打听过,这个郭奉孝是太学中陆羽最器重的教员,甚至…还给予了他无限的特权,特别是女人方面的。 “大哥…他…” 夏侯渊还想介绍,曹操却是摆了摆手,朝郭嘉道:“这里没有龙骁骑,只有虎豹骑,只有我曹操!” 这话脱口… 郭嘉拱手道:“原本以为是龙骁营来执行此次任务,想不到曹司空亲自而来,在下太学教员郭奉孝奉陆公子之命等候在此!” 这算是自我介绍。 曹操则是急问道:“报纸上那《十胜十败论》便是你写的吧?” 没错… 曹操回忆起了“郭奉孝”这个名字,报纸上的《十胜十败论》,让他印象深刻,也正是为此,曹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一下子便对郭奉孝信任了起来。 “正是!”郭嘉再度拱手。“曹司空,现如今可不是议论《十胜十败论》的时候,那些充其量不过是战前的摇旗呐喊,真要决定此战胜局,还得是乌巢,还得是那袁军两百万粮草!” 唔… 曹操颔首。 郭嘉的话还在继续。“天下能布此‘风后八阵图’的无外乎我师兄一人,而天下能解此风后八阵图的也只有一人?” “何人?”曹操急问。 “在下!”郭嘉眼眸一眯,他转过身。“曹司空,且让将士们跟紧我,咱们从虎翼阵入…” 这… 曹操迟疑了一下,旋即爽然道:“好!” 他当即吩咐:“全体将士都紧跟郭先生的步伐!” 顿时间,石阵中,人影攒动! … … 袁军阵前。 “嗖嗖嗖…” 从袁营射来的箭矢依旧犹如蝗虫过境。 只不过…从曹休的视角来看,啊不,准确的说,从曹休的感官处去感受,整个画面,很治愈啊,一想到袁绍这十几万支箭射了个寂寞,莫名的就想笑! 徐庶则是抬起眼,看看天。 “好了,曹将军,咱们该回去了。” “啊…” 曹休俨然还没过瘾。 徐庶却是提醒道:“陆公子还要在官渡前设下埋伏呢?再晚就耽搁了…” 噢… 曹休恋恋不舍的回望了眼这漫天的箭矢。 只觉得… 走的很遗憾、很可惜啊! “徐先生,这…这十几万支箭,这粮车,真的…都不要了?” 曹休顿时觉得有些心疼… 要知道,在曹营里要打造出十万支箭,那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少说也得两个月往上。 如今…这么多箭矢把粮车射成了刺猬…不带走委实是有点心疼! “哈哈哈…”徐庶笑了,他伸出手拍拍曹休的肩膀。“走了,今日一过,这些都是你的…” 说着话,龙骁骑的甲士已经撤去。 这边的擂鼓声也渐渐的消散… 只不过,袁营处那隆隆作响的牛皮大鼓依旧是擂的震天动地! ——“放箭,放箭…” 这次,袁绍亲自来到寨门处,他高举着旗帜,不断的大吼…“放箭,放箭!” 俨然,他的嘴角是咧开的。 似乎,“识破”隐麟的计策,这让他颇为兴奋不已。 … … “哒哒哒…” 从虎翼阵闯入,经过蛇蟠阵,鸟翔阵,龙飞阵…总算从另一处的出口走出。 整个过程仅仅用了半柱香不到。 袁安这“风后八阵图”布的是缜密至极,奈何…郭嘉破的亦是不费吹灰之力。 俨然,这一次,师兄弟之间的比拼,是师弟略胜一筹! 曹操与五千虎豹骑行出了石阵… 如今,整个乌巢幽谷,无数粮仓…袁军的营寨已经跃然眼前。 而罕见的…袁军的营寨竟宛若不设防一般! 所有将士酩酊大醉! 看到这一幕,曹操笑了,只不过…他没有慌着下令进攻,而是让将士们休整片刻…放放水,接下来,可就再没有喘息的机会,决定天下归属的曹袁之战,全系于此! 树丛边… 数千将士小解,淅淅沥沥… 曹操也在其中,小解过后,他抖了抖,能看出来,哪怕是…嘘嘘,他与一干虎豹骑将士们也显得很紧张。 “奉孝!” 曹操不忘招呼郭嘉到自己身边来。“你那《十胜十败论》写的精辟,这风后八卦阵亦破的精辟,陆司徒让你做一个区区太学教员、酒坊掌事,委实是屈才了!” “哈哈哈…”郭嘉笑道:“陆司徒与我义结金兰,昔日里,他告诉我…他宏伟的梦想,是搭建一座铜雀台,将天下美女关入其中,肆意赏玩!恰恰,也正是我的志向!哈哈…为了完成这个志向,他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谁说太学教员,谁说酒坊掌事就不能立下汗马功劳呢?”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了,陆司徒提及的一首诗,我印象深刻——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我郭嘉是个不羁、放荡的人,怕是除了陆司徒手下,别的人容不下我的!” “哈哈哈…奉孝,你这话对也不对!”听到这儿,曹操也笑了。“对的是,不羁、放荡,的确是鲜有‘人主’能容,错的却是,除了陆司徒外,当今天蝎爱…还有一个人能容你!” 这…郭嘉顿了一下。 “曹司空怕说的就是自己吧?” 曹操颔首,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哈哈,果然,陆司徒那太学里总是出人才啊!” 讲到这儿,曹操转过头。 当即招呼一干甲士们。 “弟兄们,都围过来!”曹操低声吩咐道。 一干虎豹骑迅速的围拢。 曹操则是跳上巨石,见将士们还有些紧张,他长吁一口气,开始做最后的动员。 “虎豹骑的弟兄们,你们是自打我曹操入主兖州,成为兖州牧,奉隐麟为谋主后就跟谁于我,这七年来,我们一起披坚执锐,往来迎敌,没有一夜可以安寝!没有一天心里能够安生!但…这不是我们不想睡,不是我们不想安生,是董卓不让莪们睡!是袁术不让我们睡!是袁绍不让我们睡!” “大汉天下十三州,何其之大?竟找不到我们曹营将士的一处安睡之所?找不到一处太平之地!今日,我做梦都幻想着的能荡平北境、横扫天下的梦想,我幻想着,我的将士们都能有一安睡之所,我将士们的家人都能不再饱受战乱之苦!如今…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北境何其大?北境何其富饶?北境何其安逸?如此地界?该当咱们弟兄们大后方,怎能让他袁绍小儿信马由缰?”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 曹操的手猛地指向乌巢。 声音更添得几分洪亮。 ——“弟兄们,前面的乌巢就是袁绍的命脉所在,就是北境四州的归附,烧了那儿…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弟兄们!向着我们的安睡之所,向着我们家人的安逸平和,向着那青史流芳的功勋出发!此战必胜…必胜!” ——“荣华富贵就在此时,就在此战!” 一下子… 很难想象,前一刻曹操还在与郭嘉云淡风轻的畅聊,下一刻,他就能吟出如此豪迈的言语。 而…这些话,俨然效果斐然。 五千将士们的紧张刹那间不见了,原本心头深处的颤粟,变成了灵魂的渴望。 每个人的眼眸中,无有例外的射出绿油油的光芒! 他们似乎打从心底里,生出了某种对胜利超越极限的本能! “弟兄们,上马…冲!” 夏侯渊第一个响应… 五千虎豹骑瞬间扬鞭,一柄柄明晃晃的战戟在月色的映照下无比的璀璨、耀眼!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几乎瞬间,郭嘉身旁再也没有一个人烟。 呼… 郭嘉呼出口气,他尴尬的一笑,他感觉…曹司空似乎想多了,这仗…根本就不用动员,丫的…这驻守乌巢的将军淳于琼已经酩酊大醉,一干将士们更是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哪里还有半分守备的样子。 这样的兵马,纵然数量优于虎豹骑… 可这仗没打,袁军就已经输了! 不夸张的说,根本不需要曹司空动员,就是栓条狗去指挥,这仗也会赢得“稳如狗!” “接下来…”郭嘉口中喃喃:“接下来,便是陆羽贤弟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面对乌巢被劫,袁绍会如何选择呢?” “呵呵,这可是一个‘送命’的选择题啊,希望袁绍能够发挥出正常的实力,千万不要想太多了!” 言及此处,郭嘉眼眸连连眨动。 似乎,他已经感受到,今夜的血雨腥风! 此刻… 官渡之战正在渐渐的步入高潮!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在火与暗的深渊里挣扎、沉沦! 袁军,乌巢大营。 入口处,两个正在饮酒旳甲士正在一边畅饮,一边聊着什么。 按理说,作为守门的甲士,他们是不能饮酒的,可…郭先生有令,今日三军将士不醉不归,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俩从“大宴”处,顺了一小坛美酒,便在这乌巢大营的大门处喝了起来。 其中一人,眼眸一眯,他揉了揉眼,眼睛凝的更紧了。 借着微弱的灯火,迷离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什么。 ——“老王,我好像看到…看到一队骑兵朝咱们冲来?磨刀霍霍!” ——“老李头,怎么可能,若是有敌袭,那么多塔楼,怎么可能没有动静?接着喝,喝…老王,你就说,你是不是想赖酒?” 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袁军甲士吟出一声。 另外一个拍拍他的肩膀。 哪怕是他们已经喝了许多酒,但是,内心中潜意识里还是告诉他们,这乌巢幽谷的防护万无一失。 只不过…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震天动地! 解开了马蹄处的粗布,五千匹马儿宛若彻底释放了一般,它们肆意驰骋,还有那泛着精光的战戟,宛若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等这两个喝酒的守门袁军反应过来时,这战戟的寒芒已经劈到了眼前。 瞳孔一缩,心猛的一紧。 他们的眼瞳里宛若看到了自己的身子,只是这身子上已经没有了头颅! 紧接着,整个世界回归了虚无! “咚…” “咚…” 随着这两个人头落地, 这一夜, 乌巢遭袭。 五千虎豹骑犹如从天而降一般, 就在袁军甲士们喝的酩酊大醉之际,冲杀而来…犹如饿虎扑羊一般的冲杀而入。 这些虎豹骑的眼中泛着绿光,疯了似的挥动战戟, 摧古拉朽! 当无数的血犹如雨水一般洒落在那一干袁营甲士的脸上、身上,他们方才从醉梦中惊醒。 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来去抵挡! 只是… 他们发现, 他们的脚步有些踉跄, 他们的身子有些晃… 乃至于, 他们都找不到自己的武器,自己的马匹! 而虎豹骑… 他们手持的是锻造坊淬炼的精钢战戟, 他们的铠甲虽非龙骁营那般刀枪不入,可对付这群“如梦方醒”的敌人,俨然够了。 就在袁军甲士愣神之际, 这些眼眸中泛着绿光的虎豹骑已经杀至眼前, 开膛破肚! 扭曲的面颊上没有丝毫的怜悯。 与此同时, 大火点燃了整个乌巢, 在这大火之中,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在夏侯渊的带头冲锋下… 它们宛若一柄嗜血的尖刀, 直直的插入乌巢的心脏地带,也插入了袁绍的心头! 从九天俯瞰,此间幽谷, 只见得红色与黑色在不断的交融。 大火弥漫…火势蔓延,愈演愈烈! 熊熊大火宛若疯了一般, 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漆工, 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染成了黑色…与这天穹下的“黑”融为一体。 不少粮仓正在焚毁, 百万粮草顷刻间化为乌有。 曹操抹了把额头上的大汗,不仅感慨。 这仗打的是真痛快呀! 只不过…乌巢的袁军毕竟有数万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火焚烧了粮食的同时,亦点醒了许多人。 也包括淳于琼… 灼热的空气让他大汗淋漓,似乎也加速了他体内酒精的挥发。 这一刻,他意识到, 敌袭…敌袭! 当即他眼眸瞪得硕大… 看着大帐外那火焰漫天,以及身后,只剩下寥寥几处的粮仓…若然…若然这些粮仓也被焚毁,那…大势将去! “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列阵,迎敌…迎敌…” 历史上的淳于琼没有“演绎”中的那么废材… 汉灵帝时期,能与袁绍、曹操并列为西园八校尉,足可见他的过人之处。 如此不利的境况下。 如此酩酊大醉的时刻,他竟愣是组织起一轮又一轮的反击。 ——“守住,守住最后的底裤…啊不,是守住最后的底线!” ——“保全,保全这最后的粮仓!死战,死战不退!” 咆哮… 此间乌巢响起了淳于琼那声嘶力竭的咆哮! 醉酒后的他是“仙将”! 可醒来后的他,战斗力不容小觑! … … “燃起来了!” 看着乌巢方向冲天的大火,身处官渡的陆羽嘴角咧开,严肃的面颊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曹做到了。 奉孝也做到了,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要知道,打仗看似打的是兵,可实际上打的是气势… 如今,突如其来的大火给袁军士兵造成了心理上恐慌的同时,老曹的兵虽少, 但气势却是高涨, 袁军或许会抵抗,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们的斗志势必会不断的衰减! 淳于琼是不可能招架得住老曹的进攻。 这点, 陆羽有把握! 就在这时… ——“陆公子,斥候营来报,曹司空率五千虎豹骑已经杀入乌巢…” ——“曹休将军与徐先生也率龙骁营军团从袁营处退回!” 典韦正在将一条条讯息报送给陆羽。 “袁军的反应呢?”陆羽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话题。 这… 典韦挠挠头。“似乎,袁军还没动作…” 果然哪。 陆羽摇了摇头,袁绍的反应一如既往的会慢上一截,呵呵…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那么… 陆羽眼眸微微的眯起,他的手指在桌案上的官渡战场划过,从官渡划至乌巢。 口中喃喃吟出。 “袁大嘴,接下来你的选择会是哪里呢?官渡?亦或者是乌巢…” “还有…郭同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说话时,陆羽的眼眸在放光,这是一抹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芒! … … 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此刻的袁绍正怒不可遏,至于缘由,当得知他万箭齐发射杀的不过是一个个草人?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你大爷的“放箭、放箭!” 放你妹的箭… 如今,这特喵的,十万支箭,简直是射了个寂寞。 袁绍的拳头握紧,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都快要摩擦出火花来了! 哪曾想,就在这时。 又一个天大的噩耗传来。 ——乌巢被劫! 曹操亲率无数骁骑劫掠了乌巢,如今的乌巢大火弥漫,百万石粮食毁于一旦。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袁方部署的一道道防护,竟没有提前窥探到这支五千骑的动态! 而且…这乌巢被烧的也太迅捷了吧? 这么快…无数粮仓就遭逢大火? 抵抗?淳于琼手下有三万人?就没有什么抵抗么? 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袁绍的脑门。 不过,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袁绍一下子就变得不在乎了。 原本,在方儿的计划中,乌巢就是一个诱饵,是擒拿隐麟的…丢了也就丢了。 而如今,曹操率骁骑去进攻乌巢… 袁绍无法判断有多少兵,可能这么迅捷的放火焚烧,势必人数极多,再加上,曹操去了乌巢,隐麟就在官渡! 这种时候,与其去救乌巢,不如直接破了官渡,诛杀隐麟的同时,也断了曹操的退路! 心念于此… 袁绍那咆哮似的嗓门传出。 ——“如今乌巢被峰会,曹操大军既出,那官渡防备必定松懈。” ——“张郃、高览听令,汝二人引三十万大军强攻官渡!” ——“既然曹操要孤注一掷,那索性,我袁军就破他营盘,让他曹阿瞒无家可归!” “主公圣明!” “主公睿智!” 袁绍的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马屁精一号郭图,马屁精二号逢纪的支持,连带着,一干汝颍门阀都表示支持! 这就是袁营里特殊的生态。 袁绍没有定决策之前,大家可以集思广益,可一旦,主公袁绍决心要做什么,那一定要附和。 否则…田丰、许攸、沮授…都是前车之鉴。 只不过,袁绍这么讲,汝颍门阀这么支持。 可张郃、高览觉得不对呀… 这道吩咐一出,张郃就愣了,他原本以为袁绍是派他去救乌巢的,可…袁绍此番的部署,他完全看不懂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啊。 此时的张郃在袁绍军中的地位是要低于淳于琼的,但他的阅历极其丰富,久经战阵,是踩着死人堆晋升上来的。 这种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将领,绝不是纸上谈兵的角色。 他对于行军布阵有着天生的敏感。 袁绍的话脱口,他就意识到此间存在着的巨大漏洞与危机。 “此举万万不可…”张郃急忙提议道:“曹营中,曹操极擅长用兵,而隐麟极擅长窥探人心,如今,纵是曹操率军袭击乌巢,但军中势必会有所留守,隐麟不会算不到这一点!” “其次,乌巢乃是我军军粮所在,也就是命脉所在,二百万石军粮纵是烧,也不会是几个时辰能焚尽,再说了,淳于琼将军与三万甲士还驻守在那边,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不是去打曹操,而是去攻乌巢…纵是丢了粮食,能取下曹操的首级也是大赚一笔!” 张郃说的十分在理。 事实证明,他的建议极有价值,甚至…他这么一说,袁绍有些心动了。 却在这时。 郭图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 “袁公,难道你忘了?方才是谁在虚张声势,布置草人于我军前,羞辱于主公,羞辱于我三军将士,是可忍孰不可忍…若然只能杀一个,袁公是愿意杀隐麟呢?还是杀曹操呢?” 这话问到了袁绍的逆鳞上。 从小到大,他从未把曹操放在眼里,哪怕是曹操从一个“小老弟”变成了如今的“劲敌”,袁绍依旧没有把他放在过眼里。 在袁绍看来,曹操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隐麟,因为陆羽… 离开了隐麟…曹操狗屁都不是! 哼… 一声冷哼。 袁绍怒目圆瞪。 如果只能食一人之肉,饮一人之血,那…他势必会选择隐麟,而不是曹操! 念及此处,袁绍冷然道: ——“我意已决,四十万兵马进攻官渡!” 愤怒之下的袁绍,这一次打算倾巢而出! 势必要杀陆羽…诛隐麟! 张郃懵逼了…他连连劝道:“袁公,不可啊…我料定,隐麟势必窥探到了主公的心思,他必定算到主公会如此!” “乌巢之地,若是主公不去驰援,那…那势必一溃千里,而官渡…官渡的营垒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打下来的,我们去打…如果,如果时间拖延下去,乌巢尽数被焚,那三军士气势必低落,此战也…也…” 张郃声嘶力竭的劝… 怎奈,郭图云淡风轻的提议道:“张将军是不是怕了呀?主公器重于你,将你视为河北四庭柱之一!你就是如此怯战嘛?” 这… 张郃哑口,他知道,袁绍心头有了主意,郭图又如此奉承,他张郃再多的辩驳已然无力。 这下,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说起来也奇怪。 郭图身为袁绍的“高管”级人才,可以说一直以来就是袁绍最为看重的智囊之一。 只可惜,他是完全辜负了袁绍的这份信任,辜负了袁绍的厚望。 不但没有给袁绍提过好的建议,反而像是曹操派来的潜伏人员一样,每当袁绍准备采纳好的建议或执行正确决策的时候,他肯定会跳出来生生把大好方案给搅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偏偏… 他搅黄的频率,几乎是每一次! 这就有点儿诡异了,而…恰恰因此,陆羽把他认定为细作,可谓是完全没有半点违和。 当然了… 袁绍之所以坚持进攻官渡,也不完全是因为郭图。 他是个自负的人,又是个极重面子的人,甚至…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也会听听麾下文武的提议,张郃固然在坚持,可大多数人均是力挺,这就意味深长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还是派小股部队象征性的救下乌巢,安抚张郃之心,派张郃、高览带重兵去进攻官渡! 当然了… 所谓少数服从多数,并不是因为坚持正确意见的人少,而是坚持正确意见又出来说话的人少了! 沮授的正确意见,田丰的正确意见,许攸的正确意见,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大家不都看在眼里么? “两位张将军,此战关乎决战,我把所有的兵马都交给你们,务必在曹军从乌巢回军之前,把官渡给打下来!” “此外,我会派朱灵将军率一队兵马去驰援淳于琼,张郃将军放心就是!” “况且依我之见,隐麟善于窥探人心,故而,他特地以曹操为饵,想借着我对曹操的仇恨,吸引我军去救援乌巢,保不齐…在乌巢之外,他还设有埋伏!他那小心思早就被我给拿捏了!两位张将军,这一战,我要让他曹阿瞒无家可归!” 袁绍最后发号施令… “喏…”张郃硬着头皮无奈的吟出一句。 顷刻间,整个袁营人流涌动,张郃、高览率领四十余万人强攻官渡! “踏踏踏!” 步兵的脚步声! “哒哒哒…” 骑兵的马蹄声。 “得得得…” 战马的嘶鸣声… 连同那擂鼓声、呐喊声,一时间,袁营兵马出动声势震天! 只是,唯独张郃知道,三军将士表面威仪,可实际上,内心中都打着小九九呢? 乌巢是屯粮之地,整个袁军营寨中谁都知道,这一把大火焚烧,远了不说…下一顿吃什么?纵是得胜归来?有饭吃么?这才是将士们最关心的! 复杂… 每一个袁军将士的心头都无比的复杂! 这支兵马的士气又当如何呢? … … 让曹阿瞒无家可归,袁绍的想法是好。 只是… 说来容易,做起来哪那么简单呢? 张郃与高览是带着四十万兵马朝官渡杀来,可当先摆在他们面前的便是曹军的严阵以待。 十余万甲士组成军阵,一个个军阵又摆成一个个阵盘… 足足有八个之多。 “这是…” 高览看到此阵,眼眸凝起。 张郃却是一眼就识得此阵。“这是八门金锁阵…” 没错,眼前的阵正是八门金锁阵,八个入口,九个阵壁! 昔日里。 刘表率军北上时就遇到了此阵阻挠,而那一次布阵的是徐庶,每一处阵盘选用的是石阵的方法。 而这一次有些不同,布阵是曹仁,采用的是一个个曹营甲士做阵盘。 再加上徐庶对曹仁详细指导,此番八门金锁阵比之此前博望坡的那个,更加灵活百倍,战力何止倍增? 呼… 听到张郃吟出这阵的名字,高览眼眸凝起,“儁乂将军,此阵能破么?” “不好说。”张郃摇了摇头。 “那…”高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张郃“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破阵了!” 一言毕。 张郃令旗高举。 “从生门入…” 说话间… 无数袁营甲士闯了进去。 当然,张郃对八门金锁阵的知晓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八门金锁阵有八个门,却不知有九个阵壁! 按照顺序,依次分为一到九号,张郃从生门入,攻击的是三号阵壁。 对应的方略… 便是八门金锁阵通过顺时针的调整,渐渐的将三号阵壁完全包围,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敌军在劫难逃! 在徐庶的指导下,曹仁的布阵缜密、迅捷… 一时间… 张郃的这支先锋军,损兵折将,进退维谷! 而张郃的脸色亦是紧紧的凝起,格外的难看。 “不愧是八门金锁阵,要破此阵,怕是得耽搁一些功夫了。” 张郃轻吟出声… 他已经能想象到,袁绍提及的那所谓的速胜,已经根本不可能实现! 只不过,他又哪里知道… 在陆羽的计划中,官渡的防护就一个字——“拖!” 因为… 只要拖延下去…此战,最大的转机就会出现! 诸位英俊的观众老爷,千万不要被电视剧给骗了。 焚烧乌巢,从来就不是决定曹、袁官渡之战胜负的最大因素! 纵然乌巢被焚,但袁军主力还在,如果不慌不忙,从容淡定的看清局势,最多也就是损失几万兵,损失百万粮! 这对袁绍而言虽然不愿意接受,却不是致命的,更不会造成崩盘! 恰恰… 失败的根源往往是来自于内部。 内部的崩溃… 才是让整个袁营局势彻底崩坏的起点。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待敌至我身后,再来禀报! ——“将军,将军…敌军这阵,我等无法闯过。” 狼狈逃窜回来旳袁军将士,一个个灰头土脸。 先锋队伍共计杀入这八门金锁阵两千人,能逃回者不足五百,且一个个极是狼狈,而这也重挫了袁军的士气。 “这…” 高览望向张郃,眼神中尽显错愕之色。 张郃的面色也不好看。 他在观察,仔细的观察对方这八门金锁阵的变化。 “不对呀,按照兵书上说的,‘天辅’、‘甲戌己’、‘四宫’是生门,从生门入阵眼玄武,便可破阵!可…可为何,这‘天辅’变幻为‘八宫’,‘甲戌己’变换为‘丁星奇’,‘四宫’转为‘天任’!这…这不是玄武,这是‘九天’位,这是开门…入开门则死啊!” 张郃的表情无比惊愕,言语间竟有些惊恐,有些担忧! “八门金锁阵”是春秋时期鬼谷子所创。 很多兵书上也会有所记载,可这些记载无外乎是浅显的,比如,只是单纯阐述此阵形成的原理。 ——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方位、星像、地形等等。 可这“八门金锁”经过数百年的变化,早就去污存清,去伪存真。 就连诸葛亮创造出的那赫赫有名的八卦阵,也是以此为基础,增添了无数变幻!若是按照书本中的介绍,势必要吃大亏! 再说张郃,他行军打仗是内行,可于这道家阵法,却是一知半解。 …知其然,却未必知其所以然… 在他的潜意识里,会下意识的将“生门”与阵眼处的“玄武”联系在一起。 将“伤门”与阵眼处的“白虎”联系在一起… 将“死门”与阵眼处的“腾蛇”联系在一起。 理论上,是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 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 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但实际的破阵中,八门金锁阵是始终在变化的,是顺时针、逆时针不断旋转的, 这也恰恰是徐庶教给曹仁的。 “再破, 这次…分别从景门、开门而入!遇伤门、惊门、休门而退!遇到杜门、死门则战!” 张郃再度下令。 时间紧迫, 间不容发,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此刻。 官渡寨楼上,一干曹营谋士遥遥观战。 一干武将则是严阵以待…表情肃然。 特别是夏侯惇、曹洪, 他们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兵刃,时刻准备发出号令, 率军迎敌。 在他们看来。 若是这“八门金锁阵”被破, 接下来…就轮到最惨烈的攻防战, 他们势必要用血肉之躯抵挡住袁军那汹涌的攻势! 当然… 区区一门阵法就能顶住数十万的袁军?无论怎么看…似乎都不可能。 只不过… “哈哈哈哈…”官渡寨楼上的贾诩一边笑,一边点动他那木权杖, 他从小修习道家经典,于这鬼谷一派的“八门金锁阵”自是毫不陌生。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贾诩是完全看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他忍不住朗声道: “错了, 袁军完全走错了, 徐元直助曹子孝布下的这八门金锁阵远比想象中的要凶险许多!袁军中能破此阵者, 不存在的!” 贾诩这话有些拖大了。 其实, 袁营中真有一人能破,乃是矢志于北, 尽忠于国的——沮授!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被袁绍弃用! “贾先生?你何出此言哪?”曹洪挠挠头,连忙问道:“这一阵, 张郃派两队骑兵去破阵,他们分别从景门、开门而入, 眼看着就要到‘太阴’、‘九天’两处阵眼!此阵要破了呀!” 言及此处。 曹洪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的确, 肉眼可见。 这两队袁军骑士已经杀入八门金锁阵阵眼的位置。 而一些兵法中有记载,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八门对应的阵眼则是——“九地”、“玄武”、“白虎”、“六合”、“太阴”、‘腾蛇’、‘直符’、‘九天’! 只要从其中一门入, 抵达对应的阵眼位置,八门金锁阵便破。 曹洪站在高处看的真切,俨然,袁军的这两支骑兵队伍…距离景门与开门对应的“太阴”、“九天”阵眼已经很近了。 只是… 曹洪哪里知道,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哈哈哈…”贾诩一捋胡须。“子廉将军莫慌,在你眼中, 袁军的两队骑兵正在无限接近于‘太阴’、‘九天’两处阵眼,可实际上,他们入阵时,因为阵型的变化, 他们入得已经不是‘景、开’二门!” “错了,大错特错了!如此这般,走到最后,他们也只剩下一条路,一个门——死门!而死门对应的腾蛇也将最终吞噬他们。” 讲到这儿,贾诩忍不住感慨道:“精妙啊,想不到…徐元直的布阵,子孝将军的执行如此天衣无缝,有这一对组合,于曹营而言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怪贾诩如此感叹。 曹仁在古籍文献中被称作“天人将军”,徐庶在一系列的野史杂记中被称为“盾将”。 若论进攻,这一对组合或许也就是平平无奇,可若是论防守,他们二人珠联璧合…莫说是张郃、高览,就是升级版的孙策、吕布也未必能占到丝毫的便宜。 “走了…”想到这儿,贾诩伸了个懒腰,“按照袁军这个进度, 一次次的试着破阵, 怕是今夜,这八门金锁阵他们是破不了了?” 讲到这儿,贾诩提醒曹洪:“子廉将军,让官渡驻守的这十万将士们都休息下吧,怕是袁军要在这八门金锁阵中困上半宿了,八门金锁,变幻莫测…变幻莫测呀!” 言及此处,贾诩转过身大步离去。 似乎…这前线的战场,他已经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只是… “呵呵…”贾诩这么一说,曹洪也就这么一乐,他才不敢撤下这十万甲士呢! 若是曹仁的十万兵被破,他就是最后的倚仗,今夜干系重大,不成功就成仁!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袁军破阵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 官渡城寨中…紧张的气氛也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可… 惊异的是,八门金锁阵纹丝不动,袁军始终没有闯过此阵。 诚如…贾诩的话那般。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似乎袁军每次都差一点点,可…最终功亏一篑,委实是“亿”点点… 不过是一座“八门金锁阵”,愣是整的袁军兵马疲惫不堪! 到最后,张郃不得不下令暂缓进军,大肆休整。 “张将军,为何不强攻破阵呢?” 高览提出了质疑。 张郃却是摇了摇头。“你还没看清楚么?曹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胜于我军,别看对方布阵者是十万人,可哪怕咱们四十万分去冲阵,也未必能占到丝毫便宜!” “那…”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再等等…我必须找出此阵的破绽。” 张郃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必须寻找出此阵的破绽,而他极善于观察,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他一定能做到的! … … 官渡城寨,衙署之中。 与夏侯惇、曹洪等人紧张备战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陆羽显得颇为轻松。 他时而看看舆图,时而关注着天色的变化,日食早已过去,整个天地间一片白昼,而这片白昼之下,一阵阵血雨腥风正在上演。 ——“公子,袁绍派张郃、高览率四十万大军强攻官渡,不出所料,被曹仁将军与徐庶先生两手布下的‘八门金锁阵’阻拦,两个时辰…不得寸进!” 典韦照例将前线的局势第一时间报送给陆羽。 陆羽点了点头,不出所料… 严格的说起来,这八门金锁阵也就是能阻拦张郃、高览一定的时间,真要说能杀伤他们多少兵马,那倒是未必。 简单点说,两个时辰,袁军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可以说,曹仁与徐庶的这对组合与张郃、高览斗了个旗鼓相当,算是不胜不败。 恰恰,就是这不胜不败,在陆羽看来,简直是…局势大好。 ——“公子?龙骁营还是按兵不动么?不少弟兄们都有些磨刀霍霍,按捺不住了。” 典韦说着话。 首当其冲按捺不住的就是他自己。 这么大的仗,这么大的声势,“苟”在后方可不是滋味呀,拿起双戟去战场上厮杀那多痛快。 可以说,整个龙骁营之中… 无论是曹休的那五百骑,还是张辽的三百骑,亦或者是高顺的那支手持陌刀的陷阵营,还有乐进手下三千长枪兵…早就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多少甲士听闻过昔日里,曹休率七百龙骁骑破无双战神吕布、败小霸王孙伯符的故事。 这些“前辈”功勋卓著,他们这些“新人”哪一个不是渴望着走“前辈”走过的路,证明自己!夺下那无上的功勋呢? 只是… 他们要失望了。 “不忙。”陆羽摆摆手,眼眸眨动。“告诉弟兄们,不用那么紧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夜…多半是用不到咱们龙骁营出手了!” 啊…啊… 典韦有点懵,顿时间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当然了,这话得亏是陆羽说的,他无条件的相信,但凡换一个人讲,那典韦一定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如今的局势下?要想胜?怎么可能不用龙骁营出手。 “曹司空那边,若然有情报,务必第一时间报送过来。” 沉吟了片刻,陆羽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喏…” 典韦答应一声,就走出衙署,继续收集一个个探马的情报。 而陆羽则是缓缓的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那乌巢大火的位置。 口中喃喃… ——“老曹啊老曹,此战…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你那边!乌巢…务必得焚烧干净了!这关乎士气,更关乎人性!” 言及此处,陆羽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期翼的光芒。 森然、璀璨、夺目! … … “哒哒哒…” “哒哒哒…” 乌巢幽谷的入口处,骤然响起无数马蹄声,袁军的骑兵已经支援而来。 主帅乃是袁绍麾下的一名武将朱灵,他所率领的骑士只有三千人,与其说他们是来救援乌巢,不如说,他们只是袁绍派来安抚张郃心情的! 只是。 此时大火弥漫之中,耳畔间响起这马蹄声,谁也看不清楚袁军来了多少人。 而这也让每一个虎豹骑士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曹操唯独清楚的是… 此间乌巢,还有三处粮仓没有焚毁。 每一处粮仓都是袁军的命脉,但凡留下一处,都不至于让他们的士气顷刻间瓦解! 不得不说,淳于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集结起了最后的兵甲,防护在最后三处粮仓的位置。 如此集中之下,倒是真的易守难攻! “冲,冲…” “大火点燃粮仓者,赏赐千金,封关内侯!” 曹操振臂高呼。 无数虎豹骑骑士挥舞着战戟朝粮仓呼啸杀去。 就在这时… ——“报…曹司空,不好了,袁军的支援部队赶到了。” “多少人?”曹操急问。 ——“不知!” 甲士哪里知道,只能看到乌巢的入口处飞沙走石,眼看就要被两面包夹,包了饺子。 俨然,已经吓的够呛。 “大哥,是否要分兵抵挡?”夏侯渊提议道。 听到这话,曹操大怒。 要知道,此刻的局势,成败在此一举,敌人的援军有多少?他不清楚,若然冒险分兵抵挡,那前面的乌巢没有彻底焚毁,后面亦是以卵击石!或许会功亏一篑! 曹操敏锐的察觉出,唯一的机会是在前面,是在乌巢! 只有把淳于琼攻破了,将这乌巢所有的粮食彻底焚毁了,那才有转圜的余地! 心念于此… 曹操当即呵斥道:“无需分兵,待敌至我身后,再来禀报!” 一言毕! 曹操拔出了倚天剑,竟是身先士卒朝敌军冲去。 曹操一冲,他的亲卫虎贲军自然也要跟上,虎贲军跟上,虎豹骑谁还敢退? “杀…” “杀…” “冲啊…” 喊杀声再度扬起。 就是曹操这种向死而生的气势,顷刻间感染了全军将士,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 每一个虎豹骑的将士们都知道,这一战若是败了,不光自己要死,家人也得死,若然曹操完犊子了,整个他们的家儿老小也都彻底的完犊子了。 就在这巨大的压力下! 曹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一个个浑然不怕死一般,战斗力何止备增。 俗话讲——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淳于琼的士兵原本斗志就不行,强行抵抗本就是意志力在支撑! 可…现如今… 看到曹军冲来,战戟大开大合,只攻不守,俨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心里先怕了三分。 是… 他们是看到了援军,可他们根本等不到援军… 第一条战线顷刻间崩溃了! 第二条战线也崩溃了! 所有的袁军开始往后挪,想要为自己留一口气,逃得一命,整个阵型迅速的开始溃败,开始瓦解。 反观虎豹骑越战越勇… 宛若乌云压顶,宛如潮水一般,宛若一柄尖刀,直插入袁军的心脏! 随即,是肆无忌惮的持续放血。 数不尽的人头被割了下来,化为了军功,淳于琼满目惊愕的望着曹军那鲜红的旗帜,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杀奔而至! 夏侯渊已经杀疯了,他肩膀处中了一箭,可他吐了口吐沫,硬是拔出了肩上的断箭,鲜血淋漓… 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佩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想一辈子有肉吃的,跟老子杀!” 终于… 终于… 虎豹骑的勇武无畏,彻底扯断了淳于琼守军的最后一根筋,淳于琼的士兵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全盘崩溃,没有阵势,也没有队形,乱成了一盘散沙! “列阵…列阵…” 淳于琼还在嘶吼… 只不过,无论他怎么喊,大势已去! 殊死力战的曹操,终于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前攻破了淳于琼的大营,斩杀了袁营大将赵叡、吕威璜、韩吕子、眭元进,俘虏了一千多人。 而此时袁军的援兵已经赶至。 曹操当即下令。“弟兄们,调转马头,继续杀…” 与此同时… 曹操还做一件极其狼灭之事,他命人将一千余俘虏的鼻子全部割下来,更是将缴获的战马的唇舌也割下来,统统扔到敌人的援军面前。 这下,袁军心都慌了,心态都崩了,一个个惊恐万分! 他们本就是来打酱油的,哪里想到,见到了这等阵仗,曹操杀起人来,是真的不眨眼哪! 不战而逃! 三千袁军扭头就跑,跑的飞快… 连带着将此间的画面带回给中军大营。 呼… 终于,几乎没有战斗就把敌人的援军搞定,这让曹操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 他独自一人走到幽谷的边上,闭上了眼眸,似乎是在回味,似乎也是在平复心头的激动! 这一战,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知道此间的凶险。 呼… 曹操再度长长的吁出口气,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穹。 炙热的空气下,他的衣衫早已湿透,究是如此,他的额头上依旧是不住的留下豆大的汗珠! 差一点,可以说…只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羽儿…羽儿…” 声嘶力竭的吟出一声… 曹操的眼眸紧凝。 ——“为父…为父这边已经完成任务了,接下来,该…该看你…看你那细作的了!” ——“还有…袁本初…他…他会寄出这终极的晕招么?”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侠骨柔情,智谋过人,奇男子 官渡战场,张郃旳运气不好,一枚八门金锁阵将他牢牢的困住。 张郃运用了无数种方法,亦没能破阵。 不过…这些将士的陨亡不是没有价值的,如今的张郃已经看懂了此阵的部分原理! 他每一次新的部署、派兵,可以说,已经无限接近于破阵。 若是再给他两个时辰,或许…他就能破了此“八门金锁阵”! 只不过… 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宽裕。 天已破晓,久攻官渡不下的消息与乌巢被彻底焚毁的消息同时传入袁军大帐,传入袁绍的耳中。 郭图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 作为陆羽眼中的“大内奸”,他意识到,如今局势的不利,是他郭图一手造成的,他是罪魁祸首,这消息要传入袁绍的耳中,震怒之下的袁绍保不齐能要了他的性命。 这就与以往的境况截然不同… 以往他贡献破坏性的建议,那充其量可以说是能力不行,水平有限,智商不高。 本意还是好的… 可这一次,察觉到大难临头的郭图脑袋都是“嗡嗡”的,他必须…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找到一个比自己错误更大的人来冲淡责任。 思来想去,前线作战的张郃与高览,他俩…大小长短,倒是正合适用来做替罪羊! 说起来,也有趣… 以往郭图的献出愚蠢的计策,那是“傻”,可这一次的献计献策那就是“坏”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踏踏…” 步伐迈出,郭图赶忙往中军大帐的方向行去。 决战可以输,但“锅”必须甩干净! 而此刻的袁绍,惊闻乌巢被烧的消息后,脑袋已经全乱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身边的谋士一个个面色凝重,闭口不言, 生怕担责任! 此时此刻的袁绍, 他太需要一个清醒的人给自己出出主意, 偏偏这时,郭图跑了进来。 袁绍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满脸渴望的招呼郭图, 想听听他怎么说。 哪曾想… 郭图不是来献计的,而是来告状的。 ——“主公, 我收到消息, 说前线的张郃、高览听说乌巢被焚, 正在幸灾乐祸,还扬言这是不听他们话的下场!” 可以说… 这种话, 但凡袁绍的脑回路稍微正常点儿,就能听出破绽。 这不是扯蛋呢? 人家张郃、高览在前线与官渡的守军死磕,而郭图在军寨中悠哉悠哉, 说是睡大觉都不为过, 就算张郃心有不满, 说了些闲言碎语, 可郭图怎么会听到呢?这不是完全扯蛋么? 可偏偏…袁绍就信了! 他的脑回路完全跑偏了,他联想到的是张郃、高览是故意的, 否则…五十万人,怎么可能一夜都没攻下一座小小的官渡城寨呢! 丫的… 震怒…此刻的袁绍震怒了。 “砰…”的一声,袁绍的手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整个桌案都在不住的摇曳、晃动。 他这人就是太好面子,打了败仗可以忍, 可有人敢嘲笑他,袁绍势必得跟这个人玩命! 当然了… 袁绍不会知道, 八门金锁阵有多么的固若金汤! 他更不会不知道,布下此八门金锁阵的是当世的两个防御大师, 一个“物理免疫”曹仁,一个“法术免疫”徐庶! 这等防御力…张郃要破防,半天的时间俨然不够! “来人…传令,命张郃、高览即刻来见我!” “不…将他们俩押解来见我!” 震怒之下的袁绍,他那咆哮的声音震天动地。 几乎整个袁军营寨,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这道声音,也更像是狂澜即倒、大厦将倾的前兆! … … 官渡城寨, 此刻的衙署重地,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一个身着儒袍的男人正在典韦的带领下步入此间,推门进入, 正看到了一清秀的公子手指不断的从舆图上接连滑动。 时而看看天,算算时间。 “程昱拜见陆司徒…”程昱拱手行礼。 陆羽这才注意到程昱。 “程司马,坐…” 陆羽没有慌着吩咐,而是示意程昱坐下,外面战局是紧张,可此间的气氛倒是显得有些不慌不忙。 甚至淡定的诡异…淡定的不同凡响! “陆司徒传我来所为何事?” “待会儿说…”陆羽微微一笑,命人给程昱端来一碗茶。 程昱接过茶盏,感叹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陆司徒这份心态委实让人佩服啊。” 听到这儿,陆羽抬头望向程昱,微微一笑。“程司马可知,为何我如此淡定?” “为何?” “因为就在刚刚,我收到探马的回报,曹司空把乌巢给彻底焚毁了!两百万石粮草毁于一旦…” 唔…这… 程昱眨巴了下眼睛,当然,这算是一桩大喜事,可似乎…也不至于让人这般轻松吧?袁绍毕竟有六十万大军,粮草被焚, 愤怒之下,孤注一掷的一击…这股反击的力量何其之大?搞不好就是玩火自焚! “陆司徒…这…” 程昱刚想开口… 哪曾想,就在这时。 “报…” 一名龙骁营甲士步入大帐。“乌巢内,袁军的逃兵与探马已经进入了袁营大寨!” 此言一出… “好,好!” 一连两个好字,陆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料定,只要乌巢一焚,有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郭图在,袁绍势必会“祭”出一大昏招!而这才是官渡之战决胜的关键。 连连感慨过后,陆羽转过头望向程昱。 “程司马…” 啊… 程昱一惊,他方才还在想,为何乌巢被焚的消息传入袁营,陆羽这么高兴?这中间可有什么古怪? 可不等想明白,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 “有劳程司马出寨,与五十万袁军的将军——张郃、高览见上一见!” 嘶… 程昱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 ——好熟悉的配方,好熟悉的味道啊! 程昱眼珠子一转… 似乎,这与他昔日里劝降何仪、劝降刘勋、劝降张燕、劝降杨丑,劝降徐晃…何其相似!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对“截天夜叉”何曼,对“小霸王”孙伯符,对“袁绍好外甥”高干,对“仁慈软弱”的张杨,对“狂妄自大”的杨奉倒戈一击,好像都是这么个味道。 这次… 不等程昱开口发问。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程司马,此番…让张郃、高览连同那五十万袁军倒戈一击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这可是曹、袁决战的首功!” 此言一出… 程昱一怔,嘶,这次,他是真的倒吸一口凉气? ——张郃、高览! ——五十万大军! 乖乖的… 要知道,以往他劝降所得的所有兵马,拢共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万,这次一下子就五十万,陆公子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 程昱面颊上的惊讶也只是停留了一瞬间,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如常。 要知道,他可是敢吃人肉,敢在死人堆里闲庭信步,眉头都不抖一下的男人。 他过往的功勋数不胜数… 不夸张的讲,若只是让他去劝降个几万人,保不齐程昱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五十万人,很刺激,却也让人心痒难耐! “陆司徒?即刻就去是么?” 程昱没有问太多的为什么… 珠玉在前,每一次陆公子安排的劝降、策反任务虽然听起来恐怖如斯,可实践起来往往极是轻松,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就去吧…”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再晚,我怕袁军就把攻城器械给烧了,那多可惜啊!” 没错。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听到袁绍要押解张郃、高览的消息。 张郃、高览就不傻,当即把攻城器械给烧了,以此表明降曹的决心。 要知道,袁军的攻城器械数量是极其庞大的,之所以老曹北伐彻底剿灭袁氏一族,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攻城器械。 这一把攻城器械烧的委实可惜。 当然… 程昱没有问那么多,陆羽也没有讲的那么细。 程昱是个听话的老实人,这点让人欣慰。 “程司马…这次,你要真把五十万袁军给劝降了,我去向曹司空那儿…给你讨个比尚书令大十倍的官儿!” 呃… 比尚书令大十倍?这特喵的得是多大的官呀?好像…如今的官爵里,没有这种吧? 陆羽这许诺,程昱并没当回事儿。 甚至,比起大官,他更看重的是自己龙骁营司马的身份。 “陆公子放心,程昱必不辱使命!” 言及此处,程昱再度拜过陆羽,扬长而去! 陆羽则是凝望着他的背影…这个敢吃人肉的男人,莫名的给他一种莫大的安全感!爆棚的安全感! … … 乌巢,一片废墟。 空气中尤自残存着刺鼻的味道,灼热的气流蔓延此间。 此刻,曹操与夏侯渊率领的曹军已经开始清点战场,救援己方将士。 而乌巢的袁营内。 一个男人正在哭泣,呜呜…的哭泣,他的周围被无数战戟指着。 他却仰天长啸… “我愧对袁公,愧对袁公…” 这个男人正是淳于琼,作为昔日里与袁绍、曹操并列为西园八校尉的存在,他在北境的名声,在袁绍心目中的地位远非张郃、高览可比。 也正是为此,袁绍才把乌巢与两百万石粮食交给他… 只是,一夜之间,这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此刻的他手中唯独有一壶酒,一把剑… 酒是蒸馏美酒,是他的一生所爱; 剑则是他最后的尊严… “来呀,你们来呀…”淳于琼狂灌一口酒,紧接着挥动长剑…他蓬头垢面,他甚至不知道,乌巢是怎么沦陷的? 他手下的三万人就好像,好像是…摆设一般,任人宰割! “杀了吧…” 夏侯渊眼眸凝起,冷冷吩咐一声,乌巢已经焚毁,淳于琼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样一个醉酒误事的武将,夏侯渊打从心底里看不起。 “不用你们来…”淳于琼横起长剑,将剑抵于脖颈之前,“胜负自天,胜负自天,只是…只是我淳于琼愧对…愧对袁公!” 说话间,淳于琼就要拔剑自刎。 就在这时。 无数虎豹骑之中,一道声音响彻而起,格外的清脆…“且慢!” “踏踏”的脚步声中… 虎豹骑甲士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从中走出的却不是郭嘉郭奉孝?还能有谁? 郭嘉想要跑向淳于琼,可却被几名虎豹骑甲士拦住。 夏侯渊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放他去…” 毕竟,郭嘉也算是此战的功勋… 无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渊,对他都是充满感激的,甚至,郭嘉跑向淳于琼,夏侯渊第一时间跟了上去,生怕淳于琼伤到他。 “淳于兄!” (专程查了下,淳于琼复姓淳于,出自姜姓,以国名命姓,是炎帝的后代,之前的“淳兄”草率了。) “是我,是我郭嘉…” 郭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看到郭嘉在曹营中如此礼遇,一瞬间,淳于琼像是什么都懂了。 “你…你…原来这一切,都是…都是你设计好的!” 淳于琼眼眸中便是茫然无措。“那五千坛美酒,咱们的开怀畅饮,都是假的,假的…” 这一声,他喊得歇斯底里。 背叛,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他的长剑高高的举起,却最终没有放下,“啪嗒”一声,长剑落地…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其实,他有把握在夏侯渊阻拦之前要了郭嘉的性命。 但…但他做不到。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音”,找到一个有着相同嗜好的挚友,他…他不忍心下手。 “淳于兄何必葬送于此呢?” 郭嘉开口了。 “这乌巢,这百万粮草是袁绍的,可命是淳于兄自己的,淳于兄的志向完成了么?淳于兄不是要与我一道,不是要咱们兄弟一起,去那九井八镇十茅台,咱们不是要去酿制出让世人都惊艳的‘茅台’酒么?这些…这些难道不是淳于兄的志向么?” 呼… 郭嘉的话让淳于琼动容了。 淳于琼将郭嘉视为“知音”,视为“知己”的同时,郭嘉又何曾没有把淳于琼视为“知音”,视为“知己”呢? 酒逢知己… 这是超脱战争,超脱世间凡俗,超然一切的情义。 “奉孝贤弟…奉孝贤弟!” 淳于琼一把抱住了郭嘉… 这一刻,他看淡了一切,看淡了这天下大局,甚至看淡了生死,他唯愿与郭嘉一道去做一个纯粹的酿酒人。 “贤弟,从今往后,功名利禄我统统都不要了,咱们去那九井八镇十茅台,咱们去酿造那让世人侧目的茅台酒!”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珠如雨水般滚落。 或许,这就是“醉酒仙将”淳于琼最好的归属。 “好…好…” 郭嘉不断的拍着淳于琼的后背。 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这么拍别人的后背,还是隔壁老王家的媳妇! “好啊…” 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的曹操连连点头… 他招呼身旁的许褚:“等此战结束后,派人将此郭奉孝的名字纹在我的衣袖上,我要时刻记住,这是个不逊于羽儿的人才!” “喏!” 许褚拱手一拜,莫说是曹操了,此刻,就连他许褚也深深的记住了这个智谋过人又有些侠骨柔情的奇男子! … … 官渡城寨,八门金锁阵前。 “还是不行…” 高览有些急切,整整一夜,张郃已经派遣了不下三十支队伍去破阵,可最终…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依旧是没能击垮这道拦截于眼前的天堑! 恰恰,乌巢的大火愈烧愈烈,甚至于烧了一夜,这让两人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粮草已逝… 他们这支五十万人的军团是孤注一掷了! 而张郃依旧在细细的思索,寻找八门金锁阵每一个阵盘的弱点,他甚至已经在竹简上准确的绘制出此八门金锁阵的诸多变化。 “八个入口,九道阵壁,八个阵眼…无论如何,都会绕到死门,都会被那‘腾蛇’吞噬么?不对…不对…” 骤然,张郃像是想通了什么。 “四宫天府,八宫天任,三宫天冲…对,八门齐入,向死而生…只有这样,机会,机会才能更大一些!” 当即,张郃就打算下令,这次他打算选用八百名甲士,每一百人为一队,从八门齐入,彼此互相照应,如此这般…无论敌军的阵型如何转动! 能破阵的机会始终存在。 “哈哈…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张郃激动的喊出声来,这是他离破阵最近的一次,他有这个感觉。 恰恰这时。 ——“报…张将军、高将军,有一中年男子从八门金锁阵中走出,指名要见两位将军!” 一名大戟士通传道。 唔… 高览下意识的抬头,张郃也是眉头微展。。 “他可有自报家门?”张郃问道… ——“有,他说他是龙骁营司马,程昱!” 大戟士的这话脱口,张郃与高览心头“咯噔”一响… 龙骁营司马——程昱! 人的名,树的影,不夸张的说,如今能当得起威震大汉十三州名号的军团,普天之下,唯独龙骁营一个! 可龙骁营中又有三人,名声最是响彻…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龙骁营统领,当时隐麟——陆羽! 排名第三的则是“古之恶来”,能战败无双飞将吕布的典韦! 而排名第二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那凭着一张嘴,为曹营赚得二十万雄兵的程昱,程司马! 若论其中最玄奇的一个,总是能将最不可能的任务完成的,那还真得是这位程昱程司马! 他…他来了? 下意识的张郃的身子一阵抖动。 下意识的,他觉得,程昱必定是要劝降他们的! 毕竟,在整个大汉,程昱几乎可以与“倒戈”这两个字画等号! “高将军?此程昱前来,必是劝降你、我…”张郃提醒道…“人都说他程昱劝降从未失手,哼,我倒想听听,他如何说?如何讲?难不成,我二人这五十万雄兵,还真能倒戈不成?”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麒麟儿,此乃我曹家麒麟儿! 官渡寨前,袁军大帐。 程昱大步流星旳步入了此间。 似乎,在他的眼里,一路走来,袁军这些手持重戟、严阵以待、目光森然的大戟士,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哪怕有一丝丝的悸动。 策反敌将,倒戈相向… 这样的任务,他执行过太多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抛开这一次敌军五十万的数量。 在程昱看来,这就与以往的每一次劝降敌将一模一样!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龙骁营,程昱拜见张郃、高览两位将军…” 熟悉的拱手行礼,熟悉的开场方式… 甚至,接下来要怎么说,对方会是什么反应,程昱内心中都有数。 “龙骁营程司马,久仰久仰啊…”张郃眼眸凝起,丝毫不敢怠慢…毕竟这次对方派来的人名头太大了。 只是… 要他投降,那怎么可能? 尽管他们一夜未能破阵,尽管乌巢的粮草被焚,但论及兵马数量,援军这孤注一掷的一击,曹军未必能扛得住! “哪里,哪里…”程昱显得不慌不忙。 “久闻程司马善于策反敌将!”张郃继续道:“昔日里于洛阳策反徐晃,则杨奉陨灭,于庐江策反刘勋,则小霸王逃亡,于汝南策反许褚、何仪,则截天夜叉何曼身首异处,于并州策反黑山军张燕,则并州刺史高干被擒,不得不说,程司马好手段哪…” 讲到这儿… 张郃顿了一下,旋即挺起胸来,继续道:“只是不知道程司马今日打算如何策反我与高将军?我俩可是拭目以待呀!” 不等张郃把话讲完… “哼…”高览一声冷哼。“张将军说的文雅, 我高览是个粗人, 实话告诉你, 今日任凭你巧舌如簧,我兄弟二人也绝不会弃袁投曹,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呃…这… 张郃与高览的反应有些出乎程昱的意料, 节奏有点不对呀! 以往,陆公子派他去策反敌将, 往往是水到渠成, 夹道欢迎, 今儿个这次,怎么有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样子呢? 这是要上难度的节奏嘛? …这种情况, 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也才是策反、劝降敌将应该有的样子嘛! 此间气氛一下子变得冷然了起来… 换做别人,或许会有些紧张,可程昱依旧是淡定从容…不管张郃与高览说些什么, 他泰然自若, 一如清风拂山岗, 明月照大江。 “程某没有想到, 程某想说的都被两位抢先说过了,程某也没有想到两位会这么自信!那么…” 程昱卖了个关子。 这可让张郃、高览都好奇起来了… “那么什么?” 高览是个急性子, 连忙问道。 程昱却是微微一笑。“不妨,等等看…时局始终在变幻,现在两位将军不想做那弃袁投曹, 背信弃义之徒,可半柱香, 一炷香之后呢?今日过后呢?明日过后呢…哈哈,还是那句话, 时局一直在变幻嘛!” 所谓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程昱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耗着…咱们就耗下去… 当然了,这在张郃、高览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在想,难不成…以往程昱就是这么策反敌将的? 耗着?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么? “程司马是不打算走了?”高览张口问道… “我若走了?你们再想投诚?又要去找谁呢?”程昱微微一笑,“哈哈, 两位将军,程某有个不情之请,程某这段时间腿脚不好,两位将军可否赐给个木凳, 让程某能坐着等待呢?” 嘿… 这是完全把袁营当自己家了! 张郃与高览彼此互相看看,他们的眉宇间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特喵的…是哪来的自信? “来人,赐坐…” 张郃思虑片刻,还是招呼人送来木凳。 高览莽撞,可张郃心思却是细腻,他不能把事儿做的那么绝,再说了…程昱有些太过自信了,自信到让他觉得…似乎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就在这时。 “报…报…” 一名骑士急冲冲的跑来,马儿行至辕门方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闯入了中军大帐。 看到张郃、高览两位将军。 骑士连忙跪倒,就想要禀报…却因为又看到了程昱,要讲出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张郃看出了他的意思,他瞟了程昱一眼。 程昱却是微微一笑。 “是要程某回避是么?” “不用!”张郃冷吟一声。“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直接禀报即可…” 听到这儿… 那骑士收回了目光,如实禀报道:“张将军, 高将军…小的…小的方才在中军大寨…听到了帐内的话,袁公…袁公听信郭图的诬陷, 已经派人…派人来这边押解两位将军,小的不敢迟疑,即刻…即刻就来禀报。” 这骑士,昔日本是冀州牧韩馥的兵,曾与张郃同一伍。 袁绍赚取冀州后,张郃投靠了袁绍的同时,这骑士也投靠了袁绍,当然…因为张郃的提携,他也成为了一名百夫长。 此番…听到郭图那诬陷,听到袁绍那咆哮,心知此间干系重大,不敢迟疑,即刻来禀报张郃。 恰恰… 就是他的这番话让张郃与高览的脸色骤变,两人彼此互视。 此间眼眸中便是寒意与冷芒。 ——诬陷… ——郭图的诬陷。 这个消息几乎让他们的心头哇凉一片。 跟了袁绍这么多年,他们比谁都明白袁绍的为人,袁绍对郭图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更何况,现如今这局势,乌巢被焚,他们的大军受阻。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被押解回去,那势必少不了处分。 这种时候,似乎…似乎… 张郃与高览的目光同时转向程昱这边。 呵呵… 他们内心中笑了,笑的很讽刺,笑的比哭还难看。 前一刻,他们还扬言说什么绝不会背信弃义,绝不会弃袁投曹,现如今,当着程昱的面,这脸打的是“啪啪”作响啊! 张郃与高览虽然都是一介武夫,可却不是愚忠之人,特别是面对这种不靠谱的主公,不靠谱的佞臣。 这特喵的什么事儿嘛!一边打仗,却是一边等着主公把他们往死里整! 这… 这… 张郃与高览的心态都快崩了! “咳咳…” 看着张郃、高览那复杂的表情,程昱适时的咳出一声。 “程某就说嘛,时局是在一直变幻的,前一刻两位将军或许还不想弃袁投曹,可下一刻…局势的发展根本不给两位将军选择的余地了!” “诶呀…这坐了着太憋屈了,身子骨松散,还是站起来敞亮啊,哈哈…两位将军,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程某还是在账外等吧!” 说着话,程昱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的朝账外走去。 他的步子并不重,可每一步的迈出,都让张郃、高览的心头“咯噔”一响! 呼… 粗重的呼吸声响彻此间军帐。 这里的气氛也变得静谧了起来。 终于,还是高览受不了这销魂的气氛,当即心一横,张口问道:“儁乂,咱们二人中,你是兄长,亦是我这些年敬佩的人,咱兄弟怎么办?你一句话,我跟着你!” 唉… 张郃无奈的叹出口气。“现在还能怎么办?主公不信任咱们,咱们回去了必是一死,如今…唯独只能阵前倒戈!哼,既然那些小人把咱们当成敌人,那就别怪咱们兄弟先下手为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咱们投曹!”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高览双拳握紧,看着张郃那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交换过眼神… 两人快步走出大帐。 高览当先道:“…还望程司马引荐我兄弟二人,我五十万甲士弃暗投明,阵前倒戈!” 闻言,张郃重重的点了点头。 “若是程司马或者是陆司徒不信任我们,那么…我等即刻派人将所有攻城器械推至最前方,一把火统统焚毁,我等亦可组织将士们放下武器,束手投诚!” 张郃的心思更缜密一些。 要知道,他们五十万人哪… 比之如今驻守官渡的曹营兵马多出两倍不止… 换作是谁也不会相信,这么多人会投诚! 即便是有程昱引荐,可也得有所表示才对,焚烧攻城器械就是表示。 这边,张郃说的是信誓旦旦,可程昱却是连忙摆手。 “不可…” “两位将军万万不可焚了那攻城器械!陆统领派我来就是怕两位将军担忧,做出此等傻事,两位将军只需要跟随我程某去投诚便可,有陆公子在,曹营文武均会信任两位将军!” 这… 张郃与高览彼此互视。 紧接着,异口同声:“好…” 当即,整个袁军军阵中高举投降的旗帜… 那原本…迎风猎猎招展的“袁”字大旗,此刻尽数换成了白旗! 而张郃、高览亲率各营副将,连同五十万甲士,跟随着程昱穿过这“八门金锁阵”往官渡行去! 而这一幕,让夏侯惇、曹洪看傻了。 这是?啥情况? 原本还拼死破阵,闯阵闯了一整个夜晚的袁军,就这么…就这么投降了? 要知道,他们有五十万人哪,局面上虽未占据上风,可事实上,主动权依旧在他们手上,别是耍诈…玩什么阴谋诡计,假意投降,以此过得这“八门金锁阵”,到时候再强攻官渡,打我军个措手不及! 可偏偏… 这些袁营的兵马全部都是卸去了武器,束手投诚…这是满满的诚意啊! 夏侯惇挠挠头,不可思议。 “子廉?你怎么看…” “我特喵的只能站着看…” 曹洪也是挠挠头,他哪懂这些… 倒是荀攸一眼就看到了程昱。“两位将军快看,是程司马…他在向咱们示意,袁军五十万投诚了!” 这… 夏侯惇与曹洪还是不可思议。 荀攸却是连连感慨道:“看来,陆司徒这一夜之所以淡定自若,便是在等袁军的内乱,在等整个袁营内部的瓦解,如此攻敌攻心,倒是颇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讲到这儿… 荀攸见夏侯惇、曹洪还有些迟疑,当即朗声道:“两位将军,切莫怀疑,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速速打开城门,然后点兵…局势翻转了,该咱们去反击他袁绍,一举剿灭他袁军的残余兵马!” 荀攸的话刚刚落下。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众人身后响彻。 众人回头一看,乃是典韦,他也不迟疑,当即喊道。“陆司徒有命,打开城门接受袁军投诚!然后各营点兵去进攻袁军大寨…攻守之势异也!” 这下,众人再不质疑! 毕竟曹操有令,官渡一切均要听陆羽的。 而事实证明,陆羽的选择是对的,张郃、高览真心投诚,乃至于…这五十万兵马听闻袁绍要擒拿两位主帅,都炸天了…嚷嚷着要倒戈一击! “哈哈哈…”夏侯惇大笑不止,他连忙招呼道:“子廉,一夜了,老哥哥我这手可痒痒着呢…” “谁不是呢!”曹洪也是爽然笑道。 “点兵出征,擒袁绍!”夏侯惇大喝一声,无数骑士翻身上马,这一刻,整个曹营气势如虹! … … 黄河南岸,沿着十余里的蜿蜒官道上,数不尽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曹操、夏侯渊、夏侯惇、曹洪率领的兵马齐齐杀往袁军那百里营盘。 此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而他们可以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在做最后的抵抗,妄图组成一队队的陷阵营去拖延曹军! 只是。 这些终究都是徒劳! 乌巢被烧、张郃高览五十万大军投降倒戈一击,这样的消息传回… 没有一个袁军将士的心情能够平复。 恐惧、彷徨、绝望… 总总的负面情绪宛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袁绍那绵延百里的大本营已经是一片大乱,千疮百孔。 此刻… 别说是抵抗曹操的攻势,就是身边的士卒随时都有哗变的风险。 袁绍悲怒交加,昨日…他麾下还有数不尽的兵马,可今日,却是无人可用… 士兵们离心离德,没等敌人来攻,败局已定! “怎么办?怎么办?” 袁绍万念俱灰… 此刻的他感觉心里疼,乃至于肝也疼,肺也疼,五脏六腑,哪里都是痛的,痛不欲生! “父帅…张郃、高览投降,我等再留在此间,必死无疑啊!当务之急是先撤出官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袁绍的儿子袁谭苦口婆心的劝。 此刻,袁绍的身边哪里还有什么文武,唯独自己的这三个儿子。 “父帅…”袁熙也劝慰道:“此战虽败,可青、冀、幽、并四州,咱们还有兵马…只需得两个月,孩儿就能再度从幽州调集五万人,此战虽败…可咱们…咱们还能再战!楚汉争霸,那那汉高祖刘邦能战胜项羽,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一刻…袁熙就害怕父亲学那项羽,乌江自刎…一刀抹了脖子! 这… 袁绍茫然的环顾四周,一片萧索,纵使还有亲卫在,他们的面颊上也满是恐慌、惊怖… 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逃… 只能逃了! “好…好…快…快扶为父上马!咱们回…回黄河以北!” 袁绍吟出一句,账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袁绍带着三个儿子,一干轻骑迅速的向北逃去,此刻的他头上只有一顶头巾,而额头处那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 说起来,也奇怪… 袁绍遇事素来迟疑不定,可逃跑起来,竟是比兔子还快,像是一阵风!倒是有点刘备刘跑跑的真传! 而他们的身后… ——“格杀勿论!” 夏侯渊、曹洪、夏侯惇率领骁骑往返于袁营中冲杀。 此刻,他们无需仁慈,他们要用最狠辣的方式去确保这一战的大捷:“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格杀勿论!” 喊杀声冲破云天,震天动地。 周遭的袁军见主公逃离,更是心乱如麻,无心再战…曹军的马蹄声,脚步声,甚至是擂鼓声、呐喊声,这些都使得他们手足无措。 很多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搬了家! … … 黄河岸边,滔滔河水依旧是向东奔腾。 只是,那些长眠于沙滩上的甲士却再也无法回家。 漆黑色的乌鸦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似乎是因为找到了食物,兴奋的嚎叫着! 却不知道…这些尸首下面的土地已经换了主人! 信心满满的袁绍遭逢重创,有生力量被迅速的瓦解… 此消彼长。 曹操,曹营却变得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更加强大! 原本处于劣势的曹操… 凭借着一次次对陆羽的信任,凭借着陆羽一次次的布局,一次次的豪赌,最终赢下了这场战役! 不得不说,曹操是个赌徒…却也是个英雄般的赌徒,他最大的赌注,就是完全将官渡交给陆羽去部署! 将曹营所有的二十万兵马,将他的身家性命一并交到了陆羽的手里。 曹操自问。 放眼天下,不会有第二个诸侯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会有第二个曹操能有这般的胸襟! 哪怕…陆羽是他的儿子! 呼… 大捷后曹军已经开始清扫战场,曹操面对黄河,长长的吁出口气,赢了…这一场决定未来天下五百年归属的大战,赢到最后的人是他曹操! “呵呵…” 笑了,曹操总算是笑了。 他在回忆这一场官渡之战,这一场如履薄冰,险象环生的官渡战场! 如果… 如果羽儿没有医好他的头疾? 如果袁绍的箭楼没有被羽儿的霹雳车砸毁? 如果白马一战,羽儿没能擒颜良? 如果…文丑的部下不那么贪婪,不去抢夺金银珠宝? 如果不是羽儿延津城水淹四十五万袁军… 如果不是羽儿向天借来的九月一日的‘天狗食日’… 如果不是羽儿任用曹仁、徐庶,布下那八门金锁阵,逼得张郃、高览反水…倒戈一击! 最后…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曹操么? 官渡之战,包含了太多的偶然,而羽儿偏偏愣是用一条线,将这些偶然连在一起,形成了必然,天意…或许,这就是天意! 呼…呼… 长长的呼气。 此刻的曹操心头感慨连连。 幸亏…幸亏,二十二年前,他在濮阳顿丘县种下了这一棵种子,今日这种子才能生根发芽,才能茁壮成长,才能让他曹操都能在树下乘凉! ——“麒麟儿…这便是我曹家的麒麟儿!” ——“整个曹家,纵是祖父也比不上此麒麟儿出色!” 曹操对着黄河吟出他内心中的呼喊。 当然… 官渡大胜,所有人都亢奋不已。 唯独身处官渡的陆羽,却是此因为“大胜”而眉头不展。 因为…他想的更多,更远! 要知道,历史的记载中,曹操最大的黑点便是几次屠杀!便是那“三国第一屠刀”的称号! 诚然,徐州彭城是第一次屠杀! 可最狠的一次,便是官渡… 历史上记载的,曹操对袁军降卒的发落就三个字——尽坑之!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坑杀袁军,让曹操成为了继长平之战白起坑杀降卒,巨鹿之战项羽坑杀秦军后…第三个世所公认的“杀神”,让世人毛骨悚然。 而追本索源… 曹操之所以坑杀袁军降卒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粮食… 没错,就是粮食! 乌巢被烧了,这边一股脑又投降了大几十万人,每个人都是一张嘴,粮食从哪来? 便是为此,此刻的陆羽眉头紧锁。 别人还在为官渡大胜而亢奋不已,可他必须要考虑这几十万人的吃饭问题了! 恰恰… 这事儿,很大… 这事儿,又是间不容发!处理不好了,老曹又要变成“三国第一屠刀”了!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乳名刘阿斗,不,这是曹阿斗! 官渡之战,是三国三大战役旳第一场,这场战役过后,北方已经没有势力能与曹操抗衡了。 可。 摆在曹操面前的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所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在古代,做杀神容易,可不做一个残暴的君主却是难上加难,而最核心的一点便是粮食。 没有粮食,几十万人投降,几十万张嘴,除了“尽坑之”之外,有的选择么? 谁特喵的都知道杀降不降,可不杀,养不起…总不能等着他们哗变吧! 呼… 陆羽呼出口气。 就在这时,典韦步入此间。 ——“陆公子,大战已经结束,所有的袁军残余要么被剿杀,要么投降,如今的战场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 官渡之战的大胜,虽然包含着总总巧合,但陆羽丝毫不感到意外,袁绍有两个弱点是致命的! 其一——刚愎自用! 一开始不听田丰的意见,后来又不听沮授的计策。 退一步讲,如果他听了田丰的建议,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那么官渡之战不会这么快的开打! 如果听了沮授的话,那至少颜良、文丑不会败的那么快,也不会首战溃败,失了先机! 要知道,颜良、文丑这两个人可比张郃、高览要厉害,最重要的是忠诚,是让袁绍无条件的信任。 其二,便是袁绍治不了手下,不夸张的说,袁绍手底下各个都是人才, 郭图、逢纪、田丰、审配、许攸、郭图、沮授… 可逢纪与田丰关系不好; 审配与许攸关系又糟糕; 更别说沮授、田丰那冀州名士的团体与郭图为首的汝颍门阀势同水火… 这些人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人才, 可摆在袁绍的阵营里, 却人人为己。 表面上看,都是为袁绍服务的,可是从实际出发, 几乎各个都是曹操的卧底,他们为袁绍没做多少事儿, 却为曹操贡献了不少好的机会! 一个袁营里, 小圈子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是女生宿舍六个人建七个群,彼此间表面上姐妹情深, 暗地里勾心斗角,关系能好么? 相反… 袁绍的每个弱点都是曹操的优点,曹操的每个优点都能置袁绍于死地。 有没有陆羽, 结果都是注定的。 只不过… 陆羽的出现, 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坑, 保存了更多的有生力量以及军械辎重! “或许, 这就是时也命也!” 最后感慨一声,陆羽站起身来… 不论如何, 这一场大战步入了收官阶段,只是,新的难题也同时悄然而生。 “走…去战场看看去!” 招呼一声, 陆羽在典韦与龙骁骑的护送下,就往袁军那破败的大寨处行去。 一路上,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好一个血色残阳下的修罗场啊! … 刘备昔日投奔过袁绍, 似乎…也把他那“逃跑”的本事倾囊相授。 整个袁营,不光袁绍与三个儿子跑得快, 就连…一干军师跑起来,脚步中也带着风,或许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这么想想,倒是唯独沮授比较单纯… 他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其他人,甚至连郭图都比不上。 几乎同时… 分别在战场两侧的陆羽和曹操都注意到了他。 当然,注意到他,是有缘由的, 在众多的俘虏中,他无疑是最靓的那个崽。 ——“我是被俘虏的,我没投降…” 沮授撕心裂肺的大喊,拼命的大喊。 这震天动地的喊声, 惹得曹操与陆羽均朝他这边走来。 陆羽看到了曹操,拱手行了个礼,曹操则是示意无需多礼… 倒是许褚挠挠头。 “这厮傻了不成?已经被擒住?还高喊‘我是被俘虏的,我没投降’,这有个卵用?” 许褚这话,几乎说出了所有甲士心头的疑问。 有人认出了他是沮授,是袁绍重要的军师,可…怎么这袁绍的军师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这是脑袋被驴给踢了么? 这话脱口… 曹操嘴角微微的咧开,随口询问陆羽。 “陆司徒觉得呢?” “让他喊吧。”陆羽浅笑一声。“这又不是喊给咱们听的,这些话传到那些溃败的袁军士兵耳中,借他们的口再传给袁绍,如此一来…沮授在冀州的家人就安全了!沮授才是名副其实的聪明人!” 嘿… 陆羽这么一解析,许褚与一干甲士恍然大悟,一个个均嘀咕着这沮授肚子里有点东西啊。 就在这时。 “哈哈哈…”曹操笑出声来,他走到沮授的面前。 说起来,沮授也是太学生, 与袁绍是一届, 大曹操一届… 太学中一些社团还是很多的,曹操与沮授自然相识,算得上是朋友,也算得上是老交情,自然知道沮授是有真才实学的。 甚至…打从内心里,曹操是欣赏他的,想要将他收于麾下。 “别喊了,人都跑远了。” 曹操亲自去将沮授扶了起来,给他松绑…“沮兄,这些年分属不同阵营,许久没联系了?不曾想,今日在此一见,你却是被我给擒住了。” 沮授多聪明… 就这一句话就听出了两重意思,曹操是话里有话,一来是想劝降他,二来也算是给他个下马威。 只是,沮授是何等刚烈的人,他抬起头冷冷的望向曹操。 “袁本初不听我的计策,而你曹操却能对隐麟言听计从,便是为此,才造成我今日之惨败,在下才能不能施展,活该落得如此下场,被你擒住!” “哈哈…”曹操将沮授拉起来,亲自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袁本初没脑子,不懂得重用人才,这才遭此一败,可我曹操与他不同,若有人才,我一旦启用,必言听计从,沮兄何不加入我曹营,与隐麟同朝为官,与我曹操共谋天下!” 曹操爱才,也惜才。 这番话说着已经很给沮授面子了。 只是,陆羽听到这儿,却摇了摇头。 他琢磨着,老曹是有些天真了。 大胜之下,很多潜在的危机被表象的花团锦簇所遮盖,老曹还没有意识到一桩事情的严重性。 诚然,粮草是当务之急。 可却还有一桩比粮草更加重要,且很快就会在曹营中发生、爆发的事儿! 更有甚者…一不小心都会造成哗变! ——军心! 没错… 张郃、高览带来四十降卒,粮草捉襟见肘的同时,军心更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因素。 要知道,他们虽然脑袋一热跟着将军投曹了,可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冀州,还在北境…短时间内或许他们还不至于想到这点,可时间一长…思家的情绪就会蔓延! 楚汉相争时期的“四面楚歌”,为何效果这么好? …便是源于这一抹思乡的情绪。 这个情绪解决不好,是会造成三军将士哗变的。 果然… 不出陆羽的意料。 面对曹操抛出的橄榄枝,沮授连连摆手。“曹司空赎罪,叔父与弟弟如今还在冀州,还掌握在袁绍的手中,我若是跟你一起干?那…恐怕袁绍会把他们都杀了。承蒙曹司空看重在下,只希望杀掉我,如此才是我的福气啊!” 这… 曹操叹出口气,只觉得可惜… “若是早点遇到你,我曹操何愁天下不定呢?” 当即,曹操转过身就准备离去。 却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沮先生无需担心家人?沮先生的家人我已经安排人前去解救…” “这…”沮授一惊,他的目光转向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清俊公子。“你便是…隐麟是么?” 下意识的沮授吟出这么一句。 “在下陆羽见过沮先生…”陆羽微微拱手,算是行了个礼。 沮授的眼眸微凝。“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陆羽点了点头。“沮先生还不知道吧?我在冀州可是部署了一枚棋子。” 陆羽提出的这棋子其实是司马懿。 可曹操不这么理解。 “哈哈…” 他笑出声来。“沮兄,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郭图,郭公则便是陆司徒安插在袁营的棋子。” 啊…郭…郭图? 啊…啊… 这话脱口,沮授大惊。 一瞬间,总总郭图的行为跃然眼前,总总疑问豁然而解,原来…原来他是…是细作? 惊了,沮授感觉…这话要传出去,他和他的小伙伴都要惊呆了! 离谱,这本就离大谱! 可偏偏…似乎,这又是在情理之中! 郭图…郭公则,他根本不是笨、不是蠢,他…他精明着呢! “咳咳…” 陆羽适时的轻咳一声,跑偏了…他发现节奏完全被老曹带偏了… 当了,他也犯不上做太多的解释,毕竟用“郭图”来掩护“司马懿”这事儿,喜闻乐见。 哪怕是传到袁绍的耳里也不怕… “沮先生放心,不光是沮先生的家人,许子远的家人,甚至是田丰一族,我都会想方设法的营救!只不过,还望沮先生配合才是…” 呼…沮授微微呼出口气。“怎么配合?” “首先,我们得放出风声,沮先生被曹司空斩于辕门,这样…才能让北境的袁绍放松对沮家的戒备…其次嘛…” 陆羽把沮授招呼到身边,悄悄的将他的部署娓娓道出。 而恰恰是这么一个部署,让沮授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十足,原来…这每一个步骤,隐麟均细细的考虑到了。 “不愧是隐麟,不愧是…可安天下的隐麟!” 一声称颂,沮授转过头来询问曹操:“既我家人无恙,那有一言…沮授当讲…” “沮兄但说无妨!”曹操伸手示意。 沮授的眼眸冷凝… “曹袁决战虽落入终章,可曹司空需要尽快解决两个难题,其一,粮草…四十万袁营将士的粮草,其二军心,每一个袁营将士的家儿老小都在北境,如何安抚他们的心情,这是比粮草更加关键的地方!” “否则…曹司空势必步那杀神白起的后尘,坑杀这四十万降卒,引‘杀神’之名上身,要么,三军哗变,曹公这官渡胜了,可最终却是不如不胜。” 嘶… 这话脱口,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陆羽也很震撼… 不愧是北境最有智慧的男人,这是完全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 … 汝南城郊,山寨中的刘备很高兴。 被二弟关羽护送回来的甘夫人,肚子已经隆起… 如今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份了! 说起来… 自打甘夫人回来后,刘备也极是珍惜。 特别是,当得知甘夫人有孕后。 这也让漂泊了大半辈子的刘备第一次感受到了一抹家的温馨,家的温暖。 “他…在肚子里,又动了!” 甘夫人捂着肚子…口中轻吟,她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这孩子的调皮、好动…委实是跟他“亲爹”一个样儿… “嫂嫂,俺张飞觉得,这孩儿这么小,就这么好动,那长大了还了得…必是一个练武的好料子,以后让他跟着俺张飞学,保管把他教成的万人敌!” 罕见的… 张飞都飙起了成语,由此可见…整个刘备这边都颇为高兴! 说起来… 历史上,曹操将关羽与刘备的两位夫人放走是不同的时间,关羽是建安五年,而两位嫂嫂则是建安十一年才放回… 不过,这一次,因为陆羽的部署,因为老曹鬼附身差的操作,兼之甘夫人不遗余力的诱惑刘备… 愣是无缝衔接… 让刘备没有察觉出一丝的不同与诡异! “大哥,这是刘辟与裴元绍替全寨三万多将士们,送给大哥的…” 关羽一捋胡须,指着身后的箱子介绍道:“这叫玉如意,这叫绿茶,还有…这是刘辟从汝南缴获的一柄头盔名唤‘翡翠金冠’价值不菲!” 顺着关羽的目光,刘备、张飞、甘夫人均望向了身后的这些宝物… 张飞挠挠头,饶有兴致的开口道:“咋这些个宝贝都是绿油油的啊!” 古代… 绿色只是一种颜色,没有那么多附加的属性。 就好像十年前,做头发还只是单纯的做头发,多人运动也只是运动项目中给的一种…这些时髦的辞藻都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被赋予了全新的、超凡的意义。 “绿了好啊…”刘备取来那绿油油的“翡翠金冠”戴在头上,旋即面朝甘夫人。“夫人,莪戴这头冠,如何?” “没想到,夫君与这颜色的帽子倒是极适合呢!” 甘夫人莞尔一笑… 张飞嚷嚷道:“怪不得,二哥总是戴着顶绿帽子,嘿嘿,今儿个大哥这么一戴,俺算是明白了,还是绿帽子好看哪!啊…哈哈哈…赶明儿,俺也学大哥、二哥,俺也弄个绿帽子戴戴!” “哈哈哈哈…” 这话惹得刘备、关羽、甘夫人均是大笑。 只是… 没有人知道,甘夫人这笑声中包含的是落寞,是一个女人的坚持。 过得片刻… “夫君…我昨夜梦到了一只白鸽!”甘夫人开口了。“它飞到了县衙的屋顶上,在上面高声鸣叫了四十余声,向着西边飞走了。” “前段时间,我也会梦到自己把‘北斗星’吞到腹中,这才怀上了这个孩儿,北斗…北斗,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要不咱们这小儿的乳名就叫阿斗好了。” 北斗星在古代是帝星,是皇帝的象征… 北斗位于北方,俯瞰满天星斗,就像是皇帝俯瞰自己的江山一样,所以,经常有皇帝以北斗自居… 而这个梦,甘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讲出。 此前…她发现自己怀孕时,就讲述给了曹操。 曹操便当即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名“阿斗”。 当然了…北斗是不能被人名所应用的,不然是大罪,可…甘夫人梦见过北斗星,那就另当别论。 可终究…以阿斗做名字有些外落,所以曹操就把这“阿斗”当做是此子的乳名,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 本来…这是曹操与甘夫人之间的小秘密。 可…此番,甘夫人主动吟出,倒像是要为“曹阿斗”证名。 “嫂嫂这个名字取得好…”关羽一捋胡须。“斗,北斗星,嫂嫂这是希望阿斗能光复汉室,保得汉室像北斗星一样万世长存,做个有作为的明主!” 嘿… 这么一说,刘备也觉得“阿斗”这名字挺好…挺不错的呀! 当即点头。 “乳名而已,就叫阿斗好了…” 张飞挠挠头。“这名字好,俺读着就觉得好!”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 当即刘备、关羽、张飞…还有甘夫人都笑出声来。 这次,甘夫人是会心的笑,终于…如她所愿,肚子里的孩子起名为“阿斗”,这也算是全了她对“辣个男人”的由衷思念。 就在这时… ——“报…” 一名小卒闯入此间。 张飞脾气暴躁,一把就拎起了这小卒。 “没看到嫂嫂在么?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的,惊到俺的侄儿怎么办?” 小卒浑身一哆嗦… 刘备却是挥手示意。 “有话,但说无妨…” 小卒如奉大赦,“昨日日食,曹军与袁军厮杀在了一起,听说杀得是昏天黑地…此必是曹、袁之间的决战,只是…不知胜负!” 唔… 听到这儿,刘备眼眸一凝。 “还有…”哪曾想,这小卒的话还在继续。“刘荆州那边来信了,他…他答应了主公,允许主公将陛下迎往荆州…” 这… 刘备的表情一凛,如果…如果只是第一条曹、袁决战,他还真未必会轻举妄动。 可…再加上刘表这一条,那… 当此时局下,他不能无动于衷了! 至少…他必须刷出一些存在感! 在天子面前,也在天下苍生眼前… “三弟,你做先锋军,我给你三千骑兵奇袭许都!” “二弟,你与我一道,咱们坐镇中军,三万兵马进攻许都…此战意不在许都,却必须迎走天子!” 是啊… 无论是曹操胜也好,袁绍胜也罢… 如今的天下,若想要互相制衡,必须把天子接到一个其它诸侯的领地…如此这般,才能平衡各股诸侯的力量,他刘备也才有机会在反复横跳中不断做大! ——“夫人,我会安排车队抢先送你去荆州,此战无论胜败,汝南是不能待了…” ——“委屈夫人了!” 一言毕,刘备豁然起身,走出了此间阁宇。 甚至,都没有多抬眼去看甘夫人,去看那肚中的孩儿一眼… 整个人就两个字“无情…” 不得不说,在俘获女人心这方面上,刘备与曹操的段位…相差太多了!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耳贼的决议,一波平一波起 九月二日…冀州,邺城! 一间酒肆之中,客房之内,司马懿旳面前摆放着一整套的编钟,他亲自手持小锤。 一声吩咐,悠然的敲击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同样,此间客栈中聚满了人。 终于,午时到了。 司马懿的小锤最后敲响编钟一次,随着“咚咚”音律的响彻,司马懿从腰间拔出了剑,抽出一半,一泓寒光映在他的脸上。 身后那酒肆掌柜焦急的声音渐近。 “真的要救人?虽非劫狱,但这也是凶险异常啊…”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司马懿低吟一声… 他的眼眸扫过那锋锐的剑,“况且,陆统领在信笺中表明九月一日官渡袁军将乱,那么…今日…消息必定传到邺城,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这就是天赐良机。” 一名衙役打扮的甲士面色凝重。“仲达,你是陆统领的弟子,你不能去,我等去行动即可,万一有个闪失,至少在邺城,陆统领的‘眼睛’还在!” 听到这儿,司马懿的语气变得更加的坚决。 “正因为我是陆统领的弟子,这次的行动,我必须要参加…无论是田丰,还是田氏一族,许远,还是许氏一族,我必须救下他们!这是恩师交给我的任务!” 此言一出…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司马懿手中的那柄森然的剑。 “仲达,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陆统领既言及邺城即将大乱,那么…邺城就一定会大乱!” 说话间… 又有许多人背着包裹走了出来。“救田丰、许远的事儿, 也算上我们, 逃跑路上吃的干粮都装上车了!” 这些人是司马懿近几个月来成功策反的冀州氏族。 因为他极其谨慎, 只是小范围的尝试着策反,且把这些家族的底细摸得干净,算是万无一失, 但…也因为谨慎,成功策反的士族并不多! 倒是没想到, 这次的行动, 他们会主动请缨… 就在这时! “踏踏踏…” “踏踏踏…” 突然有脚步声在此间酒肆响彻, 这让此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冷冽了许多。 “咔嚓…” 大门被推开,看到是自己人, 众人才喘出一口大气。 可又看到来人那急切的模样,众人疑惑不解…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前线急件…前线急件…” 这人气喘吁吁,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什么急件?” 司马懿急问… 来人如实道:“官渡, 官渡…曹操率虎豹骑奇袭乌巢烧了袁绍的粮草, 张郃、高览率四十万大军投曹!袁军大败!” “袁绍…袁绍已经退到了黄河北岸的黎阳城才停了下来, 听闻驻守黎阳的蒋义渠率军相迎时, 袁绍身边所剩兵马竟然不足千人。” 霍… 六十万?千人? 此言一出,巨大数额的反差, 使得满座寂然。 这…这就是陆统领所谓的“大事儿”么? 这也太、太、太、太大了吧? 众人还在惊愕。 司马懿却已经想的更远了一步。 首当其冲,他想到的是,黎阳太守蒋义渠是袁绍的心腹, 袁绍逃到这里,算是安全了! 其次, 司马懿还能想到的是,蒋义渠才有多少兵, 为了防范曹军北上… 袁绍势必下令从各州郡调集兵马驰援黎阳。 如此一来… 不等司马懿继续想下去,“咣咣咣”…街道上传来数不清的鸣锣声。 司马懿急忙退到窗子边, 却正看到…无数袁军守城士卒正在集结,看样子是要赶去支援黎阳,甚至,不止是官兵,乃至于许多府兵也第一时间集结,果不其然,袁绍是害怕了。 而这… “仲达, 咱们的行动…” 酒肆掌柜突然变得有信心了,他当即提醒道… “今夜,牢狱势必空虚,我等按照原本计划进行。” 司马懿当即吩咐! 因为此前卓绝的表现, 如今的司马懿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冀州“地下组织”的核心与骨干,现如今,他的这个吩咐在没有一个人质疑! 磨刀霍霍… 今夜,当此风声鹤唳之时,磨刀霍霍…救人! … … 官渡,袁军大寨,中军大帐。 战火之后,袁军营盘显得格外的破败与萧条,无数残破的甲胄散落一地,无数被践踏过无数次的袁字大旗变得灰蒙蒙的,这些…无疑不代表着,袁氏一族的落寞! 此刻的中军大帐内。 陆羽与曹操均在其中,与沮授交谈完毕,曹操与陆羽一道来到了这里。 其实,缴获袁军的战利品颇为丰盛,其中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名贵古玩不计其数。 不过… 这当中, 最让曹操感兴趣的, 是袁绍的大帐,他想看看袁绍平日里都在读些什么书, 与什么人写过什么信! 从这些书与书信中, 曹操能窥探出袁绍都在想些什么。 当然了。 曹操没有失望, 中军大帐中搜出了许多书籍,这些书籍大多是为了建立新政权准备的,从这上面就能看出,袁绍压根就没想扶汉,他想的始终是覆汉…他老袁家要自己当皇帝。 从这点儿上看,说他袁绍是逆贼,倒是没有半点违和! 除此之外,就是信了… 这些信笺大多是袁绍和各方势力沟通用的,很明确的表现出,袁绍从组织官渡之战到相持阶段,以及失败前处理政务的风格,对于这些,曹操是很兴趣的。 当然… 陆羽更有兴趣。 因为,按照史籍文献的记载,曹操搜出了整整两箱子书信,而这两箱子书信中一多半是他麾下文武写给袁绍的效忠信!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毕竟袁绍的兵马、地盘、名望都比曹操大。 曹操虽手握天子,可手下的派系又复杂,有忠于汉室的,有忠于曹营的,还有见风使舵,首鼠两端的。 谁不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呢? 偏偏…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搜遍了整个袁绍的大帐,袁绍往来所有的书信中,竟是鲜有曹营文武暗中投诚的! 这… 陆羽的眼珠子一转,他感觉这事儿,很诡异!很玄乎! 当然了,也会有那么一、两个… 让本因为了打了胜仗而兴奋不已的曹操一下子眉头就凝起了。 “陆司徒,想不到…你、我在前线奋勇杀敌,可朝廷中竟有这么多的卑鄙小人与袁绍暗通款曲!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发落呢?” 这个…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如果是历史上官渡之战,曹操会搜出了一箩筐信笺,里面牵扯的官员何止几百人。 这要去发落了,那整个中原保不齐就人心惶惶了,故而…为了稳定时局,曹操采取的是一把火把这些官员的书信统统烧掉,还说什么——“袁绍极盛之时,连我自己都要崩溃,感到难以自保了,更何况是别人?” 别小看这么一句话,就这只言片语,能让那些首鼠两端之人羞愧难当,从而在日后死心塌地的效忠曹操。 需知,曹操的攻心术也是极其了得的! 可…现如今嘛! 或许是因为他陆羽的出现,曹营的砝码更充足了不少,又或许…是因为他隐麟的名头,竟然更多的人选择坚定的站在曹操这边! 总而言之…历史的发展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 那么… “曹司空一贯奉行的是‘乱世用重典?’怎么到这件事儿上倒是妇人之人了?” “哈哈哈…” 听过陆羽的话,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骨子里是“三国第一屠刀”,怎么可能是妇人之仁呢? 只不过,这么一问,是考验下羽儿,会不会有妇人之仁! 羽儿的回答,他很满意… 正想开口… 陆羽的话接踵传出。“曹司空,若是…只重罚信笺上的这些人那就太没意思了!” 唔。 曹操眼眸微眯,羽儿这话是话中有话呀。 “陆司徒的意思是?” “朝廷里,不是一直有个跟曹司空作对的家伙么?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呼… 曹操呼出口气。 顷刻间,他想到了天子身边…那个忠于汉室的庞然大物辅国将军——伏完! 羽儿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的书信,将伏家拉下马! 嘶。 想到这儿,曹操缓缓的闭上了眼眸,他在权衡,权衡这样做的得失… 不过很快。 “哈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灿烂的笑容。 陆羽…啊不,准确的说,是曹羽,作为曹操早已选定的继承人… 曹操从来不担心他的智计,他的才学。 唯独…曹操担心的是他的性格,似乎,羽儿的性格与那“杀伐果断”完全不沾边,曹操会担心,他这样的性格无法服众! 现在好了… 这一件“小事”儿,就能看出,羽儿绝不是一个仁慈之人,羽儿的骨子里也有着一股刚猛,有着一股狠劲儿! 呵呵… ——敢拦大业者,死! 心念于此… “仲康何在?”曹操招呼一声。 “末将在。”许褚拱手道。 曹操挥手一指那些书信“知道该怎么做吧?” 许褚脑子虽然不聪明,可情商还是很高的,曹操的话,他哪会不清楚… 再说了,这种事儿,他做起来那是轻车熟路。 “曹司空放心,此事万无一失!” “好…” 曹操示意让许褚去办…旋即,招呼陆羽陪他去黄河边上走走。 … 滚滚黄水,九曲回荡,一路奔涌! 当陆羽与曹操行至此间时…正直黄水汹涌,千万条张牙舞爪的黄鳞巨龙,翻滚着,缠绕着,拥挤着,撕咬着,昂首甩尾,宛若…一路都挟雷裹电,咆哮而来。 “陆司徒,这官渡一战,是不是宛若这黄河之水一般汹涌、凶险、凶猛、澎湃!” 曹操感慨道…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回道:“曹司空可不能一直回味往昔荣耀,诚然…世人瞩目的官渡之战,曹司空是赢了,可事实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多,攻守之势已经反转,如何北伐…如何一鼓作气将袁绍剿灭,这才是当务之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袁绍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不能给他丝毫喘息的时间哪!” 陆羽连翻感慨… 曹操颔首点头。“是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曹操又何曾不想振臂一挥,携数十万将士北伐袁绍,将那青、幽、冀、并四州收入囊中!可是…沮授的话一棒子将我从理想中又打回了现实!” 讲到这儿,曹操的眉头一下子凝起。 仿佛一瞬间,他就苍老了十岁… 做一个昙花一现的枭雄容易,可…做一个威震八方,让四海臣服的霸主何其困难? “粮草,算上这四十万降卒,此间官渡,共计六十万甲士,每日需要消耗的军粮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数量…” “还有,军心…四十万降卒身在曹营,可心却都在北境,那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谁不想家呢?”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陆司徒啊,这就像是两座大山…压的我曹操喘不过气来,北伐?谈何容易呢?” 曹操说出了心里话… 谁不想一统天下?可一统天下要的是民心,要的是粮食,没有这两样,一统天下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想实现,太难了。 当然… 这两个痛点、难点,陆羽提前就考虑到了,此番…听曹操这么一讲,索性直言。 “曹司空,其实…这两个难题,我之前就考虑过!” 唔… 这话脱口,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他疑问道:“考虑过?” “没错,先说第一条…粮食。”陆羽侃侃而谈。“如今从袁营中缴获的战利品,加上恢复粮道,从中原紧急调度,从许都运送,不说太久…最起码一个月还能抗住!” “而这一个月期间…若曹司空信得过我…就请派遣我去徐州筹粮,一个月内,我势必能筹到一些粮食解燃眉之急,三个月内我势必能筹得两年之粮!” 这… 徐州?羽儿去徐州筹粮么? 陆羽的话让曹操惊讶! 当然,徐州号称天下粮仓,那里的粮食最是殷实,倒是一个破局的方法! 可…有一个难点,一个巨大的难点! 之前曹操为了稳定中原的局势,按照陆羽的方略对徐州的治理采取的是“徐州人治徐州…”,也就是说,给予了徐州官员高度的自治权… 便是为此,想从高度自治下的徐州募集到六十万大军两年的粮草,谈何容易? 就算徐州士族、百姓中有粮,可…人家不给,你有什么法子? “陆司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曹操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陆羽却是一副颇有自信的模样。“曹司空放心,我愿立下军令状…不筹到粮草,甘领军法处置!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若是莪成功讨到粮草,那…还望曹司空允准!” 呼… 这?请求? 曹操轻呼口气,连忙问道:“什么请求?你如今提出,我即刻允准又有何妨?” “不…现在时机未到!”陆羽摆了摆手,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曹操。“这便是我的请求,还请曹司空在我成功讨到粮食的那一天再行打开!” “我答应你!” 曹操点头… 莫名的,因为羽儿主动承担了这筹粮的重任,一下子,让曹操那乌云密布的心情拔云见日了许多。 只是… “军心呢?这军心,陆司徒想必也有所算计了吧?”曹操继续问。 “没错!”陆羽颔首,他招呼曹操附耳过来。 曹操微微的压低身子,将耳朵凑到了陆羽的嘴边。 紧接着… 陆羽那一连串极低极细的话语接踵而出。 曹操的眼眸则是从凝起,变得睁开,再到睁大,乃至于最后,他的一双眼睛的瞪得硕大。 “xxx,xxx,xxx!” 羽儿这一招…好生阴损哪! “陆司徒,这…”曹操正想开口,细细的聊聊这个计划、这个行动。 哪曾想…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黄河岸边响起,脚步厚重、急切…俨然是有要事。 隔着老远,那急促的嗓音已经传出。 ——“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曹操与陆羽回头,却见跑来的人是夏侯渊…这大兄弟,从小跑的就快,此间百步竟是聊聊几息的时间便抵达! “何事如此惊慌?”曹操急问道。 夏侯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许都…许都遇袭,刘备…刘备连同关羽、张飞…伙同那黄巾余孽刘辟、裴元绍、周仓等人发兵三万从小路奇袭许都,昨日…昨日就已经出动了!” 什么? 此言一出… 曹操与陆羽均是一愣,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才刚刚结束了这旷日持久的官渡之战,粮草的问题还未解决,军心的问题更是巨大的隐患,偏偏…偏偏这个时候,刘备从汝南杀往许都,他…他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不妙…” 曹操惊叹道:“许都城距离汝南不过百里,朝发夕至,且如今的许都城只有三千老弱残兵,除了荀令君外,便是连一个像样的武将也没有,这…” 方才才因为陆羽的话,心情有所缓和的曹操,一下子,眉头再度凝起。 这…这是要出大乱子的节奏啊! “刘备…刘备的目的并不是许都!”陆羽开口了,一句话说的无比笃定。“天子,刘备这是要劫走天子!” 没错…按照陆羽的分析。 刘备必定是知晓官渡之战,曹袁决战正式打响了,而这个时候是曹操最薄弱的时间…也是他唯一一个能劫走天子的时间。 考虑到伏家或许会从中协助,刘备劫走天子的可能性…可不低啊! 最关键的是,哪怕现在派兵回援… 时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不妙!委实不妙!” 罕见的,陆羽的眉头凝起。 想想,现在的许都城面对的是什么? ——刘、关、张,以及三万贼兵! ——汉庭臣子作为内奸的从旁协助! ——还有…还有时间…精准的时间把控! 而许都城有什么? ——三千老弱残兵?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尚书令荀彧! ——还有…还有一干乳臭未干的太学生? 他们…他们能守得住么! 别说曹操了,此刻…究是陆羽额头上也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就在这还是… “糟糕…” 夏侯渊猛然想到了什么,“若然那大耳贼是从汝南北上的,势必会经过穰山,而…而我那侄女儿,每日…每日都会去穰山捡柴!” 一下子… 夏侯渊的眉头紧紧的凝起。 他生了一大堆儿子,可最心疼的还是兄弟临死前托付给她的这个侄女儿——夏侯涓! “涓儿…你…你可不能有事啊!” 此刻,夏侯渊的眸子中满是担忧,慌了,他打从心底里慌了!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香佳花美,一樵一木,一走一顾 距离许都城南城门十里。… 一名女子身穿一套浅白色旳衣裙,淡然微笑的面靥上,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清新空灵的气质。 也正是因为这般宛若谷中花仙的气质,让她浑身散发出一处特有的魅力。 她名唤…夏侯涓,是夏侯渊的亲侄女儿。 夏侯渊,之所以人称尚义奇男子,便是源于…昔日里饥荒四起,他为了养活这个亡弟孤女,不惜舍弃了自己的儿子! 这些年,他对夏侯涓视如己出,夏侯涓也改口称呼他为“阿父”… 从很小起,夏侯涓就十分懂事。 他是跟随“阿父”一步一步从贫寒中走来,无论贫穷与富裕,她总是身着清简的服饰,几年如一日的料理好夏侯府的一切。 说起来… 夏侯渊的正室夫人是丁香,可丁香嫁进来的这么多年,一个接一个的生崽… 从夏侯衡生到夏侯霸、夏侯称、夏侯威、夏侯荣、夏侯惠、夏侯和…可以说,丁香这些年不是在大肚子,就是在大肚子的路上,再加上…如此这般多的儿子需要照顾,哪里还有经历去管理这夏侯府的琐事。 便是为此…整个夏侯渊府邸的后院,均是夏侯涓在操持。 而简朴惯了的她,很多事,不喜欢让下人去做,打扫庭院,烹饪饭食,夏侯涓从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尽管如今的夏侯府早已今非昔比,可…这节俭的性子一旦形成,哪里那么容易更改呢? 哪怕是每日的捡柴,夏侯涓也会亲自去,追随她而来的唯独一个马夫而已。 “一樵一木,一走一顾…” 一边捡柴…夏侯涓口中轻吟。 此时的她正身处穰山附近。 却就在这时。 不远处…飞沙走石,尘烟漫天! “哒哒哒”的马蹄声骤然响彻。 ——“你们这些笨蛋,都跟上俺!” ——“都给老子骑快点儿!” 约有三千骑兵正在驰骋,而为首一人豹头环脸,一身漆黑如炭, 手持一柄丈八蛇矛, 一边策马狂奔, 一边嚷嚷着! 他这…放在夜里都未必能分辨清楚的肤色,在白日下倒是极其醒目… 却不是张飞?还能有谁? “曹贼,俺张翼德杀过来了…” 没错…张飞率三千骑兵为先锋军朝许都城杀去。 刘备的计划很缜密, 在他看来,曹、袁决战已经打响, 无论是曹胜, 还是袁胜, 都决不可能第一时间回援许都! 张飞与这三千骑兵速度又快,动作迅捷, 行动又突然…许都城未必能反应过来! 而刘备又与天子身边的伏完约定计划,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迎天子入荆州!也未必不可! 此时此刻, 张飞杀过来了。 三千先锋军杀过来了! 只要他行至南城门, 事情就成了一多半儿! 当然了…除了“劫”天子外, 他们也不介意,再多劫掠走些什么, 比如…女人! 要知道,张飞虽是桃园三基之一,但…他身后的这些骑兵, 可是黄巾贼呀,在他们的眼力, 可没有什么规矩、道义可言! 反观夏侯涓… 看到这一幕,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如纸! “跑…跑…” 下意识的她脑海中能想到的唯独一个“跑”字, 她必须得躲进这穰山… ——“报,张将军, 前方穰山脚下,发现一女子!” ——“让俺瞧瞧!” 张飞瞪圆了那双豹眼,一双犀利的眸子望向了正在奔逃的,身着白色裙袍的夏侯涓。 最后… 他的眼眸停留在了那白色裙袍腰间的位置。 尽管这女子在跑,可她那柳腰上束着的绿带迎风飘荡,张飞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粗大手掌,他感觉这白裙女子的腰, 怕是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吧? “嘿…” 张飞一声感慨… 别说,这种小清新、小瘦弱的小女人,竟然是让张飞感觉到一抹惊艳,特别是那腰, 太想握一下了。 糟糕,这是特喵的心动的感觉。 “把那女子给俺抓过来!” 张飞当即吩咐… “可是…刘使君交给将军的任务是去掳走天子,可不是…掳走这女子啊!”一名副将当即劝道。 “嘿嘿…”张飞笑了,“这不都是顺带着就掳走的么?还愣着干嘛,去啊…” 这下,几名士卒均翻身下马,往山道上追逐夏侯涓而去。 张飞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跑动起来的小腰,绝了! … … 许都城,太学,工坊。 诸葛均正在调试着什么。 似乎,是一个机关…长度约在八寸,后面四寸是圆柱形,前面四寸则是尖锥形… 最前面的三寸有整整十二个细小的血槽,尖端极为锋锐, 闪烁着淡淡的寒光! “没错呀,陆总长图纸上解析的是十六个孔洞, 可以释放三次,可为什么…我制成的这个只能释放两次呢!” 诸葛均喃喃在轻吟着什么。 “孔明…”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出,诸葛均抬头,出现在他眼中的却不是太学总长蔡昭姬还能有谁? “徒儿拜见蔡师傅!”看到蔡昭姬,诸葛均也顾不上继续去摆弄手中的黑匣子,连忙站起身行师礼。 说起来,他虽是太学生,却也是蔡总长与陆总长最早的弟子,有这份殊荣的,除了他之外,唯独曹沐。 就连陆总长颇为器重的杨修杨德祖都没有这等际遇。 “不用行礼。”蔡昭姬款款道:“你将霹雳车送往官渡,自打回来后,每日里便待在这工房之中,甚至还特地让曹沐那丫头给你派来了十余匠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有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孔明’,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至于这么废寝忘食么?” 这个… 诸葛均顿了一下,如实回道:“不敢隐瞒师傅…” 说话间,他伸出手指指向桌案上的一些图纸。“这些是陆师傅交给我的,说是让我尽快制成,甚至关系到了他的安危。” 唔… 一听到陆羽的名字,蔡昭姬的心情微微顿了一下,她的眼眸流转,望向桌案上的图纸。 “这是什么?” “暗器!”诸葛均如实回道。 “暗器?”蔡昭姬眉头一凝,羽弟怎么要制造暗器了?是官渡前线太危险了么?他要尝试着自己保护自己么?那…那为何不回来呢? 就因为诸葛均的“暗器”两个字,蔡昭姬浮想联翩,接连问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一下子,她对羽弟的处境满是担心。 原本羽弟去前线战场,就够让她操心的了,几乎是夜夜难眠。 这下… 心头的担忧更是遏制不住。 看到蔡昭姬的表情有些不对…诸葛均哪会不懂。 普天之下,能让这位当世首屈一指的大才女,露出如此表情的也唯独她弟弟一人。 “昭姬姐放心,陆师傅在官渡一切都好,还接连打了几场大胜仗呢…” 诸葛均是两个月前就回来的,自然不知道官渡之战如今的情形,可…在他的印象中,因为这霹雳车的出现,袁军撤军十里,军心早就涣散、士气低落,曹军是优势的一方。 说起来。 诸葛均本想就待在官渡,为陆师傅鞍前马后,这样…也能学到一些真本事。 哪曾想,陆羽直接把一卷图纸交给他,让他即刻回太学工房尝试着锻造出,这些图纸上的器具。 更有甚者,陆羽的话让诸葛均心有余悸… 说什么有一个绝世高人,武功高强…若然没有这些器物防身,他自己并不安全! 乖乖的… 有典都统护卫?还不安全么? 诸葛均想到这儿,哪里还敢迟疑! 回到许都城后…就开始尝试着制作。 只是…这个器物看似不大,制作起来却极是繁琐,而且…一边制作,还要一边测试…故而,几乎两个月诸葛均都没有离开这工房的大门。 “不说羽弟了…”蔡昭姬继续开口,她款款的提起那图纸,目光扫过,口中则是轻吟出上面的字眼——“诸葛神弩”! 没错… 是诸葛神弩,而不是诸葛连弩,这是唐门暗器中的一种。 陆羽在前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因为某部国漫…可随着读书越多,他竟在暗器相关的书籍中找到过这“诸葛神弩”! 甚至还专程去巴蜀之地,查阅有关唐门留下的古籍…别说,还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还有一位大师精通于此。 按照他的说法,这“诸葛神弩”是墨家基于“诸葛连弩”的改良… 属机括类暗器,具有杀伤力强,范围大等特点。 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型便携式的弩箭,加入了一些机关,将弩箭压进细小的黑匣之内,整个匣内一共有四十八根弩箭,可以释放三次。 每一次都要单独上机璜,长方形的黑匣子一端有十六个孔洞,一次可以同时释放出十六根无尾弩箭,射速极快,五十米内足以刺穿金石。 单纯的作为暗器来看,五十米内突袭足可以一击致命,极其霸道! 但缺点是超过五十米,威力就会骤减! 当然,这些不重要,超过五十米…谁用这玩意呢? 诸葛均从地上取出一套“诸葛神弩”摆放在蔡昭姬的面前。“没错,这就是陆师傅让我锻造的,虽然…还没有完全完成,可…已经具备一定的破坏力!” 提及诸葛神弩,诸葛均的话变得密了起来。 “蔡师傅千万不要小看这诸葛神弩,它虽看似就像是小型的弩箭,可事实上,它中间的工艺极其复杂,甚至,它还饱含着三处秘扣,一旦有人试图拆开它,就会触动其中的机关,令最关键的部将损坏,从而无法使用,便是为此…这诸葛神弩尽管威力巨大,却也不怕人模仿!” 霍… 诸葛均的话,让蔡昭姬惊诧连连,她仔细的看着这“诸葛神弩”,很小巧,也不重,便是她一个女子也能轻松的提起。 甚至…按照诸葛均说的,羽弟的图纸中,竟然还考虑到了防止模仿、防止拆开,那么… “这弩箭?威力真的极大么?” 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好奇的补上一问。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小型弩箭若是真的厉害,至少羽弟会变得更安全许多,不是么? “要不,我给蔡师傅试下…” 诸葛均一顿操作… 其实,眼前的诸葛神弩尽管只是“半成品”,但与成品的差距唯独是在连射这一环,成品的诸葛神弩可以连续发出三轮齐射,可这半成品只能发出两轮,但是威力上并没有削减。 蔡昭姬满怀好奇,好奇羽弟发明的这新鲜物件…是不是能保他周全。 诸葛均则是想在蔡师傅面前好好表现。 “蔡师傅,您看好了,先是瞄准,然后…发…” 发射的“射”字还未脱口…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急促的喊声传来。 蔡昭姬与诸葛均同时转头望向门外。 却见一个锻造坊的匠人气喘吁吁的闯入了此间工房。 ——“有一队贼兵…杀…杀过来了!他们有几千人,已经到了穰山,就快到…快到许都城下了!” 什么… 此言一出,蔡昭姬与诸葛均均是面色一凝。 哪曾想,匠人的禀报远还没完呢。 ——“曹…曹姑娘还在…还在穰山,今日那边开采出了一处铁矿,曹姑娘亲自去…去…” 匠人口中过的曹姑娘,自然便是曹沐… 听到“曹沐”名字,听到贼兵已经到了穰山,蔡昭姬眉头一下子就凝起,眼眸中满是对沐儿的担心! 诸葛均却是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朝那些测试诸葛神弩的匠人们喊道… “快,快…都拿起各自的诸葛神弩,跟我来…跟我来…” 也不知为何… 诸葛均刹那间变得如此激动,变得如临大敌! … … ——“小姐快跑…” 穰山脚下,马夫才刚刚喊出一声,他的背部已经被那群骑兵砍下。 尽管刘备满口仁义道德,可这支刘辟、裴元绍、周仓统领的黄巾军,哪里管那些?他们野惯了,杀个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无比平常的一件事。 “不…” “不要追过来!” 夏侯涓害怕极了,此刻…她能听到身后接连传来的脚步声,近…越来越近。 “涓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夏侯涓抬头一看,却不是曹沐还能有谁? 作为夏侯渊的“千金”,她与曹沐自小就相识,此番看到曹沐,宛若看到了黑暗中的最后一抹曙光。 “沐姐姐…” “快…快上来。” 曹沐一把将夏侯涓拉上了石阶,比起夏侯涓,曹沐身边带着几名龙骁营的甲士护卫。 这是陆羽特地留给锻造坊的。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锻造坊在龙骁营中的分量极重! 而曹沐,今日…她本是来考察这穰山挖出来的矿洞,哪曾想…有人禀报,一支贼兵杀过来了,还没下山就遇到了夏侯涓被追逐的一幕。 “糟了…” 曹沐的眼眸冷凝。 肉眼可见…穰山的山脚,已经有数百余贼兵朝她们冲来。 ——“哎呦喂,还不只一个小娘皮呢…两个,怪不得张将军这眼睛都瞪直了呀!” ——“这两个小娘皮的腰支真是细啊…” ——“哈哈哈…” ——“得了吧,张将军看上的女人,难不成你们还敢毛手毛脚?不要命了么?” ——“嘿嘿,张将军看上的是那个白衣服的小娘皮,这不,还有一个嘛,弟兄们可有许久都没有碰女人了!” 越来越下流的话语从这些贼兵的口中吟出。 而一句句的喊声,传到曹沐的耳中,传到夏侯涓的耳中… 曹沐还稍微好一些,努力的挺直着身子,可…夏侯涓已经吓坏了。 宛若被老虎盯上的小猫… 在曹沐的怀抱里,蜷缩着身子,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她…她从小被夏侯渊呵护着长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都怕碎了,何曾遇到过,这些眼眸中泛着红光的贼人呢? “啪嗒…”一声,夏侯涓双腿一个踉跄,若不是曹沐一把抱住,她或许已经瘫软的跌倒了。 “沐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夏侯涓眼眶中留下滴滴汗珠。 “涓妹…若是…若是…”曹沐却是你咬着牙,比起怯弱的夏侯涓,她更刚强一些。“若是咱们不幸真的被擒住,千万…千万不要暴露你、我的身份。” 啊… 夏侯涓抬眸,蕙质兰心的她,一下子就懂了沐姐姐的意思。 沐姐姐这是担心,这群贼兵会以她们要挟,逼迫许都城开门。 如果…如果那样,她们姐妹如何能对得起曹氏一族、夏侯氏一族呢? “我…我知道了…” 尽管还很害怕,可夏侯涓努力的点了点头,该怎么做她知道! 双手下意识的缩在怀里,夏侯涓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似乎…在逼迫自己变得…变得坚强一些。 “两位姑娘快快上山躲藏,让我等阻拦敌军一刻…或许,或许能等来支援!” 龙骁营的几名甲士拔出了佩刀严阵以待,此番是上穰山,他们没有携带长柄武器,战马也不在身边,更没有穿着那厚重的铠甲… 唯独有的,是腰间别挎的精钢锻造的佩刀! 再说了,论及山地作战…他们这些骑兵未必比得过那些山贼! …面对贼兵百余人的冲锋,能抵挡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 曹沐对于龙骁营,对于陆统领意味着什么,每一个龙骁营甲士都很清楚! 支援,他们必须坚守到…支援的到来! 只是…会有支援么? 许都城的守军不过三千?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 他们…他们会驰援而出么? 刹那间,无数问号凝于每一个人的眉宇之间。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许都城,皇宫。 椒房殿旳气氛十分紧张,容貌冷艳的伏皇后衣着华贵,正慌张的给天子刘协擦拭着面颊上,那喜极而泣的泪痕。 刘协的整个人颇为亢奋,滚烫的热泪不住的从眼角流淌。 他颤抖的问。 “朕…真的,真的能离开这许都城了么?真的能么?真的么…” 就在方才,皇后伏寿将所有计划告诉了刘协。 国丈伏完已经与刘备暗中书信… 南城门的守军已经被买通,只等刘备的先锋军赶到,即刻…就能迎奉天子离开许都,退往那荆襄九郡… 荆州的刘景升是汉室宗亲,他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他的水军号称天下无敌。 在天子看来,那里…那里才是他能安寝之所。 “陛下,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出意料,半日之后,刘玄德的先锋军就能抵达南城门…到时候,陛下就能走了。” “如今荆州牧刘表已经陈兵新野,随时等候迎接陛下!” 皇后伏寿连连提醒道。 只是,她的眼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怖,因为…就在刚刚,伏家打探来的消息,官渡之战,袁绍已经败了,兵败如山倒,而如今的曹操俨然已经成为了当世之中势力最强的诸侯。 接下来。 他势必要对以伏家为首的忠汉臣子动手…走到这一步,可以说伏家已经没有选择了。 当然,皇后伏寿不敢把这些告诉天子刘协,她生怕天子刘协担忧…再影响到这一次的行动。 “好,好…只要能离开曹操身边,无论是哪都行…” 天子刘协喜极而泣,他双手扶住皇后伏寿。“有劳…有劳皇后了,有劳…有劳国丈了,此番,此番若是能逃离这狼窝, 你们伏家就汉室立下汗马功劳了!” “陛下。”皇后伏寿跪地道:“为了陛下, 我伏家纵使粉身碎骨, 也绝不负皇恩!” 刘协挥手。“快…皇后也去收拾一下,快…快去吧!” 皇后伏寿刚刚退到椒房殿门口,刘协忽然又后悔了, 他神经质的追了几步。“皇后你回来,回来…” 伏寿转过身回到大殿, 刘协则是紧张的低声道:“万一, 万一国丈的计划被隐麟算到…” 不怪天子刘协如此一问。 上一次…董国舅的衣带诏, 他就是高兴太早了。 如今,他已经对隐麟有许多忌惮。 却在这时, 伏寿的头猛地抬起,眼眸中露出一抹冷芒,这一抹光直接把天子刘协吓了一跳。 ——“陛下是信不过伏家么?” ——“隐麟如今身处官渡?他便是会飞, 也不能回来!又如何能算到这一切呢?” 冷冷的话语传出。 刘协无力的点了点头。 “好, 好…朕…朕信皇后, 朕也能信得过伏家!” … … 许都城郊, 穰山。 无数贼兵冲了上来,俨然, 几名龙骁骑根本阻拦不住。 已经有十余人朝曹沐、夏侯涓那边追去。 曹沐与夏侯涓毕竟是女子,论及速度与体力怎么能与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较,不过半个时辰就被团团的围住。 “跑?还跑?” “不愧是张将军看上的小娘皮, 烈的很…” “嘿嘿,咱们弟兄们先摸一下, 张将军应该不会知道吧?” 这些黄巾贼… 一个个露出了猥亵的笑容,在汝南山寨中那么许久, 别说女人了,就是母鸡都找不到一只, 此番看到这么天仙似的两个女人?谁还能把持的住呢? “一起上!” “抓住她俩…” 踏踏踏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几个大汉就要朝曹沐、夏侯涓扑去。 眼看着她俩就要被擒住。 “嗖…嗖…” 连续不断的爆鸣声响彻而出,在这巨大的声响中,十六支弩箭击破了这山谷的静谧,去势惊人… “啊…” 曹沐下意识的尖叫一声…便是在这道声响中。 那名就要抓住她的甲士被一支没有尾羽、尖锥型的箭矢给洞穿了身体… 不止是他,因为密集,与他并肩的三个贼兵也被这一轮的弩箭所覆盖。 从身体中洞穿而过, 每个人的瞳孔是缩起的,可鲜血却挥洒而出,染红了天际。 “哒哒哒…” 无数脚步声从夏侯涓、曹沐的身后响起。 所有人朝声源处望去,却见得…清晨淡淡的日光下, 一队骑兵正在迅速的靠近。 ——“龙骁骑!” 曹沐惊呼出声… 她的眼眸凝起,不可置信的望着赶来的将近二十名龙骁骑骑士。 他们是从穰山的另一边疾驰而来,那边有一条山道可以让马儿通行,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来? 在曹沐的记忆中,整个龙骁营大多数的甲士都被陆羽给带到官渡了。 留下的唯独五十余人,她的锻造坊有二十人,蔡琰师傅的太学处三十人,除此之外…没有了呀? 也就是说,这些龙骁骑…是…是护卫太学的那支小队? “哒哒哒…” 马蹄轻踏… 二十余龙骁骑士,身着玄甲,在日光的映照下,那黑色、冷峻的晶芒,让人观之不寒而栗… 马儿是胡地送来的塞外好马,看似有些低矮, 可蹄子却健硕异常, 一次次的踏动, 在此间穰山山谷中清晰可闻。 “不妙…” 一干黄巾贼兵惊呼一声,还没待得及逃跑,只听得“嗖嗖嗖”的破风声响,他们的身上已经被弩箭射穿。 继而…千疮百孔。 这二十余龙骁营骑士是诸葛均带来的,他们没有携带精钢战戟,这样能够减轻重量第一时间驰援,不过…他们倒是人手一套“诸葛神弩”,这段时间,他们没少帮诸葛均在太学工坊中测试这玩意。 可以说是轻车熟路,释放出的弩箭,威力极大。 究是如此… 此番射杀敌人,还是在百步左右的距离,若然是在五十步以内,那…威力何止是十倍? “跑…跑…” “等等我…” 几名黄巾贼兵迅速的逃离… 龙骁营骑士也不追逐,而是齐刷刷的行至曹沐、夏侯涓的面前。 “沐姐?没事儿吧?” 诸葛均当即翻身下马,一声‘沐姐’也可以看出两人关系的要好,当然了,曹沐对诸葛均的感觉那就是战友,是亲兄弟,这种感觉与内心中面对陆羽时的小鹿乱撞可是截然不同! 此刻的诸葛均也是身着一身铠甲,手中紧紧握着那“诸葛神弩”。 曹沐有些惊讶。 “这便是?你这段时间向我锻造坊借人打造出来的器物?” “嗯!没错。”诸葛均点了点头。“这是陆师傅绘制的图谱,是暗器中的一种,现在还没有全部完成,不过…威力还是有的。” “名唤什么?”曹沐接着问。 “诸葛神弩!”诸葛均如实道。 “噗…”听到这一句,原本还一脸紧张的曹沐,刹那间爽然的笑出声来。“还诸葛神弩?你怎么不叫孔明神弩?陆羽何等人物?既是他绘制的图卷,如何会用你的名字去命名?吹牛…” 诸葛均挠挠头,登时有些尴尬,有一种装备不成反被那啥的感觉! …他哪知道啊? 再说了,这名字又不是他起的!陆师傅绘制的图卷中…这机括类暗器的名字就姓“诸葛”呀…要不然,他诸葛均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抢师傅的功劳呢? 本想解释。 可诸葛均猛然想到,现在局势可没时间解释… 这不过是贼兵的几十人,真要几千大军杀过来,他们这二十骑士,二十支诸葛神弩,射也射不完哪! “沐姐…当务之急,还是先退回城内。” 诸葛均朗声道。 曹沐点了点头,她回过头,一把拉住夏侯涓。 “涓妹,咱们上马…” 两人分别上了龙骁营的战马,诸葛均本想拉曹沐上他的这匹,哪曾想,曹沐都不搭理他,直接上了个英俊的龙骁营骑士的战马! ——“哒哒哒” 马蹄声攒动…一行人,快步往许都城南城门方向撤离。 … … ——“张将军,不好了,敌军支援过来了,看装束似乎是龙骁骑!” 穰山脚下,逃亡回来的黄巾甲士迅速的将情报报送给张飞。 ——“那女子呢?” 张飞嚷嚷着问出一句。 多少年了,除了小时候涿郡时,那涿县城楼上的九天玄女让他充满幻想,印在心上外,这白裙女子是第二个让他心情悸动的。 ——“那女子…跑了,被…被龙骁骑救走了,已经…已经走山道往…往许都城南城门撤离了。” ——“啥?” 听到这儿,张飞暴跳如雷,原本握住丈八蛇矛的手一下子又握紧了许多。 他感觉心在滴血。 老子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小娘皮,特奶奶的,这群杂碎都抓不住! ——“追,给老子追!” ——“老子今儿个连城带人,统统都要拿咯!”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而起,顿时间,张飞一声号令,三千骑兵策马奔腾朝许都城西城门方向行去。 张飞知道,如今…曹操的主力部队都在官渡,许都城势必空虚,这种时候是不可能有什么袁军。 这小娘子他要! 天子,他也要了! 谁要敢阻拦,嘿嘿,张飞的手正痒痒着呢! … … 官渡,衙署之中。 许都被袭的急报传来,这给曹操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甚至,这让曹操有一种昔日入主兖州后,内忧外患的感觉。 原本要派遣羽儿去徐州筹粮的计划只能搁浅。 他能做的… 除了派遣夏侯渊第一时间率领“神速营”去救援许都外,其它的,也是无计可施… 只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夏侯渊就是再快,又哪能快过蓄谋已久的刘备刘玄德呢? ——许都城! ——天子! 要知道,这是曹操的命脉呀! 正是因为羽儿与荀令君定下的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方略。 这些年,曹操才能无往而不胜,倘若天子落入刘备的手里,这对他曹操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此刻…衙署之中,陆羽也在。 可包括…曹操在内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曹操坐在上首,环望着诸位文武…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抹巨大的压力,一如黑云压城一般。 呼… 曹操在凝视了众文武许久后,才慢悠悠的道:“这个大耳贼此次可是给咱们出了一个大难题。” “大哥…”曹洪挠挠头。“许都城城高、河深…他刘备纵是奇袭,却也未必那么好攻进去,妙才的行军速度又快,或许来得及!” 曹洪这话脱口。 戏志才与荀攸、贾诩彼此互视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 戏志才站出一步。“子廉将军,许都城外的防护本没有问题,可恰恰,刘备进攻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这个时间咱们官渡大胜,这势必逼得一些身处许都,且首鼠两端之人铤而走险!若然里应外合,那么…许都城的城池再坚固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错!”曹操点了点头。 昔日太学时期,桥玄教授他筑城这一门课程时,就提到,再坚固的城池,若是失去了人心也将顷刻间瓦解。 如今官渡的胜局,许都城未必知晓! 可敌人的突然袭击势必让城内人心惶惶,如果再加上那些孤注一掷的忠汉臣子,荀令君与三千守军未必能挡得住! 许都城陷落,天子被劫,曹操丢脸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曹司空,现如今…需要考虑的其实是另外一桩事。” 贾诩站出一步。 他比较“苟”,很少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此番开口,却也证明,局势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 “文和,有话不妨直说。”曹操凝眉道。 贾诩顿了一下,旋即开口:“尽管不想说这番话,可事实上,如今…曹司空势必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若然天子被刘备劫走后,刘备可以投奔的人唯独荆州刘表,而那时候,曹司空就要考虑接下来的战略是北伐袁绍,还是南征刘表!” 未雨绸缪。 贾诩想到的更深、更远,甚至…在他看来,天子被刘备劫走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接下来要讨论的不是如何挽回,而是下一步的动作。 呼… 这话脱口,满座文武均是呼出口气。 陆羽也是缓缓点头,天子这个金字招牌太重要了,倘若如贾诩所言,真的被刘备劫到荆州,那…接下来… 对于老曹的局面就不那么利好了。 曹操的目光一冷。“袁绍、刘表,早晚孤都要伐之!若然…若然…” 听曹操这话语中语调有些磕绊… 荀攸前线开口:“曹司空,这下一步的战略,看似有所选择,可实际上根本没得选,咱们军寨中可有四十万袁军,他们的家人还在北境,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南下讨伐荆州的…” “况且曹司空与袁绍刚刚打了一场近十年来规模最大、激烈程度最强的战争,士兵们都已经累了,周边危机四伏…袁绍没死,江东孙氏未动,关中的局势看似平稳下也暗藏着汹涌,如果这个时候,再宿敌刘表,若然打下来还好,可若是打不下来…后果会很严重!” “再加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务之急还是需考虑如何北伐袁绍,趁着如今这个时候,将这个‘庞然大物’一举歼灭,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故而…” 荀攸没有把话讲完。 可… 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哪怕是刘备真的把天子个劫到了荆州,那曹操就算生气,却也只能忍着。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在平定北境之后… 不能给袁绍翻身的机会啊! 可以说,荀攸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甚至…他罕见的站在宏观的角度去权衡此间利弊! 曹操眉头虽依旧是凝起的,却是颔首点头。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陆羽的身上。 “陆司徒?这北伐?南下?你怎么看?” 这个… 话题引到了陆羽这边… 他吧唧了嘴巴,略微一顿,旋即张口道:“曹司空,其实…做出这个选择的前提是天子被掳走,可…若是天子真的被掳走,那么…无论是北伐还是南下都将沦为下策!整个局势也不可逆转的陷入巨大的被动中!现在…我们能做的唯独…” 陆羽顿了一下。 曹操与众官员的兴致却是被调动了起来。 “唯独什么?”曹操急问。 陆羽双手一摊。“曹司空与诸位文武无需这么悲观,尽管许都城只有三千老弱残兵,可荀令君还在!昔日吕布联合豫州刺史郭贡奇袭兖州,进攻鄄城时,荀令君不就是支身退敌了么?况且…” 陆羽又顿了一下。 “况且,除了荀令君外,我与昭姬姐的太学中,还有不少不成器的太学生,若然他们联合起来,能学以致用,其实…守住许都城未必没有机会。” “当然了…这只是理想状态,不过…现在咱们与其讨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战略,不如就把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或许…这些太学生,能带来一些惊喜呢!” 提及此处,陆羽想到的是诸葛均,是曹昂,是曹安民,是黄叙,是典满,是许仪,是夏侯霸,是夏侯衡… 当然…还有,那个长的比女人都好看,皮肤比女人都细嫩的,假隐麟——何晏! 他们的手中是货的! 理论上是存在着退敌的可能! 只是… 理论终究是理论,一位伟人说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纳吾言而反诛吾心,奈何奈何 许都城,南城门。 城门之上甲士林立,“曹”字大旗迎风展开,俨然一副蓄势待发旳模样。 荀彧早就来到了这边,巡查城防。 他的身旁站着一些将军,没有什么名气… 同样的,森然的军容之下隐藏着的是驻守许都城的三千老弱残兵! 可以说,此刻的荀彧就是许都城唯一的倚仗,唯一的依靠!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荀彧的脸色并不好看,半个时辰前就听闻贼兵的先锋军杀到了穰山,算算时辰,现在也差不多该到南城门了吧? 如今的局势,让他想到了昔日里…曹操进攻徐州,吕布偷袭兖州,豫州刺史郭贡率十万精兵来攻的画面。 那时候,替曹操驻守鄄城的,正是他荀彧啊! 荀彧尤记得… 那时候驻守鄄城的也不过是三千兵马,而豫州刺史郭贡出于试探,提议与荀彧见上一面,众将均劝他‘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而荀彧力排众议,支身赴约,愣是三千人,谈出了十万人的气场! 惹得那郭贡以为鄄城有所准备,即刻撤离。 可以说。 正是因为这件事儿,让曹操对荀彧的信任提高到了一个全新的的地步。 只不过,这一次… 刘备不是那郭贡之流,且…此番刘备的用兵,打了个完美的时间差,来的真是时候啊! “荀令君,快看…” 城楼之上,荀彧身侧的这名副将名唤赵融,字稚长,凉州汉阳郡人, 昔日里与曹操、袁绍、淳于琼等并列为西园八校尉, 很早就投奔曹操, 只不过能力有限,总是作为守城将! 大喷子祢衡有言——“荀但有貌,稚长可使监厨请客!” 意思便是说, 荀彧也就长的好看,赵融的本事也就是当个后厨管事… 倒是不曾想, 此番…许都城全城的安危, 全部的希望, 尽数集中在了这个“样貌好看”的文人,以及这个“后厨管事”的武人身上。 赵融一声提醒… 荀彧眺望远方, 却见得飞沙走石之中,一队数千人的骑兵杀了过来,为首一通体黝黑的将军格外显眼。 荀彧知道, 那多半, 便是张飞张翼德! 看到这儿, 荀彧的脸色更添得几分凝重之色。 “对方怎么看起来, 都是黄巾贼的打扮?”赵融疑惑的问道。“那…一马当先的,怕就是, 就是虎牢关下,能战吕布的张飞张翼德吧?” 一连两个问题,均是灵魂发问。 荀彧“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没错, 对半便是张翼德…至于那些黄巾军打扮的人,想来便是在汝南山峦中驻扎的贼兵, 昔日…我等从未把他们当成威胁,倒是不曾想, 因为刘备,这些贼兵竟成了一大威胁!” 荀彧的语气有些不甘心。 汝南城有黄巾军出没, 这在曹营中,不是什么秘密。 可…曹军的战略方向,要么在袁术占领的扬州,要么在袁绍占据的北境,无论哪一个,都巧妙的避开了这汝南之地! 还是这些黄巾军太弱了,根本看不上眼… 也是因为这个疏忽, 才导致如今的不利局面。 “荀令君?那…咱们…” 不等赵融开口。 荀彧眼眸冷凝,口中只是吟出了八个字——“坚守城池,等待援军!” 话音刚落… ——“报…荀令君,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卒迅速的登上城楼, 当即禀报道。 看他这表情如此急促,荀彧不敢怠慢赶忙朝他迎了过去… “发生了何事?” “这…”小卒磕绊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的等待了几息时间,这才开口…“南城门…南城门…” 提及南城门,荀彧的心情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慌忙又靠近了一步。 哪曾想… 这小卒的手中猛地拔出了一柄刀,直插向荀彧的心脏之处。 快… 太快了。 荀彧没有反应过来,可赵融看到这小卒抬手,下意识的推了荀彧一把,哪怕是这样,这一刀也结结实实的刺在了荀彧的身上。 一时间,鲜血直流! “唔…你…为何?为何?”荀彧捂着伤口,不可思议的质问面前的小卒,他一贯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什么仇家呀! 哈哈… 哪曾想,这小卒狂笑不已。“荀文若,枉你自幼读圣人之书, 身受儒家教诲,世人称你为读书人的典范,是清流中的清流,可孔圣人讲的‘忠君’,董圣人讲的‘君权神授’,都被你抛之脑后了么?你帮曹操那就是为虎作伥…我刺杀你便是替天行道!” 话讲到这份儿上,荀彧何其通透,如何会不懂呢? 这一刀,是…是汉庭捅给他的! 中立…便是中立的态度与立场,汉庭也不放过他么? 说起来… 其实,汉庭未必是想真的想伤到荀彧。 可如今,荀彧是许都城的倚仗,他但凡有个闪失,那破城、迎走天子的把握无疑更高。 “拿下…” 赵融疾呼一声,左右甲士慌忙迎上… 哪曾想,这小卒丝毫不惧。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生为汉人,死为汉臣!” 他大笑着从这数丈高的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 这就是“天子”这两个字的威慑,哪怕…这两个字…如今实权式微,但,无论何时,这个名字依旧会是虚名犹存,且深深镌刻在门阀、士族、士人的经验世界里。 在很多人看来,对抗天子的那就是逆臣,帮扶天子的,纵是死,亦可青史流芳! “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旦夕之间,那跳城的小卒已经摔成了烂泥! “这…” 赵融一惊,他赶忙转身扶起荀彧。“荀令君?你怎么样?怎么样…” “快…快去医署喊人,去医署喊仲景神医!” “不…快…让将士们,都去南城门!”荀彧捂着伤口。 俨然…因为赵融的一推,他避开了要害的部位,虽流了不少血,但不致命… 同样的,他荀彧何其睿智? 从这刺场杀中,已经能看到…汉庭与刘备整个全盘的行动! 刺杀是第一步,却绝不是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 城楼上突然有声音喊起。 ——“是谁开的南城门?” ——“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队人,接管了南城门的防护…” ——“啊…有奸细…啊…” 顷刻间,哀嚎声、喊杀声自南城门处传来。 肉眼可见,南城门的吊桥已经被放下。 而这些声音,这些画面…宛若一枚枚毒针一般肆无忌惮的插在了荀彧的心头。 “糟了,糟了…” 刚刚念及此处,荀彧感觉一股痛感猛然自胸口处传来,紧接着…剧烈的痛感下,他竟晕了过去。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当此许都城的上空蒙上厚重阴霾的时刻,荀彧竟晕了过去! 不过… “咦?那是…” 赵融惊讶的发现,在数千贼兵的最前方,有一队龙骁骑…只有二十余人,还有…还有两个女子! 此时,她们距离城池很近。 赵融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那不是…不是曹司空最疼爱的长女曹沐嘛? 她…她怎么在这儿! 一下子,赵融额头处的汗珠更大,更厚重了不少! … … “哒哒哒…” “哒哒哒…” 许都城南城门下,马蹄声响彻。 “贼兵就要追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曹沐疾呼一声…“‘孔明’你倒是想办法呀!” 诸葛均却好似在生气。 方才曹沐选择上了一个帅气龙骁骑甲士的马,没有选择他的马,这让他心头很不舒服。 “哼,你怎么不问问?你身后那帅气的骑士呢?”诸葛均回了一句,说完,气呼呼的把脸转向另一边。 顿时间,曹沐愣住了,她哭笑不得。“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你在想什么啊?” 诸葛均心里不是滋味儿,依旧是刻意不扭过头,以此表达他的倔强。 人就是这样,往往…不当舔狗的时候,才会变得更受人欢迎。 只不过。 当抬眼看到许都城的南城门吊桥落下,门户大开的一刻,诸葛均哑然了。 很明显,这些吊桥绝不是为了迎接他们? 因为…吊桥后的城门处正有甲士在拼杀。 这下,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能判断出来,此间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糟糕…” 诸葛均心头暗道一声。 他转过身望向曹沐… 曹沐反问道:“怎么?不是生我气了么?” 诸葛均无奈的感慨。“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顾得上生气的事儿?” “看不出来…你这个闷葫芦也会吃…” 吃醋的“醋”字尚未脱口,诸葛均的声音已经传出。“你们俩先送两位姑娘从西城门进城,其它的…调转马头!” 啊…调转马头,曹沐一愣,她们的身后…共计千余贼兵? 而…诸葛均是要带着十八龙骁骑迎敌么? 不等曹沐反问出口… 诸葛均的声音再度传出。 “还愣着干嘛?没看到南城门处有叛乱么?” 这下,十八名龙骁营甲士勒停战马,经过诸葛均的提醒,他们意识到,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我‘诸葛孔明’…是陆统领的关门弟子,你们信我一次!” 诸葛均的声音还在继续。 只不过… 当“陆统领关门弟子”这七个字传出,十八名龙骁营骑士对他的话一下子奉若神明。 如此局势下,也只能听他的了。 “诸葛公子…要怎么做。”有龙骁骑问道。 “跟我来…”诸葛均当即挥动马鞭,带着这十八骑调转马头,改道往贼兵的方向行去。 拦住… 他们必须得拦住这支贼兵,否则,一旦进城…鬼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整个曹营文武的家儿老小都在许都城啊! 曹司空的夫人,陆师傅的家人… 还有蔡师傅…蔡师傅也在,她…她若是有个闪失,又如何…如何向陆师傅交代呢? 诸葛均不是个武人,甚至…他的战斗力跟陆羽差不多,最高不超过5! 可面对如此局势,他的目光坚决无比! “驾…” ——“孔明…” 曹沐疾呼,第一次,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孔明”这么的有男子气概,就跟…就跟陆羽一样 第一次,她的心头因为孔明…萌生出了只有与陆羽见面时…才会有的怦然心动。 只不过… 这不是螳臂当车么? “你究竟要干嘛…” “呵呵…” 诸葛均根本顾不上去回答曹沐,他的牙齿咬住嘴唇,只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曹沐的面前。 “你…你…” 曹沐还在喊,甚至伸手要去抓诸葛均,乃至于…想要让她骑着的马儿也调转马头。 哪曾想… 她身后的龙骁营甲士却是一把将她拦住。 “沐姑娘身份特殊,是陆统领、是龙骁营极其重要的人,不能有丝毫闪失,沐姑娘还是先退回许都城!” 这… 曹沐知道,这甲士提及的重要,是指“锻造坊”。 作为锻造坊的掌事… 她于陆羽,于龙骁营都太重要了。 只是…“孔明”他… “驾…” “得得得…哒哒哒…” 战马一声嘶鸣,紧接着传出的便是“哒哒”的马蹄声,龙骁营骑士不敢从南门进入许都城,疾驰往东城门行去。 倒是夏侯涓,她虽是一言不发…心头却是大为震撼,特别是目睹诸葛均与那十八龙骁营离去的背影时。 她不懂,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可以让这些人义无反顾的去“飞蛾扑火”,去“螳臂当车”! … … 冀州,邺城,牢房之中,火把摇曳,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一名押狱快步进来,手中还拿着酒,他行至田丰的牢前,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开门,紧接着,他步入田丰的面前开口道道:“别驾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哪!” 田丰还在读书,读竹简…读古籍。 听到这么一句,他抬起头来。“什么事儿?你说吧…” 押狱帮田丰斟满了一碗酒,这才朗声道。 “别驾大人,您说过,隐麟诡计多端,算无遗策,善于攻心…若是主公南下伐曹,势必被其看透,必败无疑!” “果然…急报传来,主公在官渡大败,六十万兵马毁于一旦,听闻逃回黄河以北黎阳者不足千人,审府君已经带邺城的兵马前去驰援了。” 田丰阖起竹简,看着这押狱,低头感慨道:“我多么希望我言错呀,可不幸又被我言中了!” 押狱将酒碗端到了田丰面前。“我想,过不了几日,主公定会重新启用大人!” 呵呵… 听到这儿,田丰就“呵呵”了,他笑了… “你不了解我家主公,我家主公是外宽内忌,喜怒无常。”田丰“唉”的一声连连叹道:“如果我军大胜曹军,主公欢喜之余,定会不计前嫌立刻赦我,重新对我委以重任,可现在主公大败,他一定是恼羞成怒,所谓——胜,则无威不加,败,则一身不保,唉…我命不久矣了。” 讲到这儿,田丰顿了一下,抬起头,隔着牢狱的窗子看看天,感慨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纳吾言而反诛吾心,奈何奈何!” 摇头… 田丰连连摇头。 押狱本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就在这时。 “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自牢狱的入口传出。 又一名押狱行来,他的面色低沉,看到田丰…眉头紧紧的皱起,俨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禀别驾,主公口谕,田丰亵君悖主,罪无可赦,令其自尽。” 说话间,他双手捧起一柄剑… 春秋战国时期,吴王夫差派人把属镂宝剑赐给伍子胥,说:“你用这把宝剑自杀吧!” 越王勾践将同样的这把剑,赐给献出《伐吴九术》的文种,说“子教寡人伐吴九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六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文种听后自杀!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相同的悲剧,如今又发生在了田丰的身上。 “呵呵…”田丰笑了。“你能告诉我?这是许攸?还是郭图挑唆主公的么?” 押狱低头不语,不敢回答。 隔壁牢笼的许远却是大喊道:“怎么可能是我叔父…若然莪叔父不被弃用,袁公何有这官渡一败!” 呼… 两位押狱均是轻呼口气,还是一言不发,这…从始至终都是个悲剧呀! “明白了…”田丰站起身来。“牢吏啊,麻烦你给我取笔墨来,我要给主公写一封遗书!” “是…”一名牢狱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赶忙将笔墨摆好! 田丰奋笔疾书…待得最后一个字书写完毕,他将竹简收好,递给这牢吏,旋即张口道:“我有一个请求。” “别驾但说无妨!” “待会儿?可否允许我在星光下自刎,我想最后看一眼这天象…”田丰开口道。 押狱拱手道:“敬凭尊意!” 一言毕,两名押狱将田丰带出牢狱,倒是…许远趴在木栏上目睹这这一幕。 他不知道,官渡的战败与他的叔父息息相关,不过,他清楚的是,曾经…为袁绍横扫北境四州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田丰如今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那…他与叔父的下场… “咕咚”一声! 一口口水下咽…许远的眼眸中仿佛一下子就坠入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绝望…满是绝望! 哪曾想,就在这时。 “啪嗒…” 地面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地板处似乎有些松动。 然后是裂痕,在这牢狱的地板处,迅速的裂开了无数道裂痕,这些裂痕还在不断的扩大… 许远惊的捂住嘴巴,更是惊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地板处的声音不小,却没有惊到任何一个押狱! 这是因为… 邺城令审配带兵去驰援黎阳的袁绍,邺城本就没有多少兵,这牢狱也一样。 终于… “咚”的一声,地面被挖通了…许远惊愕的望向其中,却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马斯?”他惊叫道… 马斯便是司马懿在许府的化名,他不仅叫“马斯”,更有甚者,他还是个哑巴,是个瘸子呢! 只不过… 此刻的司马懿朝许远一笑。 口中言道: ——“许公子,别来无恙” 呃… 这下,许远人都傻了! … …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退敌者,乃太学生诸葛孔明 “踏踏…” 沉重旳脚步声自牢狱中响起。 “咚咚…” 枷锁与镣铐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而行,他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显得孤独、从容、又坦荡! 除了田丰外?还会是何人呢? 走出牢笼,步入了一处牢狱大门处,他环望了眼只剩下廖廖几人驻守的牢狱,田丰知道,这里留守的人越少,越是能证明袁绍在前线败的惨烈程度! 他抬起头望向这黄昏色的天。 “唉…”的一声长叹,口中朗声道:“隐麟助曹,不助袁…缘何,隐麟助曹,不助袁!” 言及此处,他伸出左手,押狱恭敬的递上了铁剑。 “嗖…”的一声,田丰拔出铁剑…就打算自刎! 哪曾想,就在这时… “田别驾,且慢…” 一道声音从牢狱中传出。 众人下意识的寻声望去,却见得十余名黑衣男子从中杀出,他们配合默契,顷刻间就制服了此间的守军。 而从当中快步走出一人,却不是司马仲达,还能有谁? “田别驾,奉我家陆公子之命,在下来救你出邺城!” “你…” 田丰低头,却见得这男子身边许远也在。 咳咳… 此刻的许远咳出一声,“别驾,良禽择木而栖…他们是…是龙骁营统领陆公子派来的人!特地来救你、我家门!” 许远的话音刚落… 司马懿继续开口:“别驾放心,与许氏一族的族人一样,整个田氏一族的族人均已经被顺利转移,陆公子屡次提及,田元皓直言敢谏,智谋胜他十倍…今日,我等冒险请田别驾赴中原,匡扶明主!” 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田丰一惊。 说起来,他不是一根筋的人,昔日…他曾担任过冀州牧韩馥的首席谋主, 可为了家族的发展, 他悍然投奔了袁绍这边, 这一次…又要投曹么? “龙骁营统领?陆公子?你说的是隐麟吗?”田丰反问。 “正是。”司马懿如实道。 “哈哈哈…”田丰笑出声来。“隐麟这是缪赞哪,我田丰这点微末的伎俩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隐麟能救我家族, 我田丰这边感激涕零,可…我昔日背弃韩馥投奔袁绍, 今日若是再背弃袁绍投奔曹操, 那岂不是成了朝秦暮楚的小人?哈哈…” 说着话, 田丰吟出最后一句。 “主庸臣佞,难逃一败!我该死…” 言及此处, 田丰就打算拿刀抹去自己的脖子,哪曾想,司马懿已经靠近, 二话不说…直接伸手一掌披在了田丰的后脑勺上。 陆羽有过交代, 依着田丰的性子势必不降, 不用劝, 直接打蒙了带走就是! “啊…” 田丰惊呼一声,晕倒… 司马懿则一把将他扶住, 就打算离去,却正看到左右的押狱。 也就七、八个人… 哪怕是,司马懿知晓…大多数的兵马都去前线支援袁绍, 可整个邺城的牢狱就留下这么几个人,这依旧是大出他的意料。 司马懿正打算下令。 这些押狱却均是开口道:“公子?可否引荐我等去投隐麟?” 俨然… 如今的局势下, 强弱一目了然,曹操这团火已经呈燎原之势, 而袁绍这边是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不夸张的说, 许多北境的军民早就生出投奔曹操的心思了,只是苦于无门罢了。 “马斯,他们…” 许远俨然有些顾虑… 司马懿却是一伸手。“他们的眼神骗不了我。” 陆羽善于攻心术,司马懿的攻心术其实…也不弱于陆羽,从这些押狱的眼神中,司马懿能看出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相投。 “这样,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司马懿开口道:“其一, 跟我们走,逃出邺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如此, 可保你们周全!其二,我会把你们击晕,然后留下来,将这里的情报报送到中原,报送到龙骁营,如此这般,你们便立下了大功,日后封妻荫子…自是不再话下。” 这… “咕咚”一声,这些押狱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旋即彼此互视。 “第二条!” 不知是谁吟出这么一句,紧随而至,无数人均吟出这么一句。 司马懿走到他们的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 “好样的,从现在起,你们便是龙骁营的一员…” 言及此处…司马懿当即下令。 “咚”的一声, 每个人的后脑勺均被猛地砸下,旋即一个个晕倒在地… 看着这些横七竖八倒下的押狱, 司马懿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 距离…陆总长交代的任务… ——那在邺城建立起一个敌后的“地下根据地”,将此间情报无限的报送回去,又近了一步! 卧底… 或许,他…天生就是个卧底。 “按照第一套方案,撤…” 司马懿一声令下。 当即,无数人有组织的从地道撤离! … … 许都城,南城门。 十九名骑士严阵以待,直面…冲杀而来的三千敌骑。 “诸葛公子?我们…” 有龙骁营甲士急问道,可不等他开口,诸葛均抢先道:“都检查下‘诸葛神弩’中那无尾弩箭是否还充足!” 这… 这下,所有龙骁营骑士才意识到,这位名唤“孔明”的公子是打算让他们用“诸葛神弩”退敌。 可…如今的“诸葛神弩”只能释放出三十二支弩箭,两轮齐射…对方可是数千人… 一些龙骁骑正想发问。 诸葛均已经伸手指向面前距离他们不足千步的贼骑。 “师傅说过,刘备的三弟张飞张翼德浑身漆黑如墨,脾气火爆,料想…贼兵中当先冲来者必是此人!”诸葛均语气凝重。“我遥遥观之,这群贼兵纪律涣散,只要擒贼擒王,先射杀了这张翼德,敌军必退!” 呼… 这话脱口,十八名龙骁骑眉头一凛,下意识的,他们觉得诸葛均这个想法太过理想化了。 可…当贼骑越来越近时。 他们都注意到,贼兵中那黑将军一马当先,甩开身后的一干骑士一大截。 俨然,就如“诸葛公子”方才提到的那“莽撞”性格一模一样。 这是机会呀! 这是一击必杀的天赐良机! “谨遵诸葛公子吩咐!” 十八名龙骁骑齐呼一声,一时间,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位“诸葛公子”突然就靠谱了不少,不愧是陆统领的关门弟子! ——“哇呀呀呀…” 此刻,张飞的咆哮声已经传来,他一手趋驰战马疾驰向前,一手紧紧的握住丈八蛇矛,俨然…面前的十余骑在他看来,不过是虾兵蟹将,一触即溃! 他有这个自信! 张飞口中还不断的嚷嚷着:“吃你张爷爷一矛!” 身先士卒,张飞虽是一人一骑… 可马蹄声踩踏,愣是踩踏出了万人齐冲的气势。 “三百五十步…”诸葛均轻吟一声。 所有龙骁骑做好准备。 他们手中的“诸葛神弩”隐藏在马的鬃毛之下,他们担心太早的暴露…会让这“黑将军”有所防备,而错过致命一击! “三百步!” “两百步!” 诸葛均继续提醒。 诸葛神弩在五十步以内时是威力最大的,且精钢锻造的无尾弩箭几乎可以洞穿一切铁质铠甲!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 危险程度也大大的增加。 昔日,关羽短暂投身曹营的时候,可是提到过,他那三弟张飞…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巨大的风险中,往往伴随着一触而逝的机会。 “一百五十步,上弩!” 诸葛均算准距离,一声吆喝… 龙骁骑军纪严明,顷刻间,以诸葛均为中心,所有人抬起臂膀,将手中的战戟置于一旁,旋即抽出诸葛神弩,动作整齐划一,宛若一个人一样。 之后… 右臂伸开,眉心、手臂、拳头…三位一体,宛若一条笔直的线! 与此同时,一枚长八寸,前为圆柱,后为尖锥,没有尾羽的细小弩箭顷刻间拔出…这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唐门暗器”——诸葛神弩! “射…” 诸葛均不敢大意,在张飞距离他们还有七十步左右已经下令。 ——“嗖嗖嗖嗖…” 机簧爆鸣之声不绝于耳… 区别于一般的墨家“机括类”暗器中使用的无声机簧,这样更隐秘,更容易创伤敌人,但威力无疑要小上许多。 可以说,诸葛神弩是别具一格,为了追求威力,索性任由其声音轰鸣! 十九骑,十九套“诸葛神弩”,每一枚诸葛神弩中,十六根精钢锻造的无尾弩箭爆射而出,犹如破晓的光一般,射速飞快。 只刹那之间…就宛若漫天的飞蝗一般爆涌向张飞这边! … 这… 感受到这漫天爆射而来的“弩箭”。 张飞先是一惊,得亏他经历过太多的战场,战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见到对方的动作时,已经有所察觉。 当闻听到“爆裂”一般的恐怖声响,急忙勒停战马,拉开距离。 甚至他本人也翻身下来,让马儿抵挡第一轮的箭矢。 究是如此,犹如“飞蝗”一般的弩箭,依旧有两枚刺入了他的肩部,他能感受到,这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处的骨骸划过,鲜血飞洒,锥心一般的痛感席卷而来! 但张飞竟然是完全强忍住。 他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肩部,却见得血液中有些黝黑,这是中毒的征兆。 “李奶奶的…暗箭伤人也就罢了,竟敢下毒?” ——得得得… 就在这时,张飞身前的战马一声嘶鸣,继而双腿抬起,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最后“咚、咚…”的声响落下,它竟是横着倒了过去。 张飞看的清楚,战马的脖颈处、四肢处…被弩箭无情的洞穿。 好大的威力啊! 更可怕的是,这些弩箭宛若可以连射一般,顷刻间,又是一阵爆射而来… 这次,张飞不敢拖大,趴下身子… 几乎将脑袋埋入地底! 哪怕是这样… 这次右臂也被一枚弩箭洞穿…凉飕飕的感觉蔓延开来,是凉风袭入了身体…让张飞浑身就是一阵酥麻! “张将军…” 就在这时,一干骑兵已经追上张飞的脚步。 其实…在第一轮弩箭射落后,他们就赶来了,只是第一批试图救援张飞的,顷刻间就被第二轮无尾弩箭射成了筛子。 不少骑士胸口处被洞穿,就这么一瞬间丢掉了性命! 这莫名其妙的弩箭,太过恐怖! 这些贼兵不敢拖大… 扶起张飞就往后跑,生怕再度落入了那“恐怖”的弩箭之中,鬼知道,这十余骑还能射出多少箭! 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呼…呼… 急喘中的张飞朝诸葛均大喊。 “你这小子,竟是不讲武德,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哼…”诸葛均冷哼一声:“偷袭就算本事了?呵,张翼德,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偷袭我家公子早已识破,城楼上三千枚‘神弩’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老子宰了你…”张飞怒目圆瞪,他想再度提起丈八蛇矛,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百个透明窟窿! 哪曾想,身旁的骑士已经将他扶上战马,一行人竟是撤离了! 没错… 撤离了! 与其说是撤离,不如说是害怕了! 这些骑兵本就是黄巾贼…没有什么军纪可言,他们的将军张飞又如此狼狈,此番…再听到那三千枚弩箭…谁还敢向前? 劫天子,是为了刘备…可特喵的,命是自己的呀! “撤…” “撤…” 顷刻间,三千贼兵调转马头,甚至都顾不上去救援倒地不起的那些战友,一个个仓皇逃窜。 哪怕是逃… 可张飞的肩部与胳膊处尤自不断的流出鲜血,那是淬着绿色毒素的血液…俨然,他中的毒可不轻。 见他们退去,诸葛均心头尤自一阵悸动,额头处那豆大的汗珠如雨水一般的潸然滑落。 “呼…呼…” 他不断的长呼着大气,唯独他最是清楚,诸葛神弩就那么两轮…若是…若是没有唬住敌军,那么…那么… “诸葛公子,先退回城内吧!” 龙骁营的甲士提醒道… 诸葛均点了点头。 “回…回城。” 这一刻,他浑身都在颤抖,鬼知道…他方才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指挥若定,才能气场十足,他感觉…他后半辈子的勇气,今儿个全用了! … … 许都城,城楼上的赵融无比惊愕的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然…若然许都城破,最起码,他必须保住荀令君,必须让曹司空的家小撤出此间! 甚至…他都顾不上派兵去平定城门处的叛乱,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可现在… 局势一下子翻转了,就在城楼下…十余龙骁骑竟是退了数千敌军,此间,为他争取到的时间,足够平息南城门的叛乱! 这就是全新的故事了。 “无需撤离重要人员了,即刻…即刻率两千官兵平复南城门的叛乱!关闭城门!” “喏!” 赵融一声吩咐… 有甲士领命就去通传。 一旁还有甲士连连感慨道:“不愧是龙骁营…十余骑立于南城门下,便威慑住了贼兵的千军万马,委实让人惊骇。” 是啊… 赵融也觉得很惊骇,不过,现在不是惊骇的时候。 荀令君还不知生死,急报中…张飞率领的也不过是三千先锋军,后面还有刘备的将近三万兵马! 哪怕是…叛乱平息! 可三千守军能抵挡得住三万兵马的攻城么? 赵融的面色依旧很不好看… 就在这时。 ——“报,将军…荀令君醒了!” ——“医署的张仲景与民间神医华佗联手,救活了荀令君…如今,荀令君已经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 “好!” 赵融惊呼一声。“快,前面领路,带我去见荀令君…” 说到底,他赵融就是个普通的守城将军,荀令君才是此间许都城的倚仗啊… ——“报…探马探明,方才领龙骁骑退敌的乃是太学生诸葛亮!” 又一名甲士禀报道! 呼… 诸葛亮? 赵融眼眸一凝,提及太学生,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不就是陆司徒的弟子么? 那就怪不得了… 龙骁营,诸葛亮…如果是陆司徒的弟子,那就怪不得了! 保不齐,这还是陆司徒提前算到的… 对这些身为太学生的弟子以及留守的龙骁骑有所交代… 莫名的,想到这么一条,让赵融的那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快…传这个诸葛亮,让他…让他也去医署,去面见荀令君!” 当然得面见荀令君了。 其实,诸葛均方才退敌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谎称陆羽算到了刘备的突袭,这点没问题!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提及许都城南城门上三千“神弩”蓄势待发… 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真有这三千神弩?怎么可能坦白告知呢! 这就像是长坂坡的张翼德,他喝退曹军后…若是不拆桥,那依着曹操的生性多疑,还真未必敢过桥,可若是一拆毁这桥,那无疑…就表明了巨大的心虚! 张飞好忽悠! 可刘备何其敏锐? 不说这么一句,他还真未必敢继续前来攻许都城,可这么一说,他那将近三万大军…怕就很快要兵临城下了! ——“速速派人去四处探查…务必探明贼兵的位置!” ——“所有汝南通往许多城的小道、山道都要探!” ——“快…要快!” 赵融一边往医署跑,一边不忘吩咐身旁的甲士。 整个一副如临大敌,间不容发的模样! 诚如他的表情一般… 张飞的先锋军不过是开胃小菜,刘备的大军还在后头呢!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涓儿之语,丝丝入扣,点点入心 许都城郊,穰山之地。 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刘备与关羽率领旳大军已经赶到穰山,每一个甲士的额头上都能清晰的看到许多豆大的汗珠。 “大哥…愚弟有一事相求!” 骑在马上的关羽似乎有心事。 “云长但说无妨!”刘备挥挥手,示意他不必隐瞒。 关羽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还是张口道:“此次偷袭虽是匡扶汉室,但终究不那么正大光明,还望大哥迎走天子即可,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黎民!” 刘备以仁义立足,怎么可能伤害黎民呢? 只不过,关羽口中那所谓的“黎民”另有所指啊。 “云长说的是曹操的家小,隐麟的家小吧?”刘备反问。 关羽张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终究是沉默。 这副表情,刘备能看懂,关羽是感念曹操昔日对他的恩惠,也感念隐麟让给他功劳,且放他一马,放他南归! “唉…”刘备心头叹出口气。 “二弟说的哪里的话,我刘备又岂是劫人妻女的小人?” 其实,刘备立下的人设是不允许他劫走曹操的家小,陆羽的家小,这会给他那所谓的“仁义”减分不少。 关羽抬头,眼神中满是感激。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队数千人的骑兵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看清楚来人,刘备与关羽眼眸均是一眯,这不是三弟翼德么? 他们下意识的心头一惊,按理说…三弟张飞应该与伏家里应外合,攻破了许都城才对! 怎么… 不等刘备细问,他就注意到了张飞肩部、手臂处的伤口,血迹弥漫…其中的颜色已经渐渐变黑,俨然,三弟这是中箭了,而且是毒箭。 “三弟?何故受如此重的伤?” 刘备当即翻身下马, 行至张飞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手臂, 生怕…弄疼他! “诶呀…” 张飞混不吝的一摆手,旋即嚷嚷道:“特奶奶的,也不知道那龙骁营用了什么暗器?完全没有征兆, 直到百步之内…才突然放出无数极细的弩箭,俺躲闪不及, 吃了暗亏…” 这… 听到这儿, 关羽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也触动了一下, 他凝望着张飞的伤口,那弩箭留下的划痕, 触目惊心哪! “大哥,我昔日在曹营时就听说。 曹营中陆羽掌管的那支龙骁营内有一个坊,名唤锻造坊, 极其神秘… 那些刀枪不入的铠甲, 那些削铁如泥的战戟, 便均是出自这锻造坊, 听说那锻造坊的掌事还是曹操最疼爱的长女曹沐…想来,此番…定是锻造坊又研制出什么暗器, 让翼德中招了!” 关羽的话脱口。 “唉…”张飞长叹一声。“若然俺知道他们这般不讲武德,俺就小心一些,不冲那么靠前, 这下倒好…坏了大哥的大事!” “无妨…”刘备尽管心头遗憾,可他与张飞是“真爱”呀, 当即…他招呼道:“快,快传随军郎中, 为我三弟祛毒!” 言及此处。 关羽抬起眼眸。“大哥?那许都城,还攻么?” “大哥…二哥!”听到攻城, 张飞又嚷嚷起来:“若要攻城,你们需得小心那弩箭,我听那龙骁营的讲,他们说陆羽早就算到大哥偷袭了,特地准备了三千枚弩箭就等着咱们去攻城呢!” 唔… 刘备与关羽彼此互视。 刘备继续开口问张飞。“翼德?那龙骁营甲士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呀…”别看受伤、中毒,可张飞血厚…愣是浑然没事儿人一样,其实他也疼, 不过这些痛感,他还扛得住! 听到肯定的答案。 刘备感慨道:“看来,许都城是真的没有什么防护。” “啊…啥?”张飞惊问一句。 关羽则是一捋胡须,颔首道:“三弟且想, 若然隐麟真的料到我等会偷袭许都,那势必会暗中部署,请君入瓮,又怎么会告诉翼德你呢?这是那龙骁营的骑士哄骗你们,引你们退兵罢了!” 噢… 这下,张飞才知道,是自己太傻太单纯了。 那时候,就该继续攻! 现在倒好,错过了最佳时机。 “大哥?还攻么?”关羽再度问出这么一句。 刘备却摇了摇头。“三弟的先锋军受阻,势必…城内的叛乱已经平息,攻自然是要攻,却已经无法做到突袭致胜了!” “为今之计,先藏在此穰山之中,一来让急行军的将士们休整半日,二来…待得半日后我军的辎重、云梯等攻城器械运达,再行强攻许都不迟!” “那…”关羽再度反问。“万一官渡的曹军回援过来呢?” “不会的!”刘备眼眸眯起语气笃定。“我已经算准官渡驰援许都的时间, 再加上官渡之战的决战正在厮杀…曹操回援不了这么快, 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讲到这儿, 刘备顿了一下。 “二弟, 要增加些许耐心…当务之急,是医治三弟,还有…让这三万兵马隐蔽在穰山,让曹军的探马无法探明我们的位置!待得明日拂晓,再行进攻!” “我知道了!”关羽点了点头,就去安排。 在统军这一环,关羽还是极其出色的,只要刘备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千难万难,他也能够完成。 只是… 隐隐,关羽心头有一抹不详的预感,迟则生变! 他真的担心,迟则生变! 不过,至少…隐麟没有在此间,若是他在,这一夜…怕是可以要了这几万人的性命了! … … 许都城,夏侯府! 夏侯涓才刚刚回来,就被夏侯衡、夏侯霸两位兄长围住。 ——“涓妹,此番…多么凶险?你知道么?” ——“跟你说多少次了,现在兵荒马乱的,纵是许都城也不可掉以轻心,以后不许去捡柴了!” ——“不过是一些柴木,咱们夏侯府也不缺这些呀…娟妹你若是有个闪失,我俩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呢?” 夏侯衡、夏侯霸…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口。 不许去穰山捡柴火,这事儿…他们已经向夏侯涓提过无数次。 只是,夏侯涓已经习惯了,她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若是像那些豪门的姑娘一般,什么也不做,才会感觉难受呢! 恰恰… 也正是因为夏侯涓那乖巧的性格、节俭的品质,哪怕不是夏侯渊亲生,可几乎所有夏侯家的公子都把她当做亲妹妹、亲姐姐一般对待。 现在想想,南城门叛乱,门户大开,张飞率一支骑兵袭来… 万一,万一涓儿妹妹正被被张飞给掳走了,那…那… 夏侯衡与夏侯霸不敢想… 后果,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两位哥哥莫要说我了,涓儿知错了…” ——“只是,两位哥哥需要替我好好的感谢沐姐姐,还有…还有那个叫做诸葛孔明的公子,听说他与两位哥哥均是太学生!” 啥… 诸葛孔明! 这个名字一出,夏侯衡与夏侯霸一怔,彼此互视…下意识感觉到的就是不可思议。 城外的局势他们倒是听说了… 十余名龙骁骑退了张飞的数千骑兵! 考虑到龙骁营的神武、威名,尽管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但终究还是能接受的。 但…救下妹妹的? 竟是“诸葛孔明”? 作为同一届的太学生,“诸葛孔明”他们太熟悉了,除了手巧一些,精通于“百工”中的木艺外,似乎,其它的各方面平平无奇呀! 甚至…论及武功,夏侯霸感觉能打他一百个! 就他? 救了涓儿妹妹? 夏侯霸眼珠子一转。“涓妹?救命之恩可不是开玩笑的…” “的确是他…”夏侯涓的语气颇为笃定。“穰山时便是他救了我与沐姐姐,就快抵达南城门时,也是他带着十余龙骁骑士去掩护我与沐姐姐撤离…若然…若然是龙骁营退敌的话,那…势必…势必与这位诸葛孔明有关!” 霍… 这下,夏侯霸与夏侯衡对“诸葛孔明”可谓是刮目相看了。 想不到,这个个子不高、长相不帅,看起来还有些老实、木讷的少年公子,竟…竟在这种关头爆发出了如此能量。 “对了…”夏侯衡想起了什么。“近来太学中,‘孔明’向蔡总长告假许多时间,似乎…是为了研制出一种陆总长绘制的器械…听闻他有一个多月都没出工坊大门,会不会…” 夏侯衡提起这个… 夏侯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如果…如果是陆总长交给他什么图纸,孔明锻造出了某样神兵,那…别说是退个张飞了,就是把张飞擒住了,他们也没有半点意外。 毕竟…陆总长在他们这些太学生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 就在这时。 “衡儿、霸儿、涓儿…你们快过来…”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正堂方向传来…夏侯衡、夏侯霸、夏侯涓回头去看,却不是他们的母亲丁香,还能有谁? 此时,这位曹操的梦中情人一身绿裙,莲步带风… 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面色更是无比的紧张。 “娘…发生什么了?” 夏侯衡忍不住问道。 “方才有你们叔伯从城外回来…”丁香解释道:“他们说…说刘备那逆贼明明带了几万大军来攻许都,可…可探马四处探寻,却…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在穰山,之后…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什么… 这话脱口,夏侯衡、夏侯霸面色一凝。 夏侯涓则是眼珠子一转,她抢先问道:“娘?找到这群贼兵的踪影…十分重要么?” “自然!”这次…不等丁香回话,夏侯霸抢先解释道:“贼兵突然消失,势必隐藏了起来,而贼兵隐藏的目的要么是休整,要么是等待攻城器械…若然,若然无法探明他们的位置,敌暗我明…这对许都城的打击是致命的!” 夏侯霸熟读兵法,论及用兵在这一届太学生中是最出类拔萃的。 他侃侃解释,生怕…妹妹夏侯涓听不太懂,故而…还尽可能的深入简出! “都别发呆了…你们现在都不许出门。”丁香下了命令。“这种时候,千万…千万不能给荀令君添乱子!” 其实… 丁香也很紧张,她不知道许都城的守军有多少,但…随便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太多的! 危险… 如今的局势可以说是间不容发! “母亲放心…”夏侯衡与夏侯霸拱手道。 丁香轻呼口气…算是安心了不少。 哪曾想,夏侯涓一句话让丁香的心情再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娘,两位哥哥…如果…如果贼军是在穰山消失的,或许…或许我知道他们藏在哪?” 夏侯涓是踟蹰了一下,这才开口的。 啊…啊… 恰恰,就是这么一踟蹰,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此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涓儿…知道?贼兵的下落? … … 许都城内,医署之中。 赵融带着诸葛均守在荀彧的床榻旁,荀彧的身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张仲景与华佗均是神医妙手,此番,他们俩配合医治,倒是让荀彧第一时间醒来。 “我都听说了…孔明,你做的不错…不愧是陆司徒的学生!” 轻微的声音从荀彧的口中吟出,饮过一碗药汤后,荀彧将碗放在身旁的案几上,口中不住的夸耀诸葛均。 “是啊…” 赵融也止不住的夸奖。“谁能想到,此番退敌之人乃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年轻公子,委实惊艳到我了。” “荀令君,赵将军缪赞!”诸葛均拱手一拜,显得极其谦虚。“能退敌靠的是陆师傅绘制出的‘诸葛神弩’的图卷,弟子不过是结合工坊、锻造坊,将其打造出来,骤然使出,打了贼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诸葛神弩… 这已经是诸葛均第无数次在赵融与荀彧面前提到这个器物。 甚至,诸葛均还取了出来,仔细的向荀彧、向赵融解释了一番。 赵融观察了许久,只觉得…这么细小的一个黑匣子里竟能一瞬间释放出十六枚无尾弩箭,每一枚还削铁如泥,锋利异常…委实不可思议! “陆司徒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呀!”荀彧感慨一声… 他把脑袋再度望到赵融的身上。 “孔明退了刘备的先锋军,可刘备的大军还有几万人,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如今…刘备率领的这支贼兵行到哪里了?” 这… 提到这个,赵融的面色一下子凝起。 “平定叛乱后,莪第一时间就派探马去探寻刘备大军的下落,可他们回来禀报…明明附近村民都看到了有大军出现在穰山位置,可此间每一处道路都探寻过后,却仍未能发现他们丝毫的踪迹。” 唔… 听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 “难不成?刘备还能凭空消失了?” “穰山?穰山内部,可派人寻觅过?” “穰山太大!”赵融如实道:“不过,听探马讲,也几乎搜了一遍…并未寻觅到贼兵的踪影。” 这… 荀彧的面色骤然凝起,比起表面上的危机,他更担心的是潜藏在暗处的隐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刘备的位置,他荀彧纵是想要部署,也无的放矢啊! “这可不妙啊!”荀彧感慨道:“若然…若然贼军只是潜藏起来,休养生息,亦或者是等待攻城器械,那可就糟了…” 荀彧习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呼… 他轻呼口气,尽管身受重伤,可脑中不断的闪烁着此间的局势…每一个细节,都跃然呈现。 荀彧的口中则是言道:“至少,至少也要坚持到明日傍晚…若曹司空第一时间回援,明日傍晚才能到!” 一整天…十二个时辰,可怕的十二个时辰哪! “刺杀我的细作,南城门的叛军可有什么发现…”荀彧接着问。 “无外乎是那几波人。”赵融冷然道:“已经将活着的交给满府君,他势必能审出幕后黑手…” 唉… 哪怕是转移了一下话题,可荀彧的脑门中依旧满是刘备的位置。 在哪呢?他会在哪呢? 比起幕后黑手,刘备的位置无疑更加重要啊! 就在这时。 ——“荀令君…”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医署外传来… 不过,因为此前荀彧被刺事件,如今想要见到荀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当即来人就被甲士拦住。 哪曾想,来人脚步不见。 “我乃你们夏侯将军的夫人?此番寻见荀令君乃是要事?尔等如何敢拦?” 说着话,这女子拨开甲士的双臂,大步流星的就闯入医署。 荀彧扭头去看,却不是夏侯渊的夫人丁香,还能有谁? 而与丁香一道来的,还有夏侯渊的两个儿子——夏侯衡、夏侯霸! 以及…一个娇小可人、亭亭玉立的姑娘! 荀彧身为尚书令,怎么会不认识呢? 此女正是夏侯渊视如己出的侄女儿——夏侯涓! 听闻,方才张飞率贼兵杀来时,她还在穰山捡柴呢,多么凶险哪… “想不到是夏侯夫人…” 赵融微微拱手… 夏侯渊是他的顶头上司,夏侯渊的夫人,他自然也不敢怠慢… 丁香则是拉着夏侯涓的手,快步走到荀彧的面前。 ——“荀令君,赵将军,小女说,她可以找到贼兵的位置!” 丁香的话言简意赅… 可这话传到荀彧、传到赵融,乃至于传到诸葛均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鸣。 “咳…” 荀彧轻咳一声,在诸葛均的搀扶下,他侧坐起来。“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胡说!” 军中无戏言哪… 哪怕是女子也一样! “我…我真的能找到!”夏侯涓开口了。“五年来,我每日都去穰山捡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了,其实…穰山中是有一条被树丛挡住的密洞,爹爹讲到过,先秦时期,许多山峦中会有暗中练兵的洞穴…若是…” “若是其它地方都没有找到,那…那贼兵一定驻扎在那密洞里。”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太学生的执念,绝不辱恩师之名 夏侯涓旳语气笃定,眼眸中更是透着坚毅。 尽管…作为一个女儿家,她是怯弱的,可…这一刻,事关整个许都城的安危,事关许多亲人的安危,她必须要站出来,像那些龙骁营的战士一般,保卫身后的城池。 女性本柔,可…当她们被赋予某种“信念”的一刻,她们就会变得异常刚强。 所谓为母则刚,就是这个道理。 “夏侯姑娘,这…这不是闹着玩的!”荀彧再度询问,这一次,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凝重了许多。 “荀令君,您…您就信我一次吧!我…我真的能找到!” 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 夏侯涓唯有牙齿咬住嘴唇,唯有让眼神更坚毅一分。 “穰山?真的有密洞?”赵融也疑惑的问道。 “嗯!”夏侯涓点了点头。“那里松木极多,最适合去捡柴木,很多樵夫也会在那边,只是…很少人敢往穰山深处,那边有些陡峭…而密洞就在那里,宛若与世隔绝一般,若是藏匿在其中,决不会被察觉。” 这… 荀彧思虑再三,他做出决定。“好,那…就请你领路,带着咱们的探马去探查一番。” 就在这时。 夏侯衡、夏侯霸拱手请命。 “请荀令君允准,让我兄弟去护卫涓儿妹妹…” 言及此处,夏侯衡、夏侯霸望了诸葛均一眼,夏侯霸道:“我兄弟与孔明同样是太学生,绝不会让荀令君失望!” 夏侯衡也补上一句。“若有闪失,荀令君军法处置我二人便可!” 俨然,“诸葛孔明”已经成为了太学生的表率。 听到这儿… 荀彧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太学生,不愧是陆司徒与蔡琰姑娘的弟子,老夫答应你们,不过…你们切记千万小心!” “喏!” 夏侯衡、夏侯霸拱手一拜。 而有人从甲胄中选出一副瘦小的女子轻甲交给夏侯涓, 此行危险, 必须得装束一番。 不多时, 夏侯涓穿上女子轻甲,那轻灵、可爱的外表下,套上了一层凛然煞气的轻甲…倒是显出了一抹别样的味道。 有些重, 不过,夏侯涓还能够承受。 只是, 她的腰太细了, 便是轻甲中的“护腿甲”也根本套不上, 无奈…她的下半身只能穿原本的装束。 借着夜晚那微弱的灯光,一行人迅速的往穰山行去, 去那洞穴中一窥究竟。 当然! 在荀彧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哪怕是能找到刘备的兵马… 可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 他必须寻到一种可以利用地形, 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方法! “孔明…”荀彧下意识的把目光望向诸葛均的方向。“如果…如果夏侯涓真的能找到贼兵的位置?你工房中可有什么器物能够歼灭这几万贼兵的么?” 这… 诸葛均虽然老实, 却不笨,荀彧这话的意思, 他一下子就听懂了。 荀令君话外之意是“诸葛神弩”! 只不过… “荀令君…”诸葛均摇了摇头。“此诸葛神弩…并不是作战使用,而是暗器的一种,是用来防身用的, 短距离杀伤个把敌人还有把握,可面对大量的敌军…它的作用根本无法做到大范围的杀伤!” 呼… 荀彧呼出口气, 诸葛均的回答不出意料,是他的想法太单纯了, 这小小的黑匣子,怎么可能…阻拦的了数以万计的敌军呢? “范围杀伤?范围…杀伤!” 荀彧喃喃吟道。 恰恰, 他的话…让诸葛均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豁然意识到如今是八月,艳阳高照的八月…炙热的八月! 哪怕是夜晚…空气中依旧是燥热无比,而这…这种极致的温度,极擅长另一种‘武器’的发挥! 准确的说,那还并不能称之为武器,而是一种“粉末”! 可…此前测试时,这粉末的威力巨大, 更可以事先短时间范围的杀伤。 心念于此… 诸葛均的眼眸豁然睁开。 ——“荀令君,我…我想到了一种方法…一种破敌的方法!” … … 官渡,一处黄河沿岸的小农庄内,夜深十分, 万籁俱寂。 忽的,一列列士兵的脚步声与铠甲的摩挲声骤然响起,顷刻间…火把照亮了这幽深绵长的民巷。 “咳咳…” 此时…曹洪翻身下马,走到了一干甲士面前,轻咳一声,对领头的亲兵说道:“动作快点儿,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亲兵嬉笑道:“将军放心,这种事儿,又不是头一回了…” 说着,转身一挥手,一干亲兵们如狼似虎的冲进了此间民巷之中,曹洪嘴中叼起一根芦苇,负手而立,就站在巷口,不多时,已经可以听到巷中传来的哭喊声、叫骂声! 这些曹洪的亲兵换上了袁军甲士的装束, 冲入街巷… 然后就是肆意的打砸掳掠, 更夸张的, 还有的将妇女拖入屋内, 然后…便是女人的挣扎声与甲士的狂笑声, 最终,一切的声音回归虚无。 自然…也有怀着钱粮布绢,从街巷中跑出,将这些一股脑的填入马车之上,百姓们哀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 “得得得…” 一声战马的嘶鸣声响彻而出,紧随而至的是巷子的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年轻将军带一队骑士驰马急入,一鞭子撂翻了那名带头劫掠的曹洪亲兵! “住手…” “都给我住手!” 这年轻将军正是曹休,他身后的骑士则是龙骁营的骑士! 此番,他在附近巡逻,听到这边的哀嚎声,立刻赶来…原本以为是袁军余孽在劫掠百姓,可走近了才认出,这不就是青州兵的一支么? 那曹洪的亲兵挨了一鞭子,脸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见,正打算拔刀…可看清楚来人是曹休与龙骁营,哪里还敢造次!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曹营里…他们这些青州兵给龙骁营提鞋都不配! “原来是…是曹休将军!” 曹休满脸怒色的翻身下马,却是压低声音。“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冒充袁军,为非作歹的?” 亲兵小声道:“这…这都是…老规矩呀!” 呼… 曹休的眉头紧凝,龙骁营因为“摸金”与“各种生意”的缘故,素来军饷充足,每顿都有肉,有瓜果…甚至每日的食肉量还有严格要求,不能短了分毫。 不夸张的说,龙骁营的甲士吃肉能吃到吐! 可饱汉子哪知道饿汉子饥… 青州兵的军饷可没有这么充沛,别说吃肉了,一日两餐能保证不缺斤少两都不错了。 故而… 每次行军打仗之后,很多青州兵会换上敌军的装束去村落中劫掠一番,也顺道…享受一番女人的滋味儿。 反正最后传出去,劫掠的也不是曹军…黑灯瞎火的谁又能认得清楚呢? 故而,许多营盘的将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这种行为,这也才有那亲兵口中“这都是老规矩呀”的这种话。 龙骁营自然不知道这些。 曹休更不知道,他只能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等扰民乱纪的规矩!” 他环伺左右,冷冷的道:“还不喊上你的人,给我滚!难道…要龙骁营执行军纪,以正军规么?” 这下…那些“行凶”的青州兵面面相觑,有的裤子都来不及提上,都聚拢了起来,颇为为难的望向曹休。 “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大笑声从巷口处传来。 曹休回头,正看到曹洪大步流星的走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文烈呀!” 曹休皱着眉,向曹洪一拱手。 “子廉叔叔!” “哈哈哈…”曹洪还在笑,可接下来,一耳光扇在了那亲兵的脸上… 方才是鞭子抽打下火辣辣的痛,这下…又一巴掌,他觉得他今儿个真是日了狗了。 “不长眼的?没看到龙骁营的旗帜么?当着龙骁营的面也敢行凶,滚…” 曹洪一声冷斥。 这下,这群亲兵再不敢迟疑,连滚带爬的离去了。 曹休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曹洪却是拍拍他的肩膀。“这群狗一样的东西,惹文烈生气了!该罚…明儿个我狠狠的惩罚他们!” 曹休却是摆摆手。“子廉叔叔,你的亲兵如此行径…曹司空、陆司徒他们知道么?” 这个… 曹洪挠挠头。“官渡之战打了多半年,弟兄们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 “那…”曹休反驳道:“那…那我们也不能劫掠百姓啊?” 曹洪哂笑:“咱们也没劫掠百姓啊?这不…都穿着袁军的衣服呢,传出去也是袁军余孽劫掠百姓,咱们还保护他们呢,啊…哈哈…”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曹洪做这种事儿都习惯了,他一贯好财,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他不可能不做。 “从今以后,子廉叔叔不要这么做了!” 曹休义正言辞。 曹洪面色一愣。“就是我大哥,之前也没拦过我们,将士们跟着大哥攻城略地,就那么点军饷、粮食,谁愿意豁出命去?不让他们赚到点甜头,谁还会卖命打仗!” “我们龙骁营就会!”曹休语气愈发严肃。 曹洪一怔。“你们龙骁营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整个曹营,有多少军团能有你们龙骁营的待遇?顿顿都有肉,每日好几斤肉,还有瓜果…这是当兵么?这是当‘大爷’!” 这… 曹休哑口。 曹洪眉毛却抖动了一下。“还有,文烈啊…这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非黑即白,此前咱们曹营二十万兵马,这粮食就供应不上了,如今可是六十万,六十万哪…大家伙儿啥也不做,就等着坐吃山空么?到时候…三军哗变,远比劫掠几个村庄影响更大!保不齐,咱们曹营的根基都要被动摇!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这些呀!” 霍… 曹休眉头紧锁,他下意识的开口。“可…可粮食的事儿,陆统领不是已经请缨,要去徐州筹粮了么?” “徐州筹粮?呵呵…”曹洪摇了摇头。“你们陆统领可是我的‘亲兄弟’啊,我当然能体会他的想法,可终究太过理想化了!” “现在许都城的局势还不知如何,保不齐…咱们的大本营都被人给端了,到时候这粮食一断,三军哗变,他还有筹粮的时间?退一万步说…纵然他真的去徐州,可筹粮?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莫说别人…就是我曹洪,纵使家中粮草万贯,可绝不会捐出去!商人…无奸不商,你以为好对付?这粮好筹集?” 别说… 曹洪的话让曹休哑然了,他不知如何辩驳了。 是啊。 多事之秋啊,如今清点所得的袁军粮草,满打满算能支持一个月就不错了! 可…许都城局势未明,鬼知道…一个月后又是什么情景? 把宝全部都押到陆统领身上,的确…有些豪赌的味道了! “好了…”曹洪最后拍拍曹休的肩膀。“不跟你说了,你们龙骁营有个好统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莪不管,可也得让我们这些弟兄们填饱肚子不是,走吧…以后这种事儿,不要管!” 言及此处,曹洪转过身,一边唉声叹气,一样扬长而去。 只留下曹休木讷的站在此间… 良久无语,他也不知道…他做的对?还是不对? … … 许都城,医署当中。 月已过半… 可荀彧没有睡,他睡不着! 哪怕身上还有伤,可穰山的情报没有传回来,他如何能入睡呢? ——“报,荀令君…夏侯姑娘已经探查到了刘备的兵马!” ——“已经确认,刘备的数万兵马就藏在穰山密洞之中。” 呼… 这话脱口,原本躺着的荀彧豁然起身,因为起身太急了些,胸口处骤然一痛,下意识的又伸手去捂,身子却因为虚弱而有些摇晃。 诸葛均见状赶忙去搀扶起… 荀彧这才坐稳,他摆摆手,目光望向那禀报的甲士。 “穰山那洞口外的情形可一并探查清楚了?” ——“大量的树木、丛林…可以埋伏!” 甲士还以为荀令君是打算埋伏在外围,等到天亮一举歼灭敌军,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对方有几万人,许都城却只有寥寥几千守军,如此…这般,纵是埋伏似乎…也…也… 不等他想清楚。 荀彧的眼眸已经转向了诸葛均那边。 “孔明,这些洞口外的树木、丛林倒是可以施行你的计划…” 言及此处,荀彧顿了一下,他的内心中悸动连连。 放在几个月前,他绝对想不到,如今…能救许都城于水火的希望,竟都集中在了这群年轻的太学生身上。 “孔明,有几成把握?” 荀彧不放心,又补上一句… 诸葛均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敢夸下海口,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可…此番行动乃是我们太学生第一次集体行动,势必不敢辱没了太学的名声,也不敢让陆师傅、蔡师傅蒙羞…无论希望几何,我们必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呼…听到这儿,荀彧感觉心情更沉重了一分,这一句全力以赴够了。 “好,无论成败…一定,活着回来!” 荀彧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最后的这句话更是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铿锵有力。 一定要活下来,否则…他荀彧如何向陆羽交代,如何向隐麟交代?如何向这位曹操的长公子交代? “喏…” 诸葛均拱手一拜… 就走出了此间阁宇。 而阁宇之外,一干年轻人早就等候在这儿。 ——曹昂、曹安民、黄叙、典满、许仪…还有何晏、秦朗! 如果再算上已经赶赴穰山的夏侯衡、夏侯霸。 可以说… 三年前进入太学读书的这一批太学生中最优秀、卓绝的悉数出动。 “诸位,都准备好了么?”诸葛均问出一声。 这些太学生方才就接到龙骁营的传讯,知道了如今的局势,更知道了“孔明”的计划! “孔明,龙骁骑的骑士们都已经在门外了…就等咱们了!” 曹昂朗声吟出一句。 曹安民则补充道:“沿途,都设有‘自己人’为咱们领路!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听到这儿,诸葛均眼眸抬起,望向何晏。 “平叔?你这边怎么样?” “万无一失。”何晏点了点头,那张比女人更细嫩的面颊上,此刻满是坚毅! “好…”诸葛均伸出手,所有人都把手伸出来,无数双手握到了一起。 诸葛均起了个头。 ——“我等,必不辱太学之名!必不辱恩师之名!” 此言一出… 众人齐呼: ——“必不辱太学之名!必不辱恩师之名!” ——“必不辱太学之名!必不辱恩师之名!” 声震瓦砾,愣是在这夜色下将这医署震的隆隆作响。 仿佛… 这一刻,雍丘之地,颍河之畔…那太学石经上“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金色大字正在熠熠生辉,璀璨明媚! 却就在这时。 “你们…真的要去么?真的要以身赴险么?” 一道清脆且低沉的女声从众人的身后传出。 众人抬起眼眸望向来人,心头均是“咯噔”一响。 是…是她?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得意门生,陆羽最器重的弟子们 ——蔡琰,蔡昭姬。 出现在诸葛均等一干太学生面前的正是太学的总长蔡琰。 此刻的她白衣白裙,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垂至那纤腰间,那张清秀绝美的容颜,充斥着动人的空灵之色。 双眸流转,眼中拥有的,是一汪深邃的惆怅,眼眶间竟隐隐能看出丝丝泪痕来。 “蔡总长…” 一干太学生异口同声。 蔡昭姬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我已经有一个弟弟身赴险境,让我寝食难安,你们…你们也要去那险境,让我担心么?” 一句话不长,可字句间遮不住的是别样的惆怅。 这… 一干太学生彼此互视,还是诸葛均第一个站出来。“我等太学生是蔡师傅、陆师傅的弟子,这些年受两位师傅的指点,纵使我等在智计上比不上陆师傅万一,但…今朝许都城蒙难,自当挺身而出,岂能明哲保身做那缩头乌龟,这不正是两位师傅教导我们的么?” 呼。 这话脱口,蔡昭姬心头悸动了一下。。 紧接着,曹昂吟出一句。“蔡师傅总是让我们这些太学生铭记那太学石经上的字眼——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如今…不正是以身诠释这八字石经的寓意么!” 呼… 蔡昭姬感觉她的心头宛若波涛汹涌,这些…这些太学生,是她与弟弟教出来的,这些年,羽弟言传身教,羽弟的性格一定程度的影响到了他们的性格! 劝…是定然劝不住的。 “那…” 蔡昭姬顿了一下,张口道:“你们陆师傅总是提到,‘全’胜才是最大的胜利,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自己…几日后太学开学,都来按时…按时回来报道!” “……” 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一干太学生拱手吟道。 “喏…谨遵师命!” 一言毕,他们再不迟疑, 迅速的跑出了此间医署… 这诺大的医署大堂, 一时间, 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蔡昭姬一個人,她的眼眸流转, 银牙咬住红唇。 ——“能做到的,你们, 一定可以做到的!” ——“你们都是…都是羽弟最器重的弟子啊!” 言及此处, 蔡昭姬那咬住嘴唇的皓齿, 下意识咬的更紧了。 ——诸葛孔明、曹子侑、曹安民、黄叙、典满、许仪… ——何平叔、秦元明、夏侯伯权,夏侯仲权…你们都要…都要活着回来呀! ——还有羽弟…你…你也要好好的! 心念于此, 蔡昭姬的眼眸中竟是流出了一抹热泪,很快…这热泪涌泉而下,哪怕是她走出医署时的背影也显得那样的惆怅、形单影只! … … 穰山, 沿途有龙骁营的甲士指引, 绕过几个山峦。 诸葛均、何晏一干人已经与夏侯涓、夏侯霸他们汇合, 果然, 走过一处峭壁,自上而下的望去, 这穰山之中果然是别有洞天。 “刺啦…” “刺啦…” 隐隐已经能听到洞中“刺啦刺啦”的声响,俨然,这就像是磨刀石在磨砺兵刃的锋芒。 而这个声音良久不觉。 如此足以佐证, 刘备的兵马就在此间…或许,等到天明, 养精蓄锐后的他们就会对许都城发动总攻! 留给这群太学生的时间不多了。 “足足有上万人…” 夏侯衡善于分析,从一些洞口灶台的数量, 还有兵器摩挲的声响,他大概能判断出洞内贼兵的数量。 五人一伍, 十人为一伙,所谓一伙,就是十人用一口锅… 夏侯衡还在观察着那些灶台。 “石堆堆积成千余灶台,如此数量的锅灶,少说,也得有几万人!” 这一次,夏侯衡的语气无比的笃定。 听到这儿, 诸葛均抬起头看看天。“这么晚,还是山谷中…竟是如此的燥热,好一个‘鬼天气’,好一个天助咱们的天气!” 诚如诸葛均所言, 小冰河期的汉末,天气是没有规律可言了。 比起炎炎夏日,冰雹能下的大如鸡子…如今,这夜半时分空气中燥热难当,只能说是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平叔?那粉末不会提前燃烧起来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诸葛均询问何晏。 何晏摇摇头。“不可能,如今的天子虽然燥热,可若是让‘白磷’自燃,还远远不够,孔明放心即可!” 没错,此番…他们一干太学生与三十余龙骁营赶至穰山,除了脑子外,还带来一样化学物质——白磷! 话说回来,自打陆羽开设提炼坊,任命何晏为提炼坊掌事以来,何晏除了把一个牛棚给烧了外,似乎…其它时候,提炼坊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也正是因为这样, 便是身居曹营多月的关羽, 竟也对这提炼坊一无所知。 “夏侯姑娘?此洞穴可有其它的出口?” 诸葛均继续询问夏侯涓。 夏侯涓不假思索的回道:“唯独这一条,我经常会进入这洞穴中…洞穴的另一侧便是峭壁,若要从那边逃离,那势必就要攀岩、要翻山越岭了…” 讲到这儿,夏侯涓补充道:“沿途有马蹄的印记,可见…这些贼兵中有大量骑马的,纵然人能翻山越岭,可马儿也决计翻不过去的!” 蕙质兰心… 夏侯涓是个有心的姑娘,再加上,她对这穰山太熟悉了,她的话让诸葛均颇为受用! “那好办了。” 诸葛均左右环望曹昂、曹安民、典满、许仪…“两位曹兄、典兄、许兄…有劳你们带着龙骁骑按原计划进行,设下埋伏的地点便在距离洞穴处千步之外即可!” 诸葛均看看天。 “距离拂晓还有两个时辰,时间很紧迫了。” “好…”曹昂一干人答应一声,即刻就去办… 穰山脚下马队中有几十袋白磷,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猛火油… 曹昂与曹安民、典满、许仪连同一干龙骁营的甲士,迅速的将这些白磷搬上山,就在洞口外千米之处的草丛中洒遍白磷与猛火油! 因为不敢出动太多人,以免打草惊蛇,故而行动的速度并不快。 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下,草丛中只有细微的人影攒动,因为距离洞口太远,故而…并没有被察觉。 诸葛均与黄叙等人则是密切的关注着洞口,生怕…有人突然窜出,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好在…一切都颇为顺利。 哪怕是这样,诸葛均的心头也是“砰砰”直响,压力很大。 心头也太过紧张,特别是在这燥热的温度下,额头处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滑落。 其实…莫说是诸葛均了,就是夏侯涓此刻…她的香肩,她的后背亦是香汗淋漓。 可她还不忘开口劝慰诸葛均等人。 “阿父提到过,无论任何时候,都…都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静如水…只有这样,才能…才能做出最清楚的判断!三军统帅是千万不能紧张的!” 别说,夏侯涓的话,还真的让诸葛均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转过头望向夏侯涓。“夏侯姑娘这话,我以前也听人提到过…” 唔… 不等夏侯涓开口,诸葛均小声道:“是陆师傅,陆师傅也总是告诫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愤怒,不能紧张,因为愤怒与紧张均会降低我们的智慧,同样的,我们时刻要感激愤怒与紧张…正是这一系列的情绪,能逼出最强的我们!” 言及此处,他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可…莫名的紧张情绪像是一下子消散。 呼… 夏侯涓轻呼口气,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的听到有关陆师傅、陆统领、陆公子的“话语”了。 陆羽?陆公子?陆师傅?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次次陆羽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她愈发的对这个男人充满好奇。 往往… 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都是从所谓的好奇开始的! 当然,夏侯涓更不会知道,日后…她对陆羽的称呼会是区别于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不多时。 “已经完成了…” 曹安民小跑着又到了高处,诸葛均点了点头,紧接着环望向何晏。 “我这里也准备就绪了。” “好…”诸葛均递给了夏侯霸一根箭矢,区别于其它的箭矢,这箭矢的锋芒处是涂上白磷粉末的。 夏侯霸心领神会,这等纵火的重担,舍他其谁? “引蛇出洞…” 一声号令…所有太学生,所有龙骁骑一下子面色都严肃了起来,进入了终极的战备状态。 … … 与此同时,穰山深处,密洞之中。 关羽正在为张飞包扎右臂,刘备则在为他处理左肩的伤口。 张飞的肩处,几乎能清楚的看到,那弩箭摩擦过留下的痕迹,不夸张的说,就像是一个“血洞”一般! “还好,这箭矢只是擦破了翼德的皮肉,若然穿透骨骸,怕是三弟的左右手就都废掉了。” 刘备感慨一声,尤自一阵心有余悸。 “特奶奶的…”张飞尤自骂骂咧咧。“龙骁骑威震天下,哼…不过是个笑话,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三弟…”关羽凝眉。“以后带兵务必不要冲的太过靠前,此番…就是吃了这个大亏!要引以为戒!” “知道了!”张飞别过头,一副依旧不服气的模样。 刘备的面色则是宛如苦瓜一般… 多好的机会呀。 他已经派人去打探,知道了白日里…伏家派的人已经成功的夺下了南城门,但凡翼德驾马行的不那么快,如今,他们的大军怕是已经进入许都城了,哪里还会躲在这深山老林里! 可惜呀… 太可惜了! 不过…刘备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往事不可追,要一切向前看,至少…如今官渡的曹军还不足以回援,他们还有机会迎走天子。 在刘备看来。 迎走天子,这事儿太大了。 没了天子这块招牌,曹操就不能够挟天子令诸侯,如此这般,关中、江东,乃至于荆州、北境的局面一下子就彻底翻转。 他刘备大可借天子的名义,发出号令,效仿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那般,也组成联军,将曹操的势力给一步步的蚕食! 天子这块金子招牌作用大着呢。 只是…可惜,偏偏三弟率领的三千骑愣是被十余龙骁骑所退,谋定了许久的突袭一下子功亏一篑。 唯独藏匿在其中,等待攻城器械的到来,接下来就是硬仗了! “三弟?你说的那黑匣子到底是何物?旦夕之间能爆射出十余枚无尾羽箭,还可以连射,这等工艺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刘备询问道。 “唉…”张飞挠挠头。“这玩意那么小,俺哪知道,他们手里都藏着一个这么小的匣子!这匣子又能放暗器?要不是这样,俺早就把那群龙骁骑一个个的都捅了一百个透明窟窿了。” 死鸭子嘴硬… 哪怕现在,张飞的态度就俩字——不服! 若不是身上有伤,他当即就提起丈八蛇矛要去找回这个场子。 “大哥…”关羽提醒道:“那隐麟在曹营颇得曹操信任,他龙骁营之下的锻造坊亦不能小觑,大哥难道忘了,昔日里那号称‘古之恶来’的典韦战胜吕布的事儿么?” “还不是得益于锻造坊锻造出的那斩石断金、销铁如泥的精钢战戟,如此神器,若有机会,咱们也得缴获一些,去试着锻造!否则,将士们在兵器上太吃亏了!” 关羽一针见血的点明了症结所在。 锻造坊很神秘,锻造坊中锻造出来的兵刃、铠甲更是破曹的一大难题。 只不过,关羽不知道的是,龙骁营之下,又岂止是一个锻造坊那么简单? 呼… 听过关羽的话,刘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分。 却在这时。 一小卒禀报道: ——“报…主公,洞穴外千米之处发现了一支龙骁骑,他们发现了我军的行踪!” “什么?”刘备一怔。“多少人?” “三十余人…”小卒如实禀报。“他们口中还嚷嚷着要把主公与关、张两位将军擒住,大卸八块,放入油锅!” 此言一出… 张飞忍着剧痛豁然而起,原本心情就烦躁,这下…听到龙骁营,听到丫的…他们还敢这等狂言,打上门来,张飞是怒不可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提起丈八蛇矛。 “三弟…” 刘备一把拦住,他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龙骁营什么时候这般不严谨了; 还有那“大卸八块、放入油锅”的狂言,分明就是引他们出洞。 刘备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哪曾想,关羽已经提起了青龙偃月刀。 “大哥,让我去领教下这些龙骁骑的本事,不就是暗箭伤人么?看是他们的暗箭快,还是我关羽这青龙偃月刀快!” 说着话,关羽已经点兵往门外行去… 刘备的眼眸却是依旧凝起,他在思索,细细的思索。 此番…龙骁营势必是诱敌?可…哪怕是诱敌,又如何呢?许都城不过三千人?他们这边有三万人! 在绝对的兵力面前,埋伏…不过是自取灭亡。 再说了,既然三军位置已经暴露,那就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了,一夜的休整也足够弟兄们去剿灭这些狂妄的龙骁骑,强攻许都! “刘辟,袭都两位将军何在?” “末将在!” “速速集结兵马,咱们一鼓作气,先灭此龙骁骑,旋即…破许都!” “喏!” 当即,刘辟、袭都招呼起所有洞穴中的甲士,就追逐关羽而去。 说起来,这群贼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破许都城,在刘备看来,那是迎天子! 可在这群贼兵看来,那是抢钱,抢粮,抢女人! “哒哒哒…” 三万兵马迅速集结,形成战阵,从洞口处杀出! … … “哒哒哒…” “踏踏踏…” 无数马蹄声与脚步声在这山谷中不断回响,数以万计甲士的声音,震天动地,几乎让整个山峦都在微微的颤动。 而此刻的三十龙骁营就驻守在距离洞口千步之外的树丛之侧。 他们的眼眸中都带着光,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芒! 就是他们… 使用卑劣的手段,将张将军射伤,阻挡住了这些人第一时间涌入许都。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整个贼军对龙骁营同仇敌忾。 从密洞往外是一望无际、繁茂的花草。 正是这些花草的遮蔽,才让这一处密洞很难被发现! 其实,在山谷的左右还有一千曹军甲士在埋伏,这是荀彧能拿得出的最多的兵马! 诸葛均可以孤注一掷,可荀彧必须考虑到稳妥… 若然…若然这个计划有所闪失,他必须留下至少两千人坚守城池。 ——“三弟,伤到你的便是这群杂碎么?” 关羽提起青龙偃月刀,询问身侧的张飞。 张飞缠着绷带,却是强忍着疼痛,伸手指向他们。 “二哥,那些龙骁营右手处都藏着黑匣子呢,二哥千万小心一些,那玩意射出来的弩箭射速快,威力强,千万莫着了他们的阴招。” “哼”关羽一声冷哼,就打算带兵冲锋。 刘备却是伸手拦住。 “二弟,你武功天下无敌不假,可三弟口中那黑匣子却也要谨慎对待。” “听二弟讲,这黑匣子只能释放两轮,与其二弟冲锋在前,不如三军其上,稳扎稳打…如此可确保万无一失。” “何况,我观之两侧山谷中隐隐有杀气,势必有所埋伏,当下要以稳为主!” 说着话,刘备直接挥手。 紧接着,军阵中…盾甲兵在前,长枪兵再后,骑兵迂回左右,所有甲士速度不快,却无比谨慎的朝这三十余龙骁骑进军! 速度不快,步步推进,步步为营! 只不过… 明面上,三万余人面对三十余骑,却这般小心,委实有些贻笑大方!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焚烬刘备幻想,这就是桃园! “隆隆…” 脚步声愈发响彻,整个穰山,整个此间密洞之前,蔽日的尘烟蔓延… 密洞前的这一方草丛极为宽阔。 这也让数万敌军的冲锋宛若黑云压城,塞满天边。 刘备这边是倾囊而出,因为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眼前的这些龙骁骑,而是许都。 ——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天子! 反观龙骁骑这边,算上夏侯霸、夏侯衡兄弟…也才不过三十二骑,在数以万计的兵马之中,俨然,这就是一個小不点,给人一种“螳臂当车”、“一触即溃”的感觉。 “来了…” 藏在高处的诸葛均,隔着树丛环望着此间战场,他的手掌因为紧紧握起而留下汗滴,这酷热的天气,燥热的空气,给人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 紧张… 诸葛均如何会不紧张呢? 此间战场近在眼前…行动更是迫在眉睫。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肃然,几乎要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呼…呼! 诸葛均拼命的喘着大气,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像陆师傅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可…别说千里之外,就是近在眼前的部署,也让他的心情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光是诸葛均。 因为山谷间的震动,飞沙走石之中,落下的一粒粒碎石敲在每一个太学生的面颊上。 每一个人面色都无比的肃然,迫切、压抑、震撼、恐惧,总总情绪席卷而出。 呼… 每个人都急喘着大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情沉下来一些。 “五百步…” 诸葛均轻吟一声… “四百步!” “三百步!” 诸葛均数数一向可以的,当他轻吟出三百步之时,曹昂、曹安民、何晏…三人均是弯弓搭箭,无有例外,箭矢的锋芒处均裹着那神秘的白色粉末! 一旁更有人准备好了火把… “准备…” 就在贼军距离三十龙骁骑仅仅两百步距离的时候, 诸葛均已经下令。 这下, 不止是曹昂、曹安民、何晏的弯弓搭箭! 许仪、典满也均提起一个个瓦罐,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每一个太学生的额头上。 两百步! 双方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百步。 “抛…” 诸葛均一声呼喊。 许仪与典满分别将双臂处的许多瓦罐抡圆了,一起抛出,他们俩一个是许褚的儿子、一个是典韦的儿子, 力量天赋足够前,此番全力一抛, 愣是抛出了百步之遥, 紧随而至的是“嗖”、“嗖”、“嗖”的声响, 曹昂、曹安民、何晏三箭同时射出。 尴尬的是,其中两箭箭势惊人, 还有一箭却是软绵绵的射脱了。 登时,何晏就有些尴尬。 只不过,这种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箭矢的锋芒处, 伴随着银色的锋芒与火花, 是火矢…而这些火矢的目标正是空中的瓦罐。 这一刻。 诸葛均想起,曾经, 蔡师傅向他们讲述过的“十三将士归雁门”的故事! 其中…大汉十三将死战疏勒城时,面对数以十万计的敌军,将军耿恭口中吟出的那一句话, 让诸葛均铭记于心。 呼… 见火矢击破瓦罐,整个瓦罐荡漾起漫天的火焰。 迅速的坠落而下。 诸葛均大声喊道:“此乃天降神箭, 忤逆者必遭天堑!” 一箭射出。 似乎,压抑了诸葛均许久的心情, 这一刻完全释放。 当然,这么“中二”的发言,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太学生的注意,这特喵的也太傻X了吧? 哪曾想… 就在这时。 “嗖…” “嗒…” 空中那零星的火焰没入敌阵,就仿佛一杯水倒入了滚滚黄河之中,没有激起一丢丢的波澜。 风平浪静,静…静的可怕。 刘备与关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空中的火矢,骄傲的关羽嘴角微微的勾起,似乎…左右的埋伏, 乃至于火矢,不过是他的意料之中。 可…就在他想开口嘲讽一番,顺带壮下三军士气之际。 “轰…” 整个草丛中瞬间蔓延出一股灼热感,然后, 那零星的火花开始大范围的焚烧,开始蔓延! “轰隆隆!”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 冲天而起的烈焰宛若一条火龙瞬间席卷整个战场,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 这本不致命。 可偏偏,包括刘备在内的三万贼兵,他们正被这火龙包裹在其中。 刘备、关羽、张飞宛若呆滞了一般… 他们不明白,为何会从地上蔓延而出一条条火龙! 那滚滚的尘烟,使人窒息…许多贼兵顷刻间化为火人,没了性命,而更多的却不是被烧死的,也不是被浓烟给熏死的! 是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大火,自相践踏…被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咳咳咳…” 火焰,浓烟… 灼热的温度包裹着他们,拥挤在此间的三万贼兵拼命的咳嗽,他们已经分不清方向,没头苍蝇一样的乱奔,相互撞击在了一起,更多的人晕厥在地, 更多的人变成了火人,发出凄厉的大吼, 在人群中穿梭。 哀嚎, 哭喊。 旦夕之间,倒地不起的贼兵就有万余之多,鬼哭狼嚎之声不断的传出,令无数太学生看在眼里,亦为之颤粟、恐惧。 可怕… 哪怕是敌军,可眼前的画面太过悚然,太过可怕! 那一道道声音不断传出,先是震耳欲聋,然后归于平淡,归于无声。 归于寂静的惨叫声夹杂在山谷…宛若一首在穰山奏响的镇魂曲一般。 呼… 诸葛均呼出口气,许仪、典满呼出口气,曹昂、曹安民呼出口气,就连何晏也是长长的呼出口气。 这白磷的威力是真的大呀! 早在一个时辰前,太学生与龙骁骑的甲士们就在丛林中,树丛中早已洒好了猛火油! 在大汉,这些猛火油早已替代了植物油,成为了战场火攻的核心与主力。 还有白磷… 这个在空气中的燃点仅为40°的神秘粉末。 同样的… 陆羽曾在一节课堂上,专门教授过他们——可燃物体的燃烧速度会与空气接触面积直接相关。 便是为此,何晏成功的用一袋白磷将一个牛棚给焚毁。 当然。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故事,本以为被白磷焚烧的牛已经倒下,欣喜若狂…想要吃牛肉的太学生,高兴去煮了这些悲剧的牛儿,让他们发挥出在世间最后的作用。 只是,吃过这顿牛肉的太学生,大量的进了医署… 他们中毒了! 燃烧时的白磷是有毒的,被这种火焰焚烧,便是牛肉…也变成了毒肉。 现如今的情形大体相似… 三万贼兵,被火焚烧致死的不足一万,自相践踏的更不足一万,最多的贼兵,是被这灼烧下的毒气夺去了性命! 说起来…也是不可置信了。 布下这等圈套,在丛林中洒满白磷与猛火油… 接下来,先扔燃料,再放火矢,等燃料与猛火油在树丛中充分扩散、挥发、形成空气中的易燃气层,这种时候,再将燃点仅为40°的白磷射出。 这种在后世大量作用于战场的引火物,可以做到接触皮肤的瞬间,就能造成大量的溃烂灼烧! 可谓是物理、化学效用齐聚… 点和面的杀伤皆备。 可以说,只是几个太学生与三十余龙骁骑士,旦夕之间就焚烬了一切。 不可思议,这等战绩… 此间,旷古奇闻的,以少胜多,以三十余人的力量对抗三万人贼军的胜利,几乎不可思议,几乎不可复制! “咕咚…” 夏侯涓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可怕…太可怕的,这一幕,怕是要她弱小的心灵里留下巨大的阴影了。 要知道,完成这一次计划,一把火焚烧几万人…所有的源头都在她的身上! 反观诸葛均、黄叙、曹昂、曹安民、许仪、典满、夏侯霸、夏侯衡、何晏… 他们也不免一口口水猛地咽进肚子里。 这等末日景象简直挥之不去。 一把火…几袋白磷,几十坛猛火油,仅仅这样…就能够在一夕之间,将三万人焚烬么? 这可是三万人的性命啊! 这些太学生经世不深,难免心头还带着一些“圣母”的情绪,哀天悯人,可…终究,这些哀婉痛惜在诸葛均的一番话后烟消云散。 ——“你们难道?忘了陆师傅教授的道理了么?” 诸葛均询问众人。 众太学生木讷的转头望向他。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屠得万万人,方成王中王,陆师傅、蔡师傅讲给我们的那些历史故事,哪一个英雄?没有杀过人呢?” ——“今日,我等太学生不杀他们,他们进入许都城后,或许…就会屠戮我们的亲人,就会劫走我们心中重要的人,就会将许都城变成一边火海,一如昔日洛阳焚城时的境况一般,难道…这些就是我们能够欣然接受的么?” 言及此处… 曹昂是一个点头支持的。 他感慨道:“或许,这就是陆师傅曾提到过的‘正当防卫’吧!” 没错。 陆羽偶然间提到过正当防卫,他是从罗老师那听来的,往往正当防卫是与紧急避险相关联的! 比如… 在大森林,有一只熊猫想要吃你,恰恰…你这时候又饥肠辘辘,快要饿死了。 无论是出于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险,你都可以宰了这只熊猫,烤着吃,炖着吃都可以! 当然了,是不是真的可以这样…陆羽不知道! 出了事儿找罗老师理论去!他当初在课堂上讲到这个,也就是当一乐子,没曾想,曹昂还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就在这时。 一股股令人作呕的香味儿飘荡而来,恰恰,这股味道让每一个太学生都作呕。 可… 呕归呕,这么一呕,他们都清醒了。 这就是乱世啊,做一个好人比作一个恶人要懂得更多的大奸大恶。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 … 穰山小径。 唯独可见,十余骑正在驰骋。 其中当先一人,除了刘备刘玄德,还能有谁? 作为大汉十三州最擅长逃跑的男人,作为从小就从事手工业经营,参与摆摊经济的,见到城管…啊不,是见到城郡管理者,掉头就跑,跑的无影无踪的男人。 他太敏锐了! 就在他看到空中的瓦罐被火矢击碎,激起零星火焰的瞬间,就在他感受到脚步下越来越滑的时刻,刘备的心头就涌出了大难将至的第六感。 不要以为,刘备每次逃跑都是靠的运气,他的第六感,对局势敏锐的洞悉才是关键的关键。 可惜… 太晚了,刘备能救下的唯独身边的这些人。 唯独…关羽、张飞,还有那几名亲卫从这大火中逃了出来,这还是刘备一早就寻觅出逃跑的路线。 他有这个习惯,做任何事,在任何地形下驻扎,第一件事就是考虑遁走逃亡的路线,几十年如一日,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一场大火中,三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刘辟、龚都、裴元绍之流更是在刘备的面前化成一个个火人,死的悲惨至极! “得得得…” 几乎逃出穰山时,战马发出一声嘶鸣。 原来是刘备急勒住战马,他不甘心的回首望向那穰山密洞的方向,黑漆漆的烟尘几乎布满此间。 败了… 又一次败了!不甘心的败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刘备想哭,可他又哭不出来,他感觉…对于他而言,就连眼泪都很奢侈! ——“派人,派人去查,我要知道…隐麟不在许都,是谁?是谁布下的这诡计!这火攻!” 冷冽的声音响彻… 刘备不会知道,他这辈子就与火犯冲! 转过头,他继续道:“云长、翼德…为兄要…要你们铭记今日之耻!” “他日…他日咱们必定卷土重来!” 一言毕! 刘备才注意到,张飞的后背几乎是裸露的,原来他也被灼烧了,伤口处溃烂不止,别忘了…他此前的伤还没痊愈,还中着毒! 此刻…他趴在马上,奄奄一息,像是在用最后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三弟?你…” “大哥,别管俺,俺还能顶住!” 张飞咬牙坚持。 关羽看着心头,却当即提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大哥,如今…咱们去哪?” “荆州…”刘备脱口道:“如今…普天之下,也唯独荆州才能容下咱们兄弟!” “可是…天子?”关羽凝眉。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备无奈的叹出口气。“刘景升与我同为汉室宗亲,至少会收留咱们的,况且…他也需要建立一个与曹操之间的中间地带!” 没错… 就是中间地带! 刘备先后做过公孙瓒与袁绍的中间地带; 做过曹操与袁术的中间地带; 做过吕布与曹操的中间地带,他明白…按照隐麟的布局,在彻底剿灭袁绍之前,势必会留下一个曹操与刘表的中间地带! 而…这个中间地带,就是他刘备唯一的机会。 呼… 刘备最后呼出一声。 “走了,咱们兄弟会…会回来的!” … … 许都城,医署之中。 一封捷报已经第一时间报送而来,从穰山行来的快马,一路疾驰,转瞬之间已抵许都。 “捷报…捷报…” 马上的骑士气喘吁吁,他行至医署门前,翻身下马,迅速的跑入里间。“太学生与龙骁营大捷,焚敌三万!” 这一通大吼,立即迎来医署内无数人的侧目。 刘备率三万大军偷袭许都这事儿,尽管荀彧已经封锁消息,可许都城的百姓也不聋,自然有所耳闻。 已经有不少人在琢磨着,等破城之时,就拖家带口往北城门跑,先去乡下躲避一下再说! 尽管刘备一贯以“仁义”自居,可鬼知道,破城之日,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恶劣的行径,百姓们不敢赌。 可… 此番听说大捷,还这么夸张。 ——龙骁营焚烬三万贼兵… 下意识的,大多数人觉得有点假,毕竟百姓们谁不知道,龙骁营的大队已经追随陆司徒赴官渡,许都城留守的最多也就四、五十人? 四、五十?焚烬?大胜?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是神话故事呢? 这谎报军功,也不带这样谎报的吧? 哪曾想… 就在这时。 许都城的守将赵融,还有许都令满宠也匆匆的赶来。 ——“大捷,大捷!” 他们异口同声… 满宠行至荀彧的面前,他按着刀柄,眼眸凝重,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而整个许都城内谁都知道,满府君从不开玩笑。 “我派出的探马报来消息,大捷,几名太学生一把火将那刘备三万大军烧的片甲不留,就连那大耳贼刘备也不知生死!” 气喘吁吁。 能让一贯气定神闲的、从容不迫的满府君如此气喘吁吁的禀报…这倒是委实不多见。 这下。 整个医署沸腾了,所有人都长长的呼出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头安然落地了。 …就连荀彧,他的伤势宛若一下子就好了,豁然起身。 ——“孔明呢?子侑呢?他们在哪?” 这… 满宠与赵融互相看看,似乎…没他们的消息啊。 荀彧猛地又想到了什么。 ——“快,快扶我去尚书台,快请…请蔡琰姑娘一并前来,得…得为这群太学生向陛下请赏!” ——“还有,速速…速速急报报往官渡,让曹司空,让陆司徒放心、安心!”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饮水思源,满怀慰藉的老父亲们 兖州,陈留郡。 夏侯渊率军已经赶至这里,距离许都城还有半天的路程,此刻…他们已经急行军一整天了。 原本是想一鼓作气杀到许都城,可…终究是跑不动了。 人不累,马也累了。 是,夏侯渊行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可若是托着这疲惫的身躯去与贼兵决战,那无异于送死! 但…妻子丁香还在许都城。 儿子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夏侯威、夏侯惠也在许都城,还有涓儿…这个弟弟托付给他的女儿,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休整半个时辰,继续上路…” 夏侯渊咬着牙发出声音,半個时辰,对于这支急行军的骑兵队伍而言…根本休息不过来,可…夏侯渊等不了,一刻也等不及… 他必须,必须第一时间抵达许都!哪怕是强弩之末也要…也要与贼兵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 一封急报传来。 夏侯渊心头“咯噔”一响,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许都城陷落的情报! 忙是拆开了竹简,眼珠子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字眼!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眼眸一抬,脸色大惊道:“这…莫不是荀令君宽慰我的急报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可随即,他喜上眉梢,这情报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荀令君多么严谨的一个人,他有必要撒这种谎? 至于这“捷报”的分量,夏侯渊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捷… 许都城没有陷落,夫人丁香,养女涓儿也安然无恙! 相反,在龙骁营与太学生的配合下,刘备的三万大军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其中,涓儿…衡儿、霸儿也参与到行动中,立下大功! 特别是涓儿, 还是首功! 这… 顿时间夏侯渊感觉他的腿有点抖, 倒不是因为震撼, 而是因为…骑了一天一夜的马,突然发现,他骑了个寂寞呀! 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竟然没有见证到龙骁营与太学生这场不可思议的大捷! 没有见识到儿女们这神奇的一战! “呵呵…” 夏侯渊笑了… 一旁的副将有点懵逼,这种时候, 还笑得出来, 夏侯将军该不会是看到许都陷落, 精神错乱的,魔怔了吧?还是说…夏侯府有所不测? “咕咚”一声, 下意识的,一干副将咽下一口吐沫。。 “哈哈哈哈…”夏侯渊的笑却是愈发的爽然,他的眼眸依旧是紧紧的盯着急报, 他感叹一声。“衡儿, 霸儿, 涓儿, 都是好样的呀!” 语气严肃…让副将们听着,就好像是夏侯渊的这两位公子与一个闺女英勇就义了一般! “将军节哀呀…”一旁的副将忙“劝慰”道。 这种档口, 间不容发,可不能因为家人的就义…就…就乱了方寸哪! 哪曾想,夏侯渊胳膊直接抡起。 “节你二大爷的哀…” 本打算扇下来, 可不知者无罪,夏侯渊拍了拍手, 今儿个高兴…就不打人了! 算了… “快,将这捷报誊抄几份, 送往官渡,也送往附近州郡, 让他们无需再调集兵马…许都之危已经解除。” 夏侯渊直接吩咐道。 讲到这儿,夏侯渊感觉有点意犹未尽的味道,他“吧唧”了下嘴巴。 “对了,找个‘懂事’文吏去誊抄,有关涓儿的功劳,有关衡儿、霸儿的功劳,一定要写的浓墨重彩, 还有…饮水思源,誊抄给大哥的那封,一定要额外写上陆司徒与蔡琰姑娘的功劳!他们教授的这些太学生立大功了!” 呃… 一言毕,一干副将有点懵! 大捷?捷?捷? 他们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许都城就三千老弱残兵,能守住就不错了,还大捷,怎么可能嘛?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们接过竹简,映入眼帘的便是十数个大字——太学生联合龙骁营于穰山设伏,将刘备三万大军焚烧殆尽!刘玄德生死不明! 啊…啊… 一干副将们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夏侯渊提醒道:“还愣着干嘛,快,快命文吏去誊抄啊!” “喏…喏…” 这下,一干副将兔子似的跑出了此间,诡异,今儿个这事儿有点诡异了! … … 官渡,龙骁营营寨,中军大帐。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此刻的陆羽,心里头浮现起这么一句话… 但嘴上却是话锋一转。“文烈呀, 你先别激动,五谷杂粮会有的, 肉糜水果也会有的, 只不过, 需要一些时间。” 之所以陆羽吟出这么一句。 是因为曹休凝着眉坐在他的面前, 曹休已经来这边一个时辰了,他痛斥曹洪那乔装袁军劫掠百姓、村民的行为。 他的心情不好,说了一大堆,陆羽也不插嘴,让他全部说完后,待他心情平复一些,才开口劝慰。 这种事,其实在哪个阵营里都是司空见惯。 哪有当兵的不劫掠百姓的? 只不过…以前,曹休不知道而已。 当然,曹洪说的一句话很对,龙骁营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其实,这也不怪曹休,曹休早年丧父,携带着老母渡江到吴地避难,可以说,从小是与这些贫苦百姓生活在一起的。 自然有一些“悲天悯人”的“圣母”情节也可以理解! 可乱世就是乱世,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你们老曹家的后代,晚唐诗人曹松还写过一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呢… 这世道,找谁去说理啊! 当然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陆羽还是安慰曹休。 “陆司徒?我打算…把这事儿报送给叔父,让他去评评理,让他命令去禁止此事。” 曹休还是喋喋不休,这事儿,他较真儿了! “不可!”陆羽摇了摇头。 说起来,曹休是最早起就追随陆羽的,他的性子,陆羽当然最清楚了,作战勇武,武功高强,身先士卒,在军中又素有威望,唯独的缺点就是不懂政治,不懂人情世故。 按照古籍文献上的记载。 曹休与贾逵不和,魏文帝想要赐予贾逵符节的时候,曹休便从中作梗,乃至于石亭之战,曹休全军覆没,得亏贾逵不计前嫌,奋力相救。 哪曾想,曹休得救后,二话不说,当场斥责贾逵,说他救援太迟… 随后,双方互相弹劾彼此! 这是曹休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反倒是贾逵的大度,受到时人的赞誉! 从这件小事儿上,陆羽就能看出,曹休情商不高,不懂政治,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活脱脱一个一根筋的老实孩子! 这种老实孩子轴得很,讲太多的道理根本木有什么卵用,索性摆出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我料定,这事儿曹司空知道。”陆羽眼眸微眯。“其实,他不光知道,更是默许这样的行为…” “这…”曹休就欲再开口。 陆羽却是摆摆手。“文烈呀,咱们得学会,透过现象看到事情的本质,根本的症结是劫掠百姓么?不…是缺粮!六十万大军屯驻黄河沿岸,曹司空的粮草不足够支撑太久了,可许都城局势未明,我又无法第一时间去徐州筹粮,唉…” 陆羽一摊手… 曹休急了。“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有!”陆羽眼珠子一定。“那就是等…” “等?” “没错,等许都城的消息传回,一旦许都城无恙,那我就能顺利去徐州筹粮。” 陆羽语气很轻,可字句间难掩他的自信。“子廉将军说?商人的粮食不好筹?那…就得看谁去筹了。” 是啊… 所谓无奸不商,商人的粮食不好筹,是因为他们奸诈,他们狡黠,可若是…你比他们更狡黠,更奸诈呢?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言及此处时。 踏踏… 厚重的脚步声从账外传来。 ——“陆司徒,曹司空有请。” 是虎贲军的甲士… “敢问这位虎贲壮士?如此深夜?曹司空传我是为了何事?”陆羽张口反问。 “是南下之事!”虎贲甲士如实道。 南下? 陆羽眼珠子一凝,这节奏不对呀,这种时候,怎么能南下呢? 他辛辛苦苦去徐州筹粮,可不是为了让老曹南下的。 特喵的,得北上啊…再说了,这么四十万袁军降卒,都要调到南下去打荆州,丫的…就是不考虑粮食的问题,不哗变才怪呢! 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眸已经凝起。 可…转念一想,他似乎也犯了一个错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倘若许都城沦陷,天子被送到荆州,那…老曹可就变成十足的恶汉了。 只需要一纸诏书,曹操就与昔日的董卓无异,而依附于老曹的这些士族、门阀… 他们又会如何选择呢? 这中间更是存在着巨大的变数。 尽管不愿意南下,可事实上,南下夺回天子,的确是老曹唯一的选择。 ——“荀攸军师、志才军师、文和军师都在曹司空的大帐,就等陆司徒了。” 虎贲甲士又补上一句。 这一句,陆羽大概就懂了,南下的决策不是曹操脑门一热定下的,是一干军师权衡利弊定下的! 唉… 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 “前面领路…” … 陆羽抵达中军大帐时,戏志才正在侃侃而谈,荀攸、贾诩都在。 俨然,他们已经聊许久了。 最后的结论嘛,就是不说陆羽也知道… 此时… 戏志才一边开口,一边还一个劲儿的喘着气,很明显,他也知道,现如今的局势下,南下不是个好的选择。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是唯一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天子”的干系太大了! “若是南下,首要考虑的问题便是粮草,其次是军心…”戏志才款款道:“是否让四十万袁军降卒参与南下?若是不让他们参与?又如何安置他们,这些都是必须考虑到的问题。” 贾诩的眼珠子连连转动,作为老阴逼的他,有些不同的见解。 “依我之见,粮草与军心的问题虽然麻烦,却都可以解决…最难的恰恰是…水军!” 贾诩轻声道:“无论是现有的曹军各营,还是袁军投降的兵马,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性…而刘荆州可是号称三十万无敌水师,这要打起来,一条长江天堑都能要了咱们的命啊!” 一针见血… 老阴逼就这样,要么不说话,要说话,那必是石破天惊。 “下策,都是下策呀!” 曹操摇着头,依旧觉得惋惜。 官渡之战正面战场打赢了,可偏偏…大后方出了问题,严格的说,这不能算是失误,只能算是他对刘备认知的不足,太小觑这个对手了,这家伙…远比想象中的强大许多呀。 他抬眸,将桌案上的舆图一卷,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此两线开战,咱们的压力要倍增了!” “曹司空为何不能孤注一掷,不考虑天子呢?”陆羽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曹操回首望向自己的这个长公子,眼中一抹光泽闪过。 珠玉在前,往往在这种两难的时候,羽儿会有主意。 陆羽咳嗽一声,才道:“袁氏一族四世三公,曹司空与其交战,从官渡之战打响的一刻起,双方就是不死不休!袁绍不会因为我们去打荆州而按兵不动,相反,一旦这一次没有把北境给平定,那么袁绍就会得到喘息的机会,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这个意思!” 曹操沉默片刻。 “可若是前门进虎,后门进狼呢?也要硬着头皮北上么?” 这个… 陆羽顿了一下。 “其实,所谓前门进虎,后门进狼…不过是曹司空自己吓自己罢了,依我说…什么狗屁虎狼,袁绍与刘表是鸡,是猴!咱们大可以杀鸡儆猴?用最凌厉的手段击垮眼前的鸡,身后方的猴也就不足为惧!” “这太疯狂了。”贾诩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陆羽的比喻他明白,可事实上,被重创的袁绍与手握天子的刘表,哪个是虎?哪个是狼?哪个是鸡?哪个是猴!这都不好说! 仔细的算下来,考虑到内部的问题,军心、民心、士族之心的问题… 放任天子在荆州,北伐袁绍,势必是一件更凶险,且动摇根基的行动! “然而,疯狂才能让人畏惧,让袁绍畏惧,让刘表畏惧。” 陆羽继续道。 语气凝重… 他的话其实才说到一半儿,后面还有长篇大论呢。 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曹司空,有飞鸽自陈留郡而来!” 话音落下,许褚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入此间大帐,他将手中那折叠起来的白纸呈上,接下来的语气有些哽咽。“这是夏侯将军发来的急报,许都城有消息了!” 曹操一惊…见许褚如此哽咽,下意识的就豁然而起,可他心里又像是突的被什么撞了一下,猛地一沉…莫非,莫非…许都城破城了?妙才…终究,终究没有赶到! 好快啊,这大耳贼的速度好快啊! 接下来… 天子如何呢? 他曹操的妻儿如何呢? 众将士们的家眷如何呢?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而出,曹操登时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无法自持,脸色也变得越加的白!戏志才急不可耐。 见曹操尚处于复杂的表情中,他抢先问道:“仲康将军应该知道了吧?什么急报?” 戏志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外乎回攻许都。 这还好说,就怕刘备掳走天子,退到荆州,那才是狂澜即倒,大厦将倾! 反观贾诩与荀攸,他俩的脸色显得更加的紧张。 一旦噩耗传来,这牵扯的就大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不容易打出来了局面,一下子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这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呀。 不甘心… 谁特喵的,能甘心呢? “捷报,是大捷…”许褚的话总算传出。“许都城保住了,天子保住了,这是荀令君亲笔所写,夏侯将军派人誊抄,太学生与龙骁营立下大功了…曹司空与诸位军师快看急报吧!” 说着,许褚的眼里都快流泪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许褚这个魁梧的汉子呢? 可偏偏,信笺中提到,立下大功的人里有他的儿子呀! 许仪…这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兔崽子”,竟然立下大功! 如果是寻常的功劳也就罢了,偏偏自己那“熊崽子”竟能与一干太学生、龙骁骑士一道,一把大火将那大耳贼的三万人焚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 这简直太震撼了,太不可思议了,还有…太让他这个老父亲骄傲了! 反观曹操,他忽的一怔…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打了个颤,闭上眼睛。 似乎…许久,他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个愁容满面的曹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曹操那魔性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他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白纸。 白纸黑字呀! ——大捷,大捷… 当然了,这个消息有些太过突然,陆羽也还没反应过来,哪怕…他曾经也幻想过,这群不争气的弟子可以创造奇迹,可特喵的,那也只是幻想。 这里面包含物理、化学原理… 兼之配合的默契,部署的周全,究是陆羽自己去部署…都未必能部署出个大捷!! 这群太学生?他们…竟然做到了? 不可思议呀… 那么…怎么就做到了呢? 陆羽的脑门有一百个问号! “曹司空,要么…这急件,念来听听?” 陆羽太好奇了,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总是幻想着这群弟子面对如此局势会怎么做? 是躲起来? 还是在家睡大觉,躺平起来,当成没事儿人一样? 亦或者是…最人道主义了,帮他把昭姬姐、大小乔给藏起来,能做到这一步,陆羽已经能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了! 可…大捷? 不是守住了,而是大捷…荀令君能报送出这两个字,足以证明许都城不光守住了,而且…刘备被击退了! 那么… 问题来了? 大捷是大捷?可这群不争气的弟子中,有没有谁…运气不好,壮烈牺牲呢? 这点,陆羽太想知道了! 要真有,陆羽会难过的,至少…会难过一个时辰!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幽谷氤氲,流泉飞瀑,百鸟朝凤 其实… 这些太学生,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们,陆羽一度很怀疑他们智商的。 特别是“诸葛孔明”。 陆羽感觉,这货好像除了对“百工”颇为感兴趣,对“工匠”、“木匠”这些发明有些精通外…别的地方,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啊! 完全没有历史上,诸葛孔明那种神秘莫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既视感,难道是…被自己给培养歪了! 甚至,让陆羽觉得,他这个老师当的是真不称职。 除了“诸葛孔明”,其它人也大抵如此,这群…太学生,智商的上限就摆在这儿,难不成,就这…也能完胜? 此刻的曹操笑着望了陆羽一眼,他觉得羽儿有些太过低调了,培养出这么多卓绝的后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 诚然,这群太学生卓绝,可与自己的羽儿相比,就显得有那么些黯然失色了,还是羽儿的光芒更耀眼一些! 曹操没有开口回答陆羽,而是继续把这急件看完。 急件之中,自是少不了大肆宣扬太学生与龙骁骑的英勇、无畏,如何退敌人的先锋军,如何发现敌军的藏身之所,乃至于如何一把火将整个刘备的幻想焚烬! 当然了,其中,自是少不了大肆的吹捧一番夏侯霸、夏侯衡、夏侯涓的功劳… 曹操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族弟夏侯渊的手笔,父母之爱子嘛,可以理解。 可… 无论是荀彧的文字,还是夏侯渊的手笔,整个急报中反复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诸葛孔明! ——“荀某遇刺, 许都城南城门被细作占领, 门户洞开, 三千贼兵已经兵临城下,眼看局势不可逆转!就在此时,太学生‘诸葛孔明’率二十龙骁骑主动迎敌…面对张飞率领三千先锋军的冲锋, 岿然不动,待得敌人至百步内, 方才提起‘诸葛神弩’, 一轮齐射重创张飞!敌军丢盔弃甲, 为许都城争取到平乱的时间!” ——“贼兵藏匿于穰山,不知所踪, 满城惶恐。夏侯涓寻觅到敌军踪影,诸葛均号召太学生与龙骁营主动出击,借助地形, 指挥若定, 以火攻之计埋伏于穰山之内, 大火焚烧, 三万贼兵悉数葬身火海,刘备生死不明!若无诸葛孔明, 许都城上下俱亡矣,此战功勋在太学生,在龙骁营, 此战首功当属诸葛孔明!” 这里还没完。 荀彧几乎是绘声绘色的描述出诸葛均如何的临危不惧,如何的胆识过人, 如何的智计卓绝,如何的令人钦佩, 如何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 又如何的布置火攻的方略,年轻的诸葛孔明俨然已经有“谋主”之风! 因为此诸葛孔明,许都城坚如磐石,牢不可摧! 最后… 荀彧几乎用钦佩的口吻又补上一句。 ——“荀某阅人无数,诸葛孔明这等人才世所罕见,隐麟有徒如此,后继有人!” 一口气看完了接下来的急报, 曹操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越发的凝重。。 这…太不寻常了。 荀令君可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吹捧新人的人,能让他往死里夸这个诸葛孔明,足可见…此人的不寻常啊! 只是, 曹操觉得有这么夸张么? 特别是那句——隐麟后继有人! 这话,可不简单哪! “陆司徒…”曹操环望了眼大帐内的人,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道:“你教了许多好徒弟啊,特别是诸葛孔明,这一仗惊艳到所有人了!” “完胜,此战完胜!我军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却一把大火葬送了刘备三万兵马,这是一场旷古未有,空前也将绝后的大捷!” 听到曹操这话,陆羽的眼睛终于如雨过天晴般的亮了起来。 完胜,大捷…也就是说,这群太学生们都活着,很好啊,喜闻乐见哪! 当然…火攻这样的字眼,陆羽也注意到了。 刘备这辈子就怕火…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诸葛亮火烧刘备, 这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啊! 顿时间, 陆羽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曹司空, 我就说嘛…与其盲目的讨论北上?还是南下?不如多给我那些不争气的弟子们一些时间,时间能证明一切,事实更是胜于雄辩。” “是啊…”曹操笑逐颜开。 不过…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与贾文和、戏志才、荀公达,这么大半夜的讨论了个寂寞啊! 有这功夫睡觉不好么? 讨论个什么劳什子的南下呢?简直…寂寞! “哈哈!”曹操的脸上带着几分眉飞色舞道:“有陆司徒的这些弟子在许都城,总算是让我心头的石头安然落地了许多…” 说话间,曹操将荀彧亲笔撰写,夏侯渊命人誊抄,并且添加了几分辞藻的急件交给戏志才。 戏志才看过后,一脸的震撼。 说实在的,他本是最主张南下的… 可,谁能想到,天子安在…许都之危迎刃而解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世间就隐麟牛掰,就隐麟让人佩服! 可今儿个一看,隐麟的弟子们也不简单哪,至少,守住许都城,火攻焚刘备,这样的计略…他戏志才想不出来! “好啊…”戏志才感慨道:“许都城保住了,那天子也就保住了,孔明与这一干太学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荀攸与贾诩彼此互视一眼,他们虽然心里高兴,却是不说废话,大捷就好。 赞扬的话还是免了吧。 毕竟,如今的局势,似乎还没有好到能让人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地步,官渡这边还有一大摊子烦心事儿呢! “太学生与龙骁营立此功勋,自当重赏,只不过…” 荀攸欲言又止。 恰恰这么一句,就把曹操从怅然的大笑声里拉回了现实。 一下子,他的眉毛凝起。 陆羽一眼就看出了曹操所想,当即主动开口道:“许都之危已解,接下来便是六十万将士的粮草问题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徐州筹粮,请曹司空允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不过,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眨动,他提醒道。“徐州看似是中原腹地,可实际上这边的治理是依托你曾经提出的方略——徐州自治,徐州人人治徐州…” “故而,徐州派系纵横,庶人、名士、丹阳一派均有所保留,势力盘根错节,在这等复杂的地界筹粮,并不轻松啊!” “曹司空放心,一月之内我会先送来一些粮食,解六十万将士燃眉之急!”陆羽拱手道。“三月之内,我势必凑够两到三年的粮食,为曹军将士北伐解决后顾之忧!” 陆羽的语气颇为自信。 要知道,徐州号称天下粮仓,这里是有粮的,难度唯独在于,这些豪门、士族给还是不给! 曹洪说的一句话很多呀,商人…想从他们手里筹到粮食,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若然筹不到也没有关系,不要勉强。” 曹操继续道… 如果换作别人,曹操一定会让其立下军令状。 可羽儿,作为主公与臣子,或许能狠心这样做,但作为老父亲与最疼爱的儿子,曹操不舍得给他太大的压力。 “必不负曹司空所托!” 陆羽拱手。 可猛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再度提醒道。“曹司空,如今许都城无恙,咱们此前制定的计划也可以执行了!” 计划… 这话脱口,荀攸、贾诩、戏志才一头雾水,敢情…陆羽与曹操还有小秘密呢? 当然,这话传入曹操的耳中,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眯起。 计划,是那个彻彻底底俘获“四十万袁军降卒”的计划么? 呵呵… 曹操嘴角咧开,笑了,他笑了! ——袁本初啊袁本初,时至今日,羽儿依旧拿捏着你呢! … … 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常山郡,飞龙山顶。 一间破旧的小屋内。 杨修躺在一堆稻草上,几个月的不加修饰,让他的发型愈发的蓬松与凌乱! 明丽的眼光照射进来,杨修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 “饭…” 熟悉的女声再度传来,却不是吕玲绮,还能有谁? 每日,这已经是杨修唯一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他总是会问出一些问题,只不过,吕玲绮很少回答他… 直到这一次。 见到吕玲绮走进来,杨修的眼眸变得尖锐异常。 “那些名字,怕都是姑娘的‘仇人’吧?” 杨修提到的名字,自然便是吕玲绮袖口上纹着的名字,几个月以来,在杨修细致的观察下,这些名字一个个全部记忆在脑海中。 果然… 听到杨修的话,吕玲绮手上一顿,很明显,心情悸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冰山美人模样。 “吃你的饭吧,少操些不该操的心。” 吕玲绮的话刚刚脱口,就打算转身离去。 杨修的声音再度传出…“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刘备、曹操、陆羽!” “如果这些人都是你仇人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的父亲乃是白门楼殒命的温侯——吕布,吕奉先!” 参与过那场水淹下邳城,杨修再熟悉不过,这中间的一个个名字。 ——魏续、侯成、宋宪、成廉! 这四个家伙,偷马的偷马,偷方天画戟的偷方天画戟,开城门的开城门,可谓是把吕布坑到姥姥家了… 至于刘备,那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是直接导致吕布殒命的话。 说起来,曹操与陆羽对吕布“绞杀”,就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了! 这些名字,单独的一个没什么,可偏偏串联起来,那不就是酿成“吕布白门楼殒命”事件的所有参与者么?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什么,偏偏杨修无比清楚,那一夜,吕布的女儿吕玲绮可是莫名逃出下邳城的! 最后一次出现,吕玲绮是在兖州的泰山郡。 杨修绝顶聪明,眼光又是敏锐。 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完全拼接,不难推测出,面前的这个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 若然…若然她真的是吕玲绮,那…就有转机了。 呼。 果然,吕玲绮轻呼口气,俨然,杨修的话让她回忆起了某桩不堪入目的往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吕玲绮反问杨修。 “我认识你父亲。”杨修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 吕玲绮一怔,旋即摇头。“我爹已经死了,死在白门楼上了,你是那贼人陆羽的弟子,你跟他一样诡计多端,休想诓骗我!” 言及此处,吕玲绮再不给杨修说话的机会,豁然起身。 等杨修的声音再度脱口时,她已经消失在了此间阁宇。 呼… 杨修轻呼口气,转机,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转机,能逃出去…乃至于,能策反这个丫头的转机! 没错,吕玲绮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父亲吕布不仅没死,反倒是活的好好的,这一系列的仇人不假,可曹操与陆羽…呵呵,那是她的恩人哪! “哈哈…” 杨修浅笑出声,仿佛,他已经看到了破此残局的关键。 … … 飞龙山顶,吕玲绮独自一人坐在一片松树下。 欣赏着这飞龙山特有的“幽谷氤氲”、“流泉飞瀑”,她的眼眸越发的迷离。 因为杨修的话,激起了她内心中的某种记忆,这她有点想念那个无比疼爱她,却在几年前离他而去的父亲。 “爹…你在天上?还好么?” 吕玲绮痴痴的望着天。 这些年,她没日没夜的修炼枪法,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便是为父亲吕布报仇,可…师傅的枪法博大精深岂是那么容易能够领悟的? 三、四年了,虽然枪技有所精进,可要做到万军丛中取曹操、陆羽的首级,几乎不可能实现。 父亲的深仇大恨? 又…又要如何报呢? “爹,再给女儿几年时间,可好?女儿…女儿从未忘记爹爹的深仇大恨!” 轻声低喃… 就在这时。 “玲绮…”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吕玲绮的身后传出。 这声音,吕玲绮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师傅童渊。 “师…师傅…” 吕玲绮慌忙转过身,却见童渊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师傅?您出关了?” 吕玲绮忍不住问道… 童渊摇了摇头。“这一次的伤势极重,为师遇到了一个比昔日里师兄李彦的戟法更强悍的家伙!” 霍… 能让师傅童渊说出,戟法胜过昔日师兄…这等赞誉可了不得呀! 话说回来,昔日…她的爹爹也是一手方天画戟舞的出神入化,倒是不知道…与师傅的这位师兄比起来?相距几何呢? 吕玲绮刚想开口… 童渊的话再度传出。“你师娘方才来寻我,他担心弟弟颜良的安危…为师思来想去,打算派你去一趟中原!” “中原?”吕玲绮一愣。 童渊却是点了点头。“想办法救下颜良!” 讲到这儿,童渊顿了一下。“最近坊间有传言,曹操手下的首席谋士陆羽要去徐州筹粮,这是个能接近他的机会…你带着杨修一起去,要么换人,要么擒人!” 童渊话讲到这份儿上,就是没有讲的太明白,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要么换,要么把陆羽也给抓来。 若然陆羽在他的手上,那何愁颜良不放? 当然了… 童渊想的太单纯了,换…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最开始童渊好声好气的去与陆羽商量,那未必不能交出颜良。 再说了,陆羽本没有杀颜良的想法。 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诚如杨修曾说过的,童渊与陆总长之间,与龙骁营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怨,这与颜良无关,与颜氏一族无关,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徐州么?” 吕玲绮重复了这几个字眼,徐州,对于她而言有太多的意义,父亲…父亲便是殒命在那边。 “徐州!”童渊的语气无比坚定。 说话间,不知从何处他取出一柄长枪。 “玲绮,百鸟朝凤枪法中的最后一招,你不是很想学么?”童渊眼眸微眯。“你即将执行此次任务,为师今日就传你这一招…” 嗖… 刹那间,吕玲绮的眼前,长枪舞动。 ——刺、顶、射、击、舞、转、颤、挺! 如虎啸!如狼号!如鬼泣! 如鹰爪!如蛇形!如电闪! 这是百鸟朝凤枪法枪法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华的一招…童渊没有传给过大弟子张任,也没有传给过二弟子张绣,唯独传授给的是三弟子赵云与唯一的女弟子吕玲绮! ——“枪出,如龙!” ——“乾坤撼动!一啸破苍穹!” … … 距离官渡之战已经过去了十天。 时间冲刷走了淡淡的血迹,空气中漫天的血腥气息也渐渐的消散…却也平添多了几分,游子思乡的忧愁与情绪! 对于投靠曹操的四十万袁军而言。 莫名的,他们的内心中,生出一抹悸动,紧接着…心情开始变得煎熬了起来。 阵前倒戈,这些倒是没什么。 曹营上下也没有鄙视他们,更没有给他们穿小鞋,可偏偏…这些袁军降卒的心中无一例外的生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思念家乡。 宛若听到“四面楚歌”时的江东子弟兵一样,很多时候,面对黄河…看到黄河之水源远流长…他们就想到了自己的家。 身在曹营…可家人还在北境! 身在曹营,心在北境啊! 渐渐地… 袁军降卒中有人哭泣,有些脾气不好的,暴躁了起来,也发生了一些,袁军降卒与曹营甲士的冲突!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袁营! 思乡… 他们在黄河以南,可他们的婆娘、孩子、阿翁、阿婆…都还在北方呀! 他们过的好不好? 袁绍没有为难他们吧? 他们一定也听说到了官渡袁军的大败,他们…他们一定会很担心吧?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官渡,曹军大寨,中军大帐。 “啥?”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夏侯惇那咆哮式的嗓门。 此刻,他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满满的不可思议。 “大哥?你说啥?要…要放四十万袁军北归冀州?” 夏侯惇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曹操。 没错,当此四十万袁军降卒归心渐起之时,曹操做了一个让夏侯惇完全看不懂的决策… ——放四十万袁军降卒北归冀州! 一石激起千沉浪,这让夏侯惇几乎懵逼了,怎么能放归呢?这四十万人要再回归了北境,回了袁营,那不是完犊子了。 丫的,官渡之战白打了呀! 在夏侯惇看来… 特喵的,就是全埋了,也不能放他们回去呀! “元让,做将军这么许久了,怎么性子还是这般莽撞。” 曹操张口,言语间有一抹斥责之意。 “那…那也不能放这四十万降卒回归袁绍那边哪!”夏侯惇态度坚决…“大哥,你的压力我知道,是…无论是粮食,还是军心,如今都是隐患…” 讲到这儿,夏侯惇顿了一下。“大哥,我不懂那些个大道理,我只知道,若然大哥不想做这恶人,那就让我来做!” 夏侯惇没有把话讲的太明白,可言外之意很明朗,他可以当夏侯惇,也可以去做那先秦时期的杀神白起,背下这天下的骂名! “元让,我有说过,要他们回归袁营么?”曹操反问… 这。。 夏侯惇挠挠头,放他们北归,不就是放他们回归袁营么?这两者之间有差别吗? 越想越是搞不懂了… 夏侯惇用力锤锤脑门。 曹操却是一扬手,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哈哈, 元让, 好戏在后头呢!” 一言毕, 曹操迈着大步走出了此间大帐。 只留下夏侯惇一脸懵逼。 他还是不懂,俨然他那三十多点的智力值,是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弯弯道道。 “夏侯将军…” 还是贾诩, 实在是不忍心看夏侯惇这般痛苦,索性提醒一句。“昔日里, 曹安民下狱, 我听闻陆总长赠予他一句话, 叫做——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呵呵, 这世上的一切又岂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将军不妨耐心些,静候佳音…” 呃… 原本大哥曹操的话就让夏侯惇一阵眩晕了。 这下倒好,贾诩这云里雾里的解析, 更是让他有点儿找不着北的感觉。 “踏踏…” 望着贾诩徐徐走出的背影, 夏侯惇一敲脑门。 “啥黑不黑?白不白的?啥叫非黑即白…读 “书多了了不起啊?拽个锤子的文哪?” 吟出这么一句, 夏侯惇一摊手, 搞不懂…彻底搞不懂了。 不过… 转念一想,结义兄弟陆羽曾经说到过一句, 现在回想起来,倒是颇为贴合——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脏?脏? 这…到底是怎么个脏法呢? 特娘的, 烦死了! … … ——“弟兄们,弟兄们…” 就在四十万袁军, 四十万颗炙热的心,思念北归的时刻, 忽的…营盘中传出一個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陆…陆司徒临走前, 向曹司空提议,说是…说是…” 一个袁营的甲士扯开嗓门大喊道。 似乎…是因为激动,他竟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喉咙处仿佛哽咽住了一般。 “啥?啥消息?” 一干袁军降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这甲士的声音再度传出。 ——“陆司徒向曹司空提议, 允许咱们…允许咱们回北境了!曹司空也答应了…” ——“咱们中,只要…只要谁想回北境,都可以回去,曹司空还特地准备了盘缠、粮食…还有船舶, 助咱们渡过黄河!曹司空让咱们回家啊!” 呃…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脱口,整个四十万袁军降卒的阵营刹那间哗然了。 啥?啥情况? 放他们回家?回北境四州么? 如果说这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竟然…竟然还分发给粮食、盘缠,还准备好了船舶?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可置信… 下意识的,没有一个人相信这话,太假了,简直假的不可思议! “你…你可别骗我们哪!” “曹司空真的…真的让我们回北境了?” 一个个袁军降卒围拢了过来,忙不迭的去问。 “骗你们干嘛?”那传讯的小卒转过身,露出了早就装好了盘缠、粮食,“我都已经去领过盘缠了,哪里还有假?” “我可听说了,陆司徒之所以要提议曹司空如此做,便是因为考虑到咱们弟兄们思乡的情绪,不忍心我们与家人分开呀!” 言及此处… “咚咚咚…”锣声响起。 却见大营内的演武场上, 曹操徐徐登上了高台,他的身边有一干虎贲甲士,正一起用力将一个木制的简易扩声器给推了上来。 这玩意, 出自工房… 陆羽曾经用过, 曹操觉得很实用,就给工房讨要了一些。 果不其然,这玩意…简直省去了无数传讯兵,方便至极! 所有人注意到了曹操。 而曹操也环望着营寨中所有甲士。 就在这时。 “咣咣咣…” 又是一阵锣声响彻。 紧接着,曹操的声音呼啸而出。 “昨日陆司徒向我提议,说许多弟兄们的家人都在北境,妻儿老小也在北境,建议我曹操放弟兄们北归!我本琢磨着不妥,万一弟兄们回到家后,又被那逆贼袁绍征召到袁营里,那可怎么办?那不是给我曹操找麻烦嘛?” ——“可我转念又一想…弟兄们征战沙场,不就是为了家人们能过上好日子么?我若是不许弟兄们归家?那于心何忍?” 曹操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足够整个营盘内的所有甲士听得清清楚楚。 ——“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日在这里,我曹操便是宣布一桩事,我决定采纳陆司徒的提议,诸位兄弟们中,有想要留在曹营的,我热烈欢迎,有顾虑家人,想家的,思念故乡的,我也欢送,绝不强留…他日,若然你们与我曹操在战场上相会也无妨,大家各为其主,无需报恩,该怎样,便怎样即可!” 言及此处… 台下的一干袁军降卒中有落泪的。 更多的,他们拼命的眨巴着眼睛,用胳膊去擦拭眼角的泪痕。 北归…这在他们心中位置太重了。 感动! 感动啊! 曹司空能大义放他们北归,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怀,这又是一种何等的感动呢?当然,还有陆司徒…哪怕是离开了官渡,去徐州出公差,却依旧不忘他们这些“卑微”的降卒,处处为他们考虑,大义…大义凛然! “好了,粮食与盘缠我曹操已经给诸位准备好了,每人都有,想要走的,收拾好包裹,来领这些盘缠即可…如果腿脚不便的,受伤的,我曹操还为你们准备了马车!”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的让此间那满是感激的气氛变得更浓郁、更沉淀一分! 感觉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到位了。 曹操继续道: “弟兄们,都别愣着了,咱们一别两宽,我绝不会忘记,今日,曹操有这么多的好兄弟!” 呼… 无数人听到曹操的话,急呼着大气,他们从内心深处被曹操感动了。 这是一个值得效忠的主公啊! 这是一个…处处为将士们考虑,爱兵如子的主公啊! 感动,所有人心头只剩下无限的感动! 当然… 这丝毫不能阻止这些甲士想要回家的欲望与心情,他们有着必须北归的理由。 拼搏,奋斗,杀戮… 这一切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一个家么? “谢曹司空…谢陆司徒!” “啪嗒”一声,一个袁军降卒跪倒在地…似乎,唯独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诠释出他内心中对陆羽,对曹操的感激。 可… 他这么一跪。 “啪嗒”、“啪嗒”、“啪嗒…”不断的有袁军降卒跪倒在地,他们的脑袋宛若捣蒜一般磕在地面上。 感谢…感谢! 感谢的同时,终于,终于了了他们心中的愿望,可以北归,可以回家了。 只不过… 这种时候,感动之余,没有人注意到曹操那嘴角扬起的不漏声色的、隐晦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 不! 准确的说,是一切都在羽儿的算计之中。 … … 军寨大门处,无数粮草陈列于此。 除了粮草外,还有马车。 曹操亲自在这里,为即将离去的袁军降卒们发放粮草、盘缠,送行! “老兄?多大年纪了呀?” 看到一个老汉,腿脚有些不便,曹操一把扶起他,耐心的询问道。 “老朽…老朽今年五十有六。” “那你可比我大十一岁呢!”曹操紧紧的握着这个老兵的手。 “家里还有几口人哪!” “劳曹司空挂怀,上还有个九十岁的老母,下还有两个十余岁不成器的孩儿…若不是他们,我也决计不去那黄河以北,跟着曹司空打…打天下!” 老兵的语气有些磕绊。 曹操则是额外取来了一份盘缠。 “这些?够么?” “够了,够了…”老兵感激涕零,一手接过盘缠,一边就打算下跪。 曹操一把扶住。“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老兵则是不住的在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曹司空,若有来世,我…我必定当牛做马,也要…也要报答曹司空的大恩!” 这老兵算是开了个头… 一下子,附近的降卒们均是跪拜在曹操的面前。 场面无比壮观… “都起来,都起来…”曹操将面前的几人扶起,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实在是扶不过来。“回家嘛,是高兴的事儿,你们一个个掉泪珠子干嘛?怎么…都不舍得走了么?” 曹操用最豪迈、最善意的话宽慰着他们。 “都快起来,领了盘缠,还要北归呢?现在可不是磕头的时候,先回到家,让家儿老小知道你们还平安着呢!这样,他们才能安心哪!是不是啊?” 曹操的一连串话语,让此间袁军降卒再度一阵感动。 此前… 他们总是听袁绍讲起曹操如何的阴险、如何的狠辣,可…切身处地的待在曹营,他们才感受到,这位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枭雄曹操…他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比起袁绍… 这样的主子不知道要强过袁绍多少倍! 这才是英主啊! 一旁… 张郃、高览、沮授也看到了这一幕。 沮授头戴斗笠,似乎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毕竟…出于保护他家人的缘故,曹操对外宣称,他已经被斩于辕门了。 张郃、高览自是知晓这些,此前他们均是冀州牧韩馥的手下,他们三个的关系还不错。 只不过,此时此刻…三人的心境倒是截然不同。 “世人皆道刘玄德仁义,可曹司空此举,足以证明他的仁义不亚于刘玄德!”张郃连连感慨道… 高览点了点头。“是啊,曹司空此举不可谓不宅心仁厚,只不过,此等放四十万降卒北归的提议,陆司徒是真敢提,曹司空也是真敢答应啊!”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做。 高览没有把话讲的太白,可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这特喵的,不就是放虎归山么? 这是用四十万大军换了一个仁义之名,似乎…有那么点儿不划算哪! “是啊…”张郃点了点头。“能做出如此提议,能最终做出这样的决策,足可见曹司空与陆司徒的宅心仁厚,我张郃还是佩服不已的!不论别人如何,我这辈子跟定他们了!” 这话脱口,高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们俩不同于寻常的袁军降卒,还有北归的余地。 不夸张的说,官渡一战,袁绍崩盘的瞬间,便是他们俩的阵前倒戈,袁绍对张郃、高览那是恨之入骨! 别的降卒或许能回去北境,可张郃、高览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一条路走到最后! “呵呵…” 就在这时,沮授笑了,比起张郃、高览,俨然…他看事情看的更深远一些,也更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况,这提议是隐麟提出来的呢? “呵呵。”沮授再度苦笑一声。“宅心仁厚,在乱世…宅心仁厚?真的重要么?” 呃…这… 张郃、高览一惊,彼此互视,旋即把眼眸望向沮授这边。 沮授摇了摇头,旋即爽然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 似乎,笑到了一半,他张口苦笑道:“好一个隐麟,好一个隐麟提议的北归…这一招,委实是把袁本初看透了,呵呵…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短短的一句话,此间却是意味深长。 张郃、高览连忙问道:“沮兄?此言何意呀?” 沮授摇着头,口中喃喃:“呵呵…隐麟才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谋士,曹操更不是刘玄德那样的仁主!放虎归山?狗屁放虎归山…这分明就是最简单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曹操敢放这四十万降卒北归,可凭着袁绍那猜忌、多疑的性子?他敢收么?” 讲到这儿,沮授顿了一下。 “唉…”的一声,再度叹出口气,他继续道:“过不了几天,这四十万降卒就会再度回来,哭着喊着给曹操、给陆羽效力,只不过那时候…那躁动的三军就会安定下来,北归的情绪亦将化为无穷的怒火,去反噬他袁绍…去反噬这北境四州,隐麟这一计,足以定北境!” 诚如沮授所言。 曹操放四十万降卒北归,是陆羽谋算中的重要一环。 曹操越是对这些降卒好,越是发放粮食、盘缠,越是称兄道弟…传到袁绍的耳中,他越是会怀疑,越是会猜忌! 四十万降卒?这么庞大的数量,会不会是曹操与陆羽的奸计呢? 会不会是假意投降,里应外合呢? 四十万人的里应外合,这足以顷刻间覆灭黎阳…足以将他袁绍的北境四州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隐麟这是要掘他袁绍的根基啊! 袁绍会这么想! 凭着袁绍的性格,他一定会这么想! 便是为此… 面对这四十万北归的战士,等待他们的势必是刀光、是剑影! 是不欢迎的箭矢… 而未来,这些刀光、剑影、不欢迎的箭矢将转换成四十万降卒的怨气,将变成北境四州这四十万降卒家人的怨气,这股怨气…对袁氏一族而言,才是最致命的! “呵呵…” 言及此处,沮授最后摇了摇头。 “可惜啊,能看穿此计的人,都不在袁营了!呵呵,退一万步…哪怕是有人在,又何妨?袁本初能听得进去正确的意见么?” “诚然,我沮授比不上隐麟,可…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与曹操相差的更远!你输的不亏!纵然再有一百次,结局依旧是注定的!你输的委实不亏!”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 黄河以北,黎阳郡。 袁绍正无力的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如纸,他病了,官渡的大败几乎成为了他每夜都无法过去的梦魇。 ——乌巢焚毁。 ——四十万袁军临阵倒戈。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噩梦一般… 仿佛… 从渡过黄河起,他就陷入了陆羽布下的一个又一个圈套之中,直至大败,直至逃回了黄河以北的黎阳城,这个他曾经踌躇满志,妄想一统天下的地方。 每每想到此处,袁绍的心情就宛若坠入谷底,让他连连咳出声来,痛苦不已。 说起来。 这黄河北境的天也颇为奇怪。 白日里还是艳阳天,入了夜,却忽而下起瓢泼大雨,似乎…上天是感应到了此刻袁绍的心情,为这天穹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阁宇之中,袁绍的咳声此起彼伏,他感觉,他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他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牛角尖,陷入了心灵中的死胡同。 “谭儿、熙儿、尚儿,他们…他们都筹到兵了没有?” 那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旁的郭图连忙禀报到:“三位公子已经分别抵达青州、冀州、幽州…料想少则十天的,多则一月,他们定能带来一支雄兵,助主公与那曹阿瞒再决雌雄!” 呼… 这個消息总算是让袁绍那悲怆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再战… 消除梦魇的方式,就是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 更何况,何况…袁绍收到一则曹营的情报,曹操的粮食不多了。 这是机会,是他逆风翻盘的机会呀。。 就在这时。 “主公,主公…”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声音乃是邺城令审配,听闻官渡兵败, 他是第一时间集结邺城兵马前来驰援的, 生怕曹操继续追击, 而每日…他必定亲自巡查黄河沿岸,确保防线万无一失,黎阳城是黄河北岸的第一道防护, 此间局势下,不容有失了! 唔… 听到审配的声音, 袁绍微微睁开了眼睛。 “正南?何事如此惊慌啊?” 袁绍的声音极低、极细… 郭图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位“内斗内行, 外斗外行”的袁营核心谋士,最近, 他感觉很寂寞… 冀州才俊中沮授、田丰、张郃、高览都被他斗下去了; 汝颍门阀中,与他关系交恶的许攸也被逼往曹营了; 突然间…没了对手,就好像是人生中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 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 可…没人斗的感觉, 那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正巧…审配来了, 这让郭图找到了人生中新的奋斗目标,把这家伙也给都斗下去。 “正南, 如此大呼小叫的,岂不知袁公需要静养么?你这是存心要伤袁公的身子么?” 呃…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审配一愣, 他也不是好脾气,就打算回怼。 哪曾想, 袁绍一摆手。 “无妨,正南有话直说即可!” 心情已经这么绝望了, 再有什么坏消息也就平平无奇了。 “主公大喜啊!”审配瞪了郭图一眼,旋即朗声道! “正南…你在胡乱说些什么?”郭图依旧是针锋相对。“官渡溃败, 如今我袁军士气低落,何喜之有啊?” 审配不搭理郭图,继续禀报道:“主公,咱们投降曹操的那四十万降卒,他们…他们回来了!” “听细作讲,是那陆羽向曹操提议,放咱们四十万袁军北归,哈哈哈,他这是出了一个大晕招啊!” “袁公不是苦无没有兵马么?这下…回来了,统统都回来,袁公与那曹贼又有一战之力了!” 审配说的亢奋… 毕竟是四十万袁军的北归! 这事儿太大了… 嘶… 反倒是郭图眉毛一垂,下意识,他觉得这功劳不能让给审配呀,连带着,他又琢磨着,这事儿不对? 陆羽是谁?隐麟哪! 人的名树的影,此前他一系列的布局、诡计把他们袁军简直给坑到阿婆家去了,现在…放四十万降卒北归? 他…他会出这等阴招?关键是,他出了这等阴招,曹操会答应?这简直匪夷所思嘛! 郭图的眉毛凝起。 此时的袁绍表情也很复杂,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审配的话却还在继续。 “主公,这是大喜啊,如今,这四十万降卒距离黎阳城不过二十里,当务之急,主公需…需得亲自出城去迎接他们,如此, 可安抚将士们的情绪,让他们心安哪!” 审配没有经历过官渡。 可他能体会到, 主公袁绍失去了四十万袁军的痛苦,如今,这一抹痛苦烟消云散! 审配都能察觉出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与曹军再战官渡的机会。 可谓是否极泰来! “审正南,你没看到袁公都这副模样了么?如此模样…他还怎么…怎么出城去安抚?”郭图凝眉道… 这下,审配也注意到,此刻的袁绍面沉如水,眉头更是高高的凝起。 俨然…这一条消息,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拔云见日! 可… “袁公,安抚四十万将士之心,这…这可耽搁不得呀!”审配继续劝道:“若然…若然袁公以病躯前去迎接将士们,那么…三军将士军心一定,士气必定如虹,如此一来,咱们平添了四十万大军,又能渡过黄河与那曹操一决天下了!” 此言一出。 审配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袁绍,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用想呀,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可… 谁曾想,袁绍那复杂的表情渐渐的趋于平静,最终他只是喃喃吟出三个字。 ——“知道了” 知…知道了? 审配有点懵,有那么一刻,他感觉他完全看不懂这个主公了。 “袁公…”审配继续开口,只是…话还没完全脱口,袁绍的声音抢先而出。“正南,你没有经历过官渡一战,故而如此天真,我不怪你!” 呃… 审配有点恍惚。“袁公何出此言哪?” 呵呵… 袁绍冷笑一声,“正南,我且问你?这四十万袁军是如何渡过黄河的?他们没有盘缠?如何能行至距黎阳二十里之处?” 这… 审配略微一顿,朗声道:“听细作讲,是…是曹操亲自发给他们盘缠、粮草,说是要让他们安全归来,还说什么,日后相见无需报恩,大家各为其主,奋力拼杀即可!甚至…一干伤员还分发了马车,准备了船舶助他们渡过黄河!” 哼… 袁绍一声冷哼。“愚蠢…审正南?你何时变得如此的愚蠢?” 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接踵而来…“你愚蠢!” 他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陆羽是谁?当世隐麟,算无遗策、窥探人心的隐麟,他能擒颜良,诛文丑,水淹我四十万袁军,他也能烧乌巢,策反张郃、高览,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官渡的局势,让曹操一跃骑到我袁绍的脖颈之上!” 讲到这儿,“咳咳咳…”袁绍侧起身子,连连的咳嗽不止,马屁精一号郭图赶忙扶住他,不断的替他拍打着后背。 袁绍的声音还在继续。 “呵呵,曹操亲自发给这些降卒盘缠、粮草…伤员还配送马车,哼,这分明就是狼子野心,这是隐麟的又一个奸计!” “倘若这些降卒进入了黎阳城,他们势必与曹操里应外合,一举攻克黎阳,把我袁绍的脑袋献给曹操,献给隐麟!哼,陆羽这是把我袁绍当傻子不成?如此卑劣的诡计,也想赚得我袁绍的脑袋,他想得美…想得美!” 咆哮…特别是最后“想得美”三个字,袁绍发出“无能的咆哮”! 此时的袁绍,因为官渡的溃败,已经对陆羽忌惮连连,以往,他是小觑隐麟…凡事不往深处想,可现在,他会把每件事儿嚼碎了看,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到。 忌惮…这便是陆羽带给他的莫大的压迫感! 再加上… 如今的袁绍从云顶坠落到谷底,他怎么可能相信,这四十万人是真心的叛而复返! 一次不忠,他袁绍选择终生不用! 念及此处… 袁绍还在怒吼。“愚蠢哪,愚蠢哪…” 他指着审配的鼻子。“我总算知道了,官渡为何溃败??就是你们…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尔等误我,尔等误我大业!” 此时的袁绍魔怔了一般… 一句句冷冽的咆哮传出,审配有点懵逼! 丫的,官渡之战他就没参加,甩锅怎么就甩到他的头上来了。 只是… 似乎袁绍说的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这让…一贯直言的他无法反驳。 再说了,审配自诩不是一个智虑周全的谋士,袁绍都把话讲到这份儿上了,索性,他也不谏言了。 一次不忠,不用也就不用了! “末将思虑欠缺,末将有罪!”审配低着头… 看着他吃瘪的模样,郭图的嘴角扬起一丝隐晦的笑意,作为首席马屁精,他表现出了一副奉承的样子。 “主公英明神武,一眼就识破了那隐麟的奸计,如此睿智,岂是我等能体会到的,主公的心智实在是远非我等凡人可比,郭某自恃眼光甚高,可主公的才智,委实惊艳到我了,在下佩服不已!” 同样的奉承与马屁! 只不过,不同的情境下,不同的心境下,袁绍的回答也截然不同。 这一次,听过郭图的话语,袁绍只回应了一个字——“滚!” 滚犊子的“滚”! 呃… 郭图有点懵,他感觉… 主公变了,主公好像对他的马屁免疫了。 不,不是免疫,而是开始变得排斥了! 当即,郭图很有眼色的滚了出去,灰溜溜的滚出了此间阁宇! … … 兖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 百人的车队正在驰骋,这是龙骁营的军团。 不过,此间…去徐州筹粮,陆羽没有带太多的人,一百龙骁骑,连带着典韦、曹休、赵云三将。 在陆羽看来,筹粮又不是打仗,人多了没有任何卵用,再说了…徐州那儿,还有陈登呢! 这位如今的徐州牧,徐州名士派的代表人物,陆羽那不争气的弟子杨修还救过他的命呢! 所谓现官不如现管… 筹粮之事,一个陈登顶得上十万大军了! 只是… 莫名的想到了杨修,陆羽“吧唧”了下嘴巴,也不知道他被童渊掳走后,现在是生是死,如果死了,陆羽多半会心疼两个时辰吧! 提到这个童渊。 陆羽下意识的去掂量了下袖口中藏匿着的一把小型的诸葛神弩。 这个是“孔明”按照他的吩咐锻造出的一枚小型的暗器,可以套在手腕处,藏在袖子里,如此也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说起来,童渊在吕布、张燕、麴义、公孙瓒四人的围攻下,还是跑了… 从这点上看,这武功怕是不低了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陆羽刚刚想到这儿… “哒哒哒…” 马队的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匹快马呼啸而来。 ——“报…” 行至陆羽的四舆马车旁,骑士当即禀报道。 “官渡处,曹司空放归四十万袁军降卒,如今这些袁军降卒各自分发了粮食、盘缠,正北渡黄河赶往黎阳城。” 此言一出,陆羽点了点头。 旋即一挥手。 “再探,有关黄河沿岸的情报,务必第一时间报送给我。” “喏!”骑士答应一声,略作休整就往官渡赶去。 说起来,放归四十万降卒是陆羽献给曹操的一计。 恰恰… 这一计…在历史古籍中并没有什么记载! 按照历史原本的车轮,曹操官渡之战后,直接就大屠杀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降卒问题。 可现在局势不同了… 陆羽也是与徐庶反复的商量过后,根据袁绍的性格弱点,才定出了这一计。 理论上,袁绍那猜忌性子,注定他是不可能接受这群叛而复返的降卒! 别说袁绍了,换作谁也不敢接受,也会觉得这其中有诈! 纳四十万有反叛经历的降兵,这需要何等强悍的魄力呢?怕是老曹也未必能有这股子魄力! 当然了,理论是这么个理论,陆羽也不敢大意,时刻派人盯着黄河沿岸,生怕袁绍不按套路出牌。 总而言之,只要袁绍正常发挥,这四十万降卒日后就要彻底的改姓“曹”了! “陆公子…”一旁的赵云也听到了骑士的急报,眉头微簇,连忙问道:“曹司空此举放四十万降卒北归,仁义固然是仁义,可事实上这无异于资敌呀,如此这般…官渡之战岂不是白打了,陆公子此前总总部署才谋得的如今大优的局面,岂不是一朝全部葬送了!” 听过赵云的话,陆羽微微一笑。 “子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陆羽转过身望向骑白马的赵云。“袁绍此人就连心腹谋士田丰、沮授、许攸都不能信任?他如何会信任四十万叛而复归的袁军将士呢?”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他并不打算瞒着赵云。 事实上,上兵伐谋,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四十万袁军将士思归,同样的…北境四十万袁军将士的家人也盼着这些儿郎北归,如若不放,那此间‘思归’的心情,早晚会在曹营中引起哗变,反倒是…一旦放了,那袁绍猜忌之下,势必会阻拦他们北归!” 呼… 陆羽这话脱口,赵云长长的呼出口气。“原来,一切都被陆公子算到了!” “子龙习惯就好了。”就在这时,曹休补上一句。“咱们公子是走一步看三步,哪怕是离开了官渡,可袁绍依旧是逃不出咱们公子的手掌心呢!哈哈…” 听到称赞,陆羽摆摆手。“文烈,低调一点!你们可莫要夸耀我,袁绍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他只能听进去好听的,但…忠言往往逆耳!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此言一出… 赵云、曹休彼此互视,旋即“哈哈”的笑出声来。 … … 四十万袁军降卒的北归。 就像是草原上一场声势浩大的迁移! 小雨之下…从九天俯瞰,整个黄河北岸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满是人烟,一个个甲士他们怀揣着梦想,满怀着归乡的亢奋心情一步一步的踏上征程。 前面五里之处就是黎阳城,就是北境的大门,他们总算回来了! 没有人可以体会到一个游子归乡的情绪… 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样的辞藻,但…每一个慈母,每一个游子的心境自古相通。 哪曾想… 就在他们向前狂奔就要迈入黎阳城的地界。 忽的… “嗖嗖嗖嗖…” 漫天的箭矢从正前方爆射而来,无数箭矢没入了石阶,没入了泥土,更有甚者,一些思乡心切的游子被乱箭射死! 这一刻,四十万袁军降卒哑然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们抬眼时,又一轮无情的箭矢再度爆射而来。 紧随而至的,还有一系列无比尖锐的声音。 ——“尔等既已投身曹营,何故又来诈降!” 吆喝… 城楼上,袁绍的死忠蒋义渠大声的吆喝着! 就在方才,袁绍下令…敢进入黎阳境内者,不论身份,不听解释,格杀勿论! 一时间… 冷冷的箭雨在天空中胡乱的射来,比这箭雨更冷,更心寒的眼泪与寒雨混成一块儿!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北境故乡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袁绍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般,把这四十万降卒的心灵彻底的出卖!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曹公,夫人她生了 雨越下越大,气氛不算融洽。 暴雨令地上泛起一层水雾,本该进入黎阳城内躲雨的将士们,此刻他们的鞋袜尽湿,不自主的浑身哆嗦。 他们的眼睛木讷的望着不远处黎阳城的城墙。 还有眼前,那不欢迎他们归来的军阵! 什么情况? 四十万人止步于黎阳城外的五里之内,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因为…再往前一步,就是漫天的箭矢。 这些北境的箭正无情的屠戮着这些北归的游子! 彷徨、无措、绝望… 一系列的情绪席卷,几乎压垮了这些甲士的最后一根神经。 “北上?北上…竟…竟也变得这么难了么?” “我们…我们不要打仗,我们只想回家呀!” “阿翁,阿娘,儿想你们了…儿现在是有家难回呀!” 好不容易熬到夜静更阑,好不容易渡过黄河来到了这里,可…可… “滴答…” “滴滴答答…” 数不尽的泪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时间消磨着这些袁军甲士们北归的心情,哭泣声中,他们的眼神一个个变得空洞,对前路未知的空洞。 “回不去了…” 骤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这是那名五十多岁老兵的声音,此刻的他面容沧桑至极,他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袁绍连沮授、许攸、田丰这几位贤士都…都不能相容,又何况是…咳咳…咱们呢?回…回不去了!” 一道声音满是失落… 一下子,呜咽声不见了,喧闹的咆哮声也不见了,唯独雨声潺潺,拍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这四十万男儿的身子已经被浸透。 漠然了… 所有人漠然了。 袁绍既然下令如此对待他们,射杀他们,那…他们便是强行北上也是枉然,不会有哪个城郡敢接纳他们的。 有家…难回! ——“爹…” ——“儿子…” ——“秀儿,我回不去了!” 这群在战场上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竟在此刻骤然破防,一個个嚎哭了起来。 这泪水中,有对袁绍彻底的失望, 也有因为…有家难回, 而泣泪直下。 “别哭了…” 终于, 有人震天的嘶吼道:“就没死了爹娘,哭什么?他袁绍不让咱们回去,咱们不能打回去么?” 骤然响起的声音, 一下子引得了无数人的共鸣。。 “俺老家在涿县,俺家里的桃园比那张翼德家的还大呢, 俺娘还每天照顾着这些桃林呢…特奶奶的, 袁绍不让俺见俺娘, 俺跟他不共戴天!” 嗓门响彻。 与此同时,不少声音骤然响起。 当然了, 正常的袁军甲士哪会这么快反应到这一成,他们还需要经历一个完整的悲伤的过程。 陆羽与曹操都想到了这一层,故而, 在他们的队伍中, 安插了大量的托儿! 没错… 就像是前世, 那些大型的选秀现场, 一个个镜头前哭的稀里哗啦的观众,都是托儿… 啊不, 准确的说,她们是演员! 一场哭戏能赚好几千呢! 很多时候,这些“托儿”的话, 或者行动…是可以引导其它观众的! 此时此刻… 在这崩溃、绝望的四十万袁军降卒面前,总是需要那么一些“托儿”去引领大家的情绪, 让将士们不要冲动的去拼命、赴死、做无畏的牺牲。 而是理智回到黄河南岸,回到曹操的怀抱中! ——“咋地?一个个哭哭啼啼?就能回家了么?” ——“就能回去抱着婆娘睡觉了么?” ——“就能回归那婆娘、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么?” 这些托儿的声音越来越大, 也越来越卖力。 ——“哭,有个屁用!傻站着也没有卵用…特娘的, 有这功夫,还不如退回黄河南岸,咱们请曹司空,请陆司徒给咱们做主,袁绍不让咱回家,咱们就跟着曹司空,跟着陆司徒打回去!这特喵的才是骨气…才是衣锦还乡!哭,就知道哭,就是说你呢,哭你二大爷的!” 话糙理不糙… 当然了,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那或许影响不了这四十万人的情绪。 可此情此景之下,冷冷的箭雨不断的射落之下! 如果…有几千个托儿都这么说呢? 那么…这种“南归曹营,打回北境去…衣锦还乡”的情绪就会顷刻间蔓延… 果然,很快… 这些将士都升腾起“打回北境去”的心思,俨然,这一刻…他们与曹操、陆羽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他们认同了那所谓的“打回去”、“衣锦还乡”的话语。 ——“说得对…咱们去找曹司空,咱们打回去!” ——“咱们弟兄们跟着曹司空,跟着陆司徒,黎阳城敢拦咱们,咱们就把城给他掀翻了!”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这边…陆司徒放咱们北归,曹司空给咱们粮食、盘缠,袁绍却是如此态度,用箭矢来迎接咱们…谁是明主?谁是庸主还用看么?老子今儿起就扎根曹营了!” 一句句狂暴的喊声接踵而出… 四十万人… 同仇敌忾! 这些托儿都没想到,这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呀! 忽的, 一个甲士大吼道:“那还回去干嘛?咱们面前不过几千人的军阵,不过一个黎阳城?咱们冲过去!灭了他袁绍…不就能回家了么?” 这话脱口, 还真有一干附和的! 不过…俨然这一幕,托儿们是有所准备的, 准确的说,是陆羽对这些托儿的培训中有所准备。 当即,就有托儿站到马车上。 扯着嗓子大喊:“冷静,冷静…你们都听我说!” “咱们人是不少,可咱们现在手上没武器啊,也没有攻城器械,这么去打…就算赢了,得死多少人?得有多少弟兄们葬身这黄河沿岸,回不了家?为了袁绍…不值得,不值得啊!” “再说了,咱们手上就这几日的粮食了,莫说是北方了,就是这黎阳城也攻不下来呀!回去吧!还是回去吧…陆司徒算无遗策,他必定能兵不血刃的战胜袁绍,保全弟兄们的性命啊!” 这道声音一出! 人群中,一干托儿们卖力的嘶吼起来。 “是啊,曹司空、陆司徒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战胜袁绍…” “北境该变天了,该换一个明主了!” “干他丫的…” 在这些托儿们的努力下,整个四十万袁军的风向全变了,大家调转马头,默契的又踏上了南归曹营的道路。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黄河岸边顿时人山人海,又一次,宛若那草原上动物的迁徙! 只是…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他们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复杂、彷徨,唯独剩下的便是忠贞、炙热…还有希望! … … 黎阳城,城楼之上。 “主公真是圣明啊!一眼就看出了隐麟的奸计。”郭图止不住的感慨道:“看看,这隐麟一计不成,这几十万人气急败坏的都退回去了,嘿嘿嘿!” 似乎是拍马屁拍习惯了。 郭图三句离不开对袁绍的歌功颂德。 一旁的审配白了他一眼。 “袁公就没在这儿,公则有必要这么吹捧了吧?让谁听呢!” “呵!”郭图转过身目光直视审配。“怎么?你敢质疑主公的决策?” “哼…”审配冷哼一声,他伸手指着前面那乌泱泱离去的几十万人。“我自然不敢质疑主公的决策,可从他们的步伐中,我能感受到,他们来的时候是充满希望的,可离去的时候却是充满怨恨的!” “那又如何?”郭图冷笑道。 审配一点儿也不惯着郭图,当即冷然道:“郭公则,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是主公的猜忌心,还有你这小人的阿谀奉承,凉了本该属于咱们的四十万将士之心!” “审正南,请注意你的言行!”郭图目露凶光。 “我为人光明磊落,我的言行自是经得起主公与北境黎庶的推敲!不像是你,卑鄙无耻,溜须拍马的小人一个!”审配向前一步,骤然吓了郭图一跳。 “你,你,你,你…你…”郭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却在这时。 ——“报…郭先生,长公子从青州又筹集了六万兵马!” 一名小卒迅速来报… “好…” 听到是长公子袁谭的消息,郭图颇为兴奋。 要知道,袁氏一族中层文武组织,明面上分为冀州才俊与汝颍门阀两派,可事实上,如果按照世子之争。 那单单汝颍门阀的派系中就能分出三派… 文以郭图、辛评、陈琳为首,武以汪昭、岑璧、彭安为首的长公子袁谭一派! 文以审配、逢纪为首,武以苏由、吕旷、吕翔、马延、张顗为首的小儿子袁尚一派! 还有比较咸鱼的二公子袁熙,手下唯独两个武人焦触、张南! 可以说,此间世子的争斗比之派系之间的争斗要凶险十倍! 听闻长公子袁谭筹集到了兵马,也难怪,郭图颇为欣慰! “呵呵…” 哪曾想,审配冷哼一声。“公则怕是还不知道吧,尚公子已经在冀州募集到了八万人,似乎,比谭公子要多两万哪!” 这是赤果果的鄙视… 郭图眼睛瞪得像铜铃。“审正南,你别忘了,谭公子才是长子!是世子的不二人选!” 审配却是摇摇头。“我审正南一生忠心不二,主公说立谁,我便效忠于谁。” 言外之意,主公袁绍更中意的是小儿子袁尚… “哼…” 一声冷哼,郭图与审配,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 … 官渡,一处书房之中, 窗外雨声潺潺,灯下,曹操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一卷竹简,那是《孙子兵法》,是曹操最喜欢读的兵书。 也是昔日太学时…他的师傅…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还有“桥大公子”桥玄推荐给曹操,让他一生去品读的书籍。 由此可见,《孙子兵法》在这个时代名将与名臣心目中的地位何其之高。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孙子兵法》奉若神明。 比如…皇甫嵩就很鄙视《孙子兵法》,他喜欢读的是《吴子兵法》,这算是截然不同的派系了。 便是因为兵书派系的不同,征讨黄巾的早期,曹操在皇甫嵩的麾下,一度被任命为“后勤官”! 此刻…一边读书,曹操不由得想到了昔日里,年轻时的故事。 像羽儿这么大的时候,他还是个魔兽少年,纨绔子弟吧? 就在这时… “曹司空,您唤我?”荀攸的声音传来。 曹操匆匆放下竹简,起身去迎荀攸,刚刚步入书房的荀攸还穿着木屐和蓑雨衣,手中也拿着一封竹简,乃是陆羽“编撰”的《三十六计》! “哈哈…等你好久了!”曹操将荀攸引进屋子,他注意到了荀攸手中的《三十六计》,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荀攸则是退去了蓑衣,将湿漉漉的手擦了擦。 “曹司空,天色可不早了呀!想必是急事儿吧!” “是!”曹操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却也不是。” 他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许都城传来消息,我那正妻即将临盆,便是这件事儿,我特地寻你来聊聊!” 嘶… 荀攸眼珠子一转。 丁夫人临盆?这事儿… 荀攸何等聪明? 这种私密的事儿,按理说,曹操怎么会与他这么一个外人商量呢? 可偏偏传他而来,那…聊起来的就不是单单这一件事儿,是…是关乎陆羽的! 下意识的,荀攸已经能意识到,曹操的目的是聊陆羽,聊世子! 那么… 骤然,荀攸想到了什么,可他没有开口,他选择…让曹操把话题引出来。 果然,曹操开口道:“公达,整个曹营中知道羽儿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你与你叔父算是其中两个!” 荀攸的眼眸一下子凝起,不出所料啊…的确是关乎世子的事儿!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丁夫人是我的正妻,按理说这世子的规矩,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然此前没有嫡子倒也罢了,可我这夫人若是生出个儿子…那…” 曹操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荀攸张口道:“曹司空是担心这嫡子威胁到长公子继承世子之位?” “没错!”曹操点了点头…“之前是子侑,可子侑还好说,毕竟不是我这正妻亲出,我大可让羽儿也认丁蕙做母亲,如此无论是道义,还是规矩上也都合乎情理,可我这夫人这把年龄有孕,还即将临盆,这委实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其实… 曹操专程派人去打听了下,为了丁蕙这把年纪了竟然又有孕了! 倒不是说她年龄大,而是…此前二十年肚子都没有动静,这…纵然与老曹的耕耘有关,可特喵的也太离谱了吧! 后来… 虎贲军特地暗中调查,曹操才知道,原来是羽儿呀! 羽儿这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哪! 呼… 曹操呼出口气,荀攸却是眼珠子一定,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曹操的家务事,荀攸不敢管,也不能管。 索性,他直接转移了话题。 “曹司空,如今有这烦恼的怕不止是曹司空一个…” “唔?” “咱们在北境的细作传讯回来,袁绍的身体可并不乐观哪,而他手下的三子,特别是长子袁谭与小儿子袁尚暗中较量着呢,如今的袁绍怕是也在为如何立世子而苦恼吧?”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乐了。“哈哈,公达呀,你还真是春秋笔法,给绕到袁本初那边了…哈哈,若是你叔父,他定然会劝我按照规矩,按照祖制…” 这个… 曹操口中荀攸的叔父,自然便是荀彧。 只是,荀攸摇了摇头。“若是别人,或许叔父会坚持守祖制,守规矩,可若是陆羽…那叔父多半会支持他吧?” “这是为何?”曹操继续问, 荀攸如实道:“叔父曾经提到过,他自恃眼力过人,能识人,能看人,可…唯独陆羽,让叔父看不透,可叔父却能笃定,此陆羽必是能改变天下,让天下黎庶过上全新日子的人!” “为了这个,叔父也会在陆羽的身上赌上一把!赌一个太平盛世!” 嘿… 荀攸这话看似没有回答,没有参与到“世子”的人选中,可字里行间,投的可不就是羽儿么? 这倒是与曹操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就不知道,其他文武…是不是也有这个觉悟了呢? 就在这时… ——“曹公,曹公…” 却见许褚急冲冲的闯入了书房。 身为曹操贴身的虎卫,如此不淡定,还是第一次。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曹操的眼眸一下子凝起,能让许褚这么不淡定的,一定是大事儿! ——“生了,夫人她…她生了!” 许褚张口道。 他也是刚刚接到了许都城的七百里加急,丁夫人生了,这可是大事儿呀,必须第一时间报送给曹操! 只是… 曹操一下子愣住了,宛若呆滞了一般,俨然,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倒是荀攸,敏锐的他立刻察觉到此间的重点… 是啊…重点从来不是生了!而是,男娃还是女娃! “仲康将军?夫人诞下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荀攸朗声道… “女娃…女娃呀!”许褚不假思索。 此言一出,骤然间…整个书房的气氛便宛若拔云见日,哪怕窗外雨声潺潺,可这书房内晴空万里!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响彻而起…他整个人就像是笑的魔怔了一般。 ——“女儿好啊,女儿好啊…” 这是曹操,打从心底里,由衷的呐喊! ——“好,女儿好!” …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小乔:小鲈鱼,你这些没良心的 ——“女儿好,女儿好啊!” 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响彻而起,声震瓦砾,惹得门外驻守的甲士都有点懵… 啥?啥情况?曹司空这又,又,又,又魔怔了不成? 荀攸最是能理解曹操的高兴,换作谁不高兴呢? 这是天佑曹司空,天佑陆羽啊! 啊不… 是天佑曹羽啊! 丁夫人诞下的这一女,可不就是给长公子晋升的道路扫平障碍了么? 这下,长公子成为世子怕是就要一马平川了! “恭喜曹司空,喜得千金哪!” 荀攸拱手恭喜道。 曹操止不住的笑,他伸手拍拍荀攸的肩膀。“公达呀,自打官渡之战以来,就数今儿个,我最是高兴!哈哈…” 魔性的大笑声还在继续。 荀攸也跟着笑… 倒是许褚,他眼珠子一定,顿了一下,张口道:“曹司空?其实…除了女娃外,还有个男娃!” 啊… 笑声戛然而止… 顿时间,曹操的表情凝固了,宛若那凝固在琥珀里的化石。 荀攸的脸色也是骤变,男…男娃?这是啥情况?怎么又男娃了?难不成…还是个双胞胎? 不等曹操与荀攸的表情反转,许褚的话接踵而出。 “只不过,这男娃是丁香夫人的…是夏侯将军喜得一子!几乎与夫人同时生下来的…” 呃… 丁香?夏侯渊的夫人? 这…原来是丁蕙的妹妹丁香生下来的崽。 大喘气… 委实是大喘气啊! 呼…曹操与荀攸长呼口气, 乖乖的,吓了一跳… 当然了, 丁香诞下一子, 多少还是让曹操心情悸动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悸动而已, 不至于像方才那般表情都凝固了。 丁香可是曹操的初恋情人、梦中情人…这么多年来,在曹操的见证下,生下夏侯衡、夏侯霸、夏侯威、夏侯称、夏侯荣这些儿子! 细数下来, 这么些年…丁香要么是在下崽,要么就是在下崽的路上!老夏侯家有福气啊… 只是… 这个许仲康,说话说一半儿,吓死人了! “咳咳…” 曹操咳出一声, 以此遮掩自己心头的尴尬。 “这已经是丁香生下的第七個男娃了吧?”曹操感慨一声。。 其实,算上新生下来的这个男娃,是六个… 只是早年时,家乡大乱, 夏侯渊因饥荒抛弃幼子, 以养活已故兄弟的孤女,故而…曹操知道, 丁香一共生下过七个男娃! 如果生一个、两个、三个都是男娃, 那还没什么… 可每个都是男娃… 不得不说, 夏侯渊的种是真的强大! “哈…哈哈…”荀攸也是尴尬的笑出声来。“想不到夏侯家一门忠烈,竟是各个男娃, 委实让人羡慕啊!” “是啊!”曹操颔首道:“妙才从小便跟在我身边, 曾经还替我顶过罪,入过狱, 妙才与丁香佳偶天成,子嗣繁荣,我也替他高兴!高兴!” 呃… 这话脱口, 荀攸还没什么, 许褚却听着有点绕。 刚刚说到曹司空的正室夫人时,就是“女娃好, 女娃好”, 怎么到人家夏侯妙才的夫人, 就变成了男娃让人羡慕。 这…到底是男娃好?还是女娃好啊? 心智纯粹的许褚自然不晓得嫡子、长子、世子之间的关系…只觉得, 曹司空与荀军师有点“双标”了,简直…老双标狗了! 就在这时。 ——“报,曹司空,急报…” 一名虎贲军行至门前禀报道。 这一个声音打破了此间书房原本的意味深长! 这虎贲甲士是从黄河岸边赶来,就在刚刚,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了探马的两条消息,当下不敢迟疑即刻往回赶,此番倒是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进来…奏事。”曹操招呼一声。 虎贲甲士如实道:“两则急报,其一是四十万袁军行至黎阳城外,被袁绍下令乱箭射回, 如今正去而复返!”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开,一抹精芒闪动, 是意料之中, 也是双喜临门…哈哈! 虎贲甲士的声音还在继续。“除此之外,细作发来急件,袁绍三子袁绍、袁谭、袁熙分别从冀州、青州、幽州又募集来一队兵马, 足有二十万之多!听闻,这已经是北境最后的兵马了!” 唔… 听到这一条时,曹操的眼眸刹那间眯起。 他与羽儿都料到了袁绍不会善罢甘休,他势必会卷土重来,可是…好快呀! 略微惊诧了一下,曹操的表情微微凝起。 可紧接着,他笑了,他笑着转过头望向荀攸。 “公达,听到了没?这二十万兵马已经是他袁本初最后的老底了。” “哈哈!”荀攸也爽然的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中多了一抹嘲弄,一抹玩味…“明明四十万袁军北归,袁绍愣是以弓弩待之!却老底穷尽凑得二十万兵马, 呵呵,舍本逐末, 舍近求远,本末倒置啊!” 荀攸摇着头,连连感慨,真的是猪一样的对手啊! “哈哈,好一个舍本逐末,舍近求远,本末倒置!”曹操重复了一遍,旋即转过身,眉毛微微的扬起。“这才是我那好大哥袁本初啊!哈哈…只不过,他的性子算是彻底被羽儿给拿捏住了。” 讲到这儿,他的眼眸望向了书房中挂在墙上的舆图,他拔出佩剑在河北的交界处划过,划到黄河上,划到黎阳城,划到白马,划到延津,划到官渡,最后…划到了远处的平丘! 而此处平丘亦称之为仓亭… 曹操的剑抵在了这平丘的圆点上,他抬起头,仿佛看到了此间的风云雷动。 “袁绍南下唯独两条路,上一次袁本初以大军压境,正面南下急攻官渡…这一次,他势必以侧翼袭击,以此平丘为跳板,袭取陈留!” 听到这儿,荀攸点了点头。 “荀某所想与曹司空之语不谋而合…荀某料想,这一次袁绍会比之前‘聪明’一点点,自然也会改变一点点,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 呵呵… 聪明一点点,好马不吃回头草,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笑了。 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无数次的拿自己与袁绍比较过。 可无论什么时候的比较,曹操得出的结论唯独一个: ——论及智谋与精悍,三个袁本初绑在一起也比不过他一个曹操! 同样的… ——三个他袁本初的儿子绑在一起,更是比不上他曹操儿子的一根汗毛! 呵呵… 风云雷动,就在此间平丘,此间仓亭! 只不过… 曹操的眼眸骤然眯起。 胜袁绍虽然容易,却有一个巨大的前提,那就是… “公达?你觉得接下来的一战?我与袁本初胜负几何?” 这… 荀攸眼珠子一转,不过,很快,他的眼眸定住,如实道:“那得看曹公这边的粮草是否充沛了!” “何意?”曹操接着问。 “若粮草充沛,那此战曹公必胜,可若是粮草不足,那…无论是否有此战,曹司空必败!” 呵… 好一个,粮草充沛则必胜,粮草不足则必败! 好见识!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荀攸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荀攸只看到了第一层,却没有看到最关键的一层。 “公达,你听好了,我曹操料定,此战我军必胜!” 曹操的语气格外的坚决… “为何?”荀攸略微有些意外,连忙问道。 曹操的剑却一下子划到了舆图上徐州的方向,他的语气也更添得了几分笃定与信心。 ——“因为筹集咱们粮草的是羽儿!是咱们曹营未来的世子!” ——“我的羽儿必不会让我曹操失望!” ——“公达,咱们只需要全力备战…其它的交给羽儿即可!” 这么一番话传出! 莫名的,荀攸觉得信心激增! 信心爆棚! 似乎,什么事儿,一旦牵扯到陆羽的名字,一旦这陆羽的名字与曹营长公子挂钩,一切的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 … 许都城,白马侯府! 司徒府的牌匾更替为“白马侯府”已经过了许久。 只不过,此间白马侯府的男主人——白马侯县陆羽倒是一直没有归来。 对于蔡昭姬而言,她时而隔着窗子去望着天,口中难免有几分对这个弟弟的嗔怨,这么许久了,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么? 甚至…近来蔡昭姬还听闻,羽弟主动请缨去徐州筹粮,这小没良心的,就不知道拐个弯儿回来看看姐姐? 也看看他的那群刚刚立功的弟子们么? “唉…” 蔡昭姬叹出口气。 随着羽弟年龄越来越大,她的心头,总是会生出一种“弟行千里姐担忧”的感觉,且这种感觉愈发的浓郁。 说起来,蔡昭姬因为还要操持太学,每日里颇为忙碌,那对羽弟的思念还能转移一些,这也让她不那么担忧。 可大乔、小乔就惨了… 这才嫁入侯府多久了?就独守空房这么长时间。 空虚、寂寞、冷… 特别是小乔…她在侯府中的水池里养了一大堆的“鲈鱼”,每天都要噘着嘴责骂这些“鲈鱼”… ——“小鲈鱼,小鲈鱼,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不知道回来一次么?我与姐姐多…多…” ——“哼,小鲈鱼,小鲈鱼,你们再不听话,本姑娘今天就把你们统统给炖了!让你们四脚朝天!” 银牙咬住红唇,小乔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被锁在冷宫多年的小怨妇一般! 至于…四脚朝天是什么姿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乔则是操持着白马侯府的内务,也算是为昭姬姐分忧一些,只是,近来…一个夏侯府的女孩儿总是会来这边,时而会带来些许新采摘的果子,说是感谢…可究竟感谢什么,大乔也不知道。 这一日太学休假。 烈日之下,一干儒生登门拜访蔡昭姬…待得出门相迎,蔡昭姬才发现,这次来拜访的竟然是经神郑玄。 不,准确的说,是如今许都城的“报社主编”——郑玄! 如今的报纸早就发行。 报社的发展的也算是有声有色,当然,这些多亏了老太爷曹嵩在财力上的支持,更少不了郑玄在天下士子、文人、儒生中的地位。 可以说,如今中原的各个州郡均设有报社的分社,负责分别印刷报纸。 当然…印刷的规模还不大… 从始至终,报社发出的报纸目前唯独那一封,就是罗列出《袁绍·十罪疏》,《四胜论》,《十胜十败论》的那封! 当然,那一封报纸发表的很成功,简直把袁绍给扒干净了,就差不知道他内裤是什么颜色的了! 原来,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竟是如此这般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蔡总长,别来无恙啊…” 看到蔡琰,郑玄显得很客气… 要知道,能让郑玄客气的人可不多,便是昔日里蔡琰的父亲蔡邕都还不够资格。 郑玄对她的态度,那是满满的——姐凭弟贵, “原来是郑先生,郑先生要寻我,直接派人传我即可,如何…亲自登门呢?这…这实在是…” 不等蔡昭姬把话讲完。 郑玄一挥长袖。“无妨,我来拜访蔡总长,蔡总长来拜访我,本质都是一样的,蔡姑娘操持太学,我操持报社,其目的都是引导天下的文人,让咱们这些文人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又缘何非要去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规矩、礼数呢?” 果然是经神! 一句话,恨不得都要拽到哲学之上! 高度上去了,格局就上去了! “郑先生教诲,蔡琰受教了!郑先生登门咱们这白马侯府,是蓬荜生辉呀!” 蔡昭姬挥袖请郑玄与一干儒生步入此间,只不过…蔡琰敏锐的注意到,在郑玄的队伍中有一个很熟悉的年轻人。 曹操的四公子——曹植! 呼… 蔡昭姬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蔡昭姬,后者略微拱手行礼,算是晚辈见长辈的礼数,蔡昭姬惊讶中,依旧是淡然的一笑,风轻云淡的回礼。 一时间,她心里琢磨着,此次…经神郑玄的拜访,必定有要事相商。 … 几张桌案,几碗茶水。 一干人均跪坐在白马侯府的正厅当中。 蔡昭姬跪坐在主位上,左侧的便是郑玄,接着便是曹植,俨然…曹植在这群儒生中的地位可不低! 郑玄当先开口… “洛阳白马寺中,有一位僧人曾向我提到过一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我等来此,是为了三件事?” 三件事? 蔡昭姬一愣…“不知道郑先生提及的是哪三件?” “其一…”郑玄直接张口。“造纸术、印刷术、报社…推行这么许久了,其潜藏着的巨大的潜力,所有的儒生、士子都看的一清二楚!我来此第一件事儿,便是带着一干儒生,替天下士子感谢蔡琰总长,感谢陆总长…不,该改口称之为陆侯爷了!” 感谢… 造纸术、印刷术么? 蔡昭姬微微一愣,正想开口…郑玄的声音再度传出。 “其二,是报社的第一期,围绕着袁绍与官渡之战展开,报纸已经发遍中原,这第二期…我打算围绕着陆羽展开,将他的事迹陈述于报纸之上,让大汉九州的人都看到,看到这么一个励志的卓绝少年!卓绝的榜样!也让士人、儒生…百姓们有个心灵的寄托,心中的目标,活生生的希望!” 这… 蔡昭姬眼眸骤然睁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报纸的能量,这样一封陈述羽弟事迹的报纸一旦分发出去,羽弟可就彻底的“火”了! “大火”了… 而…他会成为万千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更有甚者…会不会被神话了呢? 蔡昭姬的眉头微微凝起。 郑玄的目的是为天下人,他当然能这么说,也能这么做,可…作为羽弟的姐姐,蔡昭姬必须要仔细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会不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呢? “郑先生,这个提议,请容我问过羽弟之后再做决定吧?” 蔡昭姬张口道。 “也好!”郑玄点了点头,却又补充道:“老夫知道蔡总长在顾虑些什么?可…这乱世中的百姓已经过的这么惨了,咱们既然做这报社,发这报纸,总是该带给他们一些新的希望吧?” “陆羽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就是千万黎庶在黑夜里,在迷茫中能看到,能摸到的一束光…” 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郑玄的考虑大致是从这一点出发,也是时候在这乱世中树立出一个“看得见,又摸得着”的榜样,用榜样的力量去指引天下士人、儒生一步步的前进,去实现他们济世的理想! 就如他郑玄这些年,隐居东莱…默默的栽培幼苗,桃李遍布…为天下,为这世界的改变尽一份力! “郑先生的话,蔡琰受教了…”蔡昭姬缓缓起身,欠身朝郑玄行了一礼。 行礼之间,她又想到了什么。 “倒是忘记了,还未感谢郑先生为羽弟赐‘字’呢?” 蔡昭姬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纸,展开…上面书写着两个字——“子宇!” ——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宇,宇宙、寰宇! ——子宇,以宇宙、寰宇为极限的偏偏君子! “郑先生莫怪,羽弟自打去官渡,还从未回来…他的及冠之礼也就拖下去了,这赐字的礼数也就落下了。” 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可我与兄长特地商量过,这‘子宇’为字,字好,意境也好…最为合适不过,蔡琰正好趁这个机会感谢郑先生。” 说着话,蔡昭姬又欠身款款行了一礼。 说起来… 郑玄赐予的“子宇”这个“字”,蔡昭姬不敢独自做主,偏偏这种赐字,又不能征求羽弟的意见,只能去询问兄长曹操。 而曹操品评了半天,沉默了许久,最终一连吟出了六、七个“好”。 俨然,这个名字曹操很满意! 当然了,蔡昭姬并不知道,曹操的心思… 曹昂字子侑…“侑”者,“侑酒之欢”有宽赦、相助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能助人,以助人为乐的翩翩君子。 曹丕字子桓,“桓”者,立于城郭、宫殿、官署、陵墓或驿站路边的木柱。 在人名中更有威武健壮、才华横溢之意,故而,很多人喜欢取字“凯桓、际桓、沅桓、崇桓、艺桓、懿桓、才桓!” 当然了,桓字是好,却太过中庸… 对于陆羽…啊不,是曹羽的字,曹操是极为上心的。 最主要的是羽儿太出色了,太过出类拔萃了,什么样的字眼?才能配得上他呢? 宇…宇宙,寰宇! 这个字,好…极好! 曹羽,字“字子宇”,人如其命,翱翔天际…以宇宙、寰宇为极限的君子! 满意,这“子宇”二字,曹操满意的不得了。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用这个,咱们站着把粮给挣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经神郑玄此来白马侯府,为了三件事。 其一,感谢陆羽的“造纸术”、“印刷术”… 没有人会比经神更了解,文化的传承对一个帝国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夸张的说,在他看来,这“造纸术”、“印刷术”的发明,纸张的普及意义深远。 ——可续王朝命运! ——可左右世间言论! ——可传承万载! ——可改变一切。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郑玄可对这造纸术、印刷术…着魔的很,便是比之经学,更加着魔! 第二件,郑玄动了一些小心思。 他有想法,想把陆羽立为一个标杆,一个就像是二十年前他“郑玄”这样的标杆,引得天下士人、儒生纷纷去效仿…做一些对天下黎庶有用的事儿。 当然… 蔡昭姬又提出感谢郑玄的赐字。 陆羽,字子宇,这个字…从蔡昭姬自己来看,她也觉得颇为合适,颇为贴切。。 接下来,便是第三件事儿…也是郑玄此行,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蔡总长,这第三件事也是有关‘陆子宇’的。” 郑玄开口… 嘿,蔡昭姬心里笑了 别说,郑玄这么一句“子宇”,她听起来还挺新鲜的。 当然…自打她的羽弟那隐麟身份成为了天下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后, 谁与她攀谈,都会刻意围绕着羽弟, 就连“经神”也不能免俗, 为此…蔡昭姬都习惯了! “郑先生但说无妨。”蔡昭姬伸手示意。 郑玄的目光则是望向曹植。“子建?还不拜见蔡总长!” 话音落下… 曹植豁然起身, 恭恭敬敬的朝蔡昭姬行了一礼。 “学生曹植拜见太学蔡总长!” 十岁,今年的曹植刚刚年满十岁。 虽然说古代十二岁都能上战场了, 可这個年龄,委实看起来,还是小了一点点。 “子建是兄长的四子, 无需行大礼…”蔡昭姬示意让曹植不用多礼。 可曹植依旧是把礼数走了个周全。 “哈哈…”郑玄豁然起身,俨然他是为曹植站场, 徐徐走到大堂的中间,郑玄才张口道:“当世之中, 诗人不少,可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之流的诗词只算得上二等,而能算得上一等的,世间唯独三人!” 好像有些跑偏了。 蔡昭姬不知道郑玄为什么把话题引到了诗词上, 可…经神这么讲, 她权且就这么听,看看郑玄到底要聊些什么? “能作一等诗词之人, 其一乃是曹孟德, 也就是蔡姑娘的兄长, 我昔日的弟子,他的诗词古值雄健, 甚有悲凉之气, 气吞山河,颇有傲睨天下的气场!” “其二, 便是陆子宇,他所著成的那卷《诗词三百首》,其内诗词时而大气磅礴, 时而哀婉凄凉, 有‘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样雄浑辞藻的句作,也能做出‘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这般惬意画面的景色!他的诗风变幻莫测, 究是我精研文字数十载, 也惊叹于这般神乎其技、变幻莫测的辞藻、字眼!” 虽然不知道郑玄究竟想说些什么… 但…听着当世名望首屈一指的文豪——郑玄, 如此品评、夸耀自己的羽弟,蔡昭姬心里还是暖暖的。 这是她教出来的弟弟呀! “郑先生缪赞了…” 蔡昭姬颇为谦虚的一摆手。 郑玄的话还在继续。“缪赞不缪赞天下士人会有公论,待得陆侯爷那《诗词三百首》印刷出来,传遍这大汉十三州,或许,在医仙之后,世人会再赠予陆侯爷一个‘诗仙’的称号!” 讲到这儿,郑玄话锋一转,眼眸也转向了曹植这边。 “至于第三个文采一流的,便是此曹子建…曹子建虽不过十岁, 但诗词的造诣已经胜过了我,他的诗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 璨溢古今, 卓尔不群!” 夸到这儿,戛然而止了! 似乎,郑玄特地收起了对曹植过多的称赞。 没有像是夸耀曹操与陆羽那般绘声绘色, 倒是显得有些…单薄,这是为了避嫌! 而郑玄的声音还在继续。 “曹孟德、陆子宇、曹子建,此三君之诗词,如人伦之有周、孔,麟羽之有龙凤,若曹孟德升堂,那陆、曹二位公子入室,其余天下文人,充其量坐于廊庑!” “便是为此,我听闻陆侯爷去了徐州,正巧徐州之地的报社缺一主编人选,我观之曹子建最是贴合, 特地来拜托蔡姑娘的!就让曹子建去经营这徐州的报社,也算是追随着陆侯爷,万一能学到些许皮毛,自是受益匪浅!” 霍… 听到这儿,蔡琰总算懂了。 郑玄来此的目的, 什么“纸”的,“榜样”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最核心的在这儿呢,他是要引荐曹植给羽弟呢! 这… 蔡昭姬多聪明,一下子就看懂了郑玄的想法。 羽弟虽然优秀…虽然卓绝,但…无法改变的是,他不是兄长的儿子,是无法继承兄长大位的,那么…在未来,儒生、士人之中,势必要扶持一个新的领袖! 现在,这个领袖可以是郑玄,可是是蔡琰,可以是陆羽… 可以后呢?五十年之后呢? 这乱世的变数太大了,郑玄是把目光停留在了曹植的身上,他觉得…曹操的一众公子中,曹植是与士人关系最为密切,也是唯一一个能大力发展经学、儒学,看重学问的公子! 换句话说,郑玄有意扶持曹植为世子! 且… 郑玄已经开始为他百年之后,为经学的百年大计做准备了! 想通这一节,蔡昭姬牙齿微微咬住嘴唇… 这个表情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 当然,蔡昭姬知道,现如今…在曹营的内部,如果有意争夺世子之位,那首当其冲的必须与羽弟联系到一起! 羽弟手中的资源太多了,能获得他的好感与支持,至关重要! 呼… 心念于此,蔡昭姬轻呼口气。 “既曹子建公子有这打算,郑先生又亲自提出,我如何敢不应允呢?一切按照郑先生的意思即可,就派子建公子赴徐州,也算是助我那羽弟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 郑玄的眼眸徒然睁开。 “子建,还不叩谢蔡总长。” 啪嗒…一声,曹植跪了,直愣愣的跪下了。 说起来,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士人集团、儒生集团有着他们的野心,他们必须要扶持一个值得信赖的领袖。 当然了… 可惜的就是陆羽不姓曹,否则,这世子之位?还用争么? 在郑玄与无数文人看来… 世子之位变数大着呢!或许…选对了人,天下黎庶就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他们士人的地位也会一高、再高! “谢蔡总长,植一定不辱使命…” 别看曹植小,可他的语气颇为坚决,也颇为自信,他早就想去陆羽身边了,倒不是因为别的,那《诗词三百首》太吸引他了,他做梦都想向陆羽好好的请教、请教! … … 兖州与徐州的交界处。 路过泰山郡,前面便是琅琊郡了。 今夜,龙骁营的马队就驻扎在这边。 一轮新月从中军大帐的门帘处泄露光华,陆羽独自一人站在大帐中,负手而立。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官渡最新的情报。 四十万袁军降卒回来了,曹操亲自迎接,亲手为将士们熬制米粥,一碗碗端给将士们,这些米粥热腾腾的,在那潺潺的雨水中,温暖着四十万袁军将士们的胃,也温暖着他们的心。 听到这么一番禀报,陆羽连连“吧唧”着嘴巴… 老曹不愧是奥斯卡级别的影帝… 这一手欲擒故纵,简直玩出了自己的风格,玩的不可复制…玩的陆羽都要双击六六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当然了… 呵呵… 陆羽也“呵呵”了,他心里嘀咕着,倘若自己这边没有筹到这四十万人的粮食,那…一夜之间,老曹估摸着就会变成一个魔王! 坑杀降卒… 这事儿,老曹干起来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心念于此,陆羽浑身哆嗦一下,顿时感觉压力有那么点儿大呀… 他这趟徐州之行,手中握着的可是四十万条生命! 当然了,老曹也是在赌,拿霸业在陪陆羽赌,赌赢了…北境归曹,赌输了,就是一首“从头再来”!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陆羽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粗略的计算。 算上降卒,如果老曹有六十万兵马,只多不少,按照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算,一年就是一亿多斤… 换算成石的话,一年需要一百多万石。 考虑到北伐袁绍怎么着也得打个三、五年吧,再算上中原每年收到的田赋,保守估计,至少也得三百万石!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当年战事频繁,董卓铸小钱导致粮价崩盘,公孙瓒在幽州藏了三百万石粮食,这才能稳住幽州的粮价…鬼知道,公孙瓒攒下这三百万石粮食用了多久,保守估计也得大几年! 当然了… 老曹的实力陆羽还是知道。 其实根本不用像那些穿越小说一样,帮老曹东征西讨的,显得老曹与一干谋士就像是个弱智一样,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需知… 只要你能供给老曹充足的粮草,丫的,老曹能分分钟把整个北境给荡平咯! 老曹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草啊…粮草啊… “唉…” 陆羽再度叹出口气,亚历山大呀! 不过,来之前…陆羽倒是制定出了一系列手段… 至于,成效如何… 就要看这群徐州的豪门、富商是不是配合了? 当然了,此行也不止是陆羽与典韦、曹休、赵云,还有一干龙骁骑… 此前,陆羽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徐州打前站了,算算时辰,他差不多也该到下邳城,该见到这位徐州牧陈登陈元龙了吧? … … 徐州,下邳城! 衙署之前…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响彻而起… 陈登一马当先,他的身后,还跟着无数个官吏,当然了,他们看起来都显得很慌张,之所以这般慌张,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他陈登决不敢小觑的家伙的到来。 走出衙署大门时,正看到了这人翻身下马,正要大步走入。 陈登慌忙快步相迎:“不意程司马今日亲临?是有什么事儿么?” 他口中的程司马,自然,便是龙骁营司马——程昱。 要知道,如今程昱的身份可不止是一个军司马了,早在之前,他就受封东中郎将,奋武将军,行走尚书台! 近来,因为卓越的功勋,曹操又上书封他为安国亭侯…这还是龙骁营里除了陆羽外,为数不多封侯的一位! 当然了… 龙骁营成员,往往见到程昱后还是会亲切的称呼他为程司马,背地里嘛,则是称他为“中原鬼见愁”! 此时…中原鬼见愁见到陈登,听到陈登这么一番话语。 程昱微微顿了一下。 “你陈元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统领向曹司空请缨,要来徐州筹粮,这事儿整个大汉都知道了,唯独你这徐州牧陈元龙不知道么?” 这… 陈登眼珠子一定。“我…我知道啊!” 说起来…徐州牧也算是大官了,可…在程昱面前,就像是低了一头,语气中带着几许卑微与为难之色。 “…程司马,你倒是说说?陆统领要来筹粮…可…可关键是我徐州没粮啊!要不…我带你去府库,去粮仓,你瞅瞅…但凡你能翻出来一点点,我统统给官渡送过去怎么样?” 嘿… 面对陆羽派来的“前站”…这位陈登同学,二话不说,直接哭起穷来了。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是陆统领救下的…” 程昱继续开口… 他很擅长聊天,往往,一句话中很少有废话。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讲,昔日…陈登肚子里的寄生虫是杨修帮他排出去的,可杨修是奉何人之命呢? 龙骁营统领——陆羽! 追本索源,这恩自然要算到陆羽头上。 这点,陈登是知道的,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程司马就莫要开玩笑了,我陈登虽不是什么仁人义士,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还是知晓的,只是…官渡大战的这一年半载,荀令君向徐州征募了七次粮草了,就连徐州的田赋都收到三年之后,粮库空空?哪还有什么粮食呢?陆公子来筹粮,我是真的绞尽脑汁,却又爱莫能助了。” 这倒是实话… 程昱哪会不知道,官渡之战,明面上是曹操与袁绍的较量,是陆公子的谋算,可实际上…潜藏在表象下的是双方粮草、补给的比拼! 这可不是嘻嘻哈哈,也不是打着玩的,徐州号称天下粮仓,田赋都能收到三年后,那…别说其它城郡了,用“一贫如洗”来形容,怕是不为过。 “陆统领也没想为难你…”程昱走近了陈登一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被这么一位“中原鬼见愁”给拍肩膀… 似乎…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陈登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 “陆公子有什么吩咐,程司马…你直言哪!” 问到这儿,陈登骤然想到了什么,补上了一问。“程司马?陆公子他…他人在哪呢?怎么…就你一人来下邳城呢?” “陆公子从泰山郡进入琅琊郡,然后直接往东海郡走,就不来下邳了!” 程昱如实道。 按照陆羽的说法,陈登是能够信得过的…故而,不用向他隐瞒什么。 只不过… “东海…”陈登眉头一蹙,下意识的脱口道:“那里比起广陵、下邳、东莞可不算富裕啊!” 没错,徐州号称天下粮仓,可最富裕的地方乃是陈登提到的这三处城郡。 下邳城是徐州的治所,政治的中心自不用多言; 广陵乃是下邳城最大的城郡,与东吴接壤,私下里生意往来密切…富豪云集,说是整个徐州经济的中心也不为过; 再说东莞,与青州的城阳郡、兖州的泰山郡,豫州的鲁国接壤…四郡交汇之所,乃是商贾往来最频繁的地方,那边的商贾手中也屯着大把的粮草! 只是,陆羽不去这些地方,特地选择去的东海郡,这是为何? 要知道,东海郡可是徐州六郡中最穷的,那里的富豪、商贾更是少得可怜…就是征募也难如登天! “程司马?这…”念及此处,陈登再度开口。 程昱却是一捋胡须,抢先道:“陆统领素来算无遗策,他去东海郡自有他的道理!”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可见陈登依旧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程昱索性再多提醒一句。“当然了,我不妨向你透漏一下,陆统领去东海,就是看重那里没有太多的富商、豪门…且,东海靠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呃…靠海? 这… 陈登敲敲脑门,有点儿搞不懂了。 不过,也无所谓…珠玉在前,陆羽的能耐,他就别怀疑了…没这必要! 人家陆公子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好了。 当即,陈登就打算喊人,陆羽都去东海了,他这做徐州牧的怎么还能待在下邳城呢? “来人…备马!” 话音刚落。 程昱一把抓住陈登的衣袖。“陈州牧这是作甚?” “去东海呀?”陈登反问道:“难不成?陆公子派程司马来,不是唤我去东海的?” 这… 程昱一愣,旋即连连摆手。“自然不是!” 刹那间,程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陆统领让我来这儿,是协助陈州牧下邳城筹粮的…” 啊…啊… 陈登感觉脑门一颤。 “可…可下邳城没…(粮了)!” 不等他把话讲完。 “啪”的一声,程昱从怀中取出一物,重重的拍在了陈登的面前。 ——“陆公子说了!” ——“用这个,咱们站着把粮食给挣了!” 呃… 陈登一愣! 这玩意?也能站着把粮挣了?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百姓粮如数奉还,豪绅粮二八分账 俨然… 彩票处的这些官吏都是经过专程培训的。 他们详细的把规则讲给王二柱听,并且再三强调,一旦中奖,可以即刻兑奖! 再三确认过后,王二柱便不犹豫了。 朝廷的信誉虽然不怎么样,可架不住…司徒府、司空府的信誉高啊,作为农民…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既然说是公平公正,那么想必这个玩意就不会是骗人的。 再说了,此间彩票的摊位上…不是士兵就是官吏,甚至徐州的治粟内吏也参与进来,这些人,王二柱还是信得过的! 换句话说,就是人家明抢…你能咋地呀?还敢反抗不成! “大人,我想买两张…” 王二柱张口道,与此同时,他双手捧着筐中的粟米。 “好!” 官吏答应一声,自有人去称这粟米的重量,把多的部分推给了王二柱。 王二柱伸开手接过,那双沧桑的手中,还有因为砍柴而裂开的口子,显得脏兮兮的。 “看到这些数字了么?”官吏指着身侧的一行数字,这是用小篆书写出的“从一到九”,《九章算术》在这个时代已经颇为普及,百姓们对数字都不陌生。 官吏则颇为耐心。“如果你选中的数字按照顺序与今晚开奖的数字都对上了,那么恭喜你,你就算是中奖了!现在,开始选数字吧。” 讲到这份儿上,究是没有文化的王二柱也大致能听明白了。 只不过… 毕竟是两斤粮食,啊不,是一万斤粮食,王二柱显得很紧张。 “大人,我选这个…这个,再加上这个,这個…”终于,王二柱盯着木牌老半天, 终于选出了七个数字。。 ——六、零、七、七、六、零、七! ——五、七、四、一、一、八、九! 两斤, 两注彩票! 看着王二柱选好的数字, 官吏书写在纸张上,然后分别盖上了徐州牧的印绶与下邳太守的印绶,当然…这不是官印, 而是陈登特地命人去刻出的印绶,只为这福利彩票服务。 这下… 一张彩票就出炉了。 “收好了, 这是你的彩票!”官吏将彩票递给了王二柱。“咱们也会将你的姓名与挑选的数字登记在册, 若是中奖, 只有你本人才能领奖!如果超过十日没有领奖,便视为放弃, 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王二柱连连点头。 这小小的一张彩票,这一刻就宛若希望一般, 承载着他的梦想…让王二柱的心头无比火热, 就宛若…他家已经有一万斤粟米, 娶了三房婆娘一般。 当然了… 不光是王二柱, 三十二个彩票售卖点,每一个购买彩票的人都是如此, 只不过…如果将这些购买者汇总的话,大多是最贫苦的农民…还有本就喜欢出没赌场的赌徒! 受众很少,也很窄。 寻常的百姓, 或者说那些大商贾压根都看不上。 这些消息第一时间…传入一处酒肆。 齐聚于此的一干下邳城大商贾、大士族们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怎么样?购买彩票的人多么?” “哈哈, 这大汉福利彩票俨然就快成一个笑话了,有谁会去真正买这个东西?每个售卖彩票的点儿咱们都派人去了, 一整天也不过才卖了两百多张,也就两百多斤粮食, 这筹粮…简直筹了个寂寞呀!” “不要大意,这位陆羽陆司徒可不简单,人言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昔日里…他寥寥一句话都能让名不见经传的琅琊诸葛家成为徐州首富,今日…此举尽管看似成效不大,可势必有深意啊!” 一个个富豪大户露出那满脸的肥肉,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张着大嘴巴交口议论。 他们的手中,也每人都买了一张彩票,可看向彩票的眼神却充满着轻蔑与不屑。 只不过… 这些轻蔑与不屑之下,他们心头多少有一些忌惮,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小看隐麟的人…往往都死的很惨。 一想到这儿,所有人又正襟危坐了起来。 诚如草原上的狼群一般,在捕食的过程中是不会叫,也不会露出锋利牙齿的,真等到要收割的时候,那嗜血的獠牙与可怕的叫声才会扬起,才会浮现。 隐麟会不会…还在隐藏着,部署着什么呢? ——很有可能! 士、农、工、商! 商人,在这个时期,尽管地位低下,可能成为一方首富者,没有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关注彩票的同时,更关注的是陆羽这个人,是隐麟的名号! 这些人精着呢… 甚至,曹操与袁绍决战,他们都不在意, 他们唯独在意的是自己囤积的粮草,可以卖出什么样的高价! 至于…捐粮食, 那想都不要想,所谓——无奸不商! “叫下面的兄弟们继续观察…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送过来。” “明白…” 可以说,不过是一座下邳城,此刻…风云悸动,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所谓的“大汉福利彩票”,有的等着看笑话,有的揣摩着…这中间别样的乾坤。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整整一天,可以说,彩票的销售十分惨淡! 可谓是出师未捷… 这下,不光是那些商贾,就连一干官员、官兵也觉得凉了,彻底的凉凉了! 陈登更是凝着眉,一脸的无可奈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是陆公子的你部署么?怎么感觉…不像呢?陆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反倒是程昱,就站在城楼上。 在制高点,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可以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陆羽的意料之中。 无比惨淡的开局! 接下来嘛… “程司马,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这一天过去了,三十二个摊位的彩票卖出去的都不超过五百张,这才收入多少…五百斤粮食啊!” 陈登焦急的问道。 闻言,程昱一捋胡须。“哈哈,第一层…看起来,元龙还是只看到了第一层,并没有体会陆公子此番计略的精髓呀!” “计略?”陈登一愣… 啥计略呀? 三十二个摊位,一天赚五百斤粮食?这还有计略? 说起来,陈登是典农校尉出身,是从主管农业生产一步一步登上高位的,在治理州郡上,若是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他是一把好手,可这些弯弯道道、花花肠子,他就不甚精通了。 更何况这福利彩票… 莫说是别人了,就是他这个徐州牧都接受不了!甚至…还很排斥! 这样的结局也就不出所料。 不过… 此番听程昱这么一讲,陈登好奇的问道:“难道?陆公子还有第二层意思?” “自然…” 程昱笑了,笑的无比灿烂。“何止是第二层意思,陆公子这个计略精妙至极…只有看到最后的一成,元龙怕才能恍然大悟!”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 “元龙啊,我程昱能看出来…之所以你排斥这大汉福利彩票,最大的原因,便是陆公子这福利彩票赚的是寻常百姓的粮食!乃至赚的是最贫苦农户的粮食,并没有赚到那些商贾、富豪的粮食?你觉得这是南辕北辙,舍本逐末,是也不是?” 程昱这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算是掏心窝子了。 “不愧是程司马,看的通透!”陈登如实回道。 程昱点了点头。“元龙啊,或许你看错陆公子了,陆公子是在布局…而这大汉福利彩票不过是布局的伊始而已!” “福利彩票是一个引子,就像是钓鱼的过程中,想要大鱼上钩,总是需要让鱼饵更丰盛一些,陆公子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底层农户,而是…那些正密切关注着此事的商贾、豪门,现如今…他们的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 旋即,他继续感慨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想从这些大鱼的肚子里挖出粮食,谈何容易?这些大鱼精明的很、狡猾的很…咱们要更有耐心才对!” 说着话,程昱拍了拍陈登的肩膀,旋即抬起头看看天。 不废话了…时间差不多了,他踏步往城楼下走去。 “程司马?你这是干嘛?”陈登急问一句。 程昱回道:“开奖!” 呃…此言一出,陈登一愣。 程昱的话还在继续。 “让大鱼上网之前,是需要让诱饵更肥沃的,只需要一次开奖…一次植入梦想,‘福利彩票’这个鱼饵一下子就会变得肥硕起来了。”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他饶有兴致的回过头。 笑吟吟的张口问道… “元龙?你有梦想么?你相信梦想么?” 啊…啊… 陈登感觉,他有点凌乱,程昱所说的这大鱼、小鱼、梦想、诱饵什么的。 明明每一个词他都懂,可偏偏绑在一起,他竟然…听不懂了。 陆公子这葫芦里到底…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气氛,怎么突然就玄乎起来了! … … 此时,开奖之处人头攒动,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女子轻灵般的笑声,还有议论声。 “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能得了这一万斤粮食?” 穷人家的男女来的更多,越是穷,越是期待着这大奖的归属… 当然,也有不少赌徒紧张兮兮的握着手中的彩票。 鬼知道,一个时辰后,这小小的一张彩票会变成一张白纸?还是一万斤粮食! 台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整个开奖之处的高台被围的水泄不通! 俨然,虽然…大多数人没有买彩票,可凑起热闹来,一点也不含糊。 也有不少各商贾、豪门、大家族的眼线混迹其中,还有一些徐州官家的仆人,不止是下邳…许多其它州郡的太守、县丞都派了仆人来此一窥究竟! 王二柱也是其中之一,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彩票… ——六、零、七、七、六、零、七! ——五、七、四、一、一、八、九! 这些数字,他不时的念叨着…仿佛都能背下来了,他感觉…这小小的两张“彩票”重予千斤,啊不,是重予万斤! 当然了,有这种心情的人,不在少数… 开讲处有一只巨大的铜沙漏斗缓缓流淌着,程昱已经款款上台,陈登紧随其后。 程昱一身儒袍,服饰看起来并不华贵,可整个人往那一站气场十足,面容上沉稳中,不失落落大方的微笑。 “吉时已到,开奖!” 程昱吟出一声… 旋即,无数守在开奖台周围的守军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与刀剑,似乎要用这种方式,维持现场的秩序,告诉所有人,不能越雷池一步!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程昱转过身掀开了一处黑色的布帘,这是一个圆盘…他不慌不忙的将木板扣在了圆盘的上面,不用介绍大家也知道…这便是所谓的“摇号”! 没有过多的话语… ——“哗啦啦啦…” 程昱直接转动圆盘,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指针指到了第一个数字——伍! “开奖数字,第一位是伍!” 伴随着指针的落下,有甲士高喊道。 一旁有文吏将一个硕大的“伍”书写在白纸上,从城楼上推下…硕大的“伍”字跃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第二个数字是柒!” ——“第三个数字是肆!” ——“第四个数字是壹!” ——“第五个数字是壹!” 伍、柒、肆、壹、壹… 不夸张的说,能撑过第一个数字的还有不少,可能撑过第二个数字的几乎寥寥无几,第三轮的时候可谓是全军覆没…莫说是第五个数字了! 无数购买了彩票的人垂头丧气,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无比失望的表情,甚至已经有些人感觉自己被骗了,感觉自己日了狗了,一斤粮食…晚上煮粥吃不香么?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信了你个鬼,才会买这彩票! 虽然一斤粮食并不多,可…还是让无数人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当然了,那些…没有购买彩票的就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了,看看看…都知道是骗人的,还买?这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么?这下好了吧?一斤粮食赔了个精光。 人性就是这样… 当看到别人不幸的时候,很多人的内心中就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可…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王二柱,他的双手正在不住的颤抖。 ——伍、柒、肆、壹、壹… 前…前五位一模一样,这…这… 不等王二柱反应过来。 ——“第六个数字是捌!”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 这下,王二柱一双眼睛就快要爆射而出,他突然感觉…内心中在涌动,浪涌… 已经中了六个数字,只要最后一个是九,那他就能获得一万斤粮食! 按照现在处于高位的粮价… 他可以卖出一些,去翻盖房屋,去娶媳妇,去将母亲与父亲从乡下接到城里,再也不用惧怕那城里人鄙夷的目光! 伴随着程昱身侧的圆盘转动,王二柱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咚…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七个数字是玖!” 有甲士高声喊道… 一瞬间,原本站在原地的王二柱,他跳起来了…一跃三尺,他的双拳死死的握紧,一双眼珠子就快要爆射而出,宛若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一样。 “中了…” “中了…” “我…我中了,一万斤粮食,我…我中了!” 王二柱大声喊道… 而这道声音传出,一旁的人都呆住了,特别是那些原本正骂骂咧咧,怒斥这是一个骗局的百姓们,他们瞬间把目光望向王二柱这边。 竟…竟不是骗局? 真的有人能中奖? 无数人脑门上涌现出无限的问号。 这个时代的百姓数学的水平,最多只停留在《九章算术》的地步,更多的是只认得数字,他们不像是后世,随便一个小孩子都懂得何为概率,怎么计算概率… 他们能认定的就是事实… 有人中奖,这…这说明什么?说明,丫的…这不是骗人的玩意,这是玩真的! 甚至… 有一些人认出了王二柱,这不就是…那个穷逼么?穷的四十多岁,连媳妇都娶不起的穷逼么? 他…他真的中奖了,不会吧? 一下子,不少认识王二柱的人,脸色难看的像是苦瓜一样,这也是人性,看着别人赚钱…看别人富起来,简直…比自己没赚钱更难受! “咳咳…” 就在这时,程昱轻咳一声,高声道:“请中奖者保存好自己的彩票,以免被哄抢,咱们彩票处有登记…彩票需与人对上号才行!随时可以兑奖…” 王二柱这才反应过来。 他警惕的环望了眼四周,都是不怀好意的微笑啊… “大人,大人…我…我能现在就兑奖么?” “当然可以!”程昱点了点头。 当即,就有一干甲士去将王二柱请上了抽奖台,就在众人的眼光中,程昱亲自去验证… ——五、七、四、一、一、八、九! 分毫不差… 在对应上王二柱的姓名、户籍,进行最终的查验。 一系列的流程走完,程昱伸出手拍在了王二柱的肩膀上。 ——“恭喜你,幸运儿!” ——“来人,为王二柱颁奖…” 此刻,王二柱的脑袋里都是嗡嗡的,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直到…面前一干甲士将一百袋粮食摆放在他面前时,他才反应过来。 真的… 丫的,这是真的呀! 他…他自己竟然…竟然真的用一斤粮食赚到了一万斤粮食。 他木讷了,他懵逼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轰… 轰隆隆! 此间…奖台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哗然一片…议论声哗然一片。 唯独程昱,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所有人。 他知道,这其中…有不少商贾的眼线,有不少官宦的仆人,也有不少大家族的奴役…其实,今天的这出戏,就是让他们看的! 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看到这福利彩票隐藏着的巨大商机! 当然了,就算是看不到也没关系… 明日、后日、大后日的福利彩票,势必会惊艳到他们的。 呵呵… 陆公子到底是陆公子啊! 别人筹粮,往往联合当地大户,想方设法赚百姓的粮食,碧如捐粮,豪绅先捐,百姓后捐…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程昱记得陆公子脱口,就给这种行为取了一个名字——庞氏骗局! 但在陆公子这儿,他的计划是骤然相反! 官府既然能和豪绅合伙骗百姓的粮? 那为何?官府不能利用百姓?骗豪绅的粮呢? 这福利彩票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还长着呢!狩猎时刻…还远远没有到来!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局中局,百姓为饵,垂钓豪绅 一万斤粮食,对豪门大户而言,不算什么。 但…对寻常百姓,特别是王二柱这样的穷苦百姓,足以改变他的一生了。 嗡嗡嗡… 整个开奖台下的百姓们,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无数人都无比羡慕的望向王二柱,曾几何时,王二柱也和他们一样是这乱世中,最底层劳苦大众的一员,但…有了这一万斤粮食,不夸张的说,王二柱已经甩开了大多数人一大截。 在这个粮价暴涨的时期,一万斤粮食,足够让王二柱一跃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户”! 人群中…连续不断的议论声、哗然声…足以代表着每一个围观百姓的心情。 那些没有购买福利彩票的人在懊恼,在后悔… 那些购买了没有中的人在反思,在寻找这些数字背后的规律! 只不过… 哪有什么规律呀?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人为操纵的… 哪怕是看似公平的转盘,程昱有一百种方式能转出自己需要的数字。 当然… 古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 即便是放在后世,大多数的人也会觉得彩票是绝对的公正公开! 不过嘛… 英俊的读者老爷,该不会真觉得彩票中间没有猫腻吧? 当然了,就如同陆羽讲述给程昱的概念一样,彩票卖的是粮食么?不!彩票卖的是彩民的幻想!是彩民的终极希望! 只要植入梦想,植入希望…就会有人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今日…程昱成功的把梦想给植入其中,那么…明日彩票的销量,势必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半个时辰! 一個时辰! 距离开奖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程昱、官兵都散去了! 寥寥可见,一些官兵正在帮王二柱搬运这一万斤粮食,自然…为了确保王二柱的安全,官署会安排官兵保护他的“财产”,直到妥善安置,王二柱的生活步入正轨! 而此时此刻… 围拢在这便的百姓,依旧是久久没能散去,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商量明天购买彩票的事宜,还有数字! 当然… 也有不少清醒的人一头雾水。 甚至, 疑惑…不解。 明明, 这福利彩票一日的收益才是几百斤粮食, 但…就这么一会儿就付出了十万斤,这…感觉有点不划算哪! 若然…明天有十个人中奖? 那…官府难道要拿出十万斤粮食? 官府就是有矿?也经不起这样去赔的吧? 许多人抓耳挠腮,看不懂了, 愈发的看不懂了!谁知道…这一次,这位传说中的隐麟,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翌日, 城门开启之后, 大汉福利彩票迎来了第二天的销售! 意料之中! 情理之中! 三十二个售卖点,每一处都排起了长龙, 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一下…几乎让所有下邳城的富豪大户、大商贾、豪门贵族都傻了。 根据眼线的通报,每一处售卖点的长龙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数还在不断的扩大! 下邳城有百姓四十余万, 这几百人的长龙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 听到这一则通报后, 富豪大户们彻底的坐不住了。 依旧是昨日的酒肆,依旧是这些富商云集的厅堂。 “什么?单单几个时辰…这彩票就售卖十万张?有那么多人么?不会都是围观看热闹的吧?” 这是一位姓赵的大商贾, 人称赵掌事,他是下邳城…乃至于徐州城,首屈一指的大商贾。 此刻的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十万张, 这就是十万斤粮食啊,换算过来, 得有将近百石粮食了,比之昨天的五百斤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关键是这才不过几个时辰哪! “你没有听错吧?”赵掌事凝眉, 用满是质疑的口吻反问道。。 “小的哪里敢诓骗赵掌事啊,如今…下邳城内三十二处彩票的售卖点, 每一处都热闹非凡,小的不敢说谎啊!” 这眼线的语气也格外的郑重,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赵掌事“吧唧”着嘴巴,陷入沉思,而一旁的其它掌事则朗声道…“赵兄?这也没啥吧?昨日售卖了五百张彩票,都赔出去一万斤粮食,今日彩票卖了这么多,这要算下去,官府不是得赔出去几十万斤粮食了么?” “要是按照这样的速度赔下去,怕是不单单徐州的粮库顶不住,就是大汉的粮库也顶不住吧?” 听过这么一番话语。 赵掌柜连连摇头。“隐麟可不是一个傻子,这些年,把他当傻子的人…无论是战场上,还是生意上,往往死的都很惨,你们瞅瞅咱们下邳陈氏与糜氏的境况,就能窥探出一、二!” 讲到这儿。 赵掌柜眼珠子连连转动,他凝着眉陷入了沉思,口中则是不断的嘟囔着:“隐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诚然,陆羽时刻揣摩着这一干豪绅、商贾的心思。 这一干豪绅、商贾也会去揣摩陆羽的心思。 这便是博弈… 刚刚想到这儿… 赵掌柜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惊觉不对…完全不对!跑偏了,他与这些“精明”的商贾都想偏了,也跑偏了… 赵掌柜是个爱思考的人,也是敏锐的人。 当即…当整桩事件在他脑中完全过了一遍后,他就想明白了,他豁然起身…眼眸中带着些许惊叹! “我懂了,我看明白了…” “赵兄?什么明白了?”众豪绅、商贾齐问。 赵掌柜则是连忙解释道:“出丑,呵呵…若是咱们等着看隐麟出丑,想看着官府赔多少粮食, 就大错特错了, 诸位呀…你们还天真的以为,这彩票中奖只是单纯的运气不成!” “天真哪,咱们想的太天真了,依我所料,无论多少人购买彩票…中奖之人势必还是只有寥寥几个…发放中奖的粮草也势必会低于百姓们拿出的粮食!而这才是隐麟真正的目的!” “这彩票根本就不是卖的粮草,而是幻想,是普通人…平凡人一步登天的幻想!隐麟这一手筹粮筹…筹的委实是妙不可言哪!” 嘶… 赵掌柜都把话讲到这份儿上,在座的一干商贾都不傻,如何还能体会不到呢? 天真了…很傻很天真哪! 原本还以为,这彩票是一个公平的项目,可现在想想,规则都是人家隐麟制定的,跟人家斗…能斗得过才怪呢? 你以为玩的是大汉福利彩票,放屁,玩的是人家隐麟定下的规则。 豁然明朗… 一干豪绅、商贾豁然明朗。 当即,就有几个主公提出。“那…咱们把这阴谋给泄露出去,隐麟的谋算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嘿… 这话脱口,不少人眨巴着眼睛,觉得有点道理,所谓无奸不商。 哪曾想… “砰”的一声,赵掌柜却是拳头握紧,猛地一拍案牍! “愚蠢,愚蠢…” 他冷然望向眼前的诸人。“泄露出去又如何?咱们能获得什么好处?何况…这还是公开与官府作对,与隐麟作对?能有咱们好果子吃么?损人不利己,你们这些年做生意,真是越来越做回去了!” 这就是赵掌柜之所以能继诸葛氏一族、鲁氏一族、糜氏一族后,成为徐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他的思维模式是截然不同的。 很多人面对新鲜事物,下意识的要选择打压… 但他太懂了,他知道“彩票”这个新事物的发展,有陆羽的保驾护航,那是不可避免的。 与其…泄露,打压…自讨没趣,损人不利己,不如…合作,精诚合作,把这个盘做的更大,做的让大家伙儿都有利可图! “赵掌柜?那…那咱们就什么也不做?”众人已经嚷嚷起来了,俨然,看着官府这么轻而易举的赚钱,他们眼红、眼馋哪! 赵掌柜则是长袖一甩。 “合作…” “与其去阻挠隐麟的生意,不如想办法与隐麟去合作,如果按照老夫方才的构想,彩票这门生意可不仅仅限于下邳城呀,整个徐州,乃至于整个中原,整个司、徐、兖、豫…这些地方都是商机。” 讲到这儿,赵掌柜顿了一下。“咱们这位陆司徒是大汉司徒,是朝廷敕封的白马侯,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意呢?这便是个机会,或许…咱们可以…” 嘿… 尽管赵掌柜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商机… 合作共赢…这一波,要能紧紧的抱住陆羽的大腿,那财源…那这司、徐、兖、豫…彩票的生意还不是滚滚而来? “高明啊…高明啊!”众人纷纷起身,眼眸中都在放光! 所谓…士、农、工、商。 商人这个身份,往往在大汉极其尴尬,他们手中握着最广阔的资源,可地位却是最为卑下! 这也是昔日,洛阳城商贾丁家一定要与炙手可热的曹家攀上关系,一定要让丁家长女丁蕙、丁家次女丁香嫁给曹操、夏侯渊的缘故。 士商的结合,生意上的攀附… 在大汉,是商贾地位能得以上升的关键一步。 … … 谷鑠 琅琊郡通往东海郡的官道上。 龙骁营的马队正在前行,距离东海郡已经很近了。 “陆公子,这官道上有下邳城来的商贾,他们议论纷纷…似乎,下邳城程司马与陈州牧已经开始售卖彩票了。” 曹休将沿途打探到的情报,娓娓报送给陆羽。 “可…”曹休的眉头微微的凝起。“听他们讲,昨日彩票不过赚到了五百多斤粮食,却从府库中支出了超过一万斤粮食的数目,如此算来…这彩票似乎是赔钱的呀!” 此言一出。 坐在四舆马车上的陆羽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赔了好啊…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若是不赔点,谁能看到希望,看到光…谁又会疯狂的投入其中呢?” 陆羽显得很自信。 既然提到这么一桩事儿,陆羽直接就想到了下邳城的几个家族。“上次程司马传来的书信中,不是写明了下邳城的几大富商么?都派人去盯上…特别是那个赵家的族长。”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势必该带着一干下邳城商贾,要拜访程司马…继而…求见本公子了!” 这… 尽管不知道陆羽这是哪来的自信,不过…曹休已经习惯了。 陆公子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后的结果,至少现在看来,还从未有过纰漏,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些夸张了,至少…总是能在不可能中实现“可能!” “陆公子是想见这些商贾么?” 曹休反问一句。 陆羽却直接摆手。“不,他们越是求见,咱们越是不见…吊着他们!” 话讲到这儿,陆羽眼眸微眯。“好戏才刚刚开始,既是筹粮嘛,自然要待价而沽!” 话音刚落… “陆公子,前方十里处便是东海郡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是骑着白马的赵云,不等陆羽开口,赵云继续道:“龙骁骑士传来消息,三位公子已经到了,如今正在东海郡内翘首等着陆公子呢!” 唔… 陆羽眼珠子徒然睁开,心里嘀咕一声好快呀。 没想到,他们三个从许都城往这边出发,倒是比龙骁营的动作更快一分,想来是星夜兼程吧? 陆羽的眼眸眨动了婴喜爱。 这一刻,他心头想到的是“三个臭皮匠”的名字! 在东海搞粮… 凡事不可能亲力亲为…可不…就需要这三个有钻研精神的臭皮匠么? “报…” 就在这时…哒哒哒…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行至龙骁营的马队,当即大喊一声。“来人?可是陆司徒的马队。” “正是!”为首的龙骁营甲士回答道。 听到准确的答复,这骑士翻身下马,拱手道:“在下奉东海郡太守的吩咐,特地来告诉司徒一声,太守携全城文武出城十里相迎陆司徒!” 呼… 陆羽微微一惊,好大的排场啊。 出城十里相迎…这位东海郡侯太守也算是摆齐了排场。 陆羽好奇的问出一句。 “问下那骑士,如今的东海郡太守是谁?” “喏!”曹休答应一声,就纵马向前,不过片刻,曹休禀报道:“如今的徐州东海郡太守乃是并州太原人——侯成!” 唔…侯成? 听到这个名字,陆羽眼珠子一转,这不就是昔日里吕布的那位部将么? 说起来,曾经下邳城白门楼上,招降的吕布降将中,形成了鲜明的两派——“保吕布”一派,亦或者是“杀吕布”一派! 其中张辽、高顺、陈宫是铁打的“保吕布”一派! 而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则是鲜明的杀吕布一派,要知道,偷赤兔马、偷方天画戟、偷兽面吞头连环铠的都是这么几位。 那时候,陆羽施计…既“杀了”吕布,又放过了“吕布”,平衡了这两派…倒是没曾想到,昔日里吕布的部将,那个“偷赤兔马”的侯成,如今…已经成为一方太守了。 微微摇头… 陆羽挥了挥手。“走,会会咱们这位侯成侯太守去!” … … 时间飞逝。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徐州下邳城内,购买彩票的人已经超过了三万! 但,售卖所得的粮食,却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就像是后世的彩民,这种东西,一旦沉迷…谁会只买一张? 此刻… 所有人都在等,等待开奖的那一刻。 开奖台前人头攒动,人山人海…超过两万的人围拢在这边,乃至于开奖台附近的酒肆都人满为患!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 终于… ——“咚咚咚!” 几声锣鼓,万众期待的开奖时刻开始了。 ——“吉时已到,准备开奖!” ——“吉时已到,准备开奖!” 随着官吏几声大喊,巨大的转盘再次被转动,只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官吏挑选了七个百姓分别摇出开奖数字,以此显得更加的公平、公正! 甚至…一些官吏、一些侍卫也购买了彩票…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对这个玩意如此热衷。 当然,这不是对彩票的热衷,而是对彩票背后那一万斤粮食的热衷。 “第一个数字是…叁!” “第二个数字是…叁!” …… “第七个数字是…伍!” “本期开奖数字分别为,叁,叁,叁,捌、玖,伍,叁!” 人群中先是一阵寂静… 继而,无数人纷纷抱怨道:“这该死的‘叁’!”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叁,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短暂的抱怨之后,人群当中剩下的唯独一阵阵叹息之声,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亢奋的声音骤然而起,瞬间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中了,我中了…我中了呀!” 一名青年挥舞着手中的彩票… 顿时间,无数眼尖的官兵就把他给带到了台上,一下子,此间几万人都打起了精神。 紧随而至的便是那套与昨日一般无二的验证,验证完毕…这个幸运的青年获得了一万斤的粮食! 众人依旧是朝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与昨天一模一样! 可…这一刻。 酒肆二楼的一干豪绅、商贾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凝起。 特别是徐州首富赵掌柜。 他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果然哪,昨天五百多个人就有一人中奖,今日二十多万彩票,也只有一个人中奖,呵呵…不出所料,不出所料…” 言及此处,他顿了一下,一捋胡须,继续感慨道:“不愧是隐麟,不愧是张口就能‘泄露天机’的隐麟,好一个筹粮,好一个筹粮有道!” 现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应证了他的猜想… 比起做生意,隐麟比他们这些商贾、乡绅不知道厉害多少倍了?俨然,隐麟更懂得人心! 就在这时… 有一些商贾张口道:“昨日就是一人中奖,今日购买者多了百倍…可却还是一人!难道…百姓们就不会觉得其中有诈?” 此言一出… 所有人望向赵掌柜,赵掌柜则是云淡风轻的摇摇头。 ——“呵呵,对于我们这些商贾而言,或许一个中奖与十个中奖是有本质区别的,但…对于他们!” 赵掌事伸手指向窗外那些尤自羡慕不已的百姓。 ——“对于他们而言,一个或者十个、一百个…区别并不大,因为只要有人中奖,便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一夜暴富希望的存在!只要这个希望还存在,就会有数不尽的平民百姓对此趋之若鹜!” “这等敛财、敛粮的速度,将会是何其恐怖啊?” 光… 赵掌柜眼中直泛光,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光芒。 只不过,他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此刻… 他与他身边的这群商贾、豪绅,已经渐渐的陷入了隐麟特地为他们编纂的一张大网之中! ——百姓为饵! ——垂钓豪绅!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干一票大的! 徐州,东海郡,亦称之为郯郡。 曾经,这里还归属于陶谦统治时期,这座郯郡还作为过徐州的治所。 此时…西城门十里之外,龙骁营的车队一阵疾驰,在此处停了下来,四舆马车之上,陆羽缓缓走下。 就在这时,一干官兵迅速迎上,腾开了一条小道,旋即…小道中,四个人影同时走出。 四人约莫都四十岁模样,可面对陆羽,却是低着头,一副下位者拜见上位者时的姿态。 ——“东海郡郡守侯成拜见白马侯!” ——“琅琊郡郡守魏续拜见白马侯!” ——“广陵郡太守宋宪拜见白马侯。” ——“东莞郡郡守成廉拜见白马侯!” 四个声音接连传出… 陆羽略微有些意外,可抬头一看,都是老熟人哪…这不就是曾经下邳城白门楼上的吕布八健将中的其中四人么? 方才骑士禀报,侯成出城十里相迎! 哪曾想,哪里只是一个侯成,竟是四人齐聚! 当然…这些还不至于让陆羽惊讶,陆羽最惊讶的地方在于,这四人竟都成为了徐州的一方郡守! 随便想想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团取暖,按照他们的性子,多半…没少打点吧? 陆羽心里嘀咕着,要不是高顺与张辽还在官渡,今儿个吕布八健将都要大团聚了! “诸位太守快快请起…” 陆羽也算是客气…一一扶起眼前的四人,“倒是没曾想到,我来此东海,倒是让四位太守费心了!” “白马侯哪里的话!”侯成张口道:“白马侯派程司马赴下邳城时,我与这几个兄弟就琢磨着,白马侯多半已经在徐州了,派人打探,这才知道白马侯就快到咱们东海了,故而, 我们几人齐聚, 一则为白马侯保驾护航, 二来也略尽绵力!在这筹粮上,助白马侯一臂之力!” “没错…帮白马侯筹粮,就是帮曹司空平定北境, 我等与有荣焉哪!” 魏续、宋宪、成廉纷纷附和,别看都是五大三粗的武人, 可面对陆羽, 他们的语气和缓至极, 一脸的堆笑。 要知道,吕布八健将中的这四位, 那与其余四位简直就是两個极端。 张辽、高顺、臧霸等人都是直性子,能动手绝不动口。 而眼前的这四位,性子就活络了…俨然就是人精, 该抱谁的大腿, 该认谁当大哥, 心里通透者呢! 以前…凭着他们的身份, 自是攀不上陆羽这棵大树,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 自然要好好表现。 “那…我就多谢四位太守了!”陆羽拱手算是回了个礼。 “噢…”侯成想到了什么,张口提醒道:“对了,白马侯此前派来的三位太学生, 我等已经妥善安置…三位太学生要求的大型船舶、巨大池子我等均也按照他们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 讲到这儿,侯成顿了一下。。 “如今, 三位太学生尚不知白马侯到此,多半还在检验那些船舶、池子…白马侯是否需要我等派人去将他们请来呢?” 嘿… 陆羽眼珠子一定, 侯成这是好灵通的消息啊,不仅龙骁营的到来探查到了。 就连“诸葛亮”、黄叙、何晏三个太学生的到来也提前探查到了。 不光如此…更将陆羽需要的船舶、池子准备就绪, 效率很高,让陆羽颇有好感! 当然了… 这中间提到的船舶与大型的池子! 是陆羽安排“诸葛亮”、黄叙、何晏提前准备的,至于这大型的池子,陆羽是打算晒盐,为此…他还将晒盐的许多方法书写于纸张,提前派人交给了诸葛均他们! 让这三个太学生去讨论一番,大致有个心里准备。 在陆羽看来,他们三个算是最“心灵手巧”的太学生了。 最关键的是执着,是钻研,是爱思考,是对“百工”中工匠科目的熟练。 从之前的木牛流马、霹雳车、诸葛神弩、白磷中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些在陆羽看来…比之曹昂、夏侯霸等人的勇武,更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了… 在大汉,盐并不陌生,可因为提炼的方式大多采用的是“海水煮盐”、或者“井盐法”的缘故,大多数制成的是粗盐,甚至…还有陇西的毒盐! 品质低就不说了,关键是价格昂贵! 耗费大量柴草,费工费力! 而陆羽书写在纸张上的方法是北宋时开始,到清末才彻底完善的晒盐法。 简单点说,就是用经过太阳晒干的海滩泥沙浇海水过滤,制成高盐分的卤水,再将卤水存在池中,在阳光下蒸发结晶成盐。 当然,说起来简单,其中的每一项步骤,碧如…海水需要晒两次,一次进蒸发池,一次进结晶池! 还有…蒸发池与结晶池内的一些小设计,浓度、饱和度、海盐结晶的品质, 都是需要反复实验与推敲的! 这种事儿,诸葛均、黄叙、何晏最是擅长! 至于…船舶嘛? 陆羽让“诸葛亮”他们提前调度一艘大船, 征募附近渔民…因为,他要干一票大的! 倒是没曾想到,侯成他们这么有眼力价儿,都提前安排好了。 “无需通传他们,既然船舶、池子…四位太守都准备好了,那…咱们事不宜迟,直接往海边去!”陆羽当即吩咐一声。“让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太学生也去海边!” 这… 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彼此互视。“我等还为白马侯备好了酒席,要为白马侯接风洗尘呢!这…” “酒席就不忙着吃了。”陆羽直接摆摆手。“当务之急,得解决官渡六十万将士们的干粮问题啊!他们的肚子比咱们这一顿酒席更加重要!” 呃…这话脱口,侯成愣了一下。 “白马侯说的是,可…咱们东海的存粮也不多呀,六十万人的粮食…这得需要多少存粮呢?咱们东海除了靠海之外,似乎…” 不等侯成把话讲完,陆羽直接打断。“靠海就够了…” 他眨巴了下眼睛。“所谓靠山吃山,靠海自然也能吃海!” 言及此处… 陆羽想到的是丰富的海洋资源哪,尽管这个时代的船业、渔业还不够发达,远洋捕捞的构想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但…近海捕捞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加上,大汉时期就没有制定海禁,故而…很多渔民都是靠着大海谋生的,他们有着丰富的捕捞经验! 而这些,都是“干一票大的”解老曹那燃眉之急的基础! 心念于此,陆羽直接登上了四舆马车。 ——“前面领路!” 这话脱口… 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再度彼此互视,似乎眼神中有一抹别样的意味深长。 还是宋宪沉不住气。 见陆羽登上了马车… 他小声嘀咕一句。“咱们的那些事儿,不会被白马侯发现了吧?” 闻言… “嘘”…侯成当即比出一根食指。“你不说,我不说…白马侯如何会发现呢?” 呃…这… 魏续、成廉、宋宪均是沉默,可隐隐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侯成继续宽慰道:“白马侯来此是筹粮的,不是跟咱们兄弟作对的,咱们伺候好了即可…等他走了,这徐州沿海还是咱们的摇钱树!” 一言毕。 侯成转过身,一脸堆笑的翻身上马。 ——“龙骁营的弟兄们,跟我来…跟我来!” ——“龙骁营的弟兄们是不是都渴了呀,咱们这,水酒都准备好了,先润润口再赶路不迟!” 古往今来… 笑的最灿烂,往往…最是阴险! … … 官渡,曹军营寨,中军大帐。 谷甼 一匹快马迅速的抵达了此间,马上的虎贲甲士翻身下马,迅速的步入了大帐之中。 此刻,曹操正坐在桌案前,他的面前,荀攸、贾诩、戏志才都在,他们在议论袁绍集结兵马之事。 刚刚议论到袁绍的总总动向表明,他南下的地点势必便是仓亭,是平丘! 以此平丘为跳板,绕过官渡,直接袭击陈留,以此进攻许都! 按理说,曹操的应对方式很简单,就是陈兵于仓亭,正面对垒! 如今曹操在兵力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开辟多处战场,对袁绍更加不利… 只不过… 粮食…还是特么的粮食! 如今的袁绍按兵不动,可无论是曹操,还是荀攸、贾诩、戏志才都知道,袁绍是在等…等官渡的存粮消失殆尽! 六十万兵马,六十万张嘴,每日消耗粮食的速度简直恐怖至极! 袁绍笃定曹操的存粮扛不住太久! 而曹军缺粮,这几乎已经是普天之下,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袁绍不会不知道,他就是要等待曹军断粮之际,再从仓亭南下,让曹军无可阻拦,无法阻拦! 这次袁绍的行为,不可谓不是动了心思的! 这可是他最后的老底了,他最后的倔强,袁绍不敢有半点大意! “禀报曹司空,徐州下邳城急件…” 此刻,虎贲甲士拱手拜于曹操… “可是关乎陆司徒的?”曹操显得也很急切,羽儿徐州筹粮关系重大… 可以说…曹、袁决战,孰胜孰败? 是曹操一举北伐剿灭袁氏一族,还是袁绍回过劲儿来,再度给曹操致命一击,最关键的…不在于他曹操这里,而是在于徐州,在于羽儿筹得粮食的数量。 便是为此,每一封徐州的急报,每一封有关羽儿的动向,曹操表现的极为迫切。 “禀报曹司空,陆司徒并不在下邳城。”虎贲甲士如实禀报,“不过,他派遣龙骁营军司马程昱赴下邳去见徐州牧陈登!” 唔… 羽儿去徐州?不先去徐州的治所下邳么?曹操略微有些惊讶。 可…不等他细想,虎贲甲士的话再度传出。 “似乎是陆司徒授意,程司马与陈州牧联合售卖‘大汉福利彩票’,每一个百姓可以花一斤粮食选择七个数字,若是七个全中,则中大奖,赚取到一万斤粮食!” 虎贲甲士详细的将“大汉福利彩票”的规则讲出。 呼… 虎贲军这话脱口,整个中军大帐哑然一片。 一斤粮食?换到一万斤粮食? 这…这不是血亏么? 下意识的,每个人都这么想,可…转念一想,不对,这里面有圈套,能在这中军大帐议事的哪个都是绝顶聪明之辈! 稍微动下脑筋,他们就能意识到,七个数字全部选对,还要符合顺序,莫说是一张?就是一百张、一千张、一万张也未必能选对,偶然性太大了! 那么… 戏志才眼珠子急眨,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一想就明白,百姓们虽未必能想到这么许多,可…面对这等新鲜事物,理应会很谨慎?又如何敢尝试呢? “销量如何?”曹操张口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首日,不过五百斤粮食!” 呼…所有人轻轻的呼出口气,似乎,这也是情理之中吧? 哪曾想,不等众人开口,虎贲甲士下一句话石破天惊。“可…哪怕是首日只卖了五百斤粮食,却也出现了一名中奖者,赚到了一万粮食,而第二日购买者人数剧增,超过了三万人,粮食也超过了二十万斤!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人中奖。” “第三日,百姓们热情不减…甚至购买彩票的人更多,单单这一日卖出的彩票就超过三十万斤粮食,最后有三人中奖!我从下邳城赶回时是第四日,哪怕是一大清早,所有售卖彩票之处排起了长龙,比之前三日热情更高,乃至于周围的郡县也有大量的百姓涌入,参与进来!” 这… 虎贲军的声音足够洪亮,也足够大帐内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一连四日,从首日的倒亏一万斤粮食,到次日净赚十九万斤粮食,到第三日的净赚二十七万斤粮食,这个赚取粮食的速度…简直恐怖啊!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异的,让曹操、戏志才、荀攸、贾诩最震撼的是——百姓们的趋之若鹜,他们…他们图什么? 呼… 长长的呼气声响彻此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贾诩“吧唧”着嘴巴,眼珠子不断的转动,到最后,不住的摇头,不住的感慨:“曹司空…老夫似乎看懂了陆司徒的此番谋算!” 贾诩这话脱口。 所有人的目光均转向他… 贾诩则小声道:“所谓百姓中趋之若鹜的彩票,说到底卖的就是人心,就是每一个购买者想要中奖的心理。” “第一日,尽管没有卖出多少张彩票,可却有人中奖,有人从一贫如洗,一下子变成了家境殷实,这…就会在每一个百姓心目中埋藏下一颗种子,一斤粮食对于身处这‘天下粮仓’的徐州百姓而言太微不足道了,而每一个百姓心中埋藏着的种子会不断的发芽,不断的幻想,不断的生起一夜暴富的希望!” 讲到这儿,贾诩顿了一下。“这一切,不过都是陆司徒精心准备的‘圈套’罢了,只是这个‘圈套’外表看起来太美,也太可口,穷人…或者说那些身处底层的百姓,他们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付出微不足道的一斤粮!这怕才是咱们陆司徒的生意经吧?” 此言一出… 曹操眼中露出恍然的表情。 他没做过生意,自然不懂,这所谓的“生意经”! 不过,贾诩说的足够详细,也足够他曹操听得明明白白。 “哈哈…” 当即,他笑出声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陆司徒的算计呀!只不过…” 骤然间,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 “如此筹粮?从百姓手中筹粮?速度怕不会太快吧?” 不怪曹操这么说… 徐州,乃至于大汉,依旧遵循着可怕的“二八”定律,整个天下八成的粮食是掌握在两成人的手里。 甚至,不夸张的说,徐州九成的粮食,都是掌握在那一波人豪门氏族亦或者是大商贾的手里! 这大汉福利彩票,从百姓手中赚取粮食,尽管…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数量有限哪,哪怕是推广开来,在整个徐州去执行,又如何能赚到可供六十万甲士北伐所需的两到三年的粮草呢? “曹司空,切莫多想…”贾诩微微摆手,劝慰道:“或许咱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陆司徒想要让咱们看到的!” “陆司徒素来不以常理出牌,往往能从绝境处觅得机会…他的心思若是这么容易被咱们揣摩,他还配称之为隐麟么?” 嘿… 别说,贾诩这么一番话,听得曹操是真的舒服! 哪个当爹的,不喜欢别人夸他儿子呢?这简直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是啊… 羽儿做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才哪到哪了…保不齐,好戏才刚刚上演呢? 心念于此… 曹操张口问道:“陆司徒呢?如今的他去哪了?” “东海!”虎贲甲士脱口道:“就在两日前陆司徒就赶至徐州东海郡,似乎…陆司徒打算出海!” 出海? 此言一出,曹操眼珠子一凝,羽儿…要出海干嘛?难不成是捕鱼么? 这有点… 曹操微微摇头,且不说…捕鱼才能捕到多少数量?怎么可能够六十万大军吃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捕到了足量的鱼,可…鱼能保存么? 莫说是北伐所需的两到三年的粮草,单单…东海的鱼运到官渡,还能新鲜多久?这么热的天气,怕是都坏掉了吧? 这… 这… 有那么一刻,曹操完全搞不懂羽儿下海?他的目的是什么?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就是这,惹人销魂的声音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下邳城官署里。 一干商贾躬着身子一脸堆笑的站在陈登的面前。 只是,陈登的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看,完全无视他们… 咳咳… 一声轻咳,商贾中走出一人,却不是现如今的徐州首富赵掌事外,还能有谁? “哈哈!” 不失尴尬的微笑过后,赵掌事轻吟道: “自打诸葛家、鲁家、糜家先后搬出徐州后,是咱们这些商贾联合起来支持陈州牧,如今徐州的繁荣,自然与陈州牧的治理密不可分,可我等商贾们也多少略尽过一些薄力!” “今日登门也是不情之请啊,希望陈太守能引荐我等见一次陆司徒!也让我等拜拜山头,供奉下这尊大佛不是?啊…哈哈…” 一脸的堆笑… 这就是商人,哪怕是再富裕,再殷实,可是在官老爷面前,依旧是最卑微的那个。 只不过,普天之下…最卑微的他们手中却握着大汉最多的粮食! 再加上,想攀上陆羽这棵大树,一干商贾极尽谄媚。 “说完了么?”陈登都没有阖上书籍,随口一问。 这个… 赵掌事与一干商贾彼此互视,旋即敲敲脑门,“若是为难,那…至少也让我等去拜访下程司马吧?看在…咱们与陈州牧交情的份儿上!” 接着堆笑, 接着求引荐… 只不过,陈登却是冷淡的回应那“砰砰”的稽颡之言, “这里是官署, 不要为此无意之举而来。” 这话脱口… “陈州牧, 陈州牧…”一干商贾急呼。 陈登却是放下书简,走到门口, 摆了摆手,吩咐侍卫:“我要退职了,此地不可留闲杂人等!” 他长袖一挥, 侍卫得了令,上前直接把这一干商贾给领了出去。 “求陈太守引荐…求陈太守引荐哪!” 商贾们的哀求声响彻廊庑… 只不过,陈登完全不理睬这些人。 他是徐州名士派的领袖,而这些商贾中大多是庶人一派, 那些豪绅更是少不得丹阳一派,严格地说起来,名士派与庶人派、丹阳派的交情并不深! 再说了。 这些商贾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陈登怎么会不知晓呢? 彩票的盈利已经完全超乎了原本的预期与想象… 更有甚者, 程昱先后推出了全新的玩法——排列三,排列五, 中奖的几率更大, 参与其中的人也更多! 程昱更是提出要将“福利彩票”广泛的在徐州推行! 要知道… 区别于后世, 此间每个地区的福利彩票开奖号码均是独立的,也不用通讯, 只需要培养一波官员比葫芦画瓢, 按照下邳城的模式推广到其余各郡即可。 而这中间,最核心的是…当地官府的支持! 如果说下邳城是徐州的试点, 那么…整个徐州就是中原的试点! 更有甚者,程昱在陆羽的授意下,直接在下邳城开设了一间新的坊衙, 就取名为——福彩中心! 归大汉司徒直接统筹, 大汉司农府财力担保! 也正是因为这些风声的泄露,让所有下邳城…乃至于徐州的商贾、豪绅都坐不住了, 想要去拜访陆羽, 拜访程昱… 谁看不出来, “大汉福利彩票”这是要做大、做强的节奏啊… 这种时候, 谁能够与之合作,那就是血赚,就是傍上了一座大山! 只是… 事与愿违,别说是拜访陆司徒了,就是拜访程司马,现在看起来,也极其困难。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在斑驳的官署府墙上,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程司马…一干商贾摇着头,宛若错过了一个亿! 可…没有一個人离开,大家就期待着什么时候,程司马能从这衙署中走出,没有引荐,那么…就只能等了! 日已西垂,暮霞灼灼,这些商贾还站在官府的门前徘徊等候,那个方才进去禀报的守卫出来,他们的眼中一亮,凑上前去,却听得那侍卫愣神说道。。 “陈州牧不见,程司马也不见,你们都回去吧…” 赵掌事不死心,“请兄弟再为我们通报一次,就说是我等有要事要求见哪!” 说着话,赵掌事不忘将一串五铢钱递到了这守卫的手里,只不过,守卫连忙摆手。“不是咱不想要诸位掌事的钱,可…你们以为咱这里是饭铺啊,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近来,因为这大汉福利彩票, 多少王公贵族、名门后裔都想要掺和一脚呢?你们快、快、快离去吧, 哪个来登门的?不比你们身份贵重!” 扎心了呀… 赵掌事无可奈何, 他扭过头一脸的垂头丧气,一干以他马首是瞻的商贾连忙将他围起。 “这…这可怎么办哪?” 是啊! 怎么办哪?总不能这次的“福利彩票”又便宜那些徐州名士一派!丹阳一派! 他们庶人一派, 现如今…除了钱,可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在钱上也要被徐州名士一派、丹阳一派给比下去么? “赵大哥,你…你想想注意啊!” “能有什么注意…”赵掌事无奈的一摇头。“为今之计,只能…去…去东海,几日前陆司徒就到了东海郡,既然没人引荐,咱们又见不到程司马,只能…只能行此下策,死马当作活马医!” 俗话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可以铤而走险! 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可以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如今,眼瞅着这福利彩票都呈几倍的利润了,不过是去趟东海,对于这些商贾而言…就是走上十万八千里,也得去拜见陆司徒本尊! “我去…东海!” “我也去…” “还有我…” 一时间,衙署之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鸣,俨然这一干商贾们是铁了心,一定要见到陆羽,要参与到这项伟大的大汉福利彩票的事业当中! 只是… 有这种想法的,又岂只是他们下邳城的商贾呢? 不夸张的说,福利彩票的大卖,让整个徐州的商贾都颇为杨弘,此刻徐州六郡的商贾均纷纷赶往东海郡… 带着渴望,也带着梦想! 当然了… 此刻的陆羽,也在追逐梦想,征服海洋! … … 徐州,东海郡,海港之旁! 那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从高处看,烟波浩渺,一望无际。 此刻的陆羽正在这里… 他的面前有几艘巨大的楼船,说起楼船,它是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越国,越国设有专门的楼船军! 而真正在大战中出现是在吴国,吴王僚二年,于吴楚“长岸之战”中,吴国第一次以大型楼船“余皇”,作为指挥舰。 从此,楼船就成为了水战中的主力战舰…特别是西汉,汉武帝发兵灭南越、卫满“朝丶鲜”等战争中,楼船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徐州的东海郡临海。 故而,曾经的大汉水师也保留在这边几艘巨大的楼船,陆羽没想到…侯成他们专程把这些楼船给找了出来,很上心哪! 陆羽望着眼前的这些楼船,虽然也称之为楼船,可陆羽知道,这些与东吴的楼船比起来,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些船舶最多有三层楼,能承载三百多人已经是极限… 可东吴的楼船如名声响彻的“飞云”、“盖海”号,皆有五层,每一艘都能载三千多人。 人言…刘表处的艨艟战船当世无敌,可唯独陆羽清楚,这些艨艟战船根本不是东吴水战的对手… 东吴水战最强之处,就在于大楼船与小船的互相配合。 这点…可不是蔡瑁、张允、黄祖等人的艨艟战船可以比拟的! 言归正传… 眼前的这些楼船打仗虽然不行,但是…捕鱼问题还是不大的! 此刻… 一干龙骁营的甲士、渔民、水军纷纷登船。 这几日,陆羽已经演练、模拟了许多次海上的楼船阵型!都是为了今朝! 陆羽与侯成等人也亲自登上了楼船… 前者是要亲眼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后者则是好奇… 白马侯这又是操练水军,又是准备楼船,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海半日… 根据渔民提供的线索,大楼船队抵达一处近海海域。 紧接着,一艘艘小船从这些大楼船上放了下来,水军与渔夫顺着揽绳,纷纷坐上了小船。 陆羽也亲自下了船。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头多少有些紧张。 这方法… 他是在前世从“起点中文网”中,看一部有关明朝题材的穿越小说时看到的。 简单点说,就是从渔民口中问清楚大黄鱼集群的位置,然后用竹片子有规律的敲击船舷… “啪啪啪,啪啪啪…” 对,就是这种让人销魂的节奏! 谷秕 然后,大黄鱼就统统游过来了…就统统傻乎乎的等着你往上捞! 当然了,那时候的陆羽觉得挺扯蛋的,毕竟那部小说中,那个姓“方”的主角平时挺脑残的,故而,陆羽特地去翻阅了下相关的资料! 这不翻不知道,翻起来吓一跳。 竟然是真的! 所谓的“啪啪啪,啪啪啪…”,也就是那竹片子敲击船舷的方式,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敲罟捕鱼! 因为渔船为木船,用棒槌敲击,产生的声音传入水中非常的响亮,而大黄鱼属于石首鱼科的鱼类,它的耳膜内有耳石,耳石的作用是保持平衡! 通过棒槌敲击木船的方式,产生的声音与大黄鱼耳膜内的耳石产生共鸣,大群大黄鱼被震死、震晕后捕捞。 简单点说,就是在我们看来,不过是用棒槌敲击这样的方式发出声音,可传入大黄鱼的耳中,就宛若受到了一万点声波暴击伤害。 然后…别管多少大黄鱼,都被眩晕了… 之后自然会漂浮在水面上任人宰割! 这样的捕鱼效率极高,不仅能捕捞大黄鱼,只要是石首鱼科鱼类都有效。比如:小黄鱼、黄姑鱼等。 当然了…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从1954年到1974年,短短二十年,大黄鱼几乎绝迹…东海大黄鱼资源急剧衰退,几乎销声匿迹,只有零星捕捞。 曾经几毛钱一斤的大黄鱼,短短20年,就被“棒槌”敲成天价? 不可谓不是一个悲剧… 由此可见所谓的“可持续发展”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哪! 当然了… 这个后果陆羽也考虑过,如果“敲罟捕鱼”的方法属实,接下来,陆羽要考虑的便是一系列的政策,对临海渔业捕捞的限制!甚至把渔业收归“官方”! 如此,方可以一定程度的“休渔”,达到保护“石首鱼科目鱼类”的目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考虑不了这么多。 比起这东海大黄鱼的性命,俨然,六十万曹军将士的性命更加重要,这点儿,陆羽还是能够拎得清! “按照演练的阵型,行动开始…” 陆羽站在木船的船头,一声令下,有传令兵用旗帜发号施令…一时间,龙骁营的甲士与一干水军开始了行动。 先是一条条木船行至固定的位置…将此处海域包裹成一个圆! 紧接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 许多木槌开始同时敲击木船。 这些渺小的敲击声,在呼呼潮水与海风之下,几乎很快…就被淹没! 当然了… 这种行为…在大船上的侯成、魏续、成廉、宋宪等人看的是一脸的懵逼。 这是?在干嘛? 没见过这样捕鱼的吧? 这白马侯是不是对捕鱼,对渔业有什么误解? 当然了… 这些话,他们四个也只会咽进肚子里,不敢说,也不能说… “啪啪啪…啪啪啪!” 熟悉又悦耳的声音响彻在每个水军的耳畔,甚至,一些水军想起一些幸福、快乐的画面。 当然了,这些快乐的想法一闪而过。 更多的人觉得自己很傻…很呆,宛若一个胡瓜! 可…陆公子没有喊停,谁也不敢停。 就这么默契的,有节奏的敲击着。 此刻…陆羽的眼眸眯起。 紧张…还是很紧张啊!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然,书上记载过这种方法,可实践起来,到底成效如何,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海平面风平浪静的有些可怕呀,这也让陆羽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九天俯瞰… 此时的船队,几艘楼船为母舰,几十条渔船围成了一个圆点,一起敲船板。 这是陆羽这几天特地操练过的队形! 这是…有记载的,最有成效的方式。 这么做,无数木船…形成的声音会第一时间与大黄鱼头骨中的两枚耳石产生共振,致使大黄鱼一瞬间昏死过去,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难道?哪里不对?”陆羽眼珠子微微转动…他闭着眼,似乎在回忆,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记错了,或者记混乱了。 哪曾想… 就在这时。 海水骤然泛黄… “黄了,黄了!” “怎么回事…”不少人惊呼。 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木舟附近,船底…都开始便黄了。 黄潮越来越多,船舶之下,竟开始出现了撞击声,听到这声响,陆羽心情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敲罟捕鱼…成功了! 果然,“起点中文网”诚不我欺呀,看小说果然,能学到莫大的学问! 这要平日里不多看几本逻辑、智商在线的小说,万一某一天一不小心穿越了…都一脸懵逼,无从下手! “别敲了,别敲了!”陆羽当即吩咐。 而此刻,那些水军早就停下了木槌的敲动,所有人都趴在船上,双手死死的抓住船沿,海水之下,木舟之旁…犹如海潮一般,鱼…都是鱼,无数的鱼! 数不胜数! 根本就数之不尽…一条条大黄鱼,就聚拢在了这一方海域,一动不动,似乎…就等着人来捕捞… 这种画面,俨然就是八个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密集… 太特喵的密集了! 一些患有密集恐惧症的水军,浑身一哆嗦翻入了海里,只不过…根本没有沉下去,无数的大黄鱼已经将他再度托起。 上万,上十万,百万,千万的大黄鱼… 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就是最有经验的渔民,此刻…也震惊了,震惊到无法呼吸。 更别说楼船上的侯成、魏续、宋宪、成廉等人… “你们快看…看…” “这是?这是大鱼…” “数不尽的大鱼!” 侯成四人不约而同的张开嘴,他们是八健将啊,他们是武人哪,可此刻…看着这密集的大黄鱼,他们竟然有些害怕,或者说是…来自内心深处的颤粟! 每一个人眼睛瞪得宛若铜铃… 肉眼可见,每一条鱼都很大,有一尺长的,还有三尺长的。 这辈子,不,就是算上下辈子,他们可能也不会看到这么多的鱼! 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大黄鱼啊! 陆羽,啊不,准确的说…是这位神乎其神的隐麟!他…他竟然能“指挥”大黄鱼?让大黄鱼心甘情愿的被捕捞,让它们主动的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似乎,每一只大黄鱼表情还很开心哪! “还愣着干嘛?”陆羽是第一个开口的。“快下网捕鱼啊…” 这一道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对啊… 他们是来捕鱼的呀! 这些鱼儿主动飘上来,他们怎么反倒是不敢了,反倒是害怕了! “快…捕鱼!” 曹休、典韦高喊道…顷刻间,无论是附近渔民,亦或者是水军,龙骁营的骑士,纷纷行动起来。 鱼…也是粮食的一种啊! 眼看着,这些大黄鱼,足个得有三、四斤重,不对,似乎…五、六斤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十几斤的,一眼望去也能看到。 这般重量… 平均算下去,两只鱼就是一只鸡,十只就是一条狗,二十只就是一只羊,三十只就是一只鹿,八十只就是一头牛! 这特喵的,发了…发了呀! 此间,每一个人,打从灵魂深处发出这么一声嘶吼,嘶吼中还带着颤粟,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仿佛,他们尤自没有从震惊中惊醒。 ——我是谁? ——这里是哪? ——我在干嘛?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一个个渔网抛下。 木船上不少水军都是当地人,打小都有打鱼的精力,只不过,从前是一网打上来几十条鱼,现在是一网打上来成百条鱼!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几百条大黄鱼被打入渔网之中,一群人在木船上气喘吁吁,拉不上来,船身都快倾斜了, 还是几条船一起用力,连拉带扯才完成了这声势浩大的工程。 一筐筐的大黄鱼往大楼船上运! 开始大家伙儿还是来者不拒,可后面,大黄鱼太多了,多到水军们已经看不上那些一尺来长, 一两斤重的,也太小了,再回去养养吧? 几艘楼船, 几层高楼已经填满了大黄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疯了… 简直疯了,可能…这一趟近海捕鱼,捕到的何止上万条! 足足一整天,连日带夜,才将这些大黄鱼“一网打尽”… 只是,这才只是一个鱼群…按照陆公子那所谓的“敲罟捕鱼”的方法,只要想捕鱼,那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 “这…” 望着堆积如山的大黄鱼,侯成不住的“吧唧”着嘴巴,朝身旁的魏续、宋宪、成廉等人张口道:“怎么感觉,咱们那些提心吊胆的赚钱伎俩…比之白马侯这…” 不等侯成把话讲完… 身旁三人连连点头。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利用职权生财有道了。 具体的方法嘛,其实就是隐瞒当地的户籍,比如…东海郡有三十多万人, 需要缴纳的人头税就是三十多万人的,可…如果事实上,东海郡有五十万人呢? 这些多出来的“人头税”可不就被当地的太守中饱私囊了么? 说起来, 这种现象在大汉十分普遍… 只是… 现在在侯成、魏续等人看来,贪墨人头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可…赚取钱粮的速度,还比不上人家陆公子敲敲木槌! 这几万斤大黄鱼可都是肉啊,肉与五谷可不是一个价格,这些大黄鱼能卖多少钱?天知道! “人言,隐麟洞悉万物,知晓人心…”魏续张口道:“以往传言中总是说他多么的擅长算计人心,可今日一观,这洞悉万物…才更加的可怕…可怕!” 沉默… 魏续的话脱口后,此间四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突然感觉,自己那些敛财的勾当不香了! 更有甚者,他们担心,自己那些…敛财的勾当?会不会也被人家隐麟给洞悉了呢? “可是…”倒是成廉提出一个问题。“白马侯此番筹粮是为了供给前线,但…这些大鱼一旦脱水,难以保鲜,不出几天就会坏掉,如何运送到官渡呢!” 不怪成廉提出这么一条问题。 敲罟捕鱼,其实从明朝起就已经出现。 根据潮汕地方史记载,敲罟捕鱼创始于明嘉靖年间的饶平县大埕乡,后来被传入南澳、澄海、潮阳、惠来等县。 但…这几百年的“敲罟捕鱼”,却没有让大黄鱼出现灭顶之灾! 关键的原因有两点,其一,古代的生产力低下,渔船比较小,规模偏小,冷藏水平低下,即使捕捞的量比较大,但是保存不易!渔民也不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是使用“敲罟捕鱼”,对于大黄鱼也不能产生很大的威胁。 二来,这种敲罟捕鱼的方式,传承人群并不多,要知道,古代的传承有着严格的要求,要考验被传承人的人品,故而…敲罟捕鱼最多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对于石首鱼科的打击不够大! 基于这两点…魏续提出了这個疑问?捕捉了这么多尾鱼?如何保存哪?如何冷藏啊?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官渡六十万人的粮食依旧是一个悬而未决的事情! “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侯成一摆手。“白马侯是谁?既然能想到这搞鱼的方法,势必就想好运送的对策,再不济…他也能卖了这些鱼,然后拿钱购买谷物吧?” …卖了?然后换五谷? 这… 侯成四人还在议论,陆羽已经于楼船上一挥手。。 “返航…” 是啊,必须尽快返航,否则…这些打捞上来的大黄鱼,在失去水的情况下,会很快死亡,而死亡之后就会腐烂! 至于上岸后的应对方法… 陆羽早已想到,其实,便是海岸边的诸葛均、黄叙、何晏三人。 想到他们,陆羽眼眸微眯,不知道…这三个好徒弟,在那些池子里晒出来第一批盐了没? 很期待呀! … … 天刚刚拂晓,东海郡…沿海的几十个盐坊已经开始了工作。 几十亩地,依着地势的落差逐级浓缩海水,以梯田的形式排列,每组方格高地差为两个手掌的距离。 这是诸葛均、黄叙、何晏按照陆羽的要求进行的设计,从沉淀池,到最后的蒸发池、结晶池一共相差了七尺! 好在,原本这边就有不少池子,在这些池子上进行进一步的深加工,这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具体的方法… 首先是用水泵把海水灌入沉淀池,沉淀杂质约一天后,由沉淀池流入晒盐滩地,温度只要达标的话,两到三天,海盐就会开始结晶。 如今正直八月,乃是最好的晒盐季节,按照陆羽的构想,四天就可以从海水中提取到第一批海盐。 当然…因为是第一次,提纯的水平肯定不会达到理想的状态。 不过… 反正陆羽也没打算卖! 这些海盐,他是打算腌的。 就像是读者老爷们打算腌了作者一样! 陆羽要腌大黄鱼… 故而,对海盐提纯程度的要求并不高,有一些杂质也不影响! 按照陆羽的构想,捕捉上来的大黄鱼,一部分晒成鱼肉干,一部分腌成大咸鱼。 鱼肉干的部分都可以用柏树枝去熏一下…陆羽记忆中,这种大黄鱼的熏鱼在后世一条都要卖到几千块了! 当然了,晒盐、腌鱼过程中,因为水分含量降低的缘故,大黄鱼体内丰富的营养会被进一步的浓缩,损失一大部分! 这些都可以接受。 这个年代,填饱肚子远比食物多样性、营养健康更加的重要。 而且鱼干中所含的都是蛋白质啊,这玩意…对人体帮助太大了! “陆总长说了,蒸发量的大小决定于风力的大小,还有阳光的强弱,都决定着海水蒸发量的高低,从而也就决定了这个盐产量的高低!” 何晏很擅长研究这些“粉末”。 “白磷”如此,海盐也是如此,他就好像天生就与这些白色粉末有缘! “已经有结晶的部分了!”诸葛均看着那些白色的块儿状体,果然…按照陆羽说的,第四天结晶池里已经能看到成块的“结晶体”! 要知道,海盐是纯天然物理生产,不需要二次加工,故而…在看到这些结晶体后,就可以开始捞盐! 只不过… “好重啊…”一旁的黄叙试着去亲自捞取,可是没想到,这些“结晶体”异常的重。 他这小胳膊小腿儿,俨然力量不足以捞起! 盐场自古以来,就有“清水捞白银”的说法,但是…纯粹的人工捞盐可是个力气活儿! 海水里刚结晶还湿塌塌的盐,特别压秤,按照土法,一筐装200斤到300斤,两个力气小点的人根本抬不动。 “咱们一起来,所有人都去捞盐,陆总长这出海也两、三天了,料想也该回来了,咱们都加把劲儿!” … … 短短三天时间,几艘大楼船承载着大几万尾大黄鱼,足足几十万斤,抵达了东海郡的海岸边! 而恰巧这一天,以下邳城赵掌事为首的一干商贾也来到了此间。 一打听才知道,陆总长带着一支船队往近海去了。 他们匆匆忙忙的就往海岸边赶去。 本寻思着要在这边等上几天,哪曾想… 当抵达海岸边的一刻,赵掌事和他的小伙伴儿都惊呆了! ——鱼…大黄鱼! 一筐筐的大黄鱼正在卸货,数之不尽,用之不竭…怕是有几千尾,几万尾! 这是肉啊,满筐满筐的肉… 要知道,如今的世道,粮价暴涨的前提下,莫说是稀罕的海鱼,就是最寻常的鱼都需要将近百钱! 而眼前这么多的数量,怕是根本无法用钱来衡量了! 而这些鱼… 谷髱 似乎一早,就有当地的商贾闻讯,一筐筐的鱼直接卸货,几乎刚下来,就直接称斤,都顾不上宰杀,直接一尾鱼掂量个几斤后,记录下来…最后一起算,多少斤鱼换多少斤粮食,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当然了,这也是陆羽仔细算过的,这么多鱼,俨然…就是晒,就是腌,按照现有的海盐产量,根本就搞不完,索性一部分腌、晒,一部分直接换成五谷杂粮,方便储存! 说到底,鱼这玩意和五谷不一样,它是容易腐坏的,这个时代又没有冷链运输,只能迅速的处理掉! 便宜一些没关系…反正只要大海在这儿,几年内,大黄鱼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待得休整一日… 后日继续起航,只不过…就需要更大更结实的渔网,还需要更多的小舟,更多的捕鱼工具,这些都刻不容缓! 嘶… 大黄鱼一筐筐的卸下,吆喝声、叫卖声,这种画面,俨然震撼到这些赶来的商贾了。 其实。 来此的商贾不止是下邳城一隅,琅琊郡、东莞郡、彭城、广陵城…凡是商贾,嗅觉都是很敏锐的,这大汉福利彩票,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呢! 本来是带着这个心思来的,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了。 似乎… 这大黄鱼的收益比之那大汉福利彩票更加的暴利,更加的有利可图! 太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海鱼可比淡水鱼要狡猾许多,以往渔民出海能网到一点点海鱼都能乐呵一整天,现在,这不是一点点,而是“亿”点点! 如果说之前的大汉福利彩票是拿捏的人心,那么这…海鱼就有点老天爷赏饭吃的味道了。 “赵掌事,这里…这里好多鱼啊!” “赵掌事?咱们…不是要去寻白马侯合作福利彩票么?” “赵掌事,您倒是说句话呀…” 连翻的询问… 所有商贾都有点懵。 “咳咳…”就连赵掌事也是咳出一声,他小声嘀咕道:“我怎么瞅着,这捕鱼比福利彩票利润更大!更丰厚!” 念及此处… 他的眼珠子一定。“快…快…先去想办法递上名帖,求见…求见白马侯!” 是啊… 周围各个州郡的商贾云集! 赶快去登门求见吧,再不求见,保不齐这“好事儿”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 … 今夜,整个海岸边,无数篝火生起,许多龙骁营的甲士、地方水军、连带着一干渔民都开始烹饪大黄鱼! 毕竟…这么多大黄鱼,还是新鲜的,抛去那些换成五谷杂粮的,还有尝试着晒成鱼干,或者腌成咸鱼暴殄天物的,还剩下一大堆! 而烹饪这些大黄鱼…最原汁原味的做法,其实是清蒸! 鱼头挖开冲洗干净,鱼鳞也反复刮干净了,之后用黄酒、青酒之类的涂抹在黄花鱼身上,然后腌制片刻。 此时,可以加入盐、酱、糖…这里的糖是饴糖,而不是蔗糖! (甘蔗制糖到唐代才从“阿三那儿”那边传入中华!) 当然了,有条件的,之后需要备上葱、姜、花椒、茱萸、肉酱、鱼子酱、蒜、肉桂、香茅草等! 可惜… 这个时代的东海郡还是很贫穷的,没有这么多丰富的调味料! 不过…侯成、魏续等人愣是为陆羽找来了一些南方山区特有的“球姜”,再加上葱…用刀切成葱丝,取出一个托盘在下面放上生姜片,把鱼的背脊切下,这样可以让大黄鱼整头趴着,放上葱白,等到这些完成,就可以把锅里的水烧开,等烧开了把鱼放进去蒸! 沿海州郡的百姓都很会做鱼,也很懂鱼! 此番…或清蒸,或熬汤,海岸边连绵的灶子上已经是鱼香四溢…满满的舌尖上的海滩! 第一碗,自然有人盛出来递给了陆羽。 “真香啊…” 陆羽感慨一声,咀嚼了一番,双挑眉的动作足以证明此间鱼肉的鲜美! 不争气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微微一笑…总算是,这几日的忙碌没有白费。 陆羽招招手示意弟兄们都吃鱼,管够… 待得大家伙儿都狼吞虎咽起来,陆羽才感慨道:“咱们曹营的将士们,穷的只能吃大黄鱼了!” 这话…似乎有些嘚瑟! 当然了… 不怪陆羽嘚瑟,如果放在后世…野生大黄鱼,最便宜的一斤价格高达2000软妹币,若是七斤往上的,每斤能达八千软妹币的高价… 穿越前陆羽是个穷逼,自然吃不起! 可架不住,今儿个在这儿,竟实现了大黄鱼的自由! “陆公子…”就在这时,诸葛均行至陆羽的身旁悄声道:“第一批精盐的提纯已经完成,可…产生的盐量依旧不足以供应大黄鱼腌制的!” 呃… 听到这儿,陆羽微微一顿,看起来,大黄鱼想要变成一只咸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 “加大规模,如果需要开凿更多的池子、梯田,直接告诉侯成太守即可…他会安排!” 陆羽当即吩咐… 说起来,侯成、魏续他们对自己的搞粮事业十分配合! 这倒是大大的加深了陆羽对他们的好感,这些家伙,似乎…也不像历史上讲述的那般不堪,不是偷马,就是偷方天画戟,偷铠甲…卑鄙的很! “喏…”诸葛均点了点头。 有陆总长的话在,一切就好办了… 诸葛均徐徐退下,哪曾想,曹休接着行来,他将嘴巴凑到陆羽的耳边。 ——“陆统领,不出所料,整个徐州的商贾如今都云集东海郡,纷纷递来名帖,想要登门拜访陆统领!” 听到这儿,陆羽的眼眸一下子眯起,嘴角则是淡淡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思虑了片刻… 继而摆摆手。 “不忙,这大黄鱼的捕捞、海盐的提炼、咸鱼的腌制都才刚刚开始,再说了,大汉福利彩票不是也才刚刚开始往下邳城之外的城郡推广么?再等等…等上几天,咱们越耐心,他们就越急迫!” 这… 曹休顿了一下,继而还是如实开口道:“这些商贾出手颇为豪阔,只要是咱们弟兄们,他们见面就赠予了不少钱财,所图无外乎求见陆统领一面…如果不见的话,我怕他们会继续拿钱…” 曹休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人家商贾们不差钱,愣是拿钱砸,这不是考验干部?不…这不是考验弟兄们么? 总归不是个好事儿啊! 哪曾想,陆羽不以为意。 “咱们的弟兄们也都辛苦了,传令下去,只要是这些商贾赠予的钱粮照单全收,算是奖励给弟兄們的!” 霍… 曹休眼眸豁然睁开。 陆羽则是继续吩咐道:“除此之外,文烈,这几天,你悄悄的在徐州放出风声,就说再过十日…我陆羽打算于东海郡宴请徐州各大商贾!” 呃… 宴请?徐州各大商贾? 曹休有点懵,这话,怎么理解呢?徐州各大商贾?宴请他们干嘛? 再说了…就没有名单?如何界定…哪些商贾受邀呢? 曹休这边还在疑惑… 陆羽的话已经接踵而出。“就这么散播出去消息就行,其它的…不用管!” 说话间,陆羽伸手将一碗崭新的鱼汤递到了曹休的面前。 “来,喝汤,多喝鱼汤…对身体好!” 诚如陆羽说的。 传说中,上好的鱼汤色乳,肥而不腻,滴在桌上凝聚如珠,用嘴一吹,能从桌子的一边滚到另一边! 只不过,陆羽嘴上说着鱼汤,心里边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割这一波的韭菜了… 今年的“韭菜”看起来涨势很旺盛嘛!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割韭菜,不,这是一个杀猪盘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十天。 这十天里,身处官渡的曹操几乎夜不能寐,他还是低估了六十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的速度。快…太快了了! 此前官渡之战,缴获的袁绍大营的粮草,还有荀令君从各地筹得的粮草,根本就不禁吃。 原本琢磨着能坚持一个月,这下倒好, 不过二十天…粮仓就快要空了! 曹操每日想到的就是六十万张嘴的吃饭问题…压力太大了! 当然…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曹操忧心忡忡,更可怕的是…戏志才刚刚传来的急报。 “曹司空,刚刚得来的急报,袁绍动了,不出所料,二十万兵马是从仓亭进军, 妄图绕过官渡, 迂回通往陈留郡!” 袁绍的动态,袁绍从仓亭进军,这本没什么… 依照如今曹操的六十万大军,根本不怕袁绍动,反倒是就怕他不动。 只不过。 这次,袁绍动的恰到好处啊! 坐在衙署主位上的曹操,双眉紧凑在一起。 下方身着白色儒袍的荀攸站出一步,朗声道:“看来,咱们盯着袁本初兵马的同时,袁本初盯着咱们的粮食呢!他就是算准了,我军粮草将尽, 挑选这个时间进攻仓亭!官渡一败,强弱之势翻转, 倒是让袁绍变得聪明了几分。” 众所周知,袁绍不会打顺风局, 但…逆风局,他往往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实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曹操凝眉道…“咱们倒是能派兵驰援仓亭, 可粮道变长, 粮草不足的弱点会再度暴露,似乎…也只能陈兵陈留郡,背靠城池与袁本初一决雌雄了!” 曹操这一句话,语调颇为沉重。 要知道,陈留郡与袁绍决战,这相当于放弃了半个兖州… 可哪怕是真到陈留郡,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了么? 依旧是解决不了! 那只能一退再退! 这点,不光曹操看出来了,荀攸也看出来了,他第一个提出质疑。 “曹司空,不可退…” “昔日官渡对峙阶段,叔父就撰文发表于报纸之上,袁绍既南下,那便是与曹司空一决雌雄,绝无转圜的余地,曹司空退,他势必进,这一退一进,军心、士气可就截然不同!” “况且,那时候,比现在的局势更加不利,但却熬过来了,何况是如今呢?不能退,依我之见,当不退反进!曹司空,我提议排除万难于仓亭与袁绍决战!” 这… 此言一出,曹操、戏志才均沉默了… 谁不想与袁绍决战呢? 可,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派兵去仓亭…粮食呢?粮草呢?这些…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 曹操抬眼望向了闭口不言的贾诩贾文和,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贾先生,依你之见呢?” 这个… 话题引到了贾诩这边,贾诩的眼珠子一定,他没有回答曹操的话,而是反问一句。 “最近,陆司徒那边?如何了?” 嘿… 这么一句提醒,瞬间,让所有人心头“咯噔”一响。 是啊,当初陆司徒走的时候,承诺一月之内先解燃眉之急,半年之内筹集三年北伐粮草,可…这眼瞅着一個月都过去一多半儿了,粮食呢?解燃眉之急的粮食呢? “仲康…”曹操当即招呼…“末将在!”许褚快速步入阁宇。 “陆司徒呢?陆司徒还没有筹集到粮食么?”曹操急问。 听到这儿,许褚挠挠头,有些欲言又止。 曹操看出了一丝异样,冷喝一声:“说!” 这… 许褚如实道:“其实,几日前…陆司徒就筹集到五十万尾大黄鱼,腌制成咸鱼,晒成鱼干本要送来,只是…只是沿途,沿途路过泰山郡时,被泰山贼劫掠!五十万尾大黄鱼尽数…尽数被劫走了!” 什么… 怪不得,此前…曹操与一干谋士就听说羽儿在东海捕鱼收获颇丰,近来却突然没了动静! 原来…原来这五十万尾大黄鱼,被劫走了! “嗖…”的一声,曹操豁然而起…“谁押运的粮车?是谁?” 怒了…曹操震怒了! 许褚眉头一蹙,“常山…常山赵子龙!” 此言一出,“砰”的一声,曹操猛地一拍桌案。“常山赵子龙,我曹操要他的脑袋,要…要他的脑袋!” 言及此处… 曹操突感觉头晕目眩,那久违的头风又犯了…先是恍惚,继而是踉跄,最后…跌跌撞撞的竟栽倒了过去。 “曹司空…曹司空…” 一时间,整个官渡营寨的衙署乱成一团! … … 东海郡,一处奢华的宅院,这是侯成特地为陆羽准备的。 知道这位白马侯有多半年没有回家了,侯成还颇为贴心的准备了一些红馆里当红的姑娘,人嘛,都是有需求的。 何况,白马侯年轻气盛…需求自然会更旺盛一些。 当然… 侯成是低估陆羽的眼光了,凭着陆羽的眼光,这种姿色、身份的女子,他还看不上。 这一日… 陆羽正在账房,看着一干文吏拿笔计算福利彩票的收益、大黄鱼腌制、海盐售卖的收益。 就在这时… “踏踏踏…” 脚步声在门外响彻。 曹休走了进来,朝陆羽使了个眼色,陆羽心领神会,走出了此间账房…他与曹休在宅府中散起步来。 曹休将急报一一禀报。“果然,不出陆统领所料,放出运粮的风声后,那些‘咸鱼’运至泰山郡时,被一伙自称‘泰山贼’的贼子所劫掠!”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反问一句。 “子龙的车队,那经琅琊郡往豫州鲁国方向的粮车没事儿吧?” “安然无恙。”曹休回答道:“按照…行程,如今已经就快抵达官渡了。” 诚如曹休所说,这次运“大咸鱼”关系重大。 再加上往往战争伴随着的都是天下粮价的暴涨,那些食不果腹的饥民很有可能一念之间,就变成了暴民,哄抢粮食。 故而… 陆羽放出风声,徐州东海郡运往官渡的“大咸鱼”经过兖州泰山郡,以此吸引贼子的目标!至于是泰山贼劫走的?还是乔装成泰山贼的其它贼寇,那就不一定了!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因为,真正运送粮草的车队反倒是低调的从徐州琅琊郡,经过豫州的鲁国,再到兖州任城郡、东平郡,最后抵达官渡! 这是最稳妥的路线…虽然绕了一个弯,但是沿途没有大型的贼寇聚集,再加上,其余各地的贼寇都聚集在泰山郡!多半能够确保这些大咸鱼安然送达! 如今… 泰山郡所谓的“粮草被劫”,不过是被劫走了许多石块儿,却为真正的粮队吸引了足够的火力… 在乱世,处处都得想的更深入一些,哪怕是运粮… 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 粮食的问题解决… 接下来嘛,陆羽抬起头看看天,差不多到了该割韭菜的时间了。 陆羽当即问道:“文烈,如今咱们东海郡,是不是那些富豪、商贾已经云集了?” 曹休重重的点了点头。“正是…末将按照陆统领的吩咐散播出去消息,这些富豪商贾趋之若鹜,纷纷赶至这东海郡,偏偏陆统领并没有发请帖,他们也不知道能否受邀,正在纷纷接洽咱们龙骁营的弟兄们,送上厚礼者不在少数。”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他心里琢磨着,看起来…最近龙骁营的弟兄们也是收获颇丰啊! “哈哈…” 浅笑一声,陆羽扬起手。“明日把他们统统聚集起来,包下一座酒楼,就说,我陆羽请他们喝茶…” 茶… 曹休“吧唧”了一下嘴巴。“陆统领,这些商贾手中可握着徐州城九成以上的粮食呢?就喝茶未免有点太寒酸了吧!” 呵… 陆羽笑了,嘴角微微的勾起。“说的也是,那就让他们喝白水吧,茶喝多了也不好,喝茶伤肾!” 言及此处,陆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隐晦的、狡黠的笑意。 ——大鱼入网咯! ——是时候收网咯! 筹集北伐所需三年的粮草,就在明日! … … 夜里的官渡,曹操的寝居之内,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曹操双眉紧锁的神情。 谷腧 他在睡梦之中躁动不安,显然在做什么噩梦。 许褚守在门外,自然能听到里面的不安生… 自打白日里曹操头风发作,晕厥了过去,一整个下午他都不安生…晚上也是如此。 突然,曹操从梦中惊叫起来,两手乱抓。“粮,粮食…” 踏踏… 许褚快步踏入。“曹司空?怎么了?” 曹操捂着头凄惨的嘶喊着,“羽儿的粮,羽儿的粮…赵子龙护粮不利…当杀,当杀!” “虎贲军何在?”许褚急忙招呼。“速速,去请大夫!快传志才军师,公达军师,文和军师!” 片刻后… 医署中,一名张仲景亲传弟子,在曹操的太阳穴上取下一枚银针,曹操稍稍安静下来,却依旧痛苦的呻吟着。 大夫反复叮嘱。“曹司空不可胡思乱想,要安心静养!” 曹操怒斥:“袁绍都南下了?你让我安心静养?” 大夫惊恐的跪下。“司空恕罪!” 曹操登时觉得头又有些疼,许褚提醒道:“曹司空切莫动怒,陆司徒曾言过,曹司空一动怒头会更疼!” 白日里还好好的,突然就头疼了… 此间缘由,没有人比曹操更清楚,都是那该死的粮草…是东海郡羽儿筹集的五十万尾大黄鱼… 要知道,这些可是能解如今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这些鱼若是送到,袁绍进攻仓亭,他曹操这边就有充足的转圜余地了,甚至,不夸张的说,只要有粮食,曹操闭着眼睛也能打赢袁绍,打赢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可…偏偏! “唉…” 就在这叹息之时。 “曹司空,曹司空…”戏志才匆匆跑来。 他的表情无比的急促,口中更是连连喘着大气,俨然…是有急事儿。 曹操眉头一锁,心头生出一抹不详。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戏志才已经行至曹操的床榻旁…就想开口,可…因为跑的太急了,有点喘,一句话竟是说不出口。 “志才莫慌,慢点讲…”曹操低声道:“天塌不下来!” 是啊… 再不济,曹操就一纸令书,将袁绍四十万降卒给埋了,一劳永逸的解决粮食难题,呵呵,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了不成? 就在这时,戏志才开口了。 “急报,急报…龙骁营赵子龙来了…他赶至官渡了!” 呃… 常山赵子龙? 曹操眉头一挑,这赵子龙还有脸回来? 额头处隐隐作痛,曹操就要发作,哪曾想…戏志才的下一句接踵而出。 ——“他…他带了五十万尾大黄鱼,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 此言一出,曹操感觉脑袋一下子不疼了,紧接着,变成了“嗡嗡”直响!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五十万尾大黄鱼不是被泰山郡的贼人给劫走了么? 怎么…怎么又到了! 赵…赵子龙? ——“龙骁营”赵…赵子龙? “嗖”的一声,曹操豁然起身,顿时浑身都有力气了。“赵子龙呢?赵子龙在哪?” “已经抵达官渡,正在配合粮官清点大黄鱼!运送至粮仓内…”戏志才继续开口。 这… 短暂的惊愕过后,“哈哈,哈哈哈哈…”曹操爽然的大笑出声。 上次迎接许攸,他是顾不上穿鞋,这次…他是顾不上穿袜子! 大踏步就往官渡寨门处跑去… “哈哈哈…” “哈哈哈…” 一边跑,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一边响彻而出,声振寰宇…若是放在别的军营大家一定会觉得曹司空疯了吧? 可…在此间官渡,在此间曹营,似乎…曹操这魔性的大笑,所有人都习惯了! 所谓——曹操一笑,生死难料! ——曹操一笑,福祸将到! … … 一轮新月从官渡的衙署窗棂间泄露光华,赵云等在衙署中,而曹操从衙署后厅快步赶来。 见到曹操,赵云拱手道:“末将,龙骁营赵子龙拜见曹司空!” “泰山郡贼人劫掠走的粮车是空的,里面只有外围一小圈的咸鱼,其余均是石块儿…陆统领于东海筹集而来的大黄鱼五十万尾,粮食十五万石,末将已经亲自押运,当面点验无误,送至粮仓!” 哈哈… 赵云这话脱口,曹操迈着急步,一把拉住了赵云的双手,一脸的笑容。 “子龙啊,我曹操方才已经接到急报,这次运粮,你们分两拨粮队,竟是连咱们自己的探马都瞒过去了!”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今儿白日里听闻粮队被劫,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曹操不忘拍拍赵云的肩膀。 谁能想到,就在白日里,乃至于,就在方才…曹操还口口声声的说他赵云误事,要斩了他的脑袋! 不过是半个时辰,风云突变… 就像是昨日的“牛夫人”今日也能变成“小甜甜”一般,曹操对赵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赵云依旧是拱手道:“陆公子早就算到了,如今时节,粮食紧俏,局势混乱,贼兵四起,故而制定出对应的方略!” “此次运粮关系重大,末将就是万死也不敢出现丝毫纰漏!此番交了这些粮食,末将才觉得一身轻松!” “好…子龙来…”曹操颇为激动,拉着赵云就坐在一起,命人给赵云准备些酒水、菜肴…“我告诉你,在你们陆统领的麾下,有三个人,是我曹操一眼就能看出的大才,贤才…” “其一,便是程昱程司马!其二便是太学教员郭嘉郭奉孝,其三嘛…”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便是你常山赵子龙…” “你出道时便能与河北上将文丑斗的不分伯仲,身为白马义从驻守边关,更是让乌桓人闻风丧胆!” “此前…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可近来才知晓,你投身了龙骁营,我那时便想,赵子龙投身龙骁营,那这于龙骁营无异于如虎添翼,今日一看,飒爽英姿,我曹操爱死你了!” 曹操最善于俘获人心,一番话将赵云夸到了云端! 哪怕…赵云并不是他麾下的武将! 哪怕是替羽儿,曹操在俘获人心这一项上,也是不遗余力。 这本就无所谓…羽儿麾下,那就相当于是他曹操麾下的,他曹操麾下的武将,未来不也都是羽儿麾下的么? “曹司空缪赞了!” 赵云依旧是恭敬有理… 其实,他对曹操挺有好感的,身处曹营多日,见证了曹操放四十万袁军降卒北归冀州,见证曹操粮食紧俏却万难之下,从未想过放弃这四十万降卒! 这些,看在赵云眼里,钦佩不已! 比之嘴上说说的“仁主”,如此能够将“仁义”践行的“仁主”岂不是更加的弥足珍贵! “对了…” 曹操猛地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陆司徒呢?难道…他打算就用这大黄鱼来充作三军将士们三年北伐的粮草么?” 这是曹操最好奇的一项… 从之前探马回报,陆羽在捕大黄鱼、腌大黄鱼起,曹操心头就生出了这个想法! 此番…赵云到来,正好细问。 只是… “禀报曹司空…”赵云拱手道:“陆统领的行动往往别出心裁,往往让人揣摩不透,此番…陆统领只是放出风声,要在东海郡宴请徐州商贾,其它的,在下实在不知。” 唔…东海郡,宴请徐州商贾。 这。 曹操的眼珠子一转,起先,还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可…随后,按照羽儿一贯的行事作风,似乎…这宴请徐州商贾就有点“割韭菜”的味道了! 没错… 曹操还真猜对了! 岂止是割韭菜,这简直就是一个杀猪盘!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士农工商,缘何商人低人一等? ——“陆司徒当真要宴请徐州商贾?” 曹操补上一句… 赵云如实道:“千真万确…” 曹操的眼眸不由得陷入沉思,琢磨着羽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知道…商人逐利,无奸不商,若是想要从他们手中榨取到些许钱粮,那…难如登天! 不等曹操想明白。 “禀报曹司空,陆统领让末将将此锦囊带给曹司空!”赵云的话接踵而来,“陆统领有言,锦囊中有‘仓亭’破袁绍之计!” 霍…仓亭破袁绍之计? 这话脱口, 不光曹操,身侧的戏志才眼眸亦是凝起。 多么熟悉的配方? 多么熟悉的味道啊? 难道…这又是陆羽…啊不,人家现在有字了,应该说是,这又是“子宇”在延续着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故事么? 想到这儿,戏志才连连眨动眼睛。 与此同时,曹操已经打开锦囊,展开其中的纸条。 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字条,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 ——袁本初急功近利! ——龙骁营诱敌深入! ——曹司空十面埋伏! 嗖…的一下子,曹操的眼眸睁开! 袁本初、龙骁营、曹司空…一连串的字眼在他的脑门中拼接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懂了羽儿献出的这一条妙计! … … 徐州,东海郡,衙署院落之内。 几十张桌案依次摆放,一个个商贾快步走入其中,不时的交头接耳着什么,每有一人坐在桌案的一侧,就有仆人将一盏温水,摆放在他们身侧的案几上。 不多时, 这些商贾坐定。 他们都是徐州的商贾,有来自治所下邳城的, 也有东海郡本地的, 自然也少不了琅琊、东莞、广陵、彭城… 所有人都谨慎的环顾四周,大家心知肚明,今日…白马侯摆下的这宴意味深长啊,单单一个“大汉福利彩票”就让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更莫说是近日来亲眼目睹的那一船一船的大黄鱼,就好像是老天掉下来鱼一样! 此间来了数百商贾!大家眼眸中都泛着光! …谁最终能与白马侯,与官府合作呢?没有人知道。 但… 所有人心知肚明,一旦哪个商贾与白马侯合作了,那势必,傍上了一座大靠山,无论是地位还是名望、金钱,扶摇直上! 不夸张的说,大家伙儿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哪怕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要得白马侯之青睐。 众人落座之后,没有多久… 一身黑色儒袍的,腰间系着大司徒官印的陆羽从外面走了进来! 典韦与曹休护送在两侧。 ——清俊异常、英气逼人… 这是商贾们对陆羽的第一印象。 偏偏,陆羽始终在笑,完全笑着步入院落之中,这也为他那帅气的面颊额外的平添上了一丝亲和。 好一個美男子啊! 怪不得…许都城坊间传出消息,总是有一些达官显贵请人登司徒府为自家闺女说媒,这般容貌,这般身份的俊秀公子?哪家的闺房小姐不爱呢?哪家闺房小姐受得了呢? 陆羽走在最前, 曹休、典韦的身后,还有几名龙骁甲士,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木盒,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一边走,陆羽一边朝周围的众人扫视。。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商贾,早就纷纷站起,低着头,微微拱手,一副下位者见到上位者时才有的姿态。 今日…看似是争取“大汉福利彩票”的合作。 可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 一个手掌大权的白马侯,他的“交情”比千金更贵重! 不夸张的说,身为一个徐州的商人,倘若一句话得罪了陆羽,那么…一天之内,就能够彻底歇菜,同样的一句话讨好了陆羽,保不齐生意都能做到整个中原。 兖州陈留郡的卫弘卫家,冀州中山无极县的甄家就是先例… 听闻,甄家五女与白马侯还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委实羡煞众人。 站在主位上的陆羽并没有落座,而是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诸位,都坐,坐…喝水,喝水…” 陆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是二十分的亲和。 一干商贾也纷纷坐下,端起茶盏来,抿上一口…还真的是水啊,茶叶都不舍得放上一些么? 不过… 嘶… 一干商贾觉得味蕾一动,这水有点咸…像是海的味道! 不过,又区别于海水… 并不苦,也没有那么格外,让身体不舒服的咸! 可以说是咸的恰到好处! 当然了,商贾们都知道,海水是不能饮用的,喝多了会中毒的!甚至喝多了会脱水! 很多渔民得出过一个结论,海上遇难的渔民中,饮用过海水死亡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没有饮用过海水的… 这是因为海水中各种物质的浓度太高,远超过淡水,某些元素过量进入人体会引起中毒的。 除此之外,人体为了排出一百克海水中含有的盐量,往往要排出一百五十克水分,饮用海水的人不仅补充不到人体需要的水分,反而脱水加快,加速死亡! “吧唧…” 一干商贾们“吧唧”着嘴巴,莫名的竟感觉这水的咸度正适宜,比之海水的极咸,不知道综合了多少倍。 就在这时。 陆羽开口了,“想必大家都在纳闷,为何我陆羽要宴请诸位徐州的商贾,喝茶…不,是喝水!” “其原因嘛,是咱们曹营官渡的将士们如今也只能喝的起水了…粮食告急,我陆羽奉命来徐州筹粮,这个…诸位想必都很清楚。” 筹粮! 陆羽当即摆明了态度。 如此坦诚,反倒是让商贾们心里踏实了不少。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连带着他拍了拍手,一名龙骁营甲士将第一个木盒子打开,放在了陆羽面前的桌案上,而里面摆放着的是满满的盐,食盐! “人言在商言商!我知道让诸位商贾捐粮出来,那比割诸位的肉还难受,故而…我今儿个请诸位来,就是想给你们看几样东西,看过之后,咱们再议论粮食的问题!” 陆羽提起盛满盐的盒子一一从商贾们面前走过。 在轮番观看的时候,陆羽再次开口道:“想必诸位都不陌生,这便是我提炼出的精盐,不怕告诉诸位,这种精盐区别于市面上官家制炼的粗盐,价格极其低廉,乃至于可以普及到千家万户之中!” “试想一下,一杯白水加入这精盐后,都变得能有些味道,那菜肴呢?若是精盐普及,整个大汉的烹饪,菜肴势必也将变得更加可口!这精盐也将成为百姓们生活的必需品!” 嘿… 陆羽的话脱口,一干商贾连连眨巴着眼睛。 精盐? 这样的称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此前…他们更多听到的是粗盐,是陇西的毒盐,当然了…菜肴中放入粗盐,味道会好十倍,这点没有商贾不知道。 可关键问题是,粗盐太特喵的贵了。 哪怕是今日,粗盐的价格是粟米价格的一百倍! 再加上,哪怕是这么昂贵的价格,贩卖私盐在古代也是违法的,必须官府的盐署才能够提炼、售卖。 而官府炼制的粗盐目的也不是为了烹饪,而是“防腐”,保存菜、肉、鱼、奶这些容易腐烂变质的食材。 不夸张的说,盐在古代,那就相当于后世的“冰箱”了! 真要按照陆羽说的,让盐走进千家万户,那…价格得低廉到什么程度才行? “白马侯…”下邳城的赵掌事当先开口问道:“在下有一问,还请白马侯解答,这精盐,陆司徒打算如何定价呢?” 很明显,这精盐的质量要高过粗盐,而陆羽主动拿出精盐,是什么意思?商贾们更是一清二楚! 既然“在商言商”,那索性就问清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羽的身上…俨然,不止是赵掌事,每个商贾都很好奇。 陆羽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伸出双手,比出一个“十”! 嘶… 一干商贾彼此互视,粮价的十倍,虽然也不算低…但是与现如今的粗盐,是粮价的一百倍比起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谷盵 如果,大肆推广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大家伙儿刚刚想到这儿,陆羽的声音再度吟出。 “精盐的价格是粮价的一成!” “只有这样的价格,才能确保百姓们人人都能用上!才能让精盐成为生活中密不可分之物!这精盐本公子打算走量!” 这… 陆羽的话脱口,一干商贾懵逼了! 精盐,只要一成的粮价,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这… 所有人张大了嘴巴,想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满满的惊叹,震惊。 “那…如此低廉的价格,有利润么?” “有啊!”陆羽微微一笑。“我给你们的价格是粮价的一成,你们可以往上加,不过,加价的幅度咱们到时候需要制定一番,既保证你们的利润,又保证这精盐在大汉范围内的推广!不可肆意抬高盐价!” 原来如此… 听到这儿,一干商贾眼珠子连连滚动,白马侯这意思是…他提供盐,而商贾们去贩卖? 这就相当于这些商贾们卖的不是私盐,而是官盐了… 如果,再加上那么低廉的价格,这…大大的有利可图啊!而且这盐…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想通这一节,商贾们的眼珠子都变得“柏林柏林”的…极致的闪烁,极致的急不可耐。 只是… 这才哪到哪了,不过是一个开场白。 “白马侯是要让我们协助官府贩卖食盐么?”赵掌事已经忍不住心头的激动,迫切的问道。 甚至,他想的更远…难道,白马侯请他们这些商贾来的目的,就是以这“贩卖官盐”为条件,让商贾们竞价捐出粮草!以解官渡前线的燃眉之急。 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赵掌事已经想入非非… 陆羽却只是微微一笑。“别急,咱們接着往下看!” 一边说,陆羽伸手示意,让龙骁营甲士拿出了第二个盒子。 ——大黄鱼! 两条大黄鱼… 一条是腌制的咸鱼,一条是晒成的鱼肉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瓷碗,里面盛着一层厚厚的油脂,这是鱼油! “这些诸位多半也不陌生,我船队出海,每三日能带回二十万尾大黄鱼,一些我会腌制成咸鱼,一些我会晒成鱼肉干,还有一些,我会提炼成鱼油,供战事时使用!” “此外,我打算在东海郡设立渔署,实现近海捕鱼,就地处理大黄鱼,销往各地!整个大汉,能有如此规模,如此收获的,普天之下,怕是唯独我陆羽这一家!” 言及此处,陆羽眨巴了下眼睛,话音戛然而止。 这… 恰恰,陆羽的戛然而止,让一干商贾们又遐想连篇。 白马侯这是要寻找合作的商贾,去协助他售卖、推广这些咸鱼、鱼肉干、鱼油么? 他们还在思索… 陆羽已经使过眼色,让人打开了第三个木盒。 木盒中没有别的,就一个圆盘… 而这圆盘,所有商贾们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就是… “白马侯,这是…大汉福利彩票么?” 有商贾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他们来这儿的终极目的,不就是这福利彩票么? “不错…”陆羽微微一笑。“这便是朝廷担保,大汉司徒、司空、司农联合发行的‘大汉福利彩票’,区别于一般的赌博,这是有帝国、有朝廷信誉担保的,公平、公平,还是特么的公平!下邳城福利彩票的大获成功就很能说明问题…” 呵呵… 听着陆羽说的“公平”一干商贾就“呵呵”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第一天五百人买彩票,就有一人中奖,看似很公平… 可第二天二十万张彩票,还是一人中奖! 第三天三十万张彩票,变成三人中奖… 后面就不说了,看似是公平,实际上…懂的都懂! 而就是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懂! 里面蕴藏着巨大的财富,越是“懂”,越是知道…这当中的水有多深,这当中的利润有多么可怕! 接下来… 第四个木箱登场了。 虎贲甲士打开,所有人都好奇的望了过去。 而木箱中摆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摞整整齐齐的纸,洁白无瑕的纸! 陆羽挥手让人取来笔墨,旋即亲手在这纸上写上了一个“商”字。 ——商人的商… 旋即,他提起这张纸来到了诸人的面前,“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东西叫做纸,百年前,蔡侯发明了‘蔡侯纸’,可无论是质地,还是质量,都无法在上面书写文字,且造价昂贵,可我对‘蔡侯纸’进行了根本的改良,如今,这一张纸的价格比之曾经的蔡侯纸何止便宜了百倍!” “诸位应该都看过太学报刊发行的报纸的,小小的一张纸上便可以记录无限的内容,从此之后,有了这个,整个大汉,无论是文人也好,墨客也罢,再也不用把文字记录在竹简上,更加的方便携带,容易保存!” 一边说,陆羽一边让人将这崭新的纸张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商贾。 每个商贾眼眸中尽显惊愕之色。 白马侯…这白马侯神了不成?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多的新鲜玩意,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玩意! 而陆羽已经站起身来,正在为诸人演示,如何将纸张折叠起来,方便携带… 这一刻… 无数商贾动心了… 说起来也奇怪,在看到精盐,听到精盐的价格时,他们就动心了。 可之后的大黄鱼也好,彩票也罢,更有甚者,这纸…这白花花的纸,让他们的心情一再的悸动,现在已经不是动心这么简单了! 简直是“砰砰”直撞,怦然心动! 心情…是跳的厉害…跳的万马奔腾! 不夸张的说,陆羽展示出来的这四个玩意,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换一座金山,此间蕴藏着的财富何其之大? 此时此刻,所有的商人低着头,眼眸眯起,他们已经开始纷纷计算,这中间的利润! 商人逐利,这一点就是数千年…也从未变幻过。 总归,还是赵掌事反应过来。 最关键的事儿,人家白马侯还没说呢?这时候算个锤子的利润? 一座金山…是摆在眼前,可…能不能拿下,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白马侯,这东西我们也看过了,敢问…白马侯今日唤我等来赴宴,到底是为何呢?” 赵掌事开了个头… 一干商贾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是啊,白马侯,如果白马侯是要我等去贩卖这些,那我等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啊!” “白马侯,在下…广陵城…膝下还要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女儿的画像在此…” 大多数商贾眼光都放在箱子上。 少数的有替女儿惦记着陆羽身子的。 当然,那是少数! 如今,四个箱子,四个类型的物品展示出来,可以说…此间院落所有的商贾内心中的好奇心与渴望之心已经被勾了出来。 陆羽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却是勾了勾手,示意大家伙儿不要着急。 出售、贩卖眼前的这些生意,那是不可能的! 在陆羽看来,今儿个这院落内的商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绿油油的韭菜,且涨势极旺! 最关键的,哪怕是陆羽真的坑了他们,他们还得谢陆羽呢! 念及此处,陆羽终于开口了。 ——“诸位,我身为大汉司徒,总管大汉农政、商业、水利、河坝…” ——“不过,始终有一个问题,让我一直苦恼不已!这个问题嘛,那便是…”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语气更显庄重异常! ——“所谓士、农、工、商?为何商人就低人一等!” … …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此等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士、农、工、商? 缘何商人手握最多的粮食、金钱,可地位却是最低? 陆羽的话宛若一枚枚毒针,直勾勾的刺向了每一个商贾的心头,让他们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愈发的破烂不堪! 而就在所有人心情沉重之际…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为什么?因为商人不团结!因为商人的本质是逐利,因为各商贾间的互相攻击!从来没有一个主心骨站出来,带领着商人这个团体进一步的做大、做强!” “所谓‘商’字无外乎一买一卖,有买才有卖, 在座的各位,无外乎就是经营着已有的生意,互相争夺资源,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驰骋!” “可你们是否想过?如果联合起来,将资源整合,或许,就能把现有的市场做的更大、更强!你们是否想过, 如果有一天,我曹营的铁骑踏遍西域, 踏至天竺,踏足那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极北之地!” “到那时,需要我们商贾去这些地方,和草原、边塞、乃至于遥远的帝国建立商贸,将我们有的贩卖进他们的国度,将没有的引入咱们的帝国!如此带来的新的资源,岂能斗量?如此这般,谁还敢小觑咱们商人的地位?” 言及此处… 陆羽环视诸人,每个人眼中都有光,璀璨的、夺目的光芒! 俨然,他们心动了。 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倘若经由其它人之口,那或许…这一干精明的商贾们还不会如此悸动,可…说这话的是谁呀? 是陆羽!是隐麟!是如今整个中原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的话,让人信服啊! 就在所有商贾心情有些“燃起来”的萌芽之际…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且语调更严肃了一分。 “未来,整個中原, 乃至于整个北方, 将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革,而改革…始终会围绕着‘商’字进行,而我陆羽,大汉司徒,将会在三年之内推动这一切!” “就凭借我!建立起让朝廷支持,让司空府大力支持的商会!亦可以称之为‘盟’!如今的目标是长江以北,是中原与北方,权且称之为‘江北盟’!” “方才你们看到的精盐也好,大黄鱼也好,纸张也好,福利彩票也罢…我陆羽在未来,会在江北盟中推出更多的产品,各位也且想一想,若是加入江北盟,未来会有多大的获利?我江北盟背靠朝廷,地位又如何会屈居于士、农、工之下!” 陆羽的话宛若一段魔咒一般,环绕在众人的脑海当中… 让每一个在场的商人遐想连篇! 且不说地位,且不说那传说中的草原、边塞、遥远帝国的商贸,单单眼前这些…这大黄鱼、这彩票、这精盐、这纸…光凭着如今的这些东西,便足以让人眼红了! 每一项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座座金山! 如果能分一杯羹,哪怕只是一小杯,那也将是一笔庞大的财富,更莫说…最吸引他们这些商贾的是… ——背靠朝廷的江北盟! ——腰杆子一下子就硬起来了! 看着众商贾的表情,陆羽的眼眸微眯,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诸位,我陆羽为人一向是‘有话直说’,如今…也当先小人后君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江北盟成员自然可以在彩票、大黄鱼、纸张、精盐上合作,但,想要加入江北盟,也没有那么简单!想要登船,首先…你们手中得有船票!” 一边说… 陆羽招招手,命人打开了最后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中还有一个箱子,待得这个箱子打开… 一张张纸跃然而出… 不,不止是纸那么简单! 这些纸张要比寻常的纸硬实许多,上面还印有极其复杂的图样,其中一条醒目的真龙,跃然其中,除此之外…还书写着六个金黄色的大字——大汉帝国国债! 陆羽扬手介绍起来。 “这盒子里的东西,便是咱们江北盟与大汉联合发行的国债。”陆羽取出一张,在诸商贾的眼前晃了晃。 所有人眼珠子直闪,他们停止了议论,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当然… 陆羽当先提出的这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干商贾十分能理解。 在商言商… 商人的本质是“伤人”,谁也不是“善人”,倘若陆羽没有一点儿目的,那才奇怪呢! 大汉国债是么? 江北盟的船票是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很期待,期待陆羽接下来会怎么讲! “这一物,名为国债!所谓国债,并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发行的,而是以大汉,以朝廷的名义发行!我们江北盟只是作为执行者!” “诸位认购国债之后,我会在其中写上诸位的名字,与认购的金钱、粮草,然后加盖上‘传国玉玺’的大印,这才算是完成!” 看着台下的商贾们听得是一头雾水。 陆羽意识到,似乎…这个时代的商贾还没有这些“理财”的概念,必须讲的更碎一些。 “比如,你们中有人买下了五十万石粮食的国债,那么…并不是说,这五十万石粮食就归帝国了,相反,这五十万石粮食还是你们的,在约定的年限过后,这笔粮食会再度回到你的手里,并且…每一年,都会有高额的粮食作为‘利’支付给你们!这相当于咱们大汉向你们借的钱…” 嘶…大汉帝国向商贾借钱? 陆羽这话脱口,满座商贾哗然。 要知道,以往…各诸侯、军阀没少忽悠他们捐钱、捐粮,可说到底,那是捐…有捐无还的那种。 可…大汉帝国这“有借有还”? 他们下意识的感觉就是…还有这等好事? 帝国向你借钱,还支付给你‘利钱’,满期亦会将本金还给你?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说起来,这些商贾均受到过一定的教育,理解起来,也比寻常人要容易的多! 加上…陆羽详细的举例,一下子他们大概就懂了。 只是懂归懂,怎么感觉…有点…有点假呢? 不等他们开口质疑… 陆羽的话再度传出。。 ——“为什么?我会将这国债,作为你们加入江北盟的船票,诸位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自然也知道,生意中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二字,你们有大量的粮食押在我这儿,押在江北盟,押在帝国这边!只有这样,无论是帝国,还是江北盟,亦或者是我便不怕你们搞事儿,而同样,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你们对帝国的忠诚!我也才敢放心将我的生意交于诸位!” 言及此处,陆羽深吸一口气,口中吟出最后一句。 “各位,现如今天下的局势如何,我就不详加累述了,只要曹司空在,这国债就有效,只要朝廷在,这国债就会屹立不倒,咱们江北盟就能成为江北生意场上的庞然大物!是否要搭上这艘‘乘风破浪’的大船,选择权在你们,也要看诸位的眼光与魄力!” “我绝对不会强迫在场的任何一人购买国债,但…你们最好想清楚,未来的天下的主旋律势必是‘改革’,一旦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莫说是我这艘船,等再过几年,你们手中的旧船票怕是连一艘破船也登不上咯!” 一言毕… 装满国债的木箱子被龙骁营甲士纷纷抬到众人的眼前。 整个院落中,再度浮现而起的是“嗡嗡”的议论声… 哗然一片,所有商贾哗然一片,不少小团体已经凑到一起,商量议论。 通过议论…一些似懂非懂的,总算是搞明白,国债是什么? 这就是一种借给帝国,然后帝国每年给予你‘利钱’的交易,约定的日期期满之后,本钱归还的一种契约… 似乎看起来,有那么点儿不靠谱。 可偏偏,陆羽将这国债与江北盟与精盐、与大黄鱼、与彩票、与纸张捆绑在一起,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些玩意主导权在陆羽手上,只要帝国能保证陆羽在这些领域的垄断地位,那…所谓微末的“利钱”怎么可能被贪墨,本金自然也就是安全的。 更有甚者,购买国债,可以与这位“白马侯”建立信任关系,成为其江北盟的一员,参与到这些精盐、大黄鱼、彩票的活动之中…此间的利润,又如何丈量呢? 在场的一干商贾都是人精… 这其实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不,这压根就是一道单选题! 此刻的陆羽眯着眼,坐在竹椅上,气定神闲,他要给这些商贾们充分考虑的时间。 不过最后的结果嘛,其实都是注定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笑傲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福威镖局有辟邪剑法,人人都觊觎辟邪剑法,可突然有一天,林平之直接把辟邪剑法复印了三千份发往武林。 之后的故事就喜闻乐见了。 你不练吧?会被别人杀死,可你练吧,小乌龟铁定是没了,可关键是还未必打得过人家! 这就是所谓的内卷… 就像是现如今这般,江北盟一出,如果大家都不加入江北盟,那就是陆羽一个人发大财,可若是大家都加入了呢?相当于没加入! 最终的赢家是谁?最后发大财的到底是谁?显而易见! 果然… 在一个时辰的商量过后。 以下邳城赵掌事为主的一干商贾分别表示愿意,每家认购五万石粮草的国债,赵掌事比较特别,为了留给陆羽一个好印象,他一出手就是认购十万石,且是最长的五年期! 谷蚓 而这个十万石一出… 其余各地商贾哪里还沉得住气,纷纷认购国债! 下邳城最多出十万石?一共出四十多万石!那…广陵城最多就出二十万石?一共出五十多万石! 广陵城所有的商贾出五十万石,彭城也不能屈居人后啊,就出五十五万石,还有东海、东莞、琅琊… …一场疯狂的国债认筹开始了! 似乎…这些“聪明”的商贾,一个个“目光长远”! 而陆羽也欣然接受! 其实他付出不过是每年微薄的“利钱”,还有精盐、大黄鱼、纸张、彩票的生意,本来这些生意如果仅仅是官府在做,做不大的… 发展的也会很慢! 有这些商贾的帮助,那就截然不同了…市场会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扩张! 比如彩票… 陆羽与各商贾定下的合作方式就是“提成制”,从今往后,官府不再售卖彩票,只负责开奖… 而这些加入江北盟的商贾们,都获得了大汉朝廷的授权! 谁都可以开设商铺售卖彩票。 利润嘛,按照售卖彩票的数量来算,比如一个月如果卖够一万张彩票,陆羽会将其中的一益返还给商贾,如果是十万张,一百万张,那就返还一点五成、两成… 总而言之…后世福利彩票的提成制度就摆在这儿,陆羽照搬过来! 就四个字——多劳多得! 其它的诸如精盐、纸张、大黄鱼的生意也是如此。 陆羽只需要抓住生产这一头,将售卖的权利分发给这些商贾。 看似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可实际上,最大的收益依旧是陆羽这边…或者说,是所谓的江北盟! 就这样! 不过是一个月,陆羽在徐州城筹集到的粮草就已经超过了三百万石! 要知道,当年,诸侯中的屯粮大户公孙瓒,在他鼎盛的时期,也就是在易京囤积了三百万石粮食! 这个数目的粮食,已经不是解曹操燃眉之急的问题了。 不夸张的讲,有了这个粮草,曹操已经具备了北伐的所有条件! 当然… 此刻的官渡,曹操还不知道这些! 他的目光正盯着妄图从仓亭南下的袁绍大军呢! … … 河北,黎阳郡通往仓亭的官道上,一座袁军大寨拔地而起。 这里距离仓亭仅仅二十余里,只要袁绍一声令下,二十万袁军即刻能渡河南下…绕道杀往兖州陈留郡,夺下陈留郡这个至关重要的交通枢纽! 不过… 此刻,晨曦…巨大的袁营寨门关闭着,如同蛰伏的巨兽,整个袁营显得格外的静谧。 自然,寨门处少不得一干守军肃立,精神饱满… 自打乌巢被劫后,袁绍严令三军守好寨门,严加提防,更是派出了数不尽的探马! 却在这时。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因为太早,官道上寂静无比,马蹄声变得格外的清晰,两名探马疾驰到寨门前。 守卫认出了是自己的哨骑,急忙打开城寨,让二人进入其中。 不多时… “什么?” 中军大帐,一声咆哮袭来。 声音是袁绍的,而声调极其厚重,附近军寨的甲士,无有例外的被这么一个声音给惊醒。 “你说?泰山郡那群泰山贼寇劫掠的不是真的粮草?” 袁绍怒目圆瞪,双目炯炯…盯着眼前的哨骑! 听到这边动静,袁绍的三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均第一时间赶到此间。 稍微询问过才知晓。 原来是哨骑报送来一条急报,仓亭以南三十五里处发现了徐州送往兖州的粮队! 这还得了? 袁绍在徐州也是有眼线的,陆羽去徐州筹粮,这也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那一船船的大黄鱼,袁绍与三个儿子比谁都清楚。 当然… 起初他们也不以为意,鱼…这玩意,如果不是冷藏,捞出来三天就不能食用了! 如何能运送到官渡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陆羽的操作是真的骚…他竟用价格低廉的海盐取代了价格昂贵的粗盐,一下子…将这几十万尾大黄鱼腌成了咸鱼,这下…就满足了运送的条件! 得到这一条消息的袁绍… 当即派人带着金银珠宝去泰山拜访泰山军的首领臧霸! 邀其去劫掠这几十万尾大黄鱼。 按照袁绍的构想,只要曹军的粮食再断十日,那曹军就没有一丁点的粮食了,曹军必乱! 果不其然。 最近安插在官渡的细作报送而来的情报中,曹操已经开始用小斛分粮,这套路…袁绍懂,昔日里这个小老弟没少用,只不过…不知道这次枉死的又是哪个倒霉的粮官!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下的时机就要来临。 只要…曹操断了粮,势必无法派军来此仓亭阻截! 袁绍的南下将会一帆风顺,若然一切顺利,能直插入曹操的腹地“陈留郡”,那局势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可…偏偏,这种时候,这样一条要命的情报传回。 “袁公,我等亲眼所见,仓亭以南三十五里处…龙骁营亲自出马护送着徐州而来的粮队!” “远远观之,就能发现…是大黄鱼,是那些腌制过后的大黄鱼,足足有几十万尾!” 呼… 听过探马的传报,袁绍的表情再度冷凝。 “这几十万尾大黄鱼,不是在泰山郡被劫掠了么?” “怎么劫掠过后?还有大黄鱼…” 袁绍抛出了他的疑问… 袁谭、袁熙均尚在思索,小儿子袁尚却是一拍脑门。“父帅,孩儿知晓了…这势必是隐麟的声东击西之计!” “隐麟布下的计划中,从泰山郡过的粮队是幌子,真正的粮队选择绕了一圈,从徐州过兖州,再运往官渡,这条道路也算是最为稳妥,最难以被发现的!” “不对!”袁尚的话尚未说完,大哥袁谭当即打断。“依着咱们袁军的动向,隐麟不会不知道我军的目标是仓亭,隐麟如此狡诈?怎么会让粮队从仓亭运送,通往兖州呢?这不是明着要让父帅探查到,去劫掠么?他何曾犯过如此简单的错误?这多半…是隐麟的一计,他的目的便是埋伏在粮队周围,待得父帅袭粮,包围父帅!” 嘶… 截然不同的两个观点。 原本…袁绍一下子沉默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选择恐惧症啊! 恰恰,这次抛出选择的还是两个儿子! 一个最疼的幼子,一个英气十足的长子…这… “大哥所言差矣!” 就在这时,袁尚再度开口,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许多。“父帅此前之所以屡屡被隐麟算计,那隐麟早已将父帅的性格摸透,父帅会如何做选择,都不出他所料。” “故而…隐麟势必算到了父帅会发现这粮队,但同样算到,父亲会迟疑、会犹豫…而时机稍纵即逝,待得父帅下定决心时,保不齐粮食就运到官渡那边了!隐麟这是吃准了父亲不敢去劫粮!” 言及此处,袁尚的语调更重了几分。 “父亲岂不知,灯下往往才是最黑的!” “所谓——灯下黑!”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鬼谋者,能断人生死! ——灯下黑! 古代的灯是由烛火和托盘组成的,照明时,由于存在托盘的缘故,故而…灯发出的亮光被托盘遮挡,灯下会产生阴暗区域,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当然… 灯下黑不黑?对于袁绍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 从袁尚这么一个提醒中,袁绍悟出了什么。 ——“好一个灯下黑!” ——“传令三军,即刻开拔,南下仓亭,昔日曹阿瞒劫我粮草致我大败,今日我就劫他粮草, 让他痛不欲生!” 闻言… 袁尚当即拱手:“父帅明鉴…” 袁谭却是眉头紧锁,他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又不敢说, 父帅的性子他太了解了,一旦做了决定,那八匹马也追不回来! … … 乌云遮月,曹操居所的窗户翕动,一道轻微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入屋内, 朦胧黑暗中,曹操豁然而起,猛地掀开床榻,双眸凝紧。 “踏踏…” 曹操行走如带冷厉风霜,许褚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跟随,终于,曹操行至荀攸的居所, 方才停下脚步! 自有虎贲甲士去通传,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走正门,而是后门! 不多时, 荀攸匆匆而至。 不等他开口,曹操当先低声道:“袁绍动了!” 只有这四个字。 可荀攸的眸子却是豁然明朗,他沉吟了十息的时间,继而双眸睁开。“果然,袁绍中计了!呵呵,看来,长公子送来的不止是五十万尾‘大黄鱼’,更是是一场十面埋伏!” 荀攸没有用“陆司徒”这样的称谓来称呼陆羽,而是直接用了“长公子!” 他知道,曹操喜欢他这么称呼,私下里,他也会这么称呼。 当然… 此间的计略是荀攸布下的,荀攸不确定,泰山郡劫掠的“假粮草”会不会传入袁绍的耳畔,但他能确定是,“真粮队”的行踪可以故意被袁绍发现… 诚然,袁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可在“长公子”手中吃了这么多的亏,总该进步点儿了吧? 荀攸这是预判到了袁绍的预判! “曹司空,事不宜迟,该收网了!”荀攸朗声道。 “哈哈哈…”曹操爽然一笑,旋即一挥手。“传令元让、子孝、子廉,让他们做好埋伏!这一战,我要袁本初的头颅!”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派虎贲军前去通传。 … … 东海郡,陆羽离开此间已经一整天了。 随着商贾…不,准确的说,是“江北盟”的撤去,此间又恢复了沉寂。 送走了“陆羽”这尊大佛,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四人显得无比轻松… 此刻… 侯成太累了,方才又喝了些酒水,去衙署内休息了。 魏续、成廉、宋宪三人则还在畅饮,似乎…到了侯成的地盘上,不把这酒喝上几大坛子,他们是不会罢甘的! “哈哈哈…来,干!”魏续主动提起酒樽,一边喝酒,一边感慨道:“这‘白马侯’也真是厉害,这来东海郡不过才十天,筹集到的粮食都三百多万石了,简直是捡来的麦子开磨坊,无本万利的买卖呀!” “你知道,白马侯最高明的是什么?”成廉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感慨道。。 “是啥?” 宋宪、魏续连忙问道,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是那国债。”成廉细细的解释道:“白马侯替曹司空借的国债,用以支持曹军的北伐,可偏偏盖上印绶的是传国玉玺,是咱们大汉朝廷,呵呵,以后啊,若是白马侯与曹司空想赖账,这群商贾手中的国债就是一团废纸,偏偏,还敢怒不敢言!” 是啊… 大汉借的国债,凭什么我陆羽去还? 还,是情分; 不还,是本分;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 在成廉看来,这五年期的国债,未来的变化大着呢,可…唯一能够笃定的是,这群商贾们或许巨赔,最多是小赚,可白马侯永远不亏! 而且这国债,以后…还能继续发行呢! 只要前几期的“利钱”照例给,其它州郡的商贾,利欲熏心,谁不想掺和一脚呢? 看似是筹到了曹军北伐三年之粮,可这个方法,几乎能确保曹军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再为粮草担忧! 韭菜一茬一茬的,割了,总是会再长出来呀! 说到这儿… 哥三个自是少不得一阵佩服,可…佩服归佩服,这跟他们卵子关系没有! “嗐,别说白马侯了!”宋宪扬起手。“说说咱们自己的行当吧,这白马侯走了,新一期的人头税该上交了,这次哥哥们打算交多少呢?” “老规矩吧!”魏续不假思索的说道。“五十万人头税的话,报上去一半儿,其它的咱们自己收了…” 提到这儿,宋宪眨巴了下眼睛。“对了,这些年,咱们贪墨的人头税,侯成大哥也私下里募集了不少贼寇,如今都潜藏着呢,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宋宪口中接下来的行动,是他们四人联合商量的一個大行动! 一个敛财的大行动。 其实…单单贪墨人头税,他们已经赚的盆满波澜了,可金钱?谁会嫌多呢?再说了,他们四个又都是贪财好利的主,贪墨的人头税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了。 此番又看到陆羽云淡风轻的从商贾手中赚到了这么多的钱… 他们四个又岂会无动于衷。 故而,侯成之前提出的行动,他们四个打算干上一票。 至于这行动嘛,就是在徐州境内,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私自圈养山贼、海贼… 劫掠百姓所得,是其一; 向朝廷或者徐州牧讨要缴匪的钱粮是其二; 其三嘛…募捐,联合当地的豪绅,一同出钱缴匪! 最后…大不了,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二八分账,当然了,他们四个是“八”!豪绅是“二”,合作共赢嘛! 贪欲嘛,往往是无穷无尽的。 谁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哈哈哈…干了这一樽,咱们这一票干了!” 魏续、成廉、宋宪提起酒樽。 哪曾想… 这酒樽方才提起,他们骤然感觉肚中剧痛不止,似乎…五脏六腑正在剧烈的翻涌,身体处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慢慢的腐烂! “这…” 一道声音传出,却戛然而止… 七窍,他们面部的七个孔窍(眼二、耳二、鼻孔二、口)齐齐流血。 正是所谓的七窍流血! “毒…毒酒?” 细若游丝的声音…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快到,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 一息,两息…短短的十息时间,他们的眼已经被血给覆盖…鼻孔间哪里还有呼吸? 死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唯独可见的是那酒樽中的酒,落在地上,微微泛起的泡沫! 与之同时,他们七窍中留下的血,正值黑红,泛紫! 与此同时… 乌云遮月,侯成居所处的窗户翕动,一柄匕首撬开了窗户,一跃而入,朦胧黑暗中,匕首直接刺向床榻…侯成的喉咙之处。 唔… 刹那间,整个被褥殷红一片。 而杀手似乎很熟练一般,她从怀中抽出丝啪,擦拭了下沾满血液的双手! “哼…” 一声快意的冷哼,皎洁月光下,唯独留下一个倩影… 紧随而至的是低吟的女声幽幽的传出。 “侯成、魏续、成廉、宋宪…死了四个,还剩三个!” 就在这时… 窗外已经有声音传来。 “大小姐,快走…已经有人来了。” 说话间… 这道倩影登上了屋檐,撤退的路线早就准备好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 “啊…” 一声尖叫在东海郡衙署响彻! 就在这东海衙署之内… 琅琊郡郡守魏续、广陵郡太守宋宪、东莞郡郡守成廉中毒身亡,东海郡郡守侯成遇刺,被人用尖锐的匕首封喉! … … 黄河岸边,距离官渡百里之外的平丘之地。 这是一处山谷,龙骁营正护送着一筐筐“大咸鱼”行走在此间… 因为“咸鱼”的数量众多,故而…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今日夜晚…便是在此处安营。 月夜下…军寨大门处的守军有些昏昏欲睡的味道! 忽的,不远处…似乎传来轻微的声响,宛若马蹄声一般,这道声音虽极细,却惊起一大片本在树枝上熟睡的雀。 紧接着…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 “哒哒哒…” 急促且响彻的马蹄声接踵而起。 “敌袭…” “是敌袭!” “保护粮草,撤…撤…” 龙骁营的甲士反应过来,当即掩护粮队撤离,他们不时的扭头去看,只见月色之下,火把之中,数千面袁字大旗迎风飘荡。 狂风嘶吼,疯狂的拍打在旗帜之上,那“猎猎”的声音宛若此刻袁绍的怒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昔日里,曹军是怎么通过关卡?是怎么焚烧乌巢?这一次…袁军二十万兵马也是如此! 不就是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么? 不就是将粗布裹在马蹄上,给马儿套上马嘴么? 谷镼 不就是…每个甲士口中咬着一个火折子,随时打算放火么? 曾几何时,曹操如何做的?今日…他袁绍要加倍奉还! 此时此刻,袁绍眼眸中的火焰呼啸…他的令旗高高的举起! 五十万尾大黄鱼?大咸鱼? 呵呵… 今儿个一把火,曹阿瞒,就送给你五十万尾烤焦了的鱼吧! 还有龙骁营…这个他袁绍睡梦中的梦魇,今日—— ——血债血偿! “杀,焚毁敌军粮草者,赏千金!杀任一龙骁骑士者赏百金!” 袁绍大声咆哮! 骤然间… 整个山谷周围尽数跌荡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 “烧了粮草!” “诛杀龙骁骑!” 步兵、骑兵、弓兵、戟兵、枪兵… 二十万袁军将士宛若要一雪前耻一般,疯狂的朝龙骁骑护送的粮队杀去… 似乎… 龙骁营慌了! 但,这么武断的说他们慌张,又不准确,因为…为首的黄忠、张辽、高顺三人在笑! 尽管很克制,但…实在是止不住笑! 特别是黄忠… 谁能想到,一把年纪了,能笑的这么大声! “黄老爷子,克制一点,可别因为这一笑让袁绍看出破绽!”张辽张口劝道。 “哈哈…”黄忠一边趋驰着战马,笑声不止。 可,他似乎完全不把袁军当回事儿,反倒是一捋胡须,笑着朗声道:“两位将军可知?这五十万尾咸鱼?是如何制成的?” 啊… 高顺听得有点懵,都什么时候的天了,黄老爷子竟还在聊咸鱼。 要知道… 他们此间的处境凶险,万一,一个马失前蹄,他们可就真的成咸鱼了。 高顺这么想… 可黄忠还在说:“猜你们也不知道,哈哈,这些咸鱼是用精盐腌制的,可以储藏半年之久,而这些精盐是我黄忠的儿子黄叙在东海郡提炼出来的,我可听说,陆统领专程设置盐坊,俺儿子是其中掌事!你们瞅瞅,厉不厉害!” 嘿… 张辽与高顺懵逼了,这都什么时候的天了! 还夸儿子…是,你儿子立功了,你儿子牛逼! 可现在…不是吹逼的时候啊! “黄老爷子,还是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吧!” 高顺补上一句… “怕什么!”黄忠一摆手。“这不都在预料之中么,俺儿子腌制的这大黄鱼运来之时,我听闻那赵子龙还带来了一个锦囊!” “你们不知道,可我清楚着呢!锦囊中唯独两句…” “——龙骁营诱敌深入!” “——曹司空十面埋伏!” 言及此处,黄忠取下背上的弓。“这一切,不都在陆羽的计划之中么?” 说着话,他扭过头,弯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在天上。 “咣…” 这是响箭! 箭矢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似乎,这声响很快的消失在马蹄声中,可…又仿佛,山谷中,一些新的马蹄声渐渐的响彻。 ——“咚咚咚!” 就在这时,第一通战鼓响彻,左边夏侯渊、右边高览两军杀出! ——“咚咚咚!” 第二通战鼓响彻,左边乐进,右边于禁杀出。 ——“咚咚咚” 第三通战鼓响彻,左边李典,右边徐晃杀出! 紧随而至的第四通、第五通、第六通鼓响接踵而来。 曹仁、曹洪、夏侯惇… 无数曹营将军纷纷杀出! 十路… 整整十路兵马,从十处杀出,此乃正是荀攸设下的“十面埋伏”之计! ——龙骁营诱敌深入! ——曹司空十面埋伏! 陆羽托赵云带给曹操的这句话,让荀攸刹那间就…设计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布下一个天大的局! “杀…” “杀呀…” “儿郎们,冲!” 十路曹军齐出,占据地利,士气高昂… 杀… 杀… 震天动地的响彻声响彻此间低谷! 这里,埋伏有二十万曹军将士,是昨夜设下的埋伏… 而官渡的四十万袁军一个未动,这是为了避免消息的泄露! 当龙骁营与那所谓的“粮草”将袁军诱入指定地点后,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刻,二十万曹军如下山猛虎,慷概勇武之气震荡九霄,冲天的煞气铺展开来,令所有的袁军士卒呼吸急促! 黑夜之下,火光之中。 长枪,战戟的锋芒被月华染上一层厚厚的金光。 无数兵刃的碰撞… 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片夜空之下不断闪烁。 无论是地形、士气…还是单兵的战斗力,亦或者是装备,二十万曹军与二十万袁军相对比,就两个字——完胜!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曹军单方面的屠杀! “怎么会?怎么会…” 战况的不利,让袁绍不住的呼喊,“曹军不是没有粮草么?曹军不是都已经小斛分粮了么?怎么会…怎么…” ——杀! ——杀! 不等袁绍把话喊完,他已经看到自己手下将士们的一柄柄武器…被曹军一枚枚的精钢战戟给切断、割裂、劈碎! 两军的对拼,曹军从高处往低处冲杀,顺势而击…兵器的优势得以最大程度的施展… 无数袁军将士刹那间被割裂,血洒当场! 这一战,杀了一天一夜… 二十万袁军非死既残! 唯独袁谭、袁熙、袁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父亲袁绍突围而出。 熟悉的感觉… 与官渡一般无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惨… 纵观此间战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 … 不远处,山谷高处的曹操正在目睹此间战场! 他的身边唯独三人,除了虎贲军统领许褚外,还有荀攸与郭嘉… 郭嘉是他特地喊来的! 这个年轻人,在官渡一战中,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恭喜曹司空,恭喜荀军师!” 郭嘉当先开口… 曹操眼眸微眯,还没来得及开口…荀攸却是当先回道:“奉孝?何喜之有啊?” “公达,你这瓮中捉鳖、十面埋伏,一仗就把袁绍的老底给打空了,从今往后,北境几无可战之兵勇,如此功劳?还不可喜可贺么?”郭嘉笑着回道。 “奉孝,你就莫要夸我了。”荀攸摆摆手,他与郭嘉都是颍川才俊,从小相熟…说话也更直接许多。 “别人看明白,你还看不明白么?”荀攸笑着说道:“曹司空与袁绍的决战,从这五十万尾咸鱼送来的那一天,就已经结束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结束了!” 呼… 言及此处,郭嘉轻轻的呼出口气 “哈哈哈!” 曹操却是伸手分别在荀攸,在郭嘉的肩膀上拍了拍。“陆司徒筹粮固然有功,可公达也莫要妄自菲薄,这十面埋伏的功劳也有你一份!” 讲到这儿,曹操转头望向郭嘉。 “奉孝啊,你方才说恭喜我曹操?又是指什么呢?” 听到这儿,郭嘉的眼眸微微凝起。 “曹司空真的想听?” “说…” 得到曹操肯定的答案,郭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过的几息的时间,他开口言出四个字,石破天惊的四个字—— ——“袁绍,将死!” 霍… 袁绍将死? 曹操与荀攸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 当然,他们自然不知晓,如果按照历史的车轮,郭嘉郭奉孝可是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鬼谋! ——鬼谋者,能断人生死!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如此风流公子,半年不碰女人 一只黑帮白底,显得有些破旧的军靴,轻轻的踏在落叶上。 回去的路上,曹操一直在思索郭奉孝的那句——“袁绍,将死!” 诚然,这个老大哥气量狭小,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若说就这么“官渡”、“仓亭”两战轻而易举的被气死了,那…也不至于吧? 念及此处,曹操眼眸眯起。 “仲康?你来说说?袁绍会死么?” 曹操饶有兴致的询问一道行走的许褚。 许褚挠挠头,他就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哪知道这些死不死的。 当即,笑着回道:“曹公,我哪懂这些个!” “只不过,换作任何一个人,输了这么憋屈的两仗, 不过是月余,将近百万士兵,死的死,降的降,换做谁,怕是也不好受吧,更可怕的是…” 许褚讲到这儿,他的话戛然而止了。 曹操却是扬起手。“接着说,无妨!” 许褚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最让袁绍难受的该是长公子吧!他斗不过曹公,可他的儿子又有哪个是长公子的对手呢?这不想还好,一旦想的多了,那不是完犊子了,那不是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保不齐,真就如郭奉孝说的那般‘死個锤子’了呢!” 嘿… 许褚这话, 话糙理不糙。 曹操眼珠子一定, 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哈哈哈哈!” 他爽然的笑出声来。“乱世之中,强者为尊,不适合无才无力者,袁绍若是真死了,那才有意思呢!我可听说,他那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拿这些犬子与我曹操的麒麟儿相比较?他们也配?” 言及此处… 曹操好奇的问道:“羽儿呢?前段时间,他动身离开东海郡,如今在哪?” 提到陆羽… 许褚略作思索,当即回道:“在下邳城,听闻长公子留下黄忠之子黄叙操持东海郡的‘盐坊’与大黄鱼的生意,派遣何晏回许都提炼坊,此番去下邳城,是打算把江北盟的总部设在下邳城,由诸葛孔明担任副盟主!总管大汉福利彩票与国债事宜!” 徐州那边的境况,每日都有人报送至许褚这边。 许褚知道,曹操总是惦记着,既惦记着那边的事儿,又惦记着那边的人! ——盐坊,江北盟、福利彩票、国债! 这一个个新鲜的名词,曹操都不陌生… 但具体是什么,比如国债,他并不知道! 还有,这第一批五十万尾大黄鱼解决了燃眉之急,接下来北伐的粮食,是否筹集到了呢? 就在这时… “曹司空,徐州急报…”一名虎贲军匆匆而来。 咦? 听到这声音,曹操四处张望,人呢?按理说,以往徐州的急报传来,那都是信使气喘吁吁,可这一次,便是一个信使也没有看到啊! “人呢?急报呢?” 曹操询问道… 虎贲甲士赶忙递上一张“报纸”… 没错,就是报纸! 这报纸是从下邳城寄来的,乃是曹植负责的“太学报社”徐州分社印制一份送往兖州,再由兖州的报刊分社统一印刷,然后寄往整个兖州,自然也包括官渡。 论及时效性,似乎比之急报也慢不了多少! 看着报纸上满满的字眼,曹操连忙接过,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徐州国债发行公告——” “——下邳城赵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二十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五年,年利率百分之四!” “——东海郡张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三十二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三年,年利率百分之三!” “——彭城李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二十五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五年,年利率百分之四!” “……” “——以上商贾主动认购国债,均是大汉帝国的债主,请各地方官府予以适当的方便,特此公告!” 可以说,一整版报纸,上面书写的尽数是徐州富商认购国债的讯息。 足足有一、二百条,这些富商少则认购国债一、两万石,多则三十多万石,少则认购三年,多则认购五年… 曹操不懂什么为具体的“国债”,也不懂,什么是“年利率”。 可那些… 几万、几十万的五谷、粮食,是活脱脱的存在的… 徐州的报刊是曹植负责的,这个儿子虽然诗词上辞藻华丽,但这种大事儿大非上,绝不会轻易杜撰。 这点,曹操还是能信服的。 那么… 曹操现在就很好奇,这国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么多“精明”的商人,羽儿怎么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粮拿出来? 顺着报刊往下继续看,曹操看到了国债的具体讲解,这是报纸中右下角的一块儿! ——“国债,又称帝国公债,是以帝国的信用为基础,向民间筹集金钱、粮食,所形成特殊关系的一种方式!” 这一段,曹操看了三遍,还是没看懂…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似乎…又很陌生! 当即,他心里琢磨着,植儿这文章能不能写的更浅显易懂一些。 ——“举例来说,每一个大汉百姓,可以通过金钱、粮食认购国债,认购的钱粮将被存于大汉的国库之中!” ——“三到五年的时间不等,将获取利息,比如二十万石粮食,五年期年利率的百分之四,利息就为每年八千石,利息一年一结算,由大汉国库清算!五年后,原始存粮如数退回!每次大汉发行的国债数量有限,期限有限,先到先得!且…认购国债,意味着你是汉帝国的债主!” 嘶…看到这儿,曹操的眉头微微的挑动。 他感慨道:“好一个国债呀!好一个汉帝国的债主,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多聪明,看到这儿,已经能体会到羽儿这一手的高明之处。 所谓“百分之三,百分之四”的利息,虽看似不少,可在这群商人的眼里,这算什么? 可…一旦认购国债,成为汉帝国的债主,那就意味深长了。 要知道… 商贾在大汉的地位始终不高,尽管,他们可以坐拥数不尽的财富,但从秦朝的律法起,就对他们进行了一定的限制。 不光是商贾,还包括赘婿与后父… 这类人群,就算是再有钱,再富可敌国,但…不被允许穿丝绸,也不可以坐豪华马车,不能住超过本身限制规定的宅院,也不能有过多的仆人! 说白了,这个时代,就算是商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但想要肆意挥霍,却是万难! 正所谓——虽富无所芳华! 便是这个意思! 而且…商人的子女们也是不可以为官的,并且…徭役过程中,被发配到边缘、极寒之地的可能性也是更高。 汉承秦制… 故而,这些秦朝的制度也一一被保留了下来,总而言之,无论是秦…还是汉,商人的钱花不出去,享受…享受不了,就四个字——难受,想哭!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连连闪烁。 如此一来,羽儿推出的国债,一方面,帮商人将享受不了、挥霍不了的财富集中了起来,商人还可以通过这些财富赚取利润,虽少,却比存着发霉好! 另一方面,商人…一旦成为了大汉帝国的债主,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为大汉帝国的债主,他们乘坐个豪华马车,似乎不过分吧?扩建一下宅院,似乎也不过分吧?圈养更多的仆人,更是情理之中吧? “哈哈哈…” 曹操爽然大笑… 他意识到,这就是为何,这些商贾们会对“国债”趋之若鹜。 当然,曹操并不知道,江北盟与这国债之间的捆绑关系。 一方面是节节攀升的地位,一方面是国债与江北盟带来的双重利润,如此这般,商贾们除非脑袋被驴踢了,否则怎么可能不认购“国债”! 更有甚者,曹操意识到,“国债”这方法好啊…以后缺粮了,就发行国债,徐州发完兖州发,兖州发完司隶发,司隶发完豫州发… 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羽儿这一手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粮食这个大问题!大难题! 谷舃 “有羽儿在,实乃我曹操之幸,大汉之‘幸’,羽儿已经用行动证明,他能当得起这乱世中的主宰!” 曹操吟出这么一句… 许褚却是挠挠头,还是因为这国债,他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来。“曹司空,我听着,长公子这通过‘国债’筹粮的方法是厉害!成效也斐然…可问题是,一次性聚拢这么多的粮食,待得期满之后,咱们还得起么?依照如今的税赋,似乎…相差甚远哪!” 讲到这儿,许褚顿了一下。“万一,咱们真的还不起?那…” “还不起也要还!” 曹操一句话脱口,语气却变得严肃了许多。 讲到这儿,他意味深长的望了许褚一眼。 表情一边… “哈哈哈…哈哈哈!”他爽然大笑起来。 他没有把肚子里的话讲出来,可曹操心里想的是,只要能还得起这第一期,那以后发行国债,购买国债的商贾就会倍增! 这些钱粮不过是过了一下手而已,早晚…这群商贾还是会存到大汉国库之中! 因为诱惑太大了! 长久来看,这都是血赚! 至于…当未来国债积攒到一个庞大的数字时,那时候…还不还,就要看心情了。 当然了,有借有还,不到最后一步,曹操不会去做这个无信之人! “哈哈…” 曹操还在笑,一边笑一边开口。“人言,士农工商,几千年来,商人始终处于帝国的最底层,可偏偏,他们手中的钱粮,却是整个帝国中最多的。” “因为总总限制,这些巨大的钱粮,在他们的手中却是闭环的积累,形不成一个有效的循环,所谓的好钢也用不到刀刃上!” “这就好比一滩湖水,被封闭了入口,毫无生机,最终变成死水!” “羽儿的想法很新颖,却也很冒险,想必,他发行国债也好,建立江北盟也罢,目的就是把这些个钱粮从闭环中解放出来,给这潭死水开一个出口形成循环!如此这般,整个大汉的财富就活起来了!” “至于之后,咱们可以用这些钱粮来荡平北境,来一统天下,来发展生产,莫说是天下,只要这中原与北境远离战乱,凭着荀令君与一干颍川才俊,一干天下贤才的智慧,还怕赚不出这微末的利钱么?羽儿这是一举…一举…” 曹操本想说一举三得,可似乎…又不只是三得! ——商贾受益! ——他曹操受益! ——百姓受益! ——朝廷也受益! 似乎还有一个,那就是北境的袁绍痛哭流涕…倘若,让他知道,这几百万石粮食就要抵达官渡! 呵呵…曹操就“呵呵”了。 这种心灵上的打击才更加的可怕… 保不齐,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真如郭嘉说的那般——袁绍,将死! 哈哈… 哈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再度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 ——“报…曹司空,徐州粮食共计三百七十万石,如今…陆司徒已分五个粮队分别运往许都、官渡等地,十日之内,可以抵达!”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骤然眯起。 他的额头抬高,遥遥望向北方… 似乎,这一刻,他看到了那最富庶的北境,那青、幽、冀、并之地,易如反掌! 呵呵… 有羽儿的这赚来的三百多万石粮草在! 呵呵… 北境四州,我曹操就笑纳了!“仲康,着令张文远携一封天子诏书交给羽儿!” “天子诏书?”许褚一愣。“曹公明示,这尚书台如何草拟?” “不用草拟!”曹操爽然一笑。“此番羽儿立下大功,这天子诏书让他亲自写,想要什么赏赐,统统让他写在这诏书里,我曹操去替他向陛下请旨!” 霍… 闻言,许褚一怔。 让长公子自己写天子诏书,曹司空此举…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啊! … … 徐州,下邳城,万花阁! 这是下邳城中最有名的青楼、红馆! 屏幕前的读者老爷都是老司机… 自然知道,青楼、红馆跟窑子是两码事儿,最本质的区别嘛,窑子里的姑娘是看到你的财就会跟你睡! 只要六八八,九八八,一二八八就可以! 可青楼、红馆里的姑娘,你要想跟她们睡,除非人家姑娘看上你的“才”!否则,多少钱都不好使! 此刻… 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这万花阁前。 “叔父…” 女子乃是吕玲绮,前些时日才手刃了四个杀父仇人,马不停蹄就赶来到了下邳城。 至于缘由,只有一个…陆羽到了下邳! 尽管,不知道他为何到此,可…这是一个机会,既是报杀父之仇的机会,又是完成师傅任务的机会! “叔父?你说这万花阁是泰山军幕后操持的?” 吕玲绮的话脱口… 一旁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道:“不错,昔日温侯入主徐州,最担心的便是获取不到民间的真实情报,于是就花重金在下邳城购下了这‘万花阁’,恰恰是交给我操持、打理!这些年,万花阁可没少带给咱们情报…” 讲到这儿,这男人顿了一下。“这万花阁,如今可是下邳城最有名的青楼,名流、富商云集!” 正在侃侃而谈的这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臧霸。 谁能想到,五大三粗,一脸山贼样貌的他,竟是这无数婀娜女子齐聚其中‘万花阁’的幕后之人。 “那这里正好!”吕玲绮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戛然而出。 只是,这笑意中,似乎…有带着一抹别样的味道,像是一抹寒芒,宛若匕首直刺入胸膛的寒芒! 臧霸却是眼眸紧凝… “大小姐真的要如此做?” “怎么?”吕玲绮故意做出一副娇媚态,“本姑娘是做不了这万花阁的头牌么?” “倒不是这个…”臧霸眉头凝的更紧了一些。“大小姐怎么就能笃定,那陆羽会来此万花阁呢?万一…他没来,那…岂不是…” “他会来的!”吕玲绮笃定道:“这个陆羽,自打进入超引起,府邸中就有蔡琰这么个姐姐,之后,又纳了大小乔为妾,听闻,在纳妾之前,每晚他的姐姐都会安排填房丫鬟陪他一道入睡!” “可从许都城离开,他先是去官渡,又到徐州,也有大半年了吧!如此一个风流公子?大半年不碰女人,心中又怎会不遐想连篇呢?” 讲到这儿,吕玲绮顿了一下。 “他不是总喜欢讲兵法么?那这一次,本姑娘这引蛇出洞,诱敌深入的方略…且看他能否看出!能否识破!” 言及此处,吕玲绮的眼珠子连连眨动了下。 旋即,她的眉眼低垂,望向了袖口上那纹着的名字… 其中,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四人已经被杀,只剩下最后的三人——陆羽、曹操、刘备! 抬起头,望着这“万花楼”的招牌! 吕玲绮心头想到的便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么几个字… 只不过… 怕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 这句话…是被陆羽抢先讲了出来,并且付诸于行动的 ——姑娘,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呀! 人言——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还有一种说法更惨,那就是把自己也给活脱脱的赔进去了! 吕玲绮?又是哪种呢?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无所不可 黄河以北,黎阳。 此刻的这里已经是戒备森严,无数大戟士守在袁军大寨的周围,气氛格外的冷峻。 风声鹤唳,可以说,此刻的黎阳大营已经是一片风声鹤唳。 就连袁绍的“死忠”蒋义渠也有些控制不住局势。 官渡、仓亭两败,几乎将整个北境的局势葬送, 袁军已经很难再筹集出一支反扑之师! 与之相比… 曹操何时北上,就显得有些“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整个黎阳城的上空,就宛若悬挂着无数枚利刃,悬而未决,让人心寒,让人惊怖! “咳咳咳…” 连续不断的咳声响彻而起。 “父亲,千万注意身体…” 小儿子袁尚连连劝道:“曹军虽胜, 可曹操却未必敢冒然北伐,北伐所需的粮草何止是百万石?单凭那大黄鱼远远不够,我军虽败,却还有青、幽、冀、并四州!只需三年,三年孩儿定能为父帅筹得一支常胜之师!” “胜负之术,还远远没有盖棺定论,父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年之后,咱们再与那曹操一决雌雄!” 俨然,这个袁绍的小儿子是“乐天派”,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是一副欠缺“社会毒打”的模样。 只是… 这副模样,比之两个哥哥袁谭、袁熙, 倒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刻的袁谭、袁熙已经被打怕了,一个個沉默不语,心里头想的,已经是曹军打来后,他们从哪逃! “三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第一马屁精郭图张口道:“如今六十万曹军,若是北伐, 每一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纵然现在他们能通过腌制咸鱼的方法,暂解三军粮草的燃眉之急,可若是敢北上,咱们坚壁清野,与曹贼耗上一年,待得曹贼粮草耗尽…就是我军反攻的号角!” “主公,到那时候,您还是这天下的主宰呀!” 郭图依旧保持着三句话离不开马屁,他已经习惯了。 曾几何时,他只要一张口,袁绍就高兴的像个孩子,说他是袁绍的第一“开心果”一点儿都不为过。 只不过… 这一次袁绍全然没有高兴的心情,他冷冷的瞪了郭图一眼,却是不再言语。 似乎,他在表述着一个字——滚! 至于,郭图与袁尚说的! 呵呵… 袁绍的内心中就“呵呵”了! “咱们还有机会吗?” 他先是反问出这么一句,旋即,提高了声调,再度朗声问道:“咱们四州之地还有男丁么?还有粮食么?只要有那隐麟在,有那龙骁骑在,咱们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么?隐麟会给我这个机会么?” 言及此处,袁绍都快哭了。 声泪俱下呀… 就在这时,有仆从送来了饭食,袁绍一把推开,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了,将近百万兵马,就这么…就这么一夕间陨亡,他怎么能吃的下呢? 粮食?如今能阻挠曹操北上的,也只有粮食了! 他袁绍,不配! 恰恰… 袁绍这么一推,看到了呈送饭食的托盘上有一张纸,似乎,将饭食的碗筷放在纸上,可以更稳定一些。。 “这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袁绍对一切都极其的敏感。 不等仆人开口回答,袁绍已经一把夺过了这张纸! 这是“报纸”… 没错,徐州下邳城报刊刊印的报纸已经传往大汉十三州。 自然黄河以北也不例外,因为是纸张的缘故,极其容易携带与保存,再加上还有充当“厕纸”、“生活用纸”、“包扎药物、干食”等一系列的功效,故而,哪怕是想拦,却根本拦不住! 至于这报纸上的内容…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哪! 蒋义渠已经明令不许将报纸送至军寨,可没曾想,还是忽略了…这饭菜托盘上的一张。 袁绍的眼眸凝起,粗略的扫过报刊上的文字。 ——“下邳城赵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二十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五年,年利率百分之四!” ——“东海郡张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三十二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三年,年利率百分之三!” ——“彭城李氏商行,认购国债,五谷二十五万石,粮食充入粮仓,为期五年,年利率百分之四!” 这… 这… 就这么粗略的一扫,袁绍感觉胸腔中,一团火焰开始翻滚… 粮,众所周知,隐麟在徐州筹粮! 那么…这报纸上一个个鲜红的数字,是…是隐麟筹得的北伐粮草么? 一百万石,两百万石,三百万石… 这… 这… 还是小儿子袁尚眼尖,“父亲,莫要看这些子虚乌有之言…” 哪曾想,“砰”的一声,袁绍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一拳重重的拍打在床沿上。 “传蒋义渠…传蒋义渠!” “咳咳咳…” 连续的咳嗽声接踵而出。 不多时,蒋义渠行至袁绍的榻前,此刻的袁绍已经半躺着,面色虚弱,可一双拳头却是握紧。 “我要听实话,那纸上写的粮食,可是…可是真的?” 蒋义渠颇为实在,听袁绍这么问,就如实回答:“是真的,末将派探马应证过了…探马亲眼所见,三百多万石粮食已经…从徐州分五路出发,分别送至官渡、兖州、许都…这报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都是真的!” 蒋义渠的话宛若一枚枚毒刺般扎在了袁绍的内心深处。 此时此刻,气若游丝的他… 却因为拳头握的太紧,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 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却哪里比得上此时袁绍心头疼痛之万一! 袁绍几乎就要晕厥,本就煞白如纸的面颊上,此刻更添得沧桑,他整个身子宛若不受控制了一般,摇曳了起来,若非被袁尚一把抱住,险些就要栽倒过去。 “父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见为实啊。”袁尚还在试着狡辩。“这么多粮草?那隐麟怎么…怎么可能筹到?” “这必是隐麟设计,对,对,对,这必是隐麟的那攻心之计,他最擅长这个!” 袁尚的声音尽可能的高昂,试图转移袁绍的注意力…父亲如今的身子如何?他袁尚最是清楚,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了! “哼…” 哪曾想,袁谭一声冷哼。“三弟,还是一贯如此,一贯的天真哪!” “平丘一战,你就说什么‘灯下黑’,结果呢?灯下不仅亮着呢,而且,还有十面埋伏!致使父帅大败!老底穷尽!” “今日,隐麟筹集到这三百多万石粮食的消息,蒋将军禀报,无数探马打探?还能有假?你还要诓骗父亲到什么时候?” “自欺欺人,三弟难道除了自欺欺人外,就不会别的么?” 袁谭与袁尚针锋相对…都这种时候了,还让他妹的!父亲都快凉了,得让父亲看清楚,谁才是最合适的世子,是能够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你…大哥父亲都如此模样,你…你…”袁尚眼眸冷然,他站起身与袁谭争辩,乃至于一双手已经握在了刀鞘上,随时就要拔刀! “闭嘴…都闭嘴!” “咳咳咳…噗!” 袁绍一口老血喷出… 这下,“父亲,父亲…”三个儿子齐刷刷的围拢了过去,呼…呼,一阵急促的喘气之后,袁绍握住了小儿子的手,“尚儿,你大哥说的对,都到这种时候了,何必…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咳咳… 连翻的咳嗽接踵而出。 袁尚还想说话,却被袁绍拦住,袁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输了,已经输了,想我袁绍纵横一生,却…却最终,一连三次败在了粮草之上!” “官渡一战,乌巢被劫,仓亭一战,劫粮反中了十面埋伏,今朝…北境最后的幻想也因为隐麟筹集的这三百万石粮食一夕间泯灭!” “呵呵,这些…这些都跟那‘该死的’隐麟息息相关,呵呵,得之可安天下,得之可安天下!” “想不到,想不到…这隐麟竟能从商贾手中,筹得如此多的粮食,这点,我袁绍自愧不如,你们也远远不如…呵呵,呵呵,从今往后,曹阿瞒兵精粮足、粮草充沛,再也…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北上的步伐!” “输了,我…我输了!” 噗!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当言出“输了”这两个字时。 “父亲,父亲…” “父亲…” “身体要紧。” 三个儿子连忙去搀扶袁绍。 ——“报…” 谷蚇 就在这时,一名大戟士匆匆闯入此间大帐。 他神情惊怖,宛若受到了无数点“暴击伤害”,整个脸色凄惨至极。 ——“袁公,不好了…” ——“青州各州郡听闻曹军善待降卒,粮草充足,即将北伐,在青州牧王修的带领下,整个青州尽数归降曹操了!” 此一声传出! 袁绍的瞳孔一下子瞪大,“噗”…旧病复发,吐血数斗…直接晕厥在地。 待得三子奋力将袁绍唤醒… 此时此刻,他们的父亲,这位曾经的“宦官超度者”,这位曾经的“讨董联军盟主”,这位昔日的“青冀幽并”之虎,这位天子亲封的“大将军”…袁绍,袁本初!他已经是气若游丝。 ——“传,传…吏…” 袁绍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呼喊”出来! 这是要立遗嘱么? 文吏到来,袁绍开口,他留下了一封信,一封给曹操的信! 然后… 他拉住了小儿子袁尚的手… 渐渐地,他的手变得冰凉,变得刺骨,变得痛彻心扉! 这一日,袁绍——薨! 这一日,袁绍“薨”的消息传往大汉十三州! … …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身处官渡的曹操是第一个听闻袁绍死讯的,他独自一人行至了黄河岸边。 凝望着滔滔黄河水; 凝望着滔滔黄河水中泛起的浅黄色的浪花,曹操缓缓的闭上眼睛,感慨万千… 诚如郭奉孝预测的那般,羽儿筹集的粮草一到,袁绍不可避免的陨亡。 诚然,昔日里的曹操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与袁绍的最后归宿。 在官渡最困难的阶段,他甚至,想到了自己会死,也想到,袁绍会站在黄河岸边悼念他这个“昔日的故友”,“今日的仇敌”! 可事与愿违,先行离开的反倒是袁绍,这难免让他曹操感慨万千… 他与袁绍的交情太深厚了。 这种情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袁绍陨亡,曹操没有半点高兴,反倒是伤感,别样的伤感。 他与袁绍的结识是在一家“官学”! 那时候的袁术仗着嫡子,公主之子的身份,总是欺负曹操和袁绍… 说曹操是太监养子,第一次见面就要扒下曹操的裤子,看看太监养子的真正模样… 袁绍也好不到哪儿去,袁术总是人前人后的称呼他“小妾生的”,甚至都不允许他称作马车! 这在古代,无异于奇耻大辱。 便是为此,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曹操拦住袁术,两人撕打在一起,袁绍不仅没帮“弟弟”袁术,反倒是趁着袁术不注意,猛地又踹了他几脚! 也正是这么几脚,曹操与袁绍玩到了一起,曹操把袁绍当“老大哥”一般对待。 两人一起逃课,一起吃免费的酒席,一起看天竺人的杂耍! 曹操还和袁绍一起联合拆穿了天竺人的杂技,把刀割下来的假舌头给偷走了…更是一起偷过新娘! 两人还约定,真要偷到了! 袁绍一马当先,曹操紧随其后… 可谓是凡是哥俩好,这种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在这乱世中弥足珍贵! 后来… 两人又是太学的校友,袁绍长曹操一届,可两人共同加入了不少社团,交情颇丰… 袁绍的军事课教员是“阳球”,擅长制定谋略,在战场上临机应变能力远不及其曹操那一届的军事课程老师“段颎”! 说起来,这官渡之战,袁绍与曹操几乎把“阳球”、“段颎”两位老师的特点给完全打出来了! “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可他的眼眶中在流泪。 世人皆知道曹操是枭雄,世人都知道曹操爱笑,可谁又知道,枭雄也会哭,当失去挚友后,他也会感觉到痛彻心扉。 太学毕业,曹操先后担任洛阳北部尉、顿丘令、议郎… 可袁绍,在濮阳声名鹊起,却因为不愿与奸佞同流合污,退回汝南老家,观时代变! 黄巾起义… 郁郁不得志的曹操,得到了袁绍的举荐,成为了骑都尉,上阵杀敌… 之后,更是在袁绍的安排下,他成为了汉灵帝身边的“西园八校尉”之一! 若不是…若不是袁绍那昏聩至极的“引董卓入京”,呵呵…现在,两人保不齐还在为大汉效力! 这么想想,袁绍似乎下了一盘大棋! “本初啊!”曹操面朝黄河,张口道:“当初你引董卓入京,我说你愚蠢、迂腐,可直到今日,我才看懂了你的布局!” “天下不乱?那腐朽的朝廷下,你、我如何建功立业?如何雄霸一方呢?本初啊,当初我错怪你了!你看的远,且看的未必清楚!” 言及此处。 曹操又想到了昔日与袁绍一道组建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的故事。 那时的袁绍问曹操——“如果我们讨董失败了?你打算从什么地方从头再来?” 曹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于是,就有了袁绍那翻慷慨激昂的话语——“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意思就是说,我占据河北,挡住了燕、代之地,然后兼并那些少数民族,向南争夺天下,应该可以成事了吧? 而曹操的回答,却是“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意思就是说,我要选贤用能,以道义逐鹿天下,这样就所向无敌! 于是… 袁绍在讨董时期就开始部署,削弱北方冀、青、幽、并州诸侯的实力,然后取而代之,实现他那“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的宏伟构想! 而曹操就从东郡入主兖州,看似渺小不堪,实则将“隐麟”收入麾下! 实现了他“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的宏愿。 或许,从那时起,两人就注定有这么一战… 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最终雄霸天下的只有一人! “哈哈…” 爽然一笑,曹操扬起手,他面朝黄河,再度感慨。“本初啊,你的战略让你坐拥百万之众,让你成为了天下最不可一世的诸侯,只是可惜,我的战略,让我觅得了一人,此一人相助,天下贤士相投,远胜过百万雄兵!” 说到底,袁绍以为荡平乱世,靠的是兵力是勇武! 而曹操以为,靠的是人才,诸侯的争霸,归根到底,拼的是人才!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心念于此… 曹操仰天长吟:“——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连三次的吟出这“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的脑海中浮想联翩… 世间有隐麟,成就了他曹操,可就算隐麟不是他的长公子,他曹操一样会用隐麟,一样会雄踞天下! 因为——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念及此处… 许褚匆匆走到曹操的很胖。 ——“曹公,就在方才,北境传来一封给你的信!” ——“谁的信?” ——“袁本初!” 许褚一边说话,一边将袁绍的信递给了曹操。 这… 曹操眼眸微眯,他接过信笺,缓缓展开… 一共两句话,前面一句是——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后面两句则是——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曹家的辈分儿,乱成马了!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这是前两句… 而后两句则是: ——隐麟岂是池中物,真龙忌讳潜水游。 这是袁绍临终前留给曹操的一封信。 特别是最后,袁绍还特地补上了一句——“你曹阿瞒,今生,成也隐麟,败也隐麟!” 呵… 呵呵… 看到这儿, 曹操就“呵呵”了! 他先是浅笑,然后变成怅然的大笑,最后则是高声狂笑。 “本初兄啊,人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曹操面朝黄河,感慨道:“哪怕是临终,你还能有此良苦用心,委实难得,为人主,你虽比不上我,可为人父,我不如你!” 不怪曹操这么说。 袁绍的这封信,曹操一眼就看出了此间深意。 离间计… 不就是离间计么? 只有猜忌心极重的袁绍最能理解,身处高位后,这一抹猜忌从何而来?这一抹猜忌何其厚重! 隐麟越是出色,曹操不可能对他没有丝毫的猜忌,丝毫的防备! 或许之前,因为他北境袁绍的存在,这一抹猜忌尚来不及蔓延,可…如今,他袁绍将死,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他曹阿瞒的对手?还有谁能匹敌过隐麟与曹阿瞒的珠联璧合! 呵呵… 能打败曹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隐麟! 故而, 袁绍留下这么一封信, 尽管他知道,凭着曹操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目的。 可…身为人主, 猜忌心何其之重,只要曹操对隐麟的猜忌生出萌芽,那么未来…势必有一天,两人会反目! 正所谓——成也隐麟,败也隐麟! 袁绍临终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曹操与隐麟反目的更早一些,或许这样,能保住他的三个儿子,能再度改变这天下时局! 只是… “哈哈…”曹操的笑声渐渐的落下,他望着黄河中的后浪翻涌,摇了摇头,“本初啊,借你吉言,我曹操成也隐麟,败也隐麟,哈哈…哈哈哈哈!” 言及此处。 曹操转过身,一边大笑,一边兴高采烈的往回跑,活脱脱像个二百斤,却手舞足蹈的孩子一样! “成也隐麟,败也隐麟…哈哈…” 曹操心头不住的直呼。 他倒是真的希望有一天,羽儿有此魄力,篡了他的权,他曹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颐养天年! 话说回来,当羽儿的爹,压力很大的,好嘛! … … 兖州,泰山郡,泰山之中! 吕玲绮与臧霸带着一干精锐泰山甲士去了下邳城。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驻扎在此间山寨中泰山军的喝酒吃肉… 山寨之内,阴暗的牢狱之中,杨修被绑着双手,可模样却完全不狼狈,甚至…他的桌案上还有酒有肉。 这里…比之飞龙山关押的柴房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一旁,有几个犯了规矩的男人被分别绑在另一间牢狱内的刑架上,肩头伤处一片血迹殷然,两个“狱卒”模样的男人正举着鞭子分别抽打着两个犯人,这些男人虽竭力的强忍着疼痛,还是不禁发出低低呻吟。。 待得这两個山贼模样的男人打累了,才行至杨修的牢狱中。 “杨公子,喝,别耽误了咱们的兴致,咱们接着喝!” 同是犯人,可待遇却是截然不同… 杨修似乎,颇受礼遇! 他那被绑着的双手,绳索很松弛…完全可以端起酒碗! 杨修饮上一口,口中却是朗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法子能赢钱吧?” “那必须的…哈哈…”两名狱卒顿时大笑了起来。 原来。 杨修教给这两个看守牢狱的“泰山甲士”一些赌博的小窍门… 他本不懂赌技,可他发现这山寨中的兵甲各个都喜欢赌后,就想出了九成能赢的方法,说白了,就是倍投法! 押大小,第一次十个铜板押大,如果输了,就拿二十五个铜板继续押大,再输了就拿五十个铜板继续押,以此类推…按照这样的玩法,只要十把中有一次赢,就会赢,且越靠后赢得越多! 可若是十次全输,就会赔的底朝天。 杨修绝顶聪明,他曾经细细的揣摩过这种倍投的“赌技”,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以十次为一个轮回,不考虑出老千,可能一个月才会输一次,当然这一次输的会底朝天,会把之前赢得全部赔进去! 可这种概率太小了,故而,杨修提出了这个方法。 说白了…就是让这些“狱卒”去大概率的赢下钱币! 这也是为数不多,杨修能想到的事儿了。 “杨公子的方法好啊,自打用了这个,在咱们山寨里,那是怎么赌怎么赢,哈哈哈…来,杨公子,我给你把酒斟满。” “狱卒”朗声道,一脸的堆笑。 山寨里都是自家兄弟,故而没有人出老千,这种方法几乎是十拿九稳。 “两位大哥?我刚还在想,怎么今日的酒不一样呢?” 杨修故作疑惑的问道。 这话题是有意转移的。 “嗐,别提了。”狱卒一脸的无奈,“昨日兖州还能买到那许都太学酒坊酿制的‘琼浆玉露’,可今儿个就断货了,似乎是…因为最近的粮荒,尚书台下令各酒坊都不许酿酒了,究是太学酒坊也不例外…” “这下,原本的太学酒坊酿制的酒水价格何止翻了十倍!哪怕这样,还是有钱没酒,这等美酒,哪里还能喝得着啊?” 讲到这儿,狱卒顿了一下,继续抱怨道:“只剩下这普通的酒水,特奶奶的,喝过那太学酿制的烈酒后,再喝这等酒水,那就是娘娘腔…娘们喝的!咱们弟兄们今儿个可都馋哭了…” 泰山军常年屯驻于泰山中,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山贼,没啥高雅的爱好,除了赌就是酒了! 杨修眼前的这“狱卒”,如今是赌场得意,酒场失意!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谁喝过那蒸馏酿制的高度数烈酒后,对这寻常的软绵绵的黄酒难免觉得意兴阑珊! 喝的就是个寂寞呀! 而这…不出杨修所料。 “我就说嘛,今儿个怎么咱们喝的是这娘娘腔的酒水。”杨修摇了摇头,他心中默念,三,二,一,旋即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怎么忘记这事儿了,太学酒坊,我杨修就是太学生啊,别人买不到这太学酒坊的酒?我杨修怎么可能买不到?” 嘿… 这话脱口,两个狱卒的眼珠子都凝住了。 “杨公子?你能买到那烈酒?” “自然…”杨修点了点头,见两人的眼珠子连连转动,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那酒坊掌事是谁?” “谁呀?” “颍川,郭奉孝!”杨修脱口。“说起来,他还是我们太学的教员呢,我与他的交情更是没的说!” 这下,两个狱卒睁大了眼,宛若像是看到了珠宝一般,没错,现如今…那太学酿自的烈酒,他们视若珍宝! 可…偏偏,杨修认识那酒坊掌事没用啊,他就出不去这山寨,更是不可能让他与太学中人联系上,这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俩刚刚想到这儿,杨修的声音再度吟出。“其实,想买到这太学酿制的酒水还不容易,根本就不用我去,只需要把一条暗号吟出即可!就咱们兖州泰山郡贩酒的如意酒坊中,凡是有客人,能吟出这暗号的,酒坊掌事就知道是太学生,不仅会卖酒,还会以更低的价格卖!这些只有我们太学生知道!” 霍… 这下,两个狱卒眼睛连连眨动了起来,宛若看到了一束光。 还有这等好事儿? 不仅能搞到酒?还能以更低廉的价格?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认识杨修,杨修却这么说,他们一定会以为,杨修是在诈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杨修帮他们赌赢了好多钱,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特殊的信任关系。 这很重要… “暗号是啥呀?” “对啊,暗号是什么?” 两个狱卒连连问道,好奇心害死猫… 杨修“吧唧”了嘴巴,“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要不然,天天喝这娘们喝的酒水,唉,简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言及此处,杨修开口道: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难开笑口忆小杜,今岁江湖雁未飞!” 一连三句,这都是曾经太学读书时,杨修从陆羽编纂的那本《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中背下来的… 当然了…此间别有深意! 呃… 两个狱卒自然听不出什么深意,一敲脑门,异口同声: “这么长的吗?” “那是自然。”杨修颔首。“我太学生学贯古今,若是连这三句都背不下来,那也就不配去换酒咯!” 这… 两个狱卒彼此互视,思虑了片刻,旋即均站起身来。 谷卛 不过片刻,一人取来一笔,一人取来一竹简,要让杨修把这三段话写在竹简上。 杨修照做,笔走龙蛇。 别说…这看似完全不搭的三句话,放在一起,竟还朗朗上口!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难开笑口忆小杜,今岁江湖雁未飞! 最后一个“飞”字写完,杨修意味深长的又多望了眼…每一句中的第一个字: ——羽,有,难! 旋即“哈哈哈…”杨修怅然大笑道。“把这个交给泰山郡的如意酒坊,这‘琼浆玉露’的价格能翻一倍!两位兄弟倒手卖出去,可赚不少钱呢,这可比赌来的快多了。” 此言一出。 两个狱卒的眼眸中带光。 虽说泰山军义字当先,可…钱是凉的,捂在怀里是热的,在不违背“义”字的前提下,多捞到一点是一点儿,谁不想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得了,杨公子…今晚想吃点什么?” 一名狱卒小心翼翼的收好竹简…旋即堆笑着问道。 “烤羊腿吧!”杨修也不客气。“好久没吃羊腿了,馋得很…” “你小子,嘴巴吊得很哪!啊,哈哈…”两个狱卒顿时笑出声来。 与其他牢狱里的凄惨境况…截然不同,有脑子的人,哪怕是在牢狱里,依旧是吃得开!很吃得开! 诚如读者老爷们评论的那样。 杨修一旦摒弃了“傲气”,情商达标,那综合实力至少也得是“羊祜”的水准… 踏踏… 不多时,两个狱卒急冲冲的离去了,此间牢狱唯独剩下杨修一人。 此刻的他傲然挺立,口中轻吟: ——“美食,美意,岂可辜负?杨德祖岂不知自救?” ——“呵呵,我杨修杨德祖岂能做那‘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 ——“陆总长,弟子已经尽力了!” … … 徐州,下邳城! 已经是清晨了,陆羽仍然躺在床榻上,骤然一阵邪火袭来。 算起来,多半年没碰女人,竟有点莫名的欲火,赶忙…拿起案牍上的葡萄,很正经的葡萄,一颗颗的吃了起来,吃的怡然自得! 就在这时… 典韦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禀报陆公子,门外,植公子求见…” 唔… 植公子?那不是曹植么? “请他到正堂,我随后就来!” “喏!” 典韦答应一声… 陆羽穿好衣服,快步的走出的卧居。 说起来,曹植到下邳城的时间比陆羽还长…连带着,他还把陆羽筹粮的事儿给写于报纸上,传遍四海,一来是公证,二来也告知天下,曹军再不为粮草所扰,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对陆羽而言,算是神助攻了… 几乎让所有商贾都心安不少。 甚至,陆羽有一种感觉,郑玄这是后继有人哪,以后…报社,乃至于未来引导舆论的重任交到曹植手中就挺好。 其实… 在陆羽看来,因为长公子曹昂的存在,几乎…曹操未来的世子之位,已经完全内定了! 曹昂虽然文比不上曹植,武比不上曹彰,隐忍比不上曹丕… 可… 架不住,人家出身早,人家综合能力强,人家仁厚啊! 再加上,他是刘夫人所出…丁夫人养大,算是大半个嫡长子了,如今,许都城又传来消息,丁夫人生了个女娃,这不是喜大普奔,曹昂的脸上就差写满“世子”两个大字了。 除了… 曹操还有个遗落在民间的儿子,还特喵得是丁夫人生的,要不然,这世子之位,不就是板上钉钉么? 当然了,曹昂做世子,乃至于做未来大魏的主宰者,陆羽是喜闻乐见的! 保不齐,因为他这“师傅”的缘故,还能做当朝太傅呢!而且曹昂的性子仁厚的很,陆羽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凉凉…比在老曹身边踏实多了。 同样的,世子之位的尘埃落定,也会杜绝丕、彰、植的世子之争… 大家可以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嘛! 至少躲过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比如,曹植… 陆羽有意把他培养成郑玄的接班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说白了,就是教育部部长兼宣传部部长! 这也能为他陆羽减轻不少压力… 原本只是构想,可…短短的时日,曹植就把报刊在徐州开办的有声有色,无数文人鼎力相助,陆羽有一种构想变成现实的强烈既视感。 人才呀… 尽管陆羽从未敢低估过曹植的影响力,可似乎…还是低估了,曹植在士人中有着特殊的影响力与魅力。 不多时… 陆羽步入正堂,此时的曹植正手握折扇,风度翩翩的等待着陆羽。 听到声音,赶忙转身。 “晚辈曹植拜见陆司徒…”曹植当先行礼道,行的是晚辈见长辈时的礼仪。 在曹植看来,他比之陆羽…可不就是低着一辈儿么! 父亲曹操把陆羽看成左膀右臂,陆羽的姐姐是父亲的妹妹,还有夏侯惇是陆羽的结义大哥,再加上子廉叔叔,更是把陆羽当成亲兄弟… 更别说,主母丁夫人认陆羽的姐姐蔡琰为干妹妹…无论怎么算,辈份儿上,曹植感觉自己都低了一辈儿! 当然,这不重要… 曹家的辈分反正已经乱成马了! “想不到子建已经这么大了!” 曹植向陆羽行礼的同时,陆羽也在观察着曹植,印象中,刚刚来投老曹时,曹植才七、八岁,小不点儿一个,现在,也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儿了,长的还挺英俊。 “徐州报刊的事儿做的不错,报纸也发的不错…”陆羽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小小年纪,就颇有几分‘经神’的味道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陆司徒缪赞了。”曹植依旧是拱手,极近谦卑。 “来这儿多半有事儿吧?来,说说看。”陆羽微微一笑,扬手问道。 曹植也不藏着掖着,直抒胸臆。“瞒不过陆司徒,此番登门拜访,所为三件事…” “三件事?” “正是。”曹植点了点头,朗声道:“其一,是陆司徒在外,错过了及冠之礼,但蔡总长与郑玄先生特地为陆司徒选了一个字‘子宇’。” “子,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宇,翱翔天际…以宇宙、寰宇为极限!不知,这‘表字’陆司徒以为如何?” 嘿… 陆羽眼珠子一眨,子宇,这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后期”! 像是什么子桓、子文、子建、子威啥的…都是后期英雄! 当然了… 书香门第就喜欢起“子X、子X的”,似乎,这个时代…这个字号很有逼格! “既是我姐姐与郑玄先生提的字,我自是欣然接受!多谢子建了!” 陆羽微微一笑… 曹植则继续道:“第二件事,方才兖州报刊传来消息,袁绍已死!” 啥… 这才第二件事,就这么劲爆了么? 袁绍凉了? 真的凉了! 这有点,突然哪! 在陆羽看来…袁绍死的有点突然,按照正史来看,官渡之战后,他还苟了小半年呢,这才几个月来?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绍一死,顿时,陆羽有一种…想唱歌的感觉!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呀! 只不过,他哪知道,比起这第二件事的劲爆程度,第三件事儿,无疑…更加的劲爆! 简直是,开幕雷击!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陆羽便是曹羽!曹羽便是陆羽! 经常有医学人士会说,打完仗以后的士兵会有战争后遗症,会莫名的烦躁、郁闷,生活没有方向,等等! 事实上,在三国这个特殊的历史时间段,袁绍就是“战争后遗症”的典型代表。 说到底, 官渡、仓亭两战带给袁绍心灵深处的打击太重了。 实际上,与其说,他的死是曹操、陆羽的缘故,倒不如说,他是被自己给玩死的! 表面上牛逼轰轰,内心却是疑心重重, 脸皮又很薄,死要面子活受罪, 心里羞愧难当,更是看不到前路的希望,如此心境…偏偏还发生在一个心眼儿就小拇指那么大的袁绍身上,不死才奇怪呢!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袁绍郁郁寡欢的走向了生命的终点,他被不可磨灭的伤痛彻底击垮,钻进了死胡同! 他留给曹操的信,或许…寄托着美好的愿景,把希望留给了儿子,只不过,终究是无用功! 每每想到此处,陆羽总是带着一抹莫名的无奈与感伤, 或许,这就是乱世吧,一将功成万骨枯! 见陆羽的情绪有些波动… 曹植朗声道:“袁本初, 平庸之辈罢了,败于父亲, 败于陆司徒, 情理之中, 陆司徒何故为他伤感呢?” 这个… 听到这儿,陆羽抬起头,眼眸望向曹植,语重心长的说道:“子建,你主管徐州的报刊,引导着天下人的舆论,以后的眼睛要更睁开一些,万事不能只看到表现,要透过现象看到事态的本质,从根源处深思而后行。” 人家曹植都把他陆羽当成长辈了,对于长辈,陆羽自然要对小辈循循善诱一些。 “单论袁绍,咱们把心态放平,其实我们会发现袁绍还是很有本事的,年轻时就威震濮阳,灵帝时做到西园八校尉,讨董时做到过联军盟主,之后更是雄踞北境,联姻乌桓,将匈奴、黑山军打的跪唱征服!只不过…”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只不过,袁绍从小做惯了富家子弟,泡在权利的蜜罐里长大,身边从来没有人反驳他的意思,长大后,自然也就无法对别人意见准确把握,这样的成长环境,到最后,袁绍只剩下一个要面子的特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反倒是其它的东西都变成虚的!” “他对别人很虚,别人也对他很虚,政治朋友圈是虚假繁荣,表面上看很强大,实际上充满了攻心斗角,袁绍也倒霉,如果碰到的对手不是精明能干的曹司空,而是其它诸侯,或许不会败的这么惨,甚至还可能问鼎中原,雄踞北方,只是可惜呀…曹司空太强大了,曹司空又太敢赌了,故而…这样的结果,也不出所料。” 言及此处,陆羽拍了拍曹植的肩膀。“所以呀,你们兄弟几个都是曹司空的儿子,千万不要祸起萧墙,你们只要精诚团结,那曹营的势力才不至于是虚假的繁荣!这些,你务必要记住啊!” 呼… 听过陆羽的话,曹植轻呼口气,旋即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却又开口。“陆司徒的话,植受益匪浅,只不过…其中有一条,植有些不同的感受!” 唔… 陆羽微微一顿。 曹植的话还在继续。“陆司徒说是父亲太强大,是父亲太敢赌了,故而才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袁绍,可在我看来,父亲只是做好了一点!” “诚如高祖一统天下时,提出的三個‘我不如’,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依植之愚见,父亲慧眼识人,在‘算无遗策’、‘攻敌攻心’上不如陆司徒,而用人不疑,给予陆司徒莫大的权利与信任,这才是战胜袁绍的根本原因!” 嘿… 曹植的话,让陆羽一怔,多会说话的孩子呀! 孺子可教也! “哈哈…”陆羽当即笑道,旋即微微摆手。。“子健,低调,低调一些!” “哈哈…”曹植也笑了,“晚辈年岁虽不大,却自恃甚高,当今世上,能让晚辈佩服的,除了父亲外,唯独陆司徒了!” 讲到这儿,曹植话锋一转。“晚辈这里还有一桩事!” 唔? 陆羽想起来了,曹植说过,来此所为三件事,第一件是陆羽那“子宇”的字,第二个是袁绍死翘翘的消息,第三个嘛… 不等陆羽开口,曹植已经脱口而出。“第三件事乃是一桩文人墨客‘风流’之事!” 风流? 陆羽一下子好奇了,主要是离家多半年,对这‘风流’似乎也变得颇为敏感。 “咱们徐州下邳城内有一条渠穿过,名为‘万花渠’,而‘万花渠’穿过一方水榭,水榭之上有一方香阁,名唤万花阁,此可谓下邳城,乃至徐州最是首屈一指的烟柳之地!” 自古才子爱风流,自然曹植也不例外! 当然了,文人嘛,聚起会来本就枯燥,若是没有几个美艳女子相伴,装逼都不好意思装,难免尴尬。 故而,古往今来,这烟柳之地就成为了文人墨客聚集的场所。 这… 陆羽听出来一些儿味儿。 “子健?看你提及这烟柳之地,眼中泛光,看起来,是被这烟柳之地勾着魂儿呢?该不会这第三件事是邀我去这烟柳之地里寻花问柳?” “不!不!不!” 一连三个“不”字,曹植连忙摇头。“寻常的花柳,都入不了我曹植的眼,哪里能入了陆司徒的眼呢!” “只不过,最近这万花阁内来了一名花魁,相传国色天香,却鲜有人一睹真容,偏偏她设下三道考验,通过这些考验者才能入深闺与其一叙!” 还有这等事? 听到这儿,陆羽一怔。 敢情,别的青楼红馆是客人挑选花姑娘,可这万花阁内,竟有花姑娘敢挑选客人?委实奇怪。 如果只是营销手段的话,陆羽倒是可以理解,在后世,很多主播也会把头给遮住,噱头十足…吊着榜一大哥的兴趣。 当然了,也有不慎把脸露出,直接把榜一大哥给逼删号的! 什么传言国色天香?这都是浮云! 谁敢说,这花魁的面纱揭下来以后,是小团团?还是乔奶奶? 不过…三道考验,倒是有点意思,噱头简直拉满。 “咳咳…”就在这时,曹植轻咳一声。“不瞒陆司徒,植也尝试着通过这三道考验,只不过,铩羽而归,难亲芳泽呀…如今,咱们整个下邳城的才子都在议论,或许,也只有陆司徒这等智计卓绝之人才能通过这三道考验!” 嘿… 曹植口中这第三件事儿,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当然,这事儿如果放在许都城,陆羽就不信…还有什么女子能比他府邸里的昭姬姐,大乔、小乔、貂蝉更漂亮! 不夸张的说,陆羽都不会抱有丝毫的期待,可…多半年没回家,身处这下邳城,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嘛…男人嘛,谁还不想追求点儿刺激,自然…广大男同胞懂得都懂! “咳咳…”这次陆羽轻咳一声。“得了…等这几天,我把江北盟与生意上的事儿安排妥当了,若是还无人能过这三关,那我陆羽就去闯一闯!” 不慌…正事儿要紧! 费那么大的劲儿,不就是为了最后的那半个时辰么? 也有可能是一刻钟,半刻钟…然后是长达数个时辰的贤者时间,有意思嘛? 不过… 比起这个,陆羽倒是更在意,此前…运送至官渡的百万石粮食中! 陆羽特地嘱咐曹休亲手交给老曹的那封书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请功的书信! 老曹到底看到了没呢? 这封信,才至关重要! … … 官渡,曹营! 晨曦微明,曹操醒的很早,准确的说,三更天,他就睡不着了。 官渡之战、许都保卫战、仓亭之战三战全胜,曹操心情怅然的同时,自然,也该论功行赏了。 曹操是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生活很简朴,可对麾下,特别是功臣的封赏从来不含糊… 这次的曹、袁决战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功臣! 当然,这些个功臣,如何加官进爵,曹操心里都有数。 倒是… 唯独两人,曹操绞尽脑汁,不知道该封赏些什么。 “大哥,这么早就唤我?” “踏踏”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步入此间大帐的乃是夏侯渊,最近战争结束,将士们疲倦之下都想要睡个懒觉! 比兔子跑的还快的夏侯渊也不例外… 这才刚刚辰时,夏侯渊就被曹操喊来,倒是有些意外! “妙才,你过来…” 曹操招呼夏侯渊行至桌案前,此时桌案上摆放着一张大白纸,白纸上书写着一个个名字,后面对应着封赏! 谷魍 比如太学生“诸葛亮”、太学生“何晏”,这次保卫许都城可是立下大功了,汗马功劳! 再比如,常山赵子龙,无论是运送那五十万尾大黄鱼,还是仓亭之战中,统领龙骁营诱敌深入均是大功一件! 还有,官渡之战中表现出色的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荀攸、贾诩…以及降将张郃、高览…他们的名字,均在这一封封赏之中! 夏侯渊看到自己的名字后面,书写着“征西将军”四个字,俨然是曹操打算表奏天子,封赏他为“征西将军”! 这可是个不低的官衔哪! 要知道,大汉虽然没有诸如“一品”、“二品”这类的品阶,但“将军”一职衔,要以‘品阶’细化分出个高地的话。 一品中,唯独大将军! 二品中,则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以上四个为“三公”级别的将军,而二品中还有抚军大将军、中军大将军、上军大将军、镇军大将军、镇国大将军、南中大将军… 之后便是四征将军(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 四镇将军(镇东将军、镇南将军、镇西将军、镇北将军!) 可以理解为“从二品”! 然后是三品将军,中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还有特殊的建军,如征蜀将军,征虏将军等杂号将军! 再往下的四品,就杂了,有将军、护军、校尉、中郎将等等了… 之前夏侯渊不过是类比“五品”的偏将军,如今一跃封为“二品”的征西将军,这是一下子跨过了好多个阶别! 当然,作为曹操的族弟,坊间传言中有名的尚义奇男子,昔日里为曹操顶过罪的男人…这些封赏,对得起他的名字与功勋! “大哥…” 夏侯渊正想说话,哪曾想,曹操当先指着这张白纸说道:“有两个封赏,我一直定不下来,其一是子宇的封赏,其二便是…” 提到“其二”曹操顿了一下… 夏侯渊则轻轻的敲了下脑门,他还没反应过来“子宇”这个名字,可,只是一息的时间,夏侯渊就想到了。 子宇,这不就是陆羽的字号么?最近官渡都传开了,经神郑玄在蔡琰的邀请下,亲自为陆羽题字——子宇! ——翩翩君子,响彻寰宇! 字是好字,意也是好意! 题字之人更是好大的面子! 这…夏侯渊就能理解了,陆羽的封赏定不下来,情理之中! 毕竟…小小年纪已经位及三公之一的司徒,更是手握实权操持司农事宜,掌管天下财政、农政。 之前擒颜良、诛文丑,更是受封“白马亭侯”,这要再封?还怎么封? 总不能“白马亭侯”还没有受封满一年,就再封个乡侯,或者县侯吧? 说起来,如今陆羽的官衔,究是夏侯渊都有些羡慕了。 只是另外一人?又是谁呢?除了陆羽外,还有人不好封赏么? 念及此处,夏侯渊张开嘴巴。 “大哥,第二个不好封赏的又是谁呢?” “是你那养女,夏侯涓!”曹操脱口道。 啊… 这话一出,夏侯渊一怔,旋即连忙摆手推迟道:“涓儿?她…她一个女孩子要什么封赏?” “女子怎么就不能有封赏了?”曹操当即反驳道:“我那贤妹蔡琰,不是就受封经学院博士、太学总长么?难道,她不是女子?” “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侯渊眉头一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曹操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涓儿是你弟弟的女儿,你从小视若己出…我与你自小便是玩伴,如何能不理解你的心情呢?你是希望涓儿嫁一个好人家!这点比什么封赏都更重要、更珍贵!”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可此番许都城保卫战,若非涓儿从穰山中寻出了刘备的踪影,那群太学生如何能制定出火计?如何能一举焚烧那大耳贼!” “此曹、袁决战,袁绍固然是最强的对手,可刘备那小人若然成功攻陷许都,那大厦将倾,狂澜即倒,我等更是无从谈胜!这一战涓儿身为女子,却如此果敢,将重担搭在肩上,不单单是功不可没,更是首功,头功!不好生嘉奖,如何彰显我曹营赏罚分明!” 这… 听曹操一番话如听一番话! 啥意思啊! 夏侯渊有点懵,前面大哥说理解他把涓儿嫁一个好人家的心情,后面又说,不好生嘉奖,不足以彰显曹营的赏罚分明?那怎么赏?总不能…赏赐个将军或者文吏吧? “大哥…” 正想发问,哪曾想,曹操抢先道:“恰恰子宇与涓儿都不好赏赐,那正好,我有意让子宇迎娶涓儿为妻?让涓儿嫁入侯府,作为子宇的贤内助,你意下如何?” 说出这话时,曹操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 可…夏侯渊整个人愣住了! 啊…啊… 他吃惊,很吃惊… 倒不是说,他觉得陆羽配不上夏侯涓。 主要是因为,整个夏侯家…男丁繁盛,可女娃稀少,像是夏侯涓这样身份的女娃更少! 几乎整个夏侯氏已经内定,要让夏侯涓嫁给曹操的一个公子为妻,如此…让曹家与夏侯家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陆羽,虽然也挺好,可…可… “大哥…子宇倒是挺好,只是…”夏侯渊赶忙就要解释,这事关家族传承,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啊!甚至夏侯渊都想提议,让大哥把长女曹沐许配给陆羽得了…反正他们走的也很近,若说没有一点暧昧,那夏侯渊决计不信! 哪曾想,曹操的话接踵而出。“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觉得子宇不是我曹操的儿子,会让影响夏侯氏一族与曹氏一族永结通好!你顾虑的没错,夏侯氏一族就这么一个贵女…她的婚配事关重大!” “只不过,你这个顾虑完全多余,因为子宇,他就是我的儿子,且是我的长公子!” “他便是我让你去濮阳城寻觅多年,苦苦寻找的那陆姓女子的儿子…他的胎记完全吻合,他没有死于乱世,他被蔡琰救了,他跟母亲姓,故而姓陆!我让你打听的那块‘吉利’玉佩,正是在他的身上!” “陆羽便是曹羽!曹羽便是陆羽!” 轰… 轰隆隆! 曹操的话脱口,夏侯渊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哥曹操! 如果不是大哥曹操疯了的话,那…一定是他疯了。 他的内心中已经感受到了惊涛骇浪,他感觉脸炙热炙热的,天哪…大哥,大哥让他苦苦寻觅多年的那个长公子…就在眼前,就是…就是陆羽? “咕咚”一声… 一口口水下咽,夏侯渊的感觉,就是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简直窒息到无法呼吸! 如果是这样… 那…陆羽,啊不,是曹羽,凭着他的功勋,几乎…铁定就是…就是未来的世子啊,如果…如果涓儿嫁给他,那…那… 夏侯渊的眼眸中一下子闪烁出光芒…晶莹剔透的光芒! 只不过… 夏侯渊骤然想到了什么! “大哥,纵然…陆羽真的是长公子,那…那你也搞错了吧?他与蔡琰姑娘…” 很显然,夏侯渊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小时候,救下曹羽的是蔡琰; 陪他长大,青梅竹马的也是蔡琰; 哪怕是现在,事无巨细,处处关心、呵护着他的更是蔡琰,比之涓儿,似乎…似乎蔡琰才更适合做侯府的夫人的那个人哪! 当然… 不怪夏侯渊这么一问。 其实,曹操早就想到了这桩事儿! 夏侯涓是他的侄女! 蔡琰,是他恩师的女儿啊! 对于曹操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一个… …一个完美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做选择?不!陆羽曹羽统统都要 ——“妙才,人言‘三妻四妾?所谓‘四妾’不难理解,可这‘三妻’,你可知是何意?” 曹操张口反问夏侯渊。 他特地提及三妻四妾,是因为此间大有文章。 往往古代,“三妻四妾”这个词“朗朗上口”,特别是豪门大户, 一张嘴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其中,四妾自然是指四个妾室,但三妻,又是什么意思?男人,真的可以有三个妻子么? 夏侯渊自然不懂这些… 他只知道,按照儒家的礼法,宠妾灭妻那是大罪, 五十大板加罚钱是少不了的, 严重的还要摊上律法,莫说是官府不会放过,便是家族也会蒙羞! 便是为此,坊间流传的“三妻四妾”,不过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罢了,这项制度不光有礼法支持,更有家族内部的监督。 三妻? 哪有什么三妻呀? 夏侯渊正想反问,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昔日里,我读先秦古籍,其中有许多篇中提到一个故事,那是先秦时期的一段趣闻!” ——“齐王一直没有立后,因为齐王对王后的人选,选到剩下三个令他满意的时,根本无法选出最适合的一個,所以就一直拖着。后来, 被朝堂上官员们逼得急了,他就随口说出一句‘那就立三个皇后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干官员还真的当真了,所以齐王就有了正宫、东宫、西宫三位皇后!”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也是从那时候起,王侯贵族中就有人娶三位妻子,一位正妻,另外两位平妻,算是与正妻相同的礼遇!所谓的‘三妻四妾’也就由此而生!” 曹操讲的是历史上的正事儿,也是“三妻四妾”这个成语的由来。 不过… 对于夏侯渊,好新鲜哪! 夏侯渊的眼珠子转动,涨知识…今儿个真的是涨知识了! 他除了感慨,先秦时期齐国人简直是真的会玩,除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艳闻轶事外,竟还搞出这么一个‘三妻’的骚操作。 当然了,对于“好男人”夏侯渊而言,三妻四妾的快乐他是体会不到,也不愿意体会,毕竟他媳妇丁香都给他生七个崽了,夫妻间的感情特别好! 不过… “嘶”… 夏侯渊吧唧了一下嘴巴,好奇的问上一句:“大哥,你的意思是让子宇效仿齐王?也纳三妻?” “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笑着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三妻就太多了,不过…两妻还是可以的,再说了,陆羽是陆羽,曹羽是曹羽,现在的陆羽可以娶涓儿,可未来的曹羽也可以再娶蔡琰嘛,普通人才做选择题,羽儿…可以两个都要!哈哈,我曹操倒想看看,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 嘿… 夏侯渊看曹操语气坚决,自然深知,此事干系重大,绝不是立功封赏这么简单。 不夸张的说,这事关曹氏、夏侯氏的情谊! “大哥如此安排,那…是否要先知会一声子宇呢?总也让他有所准备不是?” 俨然,夏侯渊还做好当这个老岳父的准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操一扬手。“知会子宇倒是大可不必,不过,你这当岳父的,多少要去告诉下蔡琰贤妹吧!那也算是你的半个亲家,哈哈…如今羽儿的‘父母之命’,名义上还是蔡琰妹子!” 这… 夏侯渊挠挠头,他感觉关系有点混乱。。 呃,捋一捋…好像是,他要向蔡琰,也就是陆羽的姐姐提亲,然后…他女儿的丈夫,在未来还会再把姐姐给娶了。 这操作,绝了呀! 想到这儿,夏侯渊抬起头,他望着曹操,却是一言不发。 如果说此前,他对陆羽的身份多少还有些疑窦,可现在,完全没有了…大哥曹操这表态,这特喵的活脱脱亲儿子的既视感哪! 绝对是亲生的! 普通人才做选择题,大哥最器重的儿子,自然两个都要,突然间,怎么还有点让人羡慕的感觉呢? 当然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晚往后,他夏侯渊就要成陆羽的老丈人了。 当然,这个也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涓儿…嫁给陆羽,那代表的是夏侯氏一族,前途不可能不光明! 一想到这儿,夏侯渊的眼眸中放着光,璀璨、夺目的光芒!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虎贲甲士快步步入此间衙署。“禀报曹司空,徐州城三百七十万石粮草均安然运送至兖州、许都、官渡…运粮的曹休将军求见,说有陆司徒的请赏的文书要面呈给曹司空。” 唔… 请赏的文书? 这… 曹操眼珠子一定,他抬眼与夏侯渊四目相对,节奏有点不对呀。 请什么赏赐? 他曹操正与夏侯渊商量着,赏他一个美娇娘呢? 这…羽儿倒是主动请赏,不会是飘了吧? “传他进来…”曹操语气严肃了一分。 “喏…”虎贲甲士答应一声,就去通传。 不多时,曹休赶至此间衙署,他当先拱手行礼。“曹休拜见曹司空…三百七十万石粮草已经安然送到!” 三百多万石粮食,这是大事儿,也是让曹操的心情从乌云密布到晴空万里的关键! 可…偏偏,因为一个请赏,搞得曹操的心情一下子蒙上一层阴霾,不对呀,他琢磨着,这很不符合羽儿的一贯行事作风! 以往,就是他曹操赏赐,羽儿都是在推辞赏赐,哪里请过赏呢? “文烈,你押运粮草,也辛苦了!” 曹操当先一句,旋即话锋一转:“我听说陆司徒要请赏?请什么赏?” “禀报曹司空…”曹休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曹操…“陆公子讲,他所请的赏赐完全都写在这信笺上。” 唔… 曹操微微一怔,旋即接过信笺,立刻打开。 夏侯渊也好奇,这个准女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凑了过去… 恰恰,竹简上,四个醒目的大字跃然出现在夏侯渊的眼前—— ——御史大夫! 呼,御史大夫? 夏侯渊一愣,他没看懂,似乎…在大汉的官制中没有御史大夫啊?这是个什么官衔? 却在这时… 曹操的双手迅速的阖上竹简,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不过…只是一刹那,他再度展开竹简,整个人变得怅然了一分,眼眸则是眯成了一条缝。 ——御史大夫! 好一个御使大夫…曹操内心中呼喊一声,眼睛渐渐的睁开。 汉朝的官吏的确没有御史大夫,那是秦吏中才有的。 皇帝之下,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所谓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简单点说,就是帮助皇帝处理全国的政事。 而太尉,负责全国军事事务,其地位与丞相一样,就如同现如今的“太尉”一般…、 只不过,自打杨彪辞去太尉之衔后,曹操再也没有设立,也就说是,曹操的司空一职,实际上是司空与太尉的合并! 而陆羽提及的御史大夫,地位仅次于丞相,负责执掌群臣奏章,下达皇帝诏令,建立国家监察事务! 当然,这些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御史大夫有另外一个称呼——“掌副丞相”! 或者说是丞相的助手! 念及此处,曹操轻呼口气,羽儿这“御史大夫”的请奏意味深长,且势在必得呀! 那么问题来了? 没有丞相?哪来的副丞相?哪来的丞相助手? 呵呵… 诚如羽儿说过的那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羽儿此举哪里是请什么“御史大夫”,分明是劝他曹操请“丞相”之位… 曹操如何会不知道,自打汉衰帝元寿二年起,天子罢黜丞相,削弱丞相的权利,将其之权分化成司徒、司空后,有二百多年,汉朝就没有再设置过丞相,所谓的御使大夫,“副丞相”自然也没有! 但,曹操按照羽儿的思路去想,官渡一战、仓亭一战,兼之袁绍之死,如今天下的格局已经发生彻底翻转,无论是哪一个诸侯都不再是曹操的一合之敌。 同理,汉室孱弱,更是无力抗衡曹操! 实力的天平已经发生巨大的翻转! 这丞相之位?曹操不取?又待何人呢? 想通这一节,曹操的眼眸中放出夺萃的光,欣然又刺骨! 当然,羽儿不愧是隐麟,他这请“御史大夫”的行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曹操的丞相之位,而这么一折中,曹操与汉庭的关系就充满了许多转圜的余地。 至少,可以让曹操看看群臣的反应,让天子与那些忠于汉室的臣子好好的想想…好好的揣摩一下,御使大夫,不…是这丞相之位,是该给呢?还是不给呢? “哈哈哈哈…” 谷萼 曹操豁然笑了起来…他一把阖上陆羽的这封请功的文书。 大喝一声:“来人!” “曹公…”许褚快步走入… “将子宇这封请功的文书加急,报送给给陛下!报送至朝廷!”曹操当即吩咐。 “喏!”许褚答应一声。 曹操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丞相之位,太大了! 再说了…二百多年的大汉,还从未有人敢染指这丞相的官衔! 曹操要试试汉庭的态度。 当然,羽儿既然敢请,那势必就笃定,汉庭一定会答应! “仲康,你亲自去,就在朝堂上让陛下与百官看看这封文书,然后,等他们的答复!” “不用催促,诏书到了,再行告知我即可。” “喏!”许褚点了点头,就打算出门。 “等等!”曹操再度喊停。“还有一桩事,你也向荀令君提个醒儿,陆羽将迎娶夏侯涓,让他草拟诏书,天子赐婚,昭告天下!” 呃… 闻言,许褚一惊。 这…天子赐婚,还是陆羽的婚事,还是与夏侯氏的贵女夏侯涓成亲,这是大事儿呀! “喏…” 反应过来,许褚一拱手,语气都变得更嘹亮了一分。 “去吧。” 曹操摆摆手… 许褚这才快马加鞭的离去。 倒是夏侯渊有些没看懂,大哥请天子赐婚,这个他能理解,可…陆羽那请奏“御史大夫”的文书,何必要呈上呢?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夏侯渊正想发问,曹操却是一拍他的肩膀。“收拾一下,今夜快马加鞭,咱们也赶往许都城!” 啊… 夏侯渊觉得大哥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这…粮草到了,竟然…竟然不北伐? 反倒是先回许都了? “大哥?为今之计,当北伐呀…” “哈哈哈!”曹操大笑道:“是啊,若是正常人收到这么多的粮食,那势必即刻北伐,咱们这么想,袁绍的三个儿子势必也这么想!” “可偏偏,子宇的信笺中没提到北伐,难道是他忽略了么?不…我反倒觉得…子宇是最清醒、最睿智的那个人!” “如今北伐,倒不如不北伐,诚如昔日里面对刘备与吕布,羽儿献出的‘二虎竞食’之计,今日袁绍新亡,我等急攻,他的三个儿子势必一致对外、同仇敌忾,可若是我等缓攻,那么…” 曹操没有把话说的太过直接。 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 二虎竞食,这招…夏侯渊熟悉啊! 当初,吕布与刘备就是被这一招给坑惨的! 就在这时。 曹操的声音继续传出。 “比起北伐…现如今,该让朝廷内只剩下一个声音了,之前以稳为主,我没有动‘伏家’,可现在…呵呵…” 曹操顿了一下,却是话锋一转。“再说了,羽儿的大婚,我曹操如何能不参与呢,快派人去徐州传羽儿,佳儿佳媳,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哈哈哈…” 这一刻,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响彻! 这一刻,他笑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 … 许都城,皇宫,椒房殿! 从天子刘协步入此间殿宇的那一刻起,这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的紧张。 早晨时还是艳阳天,此刻却忽而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上天也能感受到此刻汉庭的紧张,天子的紧张…以及那份笼罩在未央宫上空的颤怖! 椒房殿内,隐隐传来哭泣声,暴雨拂地也遮不住的悲戚。 皇后伏寿跪在地上… “求陛下保全伏家…求陛下做出这次的让步吧!” 刘协凝着眉,他的脸朝向一侧,眼中亦是饱含泪痕。 就在今日的早朝,许褚肆无忌惮的闯入崇德殿,取出一封陆羽请功的文书。 这本没什么,可…“御史大夫”这四个字一出,这个官衔一处,敏感的刘协自然知晓这其中的深意。 ——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 这哪里是要御史大夫?这分明是替曹操要丞相之位,要那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如果仅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还没什么。 可…要知道,丞相还有一个职权是总丶理百官… 如果再加上,陆羽御史大夫的监察百官,这相当于,把他这个天子赤果果的完全架空了! 不留一丝情面的架空了。 从此之后,他刘协将成为真正的傀儡,毫无反抗能力的傀儡! 而… 更可怕的还不止是这些,听闻…曹操在袁绍的军帐中搜出一封伏完与袁绍私通的书信。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是子虚乌有的! 可…是真是假,重要么? 曹操想动伏家,不过是动一根小拇指头那么简单! 同样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天子哪怕是为了保全伏家,也…也必须送出这“御史大夫”,送出这“丞相”一职! 二百多年… 整整二百多年,大汉又…又出了个丞相!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皇后伏寿… 天子刘协无奈的摇着头。“朕尚且自身难保,如何…如何能保全伏家呢?” “朕,朕不过是他足下的一只蝼蚁,他为什么还要把朕绑在这位置上,他为什么就不肯放了朕?”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陛下能…陛下可以救汉室,可以救汉臣的!”伏寿连连开口:“陆羽请这御史大夫,陛下不妨就给他这御史大夫,陆羽想要替曹操请这丞相之位,陛下不妨就顺水人情,把丞相之位也给了曹操,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儿,丞相、御史大夫…本就是一个虚妄的头衔罢了,与其让他们来争、来抢,不如陛下成全他们,来换取他们的让步!” “陛下试想一下,如今的汉室…如今的伏家对曹操,对陆羽而言是威胁么?” “一点都不是,汉室太渺小了,覆巢之下,伏家也太渺小了!而陆羽此番请‘御史大夫’的官衔,那便是表明…他与曹操不会与汉室斗争,至少现在不会。” “对陆羽而言,对曹操而言,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南方的孙氏,是荆州的刘表、刘备,是一统天下,这些才是他们的大敌!在四海一统这桩事儿上,无论是陛下,还是我们伏家应该‘帮’他们才对!” 皇后伏寿一席话讲的言真意切… 非常的理智,也非常的成熟。 毕竟,曹袁决战已经结束,且曹操早已大权独揽,给不给他丞相,无外乎一个虚名,可一旦把这个虚名交给曹操,那至少能表明汉室、汉臣在一统天下这个环节上,与曹操是相同立场的,这样汉室、伏家才能得到喘息之机,至少…至少还有希望!还有活着的希望。 “朕…朕可以给!” 刘协含泪道… 他把脸又扭到另一侧,“不过是一个丞相之位罢了,诚如皇后所说,于朕而言,这些都是虚妄的!只是…只是…” 刘协的表情更加的难看。“皇后可听闻,陆羽即将迎娶夏侯氏的贵女夏侯涓,这是…这是曹操要将陆羽死死的绑住,绑在一起…” “若然如此,那么将来…曹操真的迈出那一步时,陆羽会变成曹操最锋锐的利刃,一刀一刀的捅向朕,哪怕是现在,朕…朕已经感觉到窒息,透彻心扉的窒息!皇后…有什么办法,至少,至少让陆羽…顾及一分汉室的颜面,哪怕是让汉室卑微的活着也好,朕…朕不想做这亡国之君!朕不想被列祖列宗痛骂!” 这… 天子赐婚,陆羽迎娶夏侯涓的消息传至尚书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刘协与伏寿都很清楚,这件事儿的影响! 只是… 要怎么应对呢? “陛下,臣妾…臣妾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可以让陆羽至少给汉室留下一丝丝的颜面。” 皇后伏寿开口道… ——“曹操可以将夏侯氏的贵女嫁给陆羽做妻?那陛下也可以将长公主嫁给他做妻啊!” ——“天子赐婚,赐一个也是赐,赐两个也是赐!娶了汉室的公子,至少…至少他会顾及一些汉室的颜面吧?”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功成受封,得备八妾! “皇后,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天子刘协的眼眸凝起,猛地一下子,他没听懂。 或者是他不愿意听懂… 堂堂大汉帝国,竟然…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女子庇护了么? 皇后伏寿缓缓的站起身来,“陛下,如今的局势, 袁绍兵败殒命,陆羽筹集到了足够的粮草,曹操荡平北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已经到了危及汉室存亡的时候了,不容许陛下再迟疑了,退一步,艰难的熬下去, 总归…总归是有希望,可…一旦,一旦与曹操彻底翻脸, 那…那…” 皇后伏寿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现在的汉庭犹如蝼蚁,又哪里是曹操的对手呢? 退让,继而换取曹操与陆羽的让步是唯一的选择。 诚然,一个丞相之位,或许能做到短暂的和缓! 却…却没有将来! 只有将长公主…将长公主嫁给陆羽,或许,或许…汉室还能保留下一丝丝的火种。 “陛下…” 皇后伏寿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陆羽迎娶夏侯涓,无疑…这标志着陆羽与曹氏、夏侯氏的关系更加的密切,这是如虎添翼…” “按照这样下去,大汉,大汉最终势必,势必逃不过覆灭的命运,可…可若是陛下下诏, 让长公主嫁给陆羽, 那至少名义上陆羽是陛下的姐夫, 哪怕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陆羽也不会任由曹操践踏汉室的尊严, 覆灭汉室的基业…更何况…” 皇后伏寿说了一大堆话,最后却是哑口了。 刘协懂,他最后说的是伏家… 是伏氏一族! 是伏氏全族二百一十七口人的性命! 早有汉臣传来消息,曹操已经秘密授意校事府,即将擒拿伏家的人。 偏偏…作为天子,作为皇后,明明知道这桩事儿,却…却无法反抗!甚至…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卑微,大汉与汉臣都太卑微了! 而唯一的机会… 只有…只有将丞相之位赐给曹操,将长公主嫁给陆羽,以此巨大的让步换取汉庭与曹营短暂的和解,换取曹操最大的退步! 伏寿一贯把家族看的极重… 为了家族,她可以赴汤蹈火! “大汉长公主…刘雪,刘雪是么?” 天子刘协面沉如水,他沉吟片刻,喃喃开口。“想不到最后庇护大汉的竟是…竟是长姐!” “只恨,只恨我不…只恨我‘不能’!生不出个女儿嫁给陆羽,延续王朝…” 讲到这儿,刘协已经是泣泪如雨,宛若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口中提到的“刘雪”,乃是先帝的长女,先帝最疼爱的万年公主… 是曾经宋皇后所出! 昔日里,宋皇后巫蛊一案牵扯甚大,就连如日中天的曹家都险些坠入谷底! 可…偏偏,因为灵帝对万年公主的喜爱,她竟置身事外! 这些年,作为大汉的长公主,她跟随着刘协去长安,又从长安回洛阳,风餐露宿,受尽欺凌… 默默守护着的唯独是汉庭最后的血脉! 不到万不得已,刘协真的不希望如此疼爱他的长姐卷入这场纷争。 当然,刘协提到“不能”的时候,特地抬眼深深凝望了眼伏寿! 男人说自己不能… 此间深意…意味深长! 而伏寿最是能体会,鬼知道,这些年…她名义上是大汉皇后,可实际上却是…却是在守活寡的滋味。 这等事,她无人去诉说… 对于她而言,这深宫中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偏偏,她要担起家族的重担,她必须…必须坚强的撑下去,像是一个皇后那般昂首撑下去! “陛下不要想太多,陛下只是太累了,等到有朝一日,陛下能褪去心魔…或许就能,就能…” 这话,伏寿自己都不信,可她必须这么说… 伏家一心向汉,汉室的皇帝必须坚强!他可以在某些方面不举,但…绝不可以在皇权上不行! 念及此处,伏寿继续道:“今年,万年公主二十有五了吧?这些年颠沛流离,倒是没有为他择一驸马!说起来,她也只是比陆羽大三岁吧!正好!” 所谓驸马,在大汉繁指“驸马都尉”,乃是皇帝的近卫从官之一。。 皇帝出巡,为防刺客,除乘坐的正车以外,还有副车若干辆相随。 掌管正车的侍从官叫“奉车都尉”,掌管副车的侍从官就叫“驸马都尉”。 当然了,在汉代,能在皇帝身边的官员,那身份、背景自然不一般,汉代中更是不乏驸马都尉迎娶到公主的先例,久而久之,皇帝就用这么一個官衔来称呼公主的夫君。 “可…”天子刘协还是凝眉。“方才皇后不是提到,曹操请旨要将夏侯氏的贵女夏侯涓嫁给陆羽做正妻么?朕的长姐,大汉的万年公主,难道要做妾室不成?这不是…不是…” 天子刘协接下来的话是“这不是折辱大汉么?” 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脱口,现在的大汉…每一天不都是在被折辱么? 多折辱一分,少折辱一分,又有什么干系呢? “规矩是人定的…礼法也是人定的!”皇后伏寿继续解释道:“咱们太学蔡琰总长的父亲蔡侍郎就曾在《独断》中有言‘卿大夫一妻二妾’,‘功成受封,德备八妾’,既是有功之人,陛下可以敕封八个妾室也无不可!昔日齐王纳后,一王三后…陛下身为天子,天子赐婚,一言当先,白马侯又岂不能娶两个正妻?” 讲到这儿,皇后伏寿继续道:“此事,但凡陛下开口,满朝群臣见证,这是对陆羽莫大的恩宠,曹操即便是看透了陛下的用意,却也不敢…更不会驳回陛下的口谕!” “一门侯府双夫人…这在曹操眼里,又岂不是陛下与他的和解,是汉庭的让步,是曹营的退步,是双方一致对外,摒弃前嫌,一道把目光放在一统天下,结束这纷争乱世之上!在这点儿上,曹操还是需要陛下支持的!这也是陛下现在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苦口婆心… 伏寿的话不可谓不是苦口婆心。 当然,这些话不是他想出来的,她哪知道什么《独断》,什么是齐王纳后的故事,这些都是她的父亲伏完讲述给她,让她劝天子这样做的。 要知道… 古代娶妻纳妾,是有着严格规则的。 《春秋公羊传》中称“诸侯一聘九女”,说的是诸侯只可娶九个女人,想多纳一个妾可都不被世人所容! 在汉代,除非你有特殊的贡献,才可以娶到八个妾,所谓“功成受封,得备八妾”; 一般的官员也就最多娶妻、妾三个而已,这也是伏寿口中,蔡邕称“卿大夫一妻二妾”的缘故。 当然了,如果是平民百姓,一个小老婆也是不准娶的,所谓“庶人一夫一妇”,只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按照这样的说法,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并没有那么简单,是有着严格限制的! 可…规则是规则! 《礼记·昏义》中还有言:“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简单的说,就是古代帝王能纳多少妃子,这都是有标准配置的,不能超过这个规矩。 但,对此充耳不闻的皇帝有多少? 三纲五常而已,是有些威慑力,但…在天子看来,破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呼… 刘协长长的呼出口气,他默然不语。 他在细细的思索此间的总总…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眼眸中放出光,璀璨的夺萃的光芒。 “皇后,那就依你说的做…” “这丞相朕给了,这御史大夫,朕的长姐万年公主,朕也给了!只望…只望曹操能体会朕的苦心,把目光放在天下,不再为难汉庭,也给这些‘汉臣’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他缓缓起身,行至窗前。 “朕多么希望,这天下不姓曹,也不姓别的…而是唯独属于朕与皇后!” 嘶… 皇后伏寿内心中微微触动,没有人知晓,这些年…犹如笼中鸟一般的陛下,他的内心如何的苦涩? 甚至这份苦涩,让他不能变成一个男人! “陛下…未来终有一天,这天下,会是陛下的!” “但愿如此…”天子刘协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万年那边…那边,还是皇后去说吧!” “陛下放心…放心!”皇后伏寿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的重了,重了! 无论是皇后,还是陛下,甚至是万年公主… 或许,这就是皇家儿女的无奈吧? … … 兖州泰山脚下。 长亭外,山道边,一间普普通通的酒肆坐落于此。 它取名“有间”酒肆… 谷挔 说是酒肆,可它不是泰山郡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是那种放在一干酒肆中,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的。 只不过… 除了寻常的酒肆外,这“有间”酒肆,还有一个其它的身份。 它是杨修昔日里特地派遣并州的义士,于此泰山郡开设酒肆,打探袁军情报的场所! 说起来… 泰山将兖州与冀州分开,过了泰山便进入了冀州的地盘,这一处位置可谓是极其的敏感。 而杨修与吕布率领的并州义士很多情况下,无法第一时间获得袁军的情报… 曹营想将情报从司隶地区传过去,很难… 便是为此,杨修特地在泰山郡设出酒肆,自己去打探情报,这里远离战场…防备也更松懈一些,获取到的袁军动态可以第一时间送抵并州雁门! 按理说,“有间”酒肆该一直低调下去… 可…恰恰这一日,两名泰山兵特地登门,如果只是平常的拜访也就罢了,偏偏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一封竹简,准确的说是三句诗词!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难开笑口忆小杜,今岁江湖雁未飞!” 嘶… 有间酒肆的掌柜正是阎柔,这位昔日里的乌桓司马,极其擅长情报的探寻,更是杨修与吕布在雁门郡极其信任的人! 此刻的他眼眸微凝… 自小被乌桓、鲜卑俘虏,最后又凭借本事得到了他们的信任,潜伏其中… 阎柔是有真本事的,同样的,他极其敏感… 这三句诗词,如果放在平常本没什么,可恰恰…这两名泰山兵提出,要折价购买太学酿制的酒水。 这… “掌柜?你这看了半天?到底有酒没有啊?” 两名泰山兵张口问道… 阎柔眼珠子转动,又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有倒是有,只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这太学酒如今是有价无市,莫说是折价卖了,就是十倍的价格都会被抢购一通,可不敢随便出呀!” 言及此处… 阎柔顿了一下,眼珠子定住,抬起眼眸,继续道:“两位爷,容小的多问一句,这三句诗?两位爷是从哪里弄来的?” 阎柔问的很小心,他的眼珠子始终盯着两位泰山兵的表情。 来这里买太学的酒水,这俨然,就是一个信号! 是要表达些什么? 阎柔必须要问清楚这些。 当然了… 在两位泰山兵看来,这酒肆掌柜就有点儿“不是兔子不撒鹰”的味道了! “哈哈…” 其中一人大笑起来,“掌柜,咱也不瞒着你,这诗是一个太学生题的,你们的规矩咱们懂,太学生买太学酒,不仅有货,而且折价嘛!啊…哈哈!” 噢… 阎柔一拍脑门。“噢…是啊,是啊…原来是太学生啊!” 他极其敏锐,一下子就懂了… 太学生,知道这处酒肆的太学生,除了几个月前被童渊掳走的杨修?还能有谁? 这是…这是杨修的求救信号! 等等… 刚刚想到这儿,阎柔的目光猛地从竹简上扫过,“羽箭雕弓”、“有耳莫洗颍川水”、“难开笑口忆小杜!” 呃…“羽”、“有”、“难! 这是一首藏头诗… ——陆羽有难! ——陆统领有难! 尽管,阎柔并没有见过陆羽,可…陆羽的名字无论是在杨修口中,还是在影将军口中都提及过无数次了,故而单单这个一个“羽”字就极其敏感! 刹那间,阎柔的表情骤变,后背更是冷汗直流…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身处塞外多年,阎柔自然清楚,这事儿干系太大了… 一来关乎杨修; 二来,关乎陆羽! 冷静下来的阎柔脑门飞快的转动…他的眼珠子也微微的张大,嘴角露出欣欣然的笑意。“自己人,自己人哪…” “别废话,酒呢?还有酒么?”两个泰山兵忙不迭的问道。 “有…有!”阎柔当即吩咐跑堂的提来两坛太学酿制的酒水…“都是自己人,两位爷先喝着,价钱嘛,市价的一半即可…对了,咱们新一批的佳酿就在路上了,听说这是禁酒令前,太学最后一批从酒窖中搬出的酒,醇香的很,十日后到咱们泰山郡…两位爷不妨到时候再来取!” 嘿… 这话脱口,两个泰山兵笑了。 果然哪,杨修说的没错呀,太学生这块儿金字招牌就是好用! 谁能想到,一坛难求的太学酒,这店家不仅半价就卖了两坛,以后还有…这对于好酒之人,简直不要太高兴了。 “好说,好说…”两个泰山兵朝阎柔笑了笑。“那咱们就十日后再来,到时候可多备上几坛,这等琼浆玉露,不经喝呀!哈哈…” 说着话,两人大笑着就走出了酒肆。 阎柔连忙朝跑堂的使了下眼色… 能来泰山军获取情报的,都是雁门义士中机灵的,自然知道意思,当即就尾随了过去。 不过半天… 他们回到有间酒肆,阎柔早就等在这里… “是泰山军…” 不用过多的话,只这四个字够了! 阎柔点了点头,口中轻吟:“没想到…被童渊掳走的杨公子,竟…竟是在泰山山峦之上!” 呼… 提及此处,阎柔呼出口气,连忙准备信纸,迅速的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他没有见过陆羽… 也不知道如何与龙骁营联系,更不敢把这消息泄露出去,以防泄露给了泰山军的细作。 他迅速的写好了相同的两封信,然后熟练的绑在了两只信鸽的腿上,这是确保飞鸽送往雁门的路上一路顺风… 当然,沿途还会有自己人的酒肆,会收下飞鸽腿上的信笺,然后继续发出去…直到送至雁门! ——杨修在泰山… ——陆羽有难! 这事儿太大了…阎柔唯独能做的只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影将军! 让他…让他去主持大局! 看着飞鸽徐徐飞去。 阎柔的心情波涛汹涌,澎湃的厉害… 他口中轻吟。 “杨公子,杨公子…你这是煞费苦心了,影将军…一定…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也一定会把你的意思传给陆统领!一定会的!” 言及此处,阎柔的眼眸眯起,显得无比的迫切。 他甚至在想… ——童渊,杨修,陆羽…泰山… 这些毫无关联的信息串联起来…到底,到底是指代着什么? “影将军,你会怎么做呢?怎么做呢?” 阎柔口中轻吟… 只是,他哪里知道,“影将军”的做法会很残暴… 毕竟事关女婿的安危! 哪怕是心肝儿上的女儿…也不行! 说起来…就四个字——太残暴了!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天子赐婚,一门侯府两夫人!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几乎完美复刻昔日的洛阳皇宫! 如今的许都城皇宫内,一如曾经…依旧是“吕”字型结构的大院,南北两宫之间有屋顶覆盖的复道相连,长七里! 所谓复道,是并列的三条路,中间一条是皇帝、皇后专用的御道, 两侧是臣僚、侍者走的道路。 每隔十步,设有一卫士,册立两厢,十分威武。 南宫的北门与北宫的南门两阙相对,正是那十个字——“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此刻… 南宫的玄武门与北宫朱雀门那相连的复道上, “踏踏踏”的脚步声接踵而起, 皇后伏寿带着几名侍从,正急冲冲的从南宫往北宫方向行去。 她们走的是一条不经常走动的道路, 通往的位置是北宫东北角的——永宁殿! 说起来,南宫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建筑布局整齐有序,宫殿楼阁鳞次栉比! 而皇宫内的主体宫殿都坐落在南北中轴线上。 自北而南依次为: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 不过… 此刻皇后伏寿赶往的永宁宫却不在这“核心”宫阙群。 永宁殿,这是灵帝在洛阳皇宫时就赐给长女万年公主的宫阙,刘雪喜静,故而…先帝就把皇宫中最清幽的一间宫阙赐给了她。 哪怕是后来搬到许都城,刘雪依旧是常住于永宁殿。 “踏踏踏…” 皇后伏寿的脚步声愈发的急促,宫人们见状分别靠在复道的两侧,低头行礼。 待得皇后走过,才窃窃私语。 似乎… 皇后娘娘如此不淡定,还是第一次。 同样的。。 这两年…皇后娘娘往永宁殿万年公主那边,也是第一次。 隐隐…许多宫人都觉得有事儿会发生,可具体是什么事儿, 他们也说不好! 一个时辰后。 绕过回廊,皇后伏寿步入了永宁殿, 他焦灼的左右寻找, 却听得花木后隐隐有琴声。 向前几步,正看到一个白衣白帽,披着披风的女子在花丛中抚琴。 却不是万年公主刘雪,还能有谁? 这是一首《公无渡河》,曲韵刚劲暴烈,伏寿不禁被这样高亢激烈的韵律震的呆住了。 而与此同时… 刘雪也注意到了伏寿,她一手继续抚琴,一手则轻轻的摘下风帽,眼眸凝望着伏寿。 伏寿那真挚期盼的目光与万年公主刘雪那真挚忧伤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如此近的距离,竟让伏寿觉得沉醉又担忧,呼吸之间空气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而就在这时… 似乎是因为分心… 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刘雪手中的琴弦竟是断了一根,伏寿本以为是不经意。 哪曾想…所有的琴弦齐刷刷的被刘雪划断,伏寿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一块丝娟也掉落在地上…丝绢上明显有字,随行的婢女赶忙去拾,伏寿却是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万年公主刘雪也摆手示意,让永宁宫的仆役、婢女都退下… “喏!” 随着婢女们的一声回复,此间永宁宫只剩下了伏寿与刘雪两人。 “踏踏…” 虹芒消散,莲步轻移,刘雪朝伏寿走来。 她一身白衣白裙,三千青丝柔顺的顺着香肩滑落,漫过蛮腰,齐至娇臀。 她那眉黛如画,肌如冰雪,略显削瘦的俏脸,却刚好是构建成完美的轮廓,令得人心中忍不住的一声暗赞,好一个清雅的美人。 “想不到,终究陛下还是请皇后来了。” 刘雪忽然向伏寿下拜。 一个是公主,一個是皇后,这是该有的礼数。 伏寿则是赶忙扶起她,不由握住了刘雪的手腕,“雪姐姐,你是长公主,不可向我行礼!” 刘雪眨巴了下眼眸,旋即低头拾起了丝绢,口中轻吟:“这是什么?” 说话间,她一点点的拉出这条丝绢,看到了上面的字眼——“恳请长姐救汉室于水火!” 呼… 刘雪轻呼口气,略微惊讶了一下,旋即整个面颊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 “果然,汉臣中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陛下…是要我嫁给那白马侯?以此换取陛下与曹司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以此换取陛下与曹丞相的和解,是么?” 尽管刘雪身居宫廷。 可她有特殊的渠道能探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准确的说,这不是流言蜚语,这是汉庭唯一的选择。 汉室与曹氏大和解,大联合…然后把目光放在一统天下,汉室需要与曹营的权臣‘联姻’,一如汉室几百年来,不断的送公主(宫女)出塞,换取与匈奴的和解与退让! 当然了,昭君出塞,又岂不是一桩美谈呢? “雪姐姐…你都知道了,那我…我…”伏寿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很难想象…往日里气质尊贵的皇后娘娘,这一刻竟是如此紧咬嘴唇的模样。 “雪姐,你…你怎么想呢?” 终于,伏寿镇定了下心神,问出一句。 “能怎么想?”刘雪将那带着字迹的手绢抛入了水池里…“我有两个弟弟,一个被董卓毒害,一个先后成为了董卓、李傕、曹操手中的傀儡,他们比我要艰难许多,身为皇室儿女,或许一早,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讲到这儿,刘雪顿了一下。“退一万步说,我是嫁给白马侯,又不是嫁给贩夫走卒屠狗辈,依着他陆子宇如今的身份、名望,怕是我这万年公主高攀了吧!” 洞悉、通透! 这几日,两件事…在以伏家为首的汉室老臣中议论纷纷,说是轩然大波也不为过。 其一,是陆羽请封“御史大夫”这桩事儿。 大家都知道,陆羽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曹操的“丞相”之位! 其二,便是陆羽迎娶夏侯氏贵女夏侯涓,如果汉庭没有反应,甚至是暗中使坏,那…曹营与汉庭的关系将彻底的走向极端,不可弥补! 除了这两件事儿以外… 校事府的行动,汉臣也在密切关注,而很明显…校事府的刀锋正要指向汉臣之首的伏家。 这对于汉庭,已经是危急存亡之秋了! 故而… 汉庭必须做出决断,汉臣也必须即刻做出决断! “雪姐姐能这么想,我的心里就踏实多了…”伏寿轻吟一声。 哪曾想,就在这时。 “噗”的一声… 刘雪笑了,笑的很勉强,笑声中更宛若带着一些嘲讽,对自己身份的讽刺,对汉庭如今处境的讽刺。 方才她弹奏的那首《公无渡河》,呵呵…公无渡河,公…又要怎样渡河呢? “皇后,我这里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雪再度开口… “一门侯府双夫人,雪姐姐大义嫁陆羽,那便是是汉庭的恩人,雪姐姐有话但说无妨!雪姐姐有什么要求,也请直言!”伏寿继续开口… 呼… 刘雪转过身,她缓缓走至桦木旁,内心中泛起一阵深深的幽恨,对“无能”的汉庭如此强烈的恨意这还是第一次。 或许… 这便是身份转变所带来的阵痛,从万年长公主到…到侯府夫人,还是一门侯府两夫人,堂堂汉室公主,与其他女子共同侍奉一个夫君,何其可笑? 芊芊玉手扬起,袖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 刘雪最后的话,终于脱口了。 “皇后娘娘,您说说看,我嫁给白马侯以后,倘若有一天,我的夫君要对我的弟弟不利,我应该顾及家门呢?还是站在夫家那边呢?” 这… 万年长公主的话让伏寿哑口。 作为女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似乎…这个时代对女人,从来不那么公平! “唉…” 长长的一声幽叹,伏寿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道:“自古忠孝都难两全,更何况是夫家与娘家呢?” 讲到这儿,伏寿顿了一下,喃喃感慨道:“雪姐姐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可,《仪礼·丧服》中有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周礼·天官·九嫔》中又有言‘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无论怎样,你、我女子…三从四德,总该是没错的吧?” 伏寿这话没有直接回答,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既《周礼》中有“既嫁从夫”的规矩,那…从夫,还是从族,似乎…也不用再去细究了吧? 先人已经给出过准确的答案! 此言一出,刘雪颔首… 当然,她多少有些意外。 没想到…伏寿会这么回答! 伏寿的话却还在继续,又似乎,这话中带着几分劝慰。“雪姐姐嫁给白马侯,这已经是帮了汉庭,帮了伏家…若然真的有白马侯与汉庭决裂的一天,到时候,雪姐姐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一切遵循本心就好。至少…至少…至少白马侯那时候还是陛下的姐夫?不是么?” 呼… 遵循本心。 听到这儿,刘雪嘴角微微的勾起,似乎…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本心…遵循本心是么? 银牙微微的咬住嘴唇… 谷爰 谁又能想到? 这位近些年来威震九州,堪称为传奇的陆公子,竟然有那么一天…能,能成为他刘雪的夫君,能成为天子的姐夫! 世事无常… 若然真的有一天,夫君与汉庭各执一词,那…当遵循本心。 弟弟…到时可莫怪姐姐! 莫怪…莫怪! … … 并州,雁门郡。 演武场上,吕布在与张燕、公孙瓒、麴义三人比武。 张燕使刀,公孙瓒使枪,麴义使矛,三人舞的虎虎生威,吕布则是依旧使着他的方天画戟,动作挥洒气势凌厉,以一敌三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 田豫被几名龙骁甲士带到演武场,他的眉头紧凝,连续喊了几声,可斗至酣处的吕布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依旧是戟风呼啸,这下,田豫急坏了,可偏偏…打断不了。 麴义眼尖…看到了田豫,当即朝公孙瓒、张燕使了个眼色,一阵刀光剑影过后,三人心照不宣的收势,继而恭敬的向吕布行礼。 “影将军武艺卓绝,我等三人不是对手!” 一言毕… “哈哈…”吕布笑出一声,他接过身侧虎贲军递来的手巾擦擦汗,笑道:“比不上当年了!”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 说话间,吕布注意到了田豫,招招手,公孙瓒、张燕、麴义知道是急事,也凑了过来。 田豫则是迅速的禀报道:“方才,收到了兖州泰山郡传来的飞鸽,杨公子的踪迹找到了!” 唔… 此言一出,吕布眼眸一凝。 说起来,他与杨修一道来这雁门,沿途…他并不喜欢这个文质彬彬的太学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个家伙脑子好用得很! 有他的谋略,自己的武技与统略可谓是事半功倍,而且内政上,这小子是一把好手! 这几个月…杨修不在身边,吕布竟还有点想他! 甚至,偶尔会想到,童渊那老不死的不会为难他吧? 此番听到杨修的踪迹,也怪不得表情骤变。 “在哪里?” 吕布当即问道…“泰山,如今被关押在泰山山峦之上,似乎…是一队自称泰山兵的贼兵在看守!” 呼… 听到这儿,吕布一怔! 泰山兵?臧霸? 下意识的,他想到了曾经的那个结义兄弟,在泰山一隅义薄云天的臧霸,还有他那支忠肝义胆的泰山兵马! 自打远离中原,来并州后,吕布尽可能的忘记过去,鲜有打听昔日里的这些兄弟们,他以为,这是对他们好,也是对自己好! 可…此时得知,杨修被关在泰山之上?被关押在臧霸的手里,吕布如何还能淡定? 那颗平静的心,此刻已经悸动连连! 如果再牵扯到童渊,这… 吕布的眼眸骤然凝起。 田豫的话还在继续。“不光有杨公子的消息…杨公子还用计传话出来,指名‘陆有难’,阎柔将军推测,这是指陆公子有难…” 霍… 如果说方才杨修的下落只是让吕布心情骤然悸动了一下,那么…“陆有难”三个字一出,吕布哪里还能淡定! 要知道,在陆羽看来…如今貂蝉、灵雎能过的安好,他能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曹操的恩赐! 是陆羽…是陆羽存在的缘故!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虑… 陆羽但凡有个闪失,他和他所在意的所有人就…就要… “是与泰山的那支军队有关么?”吕布下意识的问道。 “不知道!”田豫摇头。 吕布也不多问,当即提起方天画戟就往马厩走去。 陆羽有难… 陆羽有难! 他满脑门子想的都是这么一桩事儿,臧霸是自己人,泰山军也是自己人,千万不能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当然了,如果只是泰山军…或者臧霸要对陆羽不利,那还…好说! 可万一,是童渊那个老不死的出手…吕布可不认为,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人是童渊的对手! “影将军…莫要慌乱!” 见吕布快步离去,田豫连忙呼喊道:“当务之急,是先快马报送给陆公子,让他有所提防啊?” 呵呵… 这话脱口,吕布就“呵呵”了,快马…有马比他的赤兔马还快么? 踏… 吕布的脚步一顿,大声呵斥道:“我快马可以日行千里,从此间行至徐州,不过三日就可抵达!莫说是快马急报,就是飞鸽传书也比不上我马儿的脚力!” 言及此处… 吕布顿了一下,更冷冽的言语接踵而出:“若然是那老狗敢动陆羽一根毫毛,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霍… 此言一出,公孙瓒、麴义、张燕眉头紧凝。 罕见的,他们发现…这位“战无不胜”的影将军动怒了! 不…他不是动怒,而是震怒了! 踏踏… 铿锵有力的步伐响彻此间演武场,不多时… “得得…” 一声战马嘶鸣。 “哒哒哒”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猛虎出闸…方天画戟在日光的照射下,竟是贴上了一层华光! 森寒,刺骨的锋华! 又那么的急迫、震怒! … … 龙楼凤阙的皇宫,阴云避日。 曹操尚未从官渡归来。 可…校事府已经行动。 就在方才的早朝上…许褚带着一干校事将汉臣的领袖伏完押送而出,一干汉臣刹那间慌了神儿…连滚带爬,踉踉跄跄的追去。 只是,当许褚亮出弯刀的一刻起… 整个皇宫都安静了! … 日上三竿,许都城内的伏家大门处不断的传来嘈杂的砸门声与斥骂声。 管家隔着一道门,就知道来者不善,颤声问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这可是伏完的府邸?奉曹司空之命,拘捕伏家家眷,其余奴婢,就地看守!” 这话说的不容置啄,管家慌了神儿,可…伏完不在,他们便是请示家主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 “咣”的一声,门已经被硬生生的给撞开了。 “我伏家出了什么事儿?” 一些仆人被撞了个趔趄,一些人爬起来扯住了一个军士,惊慌的询问。 “哼…” 回答唯有冰冷的声音。“勾结袁绍,这等大罪?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统统押下去!” 一时间,整个伏家乱成一团,无数汉臣…风声鹤唳! … 正午时分,未央宫内。 皇后伏寿一把拉住天子刘协就往许都城西城门走去。 仔细算算,明日正午才是曹操归来的时间! “皇后?咱们这样做…有用么?” 伏寿轻笑。“有没有用?陛下…不都得这么做么?” 天子刘协摩挲着手中的诏书,终于下了决心。 这是册封曹操为丞相的诏书! 也是册封陆羽为御史大夫的诏书! 更是…天子赐婚,一门侯府两夫人的诏书! ——“传召尚书台,传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曹司空凯旋…” ——“传九卿中掌管礼仪的‘奉常令’来见朕,朕要与他商讨,白马侯与万年公主、夏侯氏贵女的大婚!”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两女侍一夫,开历史之先河 暗夜如磐,大雨瓢泼。 白日里还是大晴天,夜半时分…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此刻的许都城东城门三十里处人头攒动,无数官员披着蓑衣就在这大雨中等待。 一众官员的最前方乃是黄盖伞下的天子,他浑身打着颤,不时的咳嗽两声,眼眸却是无比的坚定! 很冷, 此刻的他冻得瑟瑟发抖… 可哪怕是蜷缩着身子,天子刘协的双脚依旧是一动不动,等…哪怕只是在做出一副姿态,他也要等! “得得得…” 一声战马的嘶鸣在此间响彻。 曹仁带着几名虎豹骑狂奔至东城门这边,看到天子,一干人猛地一勒马, 马奋起扬鞭,一声长嘶惊破了雨夜。 有甲士帮曹丕拽住缰绳,曹丕翻身下马。 “陛下,曹司空知道陛下三十里相迎,心中感激,派我来告知陛下,大军今日到不了许都城,不用等了,回去吧,这大雨之下,陛下还是保重龙体啊!” “朕的身体算什么?”天子刘协一把拉住曹仁的双手。“曹司空为国讨贼,足足半年多没有归来,多少次命悬一线…比起朕的身体,朕更在意他的身体,今夜…纵使曹司空的大军没有凯旋,朕也要守上一日,这是朕…唯独能为曹司空做的微薄之力!” 霍… 天子刘协摆出如此低的姿态,让曹仁有些惊讶。 可汉臣却不惊讶,身侧的荀彧也不惊讶。 天子是担心曹操进入许都城了… 一旦进入, 势必要亲自审理“伏家”一案, 而此案一审, 汉庭与曹氏的关系就再也无法缓和! 依如今的实力…汉庭必死无疑。 “陛下,这大雨瓢泼,曹司空素来谨慎从不走夜路,还是先回宫歇息,明日一早陛下再来不迟。”荀彧张口劝道。 “不用…朕在此等候曹司空,迎曹司空凯旋!”天子刘协语气格外的坚定。。 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雨水声中… 骤然,数以万计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刘协的眼眸一下子睁大,而荀彧亦是满目不可思议的神色,曹司空…竟还真的走夜路了么? “得得得…” 战马嘶鸣,这次在天子面前勒停战马的是夏侯渊。 他翻身下马,拱手道:“陛下,曹司空已经在崇德殿,恭候陛下了!” 霍…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惊,唯独荀彧眼眸凝起,心头喃喃。 曹司空还是那个熟悉的曹司空,他的行踪,又岂会轻易泄露? 除了曹氏、夏侯氏一族的族人,除了他的长公子外,他不会信任任何一个人! … … 皇宫的侍卫本还在抱怨着鬼天气,暴雨令地上泛起了一层水雾,他们鞋袜尽湿,不自主的浑身哆嗦。 好不容易,今夜陛下没有在皇宫,本琢磨着熬到夜静更阑,便轮流的值守,一些人可以睡上一小觉。 哪曾想,遥遥可见…不远处一干人正疾步进入皇宫! “曹司空…” 守卫揉揉眼,一脸的不可思议,按照传回的信笺,曹司空应该在明早归来呀…怎么… 不等他们回过神儿来。 “深夜当职,都打起精神来!” 曹操一声呼啸,他已经过了司马门,步入了南宫的玄武门与北宫朱雀门那相连的复道上! 他走在中间一道,这是只有天子与皇后才能走的,俗称“御道”! 不过两个时辰。 天子与百官匆匆赶回。 曹操笑吟吟的站在崇德殿的大门前,看到天子刘协,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陛下出城三十里相迎,委实有心了,请…” 谁能想到,这夜半之时…整个崇德殿灯火通明! 曹操知道天子有话想对他说… 也想听听天子打算怎么说?怎么做? 当然,这一切的伊始都是因为羽儿的那封请“御史大夫”之位的文书! … 晚朝,此刻的崇德殿,正在进行很罕见的“晚朝”。 说起来… 古代是有“晚朝”的,与“早朝”相对应。 只不过《周礼》对于皇室的规定,是每天必须上早朝。 当然,周礼规定的早朝,可不是为了议论国事,就是为了给皇帝请安,周礼嘛,场合礼仪性要远远的大于政治性。 只不过…后来嘛… 社会阶层的日渐复杂和国家政治日渐发展,朝廷整个团体上下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事情要议。 于是… 大臣和皇帝们就把原先早朝的时间利用了起来,除了给皇帝问安以外,顺便汇报工作,讨论政策,皇帝有决策就公布决策,而大臣们有想要反映的问题就反映问题。 这是早朝的由来! 至于晚上的朝会,就是千年之后另一位堪称“工作狂”的朱姓皇帝推行的了! 此刻… 天子坐于龙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封奏书… 而曹操傲然站在他的身侧,剑履加身。 “这是官渡之战、仓亭之战、许都保卫战中立下功勋的名单,我已经将草拟的封赏提交于尚书台,请陛下过目!” “其中,夏侯将军的养女夏侯涓在许都保卫战中,发现了贼兵的位置,立下了赫赫功勋,理应封赏,可夏侯涓为女子,这具体的封赏,臣一直定不下来,特来问询陛下!” “臣有意替夏侯涓向陛下请一道天子赐婚的旨意,让她嫁于白马侯为妻,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曹操没有说御使大夫,也没有说丞相一职,只是提出封赏,连带着还有赐婚一事!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曹操想让天子来说,想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当然了。 天子赐婚,这在古代是莫大的荣耀! “哈哈哈…” 刘协笑出声来,他的语气极是和缓。 “既是曹司空呈上的封赏,朕不用看,直接交由尚书台草拟诏书即可…至于,白马侯迎娶夏侯氏贵女一事…” 提及此处,天子刘协故意顿了一下。 曹操的眼眸则是微微的凝起。 不过,只是一個瞬间,他的眼睛再度睁开。 他笃定天子不可能不答应。 “哈哈哈…” 果然,刘协在笑,在大笑。 “曹司空的心意,朕又岂会不知。” “说是封赏夏侯氏的贵女,其实,还是封赏此三战立下首功的白马侯…” “其实,这天子赐婚的旨意,朕一早就草拟好了,保管让这一对璧人风光无限,不过…在此之前…” 天子刘协卖了个关子,他朝身旁的小黄门冷寿光使了个眼色。 “念!” 一道声音传出… 当即,冷寿光面朝百官,从袖口中取出一纸诏书,高声念道: ——“陛下亲撰,朕闻费亭侯曹公腾者扶持大汉三十余年,奉事安帝、济北王、顺帝、冲帝、质帝、桓帝,共计六位汉帝,未尝有过,好进达贤能,所推荐的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却不夸耀自己的功劳,深得诸帝赏识。” ——“其子嵩,门荫入仕,历任司隶校尉、鸿胪卿、大司农,位列九卿!大汉肱骨!” ——“其孙操,位列当朝司空,平黄巾、讨董贼、除伪帝、匡扶汉室,一门曹氏,满门忠义,朕心甚慰,今朕亲封曹操为大汉丞相,百官之首,总丶理百政,望爱卿铭记曹氏满门之忠勇,替汉室一统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霍… 这诏书传入曹操的耳畔,算是意料之中,也算是情理之中。 曹操内心中是高兴的,至少,羽儿那“御史大夫”的请奏没有白费,权衡利弊之下,天子还是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当即曹操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紧接着是拱手… 赞拜不名的曹操,很罕见的朝天子刘协拱手行礼。“臣曹操谢天子天恩,助汉室一统天下,本就是我曹操之宏远,为此…臣必定鞠躬尽瘁!” 说话间,曹操再拜… 天子刘协却是赶忙将曹操扶住。 “曹丞相,不妨…把诏书听完后,再谢不迟!” 一言蔽,刘协转头望回冷寿光。 “继续,念!” 他一开口,冷寿光收起了第一封诏书,当即从袖子中又取出了第二封诏书。 迅速的展开,继而朗声道: ——“陛下亲撰,夏侯氏,开国功勋夏侯婴之后代,夏侯氏之贵女,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今年正直豆蔻,适婚嫁之时!” ——“万年公主,先帝长女,朕之长姐,系先帝宋皇后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曾旦夕承欢先帝躬膝下,先帝疼爱甚矣!” ——“今朝,万年公主已过桃李年华,适婚嫁之时,朕承先帝托梦,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公主成婚!” ——“闻白马侯陆羽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与夏侯氏贵女、万年公主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朕欲效仿先秦时齐国纳后之礼仪,兹特许夏侯氏贵女、万年公主于吉时共同嫁于白马侯陆羽,一切礼仪由太常、光禄勋商议后待办!” ——“除此之外,朕特封驸马陆羽为御史大夫,替大汉,替天子监察百官!此诏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谷賭 此诏一出…满座哗然! 一干汉臣还算是有所准备,让陆羽作为汉室与曹营中间的这个桥梁,是他们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尽管陆羽是曹操的肱骨,颇受曹操的信任!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背景… 亦或者说,他没有父母,没有家族,唯一的姐姐蔡昭姬,也算是忠臣之后!是汉臣之后! 当然了,一次让陆羽娶两个,还都是妻,这于礼法上是有悖的! 可这种时候,陆羽的婚事干系重大,牵一发都能动全身,不会有汉臣提出质疑,曹营中文臣、武将更是喜闻乐见。 当然了…多少还有点羡慕的成分。 一边是夏侯氏贵女,夏侯氏与曹氏休戚与共,夏侯涓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另一边,是先帝最疼爱的长女,万年长公主… 说她是当今天下,身份最贵重的女人之一也不为过! 局势的发展,竟愣生生让她们共嫁一夫… 好有艳福的年轻人哪! 呼… 就连曹操也是连出大气,有些惊讶。 倒不是羽儿这御史大夫的官衔,而是一门侯府两夫人! 在大汉,一个男人娶两个正妻,这还从未有过… 就是昔日的齐王纳后,一王三后也只是那么一说,史官那么一记载,还没有完成纳后,齐王就凉凉了。 羽儿这一门侯府两夫人,不夸张的讲,这是开历史之先河。 而且,最蹊跷的地方在于,如此有悖礼法的行为,朝堂上这些酸儒竟是一言不发! 默许! 他们表情,俨然,已经默许了天子刘协的这个想法。 这就意味深长了… 更有甚者,诏书之中,天子刘协还把夏侯涓的名字放在前面,万年公主的名字放在后面,这是满满的细节呀! 这算是天子的诚意与退让! 呵呵… 想到这儿,曹操笑了,内心中大笑不已! 羽儿是他的儿子,一门侯府两夫人,呵呵…他曹操喜闻乐见,甚至,比他自己娶两个夫人都要高兴十倍、百倍! “哈哈哈…” 心念于此,曹操那爽然的大笑声接踵而出,紧随而至,他那怅然的声音扬起。“陛下想的周到,万年公主与夏侯涓两女共事一夫,如此方才能彰显出‘陆御史’的功劳,也能彰显出陛下的龙恩浩荡!” 这一句话脱口… 所有汉臣提起的心情安然落地,他们还生怕…曹操不会接受汉室的和解! 当然了… 汉臣与天子最多只是看到了第一层,可曹操早已看到了第五层! 万年公主,先帝的长女,独女,嫡女! 这样的身份嫁于羽儿,那对羽儿的名望、声望何止是巨大的加持?羽儿是他早已定下的世子人选,将来的大业势必交到他的手里。 有这么一个“女婿”的头衔在,无论是继承大业,还是摄政,执掌大权… 普天之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就连汉臣也不敢! 更没有资格! 因为,羽儿这先帝龙婿的身份是他们强加的! “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响彻整个崇德殿,谁能想到,这么一场“晚朝”,气氛竟是如此的融洽。 曹操心头不住的嘀咕… 陛下,汉臣,可笑,可笑… 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想到这儿,曹操当即招手。 “有劳荀令君代表尚书台草拟诏书,陆子宇双喜临门,天子赐婚,一门侯府两夫人,这得快马将陛下的诏书送于徐州,让陆御史即刻赶回,完婚!如此方不辜负圣意!” 其实曹操此前已经派人招陆羽回朝。 毕竟… 粮草也筹措的差不多了,说实在了,作为老父亲的曹操也有些想念这个最器重的儿子了! 只不过… 陆羽要协助“诸葛亮”,将江北盟引入正轨,再加上…最近也没啥大事儿发生,故而,陆羽回了曹操一封,晚些时日再回许都城。 现在嘛。 尚书台这封诏书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天子赐婚,总不能让他曹操这两个儿媳独守空房吧?啊…哈哈! “曹丞相吩咐的既是…”天子刘协顺着曹操的话继续说道:“陆御史早日归来,太常与光禄卿也好早日择选良辰吉日! “陆御史大婚,既关乎夏侯氏贵女,又关乎万年长公主,自是要隆重,要大赦天下!” 刘协是给足了陆羽面子,也是给足了曹操面子。 “陛下圣明!” 曹操罕见的半跪着拱手行礼,刘协则是一把扶起曹操。 正想开口,曹操的话却是悄然而出。 ——“陛下有心了,伏家联合袁氏一族,我一直觉得,这就是一个误会,陛下觉得呢?啊!” 极低极细的声音在刘协的耳畔响彻。 唯独他与曹操两个人可以听到。 ——“误会,自然是个误会!” 刘协颤巍巍的起身… 他知道,曹操能说出这么一句话,算是曹营与汉庭…与汉臣的大和解!是曹操的巨大让步! 终于… 他以一个丞相之位,以一个御史大夫之位,以一门侯府两夫人的代价…换取到了曹操的信任,保住了一干汉臣!让汉室得以延续! 月入眉梢,寒风刺骨… 可这一刻的崇德殿竟莫名的暖意十足! … … 后半夜,许都城,天牢重地。 此间火把摇曳,呻吟之声此起彼伏,曹操大步进来,身后跟着满宠。 他们来到了关押伏完的牢门前。 草哦擦打了个手势让满宠开门,旋即进入牢内,望着伏完说道:“本丞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同党还有谁?可有孔融?荀彧?” ——“我,我没有什么同党,我不知道曹司…不知道曹丞相的意思!” 伏完的声音极其细微,俨然,在这里,他经受了严刑拷打。 毕竟… 哪怕没有联合袁绍,可做刘备的内应,里应外合,妄图掳走天子,这已经是死罪! 不过… 现在伏完还不能死,一统天下,曹操还需要汉庭的帮助,至少…在彻底荡平北境前,内部不能再动荡了。 只要削弱伏家的势力,夺走他手中的兵权,一如昔日里对杨彪时一般… 伏家就再不能掀开什么风浪! 呵呵… 曹操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下嘴唇! 他眯着眼看着伏完,忽然“哈哈”大笑,他扶起伏完。“伏国丈,对不住了,让你受委屈了!” 伏完愕然的看着曹操,眼眸中露出恐惧之色。 曹操笑道:“不少小人与袁绍、刘备之流暗通款曲,妄图趁我于官渡之战时赚开许都城门掳走天子,此事干系太大,牵连了伏国丈,让你受苦了,好在,今日探查清楚,校事府已经为你洗刷了冤屈!” 伏完两腿发软,站立不住,几乎完全靠在了曹操的身上。 曹操却继续道:“伤的重么?还能走动么?” 伏完颤声道“能…能!” 俨然,他在这天牢中并不好过。 曹操扶着伏完向外走。 “其实,陛下能想通那是最好,我曹操是也是汉臣,我曹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汉室重塑这山河!伏国丈也不会让我曹操太过为难的,是不是啊?” 伏完低声道:“下官不敢…” 曹操满意的拍了拍伏完的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意味深长。 ——“一门侯府两夫人,伏国丈这是一箭三雕,让我曹操越想越是佩服!” 呼… 伏完脚步一顿,俨然有些惊到,不过,只是一刹那,他的表情再度恢复平静。 ——“一箭三雕?下官怎么听不懂了?下官倒是觉得是曹丞相一举三得!” 嘿… 这话脱口! 哈哈… 哈哈哈哈… 曹操与伏完就在这天牢的入口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若是不知道的听来,多半会以为,他们是一对良久未见的挚友! … …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兔与狐、鸟与鱼,此四物毋相余 一举三得; 一箭三雕… 这话得分开理解。 在曹操看来,伏完与汉室此举,一来拉拢了陆羽。 日后,有万年公主在,一定程度上,在处理汉庭的问题上,陆羽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他曹操多少也顾及陆羽的面子,从而做出一定的退步! 二来,借联姻之谊,缓解了汉庭与曹营日益加剧的矛盾,双方一道建立了“一统天下”的共同目标,这是曹操喜闻乐见的! 三来,此举帮助伏家脱罪,几乎将伏家从必死的境地给拉了回来。 此为曹操口中, 伏国丈的一举三得! 不可谓不精妙绝伦! 而一箭三雕,则是曹操得了丞相之位,缓和他与汉庭的关系,后方稳定,日后北伐南征再无后顾之忧,此为其一… 其二,陆羽迎娶到万年长公主,这于未来他继承大统至关重要。 甚至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埋下了可能! 要知道,曹操是有红线的,曹氏家门世受皇恩,他不会行篡汉之举,可…如今的天子刘协都二十多岁了,膝下却无子,未来大汉的继承人选…悬而未决。 而作为大汉驸马的陆羽, 无异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操控这继承人选。 更有甚者… 呵呵! 曹操心头一动,嘴角勾起, 没有话语, 唯独“呵呵…” 至于…其三! 夏侯涓嫁给陆羽,这算是一下子帮羽儿建立起与曹氏功勋、谯沛武人打断骨头连城筋的联系! 这对他赢得谯沛功勋的支持至关重要! 且…揭露陆羽的身世,曹操已经在计划中了,绝不会等的太久! 从这点上看,此举…至关重要! 当然了… 伏完没有想到这么多,他所谓的一箭三雕,更多的是汉庭、曹营、陆羽间关系的合纵连横,只是…曹操的眼界要比他想象的深远许多。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 曹操的打算就是与曹昂好好的聊聊,与丁夫人好好的聊聊! 毕竟,曹昂还是他名义上的长公子,丁夫人是他的正妻,羽儿做世子一事,他们的态度,亦至关重要! “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响彻此间牢狱。 伏完也在笑,曹操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好似故友一般,一边笑,一边朝牢狱的大门外走去! “踏踏…” 脚步声骤然变得清脆的许多! 而此时,牢狱外的天…骤然亮了许多! … … 徐州,下邳城。 一大清早,陆羽就在衙署的书房落座,他的身前…诸葛均、何晏、黄叙、曹植等人早就守在这里。 正在挨个禀报“江北盟”的事儿! 从彩票,到捕鱼,到提盐,还有国债、报刊…每一项,陆羽都听得极其仔细。 当然,在陆羽看来,这些太学生都做的不错,很有天赋! ——“捕鱼与提盐,黄叙、何晏你俩多费心,彩票、国债,还有江北盟的事儿,就交给‘孔明’你了!国债要定期发行、彩票也要适时加大推广力度,可以让子健专程撰写一版有关国债、彩票的报纸发往中原各地!为各地商业的发展奠定基础!” ——“此外,你们务必谨记,稳定物价,保证地方与前线的粮草供应,依旧是如今这个时局下的重中之重!江北盟也要进一步的壮大,我的构想,是让他成为能够左右整个大汉商业行动、物价高地、粮草供给的商业组织!” 事无巨细,陆羽一一提醒。 眼前的这些都是他的学生啊,学生出息了,做师傅的自然也与有荣焉…陆羽是希望他们继续的茁壮成长,做大做强! “谨遵陆总长教诲,我等必定不辱使命!” 诸葛均、黄叙、何晏异口同声。 陆羽则是点了点头,把目光望向曹植这边。“近来,黄河以北可有什么动静?” 因为掌管报社,故而曹植对消息格外的敏感。 许多北境的情报,往往探马报送回来之前,曹植就能探知一二。 倒不是他的情报比探马还快… 是因为报社大量的征稿,不论地域,不论户籍,凡是选上的稿件,均有钱币相赠,故而…许多稿件中,自然也少不了北境的时局。 “陆总长。”曹植站起身来,侃侃讲到:“自打袁绍死后,他的儿子袁谭、袁熙、袁尚各自调集兵马屯驻于黎阳城,整个黄河以北的方向格外森严…便是昔日里,袁绍在世时也比不上。许多信笺都是绕过黎阳,从泰山那边送来的!”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却是不置可否。 就好像,袁绍这三個儿子的动向,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下,并不在意。 诸葛均有点不懂了,他是一个喜欢问问题的好孩子… 当即,他敲敲脑门,张口问道:“陆总长,我有一事不明,昔日…袁绍活着的时候,曹司空与他争斗的不死不休,按理说,如今袁绍死了,更应该挥师北上一鼓作气的解决北境的问题,怎么反倒是…反倒是平静下来了?何况,粮食不都早早就送到了么?” 诸葛均凝着眉,一副满是好奇的模样… 当然了,不单单诸葛均一个人是如此表情,所有人都很好奇,所谓趁敌病,要敌命,袁绍都死了?双方反倒是平和下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 看到“诸葛亮”那张好奇心拉满的面颊,陆羽心头“唉”的一声。 长歪了呀,诸葛孔明是彻彻底底的长歪了… 历史上的诸葛孔明多么的机敏、睿智,洞悉时局,通晓变幻,敢情…自己这边培养了一个动手能力强,动脑能力极弱的老实孔明! 长歪了,科技树完全点歪了! 想到这儿,陆羽心头难免一阵唏嘘… 却依旧是耐下性子,细细的讲述起来。 “北伐与不北伐其实并不是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时局…” 陆羽“老父亲”般循循善诱的课堂开讲了。 “你们可记得?昔日里,吕布与曹操共同据守徐州时的情况么?那时候,曹司空大军压境,可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呀!” 这… 诸葛均、黄叙、何晏彼此互视,还是何晏脑门最是灵光,毕竟…那时候他身处寿春,距离徐州极近,其中细节他也通晓的更多,更透彻。 “陆总长的意思是?昔日刘备据下邳,吕布据小沛,当曹司空大军压境的时候,两人勠力同心、携手抗敌,整个战线固若金汤,毫无破绽,故而…便是强大如曹司空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可…当曹司空退兵后,危机解除,刘备与吕布就开始为了争夺地盘、资源,进行一系列的厮杀,而曹司空坐山观虎斗,待得双方两败俱伤,一举攻克下邳城…所谓下邳城鏖战,白门楼殒命,便是最终的结果与无双战神的归属!” 呼… 何晏这话脱口,诸葛均与黄叙恍然大悟。 今时今日的袁绍三子,不就如同昔日徐州境内的刘备、吕布么? 平和… 怪不得,黄河沿岸,自打官渡之战、仓亭之战后进入了长久的平和… 这是曹司空假意退回许都城,从而麻痹对手,引起袁氏兄弟的同室操戈,好高明的手段哪! “没错…” 见他们一副恍然的模样,陆羽才张口道:“所谓二虎竞食、驱虎吞狼就是这个意思!何况…” 陆羽顿了一下,满是感慨的说道… “袁绍是个好父亲…袁绍的三个儿子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三虎竞食用在他们身上,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这话,可不是陆羽胡说的。 按照历史的车轮… 袁绍凉凉之前,早就把冀州当成自己的家天下了。 他老早就认为,自己死后该由儿子来接班,当然了…这个想法没错,不会有人说他自私! 可…偏偏,错就错在他有三个儿子! 按照当时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原则… 嫡出的儿子比庶出的儿子有优先继承权,没有嫡出的儿子,就是长子有优先继承权。 长子袁谭的亡母也是正室,袁绍现任的夫人刘氏算是继室,按照规矩…哪怕是亡故的正室,她儿子的地位也是高于继室地位的,何况袁谭还是长子!嫡长子! 可以说… 袁谭继承袁绍的大业是板上钉钉的,可偏偏,袁绍更喜欢与刘氏所生的幼子袁尚! 袁尚继承了袁绍的许多优秀基因,长的帅,嘴甜… 袁绍打心眼里想让袁尚继承自己的事业! 但祖宗有法,立嫡立长,废袁谭立袁尚,等于违反了祖宗家法! 于是,袁绍就想到了他爹袁逢,将他过继给堂弟,再过继回来的骚操作。 然后,更骚的操作来了,袁绍直接把袁谭过继给了自己死去的哥哥,这样一来,袁谭就不是他袁绍的儿子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袁尚立为世子! 谷崇 如果…事情的发展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偏偏…袁绍是个好父亲哪,他把袁谭过继出去后,又变回了慈父的模样,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儿子了,于是,又给了袁谭极大的兵力,还把冀州与青州中间的南皮城交给袁谭… 这些年,袁谭发展的不错,官渡之战、仓亭之战,他是带来不少兵马,可…他手下,还藏着的兵马更多! 而这便是袁氏兄弟祸起萧墙的必然缘由! 陆羽没有讲述太多… 可,哪怕是寥寥的几句,诸葛均、黄叙、何晏连连点头。 细细的想想,二虎竞食、驱虎吞狼…这计略虽然阴险,可效果势必很好,极好! “学生受教了!” 诸葛均、黄叙、何晏三人不约而同的拱手行礼。 陆羽则是摆摆手,他本来还想细细的讲讲袁绍这一大家子的事儿呢。 要知道… 这里面的事儿复杂的很,足足能讲上一整天。 当然,最重要的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就有一个极其“优良”的传统——窝里斗!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斗一家门! 不过… 驱虎吞狼归驱虎吞狼,陆羽得为冀州的这把火添上一坛子油才对。 心念于此,陆羽直接握笔草草的在一封白纸上书写着什么,待得写完,他招呼典韦入内,将白纸折成一个小团递给了典韦。 “典都统,有劳你将这封信件想办法交给司马仲达…”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这里提到的司马仲达… 陆羽始终与他保持着通信,这种用白纸进行的信笺传递极其隐秘,比之竹简不知道安全了多少倍! 而司马懿也基本上完成了此前所有的任务,田丰的族人、许攸的族人都被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匿了起来! 凭着如今袁氏一族的内忧外患,他们还腾不出手去处理这个难题! 不过… 还有一个人,陆羽特地嘱咐司马懿不用去救。 他在邺城,反倒是能成为陆羽的一双眼睛,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而今时今日的这封信笺的内容,便是陆羽要启用那个人! 在驱虎吞狼这一战略层面上,得有个人把水搅浑! 聊完了江北盟的事儿,又聊完了袁氏兄弟,此间的气氛冷峻了一些…曹植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当即站起身来,提醒道。 “陆总长,晚辈看你…近来江北盟的事儿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腾出时间去会会那万花阁的花魁了?” “这半月过去,依旧没有人通过她的考验,整个下邳城的男人议论纷纷,可都拭目以待呢!” 嘿… 别说,要不是曹植提起这事儿,陆羽都快忘了。 青楼红馆的姑娘挑选宾客,这种事儿,本就够离谱了,还特喵的设下三道难题,没人通过,简直更离谱,离大谱了! 当然,曹植这么一提,也跟他了解陆羽的作息有关,似乎…有八、九个月,陆总长都没有碰过女人了! “整个下邳城的男人被一个女子难倒…倒是诡异起来了…” 陆羽轻轻的摇了摇头,旋即睁开眼眸。“这样吧,子健,你来安排,后日傍晚我去会她一会,我倒想看看这女子有多么的国色天香!” “好!”曹植答应一声。 在他看来,陆羽可谓是天下最睿智的公子了,如果连他都过不了那女子设下的三关,那么…普天之下的男人,怕是再无人能窥探其真容了!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书房外传来。 紧随而至“啪”的一声,曹休推开了门,闯进了屋内。 他本欲开口,可环望整个书房,发现‘诸葛亮’、曹植他们都在,当即快步行至陆羽的身侧,弯着身子,低声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 起初,陆羽的表情还没有什么。 可随着话语的深入,陆羽的眉头整个凝起,一副惊诧不已的表情。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曹休的回答十分笃定。 陆羽的眼眸刹那间眯起,下意识的继续探问。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陆统领离开东海的那一天…” 曹休的回话一下子让此间的气氛变得冷然了许多。 ——出事儿了! ——徐州,这是出大事儿了! … … 得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 在兖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两匹快马正在驰骋,其中一匹通体黝黑,疾驰而过宛若一道闪电,就连影子也追不上它的速度! 另外一匹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疾驰奔腾犹如腾空入海一般。 两匹马上的骑士只是在驿馆时,短暂的看过对方一瞥… 准确的说…是看过对方的马儿一瞥! 就是这么一瞥,两人惊诧连连… 因为,这一匹黑马,一匹红马均是“兔头”! 所谓“兔头”,乃是伯乐《相马经》中提及的,将马的头部形状分为“直头”、“兔头”、“凹头”、“楔头”、“半兔头”等几种。 相马经中提到——“得兔与狐,鸟与鱼,得此四物,毋相其余”,这便是在诠释,古代兔形的头是好马的重要外在标准,也说明了得到“兔头”的好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 同样一条官道上,竟有两匹如此罕见的“宝马”! 当然了… 这两匹宝马中,前者通体黝黑的乃是绝影,是曹操特地借给夏侯渊,让他将“一门侯府两夫人”的天子诏书第一时间送到徐州,交到陆羽手里! 大婚可不能耽搁呀! 马上的骑士,自然便是夏侯渊… 而第二匹通体火炭般赤色的则是吕布骑着的赤兔马。 按理说… 夏侯渊是认识吕布的,可…偏偏,吕布带着面罩,头戴蓑帽…根本看不清楚面容,而夏侯渊,吕布更是没兴趣去观察…他的心头满满的就被“羽有难”三个字包裹! 臧霸该不会要闯祸了吧? 还有他那宝贝闺女吕玲绮,是不是也在闯祸呢? 两人一前一后,相聚数百步…此刻正疾驰而行,尘沙飞起两丈多高,这也能看出…此两人的心情格外的急迫! 终于… 在泰山郡,两人分道而行,吕布骑着赤兔马,直接往泰山山峦的山道上行去。 而夏侯渊则迫不及待的赶往徐州,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见见这个好女婿! 嘿嘿… 陆羽啊陆羽,你再厉害,不是还得叫我一声“岳父大人!” 要知道… 在汉代,“大人”可不能随便叫… 大人的意思约等于“爹”! 当然了… 对于陆羽而言,他哪里知道… 他都跟夏侯惇义结金兰了,那…夏侯渊也是他的好大哥呀! 可…他把夏侯渊当大哥,人家夏侯渊却想当他爹! 就这么巧了!赶巧了! 得得得… 得得得… 此刻… 无论是通往泰山山道,还是通往徐州的官道! 马儿疾驰,飞沙走石,尘烟漫天!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初见小酌沐浴,临床并枕言盟 太阳已经升起。 泰山山峦之间,一处山寨的门前。 “咣咣咣!” 连续的声响骤然响起,一干守寨的甲士被一骑红马的魁梧男人给撂翻在地。 这男人手持方天画戟,可出手时却没有挥动一下武器,单单是赤手空拳,就撂翻了十余名泰山军的甲士。 吕布…那个男人回来了! “得得得…” 随着赤兔马的一声长鸣,越来越多的泰山军围拢聚集了过来, 各个拔出兵刃,严阵以待,可…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的,强大到让人窒息! “让奴寇出来见我!” 震耳欲聋的声响自这男人口中传出… 一干泰山甲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吕布的声音给震慑到了。 至于,他口中提及的奴寇, 乃是臧霸的别名, 泰山军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踏踏踏…” 几名泰山军的小头目快步赶来。 守门的甲士踉踉跄跄的站起,连忙禀报。“此人知道臧将军的别名…” 小头目眼眸一凝, 当即拱手道:“敢问英雄高姓大名,与我家将军是何交情?” 这话脱口… 吕布的眼眸也眯了起来,这个泰山军的小头目他认识,名叫孙观,也是他昔日里的一名麾下将军。 呵… 浅笑一声,吕布也不回答,而是直接取下了面具。 事急从权,间不容发… 在“羽有难”三個字的前提下,吕布可不敢耽搁片刻。 “啪嗒…” 银白色的面具落下,当吕布的真容亮出,孙观的眼眸徒然睁大,瞪大…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吕布,双腿下意识的一个踉跄,若非有随行甲士扶住,必定已经跌倒在地! 他的表情, 他的眼神更是宛若看到了鬼一般! 鬼?是鬼么? 无双战神的魂魄么? 十息,二十息, 三十息! 足足三十息的时间,他的心情方才镇定,他心头生起一个大胆的猜想,吕布…吕将军没死!吕将军…吕将军回来了! “吕…吕将军…” 轻吟一声,旋即孙礼“啪嗒”一声跪倒在地,“末将…末将拜见吕将军!” 呃… 他这一跪,不少泰山军中的老兵也认出了吕布,纷纷跪倒。 “吕将军…” “吕将军?您…您没死?” “吕将军?您…您回来了么?” 一连串的问题呼啸而出… 吕布却顾不得解释。 “杨修呢?他是不是被你们关押在这里!奴寇呢?快喊他出来!” 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声音。 “禀报吕将军…”孙观的声调有些颤,哪怕意识到眼前的是真真切切的吕布,可…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十足的惊诧! “臧将军陪大小姐去徐州下邳城了,似乎…似乎是要为吕将军报仇!” 孙观继续回道:“至于那杨…杨修?大小姐下令,将他关在牢狱里!所有人不得探视!” 霍… 孙观的话脱口,吕布的眼眸骤然紧凝,他心头冷吟一声。 ——报仇!这死丫头,要闯大祸了! 心念于此,吕布当即挥手。 “前面领路!带我见杨修!” “是…是…” 哪怕是几年未见,可这副语态、这副语气…一如曾经那威震天下的无双战神。 辣个男人, 回来了! 他们泰山军的主心骨回来了! … … 天已经黑了,可兖州泰山郡通往徐州下邳城的官道上, 依旧是有马蹄声在响彻。 马上的几人有吕布,有杨修,有孙观,他们一刻不敢停留,疾驰奔往下邳城,奔往那万花阁方向! 孙观提出,下邳城赫赫有名的万花阁乃是泰山军打探情报的重要场所。 臧将军与大小姐要有所行动,势必会在其中展开。 至于具体要怎么展开,吕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满脑门子想的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吕玲绮,你这妮子,要敢谋杀亲夫,他吕布…就…就… “哒哒哒…” 三匹快马从一间驿馆经过。 这一夜,夏侯渊也住在这驿馆中,绝影马跑的是快,可耐力却比不上汗血宝马,故而…今夜必须休息一下了。 再说了,就算是马儿能扛得住,他夏侯渊一路奔袭,自己的身子骨也有些扛不住了,总不能他这老丈人见女婿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吧?那…威严何在? 就在这时。 夏侯渊看到了那红袍、红马…连带着还有两匹上好的黑鬃马,当即…他的眼眸眯起。 那两匹黑鬃马还没什么…可这红马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论及速度,它不输绝影,可论及耐力…三个绝影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它! 呼… 轻呼一声,夏侯渊感慨道:“人言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想不到这官道上竟碰到一匹不输于赤兔的好马!”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夏侯渊就感觉,大哥借给他的这匹绝影马不香了! “哒哒哒!” 马蹄声骤然响起,却又戛然而止… 三匹快马犹如旋风一般,已经消失在了夏侯渊的眼眶之前! “好马,好骑术!” 夏侯渊望着那红袍、红马的骑士,连声感慨! … … 黄昏将至,夜色已经悄然降临。 徐州,下邳城,衙署书房之中。 此时的书房外典韦、曹植早就守在这边…今日,是陆羽吩咐过的,去那万花阁闯花魁设下的三关。 只是,陆羽似乎对“诸葛亮”有所交代,他们两人在书房中议论着什么。 “孔明,东西准备好了么?” 陆羽当先问道。 “准备好了。”诸葛均点了点头,环视周遭确定没有人后才从袖口中将一只极小的黑匣子递给了陆羽。“这便是打造‘诸葛神弩’后,按照陆公子的吩咐,打造出的另一枚暗器。” 陆羽接过黑匣子,这是暴雨梨花针,打造所需要的技艺何止超过“诸葛神弩”十倍。 不过… 大致的图纸,他交给诸葛亮,后面的就看这位“动手能力极强”、“彻底长歪”的诸葛孔明能不能完成了。 当然,“孔明”在“百工·巧匠”这一项上,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陆羽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暴雨梨花针”。 很小,扁平的匣子几乎能完全藏于袖口中,长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要知道,这暗器之王的称号可不是杜撰的,小小的“暴雨梨花针”中,可是藏匿着二十七枚银针,一经拨动,会瞬间疾射出全速银针,号称“出必见血”。 最近,徐州不太平啊! 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四位郡守齐齐殒命于东海郡! 陈登已经亲自赶去调查… 当然了… 陆羽下意识的觉得是“童渊”所为,可又觉得不对,按照并州传来的书信以及从赵云口中的了解… 童渊这个人虽然性格怪癖,但还不至于用“下毒”这等卑劣的手段,总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暴雨梨花针”也算是有备无患! 陆羽刚刚想到这儿。 诸葛均适时的提醒道。 “陆公子,这‘暴雨梨花针’已经测试过许多次,威力极大,一步之内几乎不可能躲闪,且一旦使用,面前的敌人势必被二十七枚银针刺穿!不过,弊端也很明显,只能使用一次。” 诸葛均没有把话讲的太白,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 他是劝陆羽悠着点儿用! 毕竟一次性的,用了就没了,用人对面人也就没了! “知道!” 陆羽答应一声,旋即将这匣子藏于袖口中,微微一笑,拍了拍诸葛均的肩膀。“孔明,做的不错!” 讲到这儿,陆羽话锋一转。“今日这万花楼,你真的不去么?” “咳…”诸葛均轻咳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则是有些扭捏,宛若想到了什么。“江北盟这边还有一些事儿,我还是不去了。” 嘿… 陆羽微微一笑,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 “人人都想一睹这花魁的风采,你倒好,无欲则刚…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 开玩笑似的,陆羽问出这么一句… 哪曾想,诸葛均的表情骤变,红扑扑的! 谷蛒 这下,陆羽更怀疑了。 不过,看透却没有点明,陆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孔明啊,看上哪家的姑娘告诉为师,为师替你求亲去!千万别怂,就算对方是公主,怎么着?还敢不给为师这个面子?” 说起来… 尽管“诸葛亮”长歪了,可陆羽挺喜欢这个模样的“孔明”,呆呆傻傻,憨厚老实。 有时候,陆羽都寻思着,历史上的诸葛亮性格的转变,会不会是去水镜那儿拜师呢? 亦或者是娶了一个丑姑娘! 没错…很有可能! 当然了,凭着如今“诸葛亮”立下的这么些个功勋,为他讨个美娇娘,似乎也问题不大。 青春期的男人嘛,谁没点浴望呢? “走了!” 陆羽见“诸葛亮”脸红,也不逗他了,当即大踏步走出书房。 今晚必须一睹那花魁的风采! 当然了… 为什么想到这个,总感觉身体的某一处有一些悸动? 男人哪… 这就是男人哪! 离家快一年了,是个男人都会有所悸动吧? … … 徐州不愧是中原粮仓,下邳城不愧是徐州的粮仓,这里的街道极其繁华! 亭台楼阁,玉宇琼楼不计其数! 穿过这繁华的下邳城,陆羽张口询问领路的曹植。 “就在前面。”曹植指着前方一栋几乎有一半儿凭空建在江渠上的阁楼,张口提醒道:“那便是万花阁!” 抬眼眺望… 陆羽只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脾。 此万花阁临于江边,伴随着江渠上的徐徐微风,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儿,让人心情大好。 “好香啊!” 陆羽一阵感慨… 可仔细品闻过才发现,这不是花香,而是…胭脂的香味儿! 淡雅、清幽,又撩动人的心弦。 这种感觉,陆羽只在前世去东莞出差时体会过,那里比这万花阁更夸张,不单单味道是香扑扑的,还有灯光,整个给人一种很暧昧、很迷离的感觉。 这些…才是男人向往的东西啊! 陆羽心头感慨… 前世里,很多小说中,那些穿越到古代的男主,动不动就秒天秒地秒空气,整日巴不得活在修罗场里,脑袋就好像是别人的一样,一点儿都不珍惜。 对此… 陆羽是嗤之以鼻的! 他的穿越座右铭是——珍爱生命,远离战场! 都穿越过来,那么累干嘛,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让小弟去就可以了嘛,自己不应该好好的享受人生? 当然了,这个享受,可以是家里的,也可以是外面的,众所周知,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只不过…穿越前,东莞的快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穿越到这里…眼前的这万花阁有点儿内味儿了! “典都统,子健,走…咱们进去!” 陆羽一声吩咐,三人一道步入了万花阁。 ——万花阁·水榭! 大门处,金字的牌匾跃然呈现于眼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万花丛中,一方水榭,有那么点意思,这名字很雅致。 陆羽微微一笑踏入其中。 当然了,他知道…古代的青楼,并不是潜意识里的那么藏污纳垢,真正藏污纳垢的是窑子! 这万花阁与其说是烟花柳巷,倒不如理解为是“那啥盛筵”、“那啥人间”这等高级会所,土豪豪掷千金的场所! 这其中,所谓娼妓,又有所不同,娼就是广义上读者老爷们理解的那种女人,可妓…广义上的解释,是有技艺的女人! 当然了,这个技艺并不是床上的那种技艺,而是吹拉弹唱,呃,别想歪了,这里的吹拉弹唱,是指代琴棋书画! 也正因为如此,青楼女子一般被称为“小姐”,在古代,小姐可是富家千金的专属! … 万花阁,三楼,一处静谧的香闺内。 “小姐,人来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珠帘外传入。 珠帘之中是一个遮着半边脸的女人,看身材婀娜多姿,身段更是绝美… 听到声音,她那原本还无处安放的双手骤然间握紧! 这女子却不是吕玲绮,还能有谁? 静谧,此间陷入了良久的静谧… 十息,二十息… 终于,吕玲绮压住心头的澎湃,只是轻吟一声。 “告诉臧将军,一切按计划行动!” 这话脱口,吕玲绮的银牙咬住红唇,她的眼睛望向了袖口上,那里本是七个名字,如今勾去了四个后,还剩下最后三个。 ——陆羽、曹操、刘备! 来了… 陆羽,这个永远能看透人心的家伙,这个最难对付的家伙,他来了,他上钩了! “小姐…”丫鬟不放心又补上一句。“他…就能通过小姐设下的三道考题么?” 噗… 吕玲绮笑了,她弯着眼,剑眉挺起。 ——“若是连这三个考题都闯不过,那…他还是那个机敏、狡猾的陆羽么?” ——“他一定会通过的!” 吕玲绮的牙齿更用力了一分,咬的她的嘴唇有点轻微的痛感… 这是一种畅意的痛! 当然…今晚,某人势必会体会更多的“痛彻心扉”! … … 此时。 万花楼内,一名龟公看到了陆羽,满脸堆笑着迎了上去,将他们三人请入其中。 曹植轻车熟路,直接往二楼处一个清幽的雅间行去,因为三人均是便装出行,故而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不过,干龟公这一行的眼光极是毒辣! 别看陆羽穿着平平,可那种上位者的气质一览无遗,再看身边两人目光炯炯,特别是典韦,虎背熊腰,仿佛脸上就写满了一行大字——我要打十个! 如此随行,可见这为首的公子必是富商大户,或者是当权者的公子… “请,请,几位爷,里面请!” 龟公满脸堆笑的引着陆羽三人进入二楼“牡丹亭!” 陆羽注意到门外有一篇对联。 ——谈风月莫谈国事,爱江山更爱美人! 有那么点儿风韵了! 陆羽好奇的四处张望,他注意到隔壁的雅间门外也有对联,是——断无才子不风流,古来侠女出风尘! 呵呵… 陆羽浅笑一声,想不到,这小小的万花楼,倒是处处彰显出文韵,怪不得曹植这等文人喜欢来此…曲径通幽! 当然了,这个不重要。 按照陆羽对青楼、红馆的了解,别管明面上如何的花里胡哨的,暗地里其实都是一个流程: 一,初见;二,小酌;三,沐浴;四,纳凉; 五,临床;六,并枕;七,交欢;八,言盟;九,晓起;十,叙别。 哪怕是后世688、988的套餐…也是这套流程,亘古不变! 事实证明,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多少钱也禁不住花! 陆羽当即使了个眼色给曹植,曹植心领神会,直接一小袋五铢钱抛给了龟公。 龟公两眼放光,心头更是笃定,眼前的这位小公子是出身名门。 “不知道咱们万花楼的那位花魁?今日的考题何时送达?” 曹植当即问道… 一边说,他环视一楼的正堂,见来了不少人…这花魁可谓是噱头十足,每日吸引来的宾客车水马龙,不单单是下邳城,便是其余各城郡的达官显贵,陆羽也看到不少。 还有一些陈登引荐过的熟人… 大家都是好兴致啊! “几位公子稍安勿躁…”龟公连忙堆笑着说道。“这不,还没到时候呢,咱们花魁会派伺候她的丫鬟把考题送下来,若是公子能通过考验,那自然就会被请上楼。” “当然,若然公子没有通过,咱们万花楼里有的是姑娘,不是么?嘿嘿…” 听到这儿。 “行了,本公子知道了。” 陆羽的眼眸再度转向曹植。 曹植明白,又将一包五铢钱抛到了龟公的手里。 钱是凉的,可揣在怀里,心却是热的,当即…龟公开始讲述一些,这万花楼、这花魁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了。 “公子,其实…咱们这花魁,便是小的也还从未见到过真容。” “不过,听说是被一个魁梧男人给送来的。” “那身段许多人看到过,就俩字——‘销魂’哪…” “至于考验嘛,从往常的来看…其实就是…”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是…十面埋伏,亦是曲径通幽 “第一道考题,其实就是一幅画…” 龟奴详细的解释道。“小姐派丫鬟拿下来一幅画,然后由各位客官题词,谁的词,姑娘能看上眼了,便有机会入三楼,至香闺门外参加第二道考验。” “至于这第二道考验嘛, 小的可就不知道了…” “这是为何?”陆羽反问。 还不等龟奴开口,曹植抢先道:“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提的诗,能入了这位花魁姑娘的法眼?” 嘿… 这话脱口,陆羽眼眸微眯,有点意思! 龟奴则是一脸的堆笑。“当然了, 小的也跟小姐的丫鬟私下里聊过, 说是第一道考验是‘画’、第二、三道考验嘛,无外乎就是‘琴、棋’咯?” “嘿嘿…”龟奴掂量了下手中的那一小袋赏钱, 笑吟吟的继续道:“没别的事儿,小的先去为客官准备茶水,其它的祝客官好运咯!” 说着话…龟奴躬着腰徐徐退去。 陆羽则是眼珠子转动,龟奴越是这么说,越是引起他对这个女子的好奇了。 不过… 好奇归好奇,这些行为…是不是太刻意了呢? 比起对这位“小姐”的好奇,陆羽更在意的是,她这三道考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看陆羽沉默… 曹植笑着提醒道。“每日这位小姐送下来的画作均不相同,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提出一首与这画作相匹配的词,还要讨得这位小姐的满意,委实不易!” 不多时… 龟奴送上了一壶茶,三个杯子, 还有一叠瓜果。 典韦挠挠头, 抱怨道…“公子, 单单这么几样就要咱们八百钱, 这万花楼里的钱也忒好赚了吧?” 呵呵… 陆羽笑了, 他宽慰道:“人家卖的哪是瓜果?这世上凡是什么东西与噱头车上联系,那就贵了!” 在陆羽的记忆里,他于前世曾看到一个新闻。 某一线城市“大卫城”的爱马仕开业,从凌晨起就排起了长龙,四个小时才能进店消费,当天的销售额也没有辜负这個新一线城市称号——1.2亿! 这还不算离谱,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呢! 有人因为要买一个爱马仕三百多万限量款的包,竟需要配货一千万… 意思就是说,得先在店里…买一千万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才有资格买这个包! 那时候的陆羽就一个感觉,贫穷简直限制了他的想象。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吧? 可到这万花阁,这么多富豪、大户一掷千金,只是为了一睹这当家花魁的容颜! 突然,陆羽就悟了… 为啥要配货一千万才能买一个限量款的包! 这不就是人家爱马仕给人机会,让你“装逼”么?让你在圈子里聊天的过程中,有一个极其装逼的谈资么? 能掏得起这钱的,钱对于买家来说就是一个数字! 可“装逼”,却是刚需… 就像是写小说一样,LSP永远是第一生产力,而“装逼”才是刚需! 换到这万花阁里也一样, 花多少钱, 其实无所谓,可若是传出去,这花魁的真容,被你一人给看到了…那面子可就大了! 古代的男人,委实被这群青楼、红馆里的老鸨玩明白了! 刚刚想到这儿… 骤然间,整个万花楼的大堂安静了下来。 而于此同时,一个丫鬟从三楼款款走下,手中拿着一幅画,待得走到正厅的中间,才徐徐展开… 曹植为陆羽介绍道。 “这个丫鬟名唤‘秀儿’,是花魁的贴身婢女,这几日送下来题目的都是她!” 秀儿? 这名字好啊…陆羽微微一笑,脑海中莫名的联想到一句话。 咳咳… 轻咳一声,回过神儿来,却见这位名唤秀儿的婢女已经展开了画卷,当中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他站在城头面目凝重,但眼神中却是充满了迷茫与不甘…城下是无穷无尽的流水冲刷! 而流水的最外围,是数不尽的兵马…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城头的男人! 别说… 这水淹下邳的情景,画的还有模有样! 那秀儿的声音也接踵而出。 “请诸位想见小姐的公子为此画提诗、词…” “但凡题词的,都要收取五千钱!若是小姐没有看上,这钱可是不退的!” 霍…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感觉这万花阁宰起客来,有一手啊! “陆总长?要题词么?” 曹植饶有兴致的询问陆羽。 其实,这考验挺难的。 看到一幅画即兴题词,这本来就是考验才学的机敏程度,偏偏没有标准答案,小姐如何算是看上?这哪有谱啊? 不过…来都来了。 “试试。” 陆羽笑着吩咐一声,曹植直接取出金片,招呼那“秀儿”过来。 那秀儿收起了金片,将一张白纸伸展于陆羽的桌前。 陆羽微微一惊… 没曾想,他这白纸才推广没多久,万花阁已经开始使用了,很前卫嘛,亦或者说…消息很灵通嘛! 陆羽站起身来,提起笔…他负手而立,笔走龙蛇,不过几息的时间,一首诗词跃然其中。 ——洪水滔滔淹下邳,当年吕布受擒时。 ——空余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 ——缚虎望宽今太懦,养鹰休饱昔无疑。 ——恋妻不纳陈宫谏,枉骂无恩大耳儿。 这诗不是陆羽提的,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提的… 既然是水淹下邳嘛,陆羽索性就抄过来,这是演绎中,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白门楼吕布殒命”篇章中的诗词! 当然了,这诗中没少“折辱吕布”… 其实也无妨,那时候白门楼上的吕布还是很傻很天真,简直刚愎自用!比起现在的九原吕奉先差太多了! 当然… 陆羽从落笔时,曹植就凝眉望着。 待得最后一笔完成,曹植忍不住连连称赞。“好诗,好诗!诗中有意,意中有境,意境相合,好诗…” 曹植是当世的大诗人,他对诗词的造诣极高。 当然了,他自诩是做不出这等诗词的,因为他没有亲眼目睹到“水淹下邳”的境况,单靠想象,是不能做到意境相合,更不能把这个故事活灵活现的表达出来。 不光是曹植… 此时就连那“秀儿”宛若吓住了一般,倒不是觉得这诗好,而是觉得…这诗词简直把温侯吕布给骂的体无完肤了,这要让“小姐”看到…得火冒三丈吧? “怎么?” 看秀儿发呆,陆羽主动问道。“这诗不行么?” “不…不是!”秀儿连连摆手。“我…我这就呈上去,让…让小姐过目!” 秀儿话音刚落。 又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我这也有一首诗,姑娘不妨一道呈给小姐,如何?” 这次说话的是一楼处,一个头戴斗笠,身形却颇为消瘦的男人。 他将诗篇展开,连带着还高声朗读起来——“笑叹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他一边吟,大堂里的不少才子连连摇头,这吟的什么玩意嘛? 说诗不是诗,说词不是词,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关键是,这与那幅画有一丢丢的关系么? 反倒是陆羽… 他的眼眸骤然凝起。 这特喵的才不是诗呢?这是“暗号”啊! 他… 他怎么来了? 这小子,此前…是白担心了! 话说回来,他怎么到这徐州下邳城?还会出现在这万花阁了? 想到这里,那大堂内的斗笠男人抬头朝陆羽所在的二楼处望去,紧随而至的是一个标志性的微笑。 这微笑,有那么点儿,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味道了! … … 万花阁,三楼,最深处的香闺中。 骤然,吕玲绮的牙齿紧紧的咬住朱唇,她手中握着的便是陆羽题出的那首诗。 其实他不懂诗词,可… ——空余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 ——恋妻不纳陈宫谏,枉骂无恩大耳儿! 这…这不就是在讽刺她的父亲么? “缚虎望宽”、“养鹰休饱”好难听啊… “砰”的一声,吕玲绮一拳重重的砸在案牍上,可…仅仅一个刹那,她就将拳头收起,她此刻扮演的是一个花魁… 她不能这么暴躁… 谷焻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克制,要极限的克制! “小姐…这…” 丫鬟的声音也在发颤。 哪曾想,吕玲绮直接脱口道:“他过关了,让他上来吧!后面两关随便考考就好,凭着他那机敏劲儿,什么考题能难倒他呢?” “是…是…” 丫鬟答应一声,就往门外走。 其实… 这三关本就是噱头,不过是为了引陆羽而来罢了。 吕玲绮不懂男人,可这万花阁中的老鸨很懂男人,人人见不到的姑娘,才是人人想要见的姑娘! 便是为此,这什么考题?什么题词? 不论你提的多好,只要不是陆羽提的,便入不了吕玲绮的眼,可只要是陆羽提的,那便是狗屁不通的文字,吕玲绮也会让他上楼! 再说了,他能作出《诗词三百首》,题词的造诣?又怎么可能低? 倒是不曾想… 这诗! 吕玲绮依旧是咬着嘴唇,望着这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陆羽…你,你欺人太甚了吧!” 袖口中,乍然寒芒闪烁,几枚极低极细的刃片跃然闪烁出森寒的精芒! 似乎,蓄势待发! … 万花阁,二楼雅间。 秀儿匆匆赶至陆羽、曹植的面前。 ——“公子大才,接下来的两道考验乃是在小姐的香闺外,分别是琴、棋的考验…” 她的声音不低,却足够附近的客人听得清楚。 哗然… 偏偏…秀儿的声音,引起整个万花阁的满座哗然! 竟有人通过了花魁的考验! 一连十余日了,还从未有人闯过这第一关! 大家纷纷惊呼…这位年轻的公子好才情,好运气啊,当然了,紧随而至的…是所有人朝陆羽投来羡慕的目光。 其实… 陆羽也是刚刚回到这雅间… 方才,他去见了一个“朋友”,聊了几句… 可回来时的眼神都变了,变得严肃了一分,似乎…没有了原本的玩味! 如果说,原来的他来这儿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那么现在…他的层次无异于更高了一分! 听过秀儿的话,陆羽微微伸手。 “前面领路吧。” 平静,淡然… 宛若,这通过花魁的考验,对于他来说就是平平无奇一般! 不多时… 秀儿将陆羽、典韦、曹植领到了三楼处,硕大的三楼,整个一层只有一间香闺,整个走廊显得格外的宽敞。 这与一、二层的喧闹截然不同,格外的清幽。 “呵呵…” 陆羽微微一笑,笑容,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秀儿却是吩咐道:“前面就只许公子一人进入了。” 这话脱口… “不可!”典韦当即道:“我负责保护公子的周全,必须寸步不离!” “无妨!”陆羽摆摆手,“这等香闺之处,自然安全的很…” 说着话,陆羽示意典韦守在这里就好,自己则独自一人进入其中,秀儿也守在这里。 只见得闺房外,摆放着一张琴,还有一方围棋,琴是檀木制成的,古色古香…围棋上则是一方残局! 俨然,后两道考验在这边。 不过… 陆羽丝毫没有在意这琴、这棋,而是径直走入了这香阁之中的内阁。 两阁之间,一处珠帘相隔,陆羽张头向屋内望去,一个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是背对着自己,青丝如瀑布,霓裳如彩霞,只是…坐着的身姿显得有些慵懒。 “踏…” 陆羽向前走了一步。 终于,珠帘后的声音传出。 “公子留步…” 唔… 陆羽脚步一顿,也不忙着步入那珠链之后。 吕玲绮的声音接踵而出。 “公子好不懂规矩,第二、三道考验就在门外,本以为来客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公子,却不想…是一个将规矩置于一旁,不闻不问的登徒子,公子此举,是不是有些唐突了呢?” 吕玲绮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轻婉一些,有点儿“夹子”的味道。 陆羽微微一笑,环望身后的琴、棋盘。 一席话传出。 “有这个必要么?姑娘既是引我而来,那何必绕这么多弯子,直接面对面的畅聊?不是更好?这样你、我都能省下许多时间!许多干正事儿的时间!” 一边说话,陆羽拨开珠链,直接进入了这最里间。 吕玲绮的面颊却是骤然变色。 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更是添得了许多的煞白如纸… 他…被他看穿了么? 这一切,本来就都是吕玲绮的部署,是诱使陆羽“孤军深入”,那所谓的考验也好,那所谓赚取的钱财也罢,不过是吕玲绮刻意的掩人耳目罢了。 除此之外,她最担心的是陆羽起疑心,毕竟,陆羽那攻心之术,被传得神乎其神… 可哪怕是做的这么细致,这花魁的噱头几乎拉满,可…还是…还是被识破了么? “啪嗒…” 吕玲绮思索的功夫,陆羽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 而吕玲绮下意识的就打算转身扬起袖子,抛射出刃片… 这么近的距离,她有把握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击必杀! “别动…” 就在吕玲绮要抛掷暗器的时候,陆羽的声音抢先而出。 吕玲绮眼角的余光注意到… 陆羽的手臂上有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而这个小匣子正对着自己。 ——“这叫暴雨梨花针,如果你敢轻举妄动,这匣子里的二十八枚银针会顷刻间将你射穿!” 陆羽的声音很平淡,可语气却格外的冷冽。 他本来就怀疑这万花阁的花魁。 此番…总总蛛丝马迹,再加上那个“朋友”的提醒,陆羽已经疾奔能够断定… 断定这花魁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断定这花魁的真实身份是… “你…” 吕玲绮想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讲。 她本是在算计陆羽,可…可最终还是…还是被陆羽算计了么,这家伙好阴险哪! “你…你怎么知道的?” 吕玲绮咬着牙问道。 “伱猜?”陆羽依旧是笑吟吟的,可他的语气,却是严肃了几分。“搞清楚,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该是我问你问题吧?吕大小姐!” 这一声“吕大小姐”几乎让吕玲绮完全破防! 这已经不是看穿了,她感觉自己被陆羽给彻彻底底的玩弄了,玩弄于掌心,玩弄于鼓掌! “你就打算让我背对着你么?” 吕玲绮咬着牙说的… 她还想寻觅最后的机会,反击…乃至于一击必杀! 陆羽则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说的没对,本公子也喜欢正面交谈,看着你的眼睛,坦诚相待…不过,本公子比较怂,这些的大前提必须要在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你…你想怎样?”吕玲绮心头生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陆羽的话却是云淡风轻。 “我可不想被暗箭所伤,所以,只能请吕大小姐把衣服全脱了,这样…你、我才能够坦诚相待!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话聊开!” “你…” 这一刻… 吕玲绮感觉她要疯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竟然要她把衣服全脱了! 是她疯了,还是…还是他疯了? 亦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吕布:你这不孝女!还不住手! “啪嗒。” 霓裳落地,袖口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俨然,这霓裳的袖口处藏着利器。 陆羽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致的提起面前的茶盏,环视了一圈,笑着问道:“不止是袖口中藏着利器?这茶盏中怕是也下毒了吧!” 呼… 吕玲绮轻呼口气, 她咬着嘴唇,一副想反抗,却又投鼠忌器的模样。 此刻的她已经褪去了最外层的霓裳,剩下的便是贴身的衣服… 哪曾想,陆羽却是眼眸眯起,笑吟吟的继续道。 “今天似乎不冷,继续…脱!” “你!”吕玲绮吟出一声, 可看到陆羽手中的黑匣子轻轻的抖了抖, 想骂出的声音登时就收了回去。 陆羽的本事,吕玲绮是知道的。 几个月前的许都城保卫战,龙骁营就是凭着一枚极小的弩箭,退了张飞先锋军的冲锋。 陆羽既说,他手中这黑匣子能顷刻间夺人性命,吕玲绮毫不怀疑! 就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吕姑娘弹指间,侯成、魏续、宋宪、成廉就殒命东海,本公子自问功夫比他们可差远了,所以…面对吕大小姐,不敢懈怠,吕大小姐还是脱了吧,免得你、我难堪?” “脱了才难堪呢!”吕玲绮抱怨一句。 “不”陆羽却是微微一笑。“脱了,是你难堪, 本公子可不难堪…” “你…”吕玲绮发现, 她根本说不过陆羽, 段位差太远了。 咬住嘴唇的牙齿更用力了一分。 褪去贴身的衣衫,这下, 吕玲绮身前只剩下一个肚兜。 没错,古代的女子都穿肚兜,在这个时代,肚兜几乎约等于后世的“抹胸”,吕玲绮的这个为长方形,对角设计的,上角裁去,成凹状浅半圆形,下角呈尖形,几乎将她那玲珑剔透的身材淋漓尽致的展露出来。 陆羽心头感慨,这身段…怕是不输小乔的腰了吧!这谁顶得住啊! 只是,这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可远观不可亵玩哪。 陆羽这边还在感慨连连! 另一边… 都脱到这份儿上了,索性,吕玲绮心一横,“敢问陆公子,裤子也要脱么?” 骄横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鄙夷… 之所以这么一问,有发泄,更多的却是吕玲绮在拖延时间。 为了刺杀陆羽, 她做了最万全的准备,毒酒,毒暗器之外,还有臧霸…算算时间,臧霸与埋伏的刺客也该从闺房书架后的密道杀出来了吧? 只要拖住就好,陆羽这黑匣子再厉害?还是几十人的对手么? “本公子对你的腿没兴趣。”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转过来吧!双手举旗,别客气,坐…” 袖口处是最容易藏匿暗器的,也是最隐匿的。 其它地方,陆羽有把握在吕玲绮出手之前,先制服她! 这… 吕玲绮眉头紧蹙,就这么穿着肚兜,露着香肩后背坐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么?关键是…这個男人,还是…还是她的杀父仇人。 “你到底要干嘛?羞辱我么?” 陆羽微笑,依旧提起这黑匣子,手指就在机关处,尽管吕玲绮几乎是坦诚相待了,可面对这么一个战斗力不低的暴利萝莉,陆羽依旧不敢大意。 “你方才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问呗…” 吕玲绮在拖延时间,陆羽其实也在拖延时间,当然了,吕玲绮等的是臧霸的刺客,陆羽等的人嘛…是她吕玲绮的爹! 之前在大堂遇见的朋友乃是杨修。 陆羽借小解与他聊了几句,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吕玲绮是童渊的弟子,此番来,有替师傅交换俘虏、赎回颜良的意思,可更多的却是报仇雪恨! 他陆羽竟有幸成为“吕布”的七个仇人之一,这简直是比窦娥还冤了! 按照杨修说的,吕布已经在孙礼的带领下去寻臧霸,多半也在赶来这三楼的路上。 想到这儿,陆羽饶有兴致的望向吕玲绮,保不齐,今儿个他俩等的还是同一波人! “啪…” 索性,吕玲绮就坐在陆羽的面前。“陆羽,我知道你厉害,可你欺人太甚了吧?你害死了我父亲,何必又要羞辱他?” “羞辱他?”陆羽倒是一头雾水。 吕玲绮的情绪有些激动,俨然就是“摊牌了,不装了,我不是花魁,我是暴躁萝莉”的既视感。 “——空余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恋妻不纳陈宫谏,枉骂无恩大耳儿!这还不算羞辱么?”吕玲绮反问。 唉…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这妮子,跟他爹以前的性子一模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看起来,你是认定,我陆羽是你的杀父仇人了!”陆羽开口道。 “要不然呢?”吕玲绮语气冷冽。“若不是伱阴谋算计,安排细作进入下邳,水淹下邳,父亲怎么会被擒住,又怎么会殒命?怎么会枉死白门楼?”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有可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陆羽摇了摇头。“再说了,纵是你爹死于白门楼,那跟我有锤子关系?你可以打听打听,白门楼上莫说是我了,就连曹司空都想放你爹一马,只不过,某人的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直接把你爹送上了绝路。” 陆羽没有讲述太多,诸如你爹还活着这样的话,讲出来,这妮子也不信! 还不如等九原吕奉先闪亮登场,事实胜于雄辩呢? 不过… 在此之前,陆羽打算给这妮子好好的上一课,让她的眼不再那么的混沌、污浊! 这… 白门楼上的境况,吕玲绮打探过许多次,说出“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的是刘备那个大耳贼。 陆羽说的没错,那时候的曹操已经对父亲有饶恕之心,却因为大耳贼的这番话,才…才… 双拳骤然握紧。 吕玲绮望向了袖口上,倒数第二个名字——刘备! 杀父之仇,这大耳贼又岂能脱了干系? “唉…”就在这时,陆羽继续道:“吕大小姐,不妨,我站在刘备的立场上替你分析一番…” 吕玲绮抬头,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陆羽的声音已经传出。“你父亲吕布乃是无双战神,统帅骑兵那自是战无不胜,而曹司空智谋过人,用人不疑,他手下的青州兵横行于中原,倘若擅长统帅骑兵、武艺过人的吕布与妙计频出,善统步兵的曹司空相配合,那普天之下,谁还是对手?” “刘备善于藏心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故而…摒弃昔日的辕门射戟之情,说出了那‘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的诛心之言,吕大小姐,你品,你细品!这中间,谁是真正的凶手?不用我详加累述了吧?” 这… 吕玲绮的心头微微一颤,不过,很快,她猛地摇头,陆羽的“鬼话”,她一句也不想听,更不能听。 谁不知道,这家伙巧舌如簧,善于诡辩。 “哼…” 冷哼一声,吕玲绮道:“不用你替我分析,该找谁报仇,本姑娘清楚着呢!”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骤然传出,似乎,这脚步是从香闺后传来的。 而吕玲绮听到这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她知道,是臧霸叔父带着杀手赶来了,陆羽没有进行琴、棋的考验,故而时间有些滞后了,不过也无妨… “陆羽,你死定了。”吕玲绮笑着说道。“纵使你这黑色的匣子能带走我的性命,可这周围我早布下了重重埋伏,你跑不掉的,今日纵死,我也要拉你一道下地狱,一道去见我爹爹!” 呵… 呵呵… 吕玲绮的话直接把陆羽逗乐了,陆羽就“呵呵”了,他微微摇头。“本公子可不想跟你做一对儿鬼鸳鸯。” “谁要跟你做…”吕玲绮的话音还没传出。 “砰”的一声,香闺处的书台被猛然推翻,书台后的密道内,十余名黑袍男子骤然走出,为首一人可不就是臧霸么? “奴寇叔父,杀了这家伙…替我爹报仇。” 这一刻,吕玲绮浑然不畏惧,哪怕冒着被“暴雨梨花针”洞穿的危险,她也要拉陆羽下水。 “嗖嗖嗖…” 十余名黑袍男子纷纷拔出佩刀… 吕玲绮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她惊讶的看到陆羽将手中的黑匣子收了起来,眼眸睁开,笑吟吟的望向她! 他…他这是疯了么?放弃抵抗了?不打算同归于尽么? 不等吕玲绮想明白… 陆羽口中轻吟道:“总算是等到了!演的真累!” 言及此处,他嘴角的笑意更添了几分。 吕玲绮却是俏眉紧凝。“你在说什么胡话?死到临头尤不自知么?”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他蹲下身子,笑吟吟的说道;“咱俩,都死不了,只不过…你的屁股会不会开花,就不一定咯!” 言及此处,陆羽笑着站起身来。 吕玲绮怒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家,被一个男人…还是仇人张口闭口就是屁股,她想要揍陆羽!她已经握起了拳头,陆羽那黑匣子已经收起,吕玲绮再无忌惮… 她有把握,这一拳下去,陆羽会重残倒地! 谷鴆 哪曾想,她这理想中的一拳尚未挥出。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密道内骤然传出。 ——“你这不孝女!还不住手!” ——“若伤到恩公!伤到你夫君!为父打不死你!” 这… 这声音。 随着这道苍劲的声音传出,吕玲绮那握起的拳头骤然松开,这一刻,她猛地发现,那些从密室中走出的杀手,刀锋对准的竟然是她自己?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密室内的这道声音她太熟悉了,爹爹…这是爹爹的声音呀? 可… 可爹爹不是在白门楼殒命了么! 吕玲绮惊愕的转过头,而从密室中走出的,除了她吕玲绮的父亲——吕布吕奉先! 还能有谁? 此刻的吕布赤手空拳,没有赤兔马,更没有方天画戟,就连那西川红锦百花袍、兽面吞头连环铠、玲珑狮蛮带也没有加在身上。 可哪怕是穿着最朴素的服饰,可那面容,那发怒时的模样,那眉宇…不正是她吕玲绮心心念念的父亲嘛? “爹,爹…” 吕玲绮下意识的朝吕布跑去,她一把就要抱住父亲,多少个夜晚,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父亲殒命的情景,可…可此时此刻,活生生的父亲出现在眼前,心头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她要疯了一般的宣泄出去… “爹…” 又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声调。 可…吕布的面颊却是苍白的,却是震怒的,却是难以名状的… “啪嗒…” 不是父女相见的泪眼汪汪,而是…一巴掌! ——重重的一巴掌! 吕布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吕玲绮的脸上。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将吕玲绮扇倒在地。 伴随着这清脆的声响,还有吕布冷冽的声音——“你这!不!孝!女!” 这… 吕玲绮完全傻了,她甚至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为何父亲要扇她耳光,要骂她不孝女呢! 当然,还有…为何白门楼殒命的父亲,此时出现在她眼前呢? 当然了… 吕玲绮自然不知道,童渊不问青红皂白一出手就结束了雁门十余名边关将士的性命! 这等行径,在如今的九原吕奉先看来,无异于触碰到他的逆鳞! 恰恰,他的女儿竟然是童渊那老狗的女弟子,此为巨大的不孝! 而第二点,此前…吕布可是与陆羽有过约定,陆羽要娶吕玲绮为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吕玲绮如今的行为,无异于谋杀亲夫,在汉代,这是要被浸猪笼的。 而最关键的是第三点… 吕玲绮拜童渊为师,又谋杀亲夫,如此行径之下,莫说是陆羽的妻子…便是一个妾室,她也做不成了! 不是做不成,而是不配做!也没有资格做! 偏偏,吕玲绮能否嫁给陆羽,关乎的何止是他吕布一个人的命运! 貂蝉、灵雎…甚至是,是那位他最对不起的夫人。 吕布正是意识到了这点,这才一耳光扇到吕玲绮的脸上,大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 “爹…爹…” 吕玲绮呜咽着张口。 “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女!”吕布的回答无比狠辣,一言毕,他没有再理睬吕玲绮,反倒是转过头望向陆羽,那素来高贵的头颅,这一刻竟是低垂了下来。 ——恩人,女婿… 陆羽对他有太多的恩情,可…可偏偏所有的恩情,经历过如今吕玲绮这么一遭,那就完全变了味道! 吕布感觉到的就是一股“忘恩负义”,也难怪,世人都说他吕布忘恩负义,有如此女儿,他也真的该! “陆公子…” 如果是以往,吕布保不齐都敢称陆羽为贤婿,可现在…吕布没脸叫,女儿吕玲绮的行为让他的面颊上格外的火辣,羞于见人。 呃…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莫名的感觉到此间的气氛有点儿销魂哪… “影将军,什么也别说,你们父女重逢,自当有说不完的话,不妨…先去叙叙,很多误会…解开了就好!” 陆羽微微一笑,余光望了吕玲绮一眼。 此刻的吕玲绮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红扑扑的面靥被一只手扶着,俨然她爹那巴掌可不轻! 她则是低着头,不明所以,可…眼神中,却…却还有些莫名的高兴。 陆羽能理解… 这点疼算什么,只要她爹还在…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挨更多的打也值得! 似乎,这个时代姓吕的,家庭观念都挺重的! 就在这时… 吕布开口了。 “陆公子大人大量,不与我这不孝女一般见识,可规矩我懂…” 吕布的语气格外的严肃,格外的一丝不苟。 “此不孝女做出如此行径,莫说是嫁入侯府为妻,便是成为侯府的一方侍妾,也是天理难容!陆公子,你、我之间的约定一笔勾销,这女儿…” 提到“这女儿”三个字,吕布的眼眸回望向吕玲绮,冷冰冰的,让吕玲绮浑身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吕布的声音接踵而出。 “子不教父之过,这不孝女我自会带回去好生调教,日后,再交给陆公子之时,为奴为婢,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霍… 吕布这算是大表态。 陆羽却是连连摆手。“影将军,不至于…都是误会,约定一笔勾销这点儿倒没什么,只是,为奴为婢就算了,你家这闺女暴躁的很,说实在的,真要让她在侯府为奴为婢…那还不闹翻了天,我怕我这小心肝受不了。” 讲到这儿,陆羽眨巴了下眼睛,留给吕布一个大大的微笑,旋即转过身就打算走出了此间香闺! 臧霸与一干泰山军连忙拱手:“恭送陆公子…” “好说。”陆羽摆摆手…也不停留,接下来,这里该留给吕布他们父女了! 当然了… 这吕玲绮的屁股是不是被打开花,陆羽很好奇! …但是,还是别看了,避免太血腥,太暴力! 走到回廊时… 典韦连忙踏出一步。“方才阁内有动静,我正准备闯进去,陆公子无恙吧?” “好的很。”陆羽笑笑,招呼典韦、曹植一道下楼。 这万花阁也来了,花魁也见了,没啥遗憾了…该回去了。 哪曾想… 曹植当即小声道:“陆总长,妙才叔父来了…就等在衙署,说是带着天子的诏书,要为陆总长赐婚!” 赐婚? 陆羽眼珠子一转,这哪跟哪呀?怎么好端端的就赐婚了? “什么赐婚?” 下意识的陆羽问出一句。 谁知,曹植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石破天惊。 ——“一门侯府两夫人,天赐赐婚,效仿春秋时齐王纳后,陛下将妙才叔父的养女夏侯涓与万年公主一并赐给陆总长为妻!” 啊…啊… 这是…什么情况? 陆羽感觉脑门都是“嗡嗡”的! 这才出青楼?就一下娶俩? 陆羽突然感觉自己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以后应该随身带个杯子… 然后…提前步入那中年油腻男人“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吕玲绮:如果我杀了童渊呢! 徐州,下邳城! 夏侯渊来了… 连带着还带来了两条劲爆的消息。 其一,是陆羽被天子册封为御使大夫,曹操更是将校事府交给陆羽掌管。 这事儿太大了! 要知道,御史大夫不过是个头衔,可这校事府,才是实打实的监察百官, 执掌百官生死! 而根据夏侯渊的讲述,曹操还专程为陆羽在校事府配了两个副手,其一是郭嘉郭奉孝,其二是对外宣称已经被赐死的沮授! 这就更意味深长了。 老曹的想法,陆羽多少能体会到一些,自打曾经他提出过废除“人头税”,实行“摊丁入亩”的新政,尽管并未执行, 可曹操始终放在心上。 对此, 曹操心如明镜,天下的动乱,追本索源是在人心的动乱。 而人心的动乱,是因为大量的土地掌握在少数豪门氏族的手里。 偏偏,繁重的人头税,对于这些坐拥良田千倾的豪门氏族是九牛一毛,可对于百姓却是繁重的负担! 曹操特地将校事府交给陆羽… 从这点出发,别有用意! 或许,就包含了这新政的愿景。 当然了,这个消息还得更深入的去理解。 陆羽成没成御史大夫,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曹如愿成为了丞相,总丶理百官,这无异议将汉室、将天子彻底架空! 在陆羽看来, 这标志着魏武扬鞭的霸业进入了崭新的篇章, 喜闻乐见。 至于第二条嘛。 “夏侯将军…”陆羽面对着夏侯渊, 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就天子赐婚,怎么就一门侯府两夫人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呀…” “还有,这事儿问过我姐了么?她同意么?”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抛给了这个,前一刻还是“好兄弟”,后一刻就变成了他岳父大人的夏侯渊。 “其实,天子赐婚,我也很意外!” 夏侯渊解释道:“不过,既是已经赐婚,那自然已经知会过蔡琰姑娘了,当然了,子宇啊,我知道你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毕竟你的姐姐是我大哥的妹妹,你的结义大哥也是我的大哥,这样吧…” 夏侯渊顿了一下,提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我都想好了,暂时,咱们就各论各的,你管叫我岳父大人, 我喊你陆羽贤弟!这样辈分儿就不乱了!” 俨然, 夏侯渊也意识一個严重的问题, 曹氏、夏侯氏的辈分儿因为陆羽一个人的缘故,已经乱成马了! 当然了… 女儿能嫁给这么个好女婿,他夏侯渊付出一些口头上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呃… 陆羽还是有点懵,眩晕哪! 这就被“天子赐婚”了? 还是一门侯府双夫人,乖乖的,敢情…得亏方才吕布主动让吕玲绮退出了这侯府夫人的候选,否则…陆羽感觉他侯府也要乱成马了! 当然了,夏侯涓…陆羽有所耳闻,蕙质兰心,秀外慧中,此前又在许都保卫战中立下大功,想来是个不错的夫人人选! 可… 万年公主刘雪? 谁呀? 在陆羽的记忆里,《后汉书》中倒是有过记载,她是汉灵帝刘宏唯一的女儿,在光和三年,刘宏册封她为万年公主,至于她的母亲是谁?历史上没有考证。 不过…按照这赐婚诏书上的意思,万年公主是宋皇后所出,算是大汉的嫡长女,身份贵重的很。 “夏侯将军…”陆羽继续张口。 哪曾想,夏侯渊不干了。“还叫我将军?” 呃… 陆羽顿时感觉自己低了一大辈儿!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各论各的,要不…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婿? “夏侯…” 本想喊夏侯大哥,陆羽索性心一横,还是更直接点儿得了。 “岳父大人。”陆羽张口道:“曹丞相派您来这边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即刻返回许都城完婚呢?” “不错!”夏侯渊显得颇为积极。“婚期当选吉时,下月初便是吉时,大哥是怕赶不上了这个好时候,这才把绝影马借给我,让我第一时间将婚期告诉你!” 要知道… 现在的夏侯渊可是知道陆羽身份的。 陆羽是大哥曹操的长公子啊,也是内定的未来世子,大业的接班人。 尽管还有些遥远,可涓儿嫁给他,那未来是有可能凤仪天下的! 因为有曹氏、夏侯氏的支持,这点很有可能。 故而,这择吉日,曹操都没有夏侯渊急切。 呵呵… 当然了,陆羽只能呵呵了! 敢情,他大婚,时间、人选…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是开盲盒一样! 唉,无奈,这就是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无奈呀! 心头感慨… 陆羽嘴上却说。 “那好,今日已经傍晚,明日吧…明日正午,班师回朝!”陆羽当即吩咐一声。 离家太久,该回去咯! 该回去娶媳妇去咯! 也不知道,这两房夫人,昭姬姐满意不满意! … … 下邳城,万花阁,三楼香闺! 夜色融融,隔着窗子,可以看到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 漆黑的月夜下,月亮那稀疏的光线,映照着此间阁宇一双父女的脸颊。 只是,父亲的脸颊有些苍白,而女儿的面颊则是憔悴。 吕布与吕玲绮已经聊了许久。 吕玲绮始终跪着… 而吕布,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一抹遗憾,无奈的将双手按在窗子上,望着朗月,闭目不语! “爹,是女儿错了…可…可女儿就不知道,那陆羽…” 不等吕玲绮把话讲完… 吕布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吕玲绮秒怂,重新开口道:“可…可女儿就不知道,是陆公子在白门楼救下的爹,否则…否则女儿怎么会去常山拜师学艺,又怎么会杀死侯成、魏续等人…怎么会图谋害死陆公子呢?” 呼… 吕玲绮这话脱口,吕布长吁口气。 侯成、魏续、成廉、宋宪,卖主求荣,该死… 女儿杀了他们一点也不亏! 可吕玲绮刺杀陆羽,这简直太罪孽了。 甚至,这已经不是恩将仇报这么简单,这简直是谋杀亲夫,大逆不道。 昔日里,吕布好不容易与陆羽设下的约定,为吕玲绮安排好的绝佳“位置”,被她自己给“作”死了。 可惜…多么的可惜呀! 吕布只觉得世事无常,遗憾,难受! “只怪我从小娇惯你,让你养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吕布一声感慨… 他这话脱口… 吕玲绮卸去了发钗,一手握住发钗,一手将发钗的锋锐之处对准自己的脖颈。 她一甩长发。“爹,女儿知道自己是恩将仇报了,是大逆不道,父亲无言面对陆公子,那…那女儿以死谢罪,总可以了吧?” 说话间,吕玲绮真的就打算手腕发力。 哪曾想,吕布一个转身当即夺过吕玲绮手中的发钗。 语气却依旧是冷若冰霜。 “死?你死有用么?” “难道…以死谢罪?都…都不行么?”吕玲绮还在狡辩,脑海中浮起的却是今日陆羽“羞辱”她的画面… 让她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给脱了! 哪怕是…有所原因,可还是太羞辱,不,是太羞耻了! 吕布的眼眸变得更冷了一分。“你死了,伱可考虑过你亲娘,你的小娘,你那妹妹?原本,她们的处境会更好、更安全!可…因为你…” “娘?” 这个称呼,吕玲绮感觉太陌生了,似乎,那么好多年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了。 …昔日吕布入主徐州时,为了联合徐州丹阳一派,特地娶了丹阳派统领曹豹的女儿为妻,为此,他只能让原本的正妻严夫人隐姓埋名! 这事儿,唯独他吕布与陈宫知道,就连吕玲绮、貂蝉都不知道! “娘?还活着?” 吕玲绮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吕布则是一把拉起了女儿,冰冷的语气中,似乎有一抹缓和。 谷鱤 ——“跟我来!” … 清晨,下邳城的郊外,一阵拂晓的微风轻轻的掠过这静谧的村落。 这风宛若一壶老酒,将一个普通农户屋后的树、竹、田野里的庄稼灌醉。 “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田野间,蛙声、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呱呱呱!” 在一道蛙声中,吕布带着吕玲绮,就他们父女两个走到了这里。 吕玲绮正疑惑,吕布却伸手,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就在远处,默默的望着,这一间普普通通的房舍。 “爹…” 吕玲绮张口,想要问个究竟。 “嘘!”吕布却是示意她不要出声,这一对父女就这么默契的静候在这里。 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终于,这普普通通农舍的门开了… 一个农夫从其中走了出来,他扛着锄头,俨然,是要开始一天的农作。 而农夫的身后,则是又走出一个女人,她带着帽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是要送男人的离去。 因为太早,婴儿还没有醒。 可两人依依惜别,女人为男人披上了衣衫。 俨然,这是一副农家夫妇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吕玲绮本没有觉得什么… 可待得那农夫走后,吕玲绮注意到,这农家的女人安置好婴儿,卸下了帽子,坐在了院子里,她开始将各种肉食制作成肉干。 这是农户十月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到这个月底,农业工作就快要结束了,一些农户会用七月份制作的酒曲酿酒,也会赶在腊月前,把肉晒成肉干,预备过冬! 当然…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那农家女人卸下帽子后,吕玲绮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她…她是自己的亲娘啊。 没错,这个女人正是昔日里吕布的正妻严夫人! “娘…娘…” 吕玲绮下意识的张口,可因为距离太远,又因为吕布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喊叫。 这一声“娘”并没有传出太远。 哪怕是这样,无数泪水在吕玲绮的眼眸中打着转,就要夺眶而出。 短短两日,她感觉…经历了十年、二十年那么长… 先是白门楼殒命的父亲安然归来… 然后又是,“死掉”将近八年的母亲尚在人间! 吕玲绮感觉她的人生从大悲一下子变成大喜,她的眼泪是喜极而泣… 等等… 不对呀! 吕玲绮骤然把头转向父亲吕布这边,娘如果还活着,那为何?八年前父亲就说她已经亡故了呢? 如果娘还活着,她怎么会嫁给一个寻常的农夫… 她的夫君可是…可是当世的无双战神吕布啊! 眉头挺起,吕玲绮的眉宇间满是问号。 而吕布的话适时传出… 语气却是格外的平淡! “玲绮,你一定很意外,为何你娘还活着?为何你娘已经嫁人?这些,都是因为…” 吕布顿了一下。“因为你娘从来就没死…她之前的离去,是为了大局,我一直将她安置在这农舍中,直到…直到那所谓的‘白门楼殒命’!” 呼… 吕玲绮长长的呼出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在梦里。 可… 猛地掐自己的胳膊,无比真实的痛感又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爹…” 不等吕玲绮开口,吕布的话再度传出。“‘白门楼殒命’,父亲被陆羽救下刑场,从那一刻起,父亲改名‘吕影’忘掉过去,我不想人知道父亲还活着,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至于你娘…” “起初听到我死在白门楼的消息,她痛彻心扉,整日以泪洗面,这些陆羽统统告诉了我,他让我做决定…是否见你娘一面,告诉她真相!” “而我的决定是彻底与曾经的吕布告别,或许…从昔日起,我被迫让她隐姓埋名,她无私奉献给我的那一天起,我与她的缘分已经走到了最后!现在的我,只想默默的守护着你,守护着你娘,守护着貂蝉,守护着灵雎…” 言及此处… 吕布的眼眸中竟是罕见的落下了一丝泪水。 吕玲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吕布似乎话匣子打开,他蹲了下来,也示意让吕玲绮蹲下,这样…他们更不容易被严夫人发现! 他不想打破严夫人如今生活的平静与安逸! “玲绮,你知道嘛?你娘生活在这乡间,一年里都在做些什么?” 这… 吕玲绮没有打断吕布的话,她蹲下身子,一边看着远处的娘亲,一边仔细的听。 她有一种感觉,现在的父亲与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父亲截然不同! ——“正月上旬的第一个丁日和第一个亥日,你娘会跟她的男人一道祭祀祖先与农神,祈求他们能保佑本年的丰收,然后整个一月,你娘会移栽一些树木,如竹子、松柏等!” ——“仲月时,农人耕种,你娘则开始将冬装里的填充物取出,改成夏装,农人说这个叫做‘彻复为袷’!二月份,榆树是会生出榆荚,榆荚是可以作为食物的,你娘也会收集榆荚,先蒸一下再晒干!” ——“到了三月,初三时,你娘会雷打不动的帮着男人去种甜瓜,从三月三到上巳节,也是采集艾叶、乌蕨、柳絮的时间,这些都是草药,可以卖给郎中换些钱。” ——“四月,就可以为低等田翻土,这些土地可以种植粳稻这类的粮食作物,或者是胡麻这一类的油料用物…” …… 提起严夫人的日常。 整整一年,十二个月,吕布如数家珍。 他从来都是个好男人,尽管把严夫人安排在外,可严夫人的生活,无论他是否在徐州,依旧是密切关注。 乃至于…他素来不过问的农政,因为严夫人的缘故,竟然变得极为了解。 只是… “爹…”吕玲绮开口了,“娘嫁给别人,爹就不生气么?” “生气?”吕布笑了,他摇了摇头,紧接着,把头朝向天空。“曾经,我以为,只有我不断的杀戮,不断的扩大地盘,我身边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可…因为与徐州丹阳派的联姻,不得以,我将你娘安排在农家,这对于她而言算是好日子么?” 吕布顿了一下。“可…自打我死后,从陆羽给我的信中,我发现你娘过的越来越快乐了!” “她是在二月嫁人的,嫁人前…陆羽一连发来了几封书信,询问我的意思…可我觉得,吕布既然已经死了,你娘自然也该能追逐自己的幸福!” “那个男人…” 讲到这儿,吕布哽咽了一下。“那个男人人称二牛,是这个村落里有名的老实人,跟他在一起,你娘过的更好、更平静也更安逸,你、我就不要打破她好不容易在乱世中觅得的幸福与平淡!” 其实… 经过了并州的重塑,从温侯吕布,到就九原吕奉先,吕布宛若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是打从心灵深处的蜕变… 现在的他更在乎的是“情”,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物质、虚名! 自打“白门楼殒命”的一刻,他看透了,看穿了这世间的尔虞我诈,如今的他唯独想要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而这一抹情绪…通过一连串的话语,他想转述给吕玲绮,让她明白…作为父亲的苦心。 “爹…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吕玲绮张口道… 吕布却是哑口,他伸出手轻抚了下吕玲绮的长发。 “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爹在世时,能保护你,能保护你娘,能保护你的小娘,也能保护你的妹妹…可如果有一天,爹有个不测,那你们?谁还能守护你们?” 吕布无奈的摇头。 “陆羽本已答应父亲,娶你为妻,这样,无论父亲是否还在,至少父亲要守护的人,他也会守护,在这乱世中,你们能安然无恙!可…可…你的行为,打乱了父亲所有的计划,父亲只是觉得不甘心!” 懂了… 吕玲绮这一刻完全懂了,他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父亲隐姓埋名,父亲与陆羽约定,父亲的所做所为…不始终都为了这个家么? 而她…她吕玲绮除了破坏父亲的苦心外? 到底做了什么呢? “爹…我…”吕玲绮张口,话到了嘴边却是戛然而止。“女儿闯的祸,女儿自己来圆?” “你能怎么圆?难不成,还能再嫁给陆羽?”吕布当即反问。 “为何不能?”吕玲绮银牙紧咬住嘴唇,似乎…她在心头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父亲与另一个重要的男人之间,她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如果…如果我杀了师傅童渊呢?” ——“哪怕背负弑师的骂名,可这够不够,将功补过?” 吕玲绮此言一出。 ——石破天惊!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意气用事,只会陷入无尽的深渊 弑师么? 吕玲绮的话脱口,吕布的瞳孔骤然瞪大,他都没有想到,吕玲绮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女儿,眼神中满是犀利。 可很快…他的眼神和缓了下来。 今日的吕玲绮不就是昔日的他吕布吕奉先么? 被仇恨,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从而忘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 这丫头的性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吕布宛若看镜子一般的望向吕玲绮,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轻拍着吕玲绮的后背。 “玲绮?你知道为何世人骂你爹为‘三姓家奴’么?” 这… 不等吕玲绮开口。 吕布的话脱口而出。“因为昔日里丁原对爹有恩,乃是爹的义父,可为了利益,爹手刃了他!之后爹又认董卓为义父,受封温侯,天下兵马大将军,可谓是荣宠至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为了貂蝉,爹毫不犹豫的就削去了他董卓的首级!” 讲到这儿,吕布顿了一下… 吕玲绮却是咬紧了嘴唇,这些…她知道,可…她不觉得,父亲做错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做一个“利驭者”、“逐利者”,又有什么错呢? “爹…” “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吕布的话将吕玲绮的话压了下去。“弑师一如弑父一般,会被天下人所不容,那白门楼上大耳贼吟出的那句‘君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便是普天之下所有人对爹的评价!” “也是爹永远走不出的梦魇!玲绮, 你还年轻,做事却太冲动,这点就像是曾经的我一般!爹不想,也不许这份被世人唾弃的梦魇强加于你身上,如今的爹…存活在这个世上,唯独想做的就是庇护你们,庇护‘家人’!” 吕布的语速极慢… 可每一个字却是掷地有声,这是他用上半生才感悟出来的,言传身教…传授给自己的女儿!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今的吕玲绮虽不能嫁入白马侯府做正室夫人? 可…总归,还保留着能进入侯府的一线希望。 可一旦弑师,那莫说是正室夫人,便是为妾,为奴,为婢…也不可能! 那才算是彻底堵死了所有的希望。 吕布是过来人,他太懂了… 曾几何时,他以为杀掉丁原,杀掉董卓,就能够坐拥权势。 可… 太天真了,实在是太天真了。 除了骂名外,除了人人唾弃外,他一无所得! 年轻时的意气用事,只会让他陷入无尽的深渊… 而将他从深渊中拉回, 重新找回自己的是陆羽。 今时今日的吕布已经完成蜕变… 他不再逐利! 相反, 他更在乎‘情’!也更加小心呵护着与自己有关系的每一份情! 这… 吕布的一大番话,让吕玲绮沉默了。 她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爹是对的… 或许,她真的太冲动,做事不过脑子! 吕玲绮咬住嘴唇,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深思,吕布的话却是接踵而来。 “至于你的师傅童渊,呵呵…他杀掉边防十余名战士,那与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论起来,他于你有恩!一码归一码,一人是一人,弑师这种事休要再提,为父会光明正大的为那些驻守边防的兄弟报仇雪恨!” 讲到这儿,吕布刻意停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话却添得了几分语重心长。 “杀童渊这与你无关,也与陆羽无关,这是我吕布与他童渊的仇怨…是要做堂堂正正的了断!” 其实… 吕布这番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 “如果这世间需要有憎恶的话,那就让他来承受好了!” 这话是为女儿吕玲绮,也是为原来的“准女婿”陆羽… 吕玲绮自是不用多提,师徒之谊! 可…陆羽,那牵扯就大了。 吕布不是没有调查过童渊,他十分清楚,近来龙骁营风头正盛的常山赵子龙是童渊的关门弟子! 除此之外,驻守宛城,手握三万精骑,与陆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将军张绣也是童渊的弟子,更莫说,还有西川枪王张任。 陆羽的身份太过特殊,他的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造成极大的影响! 他不能,也不该背负有关“童渊”的这份“憎恶”! 呵呵… 想到这儿,吕布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吕布这辈子,该杀的,不该杀的人不少,这份憎恨就当是还陆羽的救命之恩,也算是尽可能的,替女儿征得陆羽的原谅吧? “爹…” 吕玲绮轻吟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吕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摆手。“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旁,但…有关你师傅的事儿,你不要提起半个字,包括他在哪!他的武技!他的弱点!” “即便是要决战…为父也要坦坦荡荡的赢下这一场,让世人知晓,谁才是正在真正的无双!”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吕玲绮能感受出来…父亲是动真格的! 说起来,吕玲绮也不过才十几岁,她的心智远没有那般成熟,莽撞素来是她的标签。 哪怕是今天与父亲的对话,她也只是似懂非懂! 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一定坚持要光明正大呢? 这…这与陆羽…或者与她嫁入侯府有关么? … … 许都城,校事府。 所有人都知道,这座监察百官的“校事府”今日更换了主人。 从今天起,御史大夫,白马亭侯陆羽执掌校事府。 此刻…校事府门前精干的守卫森严伫立,看到郭嘉与沮授的到来,纷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郭嘉散漫的笑容到了这里渐渐收敛,一旁的沮授表情也变得凌厉肃穆。 如今,陆羽不在。 整個校事府,由他们俩个全权统筹! 这是曹操亲自任命的,就连原本掌管校事府的曹仁、曹洪,也再不能插手半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曹操从司空变成了丞相,陆羽也从司徒成为了御史大夫! 校事府从今日起,不再隶属于司空府,而是隶属于御史大夫门下,曹操特地将其中的官员都换成了“陆羽”的人! “沮兄?请…” 郭嘉伸手朝沮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沮授则是摇摇头,无比严肃的说道:“哪有活人请‘死人’先走的!” 他口中的活人是指郭嘉,而‘死人’自然是指自己。 如今的沮授早就改名换姓,而沮授这个名字已经被曹操赐死了,这是陆羽安排的…如此一来,可确保沮授在北境的家人安然无恙! 也可保证沮授在这边忠心耿耿… “沮兄,伱客气呀!” “奉孝兄,是你太客气了!” 郭嘉与沮授又是一番对话。 紧接着…“哈哈哈哈…”两人大笑着,并肩走入了校事府的大门。 门口的守卫高声禀报,奏事… 门外早已排队等候的十名校事皆是他统一的黑色劲装,各捧着一盘竹简进来,他们将竹简一一放置在郭嘉、沮授的案头。 “以往的校事府都是如此奏事的么?”郭嘉猛然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名杂役。 杂役连忙回道:“无论是曹丞相,还是两位曹将军,均是如此。” “好!”郭嘉大笑。“不愧是校事府,昔日里,你们替曹丞相监察朝堂上的百官,之后,我们要替整个大汉监察整个天下的百官!” 言及此处,郭嘉转头望向沮授。 “沮兄,你说,是不是?” 这时候的沮授正在饮茶,郭嘉把话题引到他这边,沮授倒是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 “不愧是让曹丞相与陆御史都看重的人,奉孝兄这一番话说的好!” 得到沮授的称赞… 郭嘉方才转过身,大喊一声。 “奏事!” 一名首领回禀道:“一个时辰前,伏家遣散了所有门客,府门外高挂免见牌!” 说着话,他将一卷手卷放在桌案上,上面画着伏完闭门谢客的样子。 第二名首领回禀道:“万年公主微服出城,虎贲军通禀过曹丞相,曹丞相下令放行!万年公主的马车停在许都城东郊五十里处的皇庄。” 手卷展开,是万年公主从马车中走下,进入皇庄的画面。 第三名首领回禀道:“黄河以北细作传报,袁绍临死前将长子袁谭过继给了亡兄,却将世子之位交给了小儿子袁尚,为了弥补大儿子,袁绍将一支后方七万人的兵马交由袁谭执掌!” 手卷展开,是袁绍临死前拉着袁尚嘱咐后世的画面。 一旁的袁谭跪在一旁哭的真切,眼神中透漏着不甘。 嘿… 三名首领回禀过后,郭嘉的眼眸望向沮授。 连连感慨道:“沮兄,这校事府可了不得了!” 俨然… 比起三条重磅的消息,郭嘉对校事府的能耐,更是欣赏、欣慰! “久闻曹公之下,有一校事府,是他的眼睛与耳朵,能够监察百官,洞悉天下变幻,今日一观果然非同凡响!” 沮授顿了一下,继续感慨道:“更非同凡响的是,如此重要的校事府,曹丞相竟交给陆御史管辖,单单这等胸襟,便是十个袁本初绑在一起也不是曹丞相的对手。” 谷啑 有时候就是这样… 跟对主公,诸事顺心,跟错主公,那是诸事烦心! 聊完了校事府,自然要聊到公事上。 曹操安排他俩来校事府可不是吃干饭的,是要协助陆羽…责任重大。 “沮兄,咱们先说哪一条?”郭嘉问道。 “伏家闭门谢客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说的。”沮授朗声道:“就从第二条开始吧…” 提及此处… 郭嘉与沮授的眼眸望向了首领递来的第二幅画卷。 万年公主微服私访乘马车赴皇庄。 “奉孝兄?你觉得万年公主此举,是为何?”沮授饶有兴致的问道。 “自然是去迎她的夫君咯!”郭嘉不假思索的回道:“白马侯今日就要到许都了吧?万年公主想要提前与未来的驸马见上一面,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有这么简单么?”沮授的眼眸微眯。 俨然,他看出了更多的深意! 要知道,昔日里袁绍能够一统北境,成为青、幽、冀、并之虎,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沮授,是他制定出的宏观战略! 沮授的眼力极度敏锐… 或许在微观计略上比不上郭嘉,可宏观部署,洞悉时局,是他的强项。 他的眼力别说是郭嘉了,就是与荀彧荀令君相比,也不曾多让。 “奉孝,我听闻万年公主府只有女仆,便是侍卫也是女侍卫,往日出行,万年公主更是只有婢女相陪,可这幅画卷中,为何多出了一个男丁?” 嘿… 别说,沮授这么一提,郭嘉凝神一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等等,这画卷中低头的男丁…怎么有点像是… “陛下…” 郭嘉下意识的吟出一句。 沮授却是连忙伸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他浅笑着低声道:“奉孝啊,想见咱们白马侯的,从来就不是是什么万年公主,有人对白马侯的迫切,可比万年公主多出十倍不止!” 霍… 郭嘉眼珠子一定。 “哈哈哈…”他爽然的笑出声来。“沮兄,你是真的细…” “看起来,白马侯为你大费周章,既杀你,又用你,这步棋是走对了!” 惺惺相惜… 随着接触的时间日久,郭嘉与沮授心头均有那么一抹惺惺相惜的味道。 诚然,曹操战胜袁绍… 可这却不意味着,郭嘉就一定比沮授强。 沮授…这个男人…在演绎中可是被严重低估的。 听到郭嘉的称赞,沮授话锋一转。 “奉孝兄,咱们还是先看下一条吧!” 说话间… 两人把目光转向了第三幅图卷上,这是袁绍废长立幼,将小儿子袁尚立为继承人,却给予大儿子数量庞大的兵马! 要知道,如今的北境今非昔比… 留给袁谭七万兵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奉孝怎么看?” “沮兄在袁营这么许久?难道看不出来?”郭嘉反问。 “自然能看出来。”沮授笑着张口道:“只不过,比起你、我在这里漫谈时局,曹丞相与白马侯对局势的分析无疑更快,更准!这一招大胜之后的大军凯旋,最是!精妙绝伦!” “是啊…”郭嘉点了点头。 两个聪明人的对话就是这样,很多话不用说完,点到即止即可。 说到这里,两人彼此互视…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校事府。 待得笑声快要落下,郭嘉才吟出四个字:“同室操戈!” 沮授则补充上四个字:“相煎太急!” 哈哈哈… 又是一阵爽然的大笑声。 当然了,其实,这个局才刚刚布下… 对于陆羽来说,还缺一把火,一把能够燎原的星星之火。 特地埋藏在邺城的这把火,就要启用! … … 兖州,泰山郡! 龙骁营绵延的队伍从徐州出发,向许都城进发,此间…正好路过兖州的泰山郡。 三万泰山军依次列阵,似乎是迎接他们新的主人的到来! 吕布与吕玲绮远远避在众人之后。 而随着龙骁营与泰山军的安营扎寨。 四舆马车中的陆羽特地让典韦放慢了速度,等吕布赶来… “陆公子,我…” 看到陆羽,吕布还有些惭愧…她看了身旁的女儿吕玲绮一眼,心情是五味杂陈。 “影将军,之前的事儿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场误会。” “再说了,就算是吃亏,你女儿吃的亏更大!” 陆羽主动开口,试着缓解吕布的尴尬。 呼… 吕布轻呼口气。 他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毕竟…吃亏不吃亏, 女儿有没有在陆羽面前把衣服脱了,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拱手道:“陆公子放心,这女儿,我会带在身边好生教养一番,至于…奴寇与三万泰山军的兄弟,还望陆公子善待!” “这是自然!”陆羽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允诺,让人放心。 “就此别过了。”吕布拱手行礼,陆羽也拱手回礼… 没有太多的废话… “驾…” 一声呼喊,“得得得…”赤兔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蹄迈出,疾驰而去… “公子,我也去了…” 一旁的杨修也拱手行礼。 面对杨修,陆羽拍拍他的肩膀。“并州,就交给你了,为师很看好你!” “至于,并州的攻伐,如果有拿不准主意的时候,不妨等等,局势瞬息万变…” 临终赠言… 亦或者说是,这是陆羽语重心长的嘱咐。 “必定不辱恩师所托。”杨修拱手再拜。“势必夺下并州!为恩师长脸!” 哒哒哒… 伴随着又一道马蹄声,杨修驾马追着吕布行去。 最后剩下吕玲绮… 她咬着嘴唇驱马行至陆羽的面前。 踟蹰了半天,张口吟道“喂…” 呵… 陆羽摇了摇头,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怎么?”陆羽索性反问。 “多谢你救了爹,也救了我全家…”吕玲绮的话有些扭捏,一改她往日里的大大咧咧,表情更是和缓至极。 “这个呀?”陆羽微微一笑。“分内之事!” “总之…”吕玲绮咬住嘴唇的牙齿更用力了一分,似乎…做了许多思想斗争,才张口道:“总之谢谢你了,日后…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 怎么报答? 日后? 报答? 陆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啥…总是想到吕玲绮这个暴躁萝莉的时候,心里边,格外的不踏实! 或许,是因为…这吕玲绮活脱脱的就是曾经的吕布的翻版吧? 坦白的说,曾经的吕布并不那么让人喜欢! “驾…” 伴随着清脆的女声,吕玲绮驾马离去。 三人三马去势如飞,穿过了这寂静的夜,起伏在一望无尽的官道上! 陆羽站在泰山脚下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轻声感慨。 “这三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只不过,无论是并州,还是未来的塞外,他们三…至关重要!” 言及此处… 陆羽又是一阵长叹。 距离真正意义的一统天下,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哪! 感慨过后,陆羽转过头,接下来该对臧霸与泰山军有所部署了。 ——“臧将军” ——“末将在” ——“你与三万泰山军新晋加入龙骁营!作为龙骁营统领没准备什么礼物,索性,我就送臧将军与三万泰山军一份天大的功劳!”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伯牙子期,陛下陆羽,愿景而已 邺城郊外,五十里处的一个村落。 夜深人静,一方茅草屋内。 “仲达…” 一声清脆的呼喊,是许攸的侄子许远,他快步走到了司马懿所在的房舍。“田丰那儿,还是老样子,每日只进食一点, 之后…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 司马懿将桌案上的一张纸折上。 眼眸微眯… 按照陆总长的吩咐,他潜入邺城,用计逼得审配对许家施以重罚,间接引导了许攸的投曹,对于官渡一战,可谓是立下大功。 之后… 他更是将田丰、许远… 连带着田家七口人,许家一十九口人都接到了附近村落,隐姓埋名…躲避袁家的怒火! 近来, 冀州动乱,风声鹤唳,新继位的袁尚自然也顾不上这些。 在加上信纸的出现,这方便了司马懿与陆羽的书信往来。 至于田丰… 他依旧是一根筋,起初寻死觅活,后面以他家人的安危相威胁,这才勉强吃了一些饭食。 当然…田丰这个家伙,是陆总长特地嘱咐司马懿救下的,司马懿不敢怠慢。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司马懿的眼眸再度转向眼前的这张折纸上。 “仲达?”许远则是感慨道:“也不知道,这种躲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言外之意,许远希望曹军尽快的打过来,希望能再见到叔父,再过上那衣食无忧的日子。 司马懿回望许远。 片刻的沉吟过后, 他轻声道:“快了,就快了!” 讲到这儿… 他握住折纸的手指更用力了一分。 而这个动作引起了许远的猜测。 “仲达?这纸是陆统领寄来的信笺么?陆统领有新的命令?” “的确有任务。”司马懿轻声道。 言及此处, 他缓缓起身, 迎着月光站在窗前。“不愧是恩师,竟能想到,启用这么一个家人” 这么?一個?人? 许远有点懵… 司马懿却是轻笑一声。“明日我进城一趟,如果恩师预料不错的话,一个月内黄河以北黎阳一线的防御将彻底瓦解!” “曹军北上将再无阻拦…” 言及此处… 司马懿的眼眸凝起,眼神中释放出无数璀璨的光! 要知道… 启用…这么一个人! 不是雪中送炭,可对北境的局势而言,势必是火上浇油! … … 深秋之际,许都城外苍山如黛,皇宫德阳殿高耸的城墙遥遥在望。 一袭马队正在驰骋,无数玄甲骑士,威风赫赫,高高举起的黑色旌旗,上面的“龙骁”与“陆”字格外清晰。 任凭谁也能看出,这是龙骁营在班师回朝! 此刻的五舆马车内,陆羽展开了一封信笺,这是郭嘉从校事府送来的信笺,大体禀明近来百官的动向、北境的动向…以及天子的动向。 陆羽揣着下巴, 微微的“吧唧”了下嘴巴。 这中间,他最关心的是北境的动向… 当看到袁绍将世子之位传给小儿子袁尚,却又因为心存愧疚,将七万兵马交给长子袁谭… 这骚的简直不能再骚的操作一出。 陆羽的嘴角就忍不住扬起,露出欣欣然的笑意。 稳了… 这下,北境的局势稳如狗! 果然,有一句话说的太对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然… 除了北境的局势外,陆羽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点,万年公主出宫了,而且去的地方正是龙骁营班师回朝的必经之所,一处皇家园林。 “有意思。” 陆羽眼眸微眯,淡淡的笑出一声。 就在这时… “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紧随而至的是曹休的声音。 “统领,前面有一队御林军,备好了马车,说是他们的主人请公子前去一叙。” 唔… 陆羽抬起头。 “传令龙骁营就地安营扎寨,告诉御林军,我这就来!” “喏!”曹休答应一声,驾马前去传话。 不多时… 陆羽走下四舆马车,与典韦一道上了前方御林军的马车… 这些御林军大多是老曹的人,陆羽并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不利,再加上有典韦护送…铁定是万无一失。 当然,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 因为校事府的提前禀报,陆羽心中有谱,而他们的目的吗?无外乎还是拉拢! “驾…” 许都城高耸的城墙遥遥在望,马车却是一拐,向着山野的方向跑去。 典韦探出头来,看着方向有些不对,诧异的询问马车。 “你们是御林军?该去的地方不是皇宫么?这可不是进城的方向!” 车夫一扬鞭,高声道:“在下奉一位贵人之命护送御史大夫、白马侯,错不了…到地方,将军自然知晓。” 这… 典韦还是一头雾水,他转头望向陆羽,陆羽却是摆摆手,示意他淡定…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车夫加快了鞭打马匹,马蹄嗒搭疾驰,快的连车身都颠婆了起来。 终于… 马车在田野间一处山清水秀的水榭楼台前停下,车夫先跳下去,去扶陆羽下车,陆羽则是抬头张望,打量着四周,屋外流水潺潺,高树成荫,鸣泉流泻的清音比丝竹更悦耳。 这水榭楼台红墙碧瓦,屋檐上结满牵牛紫藤,这是一处十分幽静且怡人的所在! 那车夫领着陆羽径直来到门口叩门。 “御史大夫、白马侯,陆公子到!” 这时…门们突然开了,两个穿戴整齐干净的童子应声而立,向陆羽彬彬有礼的躬身行礼,“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迎候白马侯!” “你家主人?”陆羽反问:“万年公主是么?” 小童也不回答,只是微笑。 “曲径通幽,白马侯,请…” 在小童的引领下,陆羽与典韦步入这庭院中。 这里,花木潇然,水车淅沥,回廊曲折,隐隐传来琴声… 当然… 这样的皇庄,陆羽并不意外,许都城距离洛阳极近,桓灵二帝时期,这附近就有许多皇家园林,而大汉的天子素来有“建园子”的爱好! 当然…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国事蜩螗,江河日下,当皇帝已经这样艰难了,造个园子乐呵乐呵实属常事。 西汉武帝刘彻曾建上林苑、兔苑,大手挥霍; 东汉明帝造广成苑、濯龙园、气派恢弘; 孝桓帝更是因为造显阳园,大肆拆毁百姓民居… 而当今天子他老子…灵帝刘宏在位时,依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像其它皇帝那样,只建造一、两个园子呢? 那也忒小气了。 便是为此,东西畢圭苑,还有灵昆苑,除此之外,洛阳附近的司隶地区、许都地区,只要是有皇庄的地方,均大肆修建园林。 万年公主作为汉灵帝最喜欢的嫡长女,赏赐几个园子,似乎也并不意外! “啪…” 忽的一声,这水榭楼台的大门关上。 典韦警戒了起来,就打算拔出武器… 昔日,陆羽曾特地嘱咐过,他要随身携带着武器,人在武器在! 便是为此,双戟永远藏在他的身后。 可… 这一次,双戟尚未抽出,陆羽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 “典都统,对方没有恶意!” 陆羽微微一笑… 他吩咐典韦守在门外,自己则独自一人追寻着琴声慢步进屋。 阁宇之内,大堂之上,软玉温香…富丽却不失去清雅,几十名秀美的丫鬟,或在布酒,或在焚香,或在插画,皆优雅无声如同图画。 她们看到陆羽,只是无声的向他敛衽行礼,继而便各自去做手头之事。 陆羽感觉一阵如梦似幻… 仿佛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世外仙境一般。 踏踏… 脚步继续向前,寻着琴声,陆羽走入内室。 隐隐可见一个美人在抚琴,拨开黑色的珠帘,陆羽凝望着这古琴前如梦如幻的身影… 忽然,这美人抬头对着陆羽嫣然一笑,一时间,陆羽竟有些愣神儿了。 琴声缠绵幽咽,顿挫悠扬,许久之后…女子终于停下,款款起身,看到陆羽的眼眸在盯着自己。 谷黢 含笑问道:“白马侯是在盯着我看么?” 女子这话的意思,本是因为陆羽的目光惹得她有些羞涩,想让对方收敛一点,哪曾想,陆羽的回答直接了当。 “怎么?万年公主如此好看?还不许人多看两眼么?” 这… 万年公主刘雪一双美眸无意识的放大,都顾不上面色羞红了。 她…她算是被调戏了么? 被未来的夫君在洞房花烛夜之前调戏了么? … … 丞相府。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旁,似乎这一对“挚友”刚刚聊过一些事项。 中间,虎贲军统领许褚送来一份急报,曹操展开竹简,看过之后,冷冷的一笑。 荀彧问道:“曹司空的表情有些古怪,多半是与长公子有关吧?” 此间丞相府的书房,唯独曹操与荀彧两人。 私下里,荀彧都用“长公子”来称呼陆羽。 “算是吧…” 曹操回了一句,却又没有讲述的太过细致。 荀彧好奇的问道:“今日不是龙骁营凯旋么?”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好像不该有什么事儿。 “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爽然笑道:“龙骁营的骑队是到了许都地界,可却没有进城。” 荀彧稍稍一惊。“那…长公子在何处?” 曹操笑着回道:“温柔乡啊!现在的羽儿可比咱们舒坦,陛下提前就安排万年公主去为他接风,这接风之所还是先帝赐给万年公主的皇家园林!这么看,就不止是接风,还有洗尘咯!” 讲到这儿… “哈哈哈…”曹操怅然笑道:“现在的羽儿,怕是已经醉卧美人膝了吧?” 嘶… 荀彧有些疑惑。 似乎…陛下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吧? 陆羽与万年公主尚未完婚,顶多就是个天子赐婚,可…若是这出城迎夫君的消息传出去,那在整个许都可就是一出艳闻了。 保不齐,还会传出大汉长公主急不可耐,要在婚前会情郎…亦或者万年公主欲求不满,婚前霸王硬…那啥! 这… 荀彧眼眸眯起。“丞相?这真的是陛下安排的?” 曹操摇了摇头。“你太小瞧陛下了,这种事情,关乎皇室颜面,陛下怎么会安排?而万年公主此举的目的,倒是有些替陛下遮掩的味道了!”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比起皇室的脸面,看起来陛下更想与羽儿开诚布公的畅聊一番!” 嘿… 曹操把话讲到这儿份儿上,荀彧懂了,怪不得…今早去崇德殿问安,陛下以偶感风寒回绝,原来…陛下已经不在皇宫里了… 想到这儿,荀彧再度把眼眸望向曹操… 陛下是不是在皇宫里,似乎…不那么重要! 因为…无论陛下在哪,也逃不出曹操的掌握,或许…陛下私会陆羽,在曹操看来,还是喜闻乐见的一桩事儿。 “丞相就不怕陛下…”荀彧一句话说到一半… “哈哈…”曹操爽然笑道:“荀令君,陛下与你、我一样,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我们也不可做的太过火了!” “再说,这大业,我曹操早晚要传到羽儿手中,羽儿与天子,一个是曹营的未来,一个是门阀士族经验世界里的主宰,他们这场提前的对话,在我看来…喜闻乐见!” 霍… 好霸气的言论! 好自信的言论! 字里行间,流漏出曹操对长公子满满的信心哪! 呼… 荀彧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说的没错…一边是汉庭,一边是曹营,陆羽与天子的对话,意味深长…且影响深远! “荀令君…”就在这时,曹操再度开口。“方才政务已经议论完毕了,接下来,本相想与你议论一件私事!” 唔… 私事? 荀彧大体有一种预感,这私事必是关乎陆羽的。 果然…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如今袁绍已死,内部大体稳固,那么…接下来,对于我曹操而言的头等大事,便是如何揭示羽儿的身份!如何顺理成章的将世子之位交到他的手里!” “荀令君,你一贯思虑周全,这事儿,还得由你全权主理!其中势必会遇到一系列的阻碍,可一来有羽儿的功勋在,二来有我曹操的决意在,三来有你荀令君的鼎力相助,咱们三剑合璧,一切阻挠,都要彻底荡平!” 呼… 呼… 尽管原本就有准备,可当真听到曹操这番话时,荀彧的心情依旧是猛地悸动了一下,连喘出两口大气。 终于… 终于,曹操要迈出父子相认的这一步了么?曹操要迈出…将世子之位交给庶长子的这一步了么? 而这一切… 首当其冲的阻挠便是… “丞相…” 荀彧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丞相与子宇父子相认这事儿倒是简单,可世子之位牵扯的就大了!” “而首当其冲,丞相需要说服一位公子,一位夫人,一门宗族子弟!” 不愧是荀彧…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就点明问题的关键! 将私生子任命为世子,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万一出现了一点点的纰漏,那北境袁氏一族的世子之争就是前车之鉴! 而关键的关键,就在于一位公子;一位夫人;一门宗族子弟! 咻…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荀令君说的有理! 但… 尽管千难万难,可,已经是时候…该迈出这一步了。 ——为了羽儿! ——也为了曹氏一门的麒麟儿! ——更为了苍生黎庶,为了将来天下的霸主! … … 许都城郊,水榭楼台。 “侯爷驻足凝听半晌,可识得此曲?” 万年公主刘雪款款起身,亲自为陆羽斟满了一盏茶,笑吟吟的递到了他的身前,开口问道。 “似乎是《琴操》吧?乃是我昭姬姐的父亲蔡邕师傅所撰!” 陆羽轻抿一口茶水,轻轻的回答。 他自小被养在蔡府,蔡邕格外喜欢弹琴,而琴曲中集大成者,便是这《琴操》。 当然了… 《琴操》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弹的,难度极大! 让陆羽意外的是,倒是没曾想到…除了昭姬姐外,万年公主竟也能弹奏出来。 而蔡邕的《琴操》共计收录曲目四十七首,除了记载曲谱外,还将琴曲作品之作者、命意、创作背景及有关故事一一记载于其中。 绝大多数是先秦的题材,只有两、三首是西汉故事,最是难得。 而… 方才万年公主刘雪弹奏的是其中第二难的一首。 论及难度,只逊色于“聂政刺韩王曲”! 当然了… 昭姬姐每天都会轻拂焦尾琴,弹奏这类曲目,陆羽每日聆听,自然是如数家珍。 “伯牙遇子期有情,乃作此曲!想不到,公主能弹奏出这么难的一曲!” 陆羽轻声感慨。 公主刘雪却是睁开眼睛,连忙又问。“琴也得遇到知音方能生情,侯爷觉得我曲中是否有情?” 哈…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 他豁然起身。 “所谓情愫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可…此间水榭内堂却有三个人?便是为此,公主的情,我暂时还未听到,可陛下要见我的迫切之情,我倒是感觉到了一分…” 讲到这儿,陆易抬起头左右环望。 忽然张口道:“陛下,好不容易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呢?” 此言一出… 原本还是笑着的万年公主,刹那间,表情凝固了… 她下意识的望向二楼处… 当然,她并不知道,仅仅是校事府的一幅画,仅仅是沮授敏锐的观察,就将她弟弟的行踪暴露了! 她更不知道的是,从进门起,陆羽就在寻找这位天子! 伯牙、子期! 方才万年公主刘雪弹奏的这首,与其说是公主想表达的意境,倒不如直接说是…陛下的美好愿景! ——陛下与陆羽… ——伯牙与子期! 呵呵… 也只是愿景而已!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公无渡河,公竞渡河,堕奈公何 “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二楼处传来。 幕帘之后,一个与陆羽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着仆人的衣衫,眉宇间有些神伤,有些忧郁。 只是,那种骨子里带着的高贵气质呼之欲出。 除了当今天子刘协外?还能有谁? “不愧是白马侯, 眼力过人,算无遗策,朕来这里时就知道,你定会发现朕,只是未曾想,发现的如此之快?” “陛下缪赞。”陆羽一拱手, 算是行了个君臣礼仪。 “踏,踏!” 天子刘协从二楼处走下,他行至陆羽面前, 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与他年岁差不多大的男人。 同样是二十多岁,可陆羽那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气场,让人印象深刻。 反观他刘协,几乎与陆羽完全相反。 尽管身居高位,却…如履薄冰,气场上完全落入下风。 “陛下!” “在长姐这园林处,没有君臣,只有亲人。”天子刘协坐下,他示意陆羽坐在他的对面。 “不敢…”陆羽依旧不敢乱了规矩。 与天子平起平坐,这不是闹着玩的… “你都是朕的姐夫了?有什么不敢的!”刘协继续伸手… 这下,陆羽也不推诿,当即坐了下来。 说是坐… 其实是跪,天子刘协与陆羽都是跪坐的姿势。 一张桌案,两盏茶, 两人落座… 天子刘协朝长姐刘雪使了个眼色, 刘雪再度拨动琴弦,只不过所弹奏之曲与方才那缠绵幽咽、顿挫悠扬的《琴操》截然不同。 曲势磅礴, 与琴声同行,宛若得见崇山峻岭、天海风涛,这样的曲意让人沉醉。 至于,这首曲子的名字,陆羽更不陌生。 ——《公无渡河》 乃是汉乐府诗最短的一首,与最长的《孔雀东南飞》同是写夫妇的殉情之作! 这首歌描写的是白首狂夫投河而死时,其妻的悲惨呼号。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这诗歌总共就这么四句,情调悱侧凄怆,蕴藉深厚,直击心灵的深处,将一个女子对亲人的真挚感情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同样,也借刘雪葱玉般手指在琴弦上的抚动…将汉庭如今的处境,如今的凄凉、苦楚淋漓尽致的表露! “公主好琴技,这首《公无渡河》的曲境,怕是遥在我那姐姐之上了!” 陆羽忍不住夸耀。 “哈哈…”天子刘协笑出声来。“你陆羽的姐姐光芒万丈, 可朕的姐姐又岂是凡夫俗子?哈哈…” 起初是大笑… 可笑到最后,刘协似乎被琴声所创! 话锋一转,感慨起来… “公无渡河, 公竞渡河,堕奈公何?”天子刘协轻吟道:“这世上能渡过河的又有几人?朕恭喜姐夫,于这乱世之中逆流而上,平安渡河!” 呼… 这… 陆羽轻呼口气,好奇的问道:“不知陛下所指的平安渡河是指?” “呵…”刘协苦笑一声。“昔日秦王将六十万大军交于王翦伐楚,王翦还未与楚交锋便三番五次向秦皇请求良田豪宅,以示毫无野心,只求富贵荣华!姐夫聪明一世,岂会不知道当今天下…朕之忧,汉庭之忧,丞相之忧!” 嘿… 刘协这么一说,陆羽大概明白了。 怪不得昭姬姐都没与自己商量一下,就答应了这一门侯府两夫人,倒是他陆羽当局者迷了。 说起来… 夏侯涓是曹氏、夏侯氏的贵女; 而万年公主刘雪是汉室的女人; 若然她们不嫁入侯府?曹营与汉庭,天子与曹操如何能信得过…权利日益高涨的陆羽,如何能对他推心置腹呢? “唉…” 陆羽感慨一声。“臣多么希望效仿王翦,只可惜…陛下与曹丞相不是秦王!”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刘协抢先开口。“秦王不杀功臣,可古往今来,还有哪個君主不杀功臣?特别是大汉,三百年来,外戚、权臣接连执天下牛耳,这些…朕与丞相都心如明镜!” “故而,姐夫如今的处境可比昔日里的王翦凶险十倍,姐夫所担的重担,比王翦更重!姐夫所要的天下一统、四海归一,比之昔日里秦国伐楚不知道难上多少倍!” “可偏偏姐夫不屑以福贵自保,更是不为美色所误,如此这般?没有弱点,没有破绽?如何自保?又如何获取丞相与汉庭的信任呢?” 推心置腹… 今日的刘协面对陆羽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提到这里… 陆羽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公主刘雪这边。 “所以,一门侯府两夫人是最小的代价了?是么?”陆羽微微一笑。“无需以富贵自污,却能让陛下与丞相稍稍对我放心,的确是很小的代价,只是…委屈了…”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咚…” 骤然的琴声响起。 俨然,公主刘雪的心乱了。 “哈哈…”刘协却是笑出声来继续道:“哪怕是昔日武帝亲子,也曾招人构陷有巫蛊之祸,长姐的母亲宋皇后凤仪天下,也是因为巫蛊被诛杀!” “姐夫啊,你如今的位置,如何会不招人眼红呢?朕这里也就罢了,可一旦眼红的人多了,丞相又是生性多疑,难免不会造成悲剧。” “现在好了,公无渡河,公欲渡河,一门侯府两夫人,姐夫与长姐是成功渡河了,却不知晓…朕的前路,大汉的前路在何方?” 提及此处… 刘协的头低垂了下来,满目神伤。 今日来见陆羽,他是发自于内心,至于…要与陆羽聊些什么,或者说他有什么目的? 刘协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最大的目的,就是感慨陆羽的“成功渡河”… 感伤汉庭的“公无渡河,当奈公何!” 呼… 听到这儿,陆羽轻呼口气,旋即轻声道:“看起来,陛下是很喜欢这首《公无渡河》,既算是喜欢,那陛下该知道此曲的妙处在于克制,陛下的话、公主的琴声幽远,有苍茫悲壮之情,有无力感,却少了一分险峻克制之情!” 这… 琴声骤停,刘协与刘雪均抬眸望向陆羽。 “还望姐夫指教。” 刘协连忙问道。 陆羽则是缓缓起身。“以前有人诉说过一段话,振聋发聩,发人深省,正好今日,我就说与陛下听。” 唔… 不等刘协开口,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每当我对时事忧心忡忡却力有不逮时,总有一种声音提醒我!” ——“更多的爱你的家人、身边的人,做好你当下的事,对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传递善意与祝福。” ——“不要抱怨,不要放纵,更不要陷入绝望,所谓…人不求克服命运,但至少可以克服欲望,不求改变世界,但求能改变自己!” 霍… 陆羽这段话不长,可字里行间振聋发聩。 让天子刘协下意识的咬住嘴唇。 做好当下的事! 传递善意与祝福! 克服欲望…不求改变世界,但求改变自己! 从来没有人向他说过这样富含“哲理”的话! 这样的话语…让他有一种,我似乎理解不了,但心灵依旧是大受震撼的触动感。 是啊… 与其抱怨,与其放纵,与其绝望,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于他刘协而言,如果放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他的天子身份…可以做到更多。 “咕咚。” 天子刘协咽了口口水,他缓缓起身。 此时的陆羽是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像是一个看透一切的学者,而刘协拱手、弯腰…深深的朝陆羽鞠了一躬! 陆羽的话…短时间内,刘协还无法理解。 可… 似乎,他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更重要的是,门的那一边有光!与“绝望”截然相反的“希望”的光芒! … … 许都城,丞相府,巨大的院落之内。 曹操与丁夫人、卞夫人、尹夫人、杜夫人、邹夫人、环夫人一起,正围着一只美丽的山鸡,乐人在旁奏乐。 一旁的儿子曹昂、曹丕、曹彰、曹熊、曹冲也在这边。 丁夫人因为半年前得女,心情大好,正在高兴的用羽毛去拨弄山鸡,一边拨弄一边说道:“跳啊,怎么不跳?” 山鸡却丝毫不为所动。 曹操与其余夫人含笑看着,但送来山鸡的县丞却极为恐惧紧张,他用另一支羽毛快速的拨弄山鸡。“跳啊,跳啊,你倒是快点跳啊!” 这只山鸡,是他们山阳县听闻丞相得一嫡女,特地进献给丞相与丁夫人的,相传能闻乐起舞,很是吉祥! 只是…这山鸡好像有些水土不服,别说起舞了,就是蹦跶一下都变成了奢望! 此时的县丞后背冷汗直流,他紧张的窥视了一眼曹操,紧接着“啪嗒”一声,跪地道:“丞相,夫人…下官…下官与山阳县父老乡亲绝…绝不敢欺瞒丞相与夫人,这山鸡在山阳县的确是闻乐起舞啊!” 曹操的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悦。 这么多夫人与公子在这里,因为一只山鸡,大好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正想发落县丞… “爹!”就在这时,五岁的曹冲站了出来。“父亲,孩儿有办法让此山鸡起舞!” 曹冲是环夫人的儿子。 至于环夫人,是在曹操昔日里攻下徐州彭城时,纳的一房妾室。 曹冲自幼聪慧,颇得曹操的喜爱… 不夸张的讲,在曹操看来。 一众儿子中,除了羽儿,就当属曹冲最聪慧! “吾儿有何妙法?”曹操笑问道。 曹冲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向一旁的婢女耳语几句。 婢女当即离去,不过很快…就去而复返,抬出一面铜镜。 谷额 曹冲指着山鸡。“把铜镜放到山鸡面前去!” 曹操一挥手。“按冲儿说的做。” 当即一名虎贲甲士将铜镜摆放在山鸡的面前,山鸡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影子,忽然旋转跳跃,姿态优美犹如舞蹈! 这下… 曹操与一众夫人被逗得大乐,山阳县县丞也是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 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请教公子,为何…为何这山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就起舞了呢?” 曹操与一众夫人、公子的眼眸也望向曹冲。 俨然…这个问题,他们也很想知道。 曹冲轻声解释道:“我记得书上说,山鸡爱其毛羽,映水则舞,此等美丽之物…想来多喜欢顾影自怜,它看到镜中的自己,便自然会喜悦舞蹈了。” 这… 山阳县县丞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山鸡起舞,而是…而是被这么一个少年公子的聪慧所折服。 “哈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大笑。“吾儿聪慧,解了县丞之围!来,爹要好好的赏赐你,我儿想要何物?” 闻言,曹冲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是皱眉叹了口气。 曹操与丁夫人、环夫人诧异的对视一眼。 丁夫人一把将曹冲抱在怀中。 “冲儿何故忧愁?不妨对爹娘说说?” 曹冲抬起头看了眼一旁的长公子曹昂。 “子侑哥哥立下大功,子健哥哥能主持报社事宜,他们在太学陆总长身边,均学到了大本事,孩儿也想去太学读书,跟着蔡师傅、陆师傅学习大学问,替父亲分忧解难,只是孩儿年纪太小,太学怕是不收孩儿!” 嘿… 原来是太学读书。 “哈哈…”曹操当即大笑。“不就是太学读书么?冲儿聪慧岂能以寻常示之,等子宇回来,爹亲自去与他说,今年你便入学!” 曹冲抬头朝曹操、朝环夫人,也不忘朝丁夫人含笑致谢。 说起来… 曹冲与曹昂关系要好,每每曹昂从太学归来,曹冲总是缠着他…听他复述一番。 能去太学读书,一直以来…都是曹冲的梦想。 “多谢爹爹,多谢母亲!” 这下,曹冲高兴坏了。 这时… 一名虎贲甲士从门外步入,快步走到曹操的身边。 “报,曹丞相,江东急件,说是江东孙氏送来一只南地才有的大象,月余后即可送至许都!” 唔… 曹操眼眸微眯,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北境上。 对于江东…倒是关注的不太多! 只知道,半个月前…江东发哀书,孙策病亡! 曹操还特地派朝廷特使去吊丧,这个时间突然送只大象过来,是耀武扬威?还是别有深意呢? “是孙家的哪位公子送大象来的?” 曹操当即问道… 虎贲甲士如实禀报。“是孙家二子孙权与孙家三子孙翊一道下令送来的。” 呼…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眯起,从这“一道下令”四个字中,他就琢磨出点儿什么… 这大象势必别有乾坤哪,江东的局势稳不住了! 当然… 具体是什么?曹操也不知道! 他对江东的了解太少了,除了知道,羽儿的母族在那边…且把陈宫安排到江东助陆家一臂之力外! 其它的,曹操一无所知。 “先把这消息告诉尚书台,大象入许都的事宜,让荀令君好生安排!” “喏!” 虎贲甲士答应一声即刻去办。 “好了,今日先散了,改日为父在考你们的学业。” 曹操转过身一挥手。 “喏…” 一干公子拱手拜道,除丁夫人外的一干妾室更是欠身行礼。 倒是二公子曹丕连忙拱手。“父亲,孩儿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孩儿已至舞象之年,却因为愚钝一无所成,孩儿恳请父亲答应,让孩儿跟冲弟一道去太学读书,跟在陆总长、蔡总长身边,聆听教诲!” 呵…曹丕也要去太学读书。 对此,曹操是喜闻乐见,这些儿子统统都应该向他们的兄长好好学学。 “好,爹答应你!” 曹操拍拍曹丕的肩膀,旋即迈着龙骧虎步往后院书房行去。 一边走一边不忘吩咐。 “子侑,伱过来,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是啊… 曹操当然有话要对曹昂说了! 毕竟,现在的形势…羽儿的身份一天没有揭开,曹氏、夏侯氏的族人,所有的夫人、所有的公子包括昂儿自己,都会顺理成章的认为,曹操才是他曹操未来的继承人! 而曹操要做的,必须让曹昂在世子之位的争夺上,先行出局! 此前… 荀彧提及过的,陆羽成为世子的三个步骤…其中,一位公子,一位夫人,一个家族中,公子便是指代“长公子”曹昂! 他不顺理成章的出局,羽儿没办法上位呀! “快去吧…” 丁夫人拍拍曹昂的肩膀。 “是,母亲。”曹昂连忙赶上。 倒是曹丕,他骤然的张开了双眼,他先是望向曹昂,再度望向曹冲…眼神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 … … 江东,吴郡,陆家府邸。 一名清秀的少年快步走来。 此刻…陆府的院落中,一个中年身穿道袍的男人正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少年恭敬的朝那中年道袍男人行了个礼。 “陈先生!” 中年男人伸了个懒腰方才起身,心头尤自感慨,江东的天气是真的好啊! 这中年男人正是陈宫… 而急冲冲的清秀少年则是陆逊。 陆逊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急… “陈先生?为何咱们陆氏一族要提出,将一只大象送至许都呢?这有什么缘由么?” 陆逊有些疑惑… 如今的江东可谓是人心浮动,内忧外患。 内,孙策死了! 当然,他的死与陆家分不开关系,依着兄长陆羽之前的提点,孙策纵然醒来,可要让他死也很简单,只需要一枚铜镜即可。 山鸡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羽毛,可以高兴的手舞足蹈! 孙策也一样。 他号称江东排名前二的美男子,是一个极致自恋的男人… 若是看到自己英俊的面颊,自然百病全消,手舞足蹈! 可…与之相反。 看到千疮百孔的脸,自然无法接受、吐血而亡! 孙策可谓是这个时代,极致的“外貌协会”荣誉会长… 他不仅对自己身边圈子的外貌要求严格,更是对自己的容颜达到了一种锱铢必较的程度! 一枚铜镜! 镜子里,一张满是伤疤的“丑陋”面颊,足以让他殒命当场! 而孙策殒命后,在整个江东,整个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中…引起了一系列的动荡! 至于外患…是山越。 听闻孙策殒命,山越蠢蠢欲动,连翻出动劫掠江东。 为此…江东一众豪门士族怒不可遏,却又束手无策。 毕竟… 上一个把山越打到跪唱征服的男人,已经彻底的凉了! 倒是陆逊… 这段时间,遍寻能人,学习山越人的习性… 按照昔日里兄长陆羽的部署,他们陆家必须在对抗山越这一环上站起来,从而执掌江东最多的兵马大权! 树立威信! 不过… 趁着陆逊学习对抗山越的当口。 陈宫提议陆绩干了一件事儿,一件大事儿,那就是说服孙家三子孙翊…进贡一只大象给许都的曹操! 没错…是进贡大象给曹操,而不是天子! 此举…意味深长! 当然了,陆逊完全没看懂。 故而急冲冲的跑来询问… 只是,陈宫表情云淡风轻,他缓缓起身,朗声道: ——“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 ——“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以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以寻象以观意。” ——“意以象尽,象以言著。” 故弄玄虚! 此刻的陈宫就像是一个故弄玄虚的神棍!棍中棍!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万年公主撩拨,御史大夫心乱 ——夫象者,出意者也; 言者,明象者也。 意以象尽,象以言著。 陈宫这话是出自《易经·明象》一篇,是周易中十一枚卦象的卦义。 俨然,深谙道家心经的陈宫,仆算出了什么! 当然… 这里的象“不”是指代“大象”, 而是“四象八卦”的象。 只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对于陆逊而言,这些字每一个他都认识,连起成词也能大体了解,可…偏偏变成一个句子,就有些搞不懂了! “伯言哪…”陈宫也不解释, 他转过身拍拍陆逊的肩膀。“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与公纪来操持即可,你只需好好的研习山越习性,对抗山越的兵法,很快,就能有大作用!” 陈宫这话说的自信满满。 对于江东陆家而言,如今解决了钱粮问题。 接下来,摆在眼前的最大难题就是权利了,得想办法进入江东的核心权利圈子,以此为基,得到更多的兵马。 还是那句话… 因为江东特殊的府兵制。 倘若陆家从孙家手中得到了几万兵马,那这几万兵马之后的归属就是陆家,纵使陆逊战死,也由陆绩继承! 陆绩战死,则陆家的其它子嗣继承,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断无归还的道理。 且这些兵马亦会成为陆家忠诚的部曲! 从这点来看… 当陆家的兵马掌握到一定程度, 那就足以主导江东的政权,而觅得兵马的最直接途径就是进入江东最核心的权利圈子。 送曹操大象,是陈宫的一项计划,目的是在孙权、孙翊之争中,帮孙翊觅得大权。 而征讨山越,则是让陆家短时间内获得大量兵马的唯一途径。 陈宫在下一盘大棋。 他琢磨着,在中原…无论是曹操还是陆羽,应该都能看懂他这一步棋吧? “呵呵…” 想到这儿,陈宫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欣欣然的笑意。 陆逊却是轻敲了下脑门,感觉今儿个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尽管还有许多疑问,可陈宫做陆府幕僚的这段时间,成绩有目共睹,他既不说,陆逊也不能再去细问。 “那一切有劳陈先生了。” “伯言放心。”陈宫依旧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他抬起头,望向北境… 口中感慨道:“伯言哪,江东的时局比起中原,比起北境的时局, 可要简单许多,一切尽在掌握!” 言及此处, 陈宫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精光。 有这么两个听话的陆家子?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不少! … … 许都城郊,皇庄之内。 琴声拨动。 “哈哈哈…” 天子刘协怅然的大笑声响彻而起。 “今日与姐夫相谈甚欢,姐夫的话宛若醍醐灌顶,可有一事,朕尤自不明…” “缘何姐夫说,无论是丞相,还是朕,亦或者是天下黎民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個敌人到底是谁呢?” 陆羽与刘协足足聊了一个时辰,相谈甚欢。 陆羽给刘协讲了很多哲学,这些话题宛若一碗碗“毒鸡汤”,就像是前世陆羽在朋友圈中每日被强行洗脑一般… 而… 这些“心灵毒鸡汤”对处于迷惘中的人格外有效,天子刘协是第一次听,故而…觉得醍醐灌顶! 只是… 陆羽提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更引得他的注意。 那就是共同的敌人! 所谓…这大汉天下,无论是天子、还是丞相、亦或者是黎民百姓…他们共同的敌人。 如今话题引到了这边。 陆羽张口道:“陛下,这个敌人过于强大,乃至于…说是陛下的杀父仇人都不为过,今日还是不要提了吧?” 杀… 杀父仇人? 陆羽的话音落下,刘协与刘雪均是一顿,他们的父亲是灵帝,可…记忆中,父亲是病故的?不是被人杀害的呀? 这… 不等刘协与刘雪开口,陆羽的话抢先传出。 “陛下、公主多半会疑惑,何来的杀父之仇?先帝不是在病榻中龙御归天的么?只不过…陛下与公主忽视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先帝是何病?” 看着刘协与刘雪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突然感觉。 或许在未来,在对付世家大族,从根本上剔除这世道的弊病,也就是世家大族垄断土地、垄断资源,致使民不聊生这一环上…天子与公主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姐夫有话不妨直说!”刘协凝眉问道。 陆羽则是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陛下,这个话题聊起来会很长,一日一夜也聊不完,不过,其中的几个问题,陛下不妨听听、想想!” 陆羽缓缓张口。“由光武帝建立起的曾巍峨一时的汉帝国为何会逐渐衰微?陛下与群臣到底忽略了什么?究竟是何种要素推动了黄巾之乱、董卓入京、群雄割据,让汉室的大权旁落?甚至…又是什么在影响着如今的轨迹,未来历史的进程?”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如果不理清这些,那么我们空谈战争、吞并、文官、武将…都是隔靴搔痒,只见一叶不见泰山!” “如果陛下想去了解先帝龙御归天的真相,不妨先去试着探查、搜索、解答我方才提及的这些疑问。” 陆羽这算是卖了个关子。 他明白。 如果要引导天子与那些垄断土地、垄断资源的世家大族站在对立面,绝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寥寥几句话就可以。 与其这些由陆羽讲明,不如抛出疑问,让陛下自己去探究究竟! 当然了,汉灵帝究竟是怎么死的?众说纷纭! 可只要去查,那无论怎么查,都逃不过一个永恒的话题——世家!士族! 大汉帝国士族手握的权利之大,根本难以想象… 从那一个个早夭的汉帝中,亦能窥探出分毫! 说到底,大汉的弊病表面看是“桓灵二帝”的荒淫无度,是开设西邸卖官鬻爵…可实际上,桓灵二帝也不过是个背锅侠! 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这个土地掌握在士族手中,话语权掌握在士家手里的时代! 当然… 这些深入去讲,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陆羽索性留给刘协这个“关子”,让他自己去破解,去感悟! 此刻… 刘协双目瞪大,宛若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 先帝被许多人称之为昏庸,世人更是将“桓灵二帝”称之为荒淫无度! 偏偏,陆羽提及的这几个问题,其中的答案好像能引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 先帝龙御归天的真相… 又或者还说,先帝并不是真的昏庸! 这些…刘协太有兴趣了! “姐夫…这…”刘协本想直接问,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朕懂了,朕这就回去探寻!”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 临到门前,他仿似想到了什么,不忘驻足吩咐一声。“眼下天色已晚,姐夫又是远来,就在这皇庄住上一晚,长姐对白马侯亦是十分的仰慕!”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语气更笃定了一分。 补上四个字——“此为圣旨!攻克乃还!” 这… 陆羽还没反应过来,刘协已经快步走出了此间阁宇。 似乎是铁了心… 万年公主入侯府这事儿,不能出半点纰漏,哪怕是提前传出皇室艳闻…也在所不惜! 而万年公主刘雪似乎一早就知道…就清楚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什么! “来人…” 刘雪招呼一声… “公主殿下。”几名丫鬟徐徐走入。 刘雪芊芊细手扬起。“准备热水,本公主亲自服侍驸马,为驸马沐浴!解乏!” 身份高贵如公主,此刻竟是说出了“服侍”这等下位者才有的言语。 当然… 这并不奇怪,从她接受皇弟的安排,答应入那白马侯府起! 她已经在心中默默的把陆羽当成了夫婿,当成了她一生的男人。 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 便是公主,亦当如此! 更何况… 方才陆羽的话已经引起了刘雪极大的兴趣。 谷鋫 作为汉朝的公主…能嫁给一个让她感兴趣的男人,这已经弥足珍贵! … … 许都城,丞相府,书房之内。 门外的院落处有几个打扫庭院的仆役。 门内的曹操则半躺在榻上,眼眸微闭…似乎有一丢丢的头疼,而曹昂站在他的面前。 “父亲大人…” “坐!”曹操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挥手示意曹昂坐下。 曹昂坐在了曹操的榻前… “不知父亲传唤孩儿,所为何事?” 曹操缓缓睁开眼眸,语气却变得严肃了一分。 “你的功课,我最近问过蔡总长了,很出色…哪怕是在人才汇聚的太学,也能称得上佼佼者!” 曹操的眼睛抬起,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的儿子。 完全不吝惜赞美。 “还有,官渡之战期间,那大耳贼偷袭许都城,你协助‘诸葛孔明’驻守许都,歼灭强敌亦是立下了大功,为父十分欣慰!” 霍… 曹昂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素来是严厉的。 这还是第一次…父亲如此这般和颜悦色的与他讲话、称赞他。 “这些都是太学的功劳,孩儿不敢居功。” 曹昂谦逊有礼的回道… “不骄不躁,很好,很好!”曹操坐了起来,笑吟吟的,他吩咐曹昂。“子侑,你把墙上挂着的舆图拿来。” “是!”曹昂按照吩咐取下舆图,展开铺在曹操面前的桌案上。 此时的曹操已经站起身来,他的手指从许都城划过,划至虎牢关,划至黄河,最后在邺城停了下来。 曹昂本以为父亲是要考他战略上或者是谋略上的看法。 不曾想,却是… “袁绍废长立幼,将先夫人所出的袁谭过继给了亡弟,立现在夫人所生的袁尚为继承者?这件事儿…昂儿,你怎么看?” 霍… 曹昂没想到,父亲问的竟是这么一个话题。 废长立幼?这自古便是取祸之道,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曹昂眉头凝起,本在思索。 曹操却是骤然张口。“你自幼亡母,被丁夫人养在膝下,整个家族所有人都把你看做是我曹操的嫡长子,说说,袁绍此举…你的看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 这… 曹昂轻咬嘴唇,他突然感觉…今天的父亲有些古怪与异常! 难道是…冲弟? 没错,就在方才,冲弟以一枚铜镜解了山阳县令之大祸,聪慧至极、灵动至极,父亲多半是…是有意立冲弟为世子! 原来是这样! … … 浴室中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整间香闺内缥缈若梦境。 无数丫鬟在往浴盆中倾倒花露、花瓣,万年公主刘雪领着陆羽走了进来,陆羽心头还有些惊讶… 这位长公主玩真的呀? 刘雪温柔的为陆羽脱去外衣,陆羽发呆之际,刘雪又微笑的去解他的中衣,那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陆羽的肌肤,陆羽骤然回过神来,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他躲开了刘雪的动作。 “公主,我自己来。” 不怪陆羽这般反应… 就像是一个男人,半睡半醒之际,突然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往自己身上扑! 这种感觉,就是很不真实! 刘雪含笑不答,一旁的侍女们更是“咯咯”笑着,想不到这位名声响彻、威震九州的驸马面对女人时,还会紧张? 反倒是公主,大方典雅,丝毫没有女子初见夫婿时的扭捏与做作。 “我虽是公主,却也是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至于让陆公子这般紧张么?” “不是紧张,而是…觉得不合规矩。”陆羽感觉公主有些过火了。 诚然… 一门侯府两夫人是板上钉钉,可古来娶妻讲究三媒六礼,一系列的过程相当繁琐,甚至…陆羽这边也要问过长辈,也就是昭姬姐…才能行这最后一步。 可刚刚回到许都城,尚未得见姐姐,便沉溺于这汉庭的温柔乡里,传出去…难免让老曹猜忌,也让姐姐寒心! 哪曾想… 陆羽这么说,刘雪完全不介意。 “只是为陆公子沐浴而已,再说了,我那皇帝弟弟可是下旨的,陆公子究是新晋的御史大夫,也不好抗旨吧?” “既然无法抗拒,那就只有接受了,你们都下去,我来服侍公子沐浴。” 万年公主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 陆羽再拒绝就有些“唐长老”似的不解风情了。 只是,让陆羽没想到的是… 的确如公主刘雪所言,还真就是沐浴,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沐浴,很素很素的那种。 沐浴过后… 万年公主引着陆羽来到卧房。 说起来,刘雪这些年追随着弟弟刘协与朝廷颠沛流离、风餐露宿。 决计不像古时候的其它公主那般如温室里的花朵,她手很巧,也不喜欢用下人,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比如…伺候未来的夫君沐浴! 还有…现如今的铺床! 就像是寻常夫妻那般,刘沐在为陆羽铺床。 室内点着淡雅的熏香,窗外面飘着淡淡的雨,床头的桌案上还摆放着陆羽作过的诗词。 俨然,在见到陆羽之前,万年公主读过他的诗。 “公主可要想清楚了。”陆羽张口提醒道:“若是今夜我不归,那…许都城自是少不得风言风语,这些于我倒是无碍,于汉庭亦是喜闻乐见,可于公主却是不公平,公主的冰清玉洁怕是要被我连累了!” “到底是今日,还是等到大婚时…公主千万细细的思虑,有时候…很多事情难以两全!我是想全汉室的苦心,也想保全公主的名誉。” 陆羽看着铺床的万年公主,张口提醒道。 就是因为他对刘雪印象太好了…所以才提醒。 是啊! 没有传说中公主特有的刁蛮、任性、趾高气昂,生活不能自理。 反倒是为人谦和,处事大方…周旋于汉庭与陆羽之间,整个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是身体上的舒服,而是心灵中,由内而外的舒服。 噗… 听过陆羽的话,刘雪含笑反问陆羽。“本以为能作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样宏伟诗篇的是一位豪放不羁的公子,可今日一看,倒是比我这女子更扭捏了。” 刘雪嫣然一笑… “陆公子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为公子铺床而已,难不成…公子以为会有其它的什么事情!” 霍… 这话,一下子把陆羽的心给撩拨起来了。 当然,刘雪的话还在继续。 “人人都说陆公子聪慧绝伦,识透人心,若是本公主的心思这么轻易的就被陆公子识破了,那让本公主以后在侯府如何自处呢?” “该不会,陆公子是想你、我之间在大婚之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吧?本公主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呀…公子看我像是个自轻自贱的人么?” 讲到这儿… 未等陆羽答话,刘雪转过身,微笑着朝门外走去。“床铺好了,陆公子早日就寝吧,知道公子旅途劳顿,纵使有心怕也无力了吧?” 最后抛回一个魅眼! 这么一番话脱口… 刘雪走出了此间卧房。 她关上门,在门外站了半晌,才微笑地离去。 而陆羽的心头骤然间仿似凝起了一团火… 望着门外刘雪离去的背影,竟感觉到一抹怅然若失。 他这算是被“撩”了么? 好纯粹、好绿色的“撩”法呀! … 门外。 熏香依旧,一名万年公主贴身的丫鬟匆匆追上刘雪。 “公主,我听着…就要渐入佳境了,怎生公主抽身而退了呢?” 嘻… 刘雪微微一笑。 ——“你以为,本公主只是在遵从汉室的吩咐?从而去得到陆公子的人么?” ——“不,我不想用那么自轻自贱的方式得到他,我要他整个人!” … …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仁不从政 许都城,丞相府,书房院落之外。 “丞相有令,所有人等不得入内。” 两名虎贲甲士拦住了曹丕前进的路。 “是阿母命我为父亲送粥!从早上起来,父亲还未进食。” 曹丕口中的阿母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卞夫人,而是曹操的正室夫人丁蕙。 在古代,一个孩子哪怕是妾室所出, 但他能称呼“阿母”的对象依旧是正式夫人,只不过,出于人伦,往往正室夫人会允许这孩子养在妾室膝下。 否则…容易引起“善妒”的骂名。 正妻妒忌妾室,至少在汉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原来是丁夫人的吩咐, 二公子请。” 虎贲甲士让开了道路… 很显然,丁夫人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曹操也下过命令, 若是丁夫人的人,无论何时,无需通传,可直接进入。 曹丕微微点头,旋即提着饭食走入了这书房的阁院。 门外打扫庭院的仆役已经散去,这个院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踏踏” 曹丕迈着极轻的步伐,生怕扰乱到父亲,可…随着靠近书房处,里面父亲与大哥的声音已经传出。 “袁绍废长立幼,那自是取祸之道,袁绍又留给长子兵权,那更是为北境的祸事埋下伏笔,故而,孩儿觉得不出三年,父亲的兵甲必定遍踏北境,既司、徐、兖、豫之后…将青、幽、冀、并收入囊中, 成为主宰天下的霸主!” 针对曹操的提问,曹昂的回答可谓是满分答案了。 当然了,这问题…陆羽在太学中讲过,郭嘉也讲过…曹昂自然门清。 只不过… 曹操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严厉,且意味深长了。 “子侑,我再问你,若是父亲也效仿那袁本初,不许你这‘嫡长子’去争夺世子之位?你当如何?” 啊… 这… 曹昂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可曹操那严厉、冰冷的眸子告诉他,父亲是认真的,格外的认真。 这一次…他惊到了,惊坏了。 要知道…以往陆总长总是告诉他,他是唯一一个能继承父亲志向的,曹昂也一直以这个要求自己,提高自己,尽可能的不落父亲的威名,不负陆总长的栽培。 可… 可这一次,父亲的话让他刹那间惊愕住了,是他错了吧?总不能是…是陆总长错了吧? “孩儿…孩儿…” 曹昂顿了一下,旋即“啪嗒”一声跪下, “父亲怎么说,孩儿就怎么做,父亲若是觉得孩儿不够资格,孩儿也绝不会记恨,更不会做出那同室操戈之事,孩儿会…会好好辅佐冲弟!” 曹昂一贯仁孝,且与曹冲关系要好。 在他看来,如果父亲心中所属是曹冲的话,他…他一定会鼎力辅佐,绝无二心。 当然… 曹昂不知道的是,在曹操的心目中,曹昂要辅佐的是哥哥曹羽,才不是什么弟弟曹冲呢! 曹操上前一步,将跪地的曹昂扶起。 “从小到大,你太过仁孝,这是优点,却也是成一方霸主的缺点,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仁不从政!” 讲到这儿… 曹操握起拳头砸在了曹昂的胸口上。“你是一个未来能比肩荀令君的王佐之才,却不是一個开疆拓土的君主!这天下是大争之世,父亲未来选定的世子是要继承我的志向,一统天下的!”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世子的纷争,为父希望你能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驰骋!光芒万丈的驰骋!” “咕咚…” 曹昂哑然了,父亲的话他懂,他自己的性子,他更是最了解…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仁不从政,这些,他都懂! “父亲放心,孩儿…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接下来的事,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曹昂拱手… 在他看来,父亲既然属意于冲弟,那他这“嫡长子”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他要向曹营表明,他不是“嫡子”,而这么做…只需要… “父亲,孩儿有意明日去祭奠亡母,不知…”曹昂开口道。 “亡母”这词很敏感、极其敏感,太敏感了… 正常来说,若按照曹氏、夏侯氏一族的共识。 曹昂的母亲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养母丁夫人。 而曹昂的生母刘夫人曾是丁夫人的丫鬟,是曹操成婚之夜,晚上起夜后回错了床,这才生下了曹昂! 古时候,贴身婢女的屋子是与男女主人相通的,这方便婢女随时服侍。 当然了,曹操年轻时候有多不靠谱,这点…人尽皆知,混世魔王,愣头青…真的做出这新婚之夜上错床的事儿,也不奇怪。 当然了…曹昂的出生是个意外。 但…因为刘夫人是丁夫人的丫鬟,故而,从小曹昂就养在丁夫人身边,更是认丁夫人为母,甚至…刘夫人死后,丁夫人对曹昂视如己出。 十几年过去了,几乎所有人都要忘记曹昂的生母是谁?下意识的感觉就是,他是曹操的嫡子…绝对的继承人! 可…曹昂提出的,这祭奠亡母,无疑是提醒所有人。 他亲生母亲是刘夫人,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刘夫人,诸位公子中根本就没有“嫡子”,有嫡立嫡这一条,根本就不适用于曹营! 当然,还有无嫡立长,这就不是曹昂能左右的了,当然了…这无嫡立长,曹操是喜闻乐见的。 呼… 听到这儿,曹操呼出口气。 继而,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刘夫人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足够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了。” “明日你不光要好好的祭拜生母,更要风风光光的去祭拜,让你娘知道,她生下来的儿子,如今给她长脸了。” 这一刻… 曹操回忆起了刘夫人,那个阴差阳错成为他夫人的女人。 只不过… 这中间还潜藏着一段秘闻,其实刘夫人在成为丁夫人丫鬟之前,她就与曹操见过一面。 那是他曹操太学毕业的那年,古语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古人认为男人在成年前后,应该出门远行。 一是锻炼胆量,二是培养独立生活的能力,三是获得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的见闻; 四是可以遍访私学,拜谒身处各地的不同名家,以便跟不同的学者、专家切磋技艺,丰富个人人生阅历。 五是可以扬名,多在几个私学和士大夫的落脚点崭露头角,渐渐的也会变得知名,六是结交新知,编织关系网,七…也就是最重要的,寻找“知名经纪人”,若是在壮游的过程中,遇到赏识自己的名嘴、名儒,得到他们的首肯与夸耀,很容易在士子中崭露头角。 那一年,曹操拜别桥玄桥大公子踏上了壮游之旅。 曹操的路线很简单,先走河南,西到函谷,再走河北,东归洛阳。 在曹操的想象里,他单枪匹马…出洛阳西行,只要走出二、三百里,就会到老子曾经走过的函谷关,这里是历代的兵家我必争之地,庇护着中原与皇都的安全。 还有历代文人辈出的弘农郡…风光出奇秀俊,原始森林茂密,到处都是千年古树,可以一览风景,一览大好合算。 然后向北,回程时经过首阳山,那里是曾经伯夷、叔齐隐居让贤的地方。 一路上…正好春天到来,一路风景,一路春色。 这些都是曹操的畅想… 只是… 当走出洛阳后,曹操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到处都是穷人,到处都是流民,穷人绝望的朝他伸手乞讨,曹操从马背上拿出炒面袋子,递给伸过来的数十双瘦骨嶙峋的手。 这些穷人虽然很想得到食物,却不敢靠近,要曹操放在脚下,曹操纳闷…一个老者费力的喊道:“我们身上有瘟气,好后生,你赶紧走吧!” 原来… 那一年,也就是173年的春天,洛阳周边发生了一场大瘟疫,死难者多为无钱救治的贫民。 连锁反应是,人口买卖市场惨淡,一是怕传染,二是瘟疫之下,连官员家庭都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省下来钱救济宗族亲友。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曹操后来吟出这一句诗的时候,脑海中…多半也曾想到过173年的那个春天,想到他即将及冠时,经历的这场特殊的成人礼吧? 瘟疫! 情况都这么危急了,可百姓们还有良知,对他曹操抱有善意。 那是曹操第一次回望洛阳,回望那高大的城头,他在想,洛阳城里的统治者在干些什么?勾心斗角、相互倾扎、争夺利益,置万民困苦于不见。 百姓没有吃,没有穿,没有住,却依旧安贫乐道,试问这世间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子民! 他们眼看着被饥饿与疾病吞噬,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曹操心潮起伏,再次回望洛阳,皇帝近在咫尺,却不问民间疾苦,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老子还说,“天地间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惜… 圣人已不再,这些大道理被如今的士人抛之脑后,就像是丢弃垃圾、糟粕一般。 壮游的旅程还在继续。 之后曹操出了洛阳,奔渑池,这一刻…计划中春暖花开并没有来临。 反倒是春寒料峭,一株株柳树灰秃秃的站着,好像生命已经被严寒捋去。 曹操去拜会因为党锢之祸,被驱逐出京都梁衡的私学。 谷揘 曹操记得拜别梁衡时,他拉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 ——“孟德,在家千番好,出门事事难,你能来壮游,看看天下的状况,这很好,希望伱回去能在壮游报告中反映民情,让天子觉醒!” 曹操点头…他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 而离开没多久,他就遇到了百姓携儿女当街叫卖,一片片求卖之声,凄惨的哭声传来,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俯在刚死去的老妇人身上悲伤哭泣。 这个叫“春”的女子姓刘,就是后来曹昂的生母刘夫人,她蒙胧泪眼的向曹操下跪,求曹操买了她,将祖母埋葬。 曹操见她哭的可怜,便将她祖母用马托到荒郊埋葬,曹操道别,可这个瘦弱不堪的女孩儿跪地苦苦哀求,若不带上她,她也活不下去了,只能自尽,好早日与家人团聚。 曹操见她似乎读过书,懂得称呼进退,心下不忍,就带她上路。 当然… 日后,是字面意义的日后! 曹操回到家里时,曹嵩气了个半死,与丁家的婚期都定下来了,曹操倒好,愣是一次壮游带回来一个骨瘦如柴,没一点美感和女人味儿的“丧门星”。 曹嵩当场就要大骂。 想要买婢女,哪里没有?一百钱能够买三个,脸盘、身材随便挑! 非得大老远捡回来这么个“难看”的女人,曹嵩觉得曹操简直“脸盲”! 好在丁家的长辈也在,不好让曹操太过难看,于是就带这女子回了丁家,让她做丁蕙的丫鬟,也算是送了曹操一个人情。 这也是之后…曹操不论何时,都始终对丁家人极其礼遇、极尽尊重的原因之一! 曹操的娘是丁家的,曹操的正室夫人也是丁家的,就连他捡回来的一方妾室,也是丁家成全! 后面的故事,就是喜闻乐见的,曹操娶对了媳妇,上错了床… 机缘巧合之下,生下了曹昂… 又机缘巧合之下,生下了曹烁、曹沐。 总而言之,很巧合…这也让曹操与丁蕙之间的关系陷入冰点。 转折出现在曹昂六岁那年。 刘夫人难产去世,留下了大儿子曹昂,大女儿曹沐,以及刚刚出生的婴儿曹烁。 曹操从千里之外赶回,看到刘春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因为盛夏的缘故,为防止尸体腐烂,棺材里放了很多石灰与大粒盐,棺柩就停在洛阳南门外的天宁寺,专程等曹操回来处理。 这一次,曹操没有哭,他只是看着曹昂感慨。 长子曹昂跟他曹操小时候的命运竟是如此相似,曹操的母亲也是因为难产去世,不过连腹中胎儿也一起死亡。 回忆到这里… 曹操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了下曹昂的面颊。 隐隐泪水竟是在眼眶中打着滚。 “父亲无需这样,孩儿…”曹昂还想说话,却被曹操伸手示意,不用开口。 曹操的思绪依旧沉浸在几十年前,他记得…刘夫人在世时,丁夫人与她是冤家,可刘夫人死去后,所有的怨恨与不平都烟消云散。 丁夫人平静的向曹操讲述,刘春难产时,极力要求保住这孩子,她说要让孩子代替她报答曹家! 回忆到这里,就快五十岁的曹操竟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曹昂,两行热泪滚滚流淌。 二子曹烁,曹操也并没有保住! 那时的曹操痛失所爱,心灰意冷,失意隐居。 他告诉父亲曹嵩,刘春自从嫁到曹家,还没去过故乡谯沛,曹操跟她讲起谯沛的生活多么的丰富多彩时,刘春曾经提出过要去看看。 曹操数年在外做官,试图以微薄之力改变这天下时局,依旧没能实现报复与理想。 那一刻,他只想带刘春回谯郡,让她以曹家人的身份安息在宗族墓地。 只是… 曹嵩没有同意,曹氏、夏侯氏的族人也没同意,让一个妾入宗族墓地,不值得,也不合礼法! 那时的曹操无力反驳… 可现在。 “啪…” 曹操轻轻的拍了拍曹昂的后背。 “昂儿,我打算将你生母的坟迁到咱们谯沛老家的宗族墓地里,这件事儿,你去办!” “从今往后,你生母也就能接受咱们族人的祭奠!” 这是一举两得! 啪嗒… 曹操这话脱口,曹昂下意识的留出一行热泪。 这些年,许多叔伯告诉他,灌输给他的想法,那就是忘掉生母,这是为他好,也是全了刘夫人的一番苦心。 可…素来仁孝的曹昂,他如何能狠下心?让他的生母在世间留下最后的痕迹也烟消云散呢? 他的心情何其煎熬! 他对世子的大位从来就没有什么幻想,都是别人在替他幻想,替他谋划罢了… 他只是纯粹的、单纯的想全自己的孝道! 这才是曹昂,仁孝、善良的曹昂! 今日…总算是实现了。 “爹,孩儿替…替娘谢谢爹!”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去吧,去吧…” 他吩咐曹昂,“明日就动身,我会让子孝陪你一道去,在涓儿与子宇大婚之前办好这件事儿,爹等你回来!” “是…是!” 曹昂答应一声就走出了此间阁院。 望着曹昂离去的背影,曹操口中低声喃喃:“子侑,你的性子跟你娘真的很像,一样的仁孝、一样过的善良!” 讲到这儿… 曹操顿了一下,紧随而至的,他的眼眸骤然一愣,望向了桌案上的地图,这一次,他没用用手指划过某一处,而是…而是划过每一处。 “子侑啊子侑,你能理解爹,这是再好不过!” 一言毕… 接下来的话,曹操再没有再开口,只是在心中感慨。 “一统天下,将这河山收服容易,可改变这大汉的弊病却是万难!或许需要两代人来实现!” “世子需要做的事太多,也太凶险了…比之收服山河难上十倍不止!” 这一刻,曹操想到的是羽儿曾提及过的“废除人头税”; 是“摊丁入亩”; 是将豪门氏族手中的土地收归国有; 是让耕者有其田,让这天下每一个百姓能吃上一口饭,能穿上一身衣! 这一切… 不就是昔日里曹操壮游时心中的畅想?心头的憧憬么? 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可怜的饥民,永远忘不掉那句。 ——“我们身上有瘟气,好后生,你赶紧走吧!” 呼… 曹操再度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感伤的人,可…今时今刻,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在他的脑中浮荡。 ——“改革”! ——从根本上彻彻底底的改革! 这很难…不光需要勇气与魄力,更需要莫大的智慧。 比一统天下还要难,有可能做到这些的唯独羽儿。 唯独他这个长公子,这个未来的继承人。 “刘春,你看好吧!你想要看到的那个时代,终有一天会降临,会实现!” “或许,就在…在羽儿与昂儿的联手中实现!” 格局! 曹操的格局… 一下子就打开了! … … ps 推一本书,《百世轮回,我革鼎天下》 卧槽。 竟然是牛奶糖这个坑货写的...他大爷的! 认准起点中文网首发。 正文 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顺便推本书。 先汇报下这本书的更新。 这本书写到现在,七个月将近240万字。 每月平均30多万,可以说,牛奶糖不敢有一天懈怠。 至于为什么不敢懈怠?是因为牛奶糖太穷了,想着多码一点,就多一点钱照顾家用。 现在的生活成本太高了,高到我都不敢想象。 如果我不写书的话, 我都不知道,怎么在一个三、四县小城市继续生存下去。 很多读者也知道,牛奶糖不是全职,单位还会有很多事情,防疫也会冲到一线,我也发过几次防疫的图片, 为了避免读者老爷说我赚眼球、趁热度, 后面我就不怎么发了。 但…七个月,240万字基本上也算是牛奶糖的极限了。 再说成绩,这本《隐麟》是小精品,4000定左右,距离大精品,或者万定基本上没可能了,原因嘛,牛奶糖第一次写起点,很多情节的设计踩到读者老爷们的雷点了。 尽管我已经很小心,每一个涉及到的知识点,尽可能的符合人设,符合逻辑… 这中间都要查询大量的资料。 但是终究是能力有限,还是让很多读者看的难受了。 在此我九十度鞠躬,给读者老爷致歉。 当然,这本书的成绩已经超过预期。 但…有一个问题, 按照大纲, 这本书目前只写到一半。 写完绝不是三、两個月爆更就能写完的,而且一本书写的时间太长会很腻。 会让人抓狂,会让人崩溃,偶尔还会歇斯底里。 不瞒你们, 你们每条喷我的,我都会仔细看,比如…袁方,比如童渊,我做梦想的都是怎么能填上这俩坑。 说真的,我在梦里都杀了童渊一百次了,当然也被他反杀了七十多次… 做梦都梦见你们成筐的刀片。 双开,算是调节下自己,让自己的心情能够得以缓和一些,避免太过紧张。 不过读者老爷们放心,老书不会断,质量也不会降低。 至于新书,讲这个之前,让牛奶糖先准备个搓衣板儿,然后给你们跪下…跪求各位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颜值、能力、运气各项指标都很能打,堪称六边形战士的读者老爷们支持下! 我向你们保证,《隐麟》这本书中出现的坑…让你们引起不适的内容,都不会在新书中出现。 这些是我深刻反省,且用无数耳光扇过几百遍脸后得出的觉悟。 虽然牛奶糖的脸比起屏幕前的观众老爷要差的远,可也算是英俊小生一枚,看在我这么痛彻心扉的份儿上,你们就支持下吧! 求求了! 书名是:《百世轮回,我革鼎天下》。 写的是一个人穿越到乱世,被困在轮回里的故事。 历史文,没有查克拉,也没有各种果实,更不涉及高武、仙侠。里面人物的原型读者老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比如,小名“吉利”的“魏瞒”。 少年时期的他会不会因为主角,就不爱人妻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主角掰弯了他啊!不要理解偏了。 比如,江东乔家的两个女儿“乔云倾”、“乔知妍”! 月旦评有言“乔家有女,年方二八,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当然,还有后面两句,“生而为后,母仪天下!” 再比如,天子“刘灵”,在皇宫开设商业街,设裸泳馆,下令宫中女子都必须穿“开裆裤”的一代荒唐帝王,他又有哪些苦衷?当然了,有读者老爷会喷,都这么爽了?还有苦衷? 对此,我只能请读者老爷们移步新书一看。 这是一个很不一样的蛋灵帝! 读者老爷们也都看出来了,这本新书的很多人物的原型还是在“三国”里! 之所以架空,是让牛奶糖发挥的空间更大一些。 希望成绩也能更进一步,不辜负读者老爷们的支持。 无病呻吟一大堆,还是去码字吧… 在此,牛奶糖郑重承诺,《隐麟》不会烂尾,也不会断更,从开书到现在,《隐麟》也从没有断更过一天,更新量、质量也会保持在现在的水平之上。 新书的话,新书期还希望各位读者老爷鼎力追读,这对我太重要了。 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就多在群里发些红包好了。 从明天起吧,到新书上架,每天晚上10-12点,我会在群里发红包,希望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吧。 企鹅:851 丶967丶699! 没进群的小伙伴也可以进来,图一乐。 这群里,牛奶糖简直就是个孙子…各种被读者老爷吊打的那种。 至于新书的连接… 下面“作家的话”有链接,可以直接点击跳转。 如果跳转不了的话,劳驾你们搜索一下《百世轮回,我革鼎天下》,或者搜“牛奶糖2”至于有没有牛奶糖3,这一波,我只能说,我在大气层。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光和六年,这是朕在位第十六年 许都城,一处酒肆,三楼雅间。 ——“丹鸡被华采,双距如锋芒,愿一扬炎威,会战此中唐。” 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年公子,手中提着两只鸡, 吟着诗大步走入了此间雅阁。 他吟的诗名叫《斗鸡诗》,该诗把鸡的距、眼、尾、翅的描写,同其立、踏、扑、跳的动作结合起来。 既写出了鸡的雄风,又暗示了争斗场面的激烈。 他叫刘桢,字公干,东平宁阳人, 乃是当世建安七子之一,曾经的尚书令刘梁的孙子。 七年前,因避兵乱, 他就随母兄躲到了许都,在驿馆结识了曹丕、曹植两兄弟。 之后在曹操麾下任主薄。 期间,广发信笺,将山阳王粲、北海徐干、陈留阮瑀、汝南应玚等人邀至许都,形成了一派特殊的文学团体,更是重塑鸿都文学馆,算是除许都太学外,天下士人的又一处归属。 他与曹丕关系默契,视同兄弟。 这不,今儿个曹丕邀他一叙,他特地手提着老家的两只鸡,就来了。 曹丕早就等在其中,似乎已经等他许久。 见他进门,曹丕下意识的抬起头, 表情却是有些复杂, 像是有心事。“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长翘惊风起, 劲翮正敷张。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 曹丕把刘桢的这首《斗鸡诗》下半部分吟出,旋即命下人接过两只鸡,送回丞相府。 待得下人走后,曹丕才张口道。 “公干兄这《斗鸡诗》写的妙,鸡想必也是好鸡,可两鸡相斗,都如此激烈,若是换作…世子之争呢?想必比这斗鸡要凶险十倍吧?” 听话听音… 曹丕这一句话脱口,刘祯就琢磨出点儿味儿来了。 当然。 他并不知道,曹丕偷偷听到了曹操与曹昂的对话。 知道了曹昂因为“仁孝、善良”的性格,基本上与世子之位无缘了,而正因为这个,曹丕的内心涌动不已。 曹昂出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机会呢? “二公子是在考虑北境袁氏一族的世子之争?” 刘桢“吧唧”了一下嘴巴,他试探着问道。“活该袁氏一族基业毁于一旦,废长立幼,取祸之道,更何况是传位于幼子, 却留兵于长子呢?袁本初是真的糊涂了!” 这… 答非所问嘛! 曹丕凝着眉。“公干兄, 我今日请你来,可不是讨论这北境世子之争的,而是…而是…” 话到了嘴边,曹丕有些难以启齿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是什么?”刘桢急问。 唉… 曹丕长叹一口气,索性把父亲曹操与兄长曹昂正午时的对话娓娓讲出。 说起来,曹丕听到这话也才两个时辰,是新鲜出炉,亦是如鲠在喉啊! 他只能跟能信得过的人,好好的讨论一番。 而能让他曹丕信得过的,唯独两人,其一便是这刘桢,其二嘛是秦宜禄与杜夫人的儿子,父亲曹操的养子——秦朗! 他们,算是曹丕眼中所谓的自己人! 嘶… 曹丕的话讲完,刘桢眼珠子连连转动,最后…他赶忙起身,把这雅间的窗子、门全都阖上。 这才凝着眉,眯着眼,小心翼翼的跪坐到曹丕的身旁。 “二公子是想争这世子?” 这个… 曹丕有些为难,如果说不想争吧,那肯定是违心的,可如果说想争吧,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父亲最疼爱的是曹冲弟弟呀… 再加上曹冲的确也聪慧过人,论及智慧、机敏何止胜他曹丕十倍? 若再入太学,效仿子健得陆羽点拨,立下大功…将来得陆羽辅佐,很难想象,其它的兄弟,谁还有机会? 故而…曹丕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桢却好像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二公子若是连说出口都不敢,那…又如何去争呢?” “谁不想争啊!”曹丕总算是开口了。“如今的局势,争世子就如同争天下,机会就摆在眼前,那位置,太…太诱人了!” 这话,曹丕但凡再大两岁都说不出口。 隐忍是曹丕最大的特点,可…现在年轻的他,除了隐忍外,还是有一股子冲劲儿! 听到这儿,刘桢左右踱步,他眯着眼,似乎在思索… 又似乎,是在把整件事儿给完全捋一遍。 包括曹冲,包括曹昂,也包括曹丕。 “踏踏…” “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不断传出,而这些声音让曹丕心乱如麻。 “公干兄啊公干兄,你…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呀!” 踏… 这话脱口,刘桢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珠子一定,他想通了。“如果,如果二公子真的要迈出这一步,那就得需要另外一個人,不…是另外两个人的相助。” 不等刘桢把话讲完,曹丕当即回道。“其中一个我知道,是陆子宇,如今父亲最信任便是他,他站哪一位公子,哪一位公子的胜算何止是倍增!” “不错!”刘桢点了点头。 无论哪位公子,想争夺世子,那都绕不过陆羽这一环。 陆羽是御史大夫,执掌校事府,监察百官。 不夸张的说,他手中握着百官的身家性命、生死存亡。 除此之外,他的龙骁营是曹营最精锐的兵勇,他的“大哥”夏侯惇手握曹营最多数量的步兵,而他的“准岳父”夏侯渊,手握“豹骑”就不说了,关键…他还是曹操最亲近的族弟! 更别说荀彧、荀攸、贾诩、程昱… 这些尚书台官员与他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曹营中…与他有牵扯的将领,更是不计其数! 还有汉庭… 曹家的世子之位何其敏感?汉庭的支持也至关重要,而汉庭的公主马上就要成为他陆羽的一房夫人了。 还有太学,天下士人的领袖! 还有锻造坊,天下匠人的领袖! 还有医署,还有那医仙的头衔,这可是天下医者的领袖,是救助过的伤寒患者心中的明灯! 甚至,大汉的财权也在他的手中! 一旦得到他的支持,那相当于在钱粮的问题上,也将一马平川、一帆风顺! 不夸张的说,在刘桢看来,倘若陆羽不姓陆,姓曹,或者姓夏侯的话,他当世子那才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 当然了,这个假设并不存在,那么二公子曹丕要争世子,第一个要争取的就是他的支持。 这点,曹丕与刘桢心知肚明。 “公干兄,第二个人的相助,又是谁呢?” 曹丕忍不住继续问道。 刘桢的眼眸刹那间眯起,“算是我的一位故友吧,公子要成大事,少不得他的帮助!” “此人才华与公干兄相比,如何呢?” 曹丕接着问。 “胜我十倍!”刘桢小声道。“聪慧如曹冲公子,怕也决计不是比不过他!” 呼… 曹丕呼出口气,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公干兄就别卖关子了,快…快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吧!” “哈哈…”刘桢示意让曹丕把耳朵凑过来,曹丕也依言这么做。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两个字的名字! 嘶? 他?成吗? … … 并州,雁门。 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吕布、吕玲绮、杨修均是便装打扮,而雁门郡城门外,公孙瓒、麴义、张燕,还有田豫早就守在门口。 “影将军…杨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们拱手朝吕布、杨修行礼。 吕玲绮是女扮男装,当然…即便是女装,这里除了杨修也没人认得她。 “一切都好吧?” 吕影张口问道。 “一切都好。”田豫将如今袁军的布防情况娓娓讲述给吕布听,“袁尚派韩猛陈兵十万驻守在壶口关,似乎对并州已经放任不管,只要确保咱们无法打到冀州,其余的不闻不问,便是为此,近来,雁门周边的几个州郡已经向我们投诚,局面对我军有利。” 言及此处… 吕布点了点头。“南匈奴那边可有妄动?” “没有!”这次是公孙瓒开口回答,留守并州的这几位将军分工明确,张燕的黑山军、麴义的先登死士负责收编投降的州郡,而公孙瓒重新组建白马义从,除了驻守雁门外,更重要的是防范乌桓、鲜卑、南匈奴的动作。 特别是南匈奴,他们的领地与并州紧紧相连…一个不好,这支义军就被这群草原的恶狼背刺! 谷鳩 “自打南匈奴与河内的官道被打通,在甄家长女甄姜的操持下,数不尽的五石散送往南匈奴,而南匈奴将数不尽的牛羊马匹运往河内,边境稳固,甚至南匈奴还会主动把他们探查到的袁军情报告诉我们。” 噗… 公孙瓒一句话讲到这儿,吕布还没怎样,杨修倒是先笑了。 “你笑什么?”吕布转过头望了他一眼。 “影将军…”杨修一摊手,吕布这性子他都摸透了,也习惯了。“我在想影将军方天画戟无敌于天下,可,要平定这边塞之患,小小的五石散可比方天画戟管用啊!” 讲到这儿,杨修抬起头,反问所有人。 “难道不是么?” “是啊!”公孙瓒是第一个附和的。“我驻守边关半辈子,白马义从也让边塞胡人闻之胆寒,可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塞外之地的胡人非但不南下进犯咱们,反倒是把大批的牛羊、马匹送给咱们,哈哈…” “关键是这五石散会让他们的依赖越来越强,身子也越来越垮,如此这般,不出十年、八年收复边塞的时机就会到来!到时候,咱们无需效仿那烈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只需百余骑,只需控制住这五石散,这边塞之外,胡人部落势必望风而降!” 讲到这事儿,公孙瓒想到的是昔日,汉庭北军由夏育、田婴统领出兵十万进攻鲜卑,却中了鲜卑与南匈奴的埋伏,大败而归,逃回雁门的将士不足一万! 那一仗打的何其凄惨?从那之后,大汉再没有主动出击,征伐胡虏!这也成为了那一代边塞子民心头永远的恨! 可…现在,因为这五石散,夏育、田婴率十万汉庭北军没能做到的,他们这一代有望完成! 龙城飞将,封狼居胥的壮举,有望再度上演! 每每想到此处,公孙瓒的心头就悸动不已! 他顿了一下。 继续道:“陆统领此番部署,真的是令守护边关半生的我目眩神迷,五体投地,我公孙瓒平身自视甚高,未尝服人,可今日当真服了陆统领!” “哈哈…” 杨修笑道。“不怪公孙将军如此开口,杀人易,攻心难,小小的五石散,却换得了胡人的自甘堕落,换得了胡人的牛羊千匹、战马无数,不光公孙将军佩服陆统领,便是我这做弟子的,也对恩师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边… 公孙瓒与杨修发自肺腑的称赞陆羽,另一边…马上的吕玲绮却是撇了撇嘴巴。 像是心头有所悸动…又或者说,这悸动是一种不甘! 按照父亲说的,原本,这个被人人称颂的陆统领、陆恩师可是她的夫君呀! 现在呢? 吕玲绮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错过了,还是错付了! “好了…” 吕布张口道:“既然袁氏放弃并州,那咱们也不用谦让,将并州尽数攻取即可!至于那韩猛驻守的壶口关,我亲自去攻取!” “喏…” 吕布这话脱口,一干武将拱手领命! 他们就等着影将军的这句话呢? 并州,攻守之势异也! “哒哒哒…” 马蹄声响动,一行人驾马进入了雁门郡的大门。 倒是张燕,他近来得到了什么风声,特地驾马走在最后,与杨修攀谈了起来。 “杨公子?你倒是说说,影将军这么急着攻取壶口关?所为何事?” 这个… 杨修眼珠子一转。“飞燕将军,何不去问影将军呢?” “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张燕吟出一声,可接下来一句,话锋一转。“杨公子,影将军如此行动,是不是与白马侯大婚有关?影将军可是要以此并州、以壶口关当一分贺礼,庆白马侯大婚?” 嘶… 这话脱口,杨修倒吸一口凉气,哪怕是在马上,他赶忙一把捂住了张燕的嘴。 还敢提白马侯大婚呢… 呵呵… 杨修就呵呵了。 别人不知道,杨修最是清楚,吕布为何心情不好?不就是因为他那闯祸的闺女,从这一门侯府夫人的人选中出局了嘛? 张燕这话…要让吕布听到,杨修都不怀疑,他会被揍得很难看! 当然了… 杨修和张燕都不会知道,吕布之所以慌着打下来壶口关,才不是为了庆祝陆羽的大婚呢? 侯府夫人就不是他闺女,他大婚与吕布有锤子关系? 吕布是想打通并州东进的大门! 一如…黄河之处的战场,只有攻破黄河以北的黎阳防线,曹营才算是真正打开了北上的大门! 吕布想要早一些去常山郡的飞龙山与童渊那老狗一决雌雄! 边陲兄弟之死,是其一! 女儿闯祸,女儿被剔除了侯府夫人的行列,这锅,特喵的童渊不背?谁去背? 每每想到此处。 吕布就感觉后槽牙“咯咯”直响,他的眼眸中释放出一抹光,一抹几乎能把人焚灭的光芒! ——杀! ——杀了那老狗! … … 许都城,皇宫,建章宫。 说起来,此建章宫得名于武帝,它的修建更是与武帝求仙的心理有关。 那时候的武帝在长安城西修建建章宫,挖掘太液池,在其中修建三山象征东海仙山,故而…建章宫的规模虽然不如未央宫那么大,但是建章宫的园林景色远胜于未央宫。 且后续,皇家的档案,譬如皇帝的起居录均陈列于此。 而洛阳城的皇宫,建章宫类比于长安… 许都城的皇宫已经保留下来此建章宫。 此时… 建章宫内的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天子刘协焦虑不安的负手在书房中踱步,他手中捧着先帝的起居录。 每每看过一篇,均会踟蹰一会儿,然后“唉”的作叹,顿足转身,继续踱步! 一干小黄门手中提着灯,紧紧的跟着他… 周而复始… 终于,“踏”的一声,刘协脚步一顿,双目紧紧的盯着这起居录上的一项。 而他的眼眸也刹那间睁大…宛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 “你们速速去传皇后!” “喏” 小黄门答应一声,匆匆忙忙的退下了。 而天子刘协“呼”的一声吐出一口长气。 继而,张口感慨。 “诚如姐夫所言,父皇他…他…” 刘协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讲出口。 可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这起居录上的文字…先帝很喜欢把自己独自一人困在屋内,然后踱步,冥思,将心中所念书写于竹简之上。 至于… 这竹简上的内容嘛。 刘协把眼眸移到对应的竹简… 这是他的父亲汉灵帝刘宏的亲笔所书! “——光和六年,这是朕在位的第十六个年头!” “这一年,夏,大旱;秋,金城河水溢;五原山岸崩…冬,东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旱涝冰灾齐至,大汉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 “呵呵,殊不知,朕在位的这十五年,这样的现象,几乎年年发生!” … ——“建宁三年正月,河南、河内饥荒,夫妇相食。” ——“建宁四年二月,地震,海水溢,河水清;五月,河东地裂,雨雹,山水暴出。” ——“熹平二年正月,大疫!” ——“熹平三年年秋,洛水泛滥! ——“熹平四年六月,三辅之地横遭虫灾!” ——“熹平六年夏四月,七州蝗,八月辛丑京师地震…” ——“熹平七年年二月,四月两度地震…” ——“光和二年春,又发大疫,三月,京兆地震。” ——“光和三年年秋,酒泉地震。” ——“光和四年6月,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鸡子。” “朕已经改元“建宁”“熹平”“光和”,都取吉字祈求上苍垂帘,朕多次派宫中宦官携医药巡访救治,甚至先后大赦天下多达十四次!” “可,为何…事与愿违,国事依旧蜩螗!江河日下?” … 字里行间… 刘协从父皇的字里行间就读出了四个字——朕太难了! … … 正文 第五百章 拜堂如何拜?洞房如何入? 建章宫内的油灯,已经残了,灰白的晨曦光稍稍透进来。 经过了半夜去读先帝的起居录,先帝留下来的话语,如今的天子刘协,他的精神非但没有半点萎顿,甚至还正襟危坐, 聚精会神! 旱涝冰灾齐至,大汉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的那一封先帝“亲笔”看罢。 他又找倒了另外一封。 竹简被黄绢包着,他强睁着睡眼,便拉开黄稠绢袋的丝绦,从里面取出竹简,看到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的黄丝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难”字。 刘协的心头仿似触动了一下, 他努力的振作起来,解开丝带仔细看,神情从不可思议到震惊, 眉头则是紧紧的凝起。 ——“朕自登基以来,盘踞北地的鲜卑人…先后组织了十四次冬猎。 ——“凉州、幽州、并州的边防军…早已不复明帝朝北伐匈奴,恢复西域的风采,甚至在熹平六年出征时,被打的大败而归。 ——“外患不断,然境内也不太平…江夏、益州、巴郡等地蛮部动辄暴乱、反叛,当地官府疲于应付,朕倒是想拨款,可一来朕的国库空虚,二来连年天灾百姓早成了穷鬼,没油水可砸了。” ——“朕甚至还下诏,郡国遇灾者,减田租之半!” ——“呵呵…呵呵!” 字里行间,刘协能体会到父皇书写出这一些文字时,内心中是何其的崩溃,诚如题目处那一个大大的“难”字。 世人都说父皇昏庸无能, 可谁曾想到, 他手中的大汉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大汉? 刘协继续解开下一封竹简的丝带… 竹简能记录的文字太少了,故而先帝想说的话,需要用两个,或者三个竹简方能写完。 天光已经微亮了,天子刘协还特地亲手将灯挪近,灯油烫了手,他也顾不得擦,只是抖了抖手,眼睛片刻未离竹简。 就在这时… “啪嗒。” 建章宫的大门被推开,皇后伏寿快步走了进来。 见陛下的脸色有些不对,眼眶有些红,她正想说话。 天子刘协却是当先开口。 “皇后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喏!”一干小黄门徐徐退出… 此间建章宫内唯独剩下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两人。 “陛下今日不是与万年公主去皇庄迎驸马么?怎生…陛下要熬夜查看这些‘旧物’。” “旧物?呵呵…”天子刘协冷笑一声,他将手中的竹简翻过来,让皇后看到。他口中却冷冷的说道。“你说这些是旧物?” “可若是没有这些旧物?朕还不知道,先皇承受了这么多苦难?这么多的误解!” 天子刘协将先帝刘宏亲笔书写的竹简交到伏寿手中。 伏寿凝眉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伏寿的脸色全变了, 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接下是… ——“朕也知道没钱不是個事儿,朝廷运作要钱, 边疆防护要钱,就连朕治国理政辛辛苦苦,想要造几个放松心情的园子也要花钱,可这钱?谁出呢?” ——“世家?呵呵…关东的这帮人无论家里多么豪富,钱权生意做得多么开心,表面上都会是一副念着经书,致君尧舜的模样,他们不会替出一枚铜板!” ——“将门?别闹了,他们能在关西好好抗住鲜卑人,明年冬天别再被打的哭爹喊娘就谢天谢地了!给他们要钱,呵呵,他们不给朕要钱,朕都要烧高香了?” ——“所以怎样才能绕开世家与将门?筹集到钱呢?对,有一个办法!唯一的一个办法!呵呵,你们不替朕排忧解难,那朕就自己筹钱,筹救灾的钱,筹边疆防护的钱,筹朝廷运作的钱,也筹造几个园子,让朕放松放松心情的钱,无论怎样,这汉帝国不能亡在朕的手里!你们不给,朕自己去赚!” 俨然… 看到这儿,皇后伏寿内心中是有一些触动的。 她没有想到,这天下的主宰,先帝竟是这么难,哪怕是比之如今的天子,在这个“难”字上,也不逞多让! 呼… 皇后伏寿长长的呼出口气,而天子刘协已经把下一封拆开的竹简递给了她。 ——“关内侯,五百万!公卿,一千万!只要朕胆子大一点,什么官,朕也敢卖?也能卖!” ——“你们这群世家豪门手握大汉最丰腴的土地,权钱生意做的那么开心,呵呵…朕开设西邸卖官,总能让你们吐出来一点儿吧?” ——“朕知道你们买到官后,会去地方捞取更多,会让更多的百姓民不聊生!也会让更多的黎庶流离失所,可朕有的选么?” ——“朕看着旱灾、涝灾、冰灾、蝗灾、瘟疫接连不断,异族年年寇边,朝廷的国库却是一贫如洗,朕看着你们这群饱读诗书的门阀良田千顷,收揽大权的朝官、宦官收刮百姓!朕能怎么办?朕唯有拆东墙,补西墙,朕只能以此背负骂名的方式,以朕的身躯让大汉再多苟延残喘那么几年…” ——“或许,再过几年,就会有转机…只要朕还在,总会有转机!朕已经尽力了,朕能为大汉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啪嗒… 皇后伏寿听到了眼泪声,不是她的,而是天子刘协的。 “啪嗒,啪嗒…” 一连串的泪珠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自刘协的眼中滑落。 很显然,这封先帝的信让…让陛下感动了。 当然… 这信也让皇后伏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要不是…要不是…”天子刘协还在喃喃开口。“要不是…姐夫…姐夫让朕去看看这些,朕…朕还不知道父皇曾经遭逢了这样的苦难,背负了这样的误解!” “卖官鬻爵,荒淫无度,除了姐夫外,世人…世人都误会了先帝!先帝是替那些豪门士族背下的这锅,父皇、父皇才是…才是汉室得以延续的脊梁!” 呼… 听到这儿,伏寿牙齿咬住嘴唇。 从天子的话中,她听明白了,原来是陆羽让看他这些的。 倒是不曾想到,这陆羽精于人心的考量也就罢了,偏偏,对先帝的心情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与把握! 突然间,伏寿觉得让万年公主嫁给陆羽是汉庭做出的最正确、最正确的一件事儿。 “陛下…” 伏寿刚刚开口。 天子刘协的话却是再度扬起,“姐夫告诉朕,真正害死父亲,让父亲背负骂名的是那些根深蒂固的氏族,而如今的大汉,氏族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姐夫还告诉朕,先帝从一个无依无靠的藩王孤身进京,本是外戚、权臣手中的傀儡,却…却卧薪藏胆,利用宦官分化对抗党人、对抗世家,然后搞死了权臣掌握大权。” “没有人比先帝更睿智,更果敢,若不是…若不是这天灾不断,先帝或许…或许可以力挽狂澜…可以将汉室江山于将倾之际再度扶正!” 讲到这儿,天子刘协顿了一下,旋即摇头…连续的摇头。 “错了,朕错了,朕大错特错了!” “朕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与曹操作对,真正害死先帝,致使大汉分崩离析的是那些士族,是这腐朽的时代!曹操做的事儿,曹操的一统天下,是在帮朕,是在替汉室收拾这残破的山河!” 呼… 长长的一声喘气。 天子刘协还在说,似乎话匣子打开后就收不住了。“姐夫告诉朕…他…他总有一天要改革,要将土地从这些氏族的手中取出来,收归国有,他要废除现在不公平的选官制度,真正实现唯才是举,他要废除不公平的人头税,彻彻底底的解放天下黎庶!” “今夜之前…朕,朕一直不懂,一直不理解姐夫…可现在,朕懂了,朕与姐夫本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朕与陆子宇拥有着相同的敌人!” 原来…是这样! 天子刘协讲到这儿,蕙质兰心的皇后伏寿骤然间看懂了什么… 她明白了! 怪不得陆羽要让陛下看先帝的起居录; 怪不得,陆羽要让陛下体会先帝的“难”; 原来…原来陆羽一早就把陛下当成同一条战线的战友?不是么?他早就算到,陛下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没错,是他拉拢陛下,而不是陛下…或者汉室拉拢他! 只是… 只是… 皇后伏寿的眼眸骤然凝起,她不敢想象,陆羽邀请陛下一道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世家大族? 垄断土地、仕途的世家大族? 那… 荀家也算是吧?夏侯家也算是吧?自然…她们伏家也算其中的一个! 真的如陆羽提到的要改革,那…那要得罪多少人? 伏寿太通透了,特别是在士族这一条上,她极致的清楚…每一个士族极力维护的唯有自己的地位! 要改革,要推翻现有的格局,那比僭越当皇帝还要难。 呵呵… 僭越当皇帝,只要不影响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完全可以放任不管,他们少不了半斤肉! 可若是动他们的土地,收他们的田税,那这些世家大族会与你彻底翻脸…不死不休! 这条路太难了… 比刀山火海还要难!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当然… 皇后伏寿能意识到,陆羽是真心实意的邀请陛下与他一起走! “陛下真的要帮他么?” “帮!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朕,在这件事上,朕应该帮他!” 天子刘协语气笃定,他的手依旧紧紧的握着先帝留下来的竹简。 谷鱥 “朕自打登基起就是别人的傀儡,朕这一世很难摆脱这傀儡的命运,可哪怕是傀儡,朕…朕也想干成一件事!一件对天下、对汉室真正有意义的事!” 天子刘协顿了一下,他继续开口。 “若是先帝在九泉之下看到朕敢于迈出的这一步,纵使江山残破,先帝也该能原谅朕吧?” “朕…朕想与陆子宇一道,干一票大的!” 言及此处,天子刘协目光紧紧的凝起。 这一刻,他宛若一条金龙…在不可避免的坠落前,最后一次,用尽浑身力量,释放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光芒万丈! 为他自己,为汉室,也为先帝的脊梁! … … 许都城,尚书台! 曙光微明,已经有十几位官员守在尚书台门口的大树下等待,为首的是如今九卿中,掌管礼仪的太常与光禄勋! 他们俩站的最是端庄…后面的副官却是一个个凝着眉,跺脚搓手,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大事儿。 荀彧、荀攸、戏志才,他们几人驾马赶来尚书台上工时,正好看到这些官员,琢磨着…今儿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有点诡异了? “有事?”荀彧朝太常与光禄勋笑笑,爽然问道。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荀彧伸手示意。“都别在门外了,里面请吧!” 说着话,一干人接踵步入了尚书台… “现在?能说了吧?” 荀彧命仆役给每个人斟上茶… 光禄勋道:“荀令君,不瞒您…今日来的都是咱们许都城掌管礼仪的官员,诸位同僚侯在门外,是有一事请教荀令君。” “但说无妨!”荀彧抬起头。 光禄勋接着说:“陛下与曹丞相已经选好了陆司徒与公主、夏侯氏贵女大婚的日子,可这礼仪要如何走?还望荀令君示下呀!” 他没有把话讲的太直接… 可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很惆怅…格外的惆怅! 当然,这很容易理解。 这大婚的礼仪不好办哪! 一边是夏侯氏的贵女,尊贵程度,那就几乎相当于曹丞相的女儿了! 一边是万年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女! 那么… 这大婚?怎么大婚? 这拜堂?怎么拜? 是先后分两天大婚?还是同一天大婚,上午拜堂一个,下午再拜堂一个?亦或者是,三人一齐拜? 然后是洞房?拜堂还能三个人一起拜,可洞房…总不能三个人一起洞房吧? 可若是分出个先后,那…谁先谁后啊? 这些都是要命的问题,万一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好,整个这些掌管礼仪的官员怕是一个都别想好过。 故而… 他们一个个才愁眉不展。 最关键的是,大汉开国三百年,就是再追溯到秦、先秦…也没有先例! 是…史书上记载过齐王纳三后,可…礼仪怎么走?史官没写呀! 如果说难吧?这事儿…倒不是难! 只是这事儿复杂的很,必须要面面俱到! 最关键的问题是,一碗水是不可能端平的! 试想一下,就算是洞房分出个前半夜、后半夜… 可大婚之日,你夫君先入别人的洞房,你当新娘子的能乐意?新娘子背后的家族能乐意? 唉… 唉… 光禄勋、太常以及一大波操持礼仪的官员,愁的头发都白了无数根。 “荀令君在陛下面前,在曹丞相面前,在陆御史面前,都能说上话,要不,您定吧…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们这些人都不敢做主呀!” 这个… 荀彧眉头紧凝,也露出了无限的为难之色。 又不是他娶两个,这事儿,他怎么定? 定了…可不就要得罪人么? “咳咳…”骤然,荀彧咳嗽一声,捂住了胸口。“公达,公达…” 他轻呼荀攸的名字… 荀攸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可看到荀彧在向他使眼色登时懂了。 他连忙去扶起荀彧,“叔父,我就说嘛…你的病还没好,咱们该先去医署找仲景神医啊,伱非要来尚书台,这…这…诶呀…” 荀攸也算是老实人,没咋跟自己人撒过谎… 一句话说的破绽十足。 可…就算是这样,人家要演,明着演…你能咋地? 该配合人家的演出,还不得配合? “荀令君…你这…” “不…不行了!”荀彧捂着胸口。“年龄大…大了,最近,最近胸口烦闷,透不过气来,我…我…得去医署,呜呜…” 俨然,荀彧演的更逼真。 要知道,老实人真要装起来,那就装起来了,识破了也没卵用! 荀彧不忘掐了荀攸一把。 荀攸赶忙搀着荀彧往门外走。“失陪一下,诸位公卿,失陪一下…” 这下… 一众官员傻脸了! 这特喵的什么玩意嘛? 没给个答案就算了,还演起来了… “光禄卿,这…咱咋办哪?”太常询问光禄卿… 光禄卿一摊手。“我…我哪知道咋办?” 太常试探着问道:“要不,就一起拜堂?然后一起入洞房,至少这样…咱们谁也不得罪!” 这… 太常这话脱口,光禄卿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感觉在看一个智障儿童。 “你真是个天纵奇才呀!” 太常没听出来这是反话…“哪里,哪里,比起光禄卿来,在下还差了一丢丢…” 顿时,光禄卿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句——特喵的,我刀呢? 哪曾想… 就在这时。 “荀令君?这是怎么了?” 一道女声传来… 众人抬头,原来来的是皇后伏寿。 “拜见皇后…”荀彧与荀攸连忙向皇后行礼… “荀令君没事儿吧?”皇后伏寿关切的问道。 “有,有一点小问题。”荀彧的回答滴水不漏。 伏寿也不打哑谜,当即开门见山。“荀令君,本宫来此是陛下有旨,白马侯大婚,一门侯府两夫人!如此大婚的礼仪没有先例,故而要开历史之先河,陛下与我商议,决定拜堂同一日分开拜,辰时一拜,巳时一拜,夏侯氏在先,万年公主在后,晚上的洞房也一样,夏侯氏前半夜,万年公主后半夜!” 讲到这儿,伏寿顿了一下。“陛下会告知万年公主,荀令君与诸位公卿就按照旨意办即可,其余白马侯大婚事宜一切隆重,就有劳诸位了。” 呃… 伏寿这两句话脱口。 荀彧登时站直了,他感觉他胸口不疼了。 至于光禄卿与太常,他俩和他俩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一上午拜两次堂,这已经够离谱了! 可偏偏,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呢…就连洞房都能分成上、下两个半夜,皇后简直就是个天纵奇才! 等等… 为啥还有点羡慕白马侯呢? … …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情郎在何方?情郎何时归故乡? 许都城郊,皇庄之外,夜半时分。 皇庄的大门推开… 三个男人从其中徐徐走出。 “公子莫送,我与奉孝明日再来…” 说话的是沮授,郭嘉也站在他的身旁,他们是下午就来到了这边,在皇庄内与陆羽细聊了许多, 有关乎校事府的,也有关乎时局。 陆羽对沮授、郭嘉两人,可谓是推心置腹了,他将他的计划全盘告诉给他俩。 沮授与郭嘉也替陆羽将这“北境大门”洞开的计划,细细的完善了一番。 如今已经到了夜晚,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故而, 两人向陆羽辞行, 明日再来。 “让龙骁营骑士护送两位先生回府吧!” “多谢公子。” 三人又是一番对话,沮授、郭嘉上了马车,马车驶动,徐徐消失在这黑暗的官道上。 呼… 陆羽轻呼口气,表情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 “踏踏” …轻柔的脚步声从陆羽的身后传来,陆羽转过头一看,却不是万年公主刘雪,还能有谁?“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羽当先问道。 “侯爷不是也没睡?”刘雪摇了摇头,旋即感慨道:“侯爷走一步算三步,此番,借此皇庄与万年,成功的掩人耳目,暗中部署北境战事,麻痹了敌人,也瞒住了所有的自己人, 这让妾佩服的五体投地。” 诚如刘雪说的那样, 陆羽凯旋归来,转道入了这皇庄后,已经有三天没有走出这皇庄了。 坊间议论纷纷, 有的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有的说是汉室公主欲求不满,势要榨干白马侯,更有的说,白马侯从此隐居,与公主过上没羞没臊的快乐生活。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可唯独不会有人想到,如今的这一处皇庄,既连接着许都城内的校事府,又与北境局势息息相关,皇庄内的陆羽每天要见十几个人,处理一大叠子事,别说是醉卧美人膝了,睡个自然醒都是一种奢望。 好在公主刘雪很理解他,也很配合他,这倒是让陆羽有一种觅得良配的既视感。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委屈的是你的名声。” 陆羽望向刘雪的眼眸中, 多出了几许歉意… 骗过北境的敌人,骗过所有人的代价,是万年公主自己的名声啊? 哪怕是就要嫁做侯府夫人,可类似于“欲求不满”、“索求无度”这样的辞藻强加在一位公主的身上,似乎也并不好听。 “侯爷志在天下,在这点儿上,妾应该帮助侯爷!区区名声又何足挂齿?” 刘雪微微一笑,她的一只手从背后垂下,手上拿着一个暖手的雪白狐皮套,轻声道:“陛下狩猎时打的狐狸,且亲手做成的皮套,夜晚冷,暖暖手吧?” “没那么冷。”陆羽微笑。 刘雪却拉住了他的手。“还说不冷,这皇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每逢早晚出奇的冷,侯爷与部下一聊就是半夜,哪里会不冷呢?再说了,侯爷也没必要骗妾呀!”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 他戴上了这狐皮手套,不忘把手放在刘雪的手上。 “想不到公主竟是如此的贤惠,这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刘雪莞尔一笑。“对我未来的夫君好,这既是对我好,也是对汉室好?夫君觉得呢?” 言及此处,她朝陆羽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身又退入了皇庄内。 一边走,心情格外的晴朗。 她抬头看看天空,漆黑的天幕犹如笼罩在她与汉庭头上的枷锁,但,她仿佛看到了这天幕漏了一个洞,依稀的星光渐渐的明朗了不少。 再漆黑的天,也会有亮的那天吧? 此时此刻… 一辆车停在皇庄外,是侯府的车,蔡昭姬从车窗里看着刚刚出门的羽弟与万年公主,她手中怀抱着一件狐皮披风。 身旁还有一对白狐皮的手套… 这披风是大乔一针一线为羽弟做成的! 至于手套,一支是她亲自缝的,太学的事很多,很繁琐,但蔡昭姬还是抽时间缝了这么一只,至于另外一只,则是小乔缝的,每一個针脚都极其讲究,显然是用心了。 只不过… 轻轻的摇头,蔡昭姬怅然吩咐:“回去吧。” 马夫是白马侯府的管家,他有些诧异。“蔡姑娘不是要来给陆公子送衣裳的么?” 呼… 蔡昭姬顿了一下。“你就跟大乔、小乔说,衣衫、手套都已经送过了,至于…她们要问弟弟什么时候回府,你只需告诉她们,羽弟办完了事儿,自然会回家。” 讲到这儿,蔡昭姬一摆手。 “去太学,今晚我住在那里!” 话音落下,一时间,蔡昭姬那清澈的眼眸中,露出了许多别样的、耐人寻味的深意。 … … 许都城,侯府。 一轮明月朗照在这里,月明星稀,“在水一方”院落的闺房内却是烛火点亮。 “姐?你倒是说说,咱们这府邸…就要有两位夫人了?那咱们姐妹算什么?” 说话的是小乔,她嘟着嘴,俨然有些报不平的味道。 “咱们姐妹是妾室啊!”大乔轻轻的抚动小乔那散落的长发…宽慰道:“夫君于咱们家族有恩,当初…妹妹不是说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嘛?怎么?这侯府才多两房夫人?妹妹就坐不住了?” 讲到这儿,大乔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再说了,咱们的夫君是隐麟,是白马侯,是曹丞相与天子都器重的人,他的光芒势必闪耀万丈,他身边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若是现在就开始吃醋,那以后…妹妹有的酸了!” 作为姐妹… 大乔一眼就看出妹妹小乔酸了,很酸…比醋都要酸的那种。 “姐姐,不是你想的这样…”小乔噘着嘴,“我倒不是吃醋…是…是…” 一句话到了嘴边,却磕绊了起来。 “是什么?”大乔好奇的问。 小乔挺直了胸脯,面颊上愁容满面,都不漂亮了。 “姐,你看看那万年公主…” “夫君凯旋归来,这还没回府,没有拜见昭姬姐,就被那万年公主骗到了城外皇庄,这都几天了?她是要干嘛…坊间的话可难听了,说是万年公主要榨干咱们夫君呢?” “不许胡说…”大乔伸手示意。 小乔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子,根本收不住了一般。“姐,不是我吃醋,是这万年公主做的忒过分了,咱们侯府又不是她一个夫人,夏侯氏的娟儿妹妹也是夫人!” “涓儿妹妹都登门与咱们姐妹见过三次了,哪一次不是又带着可口的饭食,又带着礼物,完全没有把咱们姐妹当成妾室,依我看,涓儿妹妹更像是一房夫人。” 讲到这儿,小乔顿了一下,她需要理一下思路。 毕竟,她心中的抱怨太多了,都不知道,该从哪继续谈起了? “姐?难道…那万年公主一直霸着夫君?咱们就什么也不管?不问?她万年公主眼里还有昭姬姐么?” “若是再这么下去,三天三夜后面又是三天三夜,依妹妹看,都不用大婚了,小鲈鱼都要出来了!” 噗… 小乔的话直接把大乔说乐了。 小鲈鱼都出来… “你呀…” 大乔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小乔的额头,就在这时。 “两位乔姑娘…” 一位丫鬟的声音从闺房外传来。 “蔡琰姑娘让管家带话来给两位乔姑娘,说是两位姑娘的手套、披风,公子都收到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小乔下意识的问道。 “这个…”丫鬟踟蹰了一下,继而开口:“蔡琰姑娘提到了,说是办完了事儿,自然会回家。” 一言毕… 丫鬟徐徐退下。 “看…”小乔一摊手,脸色很难看。“姐,你看看…等咱们夫君回来,保不齐小鲈鱼也回来了!” “呵…”大乔莞尔一笑,她没有回答,她自己这妹妹的性子,她最清楚了…过了今晚,睡一觉…就好了,情绪也就平复了! 大乔抬起头,隔着窗子望向天。 月明星稀,谁家娘子,不思念她的情郎呢? 小乔念? 她大乔,又如何会不念呢? 谷廹 唉…情郎在何方?情郎何时归故乡? … … 翌日,室内点着淡雅的熏香,窗外面飘着小雨。 陆羽面前的桌案上堆积着几份竹简,郭嘉与沮授就坐在他的对面,门外曹休与典韦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此间。 百米之内,非陆统领点名之人不得入内。 万年公主刘雪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三名婢女,捧着饭菜。 刘雪给婢女使眼色,三名婢女分别将饭菜摆放在陆羽、郭嘉、沮授面前的桌案上。 刘雪笑着说道:“军务就不急于一时,可若是让两位先生饿到了,那妾可就对不起我家夫君了,我家夫君可千万嘱咐,让我不能怠慢了两位先生。” 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刘雪自小学习宫廷礼仪,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动作,每一句都很得体。 “多谢公主…” 沮授向刘雪行礼,说话间,不忘再望回陆羽,心头琢磨着,也只有万年公主这样身份,这样温婉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位御史大夫吧? 郭嘉则是笑问道:“公主?这饭食虽好,却是少得一方酒水?难不成是太学酒坊没有把酒送来么?” 郭嘉猛地抬头,看着刘雪。 在他的询问下,刘雪依旧是从容有度,“夫君交代过,郭先生身怀肺疾,不能饮酒,至少不能在夫君面前饮酒。” 此言一出… 哈哈… 郭嘉骤然大笑,他回望向陆羽。“子宇,你是御史大夫,监察百官,你这位公主夫人,干脆也给个称号叫做御史夫人好了。” 这话如果别人说,那是反话… 可郭嘉说出口,就不一样了,两个挚友之间哪里有反话?开个玩笑而已。 “哪里的话,郭先生任职于校事府,是郭先生监察我才对!”刘雪嫣然一笑,依旧是大方得体。 “良配,良配!”郭嘉望着陆羽,大笑道。 一言落下,刘雪跪坐到陆羽的桌案旁,亲自帮他研磨,也看着陆羽批注一些文章。 难得闲暇,郭嘉与沮授用起饭来,一时间,室内香烟袅袅,倒是有几分无限静好的味道。 当然… 陆羽并不排斥刘雪,她既愿意研磨,那就让她这么做就好了,如此…也算是表达…间接的接受了汉室的善意。 过得片刻,几人都用过膳,陆羽才张口问道:“沮先生的信多半已经交到司马仲达的手里了吧?”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沮授点了点头。“吾弟沮宗看到信笺,即能体会我这兄长的良苦用心,势必会按照计划行事。” 沮宗是沮授的弟弟,沮家也算是冀州的名门望族… 如果说司马懿是陆羽埋在北境明面上的棋子,那沮宗就是潜藏着的棋子! 当然,如今的沮宗以为沮授已经被曹操给斩杀了,袁谭、袁尚自然也会这么认为… 这种时候,一封沮授的亲笔信,足以让他这侄儿起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陆羽的一个计划… 从当初明面上下令杀死沮授,暗地里却留下他性命开始,这个计划就已经在路上了。 听过沮授的话… 陆羽点了点头。“程司马已经秘密将他派往幽州,一旦黎阳城破,我大军即可北上将邺城团团围住,邺城一旦有失,那程司马在幽州的任务就会轻松许多,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沮先生的这位弟弟身上了。” “陆公子放心。”沮授颇为自信。“详细的计划,陆公子已经定出,我与奉孝商议许久,确保万无一失,这一仗稳如泰山,且会令袁军胆寒!” “很好。”陆羽轻点了下额头,算是过了这一环,他询问郭嘉。“奉孝,我特地让你收集有关江东的情报,如今,江东的情报如何?” “我正想说这件事儿呢!”郭嘉抬起眼眸。“孙家长子孙策卧床三年,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了,江东送来一只大象,据说…先是孙家三子孙翊提出,随后孙家二子孙权也附和,有些传言,孙家这二子、三子似乎在争夺这江东的大权!” 讲到这儿,郭嘉顿了一下。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大象是江东孙家试探中原曹丞相的态度…至于怎么试探?我也不知道,但隐隐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这件事儿的发展,或许等大象到了,一切疑问就都迎刃而解。” 呼… 听到这儿,陆羽轻呼口气。 郭嘉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既这么说,那多半…这大象与孙家二子相争就有所牵连。 至于… 奉孝口中,那所谓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如今…整个江东,有可能推动这件事儿的,唯独两个家族,其一以周瑜为首的周家,其二,以陆逊、陆绩兄弟为首的陆家。 陆羽琢磨着,多半…是这两个“表”兄弟在暗中推动,不过这大象,倒是有股子陈宫计略中的诡秘味儿! 这江东的大象,权且按下不提。 下一件事儿,陆羽看到竹简上的内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雪… 刘雪察觉出点什么,主动问道:“需要妾回避是么?” “不用。” 陆羽摆摆手,当即问道:“奉孝,有关伏家的事儿,校事府得到的情报准确么?那些伏家圈养的私兵完全裁撤了么?” 这… 事关伏家,那就是事关伏皇后,事关汉庭! 陆羽没有避讳刘雪,这说明他对长公主很信任。 这很不寻常,毕竟刘雪的身份特殊,且与陆羽不过才相处了几日… 郭嘉眼珠子转动。 他先是想到刘雪,可很快就回过神来…再度集中起精神。 “的确全部裁撤了,包括藏在穰山中的私兵,也均放回去了。” “我知道了!”陆羽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陛下呢?这几日他在做些什么?” 听到“陛下”这两个字,刘雪张开了眼眸。 原本她只以为校事府,或者御史大夫是监察百官,没曾想…就是陛下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看来…以往陛下与皇后,还有伏家…还有那些汉臣的许多图谋都暴露在校事府的眼皮子底下。 怪不得汉庭的行动总是以失望告终。 校事府不动,倒是显得曹操没有把事情做绝。 “陛下回宫的这两日,均待在建章宫,在看先帝的起居录,以及先帝留下的文章,甚至于鸿都文学馆作出的诗词,也一并细细的品读,除此之外…” 郭嘉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显得有些疑惑。 “陛下竟问了许多汉臣对士家大族垄断田亩、土地,以及大汉免除豪绅税赋的看法!” 嘿… 郭嘉前面说的还没什么,可后面的话,让陆羽的眼眸渐渐的睁开。 他心里嘀咕着,陛下是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如此最好… 在打击豪门氏族,在整个大汉进行土地改革,税赋改革这一项上,陆羽已经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当然这事儿很大,需要从长计议。 陆羽正在细细琢磨着这事儿,突然…沮授好似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张口道:“对了,就在今早,得到一条并州的情报?” 唔…并州? 陆羽抬起头。 沮授的话接踵而出。“雁门的那支义兵动了,他们高举着龙骁营的大旗,已经开始攻取并州的城郡了,而为首的杨公子与影将军率兵直冲壶口关。” 言及此处… 沮授顿了一下。 “进攻壶口关…开辟第二战场,这也是陆公子计划中的一项么?” 嘿… 陆羽的眼珠子一定。 在他的计划中,可压根没有什么壶口关,当务之急,陆羽考虑的是如何打开黄河北岸的缺口,从黎阳城北上! 至于并州东出壶口关,打通第二战场,他还没有考虑到呢! 这算是,吕布与杨修的自由发挥么? 这一步棋,有点跳了呀! 刹那间,陆羽右眼皮一直跳,沉吟片刻,他终于吟出一句。 ——“不好,要糟!” … …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所谓,六国蚩蚩,为嬴弱姬! 杨修配合吕布,并州能打下来么? 答案是肯定的。 可壶口关能打下来嘛?陆羽的感觉是未必! 要知道,历史上的壶口关是高干驻守的,兵马远远没有现在的十万之多,高干的战斗力比起韩猛也差了一大截。 但…就是这么一个关口,曹操派乐进、李典攻打,迟迟都没有进展。 曹操自己上, 下令“城破皆坑之”,然后把壶口关围的密不透风,可三个月,旷日持久,五倍的兵马愣是没有打下来。 自己损失还很大… 由此可见,壶口关是个硬茬子。 老曹都拿不下, 吕布与杨修更没戏。 “公子, 若是壶口关攻破,那无疑开辟出第二战场,于北伐大有裨益啊!” 沮授对北境四州太熟悉了,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夺了袁氏的命。 陆羽微微摇头… “咱们雁门的这支义兵能攻下来并州就不错了,这壶口关是一道天堑,要攻下来,没那么容易。” “不如,让我去?”沮授主动请缨。“如果陆公子信得过我,那不妨让我去试试。” 这还是沮授第一次主动请缨… 毕竟是降将嘛,何况他还是曹操下令斩首过的“降将”,是一个“死人”了,他要出去,首当其冲得曹营信任,然后…还得让人相信他还活着,后者还好,前者的信任太难了。 哪曾想… 他这话刚提出。 陆羽爽然笑道:“沮先生,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若是去壶口关,别说是韩猛,是十万兵, 就是文丑复活,百万兵甲,也拦不住!” 陆羽心里清楚,袁绍能将北四州收入麾下,“文”靠的是沮授,“武”靠的是麴义,自然…反过来也一样,沮授出马,那壶口关的屏障当即就碎了。 “我就这致信一封。” 陆羽当即握笔,将委派沮授去并州的信笺写出,直接交给沮授,让他到那边交给杨修即可。 这些做完,陆羽拱手朝沮授一拜。 “沮先生,这一趟可凶险的很…我派典韦带龙骁营精锐保护你如何?” “不可…”沮授大感意外。 典韦护送…这陆公子有点过了吧? 典韦是谁?古之恶来!当世最强战士… 陆公子的贴身护卫,让他保护自己,受宠若惊啊! “路途虽远,但河内通往雁门的道路已经畅通,沿途驿站, 我均可换马乔装, 如此这般,带太多的人反而危险。” “那就只带典韦一个。”陆羽语气笃定,不像是开玩笑的,他拍了拍沮授的肩膀。“沮先生,我此举不光是为了保护你,其中的深意,沮先生不会不明白。” 这… 沮授还想说话。 倒是郭嘉,当即就看懂了陆羽的想法。 “好一個‘古之恶来’护送‘矢志于北’,如此部署,精彩、精妙,绝伦…” 沮授回望向郭嘉,从他的笑声中,仿佛也听懂了陆羽那所谓别样的深意… 出动典韦护送,陆公子这是要向北境的将领们彰显出对“降将”的优待。 试想一下,原本大家伙儿以为死了的沮授活过来了,这就够意外了吧? 可偏偏人家还被委以重任! 还让古之恶来护送,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这是让北境那些想降而不敢降的武将心安! 这是攻心的一项,从大局上出发,这比之攻下一个区区的壶口关,要重要十倍、百倍! 呼… 沮授呼出口气,他感觉…这一次,又被陆羽给拿捏了。 “好,陆公子,就依你的,那我即刻动身。” 沮授微微拱手。 陆羽则将典韦招进来,吩咐他护送沮先生去并州,沿途护卫周全。 典韦也有些惊愕,他想不通…为何公子如此厚待这样一个降将? 挠挠头,典韦也就不再深思。 他已经习惯了,公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公子的想法,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是猜不透的。 随着典韦与沮授的离开。 郭嘉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陆羽,又看了一眼刘雪,“尚书台今早发下诏书,子宇与公主、夏侯氏的大婚定在三日之后,听说这成亲的礼仪可不少,子宇与公主都不需要准备一下么?” 郭嘉笑着提醒道。“我可听闻夏侯涓单单背规矩都背了两天…” 嘿… 提到大婚,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唯独陆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很讽刺… 他看了一眼刘雪。 “公主需要准备么?” 刘雪摇了摇头。“妾自幼生活在宫廷,这些礼仪学过太多次了,无外乎是顺序的问题,不用去特地准备。” 听到这儿,陆羽朝郭嘉一摊手。“公主都不用准备,我有什么准备的?大婚之日,让我干嘛就干嘛…至于婚前的事儿,我也插不上手啊!让负责礼仪的光禄卿与太常去忙吧!” 这大婚就像是一个小插曲。 对于陆羽而言,或许娶一个还有点儿感觉,可娶俩…似乎…没那么有感觉了!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奉孝,倒是今日,咱们的计划该告诉曹司空了…” “哈哈…”郭嘉直接笑了,他从怀中亮出一物,陆羽看到后大惊… 是兵符! 曹操的兵符,可以调动曹营各营兵马的兵符。 当然,曹营军纪森严,如果仅仅是兵符还不能调动大队兵马,必须还得有曹操的亲笔手书。 嘶… 陆羽正直惊讶,郭嘉开口道: “这兵符是曹丞相今日一早派虎贲军送到校事府的,他托人带话,说子宇定然需要这个!” “子宇你想做的事儿,曹丞相都知道了,他已经告诉过曹仁、曹纯的虎豹骑、夏侯渊的神速营,还有夏侯惇的青州兵,除此之外,兖州兵、徐州兵,包括张绣的那支西凉骑兵也都蓄势待发,只等子宇你的命令了。” 嘿… 老曹消息灵通,陆羽是知道的,可没曾想,这么机密的行动,他也提前知道了… 看起来,校事府里有“坏人”哪… 怎么瞅着郭奉孝最近跟老曹走的有点儿近哪… 这算是臭味儿相投么? 当然,这不重要… 校事府里有老曹的眼睛才好呢?这样老曹才不会对他疑心。 事实上,陆羽也没太多的想法,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奉孝,那好,即刻就下令吧,让豹骑、神速营…以及龙骁骑、西凉骑兵挑选精锐,要马术好的,做好准备,我大婚前一日再开始行动!” 这… 郭嘉眼珠子一转。 “大婚前一日?会不会,有点晚了?” 陆羽摇头。“太早也不行,容易被北境的细作发现,何况…你没听说过,我那准岳父…夏侯渊行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么?”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此间距离官渡一百多里,一日一夜足够我那准岳父率这群精骑赶至黎阳了!” 郭嘉定了定神儿,如果按照夏侯渊的行军速度,时间或许是…刚刚好! 只不过,夏侯妙才就要错过闺女的大婚咯。 “我这就去安排…”郭嘉吟出一声,当即也走出了此间皇庄。 一时间,本热议纷纷的屋落内,只剩下了陆羽与刘雪两个人。 陆羽伸了个懒腰,所有事情都交代出去,一身轻松啊! “噗…” 反倒是刘雪笑了。 款款移动了下位置,从方才的研磨变成了帮陆羽揉按肩颈。 连带着,那轻柔的女声接踵而出。 “妾算是知道了,为何人人都说夫君是工于心计,算无遗策?” “为何?”陆羽好奇的反问。 刘雪的手指穿过衣服,伸进了陆羽的胸膛。“因为夫君总是藏着,无论是想法,还是欲念,都藏得深深的…” 呼… 陆羽顿时感觉到浑身一麻,他似乎、好像、正在…被勾引哪! 公主刘雪是真的会挑时候,安排完所有的事项后,轻松下来的陆羽…还真的有些“饱暖思淫丶欲”的感觉。 呼… 烛火熄灭,有丫鬟拉上了窗帘,款款退了出去。 这… 啥意思?他不知道么? 如果说不想吧,偏偏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如果说想吧,差这两、三天哪? 谷巤 “还有三天就大婚?至于这么急切么?” 陆羽很不合时宜的反问。 刘雪却是微微一笑,“坊间不是说,万年公主是个急不可耐,欲求不满的女人嘛?” 话音落下… 红烛既灭,大下午的,还很热,竟有人没羞没臊的大被同眠。 … … 冀州,邺城,沮府。 沮府的书房格外的阔亮,体现出的是一种豁达气质的广博,墙上悬着大幅名家的手迹,书架上堆着竹简,地上放着一块残破的石碑。 沮授“生前”很喜欢写字,他的书法与北方一派,集百家所长的崔琰截然不同,走的是钟繇、蔡邕一派的“飞白书”,大气磅礴。 回到府邸时,他待在书房的时间也最多。 此刻,他的弟弟沮宗正蹲在地上,挽着袖子,亲自擦拭着石碑表面。 他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儒生打扮,尚显得有些稚嫩,他对着桌案上哥哥沮授留下来的拓文,一边擦拭石碑,一边感动的落泪。 他的背后有一个男人,样貌英朗,一身黑袍,眼睛格外的犀利,如果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鹰视狼顾”! 除了司马懿之外?还能有谁? 司马懿是来拉拢他的… 不过… 俨然,沮宗并不欢迎他。 “司马公子,你可知官渡之战前,哥哥曾与我辩论过一番!” 唔? 司马懿抬起头,静静的听。 沮宗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时我兄长大散家财,说什么‘袁公在官渡胜利的话,我们就会有威无不加,但战败的话连自身也不能保住,真是悲哀啊!’,而我反驳他,说是‘曹操的军士马匹不足我们,兄长你何必惧怕呢?’” 讲到这儿,沮宗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提到这些,想到了“殒亡”的兄长,而有些黯然神伤。 他轻轻的拍了下手中的灰尘,方才继续道: “兄长的眼界还是高明啊,那时候的他就看出了曹操的雄才,他告诉我,‘以曹兖州的大略,又有挟天子为资本,我们虽然攻灭公孙瓒,但军士疲倦,将军骄横,军队的破败正在这一举。所谓六国蚩蚩,为嬴弱姬,就是这样。’” 沮授与弟弟沮宗的辩论中提到了一句“六国蚩蚩,为嬴弱姬”,这是汉代的辞赋家、思想家,王莽的好朋友杨雄在《法言》中的一句话。 意思是春秋战国时期,山东六国把天下搞的乱糟糟的,使得姬氏周天子国力衰落,权威不再,最后反倒便宜了统一天下的嬴氏秦国。 沮授把袁绍比作“山东六国”,把曹操比作“嬴氏秦国”,堪称神预言,堪称超凡的眼界。 只不过… 讲到这儿,“唉”的一声,沮宗叹出口气。“兄长看透了这一切,却依旧死在了曹操的刀下,司马公子,你倒是说说可悲么?可笑么?滑稽么?啊…哈哈哈…” 说到最后,沮宗苦笑了起来,样子很难看…替他兄长不值,惋惜。 呼… 司马懿轻呼口气、 “沮公子见到我没有当即报官,足可见,沮公子对袁氏如今的境遇也不报太多希望。” “没错。”沮宗站起来放下袖子。“许家与田家与我兄长交情都不错,他们都传讯来了,告诉我,他们被你司马公子救了!” “伱能做到这一步,我很佩服,但…我沮家纵使不看好袁本初,但也不可能投你曹营的,曹操杀了我兄长,我无力报仇,总可以选择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吧?司马公子觉得呢?” 整个邺城都传开了,沮授矢志于北,尽忠于国,被曹操给斩首于辕门。 他虽然死了,但他那“忠义”的名声却留下了! 当然,依着如今北境的民心… 这个所谓的“忠义”要在前面加上一个愚蠢的“愚”字。 可无论如何,沮宗是铁了心,沮家绝不投曹! “沮公子大义,这份兄弟情,我司马懿听着委实感动。” 踏踏… 司马懿踱了两步,笑着说道:“只不过,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沮公子不妨看过以后,再做定论,否则…话说的太满,接下来…怕是会有几分尴尬。” 说话间,司马懿撸起裤腿,从小腿处取下来一张纸,他主动展开递给了沮宗。 “呵呵…” 沮宗冷笑,他一边接过白纸,一边轻声道。“纵使是那陆子宇,那曹孟德的信?于我也无用,我是不可能投降的,我沮宗说到做…” 说到做到的“到”字还没脱口… 沮宗的脸色骤变,他惊到了,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这信?这信上的文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可…可这“飞白书”的笔法,他太熟悉了! 这段时间…每天他都会看兄长留下来的文章,这字迹不就一模一样么? “咕咚”… 沮宗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吐沫,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信…一封白纸上的信。 第一句: ——吾弟宗,为兄安在! 安在? 安在! 一时间,沮宗感觉他要癫狂了,“安在”的意思就是…就是他哥哥还活着咯,活着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明明许多消息传回,他兄长被曹操杀了呀。 正因为此,他们沮家还成为了“忠义之家”,就连袁家三位公子都特地来悼念,这…这… 沮宗长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儿? “继续看,你不是一直在整理你兄长生前的笔记么?这么一封新鲜的笔记就在眼前,怎么不看了?” 司马懿笑着说道。 沮宗牙齿咬住嘴唇,一列一列的看了下去。 这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委实吓了一跳,一大跳。 他的兄长不光活着,还活的好好的,如今更是成为了白马侯麾下,校事府的高官,监察百官,可谓是颇受重用! 这信笺中,还不止这些! 兄长要…要他替沮家完成一个任务,还说…还说这个任务一旦完成,沮家荣华富贵不止! 这… 这… 沮宗感觉他的手有点儿抖,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完成这个任务,而是…而是,他还是接受不了兄长死而复活这件事儿,这太惊喜了,惊喜到让他不能自已的地步。 “司马…不…仲达,仲达!” 一张口,已经不是司马公子,而是更亲密的仲达了。 “呵呵…” 司马懿微微一笑。“我师傅从来教导我,凡事不能勉强!” “如果,投诚曹营,沮家要实在勉强的话,那就算了,大势不可避免,我找别人也一样…” 呃… 司马懿这话脱口,沮宗感觉他有那么点儿尴尬,不,是十分尴尬! 叔父的这封书信一出,他沮家铁定是要站在曹营这一边的,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可… 气氛就尴尬到这儿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哈哈” 就在这时。“哈哈哈哈…” 司马懿爽然的笑了。 “好了,收拾一下,按照你兄长说的做吧,此行去黎阳,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这事儿若是做成了,北境的大门洞开,曹营的铁骑将踏遍北境的四州,若是输了,曹营纵胜,也势必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这… 沮宗抬起头,他望着司马懿。 千斤重担猛地压了下来,他害怕了…紧张起来了! “啪…” 司马懿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这一趟去黎阳,我会打扮成你的小厮,袁营中很少有人认得我!” “何况…这一次的任务,你、我并不孤单,陆总长在袁谭、袁尚身边都安插着咱们自己人呢!” 念及此处… 司马懿的语调再度凝起。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大汉驸马,需能传宗接代 白马侯府,距离大婚还有三日,陆羽归来。 蔡昭姬带着大乔、小乔,后院的貂蝉牵着两岁半的小灵雎都出门去迎接陆羽。 看到陆羽后,蔡昭姬当先迎上,略带幽怨的眼神,小声嘀咕了句。 “还知道回来呀?” 这一句之后, 还有一句,只不过那一句话更轻,轻到哪怕是陆羽也只能微微的听到。 陆羽也把语调压低,“姐姐在家,如何敢不回来?” 蔡昭姬瞟了他一眼,旋即拉着陆羽进入了白马侯府。 “夫君…” 异口同声, 是大乔、小乔向陆羽行礼,只不过,小乔的表情更幽怨, 宛若被打入冷宫多年的小怨妇一般。 “都起来吧。”陆羽一笑。 伸手将她们姐妹拉起,大乔回了一个微笑,小乔则是牙齿咬着嘴唇。 陆羽没注意到,而是直接走到貂蝉的身旁,蹲下身子,面朝灵雎。“灵雎都这么大了?在府邸里乖不乖呀?” 灵雎看到陆羽似乎有些害怕,躲在了貂蝉的身后。 “灵雎很乖,多谢白马侯的关心。”貂蝉替灵雎补上一句… 陆羽点了点头,抬头与貂蝉的目光直视,这样近距离的直视,貂蝉那绝美的面颊呼之欲出,让陆羽最直观感觉到的就是四个字“摄人心魄”,这样的美人,让人迷醉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回过神儿来,太美了, 差那么一点儿就陷进去了。 “任夫人,有一些话有人托我带给你, 等傍晚时吧,我去写给夫人。” 貂蝉姓任。 这点,是貂蝉亲口告诉陆羽的,她本名叫任红昌。 至于“貂蝉”,其实是宫廷女子的一个职衔罢了,那时十常侍乱政,袁绍带人杀进皇宫,是王允救了貂蝉,问起她名字,觉得任红昌这名字不好听,索性就以那宫女的职衔“貂蝉”称呼她。 呼… 听到有人带话,貂蝉心头微微悸动了一下,她的手骤然紧了一分,揣起的拳头也更用力了一分。 “娘,疼…” 灵雎的一道声音,才让貂蝉回过神来,她赶忙松手。 朝陆羽欠身行礼:“多谢白马侯。” 小乔看到陆羽与貂蝉这般亲密, 有些心酸,就在这时,陆羽张口道:“昭姬姐,准备饭食了么?好久没有吃到姐姐烧的菜肴了,很怀念哪!” “下次再出门这么久不回来,可不会有菜肴了。”蔡昭姬抱怨了一句,旋即转过身。“我去烧菜,羽弟稍候片刻。” “我也去帮忙…”大乔吟出一声,也跟着蔡昭姬往厨庖方向行去,貂蝉抬眼看了陆羽一眼,又看了小乔一眼,微微一笑,也徐徐回屋。 此间院落倒是只剩下陆羽与小乔两人。 “我也去…”小乔赌气一般,也打算跑去厨袍。 陆羽却轻轻一牵小乔的袖子,小乔的脸刷一下红了。“你去干嘛?添乱么?” “我…” 不等小乔开口,陆羽低声道。“你留下,有事儿!” 小乔的脸“唰”的红了。 两人一道步入陆羽的房间,小乔为他换上了一身燕居服。 陆羽轻笑。“一进门就你脸色不对劲儿?吃醋啊?” 小乔不好意思:“哪有?” 陆羽摇了摇头。“真没有?” “人家是公主,是正室夫人,我是妾室…”小乔嘟着嘴。“我,我配吃醋么?” “装,接着装!”陆羽微微一笑,却是“哐”的一声关上了门,拉上了帘子。 “夫君?要…要干嘛?” “是谁说?再有几天,我要不回来,小鲈鱼都出来了?”陆羽笑着朝小乔走来。 啊…啊… 小乔突然感觉白马侯府里有坏人。 她与姐姐私下里说的话,竟也传到了陆羽的耳中。 不等她回过神来,陆羽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乔又惊又羞。“夫君,后日…后日可是你的大婚!” “所以呢?”陆羽眼眸眯起。“昭姬姐方才可告诉我四个字…” 啊… 小乔一愣,陆羽的话接踵而出。“雨露均沾。” 没错,方才见昭姬姐,她的第一句话是“还知道回来呀”,后面还有一句,“纵是娶了两房夫人也要雨露均沾,小乔念你的紧,现在就去…” 陆羽那时候还微微惊讶了一下。 哪曾想,昭姬姐后面还有一句。“不去,姐姐可生气了。” 故而,陆羽才配合所有人演戏,把小乔留下,拉着她进入了房间。 毕竟,姐姐的话总是要听得嘛! 这白马侯府里,很多事儿,也是身不由己。 … … 黄河北岸,黎阳城外,夕阳西下,几缕残阳挂在此间一处军寨之地。 这是袁谭兵马的驻地,兵马数量足足有十五万之多。 要知道,除了老爹袁绍临死前觉得对不起袁谭,补给他的七万兵马外,还有他从南皮调来的八万兵马。 如今,袁谭驻守的大营与袁尚亲自驻守的黎阳城呈犄角之势,借助黄河建立起一道天然屏障,防止曹军北上。 中军大帐。 “砰”的一声,袁谭愤怒的将手中的竹简砸到地板上,另一只手隐匿在桌下,悄悄攥紧了衣脚,他的鬓角都是汗水。 一旁的郭图也是眉头紧凝。 “是可忍孰不可忍,公子不过是向那袁尚讨要十五万将士的铠甲,袁尚竟然不给,他就不想想,公子要这些铠甲是干嘛?难道,不是为了反攻曹操,一雪前耻嘛?” 诚如郭图所说。 之所以袁谭与郭图如此怒不可遏,是因为…一件事儿! 白马侯陆羽大婚,一门侯府两夫人,这事儿已经传开了,传到了黄河以北。 袁谭与他麾下的谋士郭图、辛评都认为官渡空虚,这是一个机会,一個反攻曹操的机会。 恰恰,袁谭手下这十五万兵马的铠甲太过残破,而邺城内是有十余万铠甲的,故而,袁谭派人向弟弟袁尚讨要。 他更是讲明,他要去反攻曹操,报仇雪恨。 按理说。 这事儿用的是他袁谭的兵马,报的是袁家的血海深仇,袁尚应该同意才对。 袁尚本来也是一口答应大哥。 他琢磨着,曹操与陆羽就算是老奸巨猾,可如今大婚,人又不在官渡,搞个突袭…保不齐还能占到一些便宜。 可…前脚刚许诺给大哥这些铠甲。 后脚,一个人的到来,让袁尚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来人正是沮授的弟弟沮宗。 连带着,还有扮成小厮模样的司马懿。 沮宗陈明哥哥在世时,郭图就屡屡破坏他的计策,导致官渡一战的倾覆,说郭图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为过。 此番赚取铠甲,这哪里是要打曹操? 分明就是借机壮大自己,要谋取他袁尚的大位。 袁尚与逢纪一听有道理啊,毕竟袁氏一族祖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不就是窝里斗么? 当年袁绍与袁术能互相诋毁、互相攻杀,袁谭为何就不能有这个心思呢? 而沮宗到袁谭的营寨,把话添油加醋的讲明… 这下,袁谭与他的一干谋士都炸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砰的一声,袁谭豁然而起,又是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此刻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谭公子,我这里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这时,沮宗的话脱口而出。 “讲!” 袁谭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位是沮授的弟弟。 官渡之战后,沮授宁死不降,被斩首于辕门,这让他觉得对不起沮家。 故而。 此番…哪怕是听到这么一件很愤怒的事儿,可袁谭也并没有向沮宗动怒。 “其实,兄长曾讲述给我一桩事儿。”沮宗回望了眼一旁小厮打扮的司马懿。 紧接着,按照他教的开口。“兄长特地提起,袁公把谭公子过继出去,其实是审正南出的主意!” 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本就怒不可遏的袁谭豁然起身。 “什么?你说什么?” 他震怒了… 要知道,他被父亲过继给死去的伯父,这事儿,是袁谭心中永恒的梦魇。 正是因为如此,嫡长子的他才失去了继承父亲大业的机会,这是他永远、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一桩事儿。 “原来,是…是审正南?他,原来是他这个小人!” 袁谭几乎目眦欲裂。 审配! 一早就是袁尚的人! 谷潧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袁尚的设计!是他们还自己失去了世子之位,失去了了继承人的身份! 一下子,袁谭像是被揭开了伤疤,更像是知晓了这一切的阴谋论…本就一肚子的怒火,这一刻彻底引燃了,爆发了。 扮成小厮的司马懿心头嘀咕,如果陆总长信笺中提及的是真的,那么,如今这一抹气氛之下,该有人助攻了呀? 司马懿小心翼翼的把眼眸瞟向郭图。 按照陆总长说的,郭图可是“自己人”哪? 就在这时… 郭图的眼珠子一定,他沉吟了片刻,当即吟出一句。 “公子,还打算忍么?” 呃… 这话脱口,司马懿直接愣了一下。 果然是“自己人”,好兄弟啊,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之下…简直绝了,这特喵的是神助攻! “郭先生的意思是?” 袁谭凝望向郭图,俨然…郭图一句话比沮宗十句话都管用。 当然,沮宗肚子里还有货,司马懿教他说的,还没说完呢? “谭公子,不瞒你说,我兄长曾提议过袁公,那时他说‘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谭长子,当为嗣,而斥使居外,祸其始此矣’。” 讲到这儿,沮宗上前一步,语气凝重。 “谭公子,专业化…你品,你细品!” 呼… 袁谭倒吸一口凉气,他整个人眼眸凝了起来。 沮宗的话是司马懿教他说的,而这话是沮授写在信笺里的,是真事儿。 至于,其中的意思。 是说一万个人追一只兔子,最后有一个人抓到了它,别人就会停下脚步,因为所有权已经确定了,这只兔子就是那个人的,别人也不会来争。 而袁谭是长子,身体也很健康,按照道理应该让他做继承人,袁公却把他排除在外,冀州的祸患就此埋下了。 砰… 袁谭握紧拳头又是猛地砸向桌案。 “哼…” “要不是审正南,要不是袁尚害我,父亲怎么会不听沮先生所言,怎么会把我过继出去? 是…是可忍熟可忍!” 袁谭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谭公子。”郭图适时的火上加油。“陆羽大婚之日,必定是黎阳城最松懈的时刻,到时候,公子可以以绝对的兵力优势一举突袭袁尚!” “这铠甲他不给,公子还能自己取嘛!原本这袁尚就得位不正,主公不取?更待何时?” 霍… 这话脱口,袁谭望向郭图,再望向辛评,望向沮宗。 短暂的沉吟过后,他拳头握紧,当即吩咐道:“秘密传令各营将军,两日之后,攻破黎阳城,我要那愚蠢的弟弟死在这黄河岸边!” “喏…” 郭图、辛评拱手领命。 沮宗则是回望向司马懿,眼神中意味深长。 似乎,他想表达的是,果然…陆统领诚不我欺呀,袁谭身边真的有“自己人”! 而且演的十足的逼真! … … 许都城,热闹非凡,无数红绸铺满大街小巷。 街道上,不时有香车宝马驶往白马侯府,路边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议论…议论着,又是哪个豪门贵族将贺礼送往白马侯府。 最忙碌的当属负责礼仪的光禄卿与太常… 当然,陆羽也不轻松。 而有一条… 古代公主嫁人,竟然有一道对于驸马的规矩,那便是试婚。 通俗意义上讲,就是皇宫里在嬷嬷的引领下,带过来一个“宫廷女子”,然后由她试一试驸马的小身板怎么样,是不是很强壮? 当然了,不强壮也无所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驸马最起码得能传宗接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传统的思想里… 娶公主的可以是个渣男,也可以不学无术,但…能不能传宗接代,后继有人,那就意义深远了。 万一有个闪失,小了说对不起公主,大了说,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起父母,依着万年公主特殊的身份,估么着还得对不起大汉,对不起江山社稷。 当然,此前大汉的公主也有吃过这亏的。 对此… 陆羽很懵逼。 他感觉这段时间,他自己都快成工具人了。 他的身板好不好?你们不能去问问公主么?她最清楚了… 偏偏… 心里头可以这么想,总不能真的这么说吧? 一名老嬷嬷领着七顶轿子就摆在陆羽阁屋的门外。 “侯爷也莫要为难咱们,伏皇后与夏侯府的丁夫人商量过了,这规矩不能少,小侯爷就从这七顶轿子里选一个吧?很快的…”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你才很快呢,伱们全家都很快…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本侯爷不试婚!” 陆羽从屋内走出,衣服都还没整理完毕。 “咳咳…” 老嬷嬷咳出一声,身边的丫鬟会意,掀开了这七个轿子的门帘,其中坐着七个年方二八的女子,既年轻又貌美。 若非提前就知道这类的规矩。 陆羽都怀疑这是来考验干部的? 当然了,这些女子替公主试婚、替夏侯氏的贵女试婚,对于她们的家门而言荣耀备至,关键是试婚的对象是声名鹊起的新贵,清秀帅气的白马侯陆羽。 虽然代价是无法再嫁,可这份资历足够换家里的荣华富贵,甚至…可以去宫中做女官。 当然了… 陆羽是不被允许知道她们名字的,这是防止以后再搞在一起。 这些规矩… 负责礼仪的光禄卿命女官统统讲述给了陆羽的“家长”蔡昭姬,而蔡昭姬也均一一讲述给陆羽了。 “侯爷,莫要为难我们哪,我们也是奉命,这事儿是皇后娘娘与夏侯家的丁夫人商量的。” “若是侯爷看不上这八个,那咱就只能给侯爷再换八个,或者…侯爷中意哪一个,提前告诉老奴也行,老奴想办法给侯爷送来。” 这是真的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呢? “咳咳…” 陆羽也是无语了,他索性伸手打算随便挑一个。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不用挑了,我去好了!” 小乔从屋内走了出来,俨然,她也是刚刚才穿好衣服。 这… 老嬷嬷愣了下神儿,可她做这种差事多年,眼尖的很,从小乔面颊上的红晕中就能看出点儿什么。 “这再好不过了,再好不过了。” 老奴连忙派人去请小乔…将她请入轿子里,得带她去女医官那儿检查、检查身体,连带着,皇后与丁夫人还得问她话呢。 当然了,正常来说,这规矩是宫廷的,是不用丁夫人的…可这次汉庭的姿态的摆的很低,什么都是与夏侯府商量着来。 “你们…” 看着载着小乔的轿子被送走,陆羽连忙招呼道。“人,可给我好好送回来。” 那嬷嬷堆笑着说道:“既是侯府的妾室,又不是陌生女子,自然…自然好生生的给白马侯送回来。” 呼… 陆羽轻呼口气,这…什么玩意嘛! … … 就在陆羽正在为大婚之事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 一支兵马趁夜色翻过泰山,从兖州泰山郡出发,悄然的抵达河北,往官渡方向行去。 似乎是执行某个任务。 他们走的均是山道,且速度极快。 没有人发现他们。 他们就宛若鬼魅一般,夜行昼伏…而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柄弯刀,弯刀的锋芒处露出嗜血的精光。 他们的眼眸亦是寒芒四射! 杀戮,很快就要开始了! … …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势要让北境的门户洞开。 许都城,皇宫,椒房殿。 皇后伏寿特地邀请夏侯渊的夫人丁香入宫。 而她的目的嘛… “丁夫人,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夫人稍安勿躁。”伏寿拉着丁香的手,款款开口。 结果。 自然便是,检查小乔身体的结果。 皇室嫁女, 试婚这是规矩,而皇后伏寿将丁夫人一并喊来,这是天子刘协授意的,也算是汉庭把姿态放到最低。 当然,这其中也有天子刘协心态的变化,俨然…他已经把陆羽当成了“盟友”,统一战线的盟友!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将军府哪有这试婚的规矩…传出去,倒是让世人说涓儿僭越了。” 别看丁香夫人平日里大大咧咧, 可在皇后面前,说话还是很有度的。 她的话音刚落。 “娘娘,皇后娘娘。”一名老嬷嬷快步跑来。“查验出来了…也详细的询问过了。” “怎么样?” 皇后伏寿押了口茶,努力的使自己心平气和一些。 丁香则是微微抬头,事关涓儿的后半生,虽然嘴上说不,但心里头还是很想知道的。 俨然,老嬷嬷的脸皮比较厚,这种事儿也经历的多了,倒是随她一道而来的一干女官,均是面色俏红。 老嬷嬷道:“根据奴婢的查验,白马侯好本事,身体比寻常人,不知道结实了多少呢?” “那小乔姑娘也说了, 白马侯天赋异禀, 异于常人。” 呼… 这话脱口, 皇后伏寿与丁香均是喘出口气。 倒不是说, 原本怀疑陆羽,而是…这结果没有尘埃落定,她们心里都是悬着。 特别是皇后伏寿… 自打进入皇宫成为皇后以来,还从不知道,什么叫身体比寻常人结实,什么叫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咕咚”一声,伏寿咽了一口吐沫…她的面靥上竟是微红了一分。 “皇后娘娘…”丁香的一句话,吓了伏寿一跳。“好,按照原定日期,明日…明日举行大婚!” “喏!”老嬷嬷与一干宫女拱手领命! … … 大婚在即。 而今,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迎亲的事儿,自然有光禄卿与太常准备,就看夏侯家与皇室拿出多少嫁妆了。 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普及所谓的“十里红妆”,但料想是差不多的。 丞相府里,曹操一身便装, 他的兄弟曹仁、曹纯、夏侯渊、夏侯惇、曹洪都在,这些人…哪一个都与陆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曹操看来,这些都是他们父子的“自己人”。 大家随便聊着什么… 宛若比自己大婚还高兴。 哪曾想… 就在这时。 “丞相…”许褚表情严肃的步入此间,他手中拿着一封手书。 “这是?”曹操眼眸微眯…有些好奇,都这时候,怎么还会有手书? 他接过手书,打开一看。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整个人吓了一跳。 这是羽儿的手书…而其中的内容。 曹操的眼眸骤然凝起。 一干兄弟连忙问道:“大哥?这是何故?” 曹操的表情却开始变得严肃,他豁然起身。 “诸位,听令!” 呃…听令! 这两个字一经传出,所有人一愣,可军旅多年,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拱手。 “妙才、子孝、子和你三人即刻点精锐骑兵,轻装简行,星夜兼程,进攻黎阳城!” 呃… 夏侯渊、曹仁、曹纯一怔。 点兵,这不陌生,前几日大哥曹操就讲述过了一遍,让他们点好精锐骑兵,随时待命。 当然… 那也只是点好而已。 最起码在他们看来,就算是要进行一些军事活动也会在陆羽大婚之后,何况…这里面,还有夏侯渊呢? 哪儿有闺女嫁人,他这老父亲的不在,还将人家老父亲派出去的道理! 这… “大哥…” 曹仁正想开口,提议让夏侯渊留下。 曹操的话却是抢先而出。“这是子宇提出的,如今我把兵符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话既为军令!” 呃… 这下,曹仁哑口。 而曹操则快步走到夏侯渊的面前。“妙才,据我所知,你这女婿今日这个局已经布下许久了,这收网的时节,你若是不出马,子宇不放心哪!” 这… 夏侯渊的表情霎时间凝起。 “大哥放心,弟必必不辱使命…” “就让这黎阳城,当做我给涓儿的嫁妆好了!” 谷件 一言毕,夏侯渊转身迈着大步快步离去,曹仁与曹纯又看了曹操一眼,见他态度坚决,也追着夏侯渊离去了。 轻装简行,星夜兼程,陆子宇这次是想玩票大的! 黎阳? 他是要在这大婚之日,打开北伐的大门么? 念及此处,曹仁与曹纯的眸子中都闪过一抹精光。 … … 黄河北岸,黎阳城,城楼上的守卫正抱怨着鬼天气,突如其来的暴雨令地上泛起蒙蒙一层水雾,他们的鞋袜尽失,不自主的浑身哆嗦。 好不容易熬到夜静更阑,一個个纷纷找到避雨的地方,休息一会儿,也打个墩儿,长夜漫漫,有的熬的。 就在这时…几名守卫眼光一亮,趁着城楼上没有人,他们迅速的打开了吊桥…有人在这黑夜中射出了一支响箭。 就在这时。 “唰…” 附近的树丛中突然杀出无数兵马,借着漆黑如瀑的夜,借着雨水滴落的声音,他们疯狂的冲击了过来。 驻守黎阳城的是袁尚的心腹审配,凭着多年的敏锐嗅觉,哪怕是大雨天,他也意识到了城下有人。 他当即起身,也顾不得暴雨的漂泊,“嗖”的一声拔出长剑。 “敌袭,迎敌…” 这一声落下… 无数城楼上的守卫提起了精神,当他们再度回到驻守的城楼上时,惊愕的发现,来进攻的敌人不是别人,是他们袁营的自己人。 没错,就是那些原本驻守在城外的袁谭的兵马! 他们…他们为何? 不等疑问传出… “杀,杀,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袁谭亲自率领手下十五万大军已经朝黎阳城发起了总攻。 啊…啊… 不断有哀嚎声传出,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 … “哒哒哒!” “滴答答…” 月色下,暴雨倾盆,突然有骑士的马蹄声与这暴雨的淅沥声交汇在了一起,在仓亭港附近响彻。 原本正在此间秘密休整的一支军团,突然亮起了火光,可这火光一闪既逝,像是被暴雨熄灭。 骑士迅速的朝火光方向行去。 “将军,黎阳城有变!” “袁氏兄弟打起来了,同室操戈!” “就在方才,袁谭率十余万兵杀往黎阳城,如今…袁谭的兵马已经杀入城中,四处城门洞开,进行着激烈的巷战。” 呼… 长长的喘气过后。 原本这坐在地上的彪形大汉豁然起身,“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是臧霸,而他身侧的是一干泰山军! 昔日陆羽在吕布的介绍下,将三万泰山军收入囊中。 但… 陆羽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一道回许都,反倒是让他们秘密潜伏在这边,待得时机成熟,陆羽会向他们下达一个秘密的任务! 而这个任务正是奇袭黎阳城。 要知道… 袁氏兄弟可不知道泰山军投诚了陆羽… 这一对兄弟的目光始终在官渡,在曹军方向。 按照陆羽的预料。 曹操与一干将领、兵马撤离官渡后,原本同仇敌忾的兄弟顷刻间就会反目成仇,这是老袁家自古以来留下的保留节目,不是么? “论算的准,我臧霸就服他陆子宇,果然,袁氏兄弟果然反目成仇!哈哈,哈哈哈!” 念及此处… 臧霸阵必一挥。“弟兄们,今日破黎阳,取下这‘投名状’,日后咱们弟兄们在龙骁营也就都能抬得起头了。” “大哥,俺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大哥,干他丫的!” “大哥,听说龙骁营每天每人吃三斤肉?真的假的呀?” 呵呵… 听到弟兄们的话,臧霸笑了。“今儿个若能夺了黎阳城,大哥向你们保证,每人每天五斤肉!” 嗷嗷嗷… 一时间,无数将士们都彻底的燃起来了。 古代将士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纯粹且简单。 当下… 仓亭港一支整装待发的泰山军,他们犹如鬼魅一般杀向黎阳城! 此一战… 势要让北境的门户洞开。 … … (Ps 写到这儿,单位通知让连夜回去做核酸!有可能完了,芭比Q了,没打完,提前打的就先发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并州,壶口关。 这座与上党关、石陉关齐名,并称为这个时代内三关之一的关卡,此刻寒风呼啸! 关外,一支五万人的兵马正在驰骋而来, 为首一红袍红马战将,从山脉中当先而出, 手持方天画戟,显出了一派肃杀之气。 却不是吕布… 不…应该称呼为影将军。 却不是影将军?还能有谁? 与这支五万人的军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壶口关上陈列的兵甲,高大巍峨的壶口关,此时此刻,数以十万计的兵甲陈列在其中。 有两万守军就驻守在关隘的城楼上,弯弓搭箭, 似乎…要对来犯之敌予以痛击回应。 他们是袁军的兵马,由韩猛, 这个北境既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麴义后的第六号战将统领… 并州已经陷落了, 按照袁尚的吩咐,韩猛这里十万人势必要驻守住此壶口关,防止西线的大门洞开,防止曹军第二战场的开辟。 这是袁营做出的最大让步,集中兵力驻守于此一点! 呼… 此刻的吕布扬起方天画戟,三军停下了脚步。 他昂首望向这关卡,口中吟出一声。 “这便是壶口关么?比之雁门也不逞多让啊!” 站在关隘之下,吕布的眼眸冷凝,这壶口关…和雁门关一样的高大、巍峨,气势雄浑,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影将军?这关隘看起来不好攻啊!” 吕布身旁的是杨修。 望着这比许都城城墙高出数丈的关隘,杨修心头泛起了嘀咕。 当然了,吕布想要立功,想要从并州打通西进的关卡, 开辟第二战场,算是为闺女赎罪,这样的心情, 杨修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打下来,又是一回事儿。 “怕了?” 吕布回望向杨修。 杨修一摊手。“又不是我打,我怕啥?” 这话脱口,吕布再度望向另一侧的吕玲绮,“敢打么?” “不过是一处关卡,有何不敢?” 吕玲绮牙齿咬住嘴唇,她从小就不断的幻想着与父亲并肩作战,今日…得偿所愿,她的内心中又怎么不亢奋呢? 哈哈… 吕布浅笑一声,笑容中似乎有一句无声的言语——虎父无犬女! “三军休整,明日攻关!” 吕布淡淡的吟出一句… 这… 杨修眼珠子转了起来,他赶忙张口。 “影将军,比起攻坚,你似乎更擅长野战哪!” “呵呵…”吕布冷笑一声。“我更擅长野战么?我怎么不知道?” 讲到这儿,他不再言语,而是带人去安营扎寨… 吕玲绮不忘瞪了杨修一眼。 留下一句“胆小鬼”, 也骑着马跟着父亲去了。 杨修挠挠头, 他顿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他感觉这壶口关根本就攻不下来! 就在这时… “杨公子…”一名龙骁骑士将一张白纸交到了杨修的手里。“影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是一封特殊的锦囊。” 唔…锦囊? 杨修极慢展开这大白纸,他下意识的以为,这纸是陆总长传过来。 可看字迹不太像,有点儿篆体“飞白书”的味道,这笔迹跟钟繇那老头是一派的吧? 还没反应过来… 杨修的眼眸却被这白纸上的内容吸引。 “好家伙…” 杨修直呼好家伙,他很无语的望向远去的吕布、吕玲绮:“敢情…最后一个知道这重要情报的,是我杨修了?” “嘿…恩师怎么把这老小子给派过来了?” 言及此处… 等等。 杨修注意到了白纸中一条很关键、很关键的信息。 “黎…黎阳城要…要破了?恩师大婚之日,既是…既是黎阳城破城之时!” 杨修的眼珠子一定。 他感觉有点晕,眼神也有点恍惚… 当然,如今的局势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黎阳城是曹操从兖州北上的第一战场; 而他们这边的壶口关是并州西进的第二战场,这两处战场彼此独立,却又盘根错节,若是黎阳城有失,那…那这壶口关,可就…可就… “咕咚”一声,杨修咽了口口水。 看过这封信笺后,他突然觉得,壶口关…保不齐,还真能破! … … 大婚在即。 来自颍川才俊,来自谯沛功勋,来自文武百官…数不尽的贺礼堆满了白马侯府。 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面孔,一個个排着队的登门拜访白马侯,蔡昭姬是忙的晕头转向。 这其实很好理解。 对于一个普通的朝臣来说。 白马侯大婚,按理说,他们非亲非故的,这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事儿。 自然,也不需要送礼。 可关键问题是,别人也跟白马侯不熟,人家都送了,你送不送? 可别忘了,陆子宇不单单是一个侯爷,人家还是御史大夫,执掌校事府,监察百官…别人送了,你不送?这不是不给御使大夫面子嘛? 以后不监察你,监察谁? 而这群官老爷,谁心里边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 恰恰,类似于这种想法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乎所有人,一来二去,大家都得去送贺礼… 一下子就卷起来了。 当然了…这些陆羽并不知道,甚至很多礼单上的名字,他都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送个礼送的的这么昂贵。 不禁,让陆羽感觉某些官员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得派校事府去查一查。 当然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侯府大婚是明日…按照陆羽的想法,今晚就带上龙骁营的弟兄们,包下这许都城里所有的青楼、红馆,喊上这个城里所有贩卖技艺的小姐姐。 无论如何,他陆羽大婚,不得给弟兄们送出点福利? 只是… 满心欢喜的单身夜还没开始,陆羽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老曹邀请陆羽去丞相府一叙。 一叙… 叙他大爷的! 叙个锤子呀! 陆羽很懵逼,他感觉老曹是真的会挑时候,计划好的单身夜,算是彻底泡汤咯。 … … 许都城,丞相府。 书房之内点着淡雅的熏香,书房之外飘着小雨,桌案上堆积着几份竹简,曹操与曹昂、曹丕、曹彰、曹植、曹冲都在此间。 曹植是特地从徐州赶回来的,就是为了参加陆总长的大婚。 至于,曹冲,别看人小,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期待见到自己未来的这位师傅。 还有曹丕,他似乎有心事。 的确,自打他听到父亲提及的那世子之位的变化,知晓了曹昂已经出局,他的内心中已经有些蠢蠢欲动。 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去接近陆羽,或者说…怎么拉拢陆羽。 倒是曹昂最是坦然,不时的回首去望向门外,似乎是在等他的师傅陆羽! 中间的这段时间,曹操索性出题考几个儿子。 “陆子宇一门侯府两夫人?这件事儿开历史之先河,你们怎么看…” 呃…能怎么看? 曹彰当先挠挠头。“父亲这话,孩儿就不懂了,孩儿觉得只要不是躺着看,站着、坐着、仰望着,无论怎么看都行!” 呃… 曹彰的话让曹操楞了一下,旋即“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曹彰被曹操称为“黄须儿”,自幼喜欢舞枪弄棒,很小的年纪就待在军中,与将士们一道训练。 在他看来,只要拳头够硬,兵够多,什么花里胡哨的阴谋诡计都是徒然! 谷憖 而他也是与谋士与士人,乃至于与陆羽接触最少的一个公子,是唯一一个,侯府大婚,没有准备贺礼的公子。 “子侑?你怎么看?”曹操把话题转到曹昂这边。 这个… 曹昂略微思索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孩儿也不知道,只觉得陆总长一人能娶到万年公主与涓妹,是他应得的,当今世上,或许也只有陆总长这样卓绝的人能得此‘一门侯府两夫人’的殊荣,倒是让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颇为羡慕。” 曹操不置可否,他背过身,转向了曹丕。 “子桓?你怎么看呢?” “我…” 话锋引到曹丕这边,曹丕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兄长说的便是孩儿想说的!” “你就不羡慕?”曹操接着补上一问。 曹丕摇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诚如兄长所言,陆总长立下功勋无数,一门侯府两夫人,相得益彰!孩儿与他相比,如萤烛之火比之皓日,便是羡慕,也还不够资格!” 哈哈… 曹丕这回答,让曹操淡淡的笑出一声。 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 这样对你好,也对羽儿好! 正打算继续问曹植。 哪曾想,曹冲却是当先开口。 “父亲,孩儿想说。” “冲儿想说,那便说说。”听到曹冲的话,曹操蹲下身子,很是好奇。 曹冲朗声道:“兄长都说,一门侯府两夫人,陆总长是应得的,还羡慕陆总长,可孩儿觉得这话错了,大错特错了!” 呼…大错特错! 曹冲的话,语出惊人。 就连曹操也是吓了一跳。 “你说说,哪里不对?”曹操继续问。 曹冲眼珠子一定,继续道:“孩儿还小,不懂得太多男欢女爱,可听过的乐府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唯美!” “所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见钟情,一来二去,便私定终身,此为情爱之唯美,纵使世人不容,可两人彼此间却是大幸。” “汉乐府《饶歌》也讲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别看曹冲小,可讲起来爱情来,却是头头是道… 当然了,他所谓的“情”都是书本中的情。 讲到这儿,他顿了一下。 “明明陆总长这‘一门侯府两夫人’是摒弃了原本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莫大的奉献与制衡!” “而陆总长甘愿如此,这是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换得了父亲与天子,曹营与汉庭的大和解,如此说来,又哪里让人羡慕?与其说是羡慕,倒不如说是感动,感动于陆总长的奉献,感动于陆总长身居高位,却尊崇父亲与天子的安排,没有去自己做主,此为遗憾?又怎么会是羡慕呢?” 霍… 曹冲这一番话,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既视感。 好家伙呀,按照曹冲这么一讲,陆子宇一个娶俩,是委屈,是感动,是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了! 偏偏,曹冲说的还很有道理! 一次娶两个,委实是委屈陆羽了! “啪啪啪…” 就在这时,门外掌声传出。 一干公子均是扭头望向门外,却发现门外的不是别人,恰恰便是陆羽! 曹操也注意到了他,当即招手。 “说子宇,子宇便到,来…” 曹操表现的很热情… 坦白的说,自打陆羽回到许都城,要么就是在部署北伐的战事,要么就是准备大婚,严格意义上与曹操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而曹操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儿,要跟他商量,不过是儿子明日娶妻,想要前一晚见见儿子。 “拜见曹丞相…” 陆羽依旧保持着固有的谦虚,他拱手向曹操行了一礼。 曹昂、曹丕、曹植、曹冲则向陆羽行礼。 “拜见陆总长…” 倒是唯独曹彰与此间的气氛格格不入。 “方才子宇拍手,是为冲儿叫好么?”曹操笑着问道。 “自然。”陆羽点了点头。“只是没曾想到,能看懂我陆羽的,竟是冲公子,不愧是曹丞相诸位公子中最是聪慧者!” “不敢…”曹冲连忙摆手。“冲儿只是胡说了。” “怎么是胡说?”陆羽微微一笑。 原本还在聊这个话题,可曹操话锋一转,既然羽儿来了,诸位公子又在,他打算聊一个更敏感的话题。 “一门侯府两夫人,是子宇的功劳也罢,是子宇的奉先也好,反正已经尘埃落定了,就不多议论了,正好,我几个儿子都在,子宇不妨与他们讲讲士族!” 曹操这么一提,可不是心血来潮。 从往昔与羽儿的攀谈中,曹操能感受到,羽儿是有意在“士族”这件事儿上做文章的,包括他提出的摊丁入亩,提出的废除人头税,这些都是削弱“士族”的一项! 但实施的话会很难。 至少现在看来,还远远不是时候,甚至,曹操觉得,在他这一代…都未必能实现。 但… 他曹操不止有一个羽儿,他还有昂儿,还有丕儿,还有彰儿、植儿…以及最聪慧的冲儿。 曹操的愿景是他来一统这天下,至于天下一统后的改革,就要羽儿带着这些兄弟去完成了。 便是如此…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其实蕴藏着曹操对一众儿子无限的期待! 这… 提到士族。 所有公子竖起了耳朵,身处这个时代,他们不会不知道… 这是一个世家门阀垄断仕途、垄断土地的时代! 士族的权利,特别是豪门士族的权利,简直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同样的,这个话题极其敏感… 虽然不知道,为何父亲挑选陆总长成婚的前一天去聊,总归…这个话题,所有公子都很感兴趣。 而陆羽眼眸微眯,他也没搞懂老曹这是搞的哪一出。 可气氛已经到这儿了,索性…就讲讲吧,权且也算是为几位公子提前打个预防针! 他们最大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北境袁氏,不是东吴孙氏,不是荆州刘表,不是益州刘璋。 与这些家伙相比,士族的危害与能量要大十倍,百倍! 而当先… 陆羽提出了一个看似完全不搭的问题。 “诸位公子可知道,当今天下哪个士族的影响力最大么?” “汝南袁氏?” 曹昂下意识的开口。 “不对!” “那…弘农杨氏?或者是河内司马氏?”曹植补充道。 “也不是!”陆羽摇了摇头。“诚然,袁氏四世三公,曾经在党锢之祸中,保护过天下党人,被奉为世人领袖!” “灵帝朝时,外戚何进任大将军,是天下武人的领袖,而袁隗任太傅,是天下士人的领袖!袁氏曾经的确辉煌过,可论及如今的地位,他们已经算不得最有影响力的士族!” “至于弘农杨氏,纵是五世三公,也已没落!河北司马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他们比之袁氏都尚且不足,更不可能是当今天下最有影响力的士族!” “那…”曹冲眼珠子一转,当即脱口。“是颍川荀氏…” “没错!”陆羽当即点头。“那我再问,为什么在咱们曹营中,在曹丞相的麾下,颍川荀氏能举荐出这么多的人才呢?” 这… 曹冲摇了摇头,回答不了。 陆羽把眼眸望向其他公子。 一个个也是低头不语,似乎对这个问题很陌生。 乃至于曹操…似乎,他都不知道,这其中细细的原委,只是单纯的以为,是荀彧眼力过人! 陆羽微微一笑,细细的解答道: “因为颍川的士族网极其庞大,荀令君是颍川人,钟繇是颍川人,陈群是颍川人,郭嘉是颍川人,戏志才是颍川人,司马懿不是颍川人,但他的爷爷是颍川太守。” “在六十年前,荀令君的祖父荀淑,陈群的祖父陈寔,钟繇的曾祖父钟皓,还有韩馥的祖上韩韶,他们四个颍川人都当过颍川的县长,合称‘颍川四长’,也是从那时候起,荀、钟、陈、韩四家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颍川士族!” 陆羽的话匣子打开了… “咳咳…” 他清了下嗓子,准备细细的去说! 事关颍川士族,这里面的水很深,深不见底的那种。 今儿,反正荀彧、戏志才他们都不在,索性,陆羽就把这水给统统舀出来,让老曹,让诸位公子们,窥一斑而知全豹… 从颍川士族的能量与关系网中,窥探出,这大汉天下…诸侯纷争表象下,潜藏着的数不尽士族的巨大能量! … …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是宗族的天下,还是士族的天下? 很多人读三国,往往沉溺于小说、演绎中的武将单挑,诡计兵法,武功排名! 可事实上,如果透过现象看本质,三国中最绕不开的恰恰是士族! 什么是士族? 就是诸侯纷争,诸侯血拼, 拼的头破血流。 可你血赚,他们永远也不会亏的家伙!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199年,也就是建安四年,徐州的吕布为什么会死? 那还是因为徐州士族陈家想让他死。 同年,幽州军阀公孙瓒为什么会死? 那是因为幽州士族鲜于家,想让他死! 还是同年,淮泗军阀袁术为什么会死? 因为淮泗各士族都想让他死! 次年,扬州军阀孙策为什么会死? 因为以扬州士族陆家为首的许多家族, 想让他死! 再说徐州陶谦, 为什么会死? 因为徐州氏族糜家早就与刘备暗通款曲,想让他死! 还有凉州军阀李傕,为什么会死? 因为凉州士族段家,想让他死! 从这些鲜活的事例中,不难看出,三国的战场与其说是英雄的纷争,是血与泪的挥洒,是兵戈、是刀枪剑戟,是暗箭伤人,倒不如说,是被这些士族暗中操控、执掌! 而曹操提出,要聊士族… 陆羽其实当先想到的是东汉末年施行的“三互法”与“废史立牧”。 所谓废史立牧,乃是平定黄巾之乱之后,刘焉向汉灵帝提出,废除刺史, 改立州牧, 而这也让地方军阀实力空前的扩大。 不夸张的说, 黄巾起义都没推翻的东汉王朝,却被刘焉这一条“废史立牧”给坑惨了。 而废史立牧又要求,州牧必须是朝廷重臣,或者是皇亲国戚。 至于“三互法”,则是一条朝廷的明令,本地人不能当本地的行政长官。 县长、太守、州牧都不行! 按照“三互法”与“废史立牧”的要求,你要当一个州牧,要么必须是重臣,要么是皇亲国戚,同时,还不能是本地人。 按理说… 汉末都乱了,不应该有人去遵守这样的规矩。 可偏偏… 就在这人心浮动、吃人不吐骨头的汉末,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每一个诸侯与士族依旧严格遵守了“三互法”与“废史立牧”定下的规矩,包括李傕、董卓、曹操控制京都的时候,也遵守了。 不合规,就是不给你州牧。 这也是为什么公孙瓒在幽州那么牛,可就是当不了州牧。 孙策在江东那么牛,却也当不了扬州牧! 同样的,曹操与袁绍都算是豫州大族,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在豫州发展, 而是一个去兖州,一个去冀州! 这些,都是因为“三互法”与“废史立牧”! 为什么?所有军阀、士族,乃至于百姓都默契遵守了这“三互法”与“废史立牧”。 恰恰是因为,这两条政令限制了这个时代所有的霸主与士族! 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两条政令,催生出了霸主与士族愈发紧密的合作! 这就延伸出了士族。 士族的目的是什么? 是当本州、本县的老大! 无论朝廷怎么更迭,只要我在本州牧,本县老大的地位不变就可以! 但《三互法》不允许本地人当老大,这就矛盾了,所以士族只能选择和外来的州牧进行合作,一起发展。 汉末的州牧就是军阀,就是诸侯,他们的目的是开疆拓土,这与士族在本州永远最强的目的并不冲突。 于是,就有了诸侯与士族的合作。 在士族看来,他们要求诸侯,以自己所在的州县为核心,势力不断的向外扩张。 士族还会要求,他们所在的州县是诸侯势力的首都,而他们所在的士族永远是诸侯势力里最强的家族! 就比如说颍川,以荀彧为首的荀氏、以陈群为首的陈氏、以钟繇为首的钟氏,乃至于还有次一级,以郭嘉为显著代表的郭氏。 你曹操要开疆拓土…我们颍川才俊支持你! 但大前提是,我们荀、钟、陈、郭四家必须是豫州首屈一指的家族,必须是你曹操麾下的核心谋士,且…你曹操定下的都城也必须在豫州的颍川附近。 这么看… 许县成为帝都,就不再是巧合,而是颍川才俊与曹操合作的大前提! 同样的,颍川四大家族中,韩家为何没有投靠曹操呢? 这是因为,韩家的老大韩馥不按规矩出牌,带着家族往冀州去了。 而结果嘛,最后也是灰头土脸。 这很容易理解,你韩家在颍川是老大,可如今却想要做冀州的老大,冀州的氏族怎么可能服你? 故而,一干士族联合起来,配合袁绍,略施小计就让韩馥献出了冀州。 从这点儿上出发,袁绍从一個区区渤海郡太守一跃成为了冀州牧,也少不了冀州士族的帮助。 这些… 要仔细去讲,就是讲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 故而,陆羽引导这些公子去探究的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如今这乱世,分崩离析… 如果这个时代有一条主线?那会是什么? “丞相,诸位公子难道没有发现么?不单单是咱们曹营,就连袁营里也有很多颍川人。” 陆羽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这… 曹操眼眸一眯,他好像意识到了陆羽要讲些什么。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袁绍手下荀谌是颍川人,郭图是颍川人,淳于琼是颍川人,辛评是颍川人,辛毗也是颍川人。” 讲到这儿,陆羽转过身负手而立,细细的讲述起来。 “其实,所谓的那决定天下归属的官渡之战,咱们可以这么理解!” “豫州袁家本是天下士族之首,袁绍要起家,以颍川人为首的豫州士族就支持袁绍,袁绍还搞了个分公司…啊不,是分部!” “既然是分部,那自然也得找豫州人,于是袁绍就找到了豫州沛国的曹丞相,之后,颍川人分散于总部与分部,荀谌在总部跟袁绍,荀谌的亲兄弟荀彧,也就是荀令君在分部跟曹丞相,郭图在总部跟袁绍,郭图的同族郭嘉在分部跟曹丞相,韩家、辛家、淳于家在总部跟袁绍,钟家、陈家则在分部跟曹丞相!后来,总部与分部决裂了,于是就有了官渡之战!”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他豁然转身,笑着说道:“现在你们再品品?曹、袁从决裂到决战,再到这官渡之战,这中间是不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在主导着事态的发展,而颍川荀氏只是大汉帝国成百上千个士族中的一支,每个州郡都会有士族,而每一场战役也都会有士族这支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 言及此处,陆羽的嘴角咧开,“现在,你们品,你们去细细的品一下,士族的能量又如何?” 霍… 听到这儿,不光一干公子们惊愕住了,就连曹操也惊愕住了。 他以前也知道这些士族关系盘根错节,但却没想到,原来…他们竟是一支看不见的手,在无形的推动着整个时局的变幻,乃至于主导着整个时局的变化。 “噢…我知道了。”曹冲第一个开口。“如陆总长说的那样,袁绍之所以官渡之战败了,根本的原因是他手下颍川士族与冀州士族的不和咯!” 曹冲开个了头,曹昂豁然明朗。 当即开口…“没错,袁绍麾下的沮授、审配都是冀州魏郡人,田丰是冀州巨鹿人,张郃是冀州河间人…” 话讲到这份儿上,一瞬间,曹操似乎也读懂了官渡之战深层次的含义。 他轻点额头,道:“怪不得官渡之战的时候,颍川派的郭图要分冀州派沮授的兵权,原本兵权一分为三,郭图手握其中一份,沮授一份,最后一份还是握在颍川派的淳于琼手里。” 谷徦 “而乌巢之时,袁绍不让冀州派的张郃去救援颍川派的淳于琼,想必,本初兄也算到了两者派系不同,互有矛盾,故而才采取孤注一掷强攻我军大营的方略!” 呼… 讲到这儿,曹操呼出口气。 他其实想到的更多,官渡之战期间,冀州派的田丰下狱,冀州派的张郃投降。 哈哈… 曹操冷笑出声,原来,官渡之战,不是袁绍一派的颍川士族与他曹操一派的颍川士族再打,而是袁绍麾下的颍川士族与冀州士族再打! 如今,郭图带着颍川士族支持袁家长子袁谭,审配带着冀州士族支持袁绍幼子袁尚,他们势必还要打! 这无关兄弟相争,而是士族之间的伱死我活、非此即彼! 这场北境袁氏一族的内战,亦将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那…父亲手下的颍川派?似乎并没有与哪个派系争斗的你死我活呀?”曹冲适时的发问。 “冲弟…”曹丕提醒一句… 似乎是想提醒他,不该说这挑拨离间之语。 曹操的眼眸却是一下子眯起。 羽儿此番已经把颍川派的能量点明。 可他曹操手下,颍川派之所以没有和哪个派系争斗,曹操对此心知肚明,且…这是他心头的一块儿病! 从始至终,曹操重用的大多是谯沛武人,是曹家宗氏一派,就是想以此来制衡颍川一派。 而事实上,曹操都不敢招募士族,因为招来的士族子弟会变成颍川派的人。 可以说,大汉天下的士族子弟本就认同颍川名士,他们不可能认同曹家宗氏,何况…曹操还顶着个“太监养孙”的头衔。 陆羽对这一段历史太懂了。 透过现象能看到本质的懂! 这也是曹操提出“唯才是举”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就是丫的,我曹操摊牌了,我招人不招士族,不招有背景的,就召纯屌丝! 譬如五子良将… 乐进、于禁,毫无争议的屌丝! 张辽、徐晃、张郃,没啥地位的降将,不是屌丝,胜似屌丝! 真正的大族,像是李典家,曹操都不敢重用! 还是后来,李典把一万多族人送到邺城当人质,曹操才对他放心,确定他不属于颍川一派,这才委以重任。 历史上的程昱也是这样,他是兖州人,不是颍川的。 程昱何其睿智! 他一眼就看出,曹营的颍川派是不可撼动的,索性直接放弃“兖州牧”的官衔,这等于放弃兵权。 说白了,就是我表态,我程昱躺平了,求颍川派的大佬放过。 后来,荀彧死后,司马懿、陈群代替了老一辈颍川才俊,成为了新的豫州士族之首,继续和曹家宗氏斗。 为什么是司马懿! 那是因为,司马家也在颍川做过太守,与颍川士族是利益捆绑关系… 直到,高平陵之变! 而这中间,司马懿先后斗过了夏侯惇、夏侯渊一代; 斗过了曹真、曹休这一代; 最后又斗过了曹爽这一代! 曹家宗氏彻底完蛋了,以颍川才俊为首的豫州士族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了,包括后期的钟会、陈泰都是颍川人。 之后便是喜闻乐见的,司马家创造了氏族王朝。 现在再品品,三家归晋,归的是谁? 是特喵的以颍川一派为首的豫州士族的延续! 所以… 三国真正的主线是什么? 从来就不是什么曹操、刘备、孙权彼此的争斗,而是颍川的一个老太守和四个县长,五个家族形成了利益捆绑的颍川士族! 然后,他们投资了士族之首的袁绍,袁绍整了个分公司,他们就分散投资,最后分公司赢了,分公司的氏族们就一致和分公司老板的族人斗,斗了三代人,终于成功了、掌权了,创建了氏族王朝。 这才是三国真正意义上的主线。 呼,想到这儿,陆羽轻呼口气。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一次性的讲出来,至少在现在这个时机太敏感了,北方未平,南方未定,还轮不到去限制士族的权利。 可…既然老曹这么一提,索性,陆羽就提个醒… 能悟出来多少,就看老曹与诸位公子的悟性了。 不过… 俨然,陆羽从曹操的眼眸中看出了点什么,那是一抹森寒的光,仿佛,经过陆羽这么一提醒,他明悟了什么。 沉默! 长久的沉默,此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甚至于诡异。 所有人都在品陆羽的话,细细的品! 这一刻,就连心思最单纯的曹彰也意识到了士族…特别是以颍川才俊为首的豫州士族,他们的能量何其庞大。 “散了吧…” 曹操没有太多去议论这件事儿,诚如陆羽想的,现在还不能太过早去议论这件事儿。 这会造成曹营内部关系的紧张。 而…他的目的其实也达到了,让他这长子为这些弟弟们敲响警钟。 可不要真的一统天下后,曹氏的基业,被某个士族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这点上,他们这些曹氏宗族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是,父亲!” 一干公子朝曹操拜别后,不忘向陆羽拱手一拜。 这一次,便是曹彰也拱手拜别,不为别的,只为陆羽的话触动到他了。 陆羽也拱手拜别曹操… 曹操却是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回去吧,早点睡觉,明儿个要娶两个,料想得把你累个够呛!” 言及此处… 曹操似乎猛然又想起什么。 “对了,许都城内的青楼、红馆,今夜,我已经派虎贲军去全部关停了,子宇,老老实实的回家睡觉,可不要再乱走乱窜,这时候不易沾花惹草。” 呃… 陆羽一愣。 得了,他那单身夜派对的想法,彻底的“凉凉”了,他感觉…老曹的耳目是真的灵通,或者…白马侯府里有坏人哪! 他时时刻刻被老曹盯着呢! 当然,陆羽并不知道的是,曹操自然会派虎贲军的人盯着陆羽,可目的却不是窥探他的行踪,而是保护这个世子! 如今的陆羽,他担负着的可不止是曹营“长公子”的使命,更是在曹操一统天下后,治理天下的重担! 这份担子可不轻,且这副担子,没有人能够替代! 呼… 倒是陆羽再度呼出口气。 得了,不跟你们玩了,本公子回家睡觉娶媳妇去了…拜拜了您哪! … … Ps: (这一章大体讲的都是与士族有关的,可能有读者会觉得水,但是,士族是这本书后期最重要的一条线,就是水点儿,也得让读者老爷搞清楚了,这段时间被隔离了,我尽量每天多码点儿!)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好事成双,白马侯大婚上半场! 许都城,丞相府。 静谧的夜色下,府邸中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许褚正引着荀彧往府院深处走去,夜色渐深,可今日的丞相府张灯结彩,倒是与往昔的威严、狰狞截然不同。 说起来… 这几日荀彧也不轻松,负责礼仪的光禄卿、太常很多事情拿不下主意, 都要请教他。 比如…彩礼的具体数量。 天子赐婚,时间选的又急,彩礼也只能在三日间去置办。 按照大汉娶妻的规格,纵是最高的规格,也不过是百斤黄金,钱五万,绸缎五十匹、绢一百匹、棉布一百匹、帛一百匹、细纱一百匹, 外加一些礼仪用品。 只是… 这样的规格在光禄卿与太常看来,总感觉有些少了。 他们特地请示荀彧,荀彧哪懂这个…当年,她娶宦官女儿的时候,给出的彩礼都不及这等规格彩礼的一成。 倒是他那位被史书记载“肆意妄为、无所拘束”的唐老丈人,配送的嫁妆很多,像一座山一样多。 一时间,荀彧也为难了。 还是老太爷曹嵩拍板,两房夫人的彩礼,各加十倍! 反正白马侯府生财有道,活人的钱、死人的买卖都再做,不差钱! 而作为陆羽大婚的证婚人,荀彧陪着蔡昭姬,带着夏侯惇、曹洪等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分别去皇宫与夏侯府“过礼”,两家收下礼金, 如此…明日的大婚才能照常进行。 可以说… 一门侯府两夫人,最忙碌的不是陆羽, 反倒是这位荀令君! 忙碌了一个白天,本打算今夜睡个好觉, 明日要他操心的事儿可不少… 可没曾想… 大晚上的,曹操又把他喊了过去。 “令君白日替羽儿‘过礼’,辛苦了,来…坐!” 曹操亲自把荀彧拉到椅子上… “为丞相的长公子‘过礼’,那是荀某的荣幸。”客套一句,荀彧直接问道:“曹丞相深夜传唤我,怕是有要事吧?” “两件事。”曹操的语气显得很平淡。“就在方才,官渡飞鸽传书,说袁谭与袁尚在黎阳城打起来了,袁谭奇袭了黎阳城,如今双方还在城内厮杀,血流成河!” 呼… 听到这儿,荀彧的眼珠子一定。 这是计划之中。 原本这便是陆羽布下的局,让曹操带大军凯旋回许都,袁氏两兄弟突然失去了强敌,所谓的“同仇敌忾”顷刻间瓦解,之后…便是喜闻乐见的祸起萧墙。 这一切都是计划之中。 荀彧本想开口, 可看曹操的眼神有些不对, 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可怕, 这很不寻常。 荀彧闭上了嘴巴,果然,曹操的话还没讲完。 “就在袁氏兄弟内讧,黎阳城巷战之时,虎贲军中的哨骑打探到一支兵马,他们从仓亭出发,正在火速杀往黎阳城!” 唔… 荀彧一怔,联想到昨日夏侯渊、曹纯、曹仁所率领的神速营、虎骑、豹骑出动。 荀彧下意识的回道:“可是妙才将军、子和将军、子孝将军的骑兵?” 这话脱口,荀彧就觉得不对! 如果是夏侯渊、曹纯、曹仁三位将军,那纵使他们的行军速度再迅捷,最多也就抵达官渡,仓亭距离官渡还有一些距离! 不应该呀… 果然。 “不是他们。”曹操眼眸微眯。“我也正直疑惑,可看样子,这些兵马又好像是咱们自己人!” 嘶… 提到这儿,荀彧骤然想到了什么。 “丞相可记得?昔日子宇从徐州归来时,曾路过兖州泰山郡,在那里他还收复了一支军团!却并未带回许都。” 提醒到这儿… 曹操的眼睛豁然张开。“荀令君说的是泰山军?难道…此番从仓亭,正在疾驰奔向黎阳城的是泰山军?” “八、九不离十”荀彧的语气格外笃定,“子宇一贯善于攻心,他自然知晓,如果是从正面派遣兵马,势必会被袁氏兄弟察觉,而一旦察觉,他们势必再度同仇敌忾,绝不会互相攻伐,可…泰山军就不同了,就连丞相都快忘记了这支兵马,袁氏兄弟如何会注意到呢?” 曹操与荀彧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两人一交谈,陆羽的全盘部署豁然眼前。 先是袁氏兄弟祸起萧墙,两败俱伤,然后是泰山军杀入黎阳,占据城门,最后…才是夏侯渊、曹仁、曹纯他们骑兵的致命一击。 这…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不禁感慨,羽儿是从徐州起,就开始部署今日的计划了么? 还是…如此缜密的计划! 羽儿已经提前算到这一切了?而这大婚…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迷惑袁氏一族的幌子? 霍… 曹操的表情变得无比肃然,如果是这样,那羽儿的心计可是够深沉的了! “丞相不妨拭目以待。”荀彧感慨道:“我有一种预感,明日陆子宇大婚之后,这天下的局势又要再度大变样了!” 其实… 如今距离官渡大胜已经过去许久了,而如今的局势,是曹操虽在战略上、民心上、补给上完胜袁氏,但…北伐的第一步依旧很难迈出。 这不是一桩小事儿,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 近来… 刘备投靠荆州刘表,于新野城厉兵秣马,这是随时要偷袭许都… 而曹操一旦大军出征,鬼知道刘表会不会给予刘备更多的支持,助他北上! 局势太敏感了… 而能打破此间局势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以闪电战的方式迅速的攻破黎阳,让北伐的门户洞开! 想不到,曹操苦思冥想许久的难题,竟是在羽儿大婚的前一天,迎刃而解了。 “丞相方才说是两件事?这第二件事?” 荀彧再度开口… 说实在的,他有些困,他想尽快与曹操商议完,回去睡上一觉… 年龄大了,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噢!”曹操回过神儿来,收敛心神,目光再度凝起。“明日便是羽儿大婚,可我今夜辗转反侧,屡屡思索的还是之前的那个话题。”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何时告诉羽儿正想,何时告诉天下,羽儿是我曹操的世子人选?” 这… 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在荀彧的印象中,曹操与他聊这個,已经不少于三次,且荀彧此前也提到过具体的方法。 “丞相如今已经说服昂公子。” “昂公子公然去祭祀生母,这无疑是告诉整个曹营文武,他不是嫡长子!也让所有人意识到一个大前提,丞相没有嫡子!” 荀彧细细的提醒道:“再加上,明日长公子就要迎娶夏侯氏贵女夏侯涓,如此一来,长公子在宗氏一边的压力也会骤减不少。” “现在,只要丞相与长公子父子相认,立嫡立长,子宇成为世子理所应当,且也不会有太多的风言风语,只不过…在此之前,丞相还是需要向丁夫人提及一番,这不是一件小事儿,丁夫人是丞相的正妻,丁氏一族与丞相的关系又极其特殊,当然,这是荀某一家之言。” 呼… 听到这儿,曹操轻呼口气。 荀彧说的没错,如今…羽儿成为世子的阻力已经越来越小,也只是差“丁夫人”这一环了。 可偏偏,就这一环…极难迈出。 要知道,丁夫人的脾气可不好,曹操对她的印象始终是如清风冷月般幽静、冷漠! 打从心底里,曹操对这个夫人有太多愧疚了,而这也促使他对丁夫人有许多“敬畏”! 呼… 曹操再度呼出口气。 “我听闻,昂儿祭奠生母,丁蕙正生着气,如今正直气头上,我…” 罕见的,作为一方霸主的曹操竟然话语踟蹰了。 由此可见,这位丁夫人带给他的压迫感,何其的大? “丞相,早晚都是要迈出这一步的!”荀彧的话语重心长。“这是为丞相好,也是为丞相的长公子好…再说了,丞相觉得劝丁夫人很难,可长公子从徐州之时就开始部署北伐之事,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婚姻大事遮掩?又不难么?” “据我所知,长公子近日还派遣沮授去并州壶口关,派遣程昱程司马去幽州,这一系列的部署…配合如今破黎阳城的计划,严丝合缝,缜密至极…这些似乎比丞相劝解丁夫人更难吧?” 霍… 曹操一怔。 不过很快,“哈哈”他笑出声来,“荀令君所言极是,从小到大,羽儿每一步走的都极其困难,我曹操又何必矫情呢?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丞相府。 荀彧朝曹操拱手告辞… 已经到后半夜了,再不睡就不用睡了。 哪曾想… 就在荀彧打算离去之时。 “荀令君…”曹操再度喊住了他,语气凝重。 接下来的话是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的。“我突然想到,如今麾下谋臣中,身居高位者中,颍川才俊的数量颇多呀。” 谷縔 “如今我曹操问鼎中原,图取北境,有如此多的颍川才俊相助,这些都是荀令君的功劳啊!” 呃… 恰恰曹操这么几句话,让荀彧刹那间睡意全无,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咕咚”一声,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何其通透的一个人,如何听不出曹操这话中的含义呢? 的确… 在曹营中,以颍川才俊为首的豫州士族占据的重要位置的确有些多了。 “丞相教训的是…”荀彧拱手道:“之后,荀某会注意…” 有那么一刻,荀彧想到了“张良”,想到了“萧何”,想到了“韩信”…想到了这些历史人物中,哪些善终?哪些不得善终? “咕咚”荀彧再度咽下一口吐沫,还想说话… 曹操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荀令君,你是我的张良啊,从前是,我希望…以后也是!” 霍… 荀彧连忙颔首。 可,他意识到一点别样的深意… 张良…张子房么? 要知道… 汉初,随着刘邦皇位的渐次稳固,张良逐步从“帝者师”退居“帝者宾”,他遵循着可有可无、时进时止的处事原则。 在汉初刘邦翦灭异姓王的残酷斗争中,张良极少参与谋划。 在西汉皇室的明争暗斗中,张良也恪守“疏不间亲”的遗训,特别是他的明哲保身! 曹操这是提醒,颍川士族的能量有些过大了! 这点,他荀彧身为颍川士族之首,需要格外的注意… “回去吧,明日还有的忙呢!”曹操再度拍了拍荀彧的后背…他也转过身,迈着略显疲倦的步伐,扬长而去。 今夜,注定无眠! … … 次日,大婚! 洛阳东街十六通擂鼓双起,陆羽随着仪仗先是去皇宫迎万年公主刘雪出宫,然后去夏侯府迎夏侯涓出府。 此间,两个新娘均是裹着红色的纱布。 期间,陆羽想偷偷的看上一看,可惜…没能得惩。 因为是迎接公主要入皇宫,俨然,一干龙骁营的将士,还有太学的学生们是见不到新郎迎新娘了。 多少…心里头有点遗憾呢? 毕竟是开历史之先河的一个新郎官迎接两个新娘! 多新鲜… 多刺激呀! … 红霞初绽流云之间,晴朗的云层起伏在热闹非凡的许都城上! 先是有轻声的颂唱,随后是喜庆而喧闹的乐器声。 此时的陆羽头戴儒生帽,身穿大红袍,胸前带上两朵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似乎处处都写满了四个字——好事成双! 极致的招摇过市… 道路的两旁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语,还时不时有议论声。 无外乎是,谁能嫁入白马侯府? 后半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根据礼仪… 夏侯涓是要迎入侯府的。 至于公主,则是迎入公主府,汉代的公主在皇宫之外是有府邸的,公主有自由出入宫闱的权利,在宫中也可以住在母亲的宫阙。 不光公主如此,皇子也是如此。 直到清朝,才规定皇帝的儿女全部是居住在皇宫之内! 而这,给予了礼部很大的便利… 毕竟,总不能把两个新娘子都接到侯府去拜堂吧?一门侯府两夫人,与三人拜堂,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万年公主刘雪与夏侯涓的花轿是在东街头上分开的,走在前面的是回侯府的夏侯涓,走在后头的则是去公主府的刘雪。 此时的白马侯府摆满了宴席。 除了白马侯府外,城外的龙骁营军寨,以及太学也都摆满了宴席。 两千石以上的高官在白马侯府入座,两千石以下的则安排在太学或者龙骁营军寨… 三处的酒席一样,喜宴的风格相同,只是府第登基不同! 一门侯府两夫人,许都城连同周遭共计三处摆宴,这还是第一次,所以迎来众多的官家子弟、闲杂人等观看。 宴席摆到了大街上的柳树下,白马侯府之外…很多闲杂人等也坐下来吃酒,婚礼上客人繁多,谁也不认识谁,都吃了个痛快。 当然,此间…外围颇为松懈,少不得一些来甩席的。 这边宾客落座… 另一边…按照实现约定好的,陆羽与夏侯涓在侯府完成一切的礼仪! 一百多道,从入门到拜堂…陆羽都快哭了,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礼成… 然后,夏侯涓是送入洞房了。 可陆羽还得匆匆赶到公主府,因为这些礼仪,他需跟公主刘雪再走一遍。 “不容易啊!” 陆羽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结过婚的读者老爷都知道,这是个体力活,一次娶两,要的是更坚强的体力… 偏偏陆羽的小身板算不得强壮,别人大婚都是喜气洋洋,满脸幸福,他则是有一种“赶场子”的感觉! 此刻… 公主府的礼仪还在继续。 一共九项。 第一项,新人入喜堂! 第二项,赞者颂词,方才在侯府时是荀彧读的赞词,如今在公主府则换成了孔融来读。 第三项,沃盥礼,就是进入正婚礼仪前,两个就要变得不纯洁的小朋友洗洗手,象征着,此时此刻还能以清洁的身体和心灵进入这场神圣的仪式。 第四项,对席礼,就是陆羽与刘雪对面正坐,象征今后将在一起生活。 第五项,同牢礼,是陆羽和夏侯涓共同吃一碗饭,代表着…以后就是一家人,有饭一起吃。 第六项,合卺礼,这是把一个葫芦切成两半,里面盛上酒,因为葫芦是苦的,故而共饮的合卺酒也是苦的,寓意一双新人同甘共苦。 第七项,解缨礼,陆羽亲手把刘雪发髻上红色的“缨”解下,表示新娘已经入门,从此新娘是新郎家中人。 宾客们以后就不能称其为万年公主,而是必须称呼为“陆”夫人,或者是“刘”夫人,都可以! 第八项,是结发礼,顾名思义,陆羽与刘雪各自割下一小撮头发,用红丝带绑在一起,象征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做完这八项… 之后就该拜堂了。 这个很简单,无外乎一拜天、地、国、亲、师!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值得一提的是,在侯府拜堂时,曹操特地走到昭姬姐身边,欣欣然的接受了陆羽与夏侯涓的这一拜… 那一刻,陆羽很无语,他琢磨着,他昭姬姐是老曹你妹,他陆羽拜老曹?老曹算哪门子高堂啊?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无伤大雅! 总而言之,魏羽觉得今儿个他始终在拜… 穿越这么长时间,他感觉以前都没再拜过,欠的“拜”,今儿个全部回去了。 终于… 两次拜堂均礼成。 刘雪也被送入洞房… 可陆羽还不能直接去公主府这边的洞房,按照时间的规矩,上半夜他得在夏侯涓那儿! 呼… 心念于此,陆羽长呼口气摸摸自己的腰,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呀! “呼,得振作起来!” “这才刚刚上半场!” 咕咚… 有那么一刻,陆羽突然感觉,男人真的好难! … …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这侯府的女主人,我怕做不好! 白马侯府大婚的酒席从早晌一直吃到晚晌,暮色袭来,客人散尽。 陆羽看着西天红日,顿时感觉别样的疲倦。 结婚真的是件体力活儿! 仆人们收拾着宴席残羹,蔡昭姬特地把陆羽叫进书房,人说长姐如母,作为陆羽唯一的姐姐, 蔡昭姬觉得有责任在弟弟娶妻之前,再交代一番。 今日蔡昭姬喝了点酒,此刻,有些强睁着醉眼的味道,面靥红晕,宛若鸡蛋的壳子上染了两朵飞红。 她把陆羽招呼到身前。 嘱咐道:“从今往后,羽弟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诸事比不得以往, 从前…你只是我羽弟,是大汉的御史大夫,是兄长的左膀右臂,当然,这些身份你扮演的都很好,不过以后,你还要学会做丈夫,做两个夫人的丈夫,做这个家的顶梁柱,这个身份可并不容易!” 讲到这儿,蔡昭姬似乎有些感伤。 她顿了一下,心头有一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平复了下心情,他轻吟道:“好在公主与涓儿都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公主从小命苦,还未成年便失去了父亲,与两个弟弟一起颠沛流离,算是吃苦长大的。” “至于涓儿,许都城没有人不知道的, 夏侯氏贵女, 可素来亲自去穰山捡柴,夏侯府一大家子都是由她操持,她们自不会横生祸端,我只担心,这一门侯府两夫人,羽弟若是处理不好,怕是…” 听到这儿,陆羽拉住了蔡昭姬的手。“昭姬姐放心,我自会善待她们。” “何况,咱们白马侯府还有昭姬姐在,我若是做的不好,昭姬姐可以教我,一如从前我小时候那般模样。” 猛的被陆羽抓住了双手,蔡昭姬本就醉的红晕的面靥更添得一分绯红。 她慌忙把手收了回去。 “马上要入洞房了,还与姐姐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去吧, 涓儿与公主都等在洞房里呢,今夜有你忙的。” 哈… 听到这儿,陆羽浅笑着调侃道。 “要不, 今晚我在这儿陪姐姐好了。” 这… 蔡昭姬面靥又是一阵绯红。 “胡说。” 她努力的让自己扮的凶狠一些,她冷着脸。“快去,要不姐姐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 陆羽最后朝昭姬姐笑了笑,转过身就打算去洞房。 “等等…” 却在这时,蔡昭姬的声音再度扬起。 “姐?” 陆羽吟出一声。 不等他把话脱口,蔡昭姬已经站起身来,芊芊玉手伸出开始帮陆羽整理衣服。 “刚刚敬酒,衣服都乱了,也顾不得更换了,姐帮你简单整理一下。” 说着话… 蔡昭姬替陆羽从头冠到衣领,到袖口,一一去打理了一番,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两步,嘴角扬起,露出欣慰的笑意。 “好了,这下可以去洞房了。” 一言毕,蔡昭姬推了陆羽一把。 陆羽想说话,可关键是,昭姬姐不给机会。 只能穿过这青石台阶,步入了那灯光幽暗的洞房。 … 当夜,白马侯府,红烛摇曳,一片喜庆。 新房之中,陆羽拉住夏侯涓的手,凉冰冰的,隔着一层红帕,陆羽都能察觉出她的紧张。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别怕!是我” 轻声的安慰一句,陆羽掀开了头盖,严格意义上讲,这还是陆羽第一次见夏侯涓。 当然,这并不稀奇。 古代成亲就是这样,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事情,特别是大家族,揭开盖头前,少男少女大多没有见过。 典型的父母包办。 当然了,对陆羽而言,其实是有夏侯涓的画像送过来的,当然,古代画师的水平与后世的“照片”差远了。 画像中,陆羽感觉也就中上之姿,可此时…见到真正夏侯涓的容颜,陆羽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冉冉红烛之下,一身红袍的夏侯涓很是娇羞。 说起来,她的容貌比不上大乔、小乔,可却也能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淡然微笑的脸颊,透发着一股清新空灵的气质,这股与众不同的气质,顿时让夏侯涓的魅力大幅度上升。 因为是第一次,陆羽从上到下在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娘子。 最后… 目光还是停留在了那被一条红带束着的柳腰之上。 望着那不足盈盈一握的柳腰,陆羽眼眸中掠过许多惊艳。 在陆羽以往认识的女人中,小乔的腰是最细的,大乔的身材是最无法挑剔的,而眼前,夏侯涓的美,更像是将身材与空灵与可爱完美结合的模样。 纤细、柔弱,娇羞,这便是陆羽对他最直观的感觉。 陆羽在看夏侯涓的同时… 夏侯涓也在看陆羽… 带着娇羞,带着疑惑,大眼睛不断的上下转动,似乎…她未来的这位夫君比她想象的要俊朗一些。 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种时候,难道该女孩子家先开口么? 呼… 幽气轻呼,夏侯涓显得很没有经验。 有些手足无措。 “砰” 这时,陆羽伸出手勾了下他的小鼻子,旋即好奇的双手在她的腰上掐了掐… 乖乖的,这腰身…小乔怕是都要甘拜下风了。 见夏侯涓还在紧张,陆羽玩笑似的说道。 “别拘着了,笑一笑。” “我…”夏侯涓牙齿咬住嘴唇,踟蹰了半天,才吟出三個字。“我不敢…” “连笑都不敢?以后怎么做侯府的女主人?”陆羽又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勾了勾。 这下… 夏侯涓很勉强的笑了笑。 “公…公子…” 她轻声开口,可话还没出,陆羽直接摇了摇头。“你这称呼就错了。” 这… 夏侯涓低下了头,沉吟了几息,再度抬头时,鼓起勇气喊了声。 “夫…夫君!” “这就对了嘛!”陆羽微微一笑。“以后你可是咱们侯府的女主人,除了昭姬姐外,谁都得听你的,自信点儿!拿出你当初穰山立功时的果敢与自信!” 呼… 夏侯涓听着陆羽的话,呼出口气,咬住嘴唇的牙齿松动了一些,她是个听话的女孩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这洞房里,夫君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只是… “这侯府的女主人,我怕做不好。”夏侯涓掰着手指头,低着头。 “其实不难。”陆羽微笑着说道。“只是,现在的气氛,可不是教你这些的时候!” 话讲到这儿,陆羽好奇的问道。“对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娘子知道么?” 夏侯涓点了点头,成亲的规矩、步骤她背了三天了,滚瓜烂熟。 “该喝交杯酒了。” 她的话音落下,陆羽取来桌案上摆好的交杯酒,两人交杯…陆羽一饮而尽,夏侯涓抿了一小口,尝试着去喝完,可太辣了,咽不下去。 “我酒量不太好!” 夏侯涓的声音很轻,其中还带着些许歉意。 “那就不喝了。”陆羽一把接过她的酒樽,将夏侯涓留下的多半樽一饮而尽…“接下来…” 陆羽本想继续走流程。 毕竟…这种时候,他得引导啊! 他有经验,人家黄花大闺女,哪懂这些呀? 哪曾想,不等陆羽开口,夏侯涓故意把头压低,轻声回道。“接下来我…我知道,夏侯府专门请宫里的女官来教了,说是要…那样!” “哪样啊?” 陆羽下意识的反问。 他很疑惑,名门贵女就是讲究啊,宫中女官指导,这是省心省力,一条龙的服务啊! 古时候的男人,才特喵的是男人哪! 听陆羽反问,夏侯涓“啊”的惊呼一声,她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哈哈…” 陆羽索性大笑一声,天色不早了,不能耽搁了。 毕竟…他很忙,这一夜得掰成两半! 当即,红烛既灭,大被同眠! … … 黄河北岸,黎阳城。 因为袁氏兄弟的内讧,无需云梯与冲车,臧霸率领泰山军直接就杀入黎阳城内。 见到敌军,臧霸与身旁亲兵一齐高呼。 “龙骁营在此,尔等受死!” 黑暗之中,原本厮杀就惨烈的袁军听到“龙骁营”的名号,魂儿都快丢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一个不留!”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无数泰山军发出一声声怒吼,在狭窄的城墙过道,在满是血迹的官道中逢人就砍,他们将本在作战的袁军砍翻在地,他们疯狂的冲向前方。 一个倒下,身后的泰山军再度飞扑补上,与袁军厮杀于一处… 这一战是泰山军的投名状! 这一战,关乎泰山军能不能在龙骁营里“支棱”起来! 而此时… 无论是袁谭还是袁尚,他们都懵了,冷不丁的杀出第三波兵马,还是号称“龙骁营”,无疑,这几乎压碎了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双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数的长矛、弯刀、棍棒在黑暗中乱舞! 此时… 已经没有人能分清楚求救与惨叫声,更没有知道,倒下的是谁的兵马? 三军混战! 无数的将士倒地,就连泰山军也伤亡惨重,他们的战斗力虽强,却被冷静下来的袁军结成战阵逼在城门附近,无法迅速的突破。 甚至… 随着时间的推移,袁军的数量,以及对地形的熟悉再度让他们稳住局势,俨然…这一次想要破城,已经是万难。 “将军…攻不进去啊!” 泰山军的一名副将孙礼凝着眉朝着臧霸大喊。 “攻不进去,也给老子攻!老子向陆统领保证过,这黎阳城…这北境的缺口,必由我泰山军勇士突破!” 臧霸的声音落下。 “都跟老子往里冲!” 当即,他第一个朝街巷中的袁军杀了过去。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而起。 臧霸下意识的朝马蹄声的方向望去。 却见得,官道之上,黑暗之中,无数火把点亮,宛若一束强光刹那间照亮此间的黑暗。 那是骑兵… 足足数以万计的骑兵! 而当先骑兵挥舞着旗帜,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个巨大的“曹”字大旗迎着猎猎冷风,正由远及近迅速的疾驰而来。 “将军…是虎豹骑…” 孙礼当即认出了这队骑兵军团。 “哈哈…” “哈哈哈!”臧霸大笑出声。“好,好,好…” 本就要冲向敌军的他,顿时间停住了脚步。 “守住城门,迎虎豹骑入城!” “喏…” 震天动地的回答声,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坚定! 一轮朗月之下,无数战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月弧,带着凛冽的劲风呼啸杀来! 黎阳城的攻防战,这一刻,正式进入了高潮! … … 许都城,白马侯府,月入眉梢,此刻的陆羽与夏侯涓睡得正熟。 “哐哐。”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陆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看天,已经是“丑时”了,按照礼仪,该进入后半夜了。 陆羽看了一旁的熟睡的夏侯涓一眼,迅速的穿好了衣服。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外。 “哐哐”的敲门声变成了敲窗子的声音。 “别催了,来了。” 陆羽打开门,门外的还是那位宫中的老嬷嬷…陆羽很怀疑,她是专业的! “咳咳…” 老嬷嬷轻咳一声。“白马侯见谅,万年公主千金之躯,还是莫要让她久等吧!白马侯这不动身,老婆子心里不踏实,没办法回宫向皇后娘娘交代。”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再度回头望了眼熟睡的夏侯涓,见她没有被乱醒,这才关好门。 “走吧!” 一句话中饱含着多少无奈。 踏踏… 随着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嗖”的一下,洞房内的夏侯涓坐了起来。 她刚刚不敢动,怕…因为自己,影响到夫君去公主府,何况…外人还在,万一传出去,给她善妒的名声就不好了。 只是… 陆羽一走,这硕大的洞房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起来。 夏侯涓轻轻的走到门前,隔着窗子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待得他出府后,才轻轻的点亮了油灯。 “果然…” “只有夫君在的时候,这里才是洞房!” 喃喃自语… 似乎,夏侯涓的嘴角带着一丝落寞,不过,这一分落寞戛然而止,对着皓月,望着夫君消失的背影,她轻吟一声。 “能与君相遇于洞房花烛,是涓儿此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一句话脱口。 夏侯涓的脸变得通红了起来! 似乎想到了某件羞羞的事情。 … … 白马侯府,一处祠堂,光线幽暗,一排排的灵位中间,摆放着的是蔡邕的灵牌。 而每一个蔡家先祖的灵牌前都摆放着一盏灯。 微醺的蔡昭姬此刻就站在父亲灵牌之前。 她褪去了鲜艳的衣服,身穿一身素袍,手中提着油壶,正在为油灯添油。 “爹,羽弟今天真正的成人了,他娶妻了,还娶的是夏侯家的姑娘与万年公主…” “没错,万年公主就是爹小时候还抱过的那个皇室的妹妹。” 蔡昭姬一边添油,一边开口… 这两句话脱口,她跪在了父亲灵位的面前。 “爹,当初羽弟南下找他的生父,特地请爹一起南下,可爹不忍心离开朝廷,只是派着家仆沿途保护,哪曾想…那时的一别,竟成为女儿和爹最后的一面!” 嘀,嘀嗒… 似乎是回忆起了小时候,蔡昭姬眼眸止不住的落下。 “爹总是说羽弟聪慧、灵动…是可造之材,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为世人敬仰!” “今时今日,羽弟已经成为了御史大夫,太学总长,龙骁营统领,白马亭侯,天下士人、匠人、医者对他无不尊敬,他已经成长为了爹曾经预测的模样!” 滴… 滴滴答! 又是几滴泪水夺眶… 蔡昭姬擦拭了下泪水。“爹,您若是还在,您若是能见证到羽弟的大婚那…那该多好。” “爹,女儿,女儿想您了!” 说话间,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 强忍住留下的泪滴。 几息过后,她平复了下悸动的心情。 她再度昂起头。 “爹,女儿…女儿心里有一件事儿,没办法对别人讲,只能…只能讲给爹听了。” “爹可不要千万嘲笑女儿!” 踟蹰了许久,蔡昭姬昂起头,她想说一些心里的话。 “爹,为什么羽弟娶妻,女儿…女儿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女儿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其实很早时,在羽弟纳妾之时,女儿的心头就已经出现…” “总是觉得…觉得…” 究是天下才女,此刻的蔡昭姬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感觉。 很奇妙,既希望羽弟过的好,可心里头却空落落的。 她顿了一下,银牙咬住嘴唇。 “爹,女儿不会…不会喜欢上羽弟了吧?可…可我们是姐弟呀?姐姐喜欢弟弟,是不是有悖伦理,是不是为天下所不容呢?” 这话刚刚脱口… 突然门外吹进了一阵风,祠堂内的灯光摇曳,蔡昭姬赶忙用手护住父亲的灯火。 她转过头一看… 此时此刻,一个倩美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外。 不曾想,羽弟大婚之际,这么晚了,她竟然来了! … …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为何姐姐就不能嫁给弟弟呢? “这大喜的日子,妹妹不在房中休息,怎生在这祠堂里?” 一句清脆的女声传出。 却不是曹操的正妻,丁蕙丁夫人还能有谁? 昔日里,因为陆羽的缘故,丁蕙与蔡昭姬可是结为姐妹的。 之后,这份姐妹情义, 更是因为丁夫人“不孕”之症被治好,而显得更加深厚。 陆羽不在许都城时,丁蕙没少帮扯着照顾白马侯府。 加上今日…妹妹家有喜事,再加上,娶来的媳妇,还是亲妹妹丁香的养女,作为蔡昭姬与丁香双料姐姐的丁蕙自然走的晚一些。 恰恰, 这大半夜的,看到祠堂内有光,于是,独自一人走来,正看到了妹妹蔡昭姬在祭拜父亲。 倒不是这个时候不能祭拜… 只是… 如今夜已过半,祠堂清冷,蔡昭姬的身子又不是多么强健,千万别冻到了。 “姐,你来了?咳咳…” 还没有开口,果然,蔡昭姬咳出一声。 “看…”丁蕙急忙上前,将自己的披风取下套在蔡昭姬的身上,“你操劳一天,夜风又劲,冻到怎么办?明日…两房夫人向你敬茶呢?你这做姐姐的总不能先累倒了吧?” “劳烦姐姐挂念,我…我没事儿,咳…” 蔡昭姬又是轻轻的一声咳。 丁蕙慌了。 “我去喊医官…” “别!”蔡昭姬芊芊玉手拽住了丁蕙的手。“我没病, 纵使有病,医官也治不了。” 这… 丁蕙顿了一下, “那先回屋, 好好的睡一觉。” 哪曾想… 蔡昭姬抿着红唇,低声请求道:“姐,你能陪我再喝点儿么?” 啊…喝酒? 丁蕙这才注意到蔡昭姬面靥上的醉痕,在祠堂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迷红一片。 “还是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 丁蕙摇了摇头…本以为蔡昭姬是醉了,扶着她去睡觉就好。 可蔡昭姬还是请求。 “喝一点,姐姐就陪我再喝一点好了。” 丁蕙拗不过她… “好,好,好,子宇大婚,知道你高兴,也不至于喝这么多酒吧?再喝一点,一点啊!” 说着话,丁蕙拉着她往正厅方向,那里是丁蕙亲自收拾的,地上的酒,第二日才有仆役搬走… 踏…踏! 醉醺醺的步伐毫无规律。 蔡昭姬却仿佛有些上头, 她口中不住的轻吟着, “姐姐是清醒的时候才能见到对的人,妹妹只有在…在醉梦中才能见到对的人!才敢…才敢见到对的人!” 磕磕绊绊的一句话,言语间,竟还有些娇羞。 这… 丁蕙无奈的摇摇头,“唉,这是姐姐的疏忽,子宇大婚,可…昭姬你还没有成亲呢?如此年纪了,若非照顾子宇?昭姬怕是早就嫁人了吧?疏忽了…疏忽了…” 念及此处… 丁蕙扶着蔡昭姬坐到了正厅,“只能喝一点点,亿点点啊!” … … 许都城,公主府。 浴室的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屋内缥缈若梦境,万年公主的婢女正往盆中倾倒花露。 刘雪领着陆羽走进来,陆羽不明所以的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公主府的洞房?” 有些意外… 没有红烛,没有红绸,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木盆。 “都下去吧!” 刘雪一声吩咐,婢女们款款退下,掩好了门,刘雪开始为陆羽脱去外衣,红色的袍子褪去后,她又微笑的去解陆羽的中衣,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陆羽裸露的皮肤,陆羽猛地回过神儿来,像是胸膛上被蜜蜂蜇了一下。 “怎么感觉与皇庄那次一样?” 其实,陆羽想说的是,公主,醒醒啊,这是洞房啊,女人最宝贵的一次记忆! 节奏不对呀! 如今的气氛,这如烟如雾的屋子里,怎么有一种后世698的感觉呀,陆羽像是来买服务的,还带洗澡! “夫君不喜欢这样么?” 刘雪试了试水温,声音带着蛊惑。“忙了一天,总该累了吧,不妨让本公主服侍夫君沐浴吧。” “沐浴一番,就当是在公主府休息一下,之后…还是回夏侯妹妹那边!来过这边,心意到了就成,明日一早夏侯妹妹看不到夫君,势必会失望的。” 呼… 刘雪这么一番话,说的陆羽愣住了。 这就是大汉培养出来的公主么? 这就是灵帝的长女么? 虽然灵帝生儿子不咋样,培养儿子也不咋样,可培养闺女有一手啊! 大方得体! 不夸张的说,单单刘雪这么一番话,大大的加深了陆羽对她的好感,乃至于…让陆羽对汉庭都间接的产生了一些好感。 木桶之中… 刘雪为陆羽轻轻的揉按着肩颈。 很舒服,特别舒服的那种… 陆羽轻轻的张口。 “公主只说涓儿睁眼时,看不到夫君会失望?难道公主睁眼时看不到夫君就不失望了么?” “嘻…” 刘雪莞尔一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该做的不该做的,在许都城郊的皇庄不都做过了么?但涓儿妹妹不同,她可是第一次洞房呢!” “再说了…夫君不也知道嘛,我身为公主,许多事情要为汉庭考虑,今日让夫君回去,这算是汉庭对曹营摆出的最低的姿态,这对汉庭好,也对夫君好,一举两得,我何必执着于这洞房花烛的一刻呢?” 别说… 刘雪这么一番话,愣是让陆羽觉得很有道理。 想不到,于这许都城风云变幻的局势,看的最通透的,反而是这位先帝的长女了。 “夫君可沐浴好了?” 刘雪的声音接踵而出,她当先迈出木桶,一袭湿漉漉的白纱,格外的魅惑与浑然天成。 “那妾就先去休息了,夫君也回去吧!明日妾一早就搬入白马侯府,与夏侯涓妹妹一道向昭姬姐敬茶。” 留下这么一句,刘雪带着胜利的微笑转身离去… 简直是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倒是剩下陆羽呆立原地。 早有丫鬟守在门外,见公主湿漉漉的走出,一边帮她披上披风,一边问道:“公主?洞房花烛夜呀,这就放走驸马了?” 刘雪微微一笑,一边走,一边反问。“你可知道,为何曹丞相权倾朝野,却始终对他的正室夫人丁夫人充满敬畏?” “为何?”丫鬟连忙问。 刘雪脚步微顿。“因为,曹丞相大婚之日,并没有与丁夫人洞房!他是次日才与丁夫人圆房的,便是为此,他一辈子欠丁夫人的!” 啊… 丫鬟愣住了。 刘雪却是眼眸微微的眯起。“本宫之前就说过,本宫不光要得到夫君的人,更要得到他的心!” 夜风袭来… 刘雪湿漉漉的一袭白衣。 这一刻,她俏丽若明春早笋,婉约似雨打芭蕉! … … 黄河以北。 泰山军牢牢的占据住城门。 随着虎豹骑、神速营的涌入,袁军的军阵刹那间瓦解。 一个个袁军士卒被杀死,也分不清死的是袁谭的手下,还是袁尚的手下。 最终,他们被逼入黎阳城的北城门,他们的战线越来越靠后,不断的被压缩,乃至于最后,根本无法重新夺回黎阳城! “撤…” “撤…” 不愧是亲兄弟,袁谭与袁尚几乎是同时下令撤军。 而随着两股败军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惶惶逃窜,黎阳城的归属尘埃落定,黎阳城的城头高举“曹”字大旗! 夏侯渊、曹仁、曹纯见到臧霸,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直呼“好样的!” 袁氏兄弟于黄河北岸建立起的那“坚不可摧”的防护,顷刻间瓦解…碎裂! 这一次奇袭,曹军出动的兵马不过三万多人,而袁军驻守在此间防线的有二十万之多,稍有差池,兵败垂城! 包括臧霸、泰山军、夏侯渊、虎豹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有死无生。 可… 偏偏这一场仗又打的极其轻松。 趁着袁氏兄弟祸起萧墙,给予其致命一击… 此间谋略之攻心,此间算计之缜密,的确很“陆羽”! 此刻… 无数兵甲在欢呼。 “各处城墙,加紧卫戍,防止敌人反攻!” 臧霸却难得清醒,当即吩咐麾下泰山军! “是!” 一干泰山军齐呵,这来之不易的“投名状”,既拿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守住。 呵呵… 如此这般,日后在龙骁营中,谁敢小觑他们这支泰山军? 泰山军一天吃三斤肉?谁敢不服? 丑时刚刚过去,寅时到来,距离辰时还有两个时辰。 一具具袁军士卒的尸首,被拖到了城外,大火燃起,浓浓的黑烟与黑夜融为一体,火葬…数以万计袁军尸首的火葬! … … 官渡,一封急报,已经飞马而来。 “捷报,捷报!” 马上的骑士气喘吁吁,“黎阳城大捷,二十五万袁军死伤过半,大捷,大捷!” 大晚上的,这一通大吼,立即让无数睡梦中的甲士提起了精神。 黎阳之事,他们多有耳闻,知道曹丞相特地派一支精骑连夜去突袭黎阳城。 可骑兵的数量不过大几千人… 连云梯、冲车都没有,难不成能一跃跳入黎阳城? 故而?官渡的守军也就没当回事儿。 觉得也就是小打小闹… 等明日一早,这支骑兵也就退回来了。 哪曾想… 大捷? 大大大大大捷? 顿时间…一個个守军很懵!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黎阳大捷!” “黎阳大捷!” 不过片刻,整个官渡的守军嗷嗷叫了起来。 官渡的守将听过禀报后,更是当即决定,打开鸽笼,连夜发飞鸽往许都城! … … 并州,壶口关上,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几处火把正依稀点亮。 十几名甲士驻守在关卡上…为首的是韩猛,这位袁尚手下的悍将,壶口关十万袁军的统帅,他正凝着眉,目光迷离。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老熟人。 ——沮授! 说起来,沮授对韩猛可算是有知遇之恩了,昔日…在韩馥手下时,韩猛不得重用,还是沮授向韩馥举荐,韩猛才得以成为一方上将。 后来,投身袁绍麾下… 韩猛一度位列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之后的第五位,其它四人是河北四庭柱,他加进去就改成了四庭一柱。 官渡之战期间,袁绍特地派韩猛驻守并州就很能说明问题。 如今,老友相见,不亦乐乎… 当然,沮授不是刚刚来了,他已经到壶口关两日了,通过其它的故友,这才再度见到韩猛。 “沮兄啊,我一度以为你已经死了,为此…袁家兄弟还特地抚恤你的家族,可…可伱今日竟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韩猛显得有些激动… 虽然觉得沮授约见的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哪有挚友相见,选择在这壶口关上,选择在这夜半三更之时! 不冷?不困么? 不过,沮授很有精神,他没有开口,而是等韩猛把话讲完。 “沮兄,你来了就好了,如今我驻守这壶口关压力极大呀!有你这脑子在,我就安心许多。” 韩猛的目光转向关外… 到处都是龙骁营的军帐,将这壶口关团团围住,大有一股黑云压城的既视感。 终于,韩猛把话讲完了。 轮到沮授开口了,而沮授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韩将军?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啊…啊… 韩猛听得有点懵?啥状况啊? 不等他发问,沮授的话还在继续。“你可知道,壶口关下你的对手是何人?” 这… 韩猛略有所闻,知道是从雁门兴起的一支义军,可古怪的地方在于,他们原本只是为了打匈奴、鲜卑,可不知道为何,鲜卑与匈奴突然与他们交好,还奉上了大量的良马,当然,他们也会象征性的给予胡人一些粮食。 这可是完全不对等的呀… 现在的马匹,一匹能都换一座宅子的,那点微末的粮食算什么? 而韩猛不知道的是,雁门送往胡地的才不是什么粮食呢。 而是五石散,这玩意…可比粮食厉害多了。 而且,也让胡人上瘾多了。 “沮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倒是说说,这壶口关下的是何人哪?” 韩猛急问… 沮授云淡风轻的一扬手。“你看着,西边第一处营寨的是先登营,先登营的将军你也不陌生,就是助袁本初荡平北境的麴义!” “西边的第二处营寨是白马营,将军也是老熟人了,北地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如今他在雁门组建义军,新成立的白马义从不逊于昔日之勇啊!” 呃… 听到这儿,韩猛心头“咯噔”一响,他感觉有点错乱… 对手的来头这么大的么? 且不说让北地乌桓人闻之胆寒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单单沮授…他的统兵、武艺、先登营! 便是连河北四庭柱都不放在眼里! 韩猛给他提鞋都不配! 韩猛本想开口,可沮授的话还在继续。“东边第一处营寨的,你也不陌生,黑山军的统领张燕,没错,就是手下几十万兵马的黑山军,若不是昔日袁本初联合曹孟德,将吕布短暂的收入麾下,这黑山军哪会屈服呢?” “至于东边第二处营寨,呵呵…说出他的名字,吓汝一跳?” “他是谁?” 韩猛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来了… 麴义、公孙瓒、张燕…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接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善主儿! 可哪怕是韩猛心头有所准备,可沮授的话脱口,他依旧是吓了一跳… 一大跳! 因为,他听到一个,一个恐怖到让他闻之胆寒的名字。 ——“无双战神,吕布!” … … 月夜朦溟。 蔡昭姬与丁蕙在白马侯府的正厅中喝酒… 没有小菜,就干喝。 她们喝的是“小米酒”,不算烈,后劲儿却不小,原本…丁蕙还劝着蔡昭姬少喝点儿,可架不住一杯一杯的,到最后她都有点儿醉了。 说实在的,她也想醉…想大醉一场。 最近,她也是一肚子的烦心事儿,正苦于无人倾诉呢! “妹妹,看你这架势…可不像是高兴啊?” 借着微醺的醉意,丁蕙好奇的问出口。 “姐,别说了,喝酒…喝酒吧…”一贯知书达理的蔡昭姬,难得醉一次,而往往这种“难得一醉”会让人想的更多,也醉的更深沉。 丁蕙将面前酒樽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拉住蔡昭姬的手,轻声道。 “你不说,那姐先说一件烦心事儿!” “你可知道,昂儿…就是我那长子,他…他前些时日竟背着姐姐我…背着我去祭奠他的生母!” 讲到这儿,丁蕙像是一下子心碎了一地。 她当即倒满酒… “呵呵,呵呵…” 她冷笑起来…笑声很凄怆,很苍凉。 这些年,她一直将曹昂视如己出,整个曹氏、夏侯氏谁不把他当成是嫡长子? 可这么一闹… 谁都知道,曹昂的亲娘是刘夫人! 丁蕙顿时感觉,这些年…都错付了,完完全全的错付了! “呵呵…” “昂儿去祭奠生母,本也没什么,大汉以孝治天下,大家都能理解。可偏偏,这孩子…这孩子如此公然,如此大张旗鼓,还要为他生母建立祠堂,将他生母的坟迁入曹家陵寝。” “这…这不是公然放弃了“嫡子”的身份么?他就是不为娘想,也该为他自己的将来想想啊!他…他究竟在想什么?” 言及此处,丁蕙将满满的一樽酒一饮而尽,旋即,双手握紧…痛彻心扉,简直痛彻心扉! 蔡昭姬呆呆的望着她… 她惊到了,她突然发现,似乎每个女人都不容易。 就连让曹丞相都颇为敬畏的丁夫人,在外面也只是展露出好的一面、刚强的一面。 就像是她蔡琰自己… 羽弟大婚,最,最,最痛彻心扉的,其实是…是她蔡琰自己呀? ——为何姐姐就不能嫁给弟弟呢? 想到这儿… 蔡昭姬也斟满了一樽酒。 迎着一轮朗月,一饮而尽!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凤求凰(你们想看的它来了) 夜深了,灯火微茫。 蔡昭姬与丁蕙喝酒,不知道为何,竟从正堂喝到了回廊,面对着白马侯府内的一汪潭水,两人的话渐渐的都多了起来。 可到最后,又回归了万籁俱寂, 只剩下露珠滴入潭水中的潺潺之音。 两个女人,都有着心头的苦衷。 丁蕙倚着回廊的力柱垂泪,口中不住的呼喊着。 “错付,错付了…” 刘夫人本是她的丫鬟,是她嫉恨的女人。 谁能想到,她却对刘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可终究是错付了,昂儿仁孝,心中始终都惦念着他的亲娘。 至于蔡昭姬… 区别于平素里的端庄有礼,酒醉下的她目光迷离,听着丁蕙口中“错付”二字,蔡昭姬也不住的轻吟。 “我…我这算是错付了么?” 对羽弟,她付出了很多,也正因为付出的太多了,才在羽弟娶妻的这一天,让她的心头百转交集,让她如坐针毡,犹如百爪挠心,宛若就要失去羽弟了一般。 “或许,这不算是错付吧?毕竟,我…我是他的姐姐呀!” 再度吟出一声,蔡昭姬倚着回廊,竟是在轻声的呢喃中睡着了… 仿佛这睡意会传染,丁蕙也半趴下, 睡在了这回廊里。 冷风吹拂…风干了她们面靥上的泪痕,却无法吹去她们心头的思绪。 就在这时… “咦?” 从公主府归来的陆羽正看到了回廊上的一幕, 好奇心驱使,他急忙跑到这边。 眼前的却不是昭姬姐?还能有谁? 丁夫人也睡在这边… “怎么喝成这样?” 当下,陆羽摇了摇头,她扶起蔡昭姬,看着她面靥上的酒晕,“姐,姐…” 连呼两声,可除了酒味儿,什么也没有。 很难想象,一代才女的蔡昭姬竟成了这副模样。 “昭姬姐呀昭姬姐,你这是喝多少啊…” 再度摇了摇头,陆羽背起蔡昭姬,往她的闺房处行去… 夜正深,似乎白马侯府因为白日的忙碌,大晚上的就连仆人都寻不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龙骁骑守夜的甲士,陆羽吩咐让他扶丁夫人去厢房,另外通知丞相府,让丞相府派婢女来。 做完这些,陆羽继续背着蔡昭姬往闺房行去。 蔡昭姬很轻,哪怕是陆羽这单薄的小身板依旧能背动。 当然了, 男人往往都是这样, 两袋子二十斤的面,完全提不动,可背个四十多公斤的姑娘,很轻松。 而蔡昭姬的闺房很清雅,她不喜欢大红大绿,金碧辉煌。 她喜欢典雅、平静、清新,故而,她的宅院也在白马侯府最清幽的一处,当然…清幽意味着偏僻。 如今这晚上的,一路走来,陆羽竟没有寻到一个婢女。 “终于到了。” 陆羽轻吟一声,小心翼翼的将昭姬姐在床上安置好,给她盖上淡黄色的被子,床头摆放着的是她心爱的兰花,碧绿清脆。 蔡昭姬有个乳名,叫兰儿… “昭姬姐,你哪里会喝酒啊?还喝这么多…若不是弟弟看到,怕今晚在那回廊是要着凉了。” 陆羽再度吟出一声。 旋即细心的关好窗子,避免夜风袭入,还贴心的在床榻外摆放了一個木盆,第一次喝酒,还喝这么多,多半会难受,会吐吧? 做完这些… 陆羽才打算出门… 无论如何得寻找到一个丫鬟,让她照顾下昭姬姐。 再不济,得去知会大乔一声,由她来一趟,有她在,也能让人放心。 “踏!” 陆羽转过身,迈出一步…就要离开。 哪曾想。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给抓住了,紧紧的抓住了。 紧随而至的是一声轻微的呢喃。 “别…别走…” 啊… 陆羽一惊,再转过头来时,却看到蔡昭姬那迷离的醉眼睁开,樱桃般的小口张开又阖上,她在盯着自己。 “姐?” 陆羽回了一声,哪曾想…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蔡昭姬竟将陆羽一把拉回,拉到距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 呃… 陆羽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她感觉现在的气氛有点…有点…销魂哪! “姐…” 再度开口,哪曾想…蔡昭姬比出食指。 “谁要做你姐姐!” 一句话脱口,蔡昭姬的嘴唇直接印在了陆羽的嘴唇上! 完全没有了…白日里那个天下才女的矜持,没有人前,太学总长的端庄与优雅! 她紧紧的搂住了陆羽… 她疯狂、热烈的吻在了陆羽的唇上、脸上、脖颈上。 她对弟弟的爱已经到了极点。 醉意中,她甚至意识到,如火一般的时刻就呀我到来! 清醒时,做不出来的一切,被世俗说禁锢的一切… 反倒是在这醉至酣处时,淋漓尽致的展露、释放… 姐弟、伦理的束缚! 这一刻,在这醉梦迷离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刻…蔡昭姬只觉得,她对这个弟弟,爱的热烈,爱的快乐,爱的肆意妄为,也爱的深沉… 这一刻,她只觉得,她想表达的完全的释放而出… 一如上天垂帘下来的甘露一般,她完全释放,完全接受! … … 当夜,蔡昭姬醉了,因为醉了,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仿佛生活在,一个没有陆羽弟弟这个人存在的时代! 她不断的长大,经历了父亲流放,经历了返回故乡,经历了父母双亡。 女子十六,正是及笄成人的年龄,行过及笄礼,蔡昭姬正式结束了少女的生活,成为了待字闺中的女人了。 在老家圉县,每每左邻右舍提及一些夫家人选时。 她总是把头低下,好也不说,歹也不说。 这个年纪的蔡昭姬,已经开始躁起那无法启齿的春情,可她还有自己的打算,不希望过早的嫁人。 老家圉县城北的铁底河畔,是她常去游玩的地方… 这里碧水如镜,两岩花香,景色美妙。 夏日里的一天,蔡昭姬又独自来到了这里,她时而戏水,时而采花,时而吟诗高唱,直到累了。 她坐在一个面对河水的地方。 忽而,河面上划来了一只小船,只见那撑篙的是一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小伙子,他穿着儒袍,绾着发髻,背着圆大的斗笠,身披一身阳光,口中唱着情歌徐徐而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呼… 听到这儿,蔡昭姬站起身子,口中轻吟。 “这不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么?” 她被这美妙的歌声给迷住了,她站起身来,举目望向那船儿久久的凝望。 不知不觉,那船儿已经漂到了蔡昭姬近前。 这小伙子清秀极了,鼻直口方,一身的书生气… 蔡昭姬看着、看着竟羞了… “大姐,前方是不是圉县城?” 小伙子站在船上大声问道。 “正是!”蔡昭姬回道。 “大姐可是城里人?”小伙子接着问。 “也是。” “那我向大姐打听一个人!” “不知,你要问谁呀?” “她就是大文豪蔡邕之女,远近闻名的才女蔡琰蔡昭姬啊…” 少年的话脱口,蔡昭姬心头一乐。 见这清秀少年寻的是自己,内心中竟还惊跳不已。 于是问道:“你寻她干嘛?” “哈哈哈…”少年笑出声来,旋即用手指了下船后的几只木箱。“我住濮阳顿丘县,名叫陆羽!当此世道,男儿当以功名为重,大丈夫要有一技之长。我自幼酷爱书法,特别崇倡书法大师蔡邕的隶书,所以,几次上洛阳,在太学门前看得蔡大师石经的笔力如痴如醉,发誓非得学得大师功夫不可。” “然而,自揣自摩,总是不得要领,甚是着急,听说蔡大师之女蔡昭姬赋闲在此,这不,就冒昧的带上书籍,几百里外求学来了。” 听到这个叫做“陆羽”的少年满腔诚意的话… 蔡昭姬好生激动。 然而,她不断的轻吟着“陆羽”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可去想…却又想不起来,更觉得亲切不已。 “你说你求学,可当今乱世?谁还能潜行学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蔡昭姬张口试试他的诚心。 哪曾想,这陆羽摇着头。“哪有的话?学问不可不学,修养其身,乃自身所求,怎管其它呢?” 听到这儿… 蔡昭姬对这个“陆羽”更添得了几分信任与喜爱,她又问。“那么?你是非得寻得那蔡昭姬?非得从她学习不可了?” “当然,我有这个决心!” “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教你!” “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那可不一定!”蔡昭姬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打算收下这个年轻人。“走吧,我带你去,保管你能找到她!” 说话间,蔡昭姬挽起袖子,撩起裙子,宛若一只燕子,一下子从高高的案上跳荡了下来。 陆羽再定睛看时,这个大胆的女子已经稳坐在船上。 “真行,武女胜过文男!”陆羽称赞道。 蔡昭姬只是笑笑。“我这只能算是简单的,伱怕是不知道,你要找的蔡昭姬从小可是在北国长大的,性格不知豪放多少倍呢?” 原来… 蔡昭姬出生百日后,就因为蔡邕劝谏灵帝,被流放北国——北方八边郡之一五原郡的安阳县(这个安阳县不是作者的老家,是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北)! “她可是北国草原上的童话呢?” 听到这儿,陆羽心头一热,一脸的向往… 就这样一叶扁舟,载着她们,顺水向圉城行去,蔡昭姬与陆羽两人终于到了蔡府门前。 在陆羽进门前他谢过了蔡昭姬,蔡昭姬却微微一笑,反身往蔡府走去,一忽儿无影无踪…这下,陆羽陷入了云里雾里。 蔡府有妇人接待了陆羽… 陆羽知道,原来这妇人是蔡昭姬的姨娘,人称赵四娘,她的姐姐赵五娘是蔡邕的夫人,从蔡昭姬出生起,赵四娘就做她的乳娘。 直到如今…蔡邕与赵四娘殒命长安,十六岁的蔡昭姬父母双亡! 可… 让陆羽惊讶的是,不等他向赵四娘说明来意,赵四娘已经开口。 “我家小姐传下话来,收你学习了,不过,这件事情不会是一朝一夕而就的,你得留住在这里,你也知道,眼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娘俩,你若留住,只得委屈你住下人的房间里,对外,称是我们家新招的使唤人?可以么?” “多谢…”陆羽当即拱手,连声道谢。 “请稍后,我家小姐一会儿就出来与你见面!”四娘交代完毕,就徐徐走远。 陆羽则是激动的等待着… 稍许,门帘一挑,蔡昭姬笑盈盈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是你?” 陆羽大惊… 蔡昭姬倒是自然,她看到陆羽被自己突然出现,而惊窘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我不像你寻找的蔡昭姬么?” “像,像!” “那为何不来拜见途中的恩师呢?”蔡昭姬开起玩笑。 听蔡昭姬这么一说,陆羽连忙拱手施礼:“学生陆羽,拜见昭姬…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脱口。 蔡昭姬骤然脑海中一颤,下意识的觉得很不舒服,“以后不许喊我姐姐,永远都不要…” “那…叫什么?” “叫师傅啊!”蔡昭姬微微一笑,心头却是莫名浮现起了许多“甜蜜感”! 此后,蔡昭姬与陆羽经常在一起,两人除了研习书法技艺,还无拘无束的闲谈,如痴如醉的弹唱,亲密无间的游玩,渐渐地…昔日这少男少女初识的好感,化为了一缕情愫,悄悄然在两人之间产生。 夏日的傍晚… 微风送来缕缕凉意,陆羽从井中打水,蔡昭姬用瓦缶提水浇花,两人忙活的很快活。 突然,蔡昭姬的手一抖,一缶水多半洒在了陆羽的身上。 她本打算道歉。 哪曾想,陆羽以为是两人间的情趣,他提起水去回泼蔡昭姬… 蔡昭姬赶忙跑。 陆羽便追。 蔡昭姬一个不小心,在转弯处绊了一下,陆羽不知缘由,冲上来后,也被蔡昭姬给绊倒,这下一桶水把两人淋了个透。 因为是夏日,蔡昭姬穿的是一件白色丝织的衣衫,经水一浇,贴在了身上,那优美的身段,细细的腰围,修长的腿,尖尖的…完全暴露在了陆羽的面前。 陆羽都看呆了。 “再看?”蔡昭姬故作嗔怒,“被你看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就不要嫁给别人呀!”陆羽笑吟吟的… 蔡昭姬却是羞涩的双手遮住该遮住的地方,嗔怪的瞪了陆羽一眼后,一转身,快步跑回了房中。 春去秋来,自那一日“泼水”之后,蔡昭姬与陆羽的恋情已经心照不宣,只带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而这一日,月上柳上头,悠扬的琴声从蔡昭姬的闺房内传出,格外动听! 陆羽被她这琴声吸引,一步步的来到了她的房前。 隔窗而望,蔡昭姬穿着淡黄色的长裙,神情专一的坐在那里弹唱,勾勒出流畅的曲线,使陆羽心荡神驰… 陆羽听着、听着,宛若沉浸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琴声骤停,房门打开,蔡昭姬轻轻的出来朝他莞尔一笑,然后指向房内,示意他悄悄的进去。 室内的清香是诱人的,可陆羽知道,这香味儿是来自距离他不远昭姬身上,此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而自打陆羽进入房间后,蔡昭姬弹琴就无法专心。 她骤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头,同时,似有一股热浪流通她的全身,她浑身都在颤抖。 而那双手已经顺着她那圆润的肩头下滑,直到与她的手重叠。 琴声停住了… 时间在彼此间的沉默中静静的流淌着。 紧张…兴奋、羞涩、还有…还有无限的期待,这使得蔡昭姬不知所错。 二八少女,正是最易怀春的时候! 但… 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如此这般灼热的气息直扑向她的面颊,使她有一种沉重的躁动感。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需要眼前…陆羽的爱! 当两人四目相对,会心笑过之后。 尽管… 蔡昭姬努力的回避着让他灼热的目光,但最终…北国草原上长大的公主主动迎上陆羽那滚烫的嘴唇。 仿佛有一种声音,再告诉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两个月后,濮阳,顿丘县! “陆”家府邸的院落中宾客盈门,气氛喜兴,尽管年景不好,但是人们对婚庆喜事,总是会投入极大的热情,纷纷来给陆羽与蔡昭姬道喜! 众人异口同声,夸耀新娘子美丽无比,直羞的蔡昭姬面红耳赤… 陆羽则心中甜蜜,就连她的娘也乐的合不拢嘴! 洞房按照蔡昭姬的意思布置… 典雅、平静、清新… 卧榻上铺着的是淡黄色的合丶欢被,她不离身的焦尾琴也放在屋落的一角,一盆心爱的兰花,放在向阳的窗前,碧绿清翠,房中唯一的红色是蔡昭姬头顶的红帕。 性子急的人催促道:“你们俩人是天生一对,时候不早了,快快仪式一下,送入洞房,有话明日再说。” 院落之中…摆放着一个小桌子,点了两个火把! 礼仪正式开始… 陆羽与蔡昭姬跪在了院子里,众人围起大圆,笑声不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夫妻对拜”的喊出,院子里的人热闹了起来,人们纷纷要求着,“要拜的真切才好”、“谁拜的低谁当家”! 两人倒也大方,同时磕了三个头,仅差一点就碰到一起了。 院子里的人一阵大笑。 “入洞房,入洞房!” 终于仪式结束了! 待得洞房的人退去了,屋里只剩下陆羽与蔡昭姬两个人。 陆羽走近她,用手轻轻的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绸,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没有过多的语言,这一笑便是两人永远的信誓! 洞房花烛,新婚燕尔… 她们彼此间所有的互慕,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不知何时… 陆羽的声音轻轻的传出。 “嫁给我,你不后悔吧?” 蔡昭姬柔情的回道:“这话,从哪说起呢?” “我想,我可不能带给你荣华富贵,或许还会让你背上世俗的偏见。” 陆羽继续说。 蔡昭姬莞尔一笑。“那正好,荣华富贵会使人变坏的,世俗的偏见,北国草原上长大的女儿才不在乎呢!” 没有再言语… 不知怎地,蔡昭姬情不自禁的流淌出一行热泪。 激动、羞涩、爱恋、相知… 她说不清楚,但唯独清楚的是,从今日起,作为姑娘的蔡昭姬消失了,她的后半生需要与夫君陆羽共患难,同享福! 而就在这时。 “嗖”的一下子,一阵酥麻感席卷全身,蔡昭姬仿似想到了什么,她骤然起身,半坐在床榻上,无比惊愕的望向陆羽。 “娘子怎么了?” 陆羽赶忙问。 “我…我…”蔡昭姬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处哽咽住了一般,她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宛若…宛若那美瞳要爆射而出。 “我…我是你…是你的姐姐呀?” “你不是一辈子都不许我喊你姐姐么?”陆羽反问… “不是的…不是的!” 蔡昭姬浑身抖动了起来… 而这一刻,她的梦醒了! …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其中还伴随着浓郁的酒味儿! 眼睛睁开,蔡昭姬痴痴的望着房顶,口中呢喃。 “原来,原来是个梦…是个醉梦!” 是啊… 的确是个梦,也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咕咚” 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蔡昭姬还在回味这个梦,很温馨,很幸福,很快乐的,也摒弃了世间一切的枷锁… 甚至,蔡昭姬在想。 如果,如果她当初没有救下陆羽? 那么…那么陆羽会像梦中一般,唱着“凤求凰”,脚踩一叶扁舟,来求学于她么? 她们如梦境中一般,相爱、相知,相守么? 摇了摇头… 蔡昭姬不知道,因为梦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她意识到她不该这么想,昨夜是羽弟的新婚之夜,她这么想太自私了,太…太罪恶了! 就在这时… 就在她摇头的间隙,她猛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儿! 她的身边还…还躺着一个人! 而…而那清秀的面颊,不…不就是羽弟么? “啊…” 惊叫出声。 蔡昭姬下意识的望向了自己的身下… “咕咚”,她的眼眸瞪大,宛若方才…在梦中意识到陆羽是她弟弟时那般大! “我…我…” “我…” 一时间,名满天下的才女蔡昭姬,竟…竟是不知道一句话该如何脱口。 天哪… 羽弟新婚之夜,没有入洞房,却…却是睡在了她这姐姐的闺房! 天…天哪!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她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她悟了! 天旋地转,蔡昭姬费力的睁开眼睛,再三确认,她能清楚的辨出身旁躺着的便是她的弟弟陆羽。 他上半身被一层薄薄淡黄色的被子遮住,背部能清楚的看到一缕缕汗痕。 天旋地转… 蔡昭姬只感觉天旋地转,她仿佛感觉到她的身体笼在了层层水汽中,却忽的变成大火, 熊熊燃烧,炙热的厉害。 钗横发散,发丝凌乱,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香肩流下,一滴滴的落在淡雅的闺房纱帐之中。 蔡昭姬睁着眼,木讷的看着屋顶! 碎片中的记忆,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她伸出手,却不敢去碰陆羽, 准确的说, 她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弟弟! 她赶紧闭上眼… 身体已是烫热的疼痛,下意识的,她蜷缩起身子,只循着那一丝凉意拼命的往身侧人影上靠,仰起的脸触碰到了陆羽下巴脖颈处,好比一块儿冰冷的玉石,蔡昭姬感觉浑身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想去躺在陆羽的怀里,可…还没靠近,身子再度蜷缩了回去。 她像是在与礼法做最终的角逐… 说起来,自打羽弟长大后,她便从未与羽弟靠的这般近了,现如今的感觉,让她惴惴不安,一双眸子中带着复杂, 带着阴沉不定! “咕咚…” 一口口水再度下咽。 锦鸡已经打了第二次鸣,蔡昭姬渐渐的平复住她内心中的悸动,她仿佛回忆起了更多。 昨夜, 她醉了… 然后,她一改平素里的端庄与娴静,变得…风流、变得下作。 之后,她宛若在梦境中与自己夫君洞房花烛时一般,恣意轻薄了自己的弟弟… 妹妹,羽弟其实是想走的,但…却被她一把拉住。 她还…还如梦境中那般,说什么…说什么“以后不许喊我姐姐,永远都不要!” 回忆到这里,蔡昭姬满面羞红… 她…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呀。 她…她竟是连自己的弟弟都…都不放过么? “啊…” 突然传来一阵的痛感。 她缓缓的再睁开眼睛,她躺在榻上茫然了一阵,突然…她悟了! … … 并州,壶口关。 晨曦渐明,巍峨的关隘之上,“哈欠…”沮授打了个哈欠,他站起身来… 昨夜,他与韩猛聊了一夜,聊到最后, 两人席地而坐,韩猛派人取来酒水、小菜, 竟是一边看日出, 一边喝起来了。 两人的酒量都很好,如今又是敏感时期,自然不敢喝太多。 此刻,沮授伸了个懒腰,转过身… 口中吟出一句。 “差不多了!” 啥? 韩猛有点懵…啥玩意差不多呀? 此时的韩猛已经意识到,壶口关下的几个对手,也知道了沮授如今已经投诚曹操了,甚至还身居高位…是校事府中的一员,颇受重用。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 偏偏,沮授给他介绍了一下身旁的魁梧壮士——“古之恶来”典韦! 韩猛差点都吓尿了… 大爷的,他不过是河北“四庭一柱”中小小的一根柱子,壶口关下要与吕布、张燕、麴义、公孙瓒对垒,已经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了。 这下倒好… 典韦也在身边,当世能打的,几乎都齐聚这壶口关了。 甚至,不夸张的说… 凭着典韦的身手,估计他带来的这十几个护卫,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当然… 韩猛也不会太害怕,他知道,沮授来此的目的是劝降。 他在犹豫,毕竟…老袁家待他还不错。 可突然,沮授说什么“差不多”了,啥意思啊? “沮兄?” 韩猛也站起身来,可没等到他发问。 骤然,他发现壶口关下,各营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冉冉升腾… “咯噔”…韩猛的心头咯噔一响,这满满的三更造饭,五更攻城的既视感哪! “沮兄?你看…这…这…”韩猛一把拽住沮授,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淡定,淡定!”沮授语态从容。“韩兄啊,你也不想想,吕奉先、公孙伯圭、麴义将军、张燕将军…他们都是急性子啊!这攻城战一旦真的打响,那可就是覆水难收了…” 呃… 韩猛心头一沉。 沮授的话还在继续。 “韩兄可记得?昔日里宛城张绣投曹之事?你看看如今的张绣,比之昔日里不知道风光了多少!曹丞相让儿子曹均娶了他的女儿,与他结为姻亲,更是直接封他为扬武将军,破羌将军,赐与定亭侯,就连他的儿子张泉也受封‘长乐’卫尉,他的兄长张济亦追谥为侯,此将门可谓是荣耀备至!而原因嘛…” “便是因为他是携麾下三万西凉铁骑投诚的…这三万西凉铁骑就是张绣的底蕴,便是依仗着这些底蕴,他一步一步的到今天这個地位!而他之前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宛城?不过是三万兵马!若死守宛城,拒不投降,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那…他便是还想投曹丞相?曹丞相会要他么?更莫说是这莫大的功勋了!” 讲到这儿… 沮授顿了一下。“韩兄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如今身处校事府,收集一切情报、信息不难,而我特地去查了下。” “近有张绣、吕布、我沮授,远有杨丑、刘勋,再远还有那百万黄巾,徐州丹阳兵,诚然…我们都是被陆子宇算计、攻心,然后投曹,可现在,我们比之曾经更加荣耀百倍!且那些将军们的兵马依旧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用人不疑,善待降将,这是我在曹营里最直观的感受。”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曹丞相能容人,而陆子宇能收人,他们两个相得益彰,有他们两个在,普天之下,没有人会是对手!荡平北境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霍… 沮授侃侃一大番言语,偏偏说的言真意切,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得得得…” “踏踏踏…” 随着壶口关下,马儿的嘶鸣声,将士们的布阵声。 无数云梯抬起,冲车已经准备就绪! 俨然… 城下的攻城就要开始了,韩猛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沮兄…沮兄说的在理,可…咱们壶口关位置特殊啊,咱们身后就是冀州,就是黎阳城袁家兄弟的二十多万兵,一旦投诚,那…那我与这十万将士势必成为了袁家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啊,万一…万一…” 尽管韩猛没有把话讲完… 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吕布能打我,袁氏兄弟也能打我呀…投诚挨打,不投诚也要挨打,这样算算,不投诚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呢! 这逻辑…完全没毛病! 恰恰这话脱口… “哈哈哈哈…” 沮授笑了,笑的格外的怅然,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沉默的看着苍穹。 按照陆公子的部署,那黎阳城一战也该结束了吧? 算算距离,也差不多该有情报传回了。 等了一夜了,要不,再等会儿? 沮授刚刚想到这儿… “报…报…” 一名甲士匆匆的登上壶口关城楼,他气喘吁吁,一脸倦意。 见到韩猛,他尚来不及行礼,一边跑一边大声道:“禀报韩将军,黎阳城陷落…谭公子退往南皮城,尚公子退往邺城,他们的兵马损失多半!” 啊…啊… 闻言,韩猛大惊,他感觉他仿佛要窒息了。 “咕咚”一声,他咽下一口口水。 “你…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黎阳城失陷。”甲士如实禀报。“昨夜,谭公子率军夜袭了尚公子,之后,不知从哪杀出了两支兵团,一夜厮杀,黎阳城失陷!如今黎阳城的城头已经高挂‘曹’字大旗!” 呼… 韩猛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惊愕的回望向沮授。 沮授却是一摊手,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下…你身后袁家兄弟不见了,你已经真正意义上的被包围了! 韩猛啊韩猛,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而韩猛周围的甲士也一个个喘着大气,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他们绝望的看着韩猛。 其实,早在昔日袁绍下令,向北归的几十万袁军降卒放箭的一刻起,袁氏一族就败光了所有将士们的好感。 此番… 黎阳陷落,曹军北上的大门洞开…这就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军,别挣扎了…降了吧!” “是啊,将军…降了吧!” “将军,袁氏兄弟之间尚不能相容,他们能容得下将军么?” 一个甲士开口后,这种情绪仿佛会传染,无数甲士接连开口…接连相劝。 军心已经乱了! 呼… 韩猛环望诸人,再看向城楼下即将攻城的大军。 他踟蹰再三… “唉”,终于,他长叹一声,无奈的摇头。 “沮兄啊沮兄…” 他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苦楚。“今儿个,我韩猛算是体会到,何为‘攻心’,何为不战而胜,尽管知道这是那陆子宇的‘攻心’之计,可三军士气动摇,我…我却没得选哪!” 念及此处… 韩猛再度摇了摇头,艰难却坚定的吟出四个个字。 “开城,投诚!” 不过是四个字,却挽救了十万将士们的性命,让他们避免了无谓的牺牲! 而沮授的眼眸微微的凝起,他把目光望向南方,望向许都城的方向。 他心头喃喃。 陆公子,沮某总算是不辱使命! 想必你的洞房花烛已经结束了,该醒了吧? 呵呵! 索性,沮某就用这壶口关与十万降卒做我的贺礼,如何? … … 许都城,丞相府。 蒙蒙的晨光照射进来,曹操起的有点晚。 昨日白马侯大婚,一门侯府两夫人,曹操喝的酒不少。 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高兴,发自肺腑的高兴! 当然…在外人看来,曹操算是夏侯涓的娘家人,高兴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实际上,曹操清楚… 他才不是什么娘家人,他是正经的婆家人,没有人比他更“正经”的婆家人。 “丞相,急报!” 许褚快步走入曹操的卧房,声音适时而出 曹操晃了晃脑袋,一边穿鞋袜,一边穿衣。 “说。” “黎阳城攻陷了。”许褚如实道:“就在昨夜,臧霸率领过的泰山军与夏侯将军、两位曹将军率领的神速营、虎豹骑合作,杀入城内,趁着袁氏兄弟两败俱伤,一举夺下!如今的城头已经插满了‘曹’字大旗!” 呼… 听到这儿,曹操脸色骤变,变得凝重了起来。 尽管,他事先就知晓了羽儿打开北境大门的计划,可这一刻,听闻北境大门真的洞开,依旧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好啊…” 曹操豁然起身。“传荀令君,军师公达、文和、志才,让他们来丞相府议事,对了,还有子宇,让他也来…此番北境大门洞开,他立功了,接下来…荡平北境,更少不得他的出谋划策!” 这话脱口… 正常来说,许褚该回复一声“喏”! 可…出乎寻常,许褚一言不发,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 曹操察觉出几许不对,连忙问道。 “丞相,还有一桩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许褚挠挠头,膀大腰圆的糙汉子,这一刻竟是有些扭捏。 “有什么不能讲的,统统说出来。”曹操一摆手,他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很强烈,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丞相,是有关长公子的。”许褚脱口道。 他是知道陆羽身份的。 故而,许褚口中的长公子,那便是实实在在的长公子,是陆羽。 许褚的话还在继续。“昨夜,长公子先是在白马侯府与夏侯涓洞房,之后又去了公主府,与万年公主洞房,可…丑时过半,他又折回白马侯府了。” “折回白马侯府?” 曹操十脸懵逼,这…规矩不对呀?“他又回涓儿那儿了?” “不…”许褚摇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仿似踟蹰了、哽咽住了一般,难以启齿。 “说…”曹操的目光凝起,冷冷的望向许褚。 “是…是蔡琰姑娘。”许褚总算吟出。“昨晚与长公子最后睡下的是蔡琰姑娘…” 啊…啊! “咯!咯噔!” 骤然,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冷冽的眸子,一瞬间瞪大,有鸡蛋那么大,他无比惊诧的望向许褚,似乎是在求证… “他…他们昨晚?” 曹操的话都变得有些磕绊… 许褚却是低着头,语气有些扭捏,“暗中保护长公子的虎贲甲士不敢靠的太近,可即便如此,他们该听到的还是听到了,声音很大,大到牙床都在“嘎吱”作响!捂住耳朵都能听到。” 霍… 曹操又呼出一口气。 他左右踱步,可一边踱步,“哈哈”…他笑了,“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 先是几声笑,继而…这笑声越来越响彻,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而他本人则是继续左右踱步… 十息! 二十息! 三十息… 足足百息的时间,曹操的脚步方才停了下来。 “好啊…” 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哑。“原本以为,羽儿是一门侯府两夫人,现在好了,变成一门侯府三夫人,原来这‘正宫’…是最后才尘埃落定的!哈哈,哈哈哈哈…” 笑,苦笑! 曹操也是服了… 他成亲当晚,就睡错了夫人。 结果,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房刘夫人,生出了一个曹昂! 羽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他这一晚上是真的够忙的。 关键是,平素里去看,他那小身板儿,看不出来呀!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 见曹操在笑,笑声挺复杂的,就连许褚也听不出来各种含义… 他再度挠挠头。 “丞相,那…还喊长公子来议事么?” “不!”曹操摆手。“让文若、公达、文和、志才来即可,羽儿那儿…怕是有的忙的,让他先处理好侯府的一摊子事儿吧,哈哈…哈哈哈!” 又是两声大笑,第一声是苦笑,第二声就有点喜闻乐见的味道了! 这已经不是青出于蓝了,这简直是后浪推前浪… 不愧是他曹操的儿子啊! 真特么的像他老子! 这一刻,曹操心头直呼… “贤妹啊贤妹,没曾想…终究咱们情分不减,昔日…我曹操是你父亲的弟子,如今,伱竟成为了我曹操的儿媳!哈…” “贤妹啊贤妹,佳媳啊佳媳,若然蔡大师能看到这一幕,也足以瞑目了!瞑目了…目了!” … … 淡雅的熏香弥漫在蔡昭姬的闺房内。 蔡昭姬一动不敢动… 她是悟了,悟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事实,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她身边躺着的弟弟,从昨夜起变成了她的男人! 可… 这事儿,又要怎么说呢? 出了这门,又要怎么面对呢? 蔡昭姬甚至在脑海中不断的盘算着,羽弟醒来后,她要说些什么呢? 这时… 锦鸡已经打了第三次鸣! “哈欠…” 伴随着一道哈欠,陆羽伸了下胳膊,手臂处碰到了什么,这才猛然意识到,他是睡在昭姬姐的闺房。 扭过脸,两人四目相对。 蔡昭姬的面靥一下子绯红了,她牙齿咬着嘴唇,她想张嘴说出点什么,可…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兰儿…” 还是陆羽当先开口。 不是昭姬姐,而是…兰儿。 蔡昭姬浑身一“咯噔”。 “你这弟弟好不懂事,谁…谁让你喊我乳名的?你该喊我…” 一句话说到最后,蔡昭姬哑然了。 啊… 陆羽则显得有些迷茫,他挠挠头。“是昭姬姐昨晚说的呀,昭姬姐不许我再喊‘姐姐’了,还说以后都让我喊你‘兰儿’!” 这下… 蔡昭姬的脸更红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昨晚到底醉成什么模样啊! 就在这时。 “姑娘…” 门外,婢女的声音传来。“两位新夫人已经在门前守着了,依着规矩,该给姑娘敬茶了!” 呼… 这话脱口,蔡昭姬本是满面红晕的面颊上,刹那间露出无限的惊慌。 这一刻,她脑袋里完全是“嗡嗡”的,她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哐,哐!” 敲门声轻轻的响起,丫鬟的声音也没有落下。 蔡昭姬却失神的瘫坐在床上,苍白的面色如浮在晨曦中的梨花,陆羽倾身垂首,满是疑惑的望着她,关切的问道:“姐?没事儿吧?” “你快穿衣服。”蔡昭姬仿似回过神儿来…连忙将床上陆羽的衣服一股脑的抛给他。 自己也迅速的穿上的衣衫… 不忘朝门外喊道:“让两位夫人稍后, 就来…” 虽然蔡昭姬的容颜惨白,但却平添了无限的艳丽,陆羽看着她出神儿,竟是浑然忘记穿衣服了。 “还没看过啊?”蔡昭姬嘟囔一声,拿起枕头,嗔怒了似的砸向陆羽。 枕头软绵绵的,砸在陆羽的身上还挺舒服。 蔡昭姬却是淡淡的说道。 “羽弟, 你、我需约法三章!” “啊…” 不等陆羽反应过来。 蔡昭姬的话已经传出。“昨夜酒醉, 做了什么都不算数, 你依旧是我弟弟,不许再称呼我‘兰儿’!” 呃… 陆羽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蔡昭姬又说。“待会儿见到你的两位夫人,只说是你提前来我这边请安,其余的什么也莫要说。” “好!”陆羽答应道。 呼… 蔡昭姬却是呼出口气,“最后一条,忘掉昨夜…也忘掉昨夜姐姐的…” 她本想说“忘掉昨夜姐姐的放纵与轻薄”,可话到了嘴边,却难以启齿了… 想来,她在梦中多么的热烈?多么的疯狂?昨夜…就多么的热烈,多么的疯狂? 只是… 这第三条。 “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忘不…” “忘不掉也要忘!”蔡昭姬又拿一个枕头砸向了陆羽… 陆羽接过枕头。 “好, 好, 忘掉, 统统都忘掉了。” 听到这儿,蔡昭姬仿似才喘出一口大气… 诚然, 她也想做弟弟的女人, 可事实上, 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至少不能做名义上的。 普天之下,谁人都知晓,她们是姐弟,哪怕不是亲生的,可照顾羽弟长大,长姐如母… 一旦这种事儿传出去,影响她蔡昭姬的名声也就罢了,羽弟是做大事儿的,不能影响他的名声。 时至此时此刻,蔡昭姬满脑子想的依旧是羽弟! 世事无常,她把全部的心,乃至于全部的身体都交给羽弟了。 呼… 做完这一些,蔡昭姬整理好床榻。 “羽弟,你去开门…” 蔡昭姬本要坐在铜镜前,可陆羽方才转身,她刹那间发现一件事儿。 “糟了…” 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 “什么糟了?”陆羽连忙问, 已经再度转过身来。 “你转过去。”蔡昭姬命令似的口吻。 陆羽无奈,只得再转过身, 却是不敢开门。 反观蔡昭姬, 她迅速的抱起床榻上的垫子,将垫子藏在柜子里,整个额头上大汗淋漓…做完了这些,她才连连喘出大气。 她没有解释什么… 因为,那床垫上整片的绯红,她根本无法启齿。 “好了,去开门吧…” 再度铺好了床榻,蔡昭姬坐在了铜镜前,她努力的平复着悸动的心情,哪怕如此,握起梳子的手还有些微微的发颤。 梳理凌乱头发的速度,俨然也不快… “嘎吱。” 陆羽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院落当中,刘雪与夏侯涓早就守在这里,见开门的是陆羽,两人均是一愣,异口同声。 “夫君怎么在这儿?” 是啊,按照夏侯涓的想法,夫君陆羽后半夜是在万年公主那边的,而按照万年公主刘雪的想法,夫君则是在夏侯涓妹妹那边。 如今方才黎明,刘雪和夏侯涓起的都很早,奉茶是不需要夫君来的,想来…夫君还在对方屋里睡觉吧? 刘雪与夏侯涓是在院落中碰面,自然也不会去聊这些女孩子家“讳莫如深”的话题。 可无论如何,似乎…夫君不应该出现在昭姬姐的闺房吧? 当然… 一时间,两人还不会胡乱猜想,更不会想到,昨夜…昭姬姐的闺房内,是何等的疯狂? “我一早起来,就先来看看昭姬姐,昨夜她喝多了,我担心她难受。” 陆羽回答的很淡定… 当然,这一句话本身就是破绽。 如果陆羽提前是来看看昭姬姐,那夏侯涓与刘雪中势必会有一人不会惊问。 只是…这种时候,两位新夫人并不会在意这些。 “妾也听闻昭姬姐醉了,这不,一大清早就来看看…敬上早朝,也可为昭姬姐解解酒。”刘雪落落大方的开口… 夏侯涓则是关切的问道:“昭姬姐没事儿吧?” “进来吧…”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 伴随着女声的,还有琴声…墙上挂着的那“焦尾琴”已经取下,简单梳妆过后的蔡昭姬弹起琴来,似乎…唯有这琴音能调节她此刻的心境。 琴声悠扬,只不过其中宛若带着一丝别样的味道。 刘雪自幼生活在宫廷对琴略懂一些,当即感慨。“昭姬姐的父亲蔡大师曾说过,琴声可表达心志。激悦之声是振奋,悲泣之声是幽怨,靡靡之音是颓废!可今日这琴声,我倒是听不出来了。” 呼… 陆羽轻呼口气。 的确很难听出来,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或许能听懂昭姬姐琴音中的含义。 一拨是郁弱,再拨是迷惘,三拨是憧憬与希望! “都来了…” 随着琴声落下,蔡昭姬昂起头来,她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哪曾想… 夏侯涓一句。“听闻昭姬姐醉酒,昨夜多半挺难受的吧?” 呼…昨夜? 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弦,因为“昨夜”这么两个字,再度于蔡昭姬心头汹涌了起来。 昨夜,哪里是难受啊,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可与这种痛相伴的是快乐,是不为世俗所容的快乐。 “咳…” 轻咳一下,蔡昭姬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你们昨日大婚,作为姐姐的我自是高兴了一些,一不注意就多喝了一些。” “不过,这都无妨…今日已经醒来了,醉梦中的事儿该忘记也都忘记了!” 蔡昭姬这话似是有所指。 “噢!” 她眼眸微微张开。“你们是来奉茶的么?” “是!”夏侯涓与刘雪异口同声。 蔡昭姬微微一笑。“昨日我还告诉弟弟,从此之后,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往那般胡闹,好在万年公主与夏侯妹妹都是明事理的人,许多事不会跟弟弟计较。” “无论何时,姐姐都希望你们过的好一些!” “谢昭姬姐。” 刘雪与夏侯涓异口同声。 接下来,便是奉茶… 陆羽看在眼里,可心里想的却是,茶还是那盏茶,可意义却有些不同了。 尽管昭姬姐不让讲出来…可这已经是事实! 与其说今日是弟妹奉茶给长姐,倒不如说,是妹妹敬茶给姐姐…一字相差,此间判若云泥! 敬茶过后,三个女人自是少不了一番闲聊… 陆羽反倒是成了多余的那个… 他走出蔡昭姬的闺房,却在这时。 早已守在院落外的典韦匆匆踏步而来。 “公子?” “可是曹丞相唤我?”陆羽询问道…他寻思着,这一夜,北境的局势该翻天覆地了吧? 这时候,曹操多半要传他去商讨下一步的北伐的计划! 而陆羽,早就把之后的战略计划制定完善! 哪曾想… 典韦一开口,完全跟陆羽想的不同。 不是老曹传唤他,而是一個女人求见他。 典韦在陆羽的耳边轻声道:“甄家五女儿,甄宓登门求见白马侯,说是有长姐甄姜从南匈奴那边寄来的重要书信!” 呼… 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回忆起,如今的曹营与南匈奴之间的马匹生意、五石散生意均是甄家五女在负责,说是甄家五女…其实,大多数的生意,都是长女甄姜在操持,甚至很多时候,她一整年都在胡地。 而甄姜寄给陆羽的书信,多半是急事儿! 陆羽的脸色微变,大步走出院落。 “快请甄姑娘去书房!” 一言毕,陆羽已经消失在了此间昭姬姐的阁院。 … … 白马侯府,书房。 甄宓缓缓走入,她卸下白色的面纱,看到陆羽,当即欠身行礼。“甄家小女甄宓拜见白马侯,恭贺白马侯大婚。” 声音轻柔细慢,与那真挚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格外的惹人怜爱! 其实,陆羽大婚,甄府是送上了很重的贺礼的。 一千匹上好的胡马…三日前就送抵龙骁营! 这是甄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训练有素的! 论及市价,怕能抵得上百万石粮食了! 陆羽也很意外,中山无极甄家是真的有心了。 “我大婚之前登门拜访的人不少,却唯独甄家,只送礼品,却没有拜帖…而大婚之后,甄家小女更是第一个登门的客人,委实让我有些意外了。” 陆羽感慨一声。 “大婚之前,白马侯府热闹非凡,料想白马侯也是极其忙碌,我甄家哪敢给白马侯添乱呢,故而,只是礼到。” 甄宓的话落落大方…让人听起来极是舒服。 而她的气质,远远去看,就是大家闺秀才有的知书达理。 “若非昨夜大姐送来急件,要小妹我第一时间呈送给白马侯,甄宓断不敢叨扰白马侯与两位夫人的新婚燕尔。” “匈奴那边出什么事儿了么?”陆羽直接问。 既是急事,就不客套那么多了。 “大姐书信中提及,如今托白马侯的福,大汉与匈奴往来互市,在边塞…匈奴人买到了需要的食物、五石散、布匹,也将大量的牛羊、骏马卖给大汉!边境稳固,匈奴人也罕有寇边,匈奴的单于呼厨泉与左、右贤王均期望见白马侯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讲到这儿,甄宓顿了一下。“除了邀请白马侯之外,单于呼厨泉还另外派使者去拜见曹丞相…” 甄宓的话脱口,陆羽微微顿了一下… “他缘何要拜见曹丞相?” “联姻!”甄宓继续道:“昔日三郡乌桓与袁氏一族联姻,故而,乌桓一族坐拥辽西,便是强大的鲜卑也不放在眼里。” “今日,南匈奴有望效仿昔日的鲜卑与曹丞相联姻,缔结同盟,互通有无…” 霍… 听到这儿,陆羽算是懂了。 怪不得甄家长女甄姜要致信而来,说什么呼厨泉要见他陆羽,其实…是匈奴要联姻,要让陆羽做出使匈奴的使者,见证这个伟大的联盟。 当然,站在南匈奴的角度,这本是无可厚非… 只不过… 联姻的话? 要么是汉庭公主,要么就得是曹家女儿。 汉庭公主就万年公主刘雪一个,且已经嫁给他陆羽,自然是不可能了。 那么… 符合条件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未来的清河长公主,曹沐! 这… 陆羽面露为难之色。 要知道,曹操的这个长女曹沐在龙骁营,乃至整个曹营中的作用极大。 她于锻造坊中锻造出的精钢兵刃、精钢铠甲,是龙骁骑战无不胜的关键! 诚然… 如今的锻造坊趋于正轨,精钢的炼制也有了一套成熟的体系,纵使曹沐不在,也不会耽搁锻造坊的运营。 可…若真的把曹沐给嫁到南匈奴,是不是有点儿卸磨杀驴的味道了? 陆羽是卸磨杀驴的人么? 俨然不是! 只不过… 陆羽的眼眸凝起。 这事儿,还真未必是他陆羽能做主的。 要知道,老曹志在天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北伐,是将这大半天下收入囊中! 而曹操北伐的主要目标是冀州、幽州…但与袁绍交好的三郡乌桓,始终是隐患?还有…那并不友好的强大邻居鲜卑! 也是隐患! 如果仅仅是以一个女儿的代价,换取南匈奴的支持,换取南匈奴在边境对抗乌桓、抵抗鲜卑,那对于老曹来说,这是喜闻乐见的。 而且这种事儿,老曹铁定能干出来。 从历史原本的轨迹出发,曹操能把自己的七个女儿嫁给皇帝,包括三个成年的直接嫁,还有四个未成年的,承诺一旦成年后也会嫁! 如此这般,通过“和亲”,一劳永逸的解决边陲之患,这种事儿,老曹真的能做出来! 这… 陆羽的眼眸凝的更紧了。 “白马侯是觉得和亲不好么?” 甄宓看陆羽表情不对,忙问道。 “容我想想。”陆羽摆摆手,“你且先回复伱姐姐,就说我出使匈奴的事儿,问题不大,不过…有关联姻的人选,容我与曹丞相细细的商议一番。” “那…”甄宓还想说什么。 陆羽已经一摆手。“其它的,甄姑娘就莫要问了,容我仔细思虑后,咱们再聊。” “好!”甄宓也不继续追问,款款行了一礼,徐徐退去。 倒是剩下陆羽一人在书房中沉思。 片刻之后,他把墙上的地图取下来,手指于其中乌桓、鲜卑、匈奴的位置划过… 伴随着滑动的同时。 陆羽的脑海中,回想起有关匈奴这个民族的故事! … 提起匈奴人,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话题。 在华夏,自古以来,大漠南北的草原地带,就是各个游牧民族活动的大舞台。 在战国末年,中原七雄纷争之际,北方的这个游牧民族中,一个古老而强悍的民族崛起了,它就是匈奴! 匈奴人最早生活着漠南黄河河套地区与阴山一带… 趁着战国时期,诸侯国混乱,这边的匈奴挛鞮氏酋长头曼,在部落联盟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匈奴帝国,他被称为“撑黎孤涂单于”。 按照匈奴的语意,“撑黎”是指天,“孤涂”是指代儿子,“单于”是形容广大。 三者意思结合,便是“广大无比的天子!” 而单于以下,依次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均由单于子弟,本部贵族担任,皆世袭! 之后,便是人人都知道的,秦始皇派蒙恬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收复了“河南地”,然后,又越过了黄河,夺去了匈奴控制的高阙、阳山、北假等地。 匈奴畏惧不得不北退七百多里,放弃了水草丰美,适合耕种的河套地区,转为居住于塞外荒地。 再后来,秦筑长城以御匈奴,西起临洮,东到辽东,沿黄河北至河套,延绵万里…并派蒙恬带兵三十万防止匈奴卷土重来。 只是,秦始皇、蒙恬的相继死去,秦朝被推翻,楚汉相争,中原大乱,再无人去顾及北边。 匈奴人再度南下,越过长城,重新占据河套地区与阴山一带。 而汉初期,因为中原地区经济残破,百废俱兴…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匈奴。 自打刘邦在平城被匈奴王冒顿战败后,从刘邦到吕后,再到文帝、景帝,都不得不与匈奴和亲! 汉朝除了把公主嫁给匈奴单于做阏氏以外,还每年送给匈奴大量的絮、繒、酒、米、食物! 直到汉武帝时期… 一句‘攻守之势异也,寇可往,吾亦可往’掀起了,大汉对匈奴的反攻,涌现出了“卫青、霍去病、李广”等一连串英雄的名字,更是横扫匈奴,建立西域都护府,将匈奴赶出边塞! 之后,就是匈奴向汉称臣,遣使至帝都,汉朝把宫女王昭君嫁给了匈奴王,之后是长达四十年的和平! 而王莽乱权之后,匈奴再度入侵中原,却因为内部争斗,一分为三,分列为亲汉的“南匈奴”,常年寇边的“鲜卑”,以及“乌桓”! 南匈奴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与汉朝是相安的,甚至…天子刘协想要从长安返回洛阳,南匈奴还派遣兵马沿途护卫! 至于乌桓,早就与袁绍穿一条裤子了。 鲜卑的话,汉灵帝在位二十多年,几乎每年一次南下劫掠! 而这…便是大体上匈奴的历史! 想到这儿,陆羽眼眸微微的眯起。 他思虑着,如今北境门户洞开,接下来…不可避免的,就是要解决胡人的问题! 鲜卑、乌桓、南匈奴… 全部剿灭,尽数敌对,那是不现实的,可…如何合纵连横呢? 这是陆羽必须要想明白的问题。 这比北伐袁氏更重要十倍!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出三代,胡将不胡,胡将归汉 夏季洛阳城的夜晚,有些燥热。 荀彧在曹操的书房内挥手示意,他带来的三名随从,各自展开了一卷图画。 第一幅是黄河以北黎阳城攻陷,袁谭逃到了南皮城,袁尚逃到了邺城的图画。 第二幅是江东孙氏送来大象的图画,如今大象走水陆, 通过颍河正往许都城送来,近日就能抵达。 曹操看到这两幅图时,不置一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第三幅图一出,曹操的眼眸凝起。 这是一副, 一支马队在莽莽黄沙中行进的图画, 马队中一个美丽的姑娘格外惹人注目,而马队的尽头,匈奴人早就等候在那边,似乎是为了迎这位姑娘。 “昭君出塞!” 曹操轻吟出这四个字。 他的一只手摩挲这张“昭君出塞”图,另一只手捋着胡须。 过得许久,他方才开口。 “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真是这么说的?” “没错!”荀彧颔首道:“今日,我奉命于驿馆接待的南匈奴使者,他们提出愿与曹丞相和亲,效仿昔日汉女中的细君、解忧、王昭君等事迹,以实现和亲大计,胡汉和亲,消除隔阂,永熄战乱!” 荀彧提到的细君、解忧、王昭君均是汉朝的“公主”! 王昭君众所周知,且不谈… 细君公主则是江都王刘建之女。 元封年间,汉武帝以汉室公主远嫁于乌孙昆莫王‘猎骄靡’,封右夫人。后因‘猎骄靡’年老, 依俗将细君公主赐其孙‘岑陬’为妻。 解忧公主则是汉高帝之弟楚元王刘交的后裔。 天汉元年, 因为细君公主陨亡,解忧公主奉命远嫁乌孙昆弥‘军须靡’。 ‘军须靡’死,其从兄弟肥王‘翁归靡’继位,她依乌孙习俗改嫁,‘翁归靡’死,‘军须靡’与匈奴夫人所生子‘泥靡’嗣位,她又嫁之。 简单点说,就是这几位公主人均嫁了三次,嫁了一大家子! 而匈奴人的婚俗就是这样。 父亲死了,儿子可以收后母为妻,甚至有时孙子可以娶后奶。 细君公主就是,在乌孙老王‘昆尚’在时,就把细君公主送给了自己的孙子。 王昭君也是在其夫“呼韩邪单于”死后,再嫁给了呼韩邪单于的长子。 如此婚俗,在汉族看来是有悖人伦的。 曹操自然知道这些。 呼…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 沉吟片刻,他轻吟道:“荀令君既接待了南匈奴的使者,可探听出了南匈奴目标人选是何人?” “是…”提到这个话题,荀彧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 过得片刻,他才开口。 “是呼厨泉单于的长子,匈奴的左贤王欲要迎娶丞相的长女曹沐!” 讲到这儿, 荀彧顿了一下。“南匈奴抛出了三年进献三万匹良马,以及二十万助丞相北伐乌桓的胡骑以表诚意!呼厨泉单于还特地提及,想要与丞相手下最智慧之人陆子宇当面一叙。” 霍… 五万匹良马,二十万胡骑! 曹操的眼眸刹那间眯起,这太诱人了… 要知道,这不单单是纸面上的数字,不单单是曹操可以用南匈奴去牵制鲜卑,进攻乌桓… 这更意味着曹操在北境少了一个隐患,多出一个强援,这对于北境局势的统一与稳定异常重要! 可… “沐儿…”曹操转过身,眼眸凝起,他自然知道,曹沐于如今的曹营意味着什么! 锻造坊,这是“龙骁营”战无不胜的关键所在呀! 但… 严格的说,沐儿于锻造坊并非不可替代的。 五万良马,二十万胡骑,北境边陲的强援。 隐隐,曹操看到了横扫鲜卑、乌桓,恢复西域,重建西域都护府的景象,这是曹操小时候的梦想啊! 曾几何时,他的梦想就是做一個像“冠军侯”那样的征西将军,在他百年之后,墓地上能刻出“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这样的字眼。 而…与南匈奴和亲,无疑,能够缩短他这个梦想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也能让他无后顾之忧,把精力完全放在其它的地方。 很多人潜意识的觉得,昭君出塞是匈奴强、汉弱,朝廷屈辱求和。 可这于正史不符。 正史中,汉元帝时期是西汉的巅峰时期,而匈奴经过汉朝连番打击早已元气大损,是汉强匈奴弱。 匈奴“呼韩邪单于”在汉宣帝时期就已经归降向汉朝称臣,成了汉朝的属国。 并且“呼韩邪单于”曾三次入长安朝觐天子“以尽藩臣之礼!” 简单点说,昭君出塞,就是汉元帝时期,实行民族和睦政策的具体表现,而昔日的汉强匈奴弱与今时今日的曹强匈奴弱何其相似! 要知道… 昭君出塞为汉庭与匈奴换取了四十年的和平! 汉朝与匈奴双方都为此受益良多! 当然,四十年和平太奢侈了,曹操不要四十年! 二十年边塞的稳定…足够他一统这凌乱的山河。 可… 曹沐,沐儿,这是他的长女啊! 这是已故刘夫人的女儿啊。 早年三子——曹昂、曹烁、曹沐… 烁儿病故,昂儿又因为羽儿的缘故退出了世子之争,在这点儿上,曹操是亏欠刘夫人的。 如果连沐儿也…也嫁入匈奴,他…他曹操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刘夫人哪!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曹操的脸色极其复杂,他转过身,就打算走出书房。 “丞相…”荀彧当即问道…“曹丞相何时接见南匈奴的使者呢?” 踏… 曹操脚步一顿。 他沉吟了一下,旋即一招手。 “等等吧!容我想想。” “那…” 荀彧还想问,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脱口。 只是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他想问曹丞相要去哪? 可…这有必要问嘛? 曹丞相要去的地方,他已经猜出来了—— ——白马侯府! 每每遇到难以抉择之事,他势必会去见见那位善于“攻心”的长公子,何况…严格意义上讲,陆羽还是曹沐的顶头上司呢! 而往往,陆羽的一席话,总是能让雾霾散去,拔云见日! 这次也一样吧! … … 此时夜朗星繁,北斗七星粒粒可数,晶莹璀璨,银河宛若像一条闪耀的白带横贯长空。 黑黑的夜,没有一丝风。 白马侯府内,一处清幽的阁院。 “哐…” 轻轻的叩门声。 隔着窗子,蔡昭姬能看出门外的是弟弟陆羽… 她的面靥上一片绯红,没有开门,更没有开口。 “昭姬姐,是我。” “哐哐…” 又是两声,伴随着陆羽的喊话,敲门声也愈发的急促。 呼… 蔡昭姬长呼口气,她凝着眉,牙齿咬住嘴唇,一把打开了门。 看到陆羽一副焦急的模样,蔡昭姬语气中带着嗔怒。 “昨晚就在这里过夜!” “今日还来,你是上瘾了不成?” 四下无人,蔡昭姬索性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呃… 这倒是把陆羽整尴尬了。 你要说不上瘾吧,问题已经问到这儿了,可要说上瘾吧…昨个儿什么感觉,都忘掉了。 这很男人…观众老爷们懂的都懂。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当即吟道:“昭姬姐,你想哪里去了,今夜来此,我有很正经的事儿?” “正经事儿?” 蔡昭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隐隐,她的心中藏着一个别样的声音。 “谁要你正经?” 可这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说出口。 “是…是有关匈奴的一些习俗。”陆羽如实道。“近来有匈奴使者来到许都城,在接触之前,我想来向昭姬姐询问下有关匈奴人的风俗。” 陆羽是真心请教的… 当然,说起来,他对匈奴也是有一些了解,可了解太片面了… 穿越前,汉族那博大精深的文化还没有精通呢,自然对这些游牧民族文化的了解也就是一知半解。 但昭姬姐熟读万卷书,胸腔中记下的古籍何止上千,她从小又生活的北国也靠近边塞,在蔡邕的耳渲目染下,自然,她对匈奴会有更多的了解。 故而,陆羽特来请教。 “那,进来吧!外面风寒!” 其实,蔡昭姬心头有一些失望,但…不明显。 她打开了门引陆羽进入屋内。 一方桌案,两碗茶。 蔡昭姬特地从书房中翻出了几卷书,这是她曾默写下来的有关‘匈奴’习俗的文字。 她的父亲蔡邕曾经为汉庭编纂《续汉书》,其中自然会记载有关游牧民族的风俗、习性… 而这《续汉书》蔡邕只完成了一半儿。 另外一半,陆羽知道,是昭姬姐心头埋藏着的一个愿望,她想要替父亲完成… 故而,父亲已经完成的上半卷,她全部默记在心间,就是要等到这天下太平,有人能把“文治”重新提起的一刻。 “羽弟想问些什么?” “昭姬姐,没必要把气氛整的这么的…”陆羽感觉气氛有点诡异… “你到底问不问了!”蔡昭姬故作嗔怒,这一刻,她倒是有股子小女人面对丈夫时,才有的幽怨情绪。 “问…问!”陆羽无奈…“昭姬姐,这匈奴的变迁我知晓,可匈奴的语言、风俗、习惯,这些…我却一窍不通。” 这… 蔡昭姬眼珠子转动,她略作回忆,方才开口。 “父亲曾专程向我提起过匈奴,先说习性,匈奴人是游牧部落,没有文字,以语言为约束,生活中以畜牧为主,畜有羊、牛、马、骡和骆驼,其中马最受重视,是战斗、运输、贸易和日常生活的必须!” 讲到这儿… 蔡昭姬顿了一下,她小时候在北国,五岁前见过太多胡商了,而蔡邕也会屡屡向她提及一些胡人的风俗、习性。 蔡昭姬好奇就一一记了下来。 “与咱们汉人略微有些不同的是,匈奴人畜产归个人所有,各部落牧地则各该部落牧民所共有,匈奴人住毡帐,他们称之为‘穹庐’,食肉、饮马奶酒,衣着皮革,过着逐水草迁徙的生活。” “而他们的贵族也居住宫殿,这些宫殿多出自汉朝工匠之手,他们也会造军用的壁垒、城堡,有车、船,还能筑路、架桥,此外,他们的制铜业很发达,能铸各式武器和马具,制铁与制陶也有一定的规模,但远远落后于咱们中原。” 呼… 果然,陆羽琢磨着,没白请教昭姬姐,很多知识点太细、太碎,他都不知道! 不知道意味着不了解,在与对方打交道之前,并不了解对方,这是很不明智的一种。 当然… 在前世,许多人一提到胡人,不由分说,就是一股子“怨气”与“苦大仇深”,恨不得自己要能穿越,要把胡人全部都屠戮了。 不坑杀三十万匈奴似乎都觉得不足以平息那“五胡乱华”的悲剧… 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汉人的身份! 可…现实么? 自打汉朝三位公主嫁入匈奴起,胡汉通婚不断的上演,塞外之地的胡人娶下的汉族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汉族男人纳下的胡姬更是无法计量! 这些人体内有一半的汉族血脉,怎么可能说杀就杀,说屠戮就屠戮! 再说了…古往今来,陆羽就没听说过,哪个王朝能真正把胡人给消灭的。 究其原因是土地,是塞外的土地不适合农耕。 而不能种的地,汉人没兴趣…且不能产生任何价值。 所以,武帝朝时,冠军侯霍去病是横扫匈奴恢复西域,可之后呢,这塞外之地夺取的大量土地又种不出粮食,总不能花费大量的兵马、钱粮就这么干守着吧? 于是… 就是喜闻乐见的匈奴人卷土重来! 他们可以一分为三,变成南匈奴、鲜卑、乌桓… 也可以变成未来的突厥,变成鞑靼… 总而言之,只要这里的土地没办法钟出粮食来,汉人看不上这些土地,那这些游牧民族的隐患就不可能解决。 很多写小说的作者,总是提及“胡人”问题,就开无双一路杀过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可事实上,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当然… 严格意义上讲,如今的南匈奴与昔日的“匈奴”完全是不同的族群! 类似于秦朝时“匈奴有食人之习”,匈奴人把汉家女子关入羊圈,在南匈奴基本上不会出现。 毕竟,南匈奴早就向汉称臣了,这是汉的番邦! 而解决南匈奴的思路,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同化,让他们通过不断的繁衍,不断的接受汉族的教育,融入汉族之中,成为汉族的一部分。 当然这很难… 首当其冲的就是得解决南匈奴“自给自足”的粮食问题。 粮食不够吃,他们不南下劫掠才怪呢! 换句话说,这里搞不出来粮食,搞不出高价值的方法…陆羽就算是让汉人去同化他们,也没人去!难度极大… 而解决这个的方法,陆羽是有一些思路与想法。 怎么让汉人在塞外占据主导地位! 怎么通过粮食让胡人听从老曹的管教! 怎么一步一步,让胡人忘记自己是胡人… 当然… 具体实施,陆羽得去塞外考量一番。 还是那句话,同化…最大可能的同化,可…一切的一切,当务之急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和亲问题。 可以说,一旦和亲,之后的路会走的很顺! 一旦拒绝和亲,那之后的路就难走了。 蔡昭姬不知道陆羽的想法,只是继续在讲述胡人的习性。 “匈奴以部落联盟为主,联盟的首领称为‘单于’,‘单于’之下设有左、右贤王,而这些部落中,有许多姓氏,碧如挛鞮氏、呼衍氏、兰氏、须卜氏、丘林氏、韩氏、郎氏等等…” “如今的匈奴单于呼厨泉是挛鞮氏,事实上,自打秦朝起到如今,每一任的匈奴单于都是挛鞮氏,继位的话,或父死子继,或兄终弟及,其余如呼衍氏、兰氏、须卜氏、丘林氏四族亦贵,世代与单于联姻,凡废立、和战、祭祀等大事,均由各部贵人商议决定,匈奴人称之为‘单于庭’!” “匈奴人有不成文的规定,盗窃者没收财产,大罪当死,小罪则轧,监禁最多不超过十天,一国囚犯不超过十人!” “匈奴人还朝拜日,夕拜月,月满进军,月缺退兵,战场上能斩敌首的,赐酒一杯,凡有掠获,皆归己所有,以俘虏为奴婢。打仗时能运回死者尸体的,可得死者全部家财。每年正月,小会单于庭,祭祠;五月,大会龙城,祭祖先、天地、鬼神;秋日马肥,大会蹛林,检点人畜,另外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 讲到这儿… 蔡昭姬顿了一下,将有关匈奴的婚俗也一并讲述给陆羽。 “匈奴与咱们最大的不同在于婚俗,父兄死后,妻后母,报寡嫂,匈奴人土葬,死者头部朝东,贵族皆深葬,棺柩多达三重,单于死后,除金银、衣裘随葬之外,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达数十百人!” 蔡昭姬滔滔不绝的讲,陆羽饶有兴致的听。 不愧是昭姬姐… 穿越前,陆羽看到后汉这段历史时,总是会疑惑,为何蔡文姬被南匈奴掳走后,却完全区别于其它女子的命运,能嫁于左贤王,甚至还成为了左贤王最宠爱的王妃!更夸张的是,整个匈奴上下对她都极其尊重! 这很不寻常… 可…今日听得昭姬姐这么一讲,陆羽明白了… 北国草原长大的昭姬姐,对匈奴太熟悉了,她了解有关匈奴的一切,而这些知识让她脱颖而出。 当然了,历史上蔡昭姬被掳往塞外,胡琴琵琶的悲壮,在这一世因为陆羽化解。 可解决…胡汉百年的矛盾,却依旧任重而道远! 不觉得时间悄然而逝… 竟聊到了后半夜,陆羽对匈奴的了解也加深了许多。 更加深了,他对南匈奴的战略绝不是单纯的屠戮…而是同化! 格局要打开,南匈奴人中本就流畅着汉族的血脉,他们可以是胡人,也可以是汉人,只要汉人对那些土地感兴趣…只要汉人能从那些土地中赚得“财富”来! 只要汉人不断的主动走入塞外…去更多的开设学堂,去更多的渗透… 不出三代,胡将不胡,胡将归汉! 这是一个伟大的愿景… 刚刚想到这儿。 蔡昭姬眼珠子一眨。 “讲了这么多,还没问呢?你怎么突然对匈奴感兴趣了?只是因为南匈奴使者来许都了么?” “不!”陆羽摆摆手,如实回道:“此为其一,最重要的是另外一条,匈奴提出要与曹丞相和亲…且已经选定了人选?” “谁?” “曹丞相长女——曹沐!” 陆羽这话脱口,蔡昭姬的脸色骤白。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竹简落入地面…眼眸一下子睁大。“怎么…会是…会是沐儿呢?” 是啊… 曹沐可是她蔡昭姬最早,也是最心爱的女弟子呀!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用武则天这样的女人,征服草原 乌云蔽日,白马侯府的门打开,曹操已经在许褚的护卫下步入此间,朦胧黑暗,他问过陆羽的所在,旋即朝此间偏僻的阁宇走去。 步入这幽静的院落,烛火之下, 屋内陆羽与蔡昭姬的人影清晰可见,曹操驻足了一下,确定两人没有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这才大步走入。 因为是傍晚,他的声音刻意走的很轻,避免惊吓到屋内的两人。 如今… 在曹操的眼里, 不止是羽儿有了新的身份, 这位师傅的女儿,贤妹蔡琰与他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幻。 “咳…” 细微的轻咳一声, 曹操本打算步入此间。 可陆羽与蔡昭姬的对话已然传出,俨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曹操的到来。 “为何要和亲呢?”蔡昭姬似乎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为何要将沐儿嫁到匈奴呢?” “如今局势不是有利于兄长么?北伐势在必行,羽弟与兄长何不效仿昔日的烈侯、冠军侯,横扫匈奴,恢复西域,解救万民于水火,被历史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呢?何必要效仿汉初的和亲呢?” 俨然,哪怕是弱女子,可蔡昭姬是主战的, 至少…不应该答应匈奴人这“联姻”的提议! 只不过… 蔡昭姬纵是读书万卷,可在政治斗争上、争霸权谋上, 并不擅长。 她自然不会知道,西汉与东汉之所以都会保持与匈奴联姻, 并不是取决于“汉”的强与弱,在中华民族不可避免的民族融合中, 这些联姻都是必然。 呼… 陆羽轻吟出一口气。 旋即解释道。“昭姬姐, 你先莫要激动…我知道,曹沐是昭姬姐最器重的女弟子,昭姬姐舍不得她,不妨…容我先给姐姐讲述一个故事,待听得这故事后,昭姬姐的心情能平复一些,咱们再聊不迟。” 这… 似乎,因为陆羽的话,蔡昭姬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再度坐下,细细的听。 曹操的脚步也停在了院落中。 他伸手示意许褚不要禀报,他就站在这月色里,听听羽儿那所谓的故事! 此刻,陆羽站起身来,他背对着蔡昭姬,负手而立。 口中轻吟。 “权且,我就以一个冀州普通小老百姓的视角来讲述一番好了!” “我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因为丞相拒绝了匈奴的联姻要求,匈奴与汉朝再度交恶,关系一度紧张, 边境时有冒犯,我与弟弟就被征召进了曹军来服徭役!” “我们家本是奴隶,正是因为父亲助曹丞相伐袁,殒命,才使得我家成为了自由人,而我和弟弟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因为战事的紧张,曹营中没有多少军饷,想要吃饱饭,还得自己去挖树皮。” “很快,曹营里的夏侯惇、夏侯渊将军带领我们十几万人出征南匈奴!因为我们都是新兵,两位夏侯将军没有把我们放在第一排作战,而是作为辅兵在后排当替补!” “我和弟弟所在的队伍不同,每次打完仗弟弟都会告诉我,他站在后排看见前面的人拼杀时,他有多害怕,不止一次想要转头逃跑。” 陆羽细细的讲述。 这是秦简中“黑夫和惊”的故事,而《秦简》是于1975年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的秦墓葬中考古挖掘出来的。 其中有许多秦兵的事迹、故事。 官方记载的史书上,不会有任何一笔去留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兵! 而昭姬姐平素里看过的竹简中,更不会有这些“血淋淋”生命流逝的故事… 陆羽稍加改编,将那所谓的“秦兵”改成“曹卒”,将秦人伐楚的故事,改成曹军讨伐匈奴。 蔡昭姬细细的聆听,渐渐的开始带入了这一对“曹卒”兄弟的视角。 曹操的眼眸亦是低垂了下来。 而陆羽的话还在继续。“我一再警告,不要逃跑,不然会被后面的军官当场割下脑袋,为了激励他,我还嘲笑他,不愧是家里的弱子,被娘从小惯到大就是没骨气。每次弟弟都不服气的摇头,告诉我,他将来一定争个军功给我看看。” “其实我心里也很害怕,每次打扫战场时,看见那些狰狞的尸体,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我的将来会不会也会落得这副下场。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像猛地揪了一下!我只想一家人在老家安安心心的种地糊口,这些将军们为什么要打仗呢?当初,若是他们把曹家长女嫁给匈奴,两地交好,他们兄弟就可以种田,一切战争不就都不用发生了么?” 呼…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 “很快,因为军务,我的队伍被分到了另外一支千人的队伍中,我们要去攻打匈奴的王庭,出发前,我去与弟弟告别,自打离家后,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弟弟此时满脸的不舍和担心,为了安慰他,我谎称我在营里抽到了上上签,这次肯定能安全回来。听到这话,弟弟紧握我的手才松了下来。弟弟甚至还给我打气,说这次我能立下军功。” “千人的队伍出发,我们要进攻匈奴的王庭,夜里我们秘密绕到了东门,这些天夏侯将军进攻西门,东门的防护空虚了不少,千夫长讲话,摸到城头架起云梯登顶,先登并且守住的十人队全队都可以晋一级,记一功。” “可谁不知道,先登虽然奖励大,但是得有那命!上的早了没有支援,会被匈奴人剁成肉泥!但之后百夫长的话却让我心动,全队登城后拿到二十个人的首级,也可以集体记一功!” “我家现在只是自由民,不仅没有田地,而且稍微犯点错误就会被重罚,如果有一個军功,就能分到些许良田,更能抵过一次错误,这对我与弟弟而言相当划算!记得,曾经邻居家没有交够人头税,本要被查抄,沦为奴隶,就是因为有过军功,抵了一次罪才免了一次灾!我暗自咬牙,为了大家,为了弟弟,博一次未尝不可!” 陆羽的语气越说越重。 而蔡昭姬听着听着,眼眸中已经凝聚起些许泪珠。 曹操亦是将手放在胸脯上,他凝着眉头,心里嘀咕着,羽儿很少出现在战场,可没曾想,他对这些士卒的心境竟是如此了解。 感同身受… 曹操体会到的唯独四个字——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就是“真实”,将战争“赤果果”的一幕淋漓尽致的展现。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但是千夫长也发了狠话,如果有人在路上发出声响,或者临阵脱逃,无论军职高地一律阵前斩首。” “很快,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登上了城墙,我们十人队虽然没有抢到先登的功名,倒也不遗憾,毕竟我们脚下就有那些最先登上城墙人的尸体。” “我们十人队随即加入战阵,多数人上前负责搏杀,几个人靠后切下人头收集起来,有些匈奴士兵只是被砍的失去反击能力,倒在地上试图装死,但很快就被随后赶来的曹军揪住耳朵把脑袋利索的划下来,所以不少‘假死’的匈奴人在被斩首时突然地‘唔呀唔呀’的大叫,但还是被曹营士兵毫不留情的割下脑袋,绑在自己腰上。” “原本试图挣扎饶命的人,瞬间变成一个个无头的尸体,东门很快就被攻陷,紧接着大军从东门入城,开始了巷战!这是我第一次杀人的经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两个顽抗的胡人,我们合力用盾牌把他们逼到了死角,我们的矛顺利戳进了他们的脖颈,他们当场丢下手里的刀,靠着墙角滑了下去,趁着他无力反抗,我们又继续在他们身上捅了几矛!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也是一个汉人,她永远失去了这个儿子!并且把仇恨无限的转移到汉人的身上。” “我杀了人,我身上沾满了血,有曹军将士们的也有胡人的!冷静下来的我才发现,刚才的自己活生生像个野兽…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抬头看天,低头种地的农民,现在我却被迫躺在了尸体旁,毫无畏惧的打盹儿!” 陆羽尽可能抑扬顿挫的把此间故事讲述出来。 可…蔡昭姬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她牙齿咬着红唇,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战场”,单单听羽弟的描述,就让她毛骨悚然,身临其境。 “咕咚!” 蔡昭姬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她忍不住颤巍巍的发声。 “后…后来呢?” 俨然,她已经代入了这场胡汉的交战中。 同样的,此刻身临其境的又岂止是她蔡昭姬一人,曹操的心情亦是久久不能平复,这些年,因为羽儿的缘故,路走的太顺了,每每攻敌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让他有时忘记,战争的本质是残酷的! 事实上… 从昔日曹操跟随皇埔嵩讨伐黄巾起,他就见证过太多的鲜血,有敌人的有自己的,而这些鲜血无有例外,都是一个个生灵! 呼… 曹操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既庆幸,又感慨万千。 “战后清点,我们小队完成了任务,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份战功,提高了一个军衔,匈奴人也如愿被赶出了漠北,半个月后,弟弟的小队也赶到了这边,我才知道,弟弟也立了功,也成为了一名什长,这让我欣喜不已!” “我们马上掏钱请军中的书吏给家中写信,信里我问候了娘与叔伯,报了喜,还把军饷寄给了老娘,夏天到了,我们没有夏衣,就在书信中希望娘做两身夏衣,作为新兵,新营,我们出门衣服都是自理的。” “很快,因为尝到了军功的甜头,又因为匈奴人的仇恨之下,去而复返,我们兄弟俩都申请到前排作战,无论我参与了多少次战斗,每次都会紧张和害怕,每每作战时,冲锋前的那段时间是最紧张的,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与恐惧。有一种东西似乎在我的喉咙里…逼得我想大喊大叫。” “我看见对方胡人持着弯刀骑着骏马向我冲来,他们的面孔同样紧张,同样害怕,但兵刃碰撞的一瞬间,这些紧张都会化为愤怒与疯狂,一开始还可以听到武器的碰撞声和人的惨叫声,但随着武器挥舞,耳朵变得‘嗡嗡’一片,视野也开始发红,每次侥幸活下来后,都要好久才能恢复正产的理智。” “但是,只要再坚持,再坚持下…我与弟弟就能带着军功回家,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衣锦还乡,赡养母亲!可惜…” 言及此处… 陆羽下意识的顿住了,因为他之后讲述的是,他前世在看到《秦简》中这一则故事时泪目的一面。 “可惜…可惜…” 陆羽再度顿了一下,方才开口。“可惜我们兄弟俩都低估了这场长成的激烈,怀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弟弟在接阵时脚下一绊被匈奴人拖进了马阵,紧接着…匈奴人的马蹄声,他们的笑声与弟弟的惨叫声让我心痛无比!” “我想脱离战阵去救弟弟,可军令如山,不仅后退会被斩杀,冒然前冲脱离军阵也会被斩首,我咬着牙站在阵前不出声,直到弟弟被匈奴人杀死,千夫长才下令冲杀,我目眦欲裂一般的冲了上去,此刻的仇恨就仿佛昔日被我杀死的胡人母亲的仇恨一般!” “我冲进了胡人的军阵,此时,远在家乡的母亲刚刚收到了书信,她卖了丝布,正在亲手为我们织造夏衣,她还在脑海里比对着我们兄弟俩离开时的身形,嘀咕着,会不会我俩都长高了一些呢?到底该织多大的夏衣才合身而发愁!” “可惜…夏衣刚刚起底,就收到了你们俩葬身在塞外匈奴人刀下的消息,母亲没有吭气埋下头去,似乎…往昔父亲的殒命已经让她习惯了一般,豆大的眼泪滴下,却还在继续,为她的两个儿子织夏衣!” “冬天时,曹军总算是又一次战败了匈奴,打了胜仗回到家乡,而母亲却没有在城门前守侯,她捧着两套夏衣,将夏衣与儿子赚来的军功一并烧在了火盆里,嘀嗒…无数眼泪夺眶,母亲哭干了最后一滴,她静静的倒在了屋内,儿子与老伴儿相继离去,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呢?” 嘀…嘀嗒… 讲到这儿,陆羽都忍不住流下了泪滴。 历史上不会有史官去记录下这样普通的士卒,也不会去记录下这样沉重的故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或许史书会记载,夏侯惇、夏侯渊攻南匈奴,破王庭,匈奴人负隅顽抗,终逃离漠北! 或许,在几十年后,又会有他们卷土重来的消息! 胡汉百年的矛盾,伴随着历史无数个悲欢离合,不断的上演,却又一笔带过! 仇恨笼罩,遍布边陲的天!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昭姬姐,现在…你是否能体会,为了汉朝无论是强盛与衰败,却总是与匈奴人缔结联姻!” “小小的一个联姻,挽救的是多少个生灵…是多少世的仇怨!现在昭姬姐还觉得,弟弟与曹丞相当北击匈奴,恢复西域,效仿冠军侯霍去病一般横扫大漠,封狼居胥么?” 嘀嗒… 滴滴答… 陆羽说了这么多,蔡昭姬沉默了。 她突然能够体会,为何羽弟在面对匈奴人提出的联姻请求时,为何在得知联姻的人是曹沐时,却这般淡定,这般从容。 门外的曹操亦是默然… 似乎,他特地寻羽儿要探究的问题,这一刻已经找到了答案。 “必须是沐儿么?”蔡昭姬开口…“就不能效仿昭君出塞时的宫女王蔷么?” “可以…”陆羽没有否定昭姬姐的想法。“只是,在我看来,和亲是不能派一个‘弱’女子过去的,要派一个强大、狠辣、果决的女人去!” “或许…男人们没有办法做到的,可以通过这个女人完成!亦或许,在我与曹丞相的帮助下,这个女人能在几代以内快速的让草原被整合,加速胡人向汉人的融合!” 陆羽的意思很明确… 想法也很独到,征服胡人…不能单纯的靠兵力,五石散就是鲜活的例子! 而五石散可以消沉胡人的身体,一个类似于“吕雉”、“武则天”的女人更能够征服整个草原! 或许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可以实现鲜卑、乌桓、南匈奴的内耗,继而…用南匈奴的方式将乌桓与鲜卑吞并,再用另一种方式,将南匈奴融合! 这是百年大计! 当然… 在陆羽看来,曹沐未必能胜任,因为她不够狠辣…可,陆羽去哪里寻找一个类似于“武则天”那样的女人? 纵观三国、后汉这段历史,有这样的女人么? … 门外。 许褚提醒道… “丞相已经守在门外半个时辰了!” 许褚的声音也很轻,他的言外之意是,还要不要进去… 呼。 曹操轻呼口气。 他摇了摇头,轻轻的一挥手,转身离去… 既已经找到了答案,何必,再去询问羽儿呢? 和亲… 类似于王昭君那样的和亲么? 皇帝可以把一个宫女认作公主,他曹操亦可以将一个女子取名为“曹沐”! 只不过… 这个女子?要选用谁呢? 陆羽能想到的,曹操也能想到… 他更清楚,这个人选于胡汉百年大计,至关重要! (大家觉得会是谁呢?)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和亲!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马蹄“嗒嗒”,队伍绵延。 三日后,许都城校事府内围满了人,无数龙骁营的将军,神情上无一丝一毫的愉悦,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陆羽的绝对心腹方才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联姻! ——胡汉联姻! 太屈辱了… 明明如今曹营的实力要碾压匈奴, 横扫他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何曹丞相要提出和亲,更匪夷所思的是当曹丞相提出将长女曹沐嫁给南匈奴之后,身为御史大夫的陆羽竟然没有反驳。 这太诡异了! 要知道… 此前陆羽可是将“五石散”运到塞外,以图用几年的时间疲胡人的身体,等待时机一举收服荒漠和草原。 可… 如今… “末将请命领龙骁营横扫匈奴, 踏平鲜卑, 剿灭乌桓,重塑我汉人的荣光!” 曹休拱手请命。 他这话脱口。 张辽亦拱手道:“虽武帝大胜匈奴后, 将宫女王昭君嫁给匈奴王,换取了四十年的和平,可末将宁可不要这样的和平!末将只需带本部三百并州狼骑,足可以踏平匈奴!” 赵云亦拱手。 “末将愿为先锋!” 提到胡人的问题,一干武将同仇敌忾,简单点说,就是不联姻,不和亲,不纳贡…干就完了。 “诸位…”郭嘉站出一步。“诸位将军好像搞错了, 如今可不是南匈奴企图犯我边境,是他们主动提出联姻, 效仿武帝朝时昭君出塞的风采!怎么被诸位将军一说,好像咱们是汉初…被迫和亲一样?” “我不懂那些!”张辽凝着眉。“我从小生活在雁门, 每日在提心吊胆中渡过,每年胡人都会进犯,这世代的仇怨, 岂可因为一个联姻而终结?” 张辽很少发表观点… 毕竟是降将,在龙骁营中…他说话很注意,也很克制。 可,今日之朝局,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你是不是还想说,女人换来的和平是屈辱的,我们应该做的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割地,有骨气!” 终于… 陆羽开口了,他缓缓起身,环望向校事府内的诸人。 这… 张辽、赵云、曹休的眼眸同时抬起。 “末将说不出这种精辟的话!”张辽如实道:“可陆统领既有此意,那缘何在朝堂上不反对曹丞相联姻的提议呢?” “因为,这提议本就是我想的。”陆羽的话很轻,很淡… 却触碰到了校事府所有将军的每一根神经。 这… 所有人欲言又止,他们瞪大了眼眸望向陆羽。 要知道,龙骁营中,几乎所有的将军都对胡人没有好感,不夸张的说,若然联姻的提议是陆羽提出的, 龙骁营保不齐都有哗变的危险。 哪曾想…就在这时。 “啪啪!” 陆羽轻拍手… 当即,几名心腹的龙骁营甲士关好了门窗, 更是在校事府门外严密驻守,确保不会有人听到。 而与此同时。 “踏踏…”从后堂一个男人快步走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个男人,而当看清楚男人的面孔后… “胡…胡狗!” 下意识的,曹休、张辽异口同声。 没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胡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异常魁梧的胡人。 “南匈奴左贤王?” 唯独赵云轻吟一声… 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面前胡人的面貌竟是与画像中左贤王的样子一模一样。 要知道,南匈奴派使者来提亲,自然会带来,这位未来的匈奴王左贤王的画像,而昨日这画像几乎传遍朝堂、传遍军营,很多人都看到过。 “哼…” 看到胡人,张辽的拳头握紧,当即就要上去给他一拳。 哪曾想,却被陆羽拦住。 “且慢!” 一句话传出,陆羽走到那左贤王的身侧,一边开口,一边把手放在了‘左贤王’的面颊上。 “现在你们在看看,这还是南匈奴的左贤王么?” “撕拉”… 伴随着陆羽手腕用力,一個薄如蝉翼的面皮被撕扯了下来。 而方才还是“左贤王”的壮汉,此刻的面容又恢复了汉人的模样… 这男人,赵云、张辽、曹休都认识,是龙骁营内的一位百夫长。 可…他…他方才怎么就变成南匈奴左贤王的模样了么? 顿时间,一个个问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门之上。 “这叫人皮面具。”陆羽介绍起来…“这是‘孔明’所在的工房最新的成果!” 近来,陆羽大婚,诸葛均自然也从徐州赶了回来。 而伴随着北境防线的打通,陆羽早就书写出人皮面具的制作方略,命诸葛均所在的“工房”与何晏的“提炼坊”尝试着制造。 究是这两位对“物理化”极其精通的天才…竟也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完成… 足可见…这人皮面具制成的艰难! 当然了,这个时代因为受制于材料有限,所谓的人皮面具是用猪皮做的,而这种猪皮必须选用很嫩、很小的猪… 制作的过程中猪皮会缩水,所以要稍稍做的大一圈。 还需要用酒去浸泡,这是因为猪皮容易腐烂,而酒泡过之后可以杀菌防止腐烂,类似于后世用酒精做标本的原理。 泡好之后就开始刮皮工艺… 这一项最难,需要用刀把这个猪皮的背面刮薄一点,看的更像人皮,之后在猪皮的正面贴上毛发,类似于人的眉毛与胡子。 而古代没有化学意义上的“胶水”,只能用一些鱼胶,就是鱼身上的某些材料经过蒸煮之后的粘稠液… 这些粘液将‘人皮面具’黏在人的脸上,如此这般,乔装打扮一番后,足以以假乱真! 事实上,在后世,很多五大三粗的壮汉,带上人皮面具,穿上丝袜…好好打扮一番,扮成清纯女子,不知道在网上迫害了多少榜一大哥! 当然… 制作这人皮面具的步骤,说起来很简单,何晏与诸葛均按照陆羽提供的工艺步骤,反复尝试… 甚至都采用的是真正的胡人的胡子与眉毛,哪怕是这样,足足一个月方才完成这项伟大的工艺! 此刻… 张辽、赵云、曹休的眼眸均是凝起。 他们下意识的惊呼“人皮面具”四个字,可心中…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匈奴人主动提出联姻嘛…”陆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拒绝他们,何不将计就计,索性提出让左贤王亲自来迎亲,南匈奴势必不会拒绝,而之后嘛…就是一出‘真假’左贤王的戏码了!” 陆羽把话讲到这儿,目光转向郭嘉那边。 郭嘉缓缓起身,接着陆羽的话道:“之后,咱们就把南匈奴的左贤王给扣在许都城,然后让一个汉人乔装成为他的模样,迎娶曹丞相的长女回到塞外!” 这… 好大胆的想法!怪不得…怪不得,陆统领要答应联姻,原来…原来背后还有杀招! 只是… 以假乱真,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吧? 张辽、赵云、曹休等人刚刚生起疑窦,郭嘉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一定会疑惑,样子可以变成左贤王的模样,可习性?习惯?记忆?说话的语气可以更改么?” “哈哈哈…其实这个更简单!” 郭嘉回望了陆羽一眼。“其一,在左贤王进入许都后,校事府就会秘密记录他的一切言行,迅速的加以训练!其二,只需要南匈奴人返回的途中被‘袁军’袭击,顺理成章的,左贤王为救曹家长女,挨了一刀…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如此皆大欢喜!” 呼… 听到这儿,校事府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郭嘉… 郭嘉似乎早有预料,当然,他当初第一次听到陆羽的这个有些“狗血”的计划时也很惊讶。 至于… 袁军会不会袭击南匈奴呢? 这更好解决,他们不袭击,有人可以扮成他们的模样袭击嘛… 曹营里各个都是演员,演技逼真的很! 如此一来…老曹在意的边境稳定了,渗透胡人、融合胡人的计划也可以进行了,再加上人皮面具的辅佐,保不齐要不了几年… 南匈奴的贵族就都是“汉人”了!之后…无论怎么做,都轻而易举。 “陆统领高见!” “在下佩服!” “佩服!” 曹休、张辽、赵云拱手,这一刻…他们是真的服了。 果然,陆统领的想法与别人截然不同,别人想到的是第一层,可陆统领已经想到的更深入了几层,乃至于大气层。 隐麟… 这才不愧隐麟!攻敌攻心,算无遗策的隐麟! 陆羽缓缓坐回了座位上。 他侃侃而谈。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固然…可贵!” “可我们要做的事是彻底解决边塞胡人的问题,而不是单纯的‘守国门’,咱们要开拓出去,要攻出去,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隐患!”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比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么凄壮的话语,我还是更喜欢武帝时的那句‘攻守之势异也,寇可往,吾亦可望’,昔日武帝用铁骑驱逐胡虏,今朝咱们要做的是以攻心为主,釜底抽薪,以权谋为辅,不战而屈人之兵!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个大麻烦!” 一席话脱口… 陆羽都感觉自己的格局一下子打开了! 守国门? 干嘛要守?如今是要打出去!要吞并,要让胡彻底归属于汉…而且要在最小代价下! 就在这时。 “陆统领…”赵云站出一步。“末将身形年龄都与左贤王现实,且少时就居住在边陲对胡人习性颇为了解,末将请缨去扮演这位南匈奴左贤王!助陆公子一统胡境!” 意外… 赵云的请命,陆羽有些意外。 诚然,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任何一个年龄、身形与南匈奴左贤王相仿的人都可以去扮演! 但,这依旧是一个很危险的任务! 陆羽没想到,第一个请缨的竟是赵云…他原本还在物色这个人选。 果然… “子龙,你还真的是‘一身是胆’哪!” 陆羽起身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不过你放心,你的‘王妃’我早就替你选好了,很靠谱!你俩一起,我琢磨着可比杨修与‘影’将军更让人放心!” … … 何晏走出了提炼坊,长袖挥舞,步履轻移,行走时飘若惊鸿、婉若游龙! 便是那最婀娜的女子见到他时,也要自惭形秽。 他本打算回丞相府。 没错,他的家在丞相府,因为母亲尹夫人嫁给曹操的缘故,他成为了曹操的养子,可近来…母亲在丞相府的院落扩了一倍。 一贯清简的丞相府内,曹操更是罕见的拨给了母亲数十箱珠宝,十余名仆从… 要知道,便是丞相府内的正室夫人丁蕙,也只有三个丫鬟而已! 当然… 尹夫人将这些丫鬟退回,更是把十余箱珠宝分发给了各位夫人,可,一改往昔,如今的尹夫人在丞相府颇受尊重。 甚至连一贯骄傲的宗族将军,也对她礼敬有加。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尹夫人的儿子,也就是他何晏手握“提炼坊”,因为他改良的“五石散”为曹营赚得了大量稀缺的胡马! 饮水思源…几乎许都城的所有人都对这一位“母子”另眼相看,钦佩不已。 “平叔!” 何晏绕过一个街道,正看到了面前槐树下倚靠着一个人影——“诸葛孔明”! 这是他的老搭档了,在徐州时,诸葛均是江北盟的副盟主,何晏负责江北盟中最重要的制盐、海捕! 两人关系不错… 这段时间,提炼坊又与工房合作,制成“人皮面具”,两人一起奋战,如今早就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诚然,昔日里诸葛均觉得这何晏有些娘… 整天打扮的比女人还要妖艳,走在大街上,若是从后面看,简直是背影杀手,哪怕是从正面看…都怀疑是女扮男装,简直邪魅! 可…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诸葛均发现这何晏身上巨大的闪光点,其一是孝,他极其孝顺他娘尹夫人,其二,就是他时时刻刻都渴望证明自己! 至于其三,那就是对这些关乎五石散、关乎精盐、关乎人皮面具的天赋! 在“百工”技艺上,诸葛均很少佩服人,可何晏却是他极其佩服的一个。 “‘孔明’是专程在这儿等我?” 何晏看到诸葛均有些意外… “算是吧。”诸葛均点了点头,“去我府上坐坐?” “呵…” 何晏似乎明白了什么。“孔明是想问有关我请缨去做那‘左贤王王妃’之事吧?” 这… 诸葛均顿了一下。 何晏继续开口道:“我本何家子嗣,大将军门楣,奈何家道中落,从云端坠落到地底,好在我遇到了‘真隐麟’,是他引导我走出了阴霾,能于这乱世中建功。我便如同那女萝依松柏,全靠陆总长提携庇荫,方可遂平生之志!” “咕咚…” 听到这儿,诸葛均眼眸眯起。 何晏的话,他听懂了,完完全全的听懂了。 只是… “平叔,如今你的母亲因你荣耀,整个中原人人提起你何平书的名字,亦要竖起大拇指,这些还不够么?缘何…你要主动请缨去那南匈奴的地界,还…还去扮演一个王妃呢?” 其实,诸葛均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既想让何晏去,却又不想让他去! 想他去是因为,他若是去了,那曹沐就可以留下。 不想他去,则是因为,那是虎狼之地啊,他何晏还是个男人,去扮演一个王妃,这…有多难? 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哈哈哈…” 笑声响彻,何晏大笑,他却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招呼诸葛均去了一座红馆。 提及这个话题,他想要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畅聊! … … 丞相府,夜幕降临,明亮的月光斜射进丁夫人的阁宇。 “呜呜呜…” “娘,女儿不想嫁到那胡地,女儿不想嫁给什么匈奴的左贤王!” “娘,女儿听说匈奴那边的婚俗简直可怕…父兄死后,妻后母,报寡嫂,细君公主就被他丈夫送给了孙子,昭君公主也在其夫死后,嫁给了她夫君的长子!” “娘…娘…呜呜呜…” 曹沐一个劲儿的哭,她把头埋在丁夫人的胸口,哭的厉害。 自打听说,今日…父亲答应了南匈奴要将长女嫁给南匈奴左贤王后,曹沐就哭到现在。 “女儿不要什么胡汉和亲,爹爹说的什么消除隔阂,永熄战乱,双边惠民…那些女儿懂,可女儿不要做细君、解忧、王昭君,女儿不想流芳万世,女儿只想深埋在许都,在锻造坊,纵使青灯古佛也再所不惜!” 呼… 听着曹沐的一句句呼唤。 丁夫人的牙齿咬着嘴唇,尽管她在丞相府的地位很高,但她很少过问政务,也很少向曹操替出什么要求! 可…这次事关沐儿,她…她还能无动于衷么? “娘也听闻,匈奴人四处打猎为生,吃羊肉,喝奶酪,住的是兽皮帐子,单单大帐内那股子腥膻味儿,伱便受不了。” “沐儿乖,沐儿放心,娘不许你嫁,只要娘不让,谁…谁也不能逼着你嫁。” 言及此处… “踏踏踏…”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砰”的一声大门推开,与之相伴的是曹操那冷然的面颊。 “此为军国大计,不嫁也得嫁!” 曹操刻意的抬高了声调,就是让所有人都听到,自然…今日他的喊话也会传入匈奴使者的耳中,让这些使者放心。 至于… 最后的和亲人选不是曹沐,曹操还不能告诉她,更不能告诉丁夫人。 这会影响大局! 何况…羽儿已经提出,这个最终的人选,他已经确定! 万事俱备,接下来… 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了!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袭白裙,何晏似雨打芭蕉! 曹沐哭着跑开了。 阁宇内只剩下曹操与丁蕙两人。 丁蕙一改往昔冷冰冰的模样,抿着嘴唇,沉默着为曹操脱下礼服,似乎想用温柔的语气劝曹操收回成命。 “阿瞒,你要与南匈奴联姻,这是家国大业,我本不该拦着, 可…事关沐儿,难道你就不为她死去的娘想想么?” “想什么?” “你就真的忍心让女儿嫁到边塞?沐儿可是你的长女啊,何况她…她还操持着锻造坊,在整个曹营中也颇为声望?这样的女儿你纵是不嫁给陆子宇这样的人才,又何必…” 讲到这儿,丁蕙顿了一下。 藏在心头许久的话传出:“阿瞒, 这些年我愈发的看不透你了。” “让妙才的女儿夏侯涓嫁给陆子宇,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南匈奴, 这也太悬殊了, 匈奴与大汉是几代仇怨,莫说是沐儿,就是寻常的宗族女子,我也不同意!曹家的女子怎么能嫁给匈奴人呢?” 呼… 听到这儿,曹操轻呼口气。 “夫人如何想的,我岂会不知?可与南匈奴联姻是军国大计,昔日武帝横扫匈奴,却将王昭君嫁于匈奴王庭,为大汉边境换取了四十年的和平,夫人可知道四十年于我曹操意味着什么?” 是啊… 因为有陆羽的存在,四十年…意味着太多了, 或许能一统天下, 或许能重塑这纷乱的世道! 这些…丁蕙如何不知道呢? 她凝着眉,乃至于踉跄着后退,在床上坐倒。“可…可沐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天底下哪有当父亲的把女儿往火堆里推!” “这天下本就是合纵连横,是纷争之势,做为我曹操的女儿, 就要担负起这重塑天下的重担!沐儿不但要嫁,更要嫁的光芒万丈!” 曹操丝毫不松口。 他就是要让丁夫人生出这种“绝望”的情绪,而这种情绪会传递出去,会传到坊间…这能加深匈奴使者的信任。 也能确保南匈奴左贤王来许都城迎亲! 如此这般,也才能方便羽儿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一盘大棋! 丁蕙面露不忍。“只是,只是委屈了沐儿呀!” “委屈的人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大江东去尽是英雄血,那是多少人的委屈啊!”曹操负手而立,语气愈发的冷冽。 他是天生的演员! 曹操与丁蕙说话的声音被门外的曹沐偷听到… 她被自己父亲的用心惊的面色惨败,打了个寒战,她轻步转身离开,到了自己的屋内,双拳紧握,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心酸伴随着眩晕感袭来。 她不要嫁到匈奴!她要自救! 而…如今能救她的唯独,唯独白马侯陆羽了吧? 可…白日朝堂上,陆羽并没有劝阻父亲啊! 自救…她必须自救! “如果…” “如果…” 曹沐艰难的开口。 “爹, 女儿不得以只能兵行险着了!” 银牙咬着红唇,她做出了一个大胆却又极其艰难的决定! 她面朝铜镜, 抿着嘴唇第一次打扮起了自己, 这个因为锻造而皮肤有些黝黑的姑娘,因为一系列的装扮竟变得妖娆!变得妩媚! … … 炉子上炙着烤肉,温酒的酒注冒着热气,何晏从酒注中拿出了热好的酒,为诸葛均斟上,又割下一块儿烤肉,送至诸葛均的盘中。 何晏与诸葛均正坐在“万花楼”中饮酒。 诸葛均如今的表情极是复杂,他低着头,凝着眉,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何晏,仿佛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 何晏却笑道:“孔明啊,你应该恭喜我呀,我要做的是一件足够媲美昔日里冠军侯霍去病、烈侯卫青的大事儿!或许,在陆公子的帮助下,冠军侯与烈侯没有完成的壮举,有可能在我身上实现!这难道不算是另一种‘封狼居胥’么?” 这… 诸葛均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他自然知道,何晏说的是什么事儿…以男儿身嫁到匈奴做王妃,至于壮举,诸葛均还没能理解。 只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平叔,我佩服你!”诸葛均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莫要佩服我,你应该佩服的是你那恩师陆子宇啊!”何晏笑着说道。“原本,乍听到这个任务,我也很是惊讶,觉得匪夷所思,但…当我听到陆总长的一袭大道理时,我突然觉得,我要做的这件事儿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儿!” “与这件事相比,呵呵…其它的一切都微不足道,诚如陆总长所言,我何平书的格局已经打开了!” 呃…比天还大的事儿? 诸葛均眼珠子转动,好奇的问道:“敢问平叔兄,陆总长是怎么劝你的?” “这個…说来话长!”何晏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谈。 “不妨说说?” “孔明可知道,秦皇三十二年,进攻匈奴,攻占河套,一直推到了北河!汉武北击匈奴恢复西域风采!一代代帝王中不乏横扫大漠的存在,可结果呢?为何塞外依旧属于匈奴,为何匈奴换成了乌桓、鲜卑、南匈奴再度卷土而来?为何河套地区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不断循环!为何西域都护府的影响力愈渐削弱!乃至于如今名存实亡!为何每一朝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抵御胡虏,却收效甚微?” 何晏侃侃而谈… 这些话题是陆羽与他聊过的,诸葛均自然不知道,耳朵都竖起来了,洗耳恭听。 “因为…”何晏的声音还在继续。“因为匈奴人的立足之本,根本不在于耕地,他们的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来,简单点说,就是他们穷的根本榨不出油水,便是为此…秦人、汉人收服了这塞外之地又能如何?” “要知道…塞外可不止是草原,更多的是沙漠,这些沙漠…秦人、汉人的贵族都没有兴趣,因为没有兴趣,谁会在那边立足?谁会在那边兴建城邦?故而,打了也白打…故而秦、汉北击匈奴,纵使消灭了他们的王庭,却也只是在自卫!因为那些沙漠中的荒地一文不值,最终汉人还是要回到关中种地去,可…如此这般,数十年之后,胡人改个名字,照样会在大漠中崛起,再度南下寇边,烦不胜烦!” 这倒是实话… 诸葛均虽然脑子反应不快,但读书不少,小时候也与兄长“真·孔明”聊到过这个话题。 似乎,按照兄长的见解,大汉对匈奴只能采取守势,不是不能攻,而是攻无可攻! 没有好处的攻取,那不是耍流氓么? “所以…一切的根本,都要在大漠中种上粮食!种上粮食的话,那攻下来的土地就不是一文不值,而是千金不换!”诸葛均反问。 “没错!”何晏点了点头。“陆公子点醒了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的一切准则,都是为了逐利,匈奴人南下劫掠是为了利,而汉人只守不攻,或者是攻下之后再度撤回关内也是为了利。” “说白了,咱们汉人的祖先更厉害,为咱们后世打下了这最富庶的土地!但不可否认,从骨子里而言,汉人和胡人都是一种人,都是逐利者,都是为利益所驱使的人!” “倘若在塞外荒地中突然出现一个土地肥沃的鱼米之乡,用不了一年,那些士族就会主动联合起来去打!宛若疯了一般的将这塞外之地收入囊中,将匈奴人灭的渣都不剩!而且…围绕着这些‘肥沃’的土地,人类贪婪的本性就会暴露无疑,汉人会主动来这边建立城扈,会将胡人同化、融合,甚至让胡人作为他们的奴隶,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胡人,不就是最好的劳动力么?” 讲到这儿,何晏顿了一下。 “所以,陆总长的一番话,让我彻底的悟了,与胡人的战争不是明面上的,十个卫青、霍去病,将匈奴人再赶出塞外十次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最根本的问题在于粮食,必须要在大漠中种上粮食!只有做到这一点,胡将不胡,胡将归汉。” “还有,就是陆总长提到的六个字,让我记忆犹新…” “什么!”诸葛均连忙问。 ——“胡无人,汉道昌!” 霍…何晏这六个字脱口,诸葛均整个人宛若被震撼到了。 原来…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何平书提到,他要去一件媲美烈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的事儿,如今…在诸葛均看来,若然真的能做到“胡无人,汉道昌”,那何止是媲美?简直是超越…这是秦皇、汉武都没做到的事儿! 怪不得,何晏如此执着! 格局…委实是完全打开了! 其实,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那就可以忍受饥饿,忍受贫穷,成为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历史上的何晏是一个很低级的人,他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在五石散中飘飘欲仙,全然摒弃了理想、信念。 而现在,他不过是寻觅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只是… 还有一个巨大的难题。 “平叔?在下有一事不解…”诸葛均开口… “孔明不妨直言!”何晏一边斟酒,一边开口。 “荒漠中真的能种出粮食么?能种出什么粮食呢?”诸葛均当即抛出心头的疑问。 这是他最大的疑问。 也是这件“大事儿”的核心! 哈哈哈… 哪曾想,何晏笑了,笑的格外的开怀。 “孔明啊,这荒漠中能不能种出粮食我不知道,可…陆总长说能种出来,那就一定能种出来。” 何晏的眼眸眯起。“至于是何种粮食?呵呵,是水稻…尽管第一次听到‘水稻’,我也觉得很是惊讶!但…似乎,陆总长的话还从未有过纰漏,这点上,我应该相信他!” 这… 诸葛均凝眉! 水稻?在沙漠中种植水稻么? 要知道…自古以来,沙漠就是“困难、荒芜”的象征,别说是水稻了,就连一根毛都种不出来。 水稻? 这个提议,陆总长是真敢说,何晏是真敢听。 当然,诸葛均不知道的是… 沙漠中是真的能种出水稻的,而且产量还很高… 要知道,在我国沙地的大部分地区,地下水位高、储量大,且光热充足、雨热同季、无霜期长,是天然种植水稻的场所。 只不过… 要在这上面种植水稻,必须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沙地漏水漏肥的问题。 当然… 这在古代看来,完全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在陆羽这儿却是极其简单。 在后世,科学家们不断的实验,用塑料作为防渗层,铺在沙土下面30-80厘米深的地方,四周用塑料衬垫做成池埂子,在畦田旁打井,造出沙漠中的水稻试验田! 结论是产量惊人! 简单点说,就是只要通过一些方法能保住水分,保住肥,沙漠就能够改造成良田,用来种植水稻。 “塑料”虽然在古代没有,但是有太多可以平替的东西! 当然,这些与沙地的选择一般无二,都需要一次次的去实践… 一位伟人说过:“我有两个梦,一个是禾下乘凉梦,一个是杂交水稻覆盖全球梦。” 陆羽的思想境界自然达不了这种伟人的高度,但…在沙漠中种植出水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平叔看起来是已经决定了。” 诸葛均语气严肃了一些。 “哈哈…”何晏却依旧很轻松。“陆总长要我在塞外沙漠中寻找到可以种植水稻的沙地,只要这类的沙地能够成功种植出水稻,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旦种植方法成功推广,十年之内,足可以做到‘胡无人,汉道昌’的愿景!” 言及此处… 何晏豁然起身。 诸葛均以为他要去小解,也没有在意,只是沉浸在方才与他的谈话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胡无人,汉道昌么?” 诸葛均顿了一下… 却在这时。 万花楼的台子上,一阵香风袭来,惊鸿乍现…一位“美人”款款走出,青葱玉指,嫩白滑嫩,荡人心魄。 莲步轻移,翩翩舞蹈绵延而起,一袭白衣,俏丽若明春早笋,婉约似雨打芭蕉! 就连一向对“曹沐”之外的女人不感兴趣的诸葛均,竟仿似被一下子吸引了。 就在他眼眸上移…与那台中翩跹起舞的美人四目相对的一刻。 啪… 宛若一道电流席卷全身。 “平…平叔!是…是平叔!” 诸葛均惊愕的望向何晏,他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眼前的舞台上的真的…真的是何晏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刻的他,简直…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娥眉青黛,杏眸含春,双瞳剪水,面若桃花,好生漂亮。 而那舞蹈… 轻纱遮面,翩然起舞,惑而不妖,撩拨的在场众人神魂颠倒。 这…这就是南匈奴左贤王新晋的王妃么? 这就是要…要出塞的“公主”么? 便是昔日的王昭君?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痴了… 诸葛均竟看的痴了!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男人骚起来,根本就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 … … 依旧还是这天傍晚,一弯惨淡的月牙,毫无表情的发出清冷的淡光。 人间的悲欢离合,它是见得太多,所以对什么也不为所动,甚至就连一声轻轻的叹息也没有。 此刻的白马侯府,入门处左边的一方庭院,与右边万年公主刘雪的庭院对应,左边的是夏侯涓的院落。 院落中摆放着些许柴木,这是夏侯涓白日里捡来的,闲来无事…她还是戒不掉去穰山捡柴的习惯。 只不过,趁着这清冷的月光。 一个容颜娇美,面色白皙的女子正站在夏侯涓的面前,因为是夏日,她似乎刻意的穿的很少,若隐若现的身姿,让人看到难免浮想联翩。 “涓儿妹妹,若不是…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说话的女子是曹沐… 她的牙齿咬住嘴唇,正在向夏侯涓诉说着什么。 而夏侯涓面色煞白如纸,宛若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沐姐,伱这么做…叔父知道么?婶娘知道么?” 夏侯涓口中的叔父自然是曹操,婶娘则是丁蕙… 这话脱口… 曹沐摇头。“不知道,父亲的意思很坚决,一定要把我嫁到南匈奴去,如今我…我能自救的方法只有,只有陆…陆子宇了!” 曹沐已经将她的想法娓娓告诉了夏侯涓,简单点说,就是让夏侯涓灌醉陆羽,然后…这一夜,让她曹沐替代夏侯涓服侍陆羽。 一夜过后,生米煮成熟饭,她曹沐也成为了侯府的一门“夫人”,如此这般,父亲还怎么可能把她嫁到匈奴去! 就算到时候父亲曹操坚持,可…陆羽会无动于衷么? 只要他开口劝劝父亲,曹沐就可以避免嫁到塞外,避免在草原、沙漠中渡过的那莽莽黄沙、浩瀚大漠的一生! 自救… 这是她唯一的自救的方式。 “沐姐姐,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帮到的呀!”夏侯涓咬着牙。“夫君身旁时有龙骁营甲士护卫,纵使典都统不在,可夫君身旁的都是典都统亲自挑选的心腹之人,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我…” 曹沐踟蹰了一下。“涓儿妹妹放心,这点我已经想到,且已经说服了他们。” 短短的一句话… 可曹沐却做了许多准备。 当然,她做到这点不难,甚至不能说是“买通”,因为锻造坊与龙骁营的关系太密切了,龙骁营甲士身上的铠甲,腰间的佩刀,战场上的战戟均是出自曹沐这边。 故而…曹沐与他们的关系很是密切。 而典韦与曹沐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 起先,教曹沐锻造的还是典韦呢,她们之间算是没有名分的“师徒”了! 故而,陆羽身边护卫的龙骁营甲士,白马侯府内的每一个龙骁营甲士,曹沐都认识。 而曹沐也没有隐藏,直接就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打从心底里,任何一个龙骁营的甲士都不愿意曹沐姑娘嫁入匈奴,在这点上,他们一定是会帮曹沐的! 再说了… 这对陆统领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最多,也就是凭空又多了一房夫人的损失罢了! “咕咚…” 听到这儿,夏侯涓咽了口口水,她咬着牙,再度望向曹沐的眼睛,那是一双无比坚毅的眼神。 “所有的计划,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陆子宇会与龙骁营的将士们喝酒,他会喝醉,而将士们也会把他送到涓儿妹妹的阁院!” 曹沐的话接踵而出。 她的语气愈发坚决。 “涓儿妹妹只需要替我确认,他醉了就可以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言及此处。 曹沐顿了一下。 “哪怕…哪怕是做侯府的一个妾室,我…我也决不嫁给那匈奴的左贤王!” “最早遇到陆子宇时,他就说我任性,那今夜,就让我彻底的任性一次好了!” 曹沐不知道的是! 她这…已经不止是任性了,简直是疯狂,彻底的疯狂!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翩翩君子,淑女好逑,求之不得 许都城,校事府内摆放着一张宽阔的大案,几名校事正在来回忙碌,往桌案上搁置画卷。 画卷中有诸葛“孔明”与何晏万花楼畅饮,何晏一袭白裙,恰是雨打芭蕉的模样。 画卷中,也有曹沐深夜逃出丞相府,进入白马侯府,与夏侯涓,与一干心腹龙骁营甲士攀谈、密谋… 画卷中,更有南匈奴使者听到了某些坊间的风声,欣喜不已,连夜致信回,派骁骑送回匈奴。 俨然… 这一夜很不平静。 而陆羽与郭嘉背对着这桌案,两人站在窗前。 正对着院中花朵绽放,虫鸣鸟叫,哪怕是夜晚,可依旧是一派绚烂的夏景。 “奉孝,你怎么看?” 陆羽凝着眉询问郭嘉… 郭嘉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方才朗声道:“诸葛孔明与何平书倒也罢了,南匈奴的使者也罢了,只是…沐姑娘可是冲着子宇你来的,子宇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解释?”陆羽摇了摇头。“我解释有什么用?曹沐个性太强,可入不得白马侯府!” “那…” 郭嘉抬眸,欲言又止。 “呵呵…”陆羽微微一笑。“人言郎情妾意,可这‘妾’有没有意我不知道,至少,郎有情…这年头,找到这么一个‘痴情种’,可不容易!” 说是痴情种…可陆羽想到的其实是“舔狗”… 所谓舔狗,是舔到最后一无所说,当然…也可以是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哈哈哈…”郭嘉笑了,他转过身,眼眸望向了桌案上摆放着的那幅“诸葛孔明”与“何平书”万花楼饮酒的图像。 “子宇啊,我就怕你是乱点鸳鸯谱,再说了,这诸葛孔明能降服了曹沐么?毕竟他们的身份可悬殊着呢?” 呼… 听到这儿,陆羽轻呼口气。 “咱们也就只能帮‘孔明’到这一步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还要靠个人嘛,只不过…” 言及此处,陆羽顿了一下。“论及身份,孔明或许差一截,可论及功勋与才华,我这个徒弟做老曹的乘龙快婿,简直!稳如狗!” 呵呵… 言及此处,陆羽爽然笑了,想想曹孟德与诸葛孔明联手,这简直就是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当然了,这一世的诸葛孔明在自己的教导下是有点长歪了,可他“百工”科目的天赋于这曹营,或许比治国理政,比奇门遁甲,比运筹帷幄更重要十倍,百倍! 这是在另外一個领域发光发热了! 当然了… 此前诸葛均立下那么多功劳,一直没有太多的奖励,这算是…他应得的吧? 呼… 心念于此,陆羽再度呼出口气。 就在这时。 一名校事快步走入,行至陆羽身旁,拱手禀报道:“公子…夏侯涓夫人派人传消息来!说是曹姑娘计划…” 闻言… 陆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 郭嘉却是眼珠子一转,当即转过身来与陆羽四目相对。 “子宇委实让人羡慕啊!” “什么?”陆羽反问。 郭嘉“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子宇这徒弟是好徒弟,子宇这夫人更是好夫人哪!” 哈哈… 顿时间,校事府响起两人会心的大笑。 … … 万花楼内,一只黑帮白底、绣花的干净靴子,重重的踏在了木地板上。 诸葛均豁然而起,他的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望向前方。 就在刚刚,一名龙骁营甲士将曹沐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他,那一刻他感觉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 “呼…呼…” 重重的喘气声,俨然已经压住了他对“何晏”这位新晋的匈奴王妃的震撼,踏踏,脚步迈动,他疯了一般的往万花楼外跑去。 曹沐…曹沐! 他满脑子都想的是这个名字。 只不过… “哐!” 一记闷棍早就守在了门外,重重的敲在了诸葛均的后脑上,他宛若一滩软泥一般跌倒在地。 紧接着,被几名龙骁营的甲士装入了麻袋… 古时候的夜晚,是不许人随便走动的。 夜很深! … … 白马侯府,曹沐紧锁双眉,来回踱步… “都这么晚了?这校事府的酒…还没有结束么?” 她显得有些焦急… 对于曹沐而言,她是来自救的,每一个时辰都极其宝贵,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方才有人来报,夫君已经往回走了。” 夏侯涓一边宽慰着曹沐,一边将一盏茶递到了曹沐的身前…“喝口茶水,润润喉咙…今夜有你忙的!” 俨然,夏侯涓这话另有所指。 “唉…”曹沐叹出口气,其实,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曾几何时,她也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一般,对翩翩公子充满着好奇,特别是陆羽,这个男人太让她感兴趣了,而越是感兴趣,越是渴望更多的与他接触,与他在一起。 可…可不知为何,父亲极反对她的这一则情愫,宛若她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 曹沐不懂了… 人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若是翩翩君子?淑女好逑呢?一定是这样“求之不得”么? 还好… 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比起情爱,曹沐更在意的是父亲的目光,是叔叔伯伯的眼光,她把全副心思都埋藏在锻造坊,锻造出了一把把神器! 而这些也帮助龙骁营的名头威震天下,响彻九州…战无不胜! 原本日子就该这么平静的渡过,就算是没办法嫁给陆羽,可…至少能经常见到他,能帮到他,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相忘于江湖”吧? 但…但嫁入塞外,成为南匈奴左贤王的王妃,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她必须要自救,她不愿意,也不能离开锻造坊,离开这许都城! “涓儿妹妹,为何…为何我就这么难呢?” 曹沐感慨一句,将夏侯涓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咕咚…” 随着茶水咽下,也不知道是心头情绪的波动,还是别的什么…曹沐竟感觉到一阵的目眩,可能是太累了吧? 而迷蒙中…她眯着眼问夏侯涓。“涓儿妹妹…为何,为何你就…就这么幸运呢?” 就在这时…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接踵袭来。 “咚!” “咚!” 曹沐跌倒在地上。 她晕了过去,哪怕这样,她的嘴唇尤自张开,宛若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呼… 夏侯涓轻呼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沐姐姐,对不起了…” “涓儿想帮你,却…却一定不能瞒着夫君。” … … 黄河以北,南皮城。 此刻,夜半时分,衙署之中。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袁谭疯狂的将整个桌案推倒。 此刻他的身前,郭图、辛毗两位谋士尤在,而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长公子”如此凌厉的一面。 他的眼神中是深深的耻辱与愤恨,而这些,都是因为接连的消息。 就在方才… 南皮郡境内,原本效忠于他袁谭的几个县城突然宣布起兵反对袁谭,他们公然背叛,站到了袁尚的一边。 当然… 这很容易理解,毕竟袁尚是袁绍钦点的继承人,不管袁氏兄弟间有什么矛盾,袁尚依旧是名义上的掌权人、北方四州的主宰者,如果袁谭、袁尚兄弟亲密无间,这些官员可能还会为袁谭感到不值,心里倾向于袁谭。 但…黎阳城一战,袁谭主动偷袭袁尚,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袁尚成为了值得同情的一个。 袁谭手下纷纷倒戈… 而更可怕的是…同样遭逢大败的袁尚,不想着夺回黎阳阻止曹军北上,竟率大军前来进攻南皮。 果然,从古至今…袁家一直奉行的都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大方略。 有杀父之仇的曹操可以暂时搁置下来,可兄弟间的祸起萧墙,夺位之争却不能有半点马虎! 呼…呼… 袁谭怒不可遏! “郭先生,辛先生…如今曹军被平,袁尚那小子又挥兵讨我?我…我该如何是好啊?” 这… 郭图与辛毗彼此互视,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不是说没有办法…而是… “都这种时候,两位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袁谭急了…“难不成,两位先生还要等到那陆子宇用攻心之术荡平北境了?再…再出谋划策么?” 呼… 辛毗轻呼一口气,他思虑再三,还是开口。 “主公,在下斗胆问一句,主公自以为是那隐麟的对手么?” 这… 袁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父亲都被他算计,撒手人寰,我…我才能不及父亲,如何…如何会是隐麟的对手?” “那…”辛毗接着问。“那尚公子是隐麟的对手么?” “差得远呢!”一听到袁尚,袁谭整个人都激动起来。“那小子,便是十个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隐麟的一根鼻毛!” 话聊到这份儿上… 郭图听出点儿味道来了。 “佐治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不等郭图把话讲出,辛毗直接解释道:“既然两位公子都不是隐麟的对手?如今的局势又是曹军势大?那我们还抵抗什么?” “与其负隅顽抗,孤立无援,不如…不如派使者到曹操那里求援,往小了说,可以联合曹操将袁尚打败!往大了说,主公也可以让曹操与袁尚两败俱伤,公子坐收渔人之利啊!” 嘿… 别说…辛毗的话传到袁谭的耳中,还真有一些道理。 他袁谭最清楚,如今的局势,临时抱佛脚,舔着脸问别人要援军很难如愿,而没有援军,他袁谭既打不过曹操,也打不过袁尚,铁定的凉凉! 不夸张的说,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而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是容易走极端的。 袁谭心一横,牙一咬。 “就…就按照辛先生说的办,我听闻曹操有一长子名唤曹昂,尚未娶妻,不如就把我女儿嫁给他好了!我与他曹操结为亲家,如何?” “主公圣明!” “素闻辛先生亦是颍川才俊,在曹营中有不少同乡,此行有劳你了!” 袁谭拉住辛毗的手… 辛毗则拱手领命,眼眸却是微微的眯起。 诚然,这计略是他提的,可事实上,辛毗可不打算跟着袁家一条路走到黑了,他要做跑路的准备。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打个锤子? 曹操与陆子宇联手,别说是祸起萧墙的袁谭、袁尚了…就是他们相亲相爱,勠力同心都未必能拦得住! 良禽择木…择木而栖!而栖!栖! … … 白马侯府的一处厢房。 曹沐醒来时,诸葛均守在他的身侧… “你干嘛?” 曹沐豁然捂住自己,下意识的身子蜷缩起来,可发现自己穿着衣服,且面前是战斗力比陆羽还要弱的诸葛均,她长长的呼出口气。 她四处张望… “这里是哪?怎么会…会在这里?” 曹沐猛然想到了什么,她下了床,环顾四周,猛地往门前跑…哪曾想,门全部被封死了,外面还盯上了木板,根本就打不开。 曹沐又迅速的跑到窗户旁,用力去推,今夜对她而言太关键了,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其它的。 只是…窗户也被封住,完全打不开。 这… “这里是哪?孔明!你怎么会在这儿?”曹沐大声问道。 呼… 诸葛均轻呼口气,比起曹沐的冲动,他显得很淡定。 “你还问我要干什么?我却问问…你要干什么?” 此间厢房灯光幽暗,也不知道是借着方才的酒力,还是一闷棍,把他胆子给打出来了。 诸葛均顿了一下,竟是把曹沐的计划脱口而出。 “…这…这些就是你的计划么?为了,为了不嫁到塞外,不惜…不惜要以这样自轻自贱的方式去…去…” “我…”曹沐一时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为何她的计划泄露了。 当然…这个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是曹沐想知道,这个计划不会陆羽也知道了吧?如果那样…那就…那就完了! 牙齿咬住红唇… 四目相对! 可两人的眼神又充满了躲闪。 与朝思暮想的人儿距离太近,又知道她…她的打算,这让诸葛均满心剧痛,更是满心紧张。 他紧张的揉着前襟…竟是将这前襟揉皱了,这一刻,诸葛均发现,他对曹沐的一切的关心都变成了幻想。 尴尬的沉默了许久之后… 曹沐与诸葛均同时开口。 “真的要这样么?” 又是短暂的沉寂,这次换作曹沐开口了。“孔明,这些年我感谢伱,无论是锻造坊还是我自己,我都感谢你,你是一个好人…可…可我所求的只能找你师傅!也只有他能帮我…帮我避开那塞外的命运与归属!” “塞外?”诸葛均摇着头苦笑。“呵呵,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塞外…” “你不过是,是真的喜欢师傅罢了,师傅这么优秀,这么卓绝,莫说是你,纵然我是一个女子,想必也会情不自禁吧?这没什么…” 顿了一下,诸葛均咬着牙继续道:“可,可我见不得你用这种自轻自贱的方式去…去…” “你堂堂曹丞相的长女?没有明媒正娶,三媒六聘?这算什么?委身做侯府的一个卑微的妾室么?” “孔明,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可…” 曹沐欲言又止… 她再度抬眸凝望着诸葛均,终于还是把内心中所有的话脱口。“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在集市上买东西,不是精心算计的投桃报李,我想要把身子献给陆羽,是因为我喜欢他,因为他的缘故,我这些年收获了梦想、快乐、满足,我的青春因为他留下了许多回味的美好,所以…哪怕是做一个卑微的妾,我…我也…” “咕咚”一声,念及此处,曹沐抿着嘴唇,她沉吟了一下,还是张口。“孔明,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无法背叛自己的心,眼下的上心都会被又有岁月冲刷淡薄,孔明…你立下这么多功勋,整个许多人的姑娘任你挑选,你何必执着呢?” “哈哈…”诸葛均笑了,突然间他能理解曹沐的行径。 这些年,曹沐负责锻造坊,他负责工房… 不是异样的收获了梦想、快乐、满足么? 若是没有师傅,若是当初他不是把兄长“真·孔明”给敲晕,他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我懂了…可…可我还是想说!” 诸葛均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话讲完。 “曹沐,你睁开眼睛看看,但凡你的眼中不止是师傅一个,你就会看到这世间還有其他人關心着你!” “避免嫁到匈奴,我…我也能帮你!师傅他…他也会帮我的,你知道的!” 呼… 诸葛均把话讲到这儿。 曹沐骤然握起了拳头。“孔明,你若是再这样说,我可就要揍你了!” “你揍我,我便接着!”诸葛均挺直了胸脯! 呼… 曹沐牙齿咬住嘴唇。“嫁给你后,我会虐待你,我会不给你饭吃!” “哈哈…”诸葛均笑了。“我每天看到你便足以果腹,要什么饭吃?” “我…”曹沐心一狠。“我…我已经怀了你師傅的孩子!” “那…”诸葛均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脱口。“那我随着孩子姓!” 醉意涌上,借着酒劲儿,诸葛均把内心中想说而不能说的统统说完。 “我…”曹沐都快无语了。“你不知道的,我脚巨臭!” “哈哈,那巧了!”诸葛均一摊手。“我鼻子先天有问题,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那…那我是男的!”曹沐脱口… 诸葛均心一横,一脱裤子。“我特么现在就割了!” 曹沐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砸在了诸葛均的面前! “你特么…割给我看!” 夜深人静… 一个极限舔狗与极限刚猛的女汉子的极限拉扯愈演愈烈,渐入佳境,渐入高潮! … … 于此同时。 荆州,襄阳城外,一对新人正被送入洞房。 新娘子乃是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 新郎则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弟子——“真·诸葛孔明”! 此刻…洞房之内,诸葛亮的面前摆放着一盆水。 黄月英身侧的婢女侃侃而谈。 “这盆水便是小姐设下的第三道考题,请诸葛公子作答!” 呼… 诸葛亮顿了一下。 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孟子曰,人莫见于流水,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 “爱妻的這盆清水就是直水!澄清如镜!小姐以清水为镜是要映照我一片赤诚之心,这是其一!爱妻以清水为鉴,亦是提醒我不要放弃自己的清白而去容纳周围的龌龊,此其二!” “今日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是因为这水,亦不是因为这酒,而是见水有感,有悟!爱妻心如净水,这也是告诫我,我们夫妻间如这泉水般清澈,相濡以沫,彼此互不隐瞒!” 言及此处… 黄月英芊芊玉手轻摆,婢女会意纷纷走出。 此间洞房唯独诸葛亮与黄月英两人。 而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诸葛亮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 “我与娘子即结为浮起,酿制以‘止水’考我,那我便不该有事儿再瞒着娘子。” “其实…我骗了娘子,我并非琅琊诸葛家的三子诸葛家,乃是二子诸葛孔明!而这…说来话长!”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均既是亮,亮亦是均! “啪啪啪!” 白马侯府,此间偏僻的厢房中响起清脆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 “这样就可以了么?”曹沐低着头,面颊上带着红晕。 “差不多,不过,还得对准一点儿,否则进不去…”诸葛均一边手忙脚乱的捣鼓着什么,一边张口。 “可是,有点短哪!”曹沐疑惑的追问道。 “不小了,沐姐?你岂不闻四两拨千斤?”诸葛均的声音再度传出。 终于,过得片刻… “进去了…” 诸葛均长呼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血!”曹沐轻吟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诸葛均连忙关切似的问道,一把站起。 却听得身后“哐珰”一响,诸葛均本握着的一个木制的梯子再度断裂… 原来,精通百工的诸葛均用厢房中的材质制成了一个简易的木梯,虽然屋子被封住了,可屋檐没有,而屋檐上也是有窗子的,可以跳到房檐上。 只不过… 受制于材料有限,木梯的连接处很短,又因为太过用力,两节木梯链接时夹住了曹沐的手指,流出了些许鲜血。 诸葛均关切的去帮曹沐包扎。 曹沐却是目光含羞… 踟蹰了半天才说了句。 “谢谢你!” 感动、愧疚,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确定手指无恙后,诸葛均再度连接好木梯,“谢我干嘛,快出去吧…沐姐,你也无需去找师傅,他…他本意就没打算派你去匈奴,至于具体派谁…这是秘密…我不便告知。” 这… 听到这儿,曹沐牙齿咬住嘴唇。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明明可以骗我的…” “呵呵…”诸葛均笑了。“我只是想让你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言及此处,诸葛均顿了一下,继续道:“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有事可以问我!” 说话间,曹沐从屋檐的窗子跳出,诸葛均把梯子递了出去,“快,趁着师傅没发现,快走吧!” 曹沐心中酸热…眼中含泪。 “孔明,我对不起你!” 诸葛均虽然含泪,但还是笑嘻嘻的,“是我该谢谢你,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快乐的事儿。你快走吧…被师傅抓到了,咱们没办法交代了!” 曹沐留恋的看了诸葛均一眼,快速的摆好梯子,爬下梯子,在锻造坊多年,她的力气不小…做这些很熟练。 只不过,树梢擦过她的头发时,她脑海中下意识想起的是方才借着醉意,诸葛均说的话! ——“你揍我,我便接着!” ——“我每天看到你便足以果腹!” ——“伱怀了师傅的孩子,那好,我随着孩子姓!” ——“我鼻子先天有问题,你脚再臭,我也闻不到! 噗… 曹沐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这家伙…醉了什么都敢说,清醒了却什么也不敢做!真怂!” 她轻吟一声,纵身顺着梯子走下,还差几阶时,一跃而下,宛若一只蝴蝶翩翩飘落,衣袂当风,树上落花随着她的飞落飘零。 一片花雨中,曹沐再度回望这厢房… “踏踏…” 往前踏出了两步,只两步,曹沐的牙齿再度咬住嘴唇。 “陆子宇!” 她吟出陆羽的名字,继而是良久的沉默。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曹沐仿佛明白了什么。 “陆子宇,我突然…能…能理解你的苦心了!” 言及此处… 曹沐当即转身,她的心一横,再度爬上了木梯,再度进入了厢房,纵身一跃… 诸葛均本还在神伤,却猛然听到房梁上有声音,抬头一看,曹沐已经跳了下来,诸葛均赶忙去接,却被曹沐压倒在地。 很疼… 可诸葛均俊朗的笑容在晨曦中闪着光辉,曹沐也觉得这一刻,她沉入了一片花海。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窒息了一般。 “你师傅的计划得逞了!” 曹沐银牙咬着红唇… 她骤然将好不容易坐起来的诸葛均再度推倒! “与你师傅不一样,至少,你…你永远不会骗我的,是么?” “我…” 不等诸葛均回答,迎接他的是炙热的朝阳与黎明前最绚烂的夜色! … … 荆州,襄阳城外,新婚洞房。 这里是一处新房,新房布置的喜气盎然,原本手执纨扇、身穿华服的黄月英一双瞳孔骤然瞪大。 长长的红裙拖在地上,前厅隐隐传来音乐之声,灯光摇曳… “真·诸葛亮”却是将头颅下意识的压低,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其中的气氛格外的冷峻… “你…你说我嫁给的人不是诸葛均,而是…而是诸葛亮,诸葛孔明?” “那个…那個…” 黄月英的语气有些踟蹰,有些哽咽,宛若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她的瞳孔还在睁大,瞳孔中的神采愈发的不可思议。 “没错。”诸葛亮点了点头。“包围许都城,运筹帷幄一把火将刘玄德的三万兵马焚烧殆尽的是我三弟诸葛均,而我是他的兄长诸葛孔明!” 诸葛亮已经将曾经的事儿娓娓讲述给新婚夫人黄月英… 包括,昔日曹仁去琅琊搜捕他诸葛亮,诸葛亮料定中原将乱…提议家族所有人的南下或者是北上,却不想被诸葛均一记闷棍,从那时候起,他变成了“孔明”,而真正的孔明变成了“诸葛均”! 而为了避免曹军对诸葛家的进一步追捕,他们名字的更换就这么不断的持续了下去。 多么不可思议的一桩秘闻哪! “咳…咳咳…” 黄月英骤然咳出声来,似乎,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过得许久,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毕竟…名字虽然有假,可人却是真的,这些年与她一起相伴的人是真的。 “你们兄弟?到底…还有…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们?” 黄月英接着问。 诸葛亮转过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只有这一桩秘密了!” 他感慨一声,继续道:“月英,你信我,当初留在中原…是祸!可没曾想,均弟竟用我的名字创下了许多大功!木牛流马、江北盟副盟主、包围许都城,如今…‘孔明’的名声倒是天下尽知了!” 呼… 黄月英再度呼出口气,她抿着嘴唇。“那…那…均…不,孔明…你们…你们兄弟的名字就不打算更换回来么?” “我不知道。”诸葛亮摇头。“我与均弟已经许久没有书信往来,我不知道,真相揭露出来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我希望!” “孔明,你放心好了!”黄月英蕙质兰心,她点了点头。“那…那就继续瞒下去,除非…除非均弟告诉了世人!” “只能如此。”诸葛亮点了点头。 呼…他深吸一口气,旋即打开窗子,抬起头面朝苍穹。 把肚子里的话说出去,他体会到久违的轻松。 只是… 均弟这些年太厉害了,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如今他“孔明”的名字也算是“威震九州”了吧? 作为兄长,真·诸葛孔明脸上反倒是有些挂不住了。 “世事无常,昔日的月色下,谁又能料到今时今日的情形呢!”诸葛亮感慨一声…心头思绪万千! 按照如今的局势… 接下来,荆州与曹操势必有一战,他诸葛亮又要何其何从呢? … … 熟悉的白马侯府,熟悉的厢房。 一夜过去,如今已经是辰时,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入此间厢房之内。 诸葛均低着头,一夜没睡的他两眼发黑。 曹沐却宛若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事儿。 “你…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诸葛孔明?你是诸葛均?琅琊诸葛家的三公子?诸葛均…” 这一刻,曹沐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这一刻,她懵逼了,她甚至不知道,昨夜陪她的到底是谁? 诸葛亮?诸葛均? 怎么还傻傻分不清楚了? “我…我不想骗你…” 支支吾吾了半天,诸葛均方才张口,他焦急的拉起曹沐的手,又被曹沐甩掉,诸葛均说。“我…我昨晚是想解释的,可…可你没给我机会啊!” 曹沐冷笑:“你到陆子宇身边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机会解释!我@#@%!” 呼…呼… 曹沐的胸脯跌宕起伏,她委实被气到了。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弟子,看起来…师傅是个骗子,弟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我…我真是…” 曹沐想说,我真是日了狗了。 终究觉得这话不文雅,还是咽了回去。 她是气的浑身发抖。 诸葛均着急解释。“我…我也不想啊,可…可昔日曹仁将军不问缘由就要抓捕我二哥,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我担心,万一…万一真相被师傅知道了,他们会继续抓我二哥!迁怒我二哥!” 噢… 曹沐豁然起身。“是啊,然后你就替你二哥娶了我曹沐呗?到最后,我曹沐都不知道,我夫君是人是狗?” 诸葛均慌忙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娶你的自然…自然是我这个人哪!” 曹沐愤然。 “老娘玩不起了,老娘不玩了!” 长袖一摆,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髻,曹沐气冲冲的走远了。 而他们的对话自然逃不过校事府校事的耳朵。 诸葛孔明是假的! 这… 这… “咕咚”一声,一干校事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这都什么事儿啊! … … 许都城,校事府。 陆羽小心翼翼的将卷纸递给了许褚。 “有劳许将军将这份竹简交给曹丞相,这是我与郭先生、沮先生、徐先生多次商讨,定下的北伐方略!” “曹丞相一看便知!” 从侯府大婚之后起,陆羽就开始着手制定北伐的计划。 沮授虽然不在了,可他此前留下了许多提议,而郭嘉与徐庶都是心思缜密的人,陆羽把一些想法提出,具体的方略,徐庶已经草拟完成。 其实… 无外乎一点,就是缓! 袁谭与袁尚决裂,袁尚发兵讨伐袁谭…这种时候,该着急的可不是陆羽这边,而是袁谭那边。 效仿昔日在复杂环境下对付徐州地区的袁术、吕布、刘备… 如今的局面明朗许多,也简单许多。 而陆羽与一干谋士制定出的方略更简单,就是开辟睢阳渠,这条渠可以从今天的“河南开封”一直贯穿到官渡,是一条运河。 若是以彻底平定黄河以北图谋的话,就必须挖通这条渠,打通水路运输,这点至关重要! “对了…从谯县到浚仪县需要经过梁国…”陆羽突然想到了什么。“桥玄桥大公子的墓便是在那边…乔老爷子对曹丞相有恩,丞相该去祭祀一下他的!” “好!”许褚点了点头,“侯爷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丞相…只是,还有一桩事儿,在下不知该如何禀报?” 许褚话锋一转… 陆羽抬头问道:“许将军所指的是?” “丞相长女曹沐昨夜进白马侯府…”许褚开口。“这…” 俨然,许褚知道点儿什么。 “这个呀…”陆羽微微一笑。“许将军如实禀报就好…这事儿我与丞相之前议论过,琅琊诸葛氏虽比上琅琊王氏那样贵族,可也不算是寂寂无名之辈!何况…孔明可为丞相立下过不少战功,是值得托付的人。” 陆羽的话还没讲完… “报…” 一名校事快步闯入校事府,原本就打算张口禀报,可看到许褚,当即把话咽下去。 陆羽则是眼珠子转动。 “仲康将军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就好。” 校事这才禀报。“今早,曹沐姑娘与诸葛孔明大吵一架,此间提出,诸葛孔明并不是琅琊诸葛家的二公子诸葛亮,而是…排名第三的诸葛均!” 原本还没什么… 可当“诸葛均”这三个字脱口,“什么…”陆羽豁然起身,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的脑门中宛若一条电流经过… 良久的沉默后。 “怪不得,怪不得…”陆羽轻轻的不断的重复着“怪不得”这三个字。 仿佛… 一切的一切,他都能看懂了。 听说过狸猫换太子,倒是没曾想,发生在他身边的竟是…臭皮匠换了个真孔明! 偏偏臭皮匠还把“真孔明”这名头给打的响彻不已! 呵呵,还真不是长歪了!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羽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妙… 诸葛亮如今在荆州,刘备也在荆州,这是要“三顾茅庐”的节奏啊! … … 并州,壶口关下。 马蹄“嗒嗒”!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手中的方天画戟在曜日的映衬下闪烁出森寒、冷然的光。 他的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愉悦,与之相反,他整个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格外的严肃。 他的身后跟着公孙瓒、麴义、张燕…就连新来的典韦也在他的身边。 每人都骑着马,似乎要去一个特殊地方。 沮授站在关上,遥遥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 这边发生了什么,沮授不会不知道。 只不过,出来混的,总是都要还的,血债该由血偿! “影将军!” 就在这时,吕玲绮驾马而来… “影将军出征何不告知女儿呢?女儿的弓马虽比不上影将军,却也能尽些微薄之力!” 吕玲绮剑眉挺起,身披铠甲…显得格外的飒爽英姿。 而她对吕布的称呼是“影将军”,这是吕布让她这么叫的。 “你留下!” 吕布那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环望诸人。 “出发…” 得得得… 哒哒哒…伴随着众人战马的嘶鸣,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扬长而去。 唯独剩下吕玲绮呆呆的立在壶口关之下… “这个方向…” 吕玲绮的牙齿咬着嘴唇,她豁然明白了什么。 … … 许都城,白马侯府。 诸葛均跪在陆羽的面前,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的模样。 陆羽则是负手而立,眼眸微微的眯起。 “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请师傅责罚!”诸葛均依旧低着头。 踏踏… 陆羽走到他的身侧,提起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木棍,嗖…的一声,木棍举起。 “啪…” 木棍落下,却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味道。 这一棍打在诸葛均的身上很轻… “好了,现在惩罚过了!”陆羽的语气很平淡。“不过,这件事儿不算完!” “弟子聆听师傅教诲。” 诸葛均如奉大赦… 甚至,方才陆羽举起木棍时,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许是死,可哪怕是死,他也不愿意被逐出师门。 呼… 粗重的喘息声接踵而出。 陆羽的声音再度吟出。“如今你可是丞相的女婿了,替丞相,也替师傅去把你二哥‘’诸葛孔明’给请過来?這不难吧?” 此言一出… 诸葛均骤然抬起眼眸,他望向陆羽。 而陸羽的话还在继续。 “不管你们谁是诸葛亮?谁是诸葛均?你们诸葛氏一门兄弟,我龙骁营都要委以重任,你能明白么?” 呼… 诸葛均长呼口气。 沉吟片刻,他拱手道:“师傅放心,均…必不辱使命!” 陆羽拍拍他的肩膀。“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是…是…”诸葛均的语气有些哽咽,他完全没有想到,师傅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反而也要对二哥委以重任。 … … 许都城,丞相府。 曹操坐在亭中闭目养神,突听得脚步声急促了起来,他的眉头骤然凝起,眼眸豁然睁开。 “仲康,你走的这么急?可是沐儿已经酿成大祸了?” 曹操的心一下子揪起,忙不迭的问道。 他也是一早才得知,昨夜曹沐偷偷溜进了白馬侯府… 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故而,曹操一早就派许褚去调查…可…可这中间,曹操的心情悸动连连! “丞相,沐姑娘的确闯了大乱子。” 许褚如实道。 “咕咚”一声…曹操心一沉。“睡了?” “是!”许褚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曹操一拳重重的砸在面前的桌案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狠狠的扇曹沐一耳光。 可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消息能封锁住么?” 曹操急问。 “怕是不能,许多人都见证了!”许褚如实回道。 呃… 曹操顿时有一种很无语,很无助的感觉,很多人都见证,这…这… 登时,他额头处的痛感席卷而出。 身子有些恍惚,腿有些踉跄。 “丞相,今早…曹沐小姐与那…诸葛家的公子大吵一架,夺门而出…似乎,是那诸葛家的公子事后据实相告,说他不是什么诸葛孔明,而是琅琊诸葛氏的三公子诸葛均!” 呃… 听到诸葛均这名字,曹操倒不那么在意! 只不过,许褚这话的另一层意思让他的心再度揪起。 “你说什么?”曹操连忙问。 “诸葛孔明不是诸葛孔明,是诸葛均!”许褚道。 “上一句!”曹操接着问。 “曹沐小姐昨夜与那诸葛均于厢房…” 许褚这话没有讲完。 “哈…” “哈哈哈…” 曹操顿时爽然的大笑出声,哈哈…魔性的大笑声响彻整个丞相府。 诸葛孔明? 诸葛均? 重要么… 一点也不重要! 沐儿只要不是与羽儿睡在一起,一切的一切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诸葛均,好孩子,好孩子啊…此番立功了,该赏,该赏啊! … …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寒风似刀,刀刀催人老 天已经黑了,曹操端坐在书房里,望着降临的夜幕,像是陷入了沉思。 这时,许褚进来禀报。 “丞相,陆子宇求见…” 曹操骤然振奋了许多。 “传!” 他大步坐回坐椅上,原本的威仪棣棣化为了一缕缕慈祥…老父亲见儿子时的慈祥。 而陆羽双手捧着一副地图,步履肃穆的走了进来。 “丞相。” “坐下说吧!” … 一方案牍,陆羽与曹操两人跪坐。 比起臀部放于脚踝上,上身挺直,双手规矩放于膝上的正坐,两人这席地而坐,显得很轻松。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儿,我就想,咱们也该详聊一番了。” 曹操有一种预感,羽儿已经将他的心思摸透,今夜来…就是为他梳理清楚,如今这并不复杂的“乱局”。 陆羽一边展开手中的舆图,一边开口。“正事之前,下官得先向曹丞相请罪…” “是有关沐儿的?”曹操反问… 陆羽点了点头。 “哈哈。”曹操爽然笑出声来,沐儿的心思,他如何会不知道呢? 这妮子小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往蔡琰那儿跑,现在又埋身于锻造坊,曹操就担心她心底里对羽儿舍不掉的情愫。 现在好了… 诸葛孔明,不…应该是诸葛均。 昨夜,既是沐儿去而复返,那这桩埋藏在曹操心头的大事儿就算是彻底的尘埃落定。 至于,诸葛亮,诸葛均…一个名字罢了,这在曹操看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羽儿这个徒弟,是个人才!沐儿嫁给他,不算屈才! 曹操高兴还来不及呢? “什么罪不罪的!你帮沐儿择良婿,我这做父亲的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你!” “只是,终究你是诸葛均那小子的师傅,这聘礼需得你来下了。” 这… 陆羽原本以为这事儿老曹会生气,可曹操的态度让他十分意外。 “丞相真的不怪我?” 他问出一句。 “说别的吧!”曹操不想就此事去聊太多,直接转移了话题。 而这时,桌案上的舆图已经展开。 曹操将手伸到了颍河方向。 “江东孙家可是送来了一只‘大象’,子宇你说说看,这是示威么?” “不!” 面对曹操的疑问,陆羽当即摇头。 说起大象,就不得不提到汉帝国的气候与大象的迁移。 在西汉武帝时期,气候整体上是温暖的,竹子可以分布到最北端的草原,长安城也大范围的种植过荔枝,汉中更是生活着犀牛、大象…数量还不少。 可以说,那时候的关中盆地就类似于后世的四川… 后世的毛乌素沙漠,在那时还是一片温带草原。 只不过,随着小冰河期的到来,到东汉末年,气候愈发寒冷、怪异… 使得北部草原大面积的退化成沙漠,而所谓的大象、犀牛也只能长途迁徙到南部,所以,在中原与北境,在曹操看来,大象可是个“巨大”的稀罕物!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江东送大象是善意,自古以来人们便愿意去收集珍禽异兽,而对于一個王朝来看,珍禽异兽是能够带来祥瑞的,或许丞相可以理解为,这是江东孙氏庆贺丞相官渡大胜的一份贺礼!” 陆羽侃侃而谈… 曹操的眼珠子却是转动。“就这么简单?” 曹操有些不可思议… 陆羽微微一笑。“或许,更深层次的也有,那就是孙策陨亡,作为继任人选的孙权、孙翊,都想要获得朝廷的支持!而朝廷又把握在丞相的手中…这就意味深长了,或许,借这大象,江东的各氏族也想要试探下丞相的意思。” 陆羽这话也是猜测… 可却极有可能。 原本来说,孙策陨亡,江东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许多,对于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其实谁作为领袖,他们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也就是只要不是与曹操交恶,引火上身,他们都可以支持。 送大象,不过是表现… 深层次的,送大象的使者,势必会带来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态度。 而周瑜支持的孙权,陆家支持的孙翊,谁会成为江东的主宰者?朝廷这一票,或者说…曹操这一票弥足珍贵! “你的意思是,孙家想要朝廷的支持?” 曹操再度开口。 “没错。”陆羽点头。“因为‘三互法’与‘废史立牧’,本地人不能在本地做州牧,故而孙家人是不能在江东做州牧的,便是为此,他们主宰江东是名不正言不顺,故而…孙策才会极度的不自信,才会与江东的各世家冲突不断,最终被刺杀!” “而接下来,孙家要解决的依旧是这个所谓的‘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所以,他们需要朝廷的支持,若然朝廷不支持,江东各大氏族依旧会把孙家当反贼看,孙家在江东是稳不住局面的!” 呼… 听到这儿,曹操眼眸微眯。 陆羽分析的很到位,这让曹操联想到了公孙瓒。 昔日…公孙瓒在幽州可谓是兵强马壮,可结果呢?也是因为“三互法”与“废史立牧”,辽西出身的公孙瓒不能做幽州的一方霸主。 他强行做,这违背了天下的公约,被幽州的各大氏族联合抵抗,刘虞是这些氏族的领袖,公孙瓒因为不自信,杀掉了刘虞,致使…幽州的氏族纷纷倒戈支持袁绍,帮助袁绍荡平了北境。 很多人只看到了公孙瓒与袁绍的界桥之战,望京之战,可背后深层次的原因依旧在“三互法”与“废史立牧”! 是世家大族的支持! 公孙瓒如此,孙策亦是如此… 可惜的是如今的江东孙家看清了这一点,当然,或许是在羽儿的母族陆家的提示下。 那么… “朝廷自然是支持孙翊的,索性破例将扬州牧的官衔赐给孙翊好了!” 曹操开口。 爱屋及乌…既然是羽儿母族支持的对象,那曹操自然不吝惜赏赐。 哪曾想。 “不好。”陆羽直接摇手。“丞相如此做,无异于废除了‘三互法’,这颠覆了世人的认知,朝廷不能开此先例!不过…” “不过什么?” “丞相不用封州牧,索性封孙翊个讨虏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孙家是吴郡富春县,任会稽太守并不算与‘三互法’违背,再封陆逊为豫章郡太守,亦是同理,甚至…吴郡四大家族都可以封以官衔,让他们做别郡的太守,以此收拢人心,却唯独不封周瑜与孙权!” 陆羽的语气渐渐的严肃… 这… 曹操的眼眸眯的更紧了,他是个聪明人。 从陆羽的话语中,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封孙翊与吴郡四大家族,这让陆家扶持的孙翊与各大家族实现深度捆绑,而他们的对手,便是以周瑜为主的淮泗将领! 说起淮泗将领,主要构成是三个部分,一是程普、韩当、黄盖等孙坚的旧部,二是追随孙策平定江东六郡的,比如周瑜等人! 三是围绕在孙权身边的一系列谋士,比如鲁肃… 要知道,早期东吴重大事项都是由这些淮泗集团主导的… 可他们的出现,大大的威胁到了江东原本氏族的利益。 不夸张的说,孙策就是牺牲品! 而按照陆羽的说法,孙权代表的是淮泗集团,而孙翊代表的就是江东各大氏族…这么去分析,朝廷的确应该支持的是各大家族! 而这一封任命传递到江东,淮泗文武与地方豪强,势必势同水火…再加上陆家从中搅和,江东这趟水很轻易会被搅浑,这是曹操喜闻乐见的! “哈哈…”想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子宇,你这计略很阴险嘛!” “不敢!”陆羽摆摆手。“顺势而为罢了!” “再说了,如今曹丞相的当务之急是北伐,南边可不能出什么乱子,且让江东越乱越好,越乱,咱们越能从中得利!” “哈哈…” 曹操再度笑了起来,他的手则从颍水的“大象”移动到了北境,移动到了邺城与南皮城。 “子宇,你一早送来的信笺我已经看过了,‘缓’图是么?” 对于北伐,曹操其实心里满急切的… 可他也知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氏在北境深耕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说北伐就能拿下的。 可…羽儿提出的挖渠、缓图,是不是有些保守了? 要知道,如今北境人心浮动,而曹营中大量的袁军降卒蓄势待发,磨刀霍霍,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难道不该一鼓作气拿下邺城,对北境的袁氏釜底抽薪么? 当然… 曹操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只是凝望着陆羽,想要听听这个长子独到的见解。 “丞相可别忘了,当初吕布与刘备占据徐州时,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袁谭与袁尚中会有一方效仿刘备?转投于我?” 曹操的眼眸睁开。 羽儿的这个预判太大胆了… 要知道,他曹操可是袁家的仇人哪,袁绍的这两个孩子,怎么会有人去投他曹操呢?这太离谱了。 离谱程度无异于认贼作父! 当然… 曹操不能相信,可对于陆羽而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祸起萧墙的最高境界可不是兄弟反目,而是兄弟反目后,向仇人求援…这种事儿,袁家的儿子真的能做出来。 所谓没有永恒敌人,只有永恒利益,而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呢? 就在这时… “踏踏…” 厚重的脚步声传出,许褚快步闯入此间书房。“丞相,荀令君求见?” “这么晚?荀令君怎么来了?”曹操下意识的反问。 许褚则如实道:“不止是荀令君,还有一位颍川士人,名唤辛毗…” 霍… 辛毗这个名字一出,曹操整个人豁然而起,他感觉心头宛若被触动了一下。 辛毗…曹操很熟悉,原袁绍麾下的谋士! 他是颍川士人不假,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袁谭手下的谋士,他…他怎么来了? 还不及想通这个问题,曹操骤然被另一桩事给惊到,他下意识的回望向陆羽。 羽儿方才可是说了,袁谭…投敌? 这…辛毗,羽儿这是预判对了? 反观陆羽,他也面朝曹操,只是一摊手。 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意料之中罢了… “丞相,辛毗是个识时务的人,袁谭‘投诚’多少有那么点儿利用丞相的味道,可…辛毗本人效忠丞相的却是千真万确!丞相可以放心与他推心置腹的谈!” 呃… 曹操一顿,他还是被笼罩在惊异的情绪中,可…很快,他就从这个情绪中走出。 因为,曹操想起了另外一个点。 羽儿之前就提到过,他在袁营中有人… 没错,袁谭的核心谋士郭图…他可是羽儿埋藏在袁营的“最大细作”呀,有他在,羽儿能够洞悉袁谭的一举一动就不奇怪了。 “哈哈!” 当即,曹操大笑出声。 “好,子宇,我突然明白,你为何要‘缓’图邺城了,哈,哈哈哈!” 对袁氏而言,这是兄弟相残,祸起萧墙… 可对于曹操而言,这就是温水煮青蛙! “让荀令君与辛先生在正厅等我!” 曹操吩咐一声,当即起身… 陆羽也站起身来,帮曹操整理了下衣衫,这本是顺带着做的… 可在曹操看来,心情却是暖暖的。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为他这个老父亲整理衣衫,欣慰啊,老怀欣慰! “哈哈哈…” 伴随着怅然的大笑声,曹操走出了此间书房! 而陆羽则行至窗前,看着月色…眼眸望向南方。 此时此刻,他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好徒儿”诸葛均,也不知道这个假孔明,能不能三顾茅庐,把真孔明给请过来! 除此之外… 陆羽还关心的是并州壶口关的局势如何?壶口关投诚后…吕布与杨修好久没传信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 … 飞龙山,山脚酒肆。 因为袁氏兄弟祸起萧墙,黎阳大败的缘故,冀州的许多城郡已经投降曹操,常山郡就是其中之一。 而此时… 吕布与公孙瓒、麴义、张燕、典韦已经来到了飞龙山,山脚下的酒肆里似乎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这里…已经被一干甲士包围。 “你们…你们押我来这里干嘛?” 颜良也被带到了这边… 他被反绑着双手,两名甲士将他押解到酒肆中。 “颜将军的家门在冀州也算是大族了!”此时的酒肆中,坐着吕布和杨修,杨修眯着眼,当先开口。“若非如此,我家公子也断不会饶伱一命!” 杨修说的都是大实话… 文丑为啥被杀得贼痛快? 颜良为何饶他一命? 说到底,还是你有没有背景。 颜氏一族在冀州是大族,真要杀了颜良,这不利于曹操对冀州的攻取… 何况,如今的局势,颜良一个人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良凝着眉望向杨修… “这是飞龙山,你姐姐就在山上,当然,你姐夫童渊也在山上。” 杨修吧唧了下嘴巴。“其实,陆公子从没想过杀你,可你姐夫为了救你犯了大错,不问缘由杀掉了雁门关上几十名兄弟!这可是笔血债呀!”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命不用颜将军你来还!但,我们与你姐夫童渊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讲到这儿,楊修把眼眸轉向吕布这边。 吕布不露喜怒,眼眸只是微微的眯起… 诚然,他带了不少人將这飞龙山团团围住,可他没打算让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或者万箭齐发射杀童渊! 新仇旧恨,他吕布要亲自去算! “放他上山!” 吕布的声音传出… 几名甲士解开了捆绑颜良的绳索。 吕布的声音再度传出。 “告诉童渊那老狗,我就在这儿等他!” “我不会像他一样,牵连无辜,只要他来,我至少能确保他的家人无恙!” 冷冰冰的话语传出。 而吕布身侧的方天画戟正闪烁出夺萃的精芒! 颜良心头一阵寒意,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阁下是谁?我也好把你的名字带给我姐夫!” “哼!”吕布冷哼一声。“你就说,李彦的弟子来寻他索命来!” 曾经的“天下第一戟”李彦… 这是吕布的师傅,而同样的,李彦也是童渊的师兄,他们均是拜在玉真子门下,李彦学戟,童渊学枪! 李彦教出了吕布这样的徒弟,童渊教出的则是赵云、张绣、张任这样的徒弟… 这些人的武功均是一脉传下来的! 近来… 吕布特地在并州拜访了次师娘,也就是李彦的夫人,颜家的二小姐颜雨! 从她口中,吕布知道了更多师傅与童渊的恩怨… 这一次,他吕布来此戟挑童渊,既为公义,又为私仇! 念及此处… 吕布的眼眸中愈发的冰凉,终于等到這一天了! … 飞龙山上! 无风,很静,寒风似刀,刀刀催人老! “来了么!” 银枪闪烁,童渊提起了枪,他的眼眸眯起,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石阶。 “枪神”与“天下第一戟”,这是宿命中,不可避免的一次对决! “终于来了!” 嘴角微微的张开,童渊的表情微微波动。 “吾隐居世外多年,想杀之人必死,师兄李彦的弟子?哼,你又奈我何?” 古怪… 隐世之人固有的古怪、执拗的性格。 这一刻,在童渊的身上显露无疑! 他一生乖戾,从不为世俗礼法禁锢,除了师兄李彦外,也从未有人阻拦过他。 好! 索性,战至终章!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江东送象,象之大,一锅炖不下! 方才还是艳阳天,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似乎,上天也预示到了飞龙山即将上演的一幕,山脚的酒肆外,隐隐约约传来“踏踏”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来了,童渊手持他的飞龙枪来了。 而当他出现在雨中的一刻,公孙瓒、麴义、张燕、田豫每个人心头均是“咯噔”一响,下意识的凝紧了眼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反倒是典韦,他昂着头,眼角下移轻蔑的望向来人… 口中轻问道:“他便是童渊么?” 沉默… 此间气氛格外的沉默,格外的静谧。 “踏!” “踏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斗笠下,一个面色肃然的身形伫立在众人的面前。 他的身侧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几支长枪,这是精钢锻造的长枪…削铁如泥,同样的,这是吕布留给童渊的。 昔日,吕布就因为这精钢锻造的兵刃输给过典韦,今时今日,他不希望诛杀童渊,是凭着兵器之锋! 只是,童渊对这些精钢锻造的长枪不屑一顾,他尤自握着手中的飞龙枪,一步步的向前。 “童渊,之前的仇怨,今日该了解了吧?” 田豫当先吟出一声… 那一日,他在雁门关上,死亡离他是多么的近! 几十名兄弟,瞬息之间就被他杀掉,宛若清风扫落叶一般! 童渊抬起头看了田豫一眼,脸袋一扬,冷笑道,“无名小卒,这里有你说法的份儿么?” 田豫听到这儿,剑眉竖立,握住手中的佩刀,作势就要冲上去。 典韦将他拦在身后,他双手掐腰,朝着童渊震声笑道:“听说你功夫不错,俺特地赶来会会你!” 童渊淡然而笑。“就你?” 嗖… 张燕身轻如燕,他一个闪身穿梭到了童渊身侧不远的地方,站定之后,说道:“那我呢?” 麴义与公孙瓒亦不示弱,纷纷亮起了兵刃。 麴义用的是一把短矛,而公孙瓒手中握着一柄环首刀,可谁都知道,他更擅长的是背后背着的弓箭。 看到这些人,童渊的笑容加深,点头说道:“不错,一干手下败将,该来的都来了!这样更有意思!” 言及此处,他伸出食指,微微勾起,掩面笑道:“你们一起上吧,省的一个一個的,尽耽误功夫!” 哼… 就在这时。 吕布与杨修从酒肆内走出。 看到童渊,吕布的眼眸眯起,虽然不屑于童渊的为人,可面对这么多人,童渊表现出的气场让他侧目! 只可惜,这次吕布是来永久性的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那飞龙枪不经用,上好的钢枪就在你身边,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吕布指着童渊身旁的“兰锜”,眼眸凝起,冷冷的道。 童渊转头看了眼“兰锜”上的钢枪,再望向吕布,脸上的笑容收敛。 “你在可怜我?” 呵… 吕布冷笑一声,回道。“你、我出自同门,这是你最后一战,还是不要带着遗憾了!” 童渊笑了… 他如何不知道,那所谓“钢枪”的威力。 飞龙枪的枪头是铁制的,而钢枪的枪头却可以削铁如泥,上一次对垒时,他便因此吃过暗亏。 他将手中的飞龙枪抛开,去“兰锜”上取下一把趁手的钢枪,目光精亮,幽幽的说道:“冲着你这枪,这次我不会跑!” 说着,他手持长枪摆开了架势,对着面前所有人大声喝道:“来吧!来吧!” … … 许都城,日头洒在九脊之上。 重檐巍峨的丞相府内,诸葛瑾跪在曹操的面前。 “江东使者诸葛瑾见过丞相。” 听到“诸葛”两个字,曹操的眼眸豁然睁开,沉声道:“诸葛瑾?诸葛?伱是琅琊诸葛氏的族人?” 俨然… 曹操把诸葛瑾与准女婿“诸葛均”联想到了一起。 “正是。”诸葛瑾如实回道。 曹操点了点头,他回忆起,似乎,女儿曹沐与诸葛均闹别扭后,诸葛均就被陆羽派往荆州方向了。 似乎,是为了劝他的一位兄长到来,而这诸葛瑾,俨然也是他的一位族中兄长了! 一家子都快齐聚许都了! “你是江东的使者?在扬州身居何职?” 曹操开口问道。 诸葛瑾躬身回道:“如今伯符将军陨亡,江东无主,在下不过是孙氏的门客,此次来许都城,便是请朝廷下诏,册封扬州牧!” 册封? 这两个字脱口,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眯起。 若然朝廷真的册封孙氏为扬州牧,那“三互法”与“废史立牧”的公约不就彻底消亡了? 朝廷的威信在江东将跌入谷底! 江东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呀! 念及此处… 曹操的眼眸中满是戏虐,对诸葛瑾的提议不置可否。 见此,诸葛瑾恭敬道:“曹丞相贵为大汉丞相,百官之首,江东庆贺丞相官渡大胜,特地送来了一头大象,因为体型庞大,生怕踩坏了许都城的大道,故而暂时圈养在城外!” 大象… 曹操从这句话中察觉出一缕深意。 “江东何其重的大象?能踩坏许都城的大道?” 曹操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森寒,就像是被挑衅了一般。 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平和了许多,这已经是羽儿提前预料到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最关键的是羽儿说过,这是善意! “丞相切勿见怪。” 诸葛瑾连忙解释道:“江东对丞相素来敬仰,无论是迎天子,还是北伐袁氏,都让以孙氏为主的江东黎庶敬佩不已,故而才有献象一事,还请丞相勿要嫌弃。” “不会!” 曹操豁然起身,大笑道:“我曹操怎么会嫌弃呢?既然怕踩坏了许都城的大道,那本相不妨委身去许都郊外一看,不过…” 讲到这儿,曹操缓缓走到诸葛瑾的身侧,语气压低了许多。 “似乎,近来江东孙氏一族的两位公子,正在为那‘继承’之位争得刀光剑影,暗潮涌动吧?” 这… 诸葛瑾脸色一变。 孙权、孙翊两位公子的争夺,很隐秘,而无论是淮泗文武,还是江东各大家族均把此类消息完全封锁,但如今…却被曹操提出,这… “哈哈…” 不等诸葛瑾回话,曹操爽然大笑。“仲康,你去传文武百官,诸位公子,咱们一道去城郊看看这头大象,也看看江东如今的‘乱局’!” 曹操的话意味深长。 “喏…” 许褚答应一声,即刻派虎贲甲士去通传。 曹操却是不慌不忙的朝诸葛瑾指了指丞相府隔壁的府邸。“诸葛公子?你可知我丞相府隔壁的那宅院是谁的?” “不知!”诸葛瑾如实回道。 “御史大夫,白马侯,龙骁营统领陆子宇!”曹操当即介绍起来,一脸的得意。“对了,你弟弟诸葛均还是他的徒弟呢?看大象之前,本相觉得…你应该很想与这位白马侯见上一面吧,哈哈,本相替你引荐。” 说着话,曹操一把抓住了诸葛瑾的手腕,两人一道往白马侯府行去。 … … 白马侯府,大门处。 接到许褚的通传,陆羽出门时正看到了曹操的五舆马车。 “子宇,上来!” 曹操的声音接踵而出。 陆羽直接迈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曹操坐的颇为豪放,陆羽与诸葛瑾跪坐在一张案牍前。 经过曹操的介绍,陆羽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琅琊诸葛氏的大公子诸葛瑾… 而诸葛瑾也知晓,眼前的这位,便是近些年来威震天下,攻敌攻心,算无遗策的白马侯陆羽! 人的名,树的影… 第一次遇到这位擅攻心计的陆羽,诸葛均难免有些紧张。 除了紧张之外,他还有些意外,陆羽太年轻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这么年轻却能工于心计,委实难得。 “咳咳…” 一声轻咳,陆羽风轻云淡的开口道:“雄兔脚扑朔,雌兔脚迷离,双兔傍地走,我竟是分不清雌雄!” “你们琅琊诸葛氏一族很有本事,想不到在我身边许久的诸葛孔明原来是诸葛均,而真正的诸葛孔明却是泰然于荆州南阳港,倒是不知,诸葛子瑜可否知晓这些?” 这… 诸葛瑾沉默,这些年…伴随着陆羽,伴随着龙骁营名声的响彻,“诸葛孔明”这名字亦是水涨船高。 精于百工,屡立战功,运筹帷幄! 世人毫不吝惜对他的赞誉… 可…唯独做兄长的知晓,三弟与二弟算是互换人生了吧? 只不过… 似乎结局与预想的不同,留下的,本以为是祸,哪曾想…福兮祸兮所以,留下的,反倒是赚到了! “亮与均都是吾弟,至于?谁在北?谁在南,在下当真不知。” 诸葛均回道。 闻言,陆羽微微一笑。 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诸葛瑾来这边的目的。 “我听闻,荆州有传言,庞德公与水镜先生盛赞两子,一为卧龙,一为凤雏,不论是‘亮’是‘均’,这卧龙便是子瑜的弟弟吧?现在他已经学成,于卧龙岗躬耕隆田,观时代变?对么?” 这… 诸葛瑾微微一愣。 “白马侯如何知道?” 如果说,方才二弟、三弟身份被陆羽识破,诸葛瑾还觉得情理之中,可…就连二弟于南阳外卧龙岗躬耕隆田?这个…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么? 那么… 此番江东送象,会不会…也在陆羽的算计之中呢? 不等诸葛瑾开口,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东的大象…不过,本侯倒是想问问,依子瑜见,未来江东的‘大象’会是谁呢?” 呃… 诸葛瑾再度哑口。 一贯能言善辩他,此刻竟不知道…或者说,不敢开口。 陆羽问的哪是什么大象! 分明就是孙权、孙翊之争! 太可怕了,陆羽的每一句话都仿佛直击他心头…让他浑身颤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攻敌攻心么? 好一股压迫感… “好了!”曹操笑着说道。“子宇,咱们也该去见识见识江东的大象了!” 其实… 从陆羽的话中,曹操听出了一些玄机。 比如…卧龙?似乎,羽儿很看重这个家伙!而“准女婿”诸葛均赴襄阳,多半也是为了他吧? 五舆马车在虎贲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出发,行至许都城城门外,江东送来的大象已经被百姓包围。 “霍…” 曹操抬起头看着这大象,连连感慨。“逍遥游中有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丞相错了。”陆羽插口道:“应该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诚如如今这大象一般,够大…就是不好吃,不然若是烹杀,恐怕至少得四、五个大锅方能炖出来,费心费力,委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呃… 陆羽的话脱口,诸葛瑾额头上都在冒汗。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是说的江东是么? 他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连忙道:“白马侯,这大象还是不要烹杀的好,如此安置于外,可远观亦可亵玩,不是更好么?” “是啊,哈哈…”陆羽笑着看看曹操。 曹操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若是能称出多重就好了!” 就在这时… 一旁徐徐走来的荀彧摇了摇头,蹙眉道:“如此庞然大物,烹杀自然会废一番功夫,可称重…怕也万难,看,寻常的甲士都到不了他的肚子上!想称出重量,恐怕难哪!” 每一句话…都是话中有话! 荀彧口中,这大象的重量,就指代的是江东的分量…想要算出“江东”的分量,难如登天。 “哈哈…” 哪曾想,陆羽笑了。“是啊,称出大象的重量,可是个难题!” “正好…”陆羽仿佛想到了什么。“近来江东孙伯符将军殒命,孙家二子孙权与三子孙翊争执不下,子瑜既是来向朝廷请封的,可朝廷哪知道该册封谁?不如,按照天意如何?” 唔… 诸葛瑾回望陆羽。 曹操也望向陆羽,心里嘀咕着,羽儿到底想做些什么? “所谓天意,不妨…就请丞相下令,寻能人称出这大象的重量,若是能称出,就封孙家三子孙翊为江东之主,若是不能,则封二子孙权为江东之主?子瑜觉得如何?” 嘿… 诸葛瑾眼珠子转动。 其实,严格的论起来,他是淮泗一派的,也就是支持孙权一派的。 而同行人员中不乏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门人,大家都迫切的想知道,孙权与孙翊的争夺中,朝廷会站在哪一边! 要知道,这八大家族有一条底线,他们看不起孙家,就像是幽州士族看不起公孙瓒一样,江东世家没有看得起孙家的,因为孙家违背了“三互法”,他们不该在执掌江东。 故而,孙策在位时,江东的几大家族几乎是把他当做“反贼”、“强盗”看的。 而江东八大家族的底线便是,不能与朝廷作对! 可现在… 诸葛瑾眼珠子转动。 “如此甚好!大汉天子受命于天,今日许都城郊称象,知天意,听天命!甚好,甚好!” 在他看来… 陆羽就是精于心计,擅长攻心,可这大象的心思如何揣摩?大象会听话么? 再说了… 给大象称重…哪有这么大的秤! 怎么可能? 这下,二子孙权得朝廷敕封,几乎稳了! “哈哈哈…”曹操也笑出声来…“既白马侯与江东使者都同意,那就如此,仲康何在?” “末将在!” 许褚拱手出列。 “传令下去。”曹操大声道:“今日落日之前,若有人能称出大象的重量,赏千金!录入尚书府!”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去通传。 陆羽的眼眸则是微微的眯起。 在他看来… 别说是称象了,就是把大象装冰箱,他也只需要三步就能完成! 当然了…这一次,该轮到那个小家伙表演了。 江东的局势,始终在掌握之中! … … 冀州,常山郡,飞龙山! “看矛!” 麴义脚步如风,当先朝童渊冲去,手中的短矛由下而上,歇挑而出。 童渊长枪一挥,挡開了麴义的短矛,笑道:“你這矛太慢了!” 麴义哪里受过这等侮辱,使出全力,手中的短矛運转如飞,瞬间又挥出七、八下… 童渊只用了一只手,从容的一一弹开,嘴里不住的说道。 “快点,快点儿!再快点儿!” 麴义是个骄傲的人,这一刻,他气的两眼通红,招法虽然越来越快,但却有些乱了… “不好!” 典韦一眼就看出不对,心里嘀咕着,麴义怕是接不了几回合了。 当即双戟挥动,大踏步加入了战局,两人一道合战童渊! 说起来,麴义与典韦都是武技超绝之人,典韦曾经还战胜过吕布,可…此番,他是一力降十会,偏偏童渊的枪法迅敏异常,身形更是辗转腾挪,典韦的双戟竟是有一种,一戟戟都劈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童渊并不怕这种纯粹力量型的战士! 以一敌二,他仍显得格外轻松,身如鬼魅,长枪在两人攻击的缝隙中来回穿梭,翩若惊鸿! 看出两人不是童渊的对手… 张燕侧身加入占据,他用的是短刀,他的速度与身法极快,而他的加入让童渊不再那么的轻松。 不过… 百鸟朝凤枪法的霸道之处就在于神乎其技的变幻。 即便是三人合围,可童渊依旧未露败象! “不好对付呀!” 此刻的杨修眼眸眯起,嘴角微微的咧開…他能看出来,如今三对一,麴义是有力不是对手,典韦是有劲儿使不上,张燕虽快,奈何…还是逊色于童渊一筹! 下意识的… 杨修把眼眸望向了吕布。 他琢磨着,还得让这位“爷”出马… 可此刻的吕布一动不动,他最不屑的就是合围,既然已经开始围攻…他索性就不出手了,等…在他看来,与师傅“天下第一戟”称号相匹的“枪神”没那么容易败了! “呼…” 就在这时… 一道轻微的呼吸声传出,公孙瓒一箭射出,箭势惊人…直取童渊! 而田豫亦是拔刀加入了战局! 五对一,刹那间,战场的局势已经变成了很“公平”的五对一!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百鸟朝凤三点头,童渊葬黄泉 山野中细雨绵绵,风光宜人。 汉帝国进入乱世后,人烟稀少,飞龙山中溪水潺潺,杂草遍地,野花无主自开,一片祥和。 可与这景色既然不同的,是半山腰酒肆前“血腥杀戮”的一幕。 此刻… 麴义、典韦、张燕、公孙瓒、田豫,五个人分持不同武器与童渊的钢枪激烈碰撞。 “嗖…” “嗖…” 连续两箭,公孙瓒弓弩射出,箭势惊人。 当然,他这不算是暗箭,算是明箭,毕竟…是童渊开口,让他们一起上的。 “哼!” 童渊身形闪动躲过了箭矢,他长枪横扫逼退面前众人,一个闪身行至公孙瓒的身侧,长枪被典韦的飞戟牵制住,可童渊还是抽出脚来,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公孙瓒的侧腰上。 公孙瓒也没想到童渊的速度这么快… 被一脚踢倒…这还多亏了典韦的飞戟让童渊无法分身,否则…怕是方才的一个间隙,都足够他被长枪洞穿了。 公孙瓒吃了亏… 张燕的攻势更加剧了不少,他原本名唤“褚飞燕”,身轻如燕…擅长骑术,更擅长刺杀。 左手的短刀挥出,右手袖中的匕首早已蓄势待发,分别取童渊的脖子与前胸。 “呵!” 童渊只是冷笑,嘴角一挑,身子后跃,人在半空,突然一枪将典韦的双戟逼开,落地的一瞬间,张燕的匕首与麴义的短矛已经袭来! 哪曾想,童渊的身体并未落地,长枪的枪锋在地面上一支,人随之又射了出去。 “咔…” 张燕的匕首竟刺在了麴义的短矛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声响,两人均是吃了一惊,各退一步,还没站稳,童渊的“百鸟朝凤”枪法画出了一朵朵银光,分取各人的喉咙! 张燕的匕首与短刀交叉,挡住了童渊的“点”枪… 只听得“哐啷”一声,匕首与短刀火星四溅,受其冲击力,张燕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头一看…短刀与匕首竟都断了一截! 麴义知道童渊身法快,力量也大,没敢用短矛硬接长枪,借着身法将这一击避开,同时回手抛出短矛… 一时间短矛仿似一道流星一般,水银泻地的射向童渊,弧线格外好看,只不过…这好看是伴随着致命的。 童渊不敢大意… 他心里嘀咕着,这么多人,总得先突破一个,当即…竟是迎着抛掷而来的短矛朝麴义冲去。 哐哐哐… 伴随着身侧被划出一道口子,童渊的攻势如疾风暴雨般袭向麴义,麴义没了武器只能后退,双肩被挑开两条小口子,鲜血慢慢流了出来。 反观童渊虽然也被短矛刺伤,鼻梁上被短矛的锋芒划过,横出的一条小口子,鲜血正顺着鼻尖滴落。 两人都受了伤,可无疑,这一回合…麴义已经输了一大截! “呼…” 疾呼一声,麴义接过手下抛来的短矛忍着肩部的疼痛就要再战… 与此同时,典韦、张燕、田豫三人合力再度向童渊袭去。 可怕的是,童渊见招拆招,见式解式,一手“百鸟朝凤枪”法挥舞的风雨不透! 公孙瓒被踢倒,麴义肩部受伤,张燕的武器断裂,田豫也好不到哪去,没少挨拳脚…唯独典韦能与童渊激斗在一处。 五个人齐战童渊,可就是这样,仍然讨不到半点好处。 该庆幸的是童渊要不停的顾及左右,每次出手都无法使出全力,而各個将军也是征战沙场多年,抗击打能力强,战斗的经验也极其丰富,哪怕挨了些拳脚却也没有大碍! “影将军?此人断不可留啊!” 观战的杨修吟出一句…眼眸转向吕布这边。 在他看来,能战胜此人的,怕也唯独吕布了吧? 说起来,杨修是个很极端的人,在他的眼里,除了朋友只有敌人,既然童渊已经把路走窄了,那他就不能留! 反观吕布… 依旧是一动不动,他眯着眼,在看…在观察,甚至是去细品童渊的每一次出枪。 口中不时的轻吟出对方的招式。 “上额第一枪,咽喉第二枪,前胸第三枪!这是‘凤凰三点头’?” “霸王卸甲式,泰山压顶式,这是‘乾坤一掷’!” 吕布准确的吟出了童渊“百鸟朝凤”枪法中招式的名字。 当然… 于他而言,他并没有习过百鸟朝凤枪法,但,这一次…与典韦、沮授一起赶来壶口关的却还有一人,这是陆羽特地派给他的。 ——夏侯惇的长子夏侯楙! 而夏侯楙修炼的武技是陆羽谱写出的那一卷“杨家枪”! 杨家枪融合了姚期的霸王枪,张飞的恒侯枪,尉迟敬德的鼍龙枪,更兼之赵云的七探盘蛇枪、罗成的梅花枪、郭子仪的汾阳枪… 去污存清,去伪存真,是枪法中的集大成者。 而其中,赵云的七探盘蛇枪是童渊“百鸟朝凤枪”的青出于蓝。 “陆公子说,童渊的百鸟朝凤枪法是这世上‘最华丽’的枪术!”一道声音戛然出现… 却不是夏侯楙的还能有谁。 近些时日,吕布没少与夏侯楙就枪法谈论。 而“杨家枪”无疑像是为吕布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究是他也连连赞叹。 枪法…原来,还能这么舞? “是挺‘华丽’的!”吕布语气轻蔑。“华而不实!” 夏侯楙却是继续道:“陆公子书写的《杨家枪》图谱上,标明,任何复杂的枪术都是由最基础的枪术组成,如果将百鸟朝凤枪拆开,摘掉所有的虚招,其实只有一招,那便是基础枪术中的点枪!” “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将枪上的力量集于一点,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而百鸟朝凤中的虚招不过是声东击西,都是为了配合最后的一点。” 言及此处… 夏侯楙手握长枪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来这里之前,陆羽特地告诉过他,这边有一位“枪术精湛”的家伙,与他对垒,更能磨炼他的枪技! 此番…夏侯楙见五位当世响当当的人物奈何不了一招“百鸟朝凤”,早就按捺不住! “小心些…” 吕布罕见的提醒一句。 夏侯楙是陆羽特地派来的,且颇合他吕布的胃口,他不想这小子出事儿! “影将军!放心!” 夏侯楙眼眸凝起,当即加入了战局。 而此时… 随着战斗时间的增长,无论是童渊,还是张燕、麴义、典韦等人,一个个均是气喘如牛,大热天的,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 童渊不愧为当世枪神,无论是枪法、身法,都可谓是出类拔萃,眼前的五人单拎出来,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但…此番,面对车轮战,他的体力渐渐的也扛不住…年龄大了,不能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一样! 而典韦等人打累了,还可以缓一缓,由其余人顶上去,但童渊几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累了也要硬挺着,顶住对方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呼… 逼退眼前的短刀,童渊长呼一口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哼!” 他骤然大喝一声,长枪挥出,银光乍现,借着典韦歇息的功夫…转守为攻,将麴义、张杨、田豫逼退半步后,提身而起,直接从公孙瓒的头上跳了过去。 到得众人围攻的圈外,他才得到喘息的空挡…呼哧呼哧,连续做了几个深吸,这才让就要撕裂的肺又充满活力! 可惜… 没等他恢复过来,公孙瓒怒吼着再度冲了过来,银枪突刺! 被童渊从头上跳过去,这于这位“骄傲”的白马将军是奇耻大辱… 刺耳的银枪破风声接踵而出。 “呵,枪法还不错!” 童渊浅笑一声,银枪横起与公孙瓒比拼起了枪法。 “框啷啷啷…” 不过三个回合,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公孙瓒只觉得手臂疼,踉跄着倒退…可他退的没有童渊进的快,连续两个箭步,童渊的枪几乎就要洞穿他的胸脯! 公孙瓒的身形都没站住…无论是躲闪还是招架,俨然…都来不及了。 眼睁睁的看着银枪刺来,他的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宛若体会到了一抹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 “哐…” 绚烂的火花再度激荡! 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童渊的面前,挡在了公孙瓒的身前! 夏侯楙… 他的枪与童渊的枪交织在了一起。 火星飞溅… 短短的一次触碰,童渊接连变了三尺招,可夏侯楙能准确的识别出童渊的虚招,见招拆招,可他终究在力量上还是逊色于童渊。 一记重劈,夏侯楙俨然架不住童渊的力量…两柄银枪死死的压在夏侯楙的脑门上,终于,夏侯楙“哎呀”怪叫一声,身子好似皮球,在地上轱辘了好远。 果然… 枪法不只是理论,能识破对方的招式,可力量与经验差太多了。 “我…” 此时的公孙瓒欲言又止,他与夏侯楙两个…在枪法上竟完全不是对手的一合之敌! 晃晃悠悠的站起,第一次,他生出了无力感,面对对方强势武艺的无力感。 嗖!嗖!嗖! 又是凤凰三点头,三次突刺,分别刺向夏侯楙的咽喉和小腹,童渊的枪又急又快,眨眼的功夫,枪芒就到了近前。 “来得好!” 这一次夏侯楙不退反进,脚掌猛然跃起,一枪点上,由低击高,枪尖刺破空气,引发尖锐的呼啸声,这一枪是“七探盘蛇”的打法! 枪,乃凶器! 枪术,侧重于进攻,轻视于防守! 杨家枪融合“七探盘蛇”的部分就在于这一式,彻底放弃防守,以攻为守,以命搏命,七枪连环,枪枪见血,招招夺命! 哼! 童渊冷笑,突然收手,收回这一枪,躲开了夏侯楙的一击! 可是,如此一来,可苦了夏侯楙,他想不到童渊竟然怂了,全力以赴,势大力沉的一击根本收不回来,连枪带人撞到了一块石阶上!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摸摸头,脑袋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大吼一声,再度朝童渊杀去! 呼… 童渊第一次长呼口气,此时此刻…他竟是体会到了一抹力不从心! 看着六对一的战局,杨修是心惊不已,他心里嘀咕着,童渊的武功究竟到哪一种境界? 或许… 他的眼眸望向吕布。 或许,童渊的武技尤在吕布之上吧? “你还不出手么?” “不是时候!”吕布的话冷冷的传出。 见杨修一脸惊诧,吕布补上一句。“如果是十年前的我,还会向往着单枪匹马,以无双武技去虎牢关下迎战刘、关、张!可现在…” 吕布没有把话讲完… 可杨修却悟了… 原来,吕布之所以不出手,是在等!他变得,变得不再像是以往那般的莽撞,变得会去分析,会去思索如何克敌?如何完胜! 霍… 杨修不可思议的望向吕布,他…他是在消耗童渊么?吕布…自打师傅救下后,这些年竟…竟变了这么多? …众人齐攻,无数兵刃朝童渊的身上挥砍,这一战斗的超过一个时辰,而童渊看似占据上风,可实际上,他身上受到了多处致命的重伤,换成旁人早已倒下,可他仍能傲然站立,手中的银枪慢了许多,但威力依旧不减。 于空中一次又一次的击起无数枪花…一次又一次的逼退眼前的敌人。 “纳命来!” 典韦飞戟挥出,直接朝童渊的胸口刺来。 童渊没有说话,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鲜血在流淌…脑袋越来越昏沉,手中的银枪仿佛也更重了许多。 在夏侯楙、张燕、麴义的掩攻下… 典韦这一戟,童渊避无可避,身子微微向旁偏了偏,避开心头。 “噗嗤!” 典韦一戟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 童渊吭都没有吭出一声,抬起手,一把按住飞戟,使得典韦无法将飞戟抽回…随后另一手长枪点出,狠狠的刺向典韦。 很难想象… 被典韦的飞戟刺穿,他还能舞出如此快猛的“点”枪! 典韦心头打了个冷颤,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他只能放弃飞戟,抽身而退,哪怕如此,还是慢了一截… 胸前的衣衫被长枪划开了一条口子,血痕浮现…不深,却留了不少血。 冷风嗖嗖的往身体内灌! 能把“古之恶来”逼到这份儿上,让人观之心惊不已! 这时… 公孙瓒、麴义、张燕还想抢攻,却被吕布拦住。 “踏,踏!” 吕布一步一步的走近童渊,而此时,童渊身上的伤口不下二十处,致命伤怕是也有三、四处! 以他如今状态,即便不用再动手,他也坚持不多久。 典韦坐在地上,用裤子上的衣步包裹伤口,“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脸上却是带着亢奋,从小到大,打这么爽的还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他与吕布濮阳城下单挑! 踏! 踏! 厚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吕布已经走到了童渊的面前,方天画戟提起,指向童渊。 “你,像极了曾经的我!” “一根筋,认死理,鲁莽,不知变通!” “可惜,我遇到了一个值得我改变的人,而你,没有!” “呵呵!”童渊笑了,笑的有气无力,他一手扶着长枪,勉强的支撑着身子,一边抬头望向吕布。“想杀我?尽管来!” “呵!”吕布也冷笑一声,他指着童渊身上流淌着的鲜血。“现在的你?还值得我动手么?” 呼… 童渊不可思议的望向吕布。 “我以为你要替你师傅李彦报仇,没想到,你竟如此克制!” “我与你不一样!我的方天画戟没必要去染上一个将死之人!”吕布嘲弄似的看着童渊。“一切都结束了,你为你的性格付出了血与命的代价!” “哼…哼!” 冷哼一声,童渊用枪支地,手扶着枪,他慢慢的站起来,摇晃了好一会儿,才把身形稳住,然后他慢慢的朝吕布身边走去。 直到他站起,说有人才发现,他原本的身子下都是血,宛若一条血泊! 而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血依旧流淌,当走出三步时,地面上已经有一条清晰的血线…森然,恐怖! 距离吕布还有两步,他骤然提起长枪猛地“点”枪! 依旧是“百鸟朝凤”中的杀招“凤凰三点头”,可…因为失血太多,童渊的脑海中已经产生幻觉,他以为吕布就在他面前一步,他的点枪…点到的只是虚影! 而这一枪过后! 咚… 咚! 童渊的身子跌倒,摔在地上,鲜血飞溅…他的眼前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一片。 宛若永远沉浸在黑夜里… 宛若,永远没有了声音! 这是一个彻底的漆黑的世界。 可…突然,前方闪烁出一缕灯火,宛若黑暗中的光,他努力去伸手去握住,可…握住的确是无穷的黑暗! 在光点中,他仿似看到了几道人影,是师傅玉真子…是师兄李彦,是…是他的大弟子张任,是他的二弟子张绣,是他的三弟子赵云,是他唯一的女弟子吕玲绮! 还有…还有颜云…他最疼爱的妻子! 原本这一切…多么的美好,突然…突然这些光变得暗淡,然后…一点点的消散,消散的无影无踪! “童渊累了吧?” 师傅玉真子似乎在开口说话! “师弟,别撑着了!你这性子…早晚会闯祸!” 师兄李彦似乎也在说话… “嗯…”童渊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师傅?当此乱世,缘何你隐居不出呢?”大弟子张任与二弟子张绣的话突然传出。 “我…” 童渊想回答,却说不出口! “师傅,我懂伱!”赵云的话传出。“是因为屠戮你家人的不是胡虏,而是那些**…是他们乔装成强人的模样劫杀了你全家!抢走了整个村子的粮食!让你从小孤苦无依!” “我…”童渊还是想张口,可仿佛他的聲音已經沙哑,已经无法再开口。 “童渊徒兒,你恨这个世界,你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为师…”玉真子的话戛然而止…“你…你要坚强!” 玉真子带着李彦消失了无尽的黑暗里! “师傅!”童渊大喊! “师傅,你的道,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并不认同!”张绣、张任、赵云的话传出。“是有一些**当杀,可…更多戍边的将士,他们的鲜血染红边关?他们又何错之有?师傅缘何要对这些戍边的将士痛下杀手呢?” 这一句话脱口… 张绣、张任、赵云也消失在了虚无中。 最后是吕玲绮…她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童渊,也消失在黑暗中。 然后是颜云…她望着童渊,无奈叹息。 “国仇与家恨?孰轻孰重呢?” 颜云的声音响彻… 继而,她也消失在了虚无。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童渊想追上去,可是,身子已经无法移动。 吕布走到他的面前,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已经失去了神采,他的身子蜷缩着,喉咙哽咽,肩膀不住的抖动着,宛若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嘴唇也在蠕动。 吕布蹲在了他的身边,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听得童渊断断续续的说道:“师傅、师兄…云儿!” “任、绣、云…你们,你们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走…” “爹,娘…你们不要抛下我,带我一起走!不要仍下我一个人!” 说话间,童渊空洞的眼中流下了无限的泪珠。 呼… 吕布轻呼口气。 他微微摇头,旋即方天画戟自上而下,圆月般的锋刃没入了童渊的胸腔! 一切都结束了。 呼… 再度呼出口氣,吕布仰面朝天。“杀童渊者,乃我‘影’,此为私人恩怨,与其他人无关,谁若想要为他报仇,尽可来雁门,‘影’随时奉陪!” 俨然! 吕布这话不是对眼前这些将领们说的… 而是对那些陆羽麾下特殊的将军们做出的“诠释”。 冤有头,债有主!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二哥诸葛孔明,可在草庐中? 雨过天晴。 飞龙山上,树叶上的露珠滴滴落下。几只雀鸟立于树梢上,开始了觅食。 此时,飞龙山山脊处的颜良,面色复杂。 他的身前,一个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妇人正在伙房烧菜,她是颜云,河北名门颜家的大小姐,她抬头环望向天。 “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么?” “姐?姐夫他已经…”颜良一句话说到一半,却是哑口。 颜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呼… 只是留下轻轻的一声喘息。 “良弟,尝尝这五味脯,是不是入味儿了?” 这… 颜良没想到他的姐姐还有这般心情,拿起筷子去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是去年冬天,我与你姐夫一道腌制的肉条,那时候,吕玲绮那妮子还在!” 颜云感慨道… “姐夫,姐夫回不来了…”颜良终于还是把话讲出口。“只要姐一句话,我颜良,还有咱们颜家…” 踏… 不等颜良把话讲完。 颜云表情一顿,当即摆手,她的头低垂了下来,眼眸望向桌案上的五味脯,“人生五味,终究,你姐夫尝到了最后一味,这算是对他的另一种解脱吧?” 她的面颊扬起,整个表情说不出的淡漠… 似乎,她一早就预料到童渊最后的归属。 或许… 或许从他们师徒反目、师兄弟反目…乃至于…她们颜氏姐妹反目时,就已能经预料到。 这是童渊性格的缺陷… 这个缺陷只能容许他隐居世外,可…终究,颜云努力维持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被你姐夫搅和的家里愁云惨雾,罢了,不…不提了,吃…吃肉!” 哪怕是强行克制心头的情绪,可泪滴依旧是止不住的滑落。 “姐…” 颜良去抓姐姐的手。 颜云背过身,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她方才开口道。 “那陆子宇真的是那么跟你说的?” “是这么说的,弟记得很清楚。”话题转移到这边,颜良点头回忆道:“齐有颜涿聚,赵有颜最,汉末有颜良,并处将军之任,竟以颠覆!” 这句话,是陆羽当年与颜良在监狱里聊到过的… 这是后来的《颜氏家训》的话语,意思是说,因为学武,这些祖宗成了莽夫,故而失败被杀,所以颜家子嗣一定要多读书。 当初…陆羽之所以这么说,是考虑到颜家后继有不少忠烈,譬如颜真卿!譬如颜思齐! 看在这些“忠烈”的份儿上,陆羽从来就没想过难为颜家,相反…还循循善诱。 这份苦心…莽夫颜良自然无法体会。 可颜云,这位颜氏一族的大小姐,她最是了解…而她,素来也将家门看的极重。 “你姐夫的死是私人恩怨,与颜氏一族无关!”颜云一字一句的脱口。“曹军北伐,袁氏一族大势已去,你作为颜家门主,将门后裔,你的立场该如何?你效忠的人会是谁?谁能保颜家这将门的荣耀,不用姐教你,你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这… 颜良如何会不懂呢。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家门,无疑…他这姐姐选择了家门。 这并不难理解,这个时代,每一个個体对家门都看的极重。 “弟…弟知道该怎么做!” 颜良沉吟片刻,方才开口。 颜云沉默,只是低头,凝望着桌上的那盘五味脯,淡漠的面颊下,心中的是百转交集… ——人生无常,五味俱全! … … 许都城郊,颍河之畔。 “丞相有令——谁是能称象者,赏千金!” 许褚大声喊道。 无数文臣武将、吃瓜百姓面面相觑…这么大的大象?怎么称呢? 看着诸人为难的样子,诸葛瑾嘴角微微扬起。 他并不关心这大象有多重? 可他却极其关注,这“称象”引发的连锁反应…要知道,陆子宇可是提出,若有人能称出这大象的重量,则朝廷敕封孙家三子孙翊,若是不能则是敕封孙家二子孙权! 如今这情形,看起来…江东这世子之争尘埃落定了。 诸葛瑾下意识的把眼眸转向陆羽这边,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窥探出点儿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 陆羽的眼眸宛若一滩清澈的湖水一般,格外的沉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曹操的心情略微有些悸动… 毕竟,按照羽儿原本的部署,朝廷是要支持孙家三子孙翊的,可如今…这称象?怎么称呢? 就在这时。 “父亲,父亲,看冲儿的!” 一道稚气的童声传出… 所有人寻声望去,却不是曹操最喜欢的儿子曹冲?还能有谁? “你能称象?”曹操蹲下身子,好奇的问曹冲。 曹冲点了点头,他的眼眸望了陆羽一眼,似乎,要在他这位未来的太学师傅面前露上一手。 “这点小事,难不到我!” 说到这儿,曹冲笑着说道。“大象是从船上通过颍水运送而来的,那么想知道大象的重量很简单,再把大象放回船上,在水面所达的地方做上记号,然后再将大象迁下来,再让船装载巨石,称一下这些巨石,那么就知道大象的重量了!” 曹冲微微摇晃了下小脑袋。“孰轻孰重,一称便知,正所谓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 呼… 此言一出,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睁大。 陆羽嘴角咧开,亦是浅浅的笑出声来。 荀彧淡然道:“不错,冲公子果然聪慧!” 曹昂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冲弟的方法与太学中…陆师傅讲到过的一模一样,陆师傅说这叫‘等量替换’!” 戏志才的目光亦是扫过大象,连连点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曹丕眼珠子转动,连忙补充道:“冲弟好生聪慧,不过…若按照冲弟的方法,其实,无需巨石,直接让甲士们代替巨石站在船上即可,还能省去搬运巨石的力气。” 嘿… 曹冲、曹昂、曹丕接连的话语,让曹操笑逐颜开。 “哈哈,哈哈哈…” 他捋着胡子,笑着对诸葛瑾说道。“子瑜啊,看起来,我曹操生的儿子要强于文台兄的儿子呀!啊…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彻… 诸葛瑾的心情却是坠入谷底,按照曹家几位公子提及的方法,的确…称出大象的重量不难。 而这还不是最讽刺的… 最讽刺的恰恰是,这办法作为成年人的诸葛瑾却没有想到! 更讽刺的是,因为“称象”,淮泗集团输了…朝廷册封孙翊,这无疑表明淮泗集团在与江东八大家族的争夺中落入了下风! “子宇…” 曹操不知道诸葛瑾的心路历程,他一扬手,沉声道:“既已有方法,也无需去特地称重,不过,此大象养在城内却是不太妥当,权且送至你太学好了,太学身处颍河之中,雍丘之地,本就是灵气汇聚,添上这大象,相得益彰!” “好!” 陆羽答应一声。 曹操的眼眸再度转向诸葛瑾这边。“子瑜啊,我曹操无戏言,方才既答应了子宇的提议,那么就按他说的做。” “伱明日随我一道上朝,我来替孙翊请一道敕封的诏书!” 这… 诸葛瑾心情不算好,却还是恭敬的拱手。 “多谢丞相!” “回了!”曹操一挥长袖,就打算往城内走去,可脚步敢迈出,他骤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险些忘记!” 他再度转过身面朝诸葛瑾。“我与孙文台可是故交啊,昔日讨伐黄巾,我投身皇埔嵩将军麾下,而文台兄乃是朱儁将军手下第一猛将!我与文台将军纵酒当歌,何其幸哉!” “可文台兄却命丧江夏黄祖之手,我听闻孙家二子孙仲谋乃至孝之人,不妨,明日我替此子向朝廷请一封讨伐黄祖诏书,全了他的孝道,文台兄可不能死不瞑目啊!” 呃… 这… 诸葛瑾一下子心情坠入谷底。 算计了,他感觉自己完完全全的被曹操给算计… 或者说,是被陆羽给算计了。 这是一计套一计,这是连环计啊! 一只大象,将江东的世子之位送到了孙翊手里,如果说,这多少还能够接受…可,朝廷发诏书,派遣孙权去进攻江夏的黄祖! 这就… 偏偏这份诏书还是以孝意当先… 这是阳谋! 明知是陷阱,是削弱,可孙权与淮泗文武硬着头皮,还是得上,这是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 哪怕心中无限的抱怨,可诸葛瑾还是只能拱手。 “谢丞相!” “哈哈…谢什么?”曹操大笑着回道。“我与文台兄这种关系,做些许小事,理所应当!莫要言谢!” 言及此处… 曹操转过身登上了五舆马车,大踏步的往许都城行去。 一边走,一边口中默默的轻吟。 “孙文台子若豚犬耳,生子当如曹子羽!哈哈,哈哈哈!” … … 荆州,新野城,城楼之上。 刘备倚靠着城楼,面色格外的难看。 “大哥还在为袁家兄弟相残,曹操北上烦忧么?” 关羽走到他的身侧,开口道。“兄弟相残、祸起萧墙,这才给了曹操机会,攻破黎阳城,北上伐袁,如今…听闻曹操听从陆羽的提议掘开睢阳渠,这是要引水包围邺城啊!袁氏还能坚持多久呢?” 关羽的语调很低,俨然,不光是刘备…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关羽也感慨时局变幻的迅捷。 呼… 刘备呼出口气。 “不出所料,不出所料罢了…” 刘备摇摇头。“那陆子宇擅于窥探人心,想必,袁家兄弟祸起萧墙也是他算计中的一部分,现在看来,袁氏兄弟拖不了曹操太久了。” “是啊!”关羽点了点头。“倘若曹操将青、冀、幽、并四州收于囊中,那再加上司、徐、兖、豫,大汉十三州,竟有八州落入他的手里!声势滔天哪!” “还不止是这些。”刘备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最可怕的是曹操与陆羽,竟能利用朝廷操控江东世子人选!原本淮泗文武拥护的孙权竟是因为一纸诏书输给了江东八大家族拥护的孙翊,这下…江东是真的分成两派。” 讲到这儿,刘备顿一下。“再加上孙权不得以奉旨与黄祖厮杀于江夏,更是无暇北顾,曹操彻底剿灭袁氏余孽将再无威胁,唉…唉!” 刘备长长的叹出口气。 他压根就没有提到荆州刘表… 因为,提到刘景升,刘备就感觉心累,不光累,还痛…痛彻心扉。 这两天,他不止十次、二十次的提及北上,趁着曹操的注意力在北境,奇袭许都,可…可刘景升老了,已经没有当年单骑入荆州时的豪情,他每日思虑的便是坐饮杯中酒,如何千杯不醉! 更有甚者,为了买到那许都太学酿制的酒水,不惜大肆花销! 唉…唉… 连连的叹息。 就在这时… 踏踏踏! 连续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士卒快步赶来。“禀主公,刘表传话来。要主公前往襄阳,共度重阳佳节。” “知道了!”刘备面色不动,轻声答应了一下。 汉朝时,人们是很讲究过重阳节的,喜庆的习俗也很多,有插茱萸、吃蓬饵(花糕)、饮菊花酒(用句话瓣浸泡过的酒)、赏菊、登高。 这些活动,都是为了消灾辟邪,求得长寿。 作为荆州牧的刘表自然也不例外…遍邀好友,去共同庆贺,共饮美酒! 只是,这喜庆的节日,刘备是一肚子忧伤,哪有心情! … … 郊外之地,临近节日,无数村民都在为筹办节日而忙碌着。 刘备带着一干骑士走官道,行至一处农舍,被无数菊花吸引。 百花丛中,插着许许多多的茱萸,使得弥散在空气中的画像,又有了茱萸的浓烈。 农舍的大门处都用菊花的枝、朵扎成一个个花门,从花门中走过,人们可以随时摘下花朵,或插在帽檐上、头上,或戴在胸襟前! 农舍大门竟还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朝饮木兰之坠露,下联是——夕餐秋菊之落英,一派九九重阳的景象。 刘备难得看到这般“悠然”的景色,竟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行至这农舍的门前,去享受片刻的宁静。 可宁静过后,刘备再度陷入深深的疑窦,俨然…他对兴盛汉室的愿景愈发失去信心,同时也对刘表这等汉室宗亲充满了失望! 就在这时… “先生心中愁云密布!俨然有些心思,不妨老夫为先生卜上一卦,如何?” 突兀,刘备的耳畔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凝眸细看,只见从农舍中徐徐走出一位老者,而他手握的大幡上高书“水镜先生”四个大字。 人的名,树的影! 在荆州,谁人不晓得,有两位隐士! 其一水镜先生司马徽; 其二便是庞德公,可以说…在荆州,他们对年轻人的一个评语,威力不亚于昔日那汝南平舆古城的月旦评! 刘备徒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司马徽。“原来是水镜先生…在下,刘玄德!” “刘使君可要卜卦?”水镜先生司马徽似乎完全不意外。 亦或者说,他等的人就是刘备! “呵呵…”听到卜卦,刘备自嘲道:“人力有时尽,天威莫测呀!” 司马徽捋了捋胡子,淡笑道:“三日前,老朽见一道赤光从天而降,绕城三日不散,而今刘使君体有金色,必是引这赤光之人。” 霍… 刘备一愣,眼眸睁大。“这是?何解?” 司马徽淡笑道:“天道有轮回,世人皆传汉王室以赤帝之后辟国,而今刘使君引得赤光,必是皇室血脉无疑了!” “皇室血脉?”一听到这四个字,刘备失神。“如今的宗氏还有用么?北有隐麟助曹不助汉,南有刘景升、刘季玉偏安一隅。汉室…汉室还有希望么?” 司马徽满是自信道:“见识浅陋之人怎么能认清天下大势呢?这世上英雄不少,可叹,胸有大志者多,成其大业者少,为何呀?因为你想要一飞冲天,那总得有两只羽翼相助吧?也就是文、武两翼。恕老朽直言,刘使君是武强文弱,其部下关羽、张飞都堪称万人敌,可是孙乾、简雍、糜芳等人,哪有什么经国济世之才?” 讲到这儿… 司馬徽頓了一下。“所以说,刘使君只有一只羽翼!刘使君缺少的是一位仰观天下,胸有韬略的军師啊!” “一旦刘使君有了这位军师,那才是如鱼得水,荆州童谣传了三年,最终天命有所归,溪中蟠龙向天飞!岂不正应了刘使君之景!” 这… 刘备顿了一下。“当今天下可称之为俊才者,隐麟陆子宇,颍川荀文若归属于曹操,庐江周公瑾归属于江东孙仲谋,可哪个俊才,归属于我刘备呢?” 看着滿院的茱萸,刘备的心情暗沉如水。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倘若…倘若隐麟陆子宇助他刘备?那…那当今天下,又会是何种光景? 哈哈… 哪曾想,就在这时。 司马徽的话接种而出。“刘使君岂不闻,江东送象,曹冲称象时,你口中所谓的俊杰‘陆子宇’提及的一句话。” “什么话?”刘备一下子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司马徽缓缓转身,负手而立。 “隐麟有言,荆襄有俊杰,卧龙与凤雏!依老朽之见,此二人,得一可于这乱世中立足!得二,可安天下,汉室当兴!” 卧龙? 凤雏? 刘备的眼眸中闪过几许迷惘。 荆州名声响彻的士人不少,黄承彦、庞德公、司马徽! 还有蒯越、蒯良兄弟,还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马良及马家兄弟。 可… 唯独这卧龙凤雏?刘备还是第一次听到。 与此同时… 南阳卧龙岗,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扣动了茅庐的大门。 一道清脆的声音接踵而出。 ——“我二哥诸葛孔明,可在草庐中?”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卧龙、懒龙?仗剑锦衣夜里行! “有熊氏之后为詹葛氏,其后齐人语讹,以詹葛为诸葛!” ——《世本·氏姓篇》 提起诸葛亮,就不得不提到诸葛氏一族。 说起来,诸葛氏是一个古老的姓氏,诸葛亮原本也不叫诸葛亮,叫詹葛亮,只不过…这个姓氏被齐人叫转音儿了,于是就有诸葛一族。 而诸葛家族中亦出过一个有名的人物——诸葛丰! 在汉元帝手下为官,性情刚烈,做司隶校尉的时候,查谁,揭发谁,完全不讲情面! 那时百姓模仿当世大官们的口吻,会说…“怎么好久没见您哪?唉,别提了,被诸葛丰大人叫去喝茶了。” 说起来…按照历史的轨迹,曹操一辈子没有对诸葛亮有一字的评价,但对这位诸葛丰,曹操不吝惜赞美。 ——“我手下这些人敢起坏心思,就是因为没有诸葛丰这样能洞察奸谋、制止犯罪的人!” 而历史上,徐庶向刘备举荐诸葛亮时,也是这样介绍。 ——“此人乃琅琊阳都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乃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 由此可见,诸葛丰昔日的名声何其的响彻! 历史上的诸葛亮与汉献帝刘协是同一年出生的。 就像刘协是皇室老二一样,诸葛亮也是老二,他和刘协都幼年失母,成长为幼儿时,又都少年丧父,然后一样活了五十三岁后,又都魂归碧霄,也算是另一种“同生共死”的交情! 只不过… 诸葛亮与刘协的区别在于。 一个把自己的天下让给了别人,一个则是把硕大的天下啃下来三分之一,献给了自己的主公。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此刻…草庐内的诸葛亮伸了個懒腰,看到黄月英站在床头,眼神中似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当即开口问道:“怎生这般表情,是有俗客来么?” 黄月英顿了一下… “是有俗客来,是‘假’孔明,亦是真的‘诸葛均’!” 听到这儿… 诸葛亮豁然起身。 “均弟来了?人呢?人呢…” 他来不及换衣服,当即往正厅方向跑去,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急切。 … … 荆州,襄阳城,一方馆驿。 两张案牍,刘表与刘备分主宾跪坐… 三樽酒水下肚。 刘表忍不住感慨道:“玄德,这半年未见,你竟是胖了!气韵饱满,身形丰硕呀。” “明公啊…”刘备放下酒樽。“在下四十多岁了,身无寸功,足无寸土,只有髀肉复生啊!” 言及此处,刘备叹出口气,感慨道:“庸庸碌碌,日月蹉跎,老之将至啊!” “玄德…你方才四十就感慨老之将至,我已经将近六十,又当如何呢?”刘表也感慨起来。 在这个乱世,因为徭役,因为天灾,很少有男人能活到六十岁。 要知道,汉代对男人有三种兵役,第一种是到洛阳帝都服兵役,为期两年! 第二种是到边疆戍边,虽然只需要三天,但因为古代交通不便,往往来回的路程就要半年以上。 第三种则是在地方服兵役,每年为其一个月,从二十三岁开始到五十六岁才算终结。 兵役再加上繁重的税赋,几乎掏干了男人的身体。 别说六十岁,就是五十都算是高寿了! 当然,如今乱世,自是不用去服这些兵役,可对于刘备来说,半辈子一事无成…总归让他的心情并不好受。 “玄德,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隐忍多年,苦恼不堪!”刘表刻意靠近了刘备一分。“我想请你为我一决。” “明公提及的可是曹操北伐之事?”刘备反问。 “是,也不是。” 不等刘备再度开口发问,刘表的声音接着传出。“我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琦是我前妻所生,人虽然善良,却性格柔弱,难托大业!次子刘琮是后妻所生,聪明伶俐,颇受我喜爱…我后妻蔡氏主掌内府,其弟蔡瑁亦是荆州的上将军,他二人多次劝我废长立幼,让我好生为难啊!” 这… 听到这儿,刘备的眉头一下子凝起。“明公难道忘了,曹操缘何能突破黄河这道天堑北上伐袁么?” “不就是因为袁绍废长立幼,致使祸起萧墙,袁氏兄弟反目,这才正中了那陆子宇的攻心之计!使得北境黄河沿岸的防线顷刻间瓦解,明公…恕在下直言!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祸之道啊!更何况,您已经说过,刘琦贤良啊!” 言及此处时… “踏踏…” 两个婢女迈着轻快的步子,端上两壶酒来,这酒是新晋采购的许都太学的烈酒,刘表最是喜欢。 两名婢女摆上酒,为刘备与刘表分别斟满后,飘然而去… 只是,其中一个婢女回头看了刘备一眼。 而这个细节,刘备注意到了。 待得婢女走后… 刘表饮了口酒。“唉”的一声他叹出口气。“玄德兄啊,即便我有立刘琦之意,但蔡氏一族荆州望族,势盛力强,他们要不愿意,怕也会兄弟反目,祸起萧墙!” 话聊到这份儿上。 刘备不敢再说了,他举起酒樽。“明公,今日九九重阳,该登高远望…何况,明公当打之年,何必谈及这些呢?祝贵府家人和睦,荆州太平昌盛!” … … 荆州之外,草庐之中。 一张桌案,诸葛亮与诸葛均跪坐两边,诸葛亮打量着诸葛均,诸葛均也打量着诸葛亮。 算下来,他们兄弟两人已经有快十年没有相见了,想的紧哪! 诸葛亮显得异常兴奋。 “均弟这些年,可是让愚兄‘孔明’这名字威震九州了,为兄卧于这草庐之中,许些时候,自惭形秽呀!” 诸葛亮当先开口… 诸葛均微微笑道:“兄长这些年过的可好?我到此南阳港,便听说荆襄名士庞德公把兄长称为‘卧龙’,把司马徽先生称为‘水镜’,把他自己的侄子庞统称之为‘凤雏’,可见这些年兄长不只是卧睡于此茅庐之中!” 成熟,大气,稳重! 这是诸葛亮对诸葛均最直观的感觉,他长大了…不再是昔日里,那个总是事事询问兄长的小孩子。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深邃,像是对一切都洞悉、明了。 想来,这些年均弟在隐麟身边,受益良多呀! “哈哈哈…” 诸葛亮笑道:“均弟说笑了,什么卧龙,不过是庞德公的缪赞罢了,今奉乱世,我躬耕隆田,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卧龙其实就是懒龙的意思罢了,哈哈!” 唔… 听到这儿,诸葛均没有当即回答,而是顿了一下。 他环望了眼四周… “庭院外那两只木制的黄狗多半便是嫂子的杰作吧?” 诸葛均精于百工中的“木艺”,初入院中看到这“木制的黄狗”就感到十分的惊讶,问过童子才知道,这是卧龙的夫人黄月英的杰作。 只是… 听到诸葛均这么说,诸葛亮微微有些惊讶。 如此逼真的“木狗”竟被均弟一眼看出来了么? 要知道,他诸葛亮昔日第一次去黄承彦家拜访之时,可有一则趣闻… 那一次,初入荆襄,诸葛亮应邀去黄府,哪曾想第二道大门紧闭着,诸葛亮好奇敲了两下,门开了…却窜出来两只狗。 一只浑身墨黑,一只雪一样白,汪汪的叫着朝他身上扑来。 诸葛亮想退出去,却拉不开门,两只狗扑上扑下,急得他左拦右挡。 这时从里边跑出来一个女子,照着狗的脑门儿拍了一下,两只狗立刻蹲在了地上不动了,他又拧了下两只狗的耳朵,它们就跑回花坛后面去了。 诸葛亮觉得稀奇,跟过去一看,原来这狗是木头做的,外边缝着狗皮。 他忙问丫鬟,这是谁做的呀?丫鬟笑着跑走了。 而这丫鬟便是如今他的夫人黄月英,这两只木狗自然也是她的杰作。 而黄府之中,不光有木制的狗,还有木头制成的老虎,这百工技艺…黄月英的天赋可不比诸葛均弱,甚至她的木艺足可乱真。 “是了…”诸葛亮开口道:“均弟也是精于木艺,自然能一眼识破这木狗,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兄长…”诸葛均直抒胸臆。“此次我前来的目的,兄长多半能猜到!” 诸葛均一句话没有说完… 诸葛亮眼眸骤然眯起,他摆了摆手。“为兄于此南阳港结实了不少挚友,其中一人名唤崔州平,乃是博陵名士,为兄总是与他在林间石头上聊当今时局,而他总是劝我安生着吧,天下大势本就是治太久而生乱,乱久而治。” “如今汉家天下太平日久,已经到了动乱的时候,何必要出仕去斡旋天地,补缀乾坤,徒费心力呢?顺应天意的人能活的更轻松,逆势而为的人活的辛劳啊!均弟觉得崔州平此言如何?” 嘿… 诸葛均眼眸徒然睁开,他原本也信了天意,觉得…他们诸葛氏从琅琊逃窜,他们兄弟四散逃离,这一切都是天意。 可现在,他不觉得了,跟着师傅陆羽时间越长,他越是能最直观的感受到四个字: ——人定胜天! “哈哈…”诸葛均笑了,朗然的大笑过后,他摇了摇头,一双眸子再度望向诸葛亮。“兄长,苟全性命于乱世,这可不是你选择的道啊!” 唔… 诸葛亮亦是抬眸。 诸葛均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来此之前,陆师傅就告诉过我,说孔明必会以此‘不求闻达于诸侯’来搪塞,可陆师傅善于窥探人心,哪怕没有见过兄长,却已经了然于兄长的志向。” “志向?”诸葛亮重复了这两个字… “没错。”诸葛均点了点头。“昔日,咱们兄弟琅琊一别,叔父诸葛玄带着堂兄诸葛延北上,大哥诸葛瑾带着继母南下江东,二哥带着两位姐姐来此荆州避难…可唯今,二哥这边深耕多年,运筹帷幄,这是要不鸣则已,一鸣冲天!” 很多人提出,诸葛三兄弟效忠于三个势力,为何他们不并肩作战呢? 其实… 这就是家族的生存之道,家族想要存续,不可宝押孤丁,否则万一全军覆没,家族就完蛋了。 分散开来,总能留下一点火种,这一点火种,以后又能繁衍起熊熊的火堆。 在这点上,古代是区别于后世。 后世人特别注重个人命运,而古代的人却潜移默化的把自己的命运绑在家族的战车上,面对这暗潮涌动的时局,家族中人必须组团上!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 ——不鸣则已,一鸣冲天。 诸葛亮没有打断,而是眯着眼,细细的听诸葛均的话语。 “来此荆州之前,陆师傅就告诉我,昔日兄长避祸至荆州时,荆州时局由五个家族把持,旁氏、习氏、黄氏、蒯氏、蔡氏!” “旁氏以庞德公为首,蒯氏以蒯良、蒯越兄弟为首,黄家是黄承彦,习家是习桢、习询、习竺数人,蔡家则是蔡讽!”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兄长运筹帷幄,让大姐嫁给了蒯家的公子蒯祺,二姐嫁给庞德公的长子庞山民,兄长则自己娶了黄家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而黄月英又是蔡家蔡讽的外孙女!五大家族其中四家都与兄长关系密切!” 诸葛均侃侃而谈,有理有据。 其实… 不是四家,荆州习氏一族也与诸葛亮关系匪浅。 要知道,庞家的长子庞安民娶了诸葛亮的二姐,可庞家的次子娶的乃是荆州习氏一族的女儿,诸葛亮的二姐与习氏一族是妯娌关系。 如此算来,诸葛亮与荆襄五大家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便是为此,庞德公才会为兄长‘品藻’,称兄长为卧龙,司马徽亦是会大力举荐兄长,如此算来,兄长哪里是躬耕隆田,便说是‘仗剑锦衣夜里行’都不为过,只是在耐心的等待明主罢了!” 诸葛均说的不错… 按照诸葛亮的背景与政治资本,他怎么可能安安生生的安贫乐道? 苟全性命于乱世也好! 不求闻达于诸侯也罢! 这些,都是提高身价罢了! 所谓“待价而沽”! 嘶… 听到诸葛均的这些话,诸葛亮的眼眸凝起,他下意识的心头颤了一下。 哪怕是此前对这位善于攻心的“陆子宇”有些了解,但…如此赤果果将他的行为,将他的心里描述出来,这样的人如果是对手的话,委实有些可怕呀!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诸葛亮开口道:“这些,真的是陆子宇说的?” “若非是师傅?还能是谁呢?”诸葛均睁大了眼眸,再度开口:“陆师傅还知道兄长这些年养成了看《左传》的习惯!” “说兄长对《左传》中‘以人为本’的思想极其热衷与推崇,若非受制于时局,师傅都想南下与兄长细细的聊一聊《左传》,聊一聊其中的‘国将兴、听于民’!” 霍… 如果说之前的“待价而沽”还没什么! 可…当《左传》,当“以人为本”,当“国将兴、听于民”这些话脱口。 诸葛亮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心境已经是波涛汹涌,连连起伏。 他有一种感觉,哪怕这些年身处这隆中,可…他的心境依旧没有逃过那位隐麟的窥探。 ——好可怕的隐麟! ——好可怕的窥探人心之术! 当然… 至于陆羽提出《左传》,是后人基于诸葛亮的行为,得出的推断。 关羽有多喜欢看《春秋》,诸葛亮就有多喜欢看《左传》,而《左传》是以鲁国历史为线索,记载了春秋各国的重要史实。 其中,着重记载的是各诸侯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法令、外交、文化、历法、天文、风俗等状况。 这些都让诸葛亮受益匪浅。 其余的,碧如“以民为本”、“法治”的思想,诸葛亮治蜀时,就特别注重顺应民心,为民兴利,他提出的“圣人之治也,安其居,乐其业”、“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仇”都是受到了《左传》的影响。 《左传》里还强调人才的重要作用,诸葛亮治蜀时也特别注意人才的使用和培养,所谓“治国之道,务在举贤”便是他提出的。 至于《左传》中还有军事思想,比如“师出以律,失律则凶”、“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先之以身,后之以人,则士无不勇矣!” 这些也对诸葛亮心中军事体系的建立产生重要的影响。 还有卫文公“务材训农、通商惠工”的农业思想; “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外交思想; 以及其中《烛之武退秦师》、《吕相绝秦》等嘴炮攻击的范例都对诸葛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也是为何他会坚持与吴国结盟,共抗曹魏。 为何,他能舌战群儒,嘴炮本领厉害的惊人! 当然…这些《左传》中学习的内容,诸葛亮从未外漏,可偏生,經由诸葛均的嘴巴,一句句的傳出。 这更让他对陆羽产生了无穷的复杂心境。 窥探人心,攻敌攻心,原来是如此的可怕! … … 许都城,校事府。 “诸葛均那边可有消息?”陆羽步入校事府当先问这一条… “还没有。”郭嘉放下了手中的案牍,如实回道。 看陆羽颇为郑重的表情,郭嘉补上一问。“子宇似乎对这个‘真·孔明’很是热衷?曾经如此,今日还是如此…难不成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还真让你说对了。”陆羽语气严肃。“这人…别人可是把他比作管仲、乐毅!” 霍… 听到这儿,郭嘉眼眸一眯,感慨道:“管仲、乐毅的名声功盖寰宇,子宇拿此人比他们,有些過了吧?” “哈哈…”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他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奉孝若是想听,我给你讲几个有关他的民间传说如何?” 唔… 民间传说? 郭嘉一下子来了兴致。 当然,他哪里知道,后世把诸葛亮传得神乎其神,单单陆羽知道的传说都不下百个。 不过… 许多传说中,亦是指向明确。 从水镜先生司马徽那儿,诸葛亮学会了纵横之术。 从老丈人黄承彦那儿,诸葛亮学会了阵图兵法。 从“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这句俗语中廖化他爷爷‘廖九公’那儿,诸葛亮学会了处理各种紧急事情计策,包括空城计。 从庞德公那兒,他得到了“卧龙”之名。 那么…问题来了。 从黄月英那儿,他又学会了、精通了什么呢?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古道马迟迟,卧龙岗上目断天垂 黄月英对诸葛亮的影响很大。 这可不单单是教会了他连弩、连射、百工那么简单,更多的在于黄月英本身的身份。 黄月英的母亲是蔡讽的长女,黄月英的亲妹妹嫁给了刘表做填房,这一对姐妹还有名将蔡瑁这么个亲兄弟! 蔡讽的姐姐嫁给了曾经的太尉张温。 不夸张的说,诸葛亮见到蔡瑁得喊一声亲舅舅,见到刘表,呼唤一声妹夫也并无不可!左勾右连,可以说,诸葛亮与当时的权臣、诸侯、名将都有了亲密的关系。 这是黄月英带给他最直观的福利! 说起来,当初还是黄承彦主动把女儿嫁给诸葛亮. “闻君择妇,身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配! 这是未来老丈人对诸葛亮说的。 意思很简单,我闺女满头黄毛,一身黝黑,你娶不娶? 哪曾想 诸葛亮想都不想,直接就笑纳了! 这事在荆襄传得满城风雨,坊间流传一一“莫作诸葛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实际上,黄月英并不丑,而且还是标准的美女,只是因为乡里的女孩子嫉妒她,就传出她丑陋的名声,黄月英也想借此观察下诸葛亮。 于是,拜师司马徽期间,就扮成了丑女,还让父亲替她向诸葛亮提亲。 结婚当日,洞房花烛,黄月英头顶一块儿红盖头,设下三道考验,诸葛亮一一闯过,掀开红盖头时,才发现黄月英脸上的胎记都是假的,都是贴上去的,他面前的是一个美人! 也就是从这件事儿起,后世成亲就用起了红盖头 而娘子坦诚相待,诸葛也坦诚相待,将他不是“诸葛均”的事儿如实告知,次日,荆襄的大家族几乎就都知晓了。 当然.. 陆羽讲述给郭嘉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比这些要玄乎十倍的坊间传说。 “民间有传说..”陆羽跪坐在主位上,细细的开口道:“说诸葛亮的第一世是‘姜子牙封神的时候,上神说他骨骸太差,不足以修仙,所以他只好重新转世做人。’ “第二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做成诸葛亮,而是转成了‘小孙子’孙膑,成为了战国时期的代战神,到诸葛亮,这是第三世!做了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弟子!’ 唔.. 听到这儿,郭嘉有点晕,他睁大了眼睛,感觉有点玄幻了吧? 似乎,陆子宇很少去用这么玄奇的语气去讲述一个人,还是这么一个年轻的人。 陆羽的声音还在继续。 “坊间还有一种说法,说司马徽并没有收诸葛亮做学生,而是给他推荐了一个老师,汝南灵山的一個名唤‘酆玖’的人,说他熟谙韬略,还特地带他去引荐。” “酆玖经过考察,发现诸葛亮心性极好,坚韧好学,于是就拿出了压箱底的秘籍《三才秘篆》、《兵法阵图》、《孤虚旺相》,让他好好揣摩。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等诸葛亮尽得书中奥秘后,酆玖师傅又告诉他,当今汉室衰微,让他去寻刘备济世救民!诸葛亮觉得不靠谱,毕竟与曹丞相,江东孙氏,襄阳刘表比起来,刘备太弱小了。’ “可酆玖却如此评价刘备身边的助力,说什么关羽乃是解梁老龙,张飞是涿郡玄豹,以后还会有常山巨蟒、襄阳凤雏、长沙虎母、西凉驹子、天水小龙相投,这些都是好帮手,要诸葛亮勿要迟疑!放手去做!’ 这故事,陆羽讲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 这是他从元代的一本名唤“仙鉴”的书中看到的,故事的名字叫做《诸葛亮拜师》。 如今(事府就没有外人,索性陆羽就把这些“神话”故事娓娓讲出,让郭嘉对卧龙也有几分了解。 当然了。 如果按照《历代神仙通鉴》中的故事,就截然不同了。 这一则故事中,是诸葛亮主动去汝南灵山拜了酆玖为师。 酆玖一百天就交给他各种道术,然后酆玖送他下山,给他举荐了另外一位高人,让他学习更高深的道术。 这位高人住在武当山,叫北极教主! 结果诸葛亮到了北极教主这儿,北极教主天天让他洗衣、烧饭、就这样过了几年,诸葛亮没有半点的不耐烦,终于,北极教主把最高深的道术教给了他。 最后诸葛亮学成下山,回头一看,武当山没了,就去找酆玖,结果灵山也没了! 当然.. 这个故事更玄幻! 陆羽压根连讲都没讲.. 不过,一个人能让后世编出无数条神乎其神、神鬼莫测的故事,也足可见这个人的不简单了。 “子宇?过了吧?’ 哪曾想,郭嘉笑了,笑的十分的开怀.“按子宇这么说,诸葛亮是修仙三百年才发现咱们是大汉吧?哪有这么神的?’ 陆羽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指向了郭嘉的身侧,郭嘉扭过头,身侧案子上摆放着一本书。郭嘉回望了陆羽一眼,见他指向的正是这本书,看样子是要让他品读一番。 郭嘉提起了书籍,题目是醒目的三个字《论诸子》! 他琢磨着陆羽特地指出这本书,想必别有洞天,翻开第一页,细细读了起来 可这不读不要紧,一读之下,郭嘉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老子长于养性,不可以临危难!” “商鞅长于理法,不可以从教化!” “苏、张长于驰辞,不可以结盟誓!’ “白起长于攻取,不可以广众;子胥长于图敌,不可以谋身!” 呃..郭嘉眼眸渐渐的张开,上一次看到这么灵性的文字,还是陈琳的那封“讨贼檄文”,还是那一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霍. 郭嘉不由得拍案而起。“子宇?这是你写的新作?’ 在他看来也唯独陆羽能写出这么精辟,这么大胆,甚至还有一些嚣张的文章。 至于这文章中的内容,简单点解释 就是老子的道家学说,对平时修身养性来说是好的,但面临危难之时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能躲,躲不过就得死! 商鞅的法家学说,可以让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但是用来教化百姓,太死板不知变通,不行! 苏秦、张仪舌头巧,会说话,善辩论,这样的人擅长劝人背反,而不利于人与人之间缔结盟约后遵守誓言。 白起屡战屡胜,能攻城克地,但是不能治理和安定百姓! 伍子胥擅长图谋敌人,却不懂自我保全 还有尾声与人约会在桥下,遇到暴雨抱着桥柱不走,宁可被洪水冲跑,这样的人擅长遵守诺言,但,这不是一个找死的呆子么? 王嘉这个人如果遇到明主,没问题,但是遇到心胸狭窄的主子,他也没戏唱。 汝南月旦评的许劭许子将,他对于人物的评价精准客观,可这样一-来,不是让人们互相争斗,彼此看不对眼,甚至互相残杀吗? 所以,用人要用他的长处,学东西也要学他的精华...不能不分好坏,也不能心存门户之见!凡事、凡人、凡物,都要捡着能为我所用的来用,这才是用人用世之道。 难怪,郭嘉笃定这一篇《论诸子》是陆羽写的 除了他之外,谁敢抨击历代先贤?这也太大胆了!太嚣张了。 只是.. “奉孝,这《论诸子》可不是我写的,便是那诸葛孔明写的!这一卷亦是我私下里派(师傅的人去襄阳抄录来的。’ 讲到这儿,陆羽的眼眸眯起。“现在奉孝觉得,这诸葛孔明如何?‘ “治世之才!”郭嘉当即吟出。 可..短暂的惊诧过后,郭嘉摇了摇头,他何其敏锐?如何会不通晓越是这等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心气越高,岂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招募? “子宇,恕我直言,这种人才怕不是一趟就能请来的!”郭嘉提醒道。“你这次派人南下怕是要吃瘪了 陆羽点了点头,对郭嘉的话表示认同。 “三趟也请不过来。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诸葛亮摊子铺这么大,与荆襄五大名门望族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庞德公称其为“卧龙”,水镜帮他编故事..各大家族都在力捧他! 如今,诸葛亮的名头,时髦点说,他就是荆襄地界士人里最靓的崽。 价已经拉高了,接下来自然是进一步的拉高,比如“三顾茅庐”,不仅要选到心仪的主公更要一出草庐,即坐到最核心的位置上! 而这些...都是曹营无法带给他了! 诸葛亮如果加入曹营,那身价就跌到谷底了!他的位置不可能高过颍川才俊,他琅琊诸葛氏也无法混进颍川才俊的圈子里,注定要被排挤,被打压! 诸葛亮何其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去呢? 至于江东孙氏,亦然如此,江东分两派地方豪强与淮泗文武,无论诸葛亮加入哪一方,他的身份地位也无法居于前列。 他要选择的必须是潜力股,未来发展空间大,武将足够厉害,但谋士少的可怜,这样他诸葛亮才能一跃龙门,被当成宝贝。 还得口碑好,内部竞争不激烈,这样宽松的环境,更适合他的发展。 便是为此.. 从陆羽派诸葛均南下的一刻起,他就想到了,诸葛均是不可能劝他的兄长北上。 而诸葛均此行的目的,或者说是陆羽的目的嘛.. 呵呵! 既然..你不会主动来投,那好,就让你弟弟“打服”你,让你那所谓的“心高气傲”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从这点上看,诸葛均此行与其说是招募兄长,倒不如说是向兄长宣战! 许都城外五十里处,一队百人的胡骑队伍扎起了大帐。 他们是来迎亲的队伍,左贤王亲自而来,只为迎娶那位传说中曹家的长女,换得匈奴与大汉的平安! 山坳里,一座座白色的帐篷已经组成,他们的马队不被允许进入许都城,故而.这里便是他们暂时的家。 帐外...簇簇篝火升腾而起,那些解鞍卸甲后的匈奴兵们都围火而坐,并在这些熊熊燃烧的火堆上,架起了整只整只的肥羊。 很快,随着油脂被火苗舐得“嵫嵫”作响的声音,这些肥羊熟透了,空气中就充满羊膻味儿和焦肉味儿。 匈奴兵们开始他们的晚餐,一个个撕咬着烤肉,抱起酒囊,“咕咚咕咚”的往口中灌着马奶酒,还有人边吃边唱着匈奴人的歌。 夜更深,对于账外那些酒足饭饱的匈奴兵们,俨然帐篷是多余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帐篷内休息,就在火堆旁,席地而卧,带着一天的劳累,酣然进入梦乡! “看到了?’ 就在这时,附近的丛林中,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出。 说话的是赵云,而他的身边除了一千龙骁骑甲士外,唯独何晏一人。 “看清楚了。” 何晏点了点头 “在塞外,这就是胡人的生活,你能适应么?”赵云关切的问道。 当年加入白马义从,赵云与乌桓人打过几年的交道! 匈奴人这些习性他都了解,可..何晏乃是大将军何进之后,从小养尊处优,哪怕是扮做“王妃”嫁入匈奴,他能适应那边的环境么? 天为盖、地为庐的环境! “没问题的!”何晏重重的点了下头。“不过是一些习俗罢了,慢慢就适应了,只是..”何晏欲言又止.. 赵云一下子就会意。“你是担心我扮不好左贤王?露出马脚是么?’ 何晏点了点头,未来,他与赵云是一对组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俩都难逃厄运。 故而,何晏是真的担心赵云,担心他演不好 “这样,在行动之前,我先去尽可能多的接触下这位左贤王,将他的语气、语调、生活习惯一-记录下来,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这样最好!”赵云点了点头。 哪曾想就在这时,何晏直接脱下了外衣.. 呃一.赵云一怔,惊问道:“你这是干嘛? “接触左贤王啊?总不能以男儿身去接触吧?”何晏回答的云淡风轻。 “你.价就不怕被他识破么?”赵云连忙追问。 何晏并没有回答,而是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女装,一边借着火把照着铜镜梳妆打扮,一边回道:“子龙将军觉得?我会被识破么?’ 话音落下. 当何晏转头望向赵云时,赵云整个人愣住了,原本盘起的头发梳成了垂云鬃,面如冠玉盈长而略远。 稍加填充,纵是一个男人,亦显得丰腴尤在,形如满月,前额宽因而光亮,显得那么清丽而尊贵,通体修长曲线优美。 这 这. 赵云是瞠目结舌,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曹沐”是何晏扮的,他怕是都要误会身边的是一位绝美女子了吧? “咕咚!’ 究是心如磐石的赵云,此刻亦是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这莫说是南匈奴左贤王春心萌动了,就连他常山赵子龙也有那么点儿心头悸.悸动连连! 这..这谁顶得住啊? 荆州,南阳卧龙岗。 草庐之中。 诸葛亮轻摇下头。“均弟,这一趟,多半你要失望了!我暂无投曹的打算!何况,均弟已经在曹营?曹营兴,则诸葛氏一族兴!我何必再去呢?” 抛开了家族存续的桎梏,诸葛亮回答的很坚决。 “呼... 诸葛均呼出口气,他似平一早就预料到了兄长会这么说。 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不出陆师傅所料,兄长无意北上!” “唔,就连这个,你那位陆师傅也算到了?” 诸葛亮反问。 诸葛均点了点头。“兄长布下如今这荆襄棋盘,是在等那所谓‘仁义’的刘玄德吧?’这. 被点明心中所想,诸葛亮不置可否。 诸葛均的话还在继续。 “所谓货卖识家!’ “如今曹丞相北伐袁氏已经开始,谁都知道一统北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兄长此时若投奔曹营,是锦上添花,兄长的地位也绝无可能跃居颍川士人之上!此为其一!’ “其二,陆师傅曾言,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不可得!’ “兄长虽然声名鹊起,可在曹营中决计难展抱负,唯独此刘玄德,如今的他也差不多步入了绝境!一方面受制于刘表,兵微将寡,一方面身边缺乏谋主之人,还有一方面,他太需要二哥了,需要二哥编织出的这张荆襄人才的大王!他对二哥之倚仗,普天之下,不会有诸侯可以比肩!’ “兄长这些年居于荆州,却依旧对天下时局了如指掌,(事府打探,依附于咱们琅琊诸葛氏的琅琊荀氏、琅琊陈氏没少帮兄长打探刘备的动向!此为其三..故而,师傅哪怕从未见过兄长,却已经能笃定,兄长属意之人乃是刘备、刘玄德!” 霍.. 听到这儿,诸葛亮豁然起身,负手而立,他面朝窗子深吸一口气,惊叹道:“陆子宇真乃神人也!’ 诚如陆羽预判的那般,诸葛亮对曹营太了解了,那里谋士如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诸葛亮看似冷静,骨子里却是个高傲的人,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值得自己奉献、付出、呕心沥血、一展长才的主公! 放眼天下,这样的主公人选,只有一个了! “既陆子宇已经预料到这一点,又何必让均弟南下?徒劳呢?”诸葛亮开口反问。 诸葛均似乎早有准备。 “师傅要我来此,是告诉兄长!”诸葛均的语气变得严肃,变得冷冽。“时局是一直在变化的,现在兄长不願意投身龍骁营,不代表日后不愿意,请不到兄長,师傅会命我在将来的战场上打败兄长,擒到兄长!陆师傅之于兄长,企盼效仿沮授,效仿贾诩一般..而这..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他骤然抬眸,迎面直视诸葛亮那犀利的目光。 “二哥,小时候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中!这些年,离开了你的庇护,均长大了不少,也想与二哥真正的对垒一番,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内政上!权且试试自己的深浅!也试试二哥的深浅!’ 霍.. 诸葛亮的眸子紧紧的凝起。 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結住了。 兄弟相争,各为其主么? 啊.. 先是冷笑,可紧随而至,诸葛亮爽然笑出声来。“哈哈,均弟,愚兄听到你这一番话,很是欣慰! “果然,你长大了,从今日起你闯下的威名愚兄全都还给你,从今日起,你便是诸葛均,我便是诸葛亮,日后在战场上,咱们兄弟一决雌雄!无论孰胜孰败,咱们诸葛氏一族都赢了,都能笑到最后了!’ 一席话,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言及此处 诸葛亮抚琴助兴. 荡气回肠的琴声悠然而起,宛若阳春三叠,叠叠都往高处去,到了最高处,依旧是余韵不歇! 诸葛均却是咬着牙,听着兄长的琴声,他想起了师傅陆羽曾唱出过的一首歌谣! 一一大圣此去何为? -一踏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古道马迟迟! 卧龙岗上,目断天垂! (Ps:这里诸葛氏一族的部分设定,引用了电视剧‘风起陇西’中琅琊诸葛氏的设定,比如诸葛亮是刻意等刘备!强烈推荐观众老爷们去看看最近的热播三国剧‘风起陇西’!我看过之后的感觉是,三国竟然还能这么写?)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汉家女子,亦可在马背上生活 许都城郊,白色的帐篷处,骤然土路上扬起了冲天的尘烟,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一干南匈奴的甲士听到了这熟悉的马蹄声,便知道,他们的首领来了,皆肃然惊呼起来。“左贤王来了,左贤王来了!’ 此来迎亲的左贤王名唤“冒顿”,他与当年大败刘邦于平城的冒顿单于名字相同。 他也继承了先辈的作战英勇,见识甚广,因而受到匈奴人上下的尊重与爱戴。 说话间.. 左贤王冒顿嘞住马缰。 连同谷蠡将军在内的所有匈奴兵将皆下马,向他施礼。 左贤王冒顿也翻身下马,他身高足足有八尺,体格异常的健壮,腰间一柄长剑,剑鞍处乌黑发亮,足蹬一双皮靴,透过这些体现南匈奴男子的装束,会给人一种气质不凡的感觉,粗犷豪放中竟隐隐带着几许汉家儒将的风度。 “听闻丞相长女来此?人呢?’ 左贤王冒顿左右环顾. 谷蠡将军单膝跪拜,连忙答道:“曹沐姑娘替曹丞相慰军,我等不敢怠慢,已经引入大帐 “好!’ 左贤王冒顿点了下头,迈着龙骧虎步往大帐方向行去。 拨开大帐的门帘,跃然眼前的是一个身姿倩美的背影。 当这道背影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人的心头不禁都为之一震。 她啊不,准确的说,是他何晏那个“她”,“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左贤王冒顿,则是那样的一脸正气。 “曹沐见过左贤王。” 何晏迎面直视左贤王冒顿,落落大方的开口。 “咯噔... 左贤王冒顿心头一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撩动他心弦的“女子”,媚而不妖,秀儿不艳! 不单单是她那“绝美”的容颜,更是身处这匈奴大帐,却落落大方,风度翩翩,给人的感觉便是见过大世面的“大家闺秀”! “汉人有一个成语叫‘虎父无犬女’,近日一观,曹沐姑娘不愧是曹丞相的长女!,左贤王称赞道。 何晏微微一笑,一笑倾人城。 紧接着,女声传出.. 没错,何晏被称为傅粉何郎,他是能吟出“女声”的,不是“夹子”,是那种很知性的女声! 再说了,整个魏晋,何晏的颜值都能排到前三! 纵是男扮女装,能比他更夺魄的女子也不多见! “父亲听闻左贤王已经抵达许都城郊,特地派我来劳军,父亲说了,胡人不拘礼节,他为尽地主之谊,权且也让我这‘女儿’不拘礼节一次。’ “哈哈哈...’ 何晏的话颇合左贤王冒顿的胃口,这样“不拘一格”、“有胆魄”的“女人”他才喜欢。只是 短短的一番交谈后,两人均是陷入了沉默。 左贤王打量着何晏的同时,何晏也打量着他. 在左贤王看来,眼前“女子”眉清洁、目晶晶,行如惊鸿,顾盼生辉,飘飘然的姿态宛若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仙子! 而在何晏看来,左贤王也极出乎他的意料,脱去了披在身上的戎装,其内是一件绣有花纹的绫罗制长裙,外套一个绣袷,看上去完全是一位儒雅的书生。 而环顾四周,左贤王的帐篷内摆设也极为雅致,案几上都是墨宝书籍,帐篷四壁装饰着八叉的美丽鹿角,地上还铺放着一张虎皮..特别是那挂放在帐内的精致的胡笳.. 这让何晏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甚至刹那间就分析出,哪怕是用人皮面具,可赵云扮不成他的模样,这些墨宝书籍,这些胡笳赵云要学会需要太多功夫了。 当然,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最致命的是身高,虽然身形魁梧上看,赵云与左贤王差不多,可身高上两人差了一截,左贤王足足有八尺,而赵云是七尺半。 身高的差距是没办法弥补的! 想到这儿,何晏的脸色沉了下来。 此间的气氛有些沉寂,左贤王见“曹沐”不动声色,他笑了,并亲自给她端上了果品和奶酒。 当先开口道:“沐姑娘的父亲是曹丞相,听闻曹丞相师承于蔡邕先生,哪怕身处胡地,我却也听闻过蔡邕先生的大名,出于对他的敬仰,我冒顿一向对汉族的文化十分敬慕,这是块儿挖掘不尽的丰富宝藏啊!如今,能结识沐姑娘,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左贤王把姿态摆的很低。 “当然了,我冒顿不喜欢强人所难,这婚事是曹丞相与呼厨泉单于定下的,若是沐姑娘对我不满意,我大可以去说服我家单于!姑娘也可去说服你的父亲!’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表白自己,假如曹姑娘不愿意去适应大漠孤烟,我亦绝不强求。”左贤王这么一说,倒是把何晏说的不好意思了.. 当然,左贤王这么说,并非虚情假意。 自他第-一眼看到何晏,就感觉发至内心的喜欢上了“她”,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太特殊了! 胡人虽豪放,可对由衷喜欢的女人,亦是想要俘获这女人的心! 就在这时. 何晏那黑白分明,如秋水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左贤王好大一会儿,他才泰然的答道:曹沐自幼就跟随父亲亡命于这乱世,早就练就了一身超常的适应各种环境的本领。我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弱不禁风! “再者,我汉家女子知道何为大义?父亲让我去做的事儿,我便会做好,一如曾经的昭君公主、细君公主、解忧公主一般,入荒沙大漠之地,羊膻游马之邦,以实现和亲大计!” 霍 如果说方才,左贤王对“曹沐”的还只是好感。 那么现在,当听到他这番话,左贤王几乎能体会到“她”内心如疾风中挺拔的小草一样的柔韧,对“她”的爱慕更升腾了许多。 话讲到了这里。 左贤王也不想转弯了,“你、我都知道生命的可贵,作为丞相之女,你让我体会到了截然不同汉家女子的忠贞与守护,我敬佩你的选择,不过眼下还不需要那么壮烈的举动,话挑明了吧,我很愿意保护你!’ “保护我?怎么個保护法?”何晏打断了左贤王的话,他感觉他已经接近胜利了,他已经成功用“曹沐”这个身份抚触到了左贤王冒顿的心! 只有与他更多的接触,用心的接触,才能探明他一切的习惯。 “哈哈,请相信我,这个保护,就是我会把你带到南匈奴,让你做我的王妃!”左贤王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话。 即刻,他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何晏的脸,看“她”是如何反应? “...”何晏故作惊呆,一言不发。 这是欲擒故纵。 左贤王冒顿也不再说了,他知道,这次的姻亲已经是板上钉钉。 他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我的家乡,你们汉人称之为大漠荒原,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啊,-年四季风景如画,夏日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处处充满着勃勃生机;冬日里,银白色的旷野,会使任何人的心胸一下子变得豁达。到处牛羊遍野,骆驼成群,臣民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我们那里没有你们汉人的外戚、宦官,也没有割据一方的诸侯,更没有争权夺利、草菅人命,或许你会喜欢上那边!’ 讲到这儿,左贤王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匈奴人和你们汉人一样,也是讲究地位的屈尊,我们的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单于王,单于之下,就是我左贤王了。到了那里,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希望怎样生活,我就让你怎样生活!你吃不惯羊脯和奶酒,我会为你造膳汉食,建造汉屋!‘ 听到左贤王如此诚意 何晏的心真的有所悸动了。 “咕咚”一声,他咽了口口水,方才开口道:“那倒不必,怎么说呢?大王的一番厚意,曹沐已经体会到了。可妾既已决定出嫁塞外,心里就做好了依胡俗生活的准备,不过这总需一些适应的过程,将来,大王会看到一个汉家女子,是怎样在马背上生活的!” “好,痛快!‘ 左贤王冒顿高兴极了,他无比亢奋的看着何晏 如果说此前,他只是为了娶一房“阙氏”,那么现在,他是由衷的想要俘获眼前“女人”的心! 他命人送来酒水 用匈奴人的方式,他们两人手指沾酒,弹向天空,然后一饮而尽! 这算是坚不可摧的誓言! 之后,何晏徐徐退出了这边,回许都城方向去了,左贤王冒顿则是将“她”送出好远!学习胡俗,似乎是强人所难 可这一刻,不止是强人所难,更是强人锁男! 至少,何晏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极其重要的一步! 十月,许都,太学。 “这一则天文的常识,仓舒你来背一遍?’ 遥遥可以听到陆羽的声音在学堂内传出,这段时间待在许都,陆羽给太学生们上课的频次也多了不少。 当然,能上陆羽课堂的可不是寻常之辈。 每一个都有背景。 而仓舒是曹冲的字号,陆羽很喜欢这个公子,甚至.陆羽试着揣摩老曹的意思,既然把曹昂剔出世子第一梯队,那么.未来的世子多半便是曹冲了吧? 作为太学生,陆羽对曹冲很是留意 “十月是立春。”曹冲朗声道:“又叫小阳春,所以每年十月北方,在冷时候一定会有三天左右,会转成暖的,虽然不像春天般暖和,但气温的变化也极其明显,而冬天是吹西北风的可偏偏十月的小阳春可以在这三天当中转为东南风,东南风一吹气候也就转暖和了。” “不错!”陆羽点了点头。“继续背,有关江面的特性也背一遍。’ “江面亦是如此。”曹冲继续背道:“长江中下游,冬季盛行西北风,可如果是在小阳春的这三天,几日暖阳天气后就会刮起东南风,若是两军于长江交战,最需要注意的便是风向的改变,有可能使得战局翻转。’ 这一节课,陆羽教的不是别的,就是气候中“小阳春”这一项。 而演绎中诸葛亮借东风也好,三国志中,黄盖凭着在江边生活丰富的经验,预判到东风将至也,罢! 这些都是有关“小阳春”风向变化的环节。 甚至,早在《易经》十二辟卦中就有记载。 陆羽专程教授给眼前的这些太学生。 曹昂、曹丕、曹植..连带着典满、许仪等人一个个连连点头,像是又加深了许多印象。 倒是曹丕,主动张口问道:“有关‘小阳春’的常识,陆师傅已经教了三节课了.弟子时常在想,如今也是十月,也快到了那小阳春?陆师傅教授这些,是否与邺城的围困有关?陆师傅难道是要用这‘东风’?’ 曹不的脑子最是活络,通过陆羽教授的内容,他已经联想的十分深远。 诚如他所说. 半年过去了,如今黄河以北的局势是,袁尚出兵南皮进攻他的好大哥袁谭,而曹操听从陆羽的提议,掘开睢阳渠,引水将邺城团团围困,足足围了三个月之久。 袁尚担心是围魏救赵,不敢回来救! 可偏偏,邺城因为守将审配的缘故,竟是守的固若金汤.当然,这个固若金汤其实有很多的水分,毕竟渠水已经将邺城围困,邺城的粮食还能撑多久?邺城那些守军的士气还能撑多久?这些...都是未知数。 似乎 只差一个契机,曹军就足以攻克邺城,彻底的将袁氏一族的根基断送! 可这一个契机会是什么呢? 曹不想了许久,可偏偏听到陆羽提及的这“小阳春”、这东南风,难免会联想到一起。只不过. “陆师傅,不有一事不明。’ 曹丕是最喜欢问问题的那个...似乎,他很擅长通过问问题拉近与老师之间的关系。 “有问题,不妨直说。’ 陆羽伸手示意.. 曹不当即开口。“其实,陆师傅若是要攻克邺城,何其容易?只需要完全掘开睢阳湖的水即可,邺城的城高却高不过徐州下邳城,泗水能倒灌下邳,漳河水亦能倒灌邺城,这不是一举就能够收服北境么?何必只是引水围城三个月,却引而不发呢?’ 比起“小阳春”与“东南风”,无疑曹不更在意的是引水倒灌邺城,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稳操胜券的局面..可. “子桓的这个问题?你们有能解答的么?’ 陆羽环望面前的一干太学生. 摇头,所有人连连摇头,就连曹冲也不懂,为何这么简单就能破城,却引而不发呢?“好..那么接下来,我就跟你们讲讲为何我始终坚持,不能真正的引水灌城!” 陆羽缓缓起身,他负手而立,郎朗开口。 “是,只要彻底掘开漳河水,整个下邳城就会被洪水倒灌,所有守军、将士、百姓顷刻间沦为水中鱼整!不出一日,邺城也能够破城! “但,站在曹丞相的角度,他不能这么做!诚然,引水灌城是大功,也会即刻得到无数人的颂扬,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可史官的笔下呢?他们会记载,丞相曹操引水灌城,致使整个邺城生灵涂炭!‘ “曹丞相北伐,一是朝廷公义,而是北境民心,民心不可欺,更不可弃!故而,哪怕是邺城朝夕可破,卻決不能真的引水倒灌,这会讓曹丞相在五年之后、十年之后成为众矢之的!北境的民心更是覆水难收!‘ 提及引水倒灌这种事情.. 陆羽其实下意识想到的是清朝时的周培公。 他亮出红衣大炮,大杀四方,明明只要下令炮轰,王甫臣重兵把守的平凉城就会被夷为平地。 可哪怕如此. 他却放弃红衣大炮,支身前去劝降王甫臣。 他对图海的一番话,陆羽印象深刻。 “如此炮轰下去,恐怕不是歼敌,而是屠城了!” “城破之后,生灵涂炭,人畜不留,你、我虽然取胜了,功成名就,但是朝中的御史 们却饶不了你、我!丹书青史也饶不了你、我!日后不免有小人进谗,说你、我放纵兵马,残害百姓!’ _“那个时候天下早已太平,人们早就忘了我们今天是如何流血的,只记得我们一顿炮 火灭了平凉三十万百姓!到那个时候,就连皇上也不得不让我们做替罪羊!” 陆羽很欣赏周培公,欣赏他的人间清醒。 而陆羽身处曹营其实做的最正确的事,是帮助曹操避免了很多次无畏的屠城,杀降不降!同样的,邺城是当世人口最多、发展程度最繁荣的城郡,不要万不得已,不能引水倒灌。陆羽把这个意思讲述给了诸多太学生。 曹冲是第一个回过味兒来的 他大眼睛眨动。 “那么师傅?若是不引水灌城,还有什么办法,能取邺城呢?” “这个嘛!”陆羽眼珠子眨动.. 其实对于邺城,他早有部署。 试想一下. 曹操围城三月,在邺城守军、百姓的眼皮子底下把城外的粮食给割了,更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挖出沟渠,把漳河水引进来,使得邺城变成了一座彻底的孤城。 可以说,这三个月对于邺城守军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 若不是因为审配的“严刑峻法”,他们早就投降了。 可即便如此,这种崩溃边缘的情绪还是会不断蔓延,审配能压得住一时,可当此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时,更可怕的反噬即将来临。 而这股“反噬”,陆羽预测的是第一百天。 也就是陆羽的行动,距离现在,还有十日。 老牌的守城专家,向北而生的审正南..他一定想不到,最先崩溃的人,恰恰是他至亲之人 “这是一次很典型的军事案例,十日之后,你们可以看看,邺城是如何门户大开,曹丞相是如何兵不血刃取下邺城!‘ “别忘了,比引水倒灌更可怕的是恐惧的情绪,是人心的背离,是毫无希望的绝望!”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___“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 书友,这段你怎么看?同来)起十点读书,跟书友一起畅谈! 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一-“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 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一“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一-“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一-“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一-“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邺城之中。 所有的袁军士卒几乎是绝望的,望着城楼下那一条条壕沟中的大水,他们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说起来.. 刘备最擅长藏心术,可曹操却极擅长攻心术,他知道邺城守军能扛下来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效忠于袁家。 既然这样,曹操就把这羽儿提及的“攻心”给发挥到极致! 他派遣人马把缴获的袁尚的印绶、官服拿到城外展示,并且封赏袁尚手下投降的两个将军马延与张顓,这两个示范效应太要命了,几乎让邺城的守军彻底崩溃。 “呼... 长长的一声叹气,驻守邺城的审配,他的心情比守军还要沉重。 可偏偏,作为主将,他不能把情绪外漏,即便是天要塌下来,他也必须坦然面对。 “你们主公已经完蛋了。 一-“你们还死撑着干嘛?’ -“你们到底是为哪个打仗?赶同投降,曹军善待俘虏!” 城楼下,曹军的传令兵连续的大喊着。 每一个城楼上的袁军甲士脸色都不好看。 审配的意志真不是一般地坚强,他深吸一口气,面朝所有守军大声动员。 “现在曹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二公子袁熙从幽州派来的援军已到半途,我们不愁没有主公!' “坚持下去!坚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 书友们个个都是人才!快来「起%点读书」一起讨论吧 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没有夜光,也没有星光! 突然,邺城东城门下亮起了诡异的火把.. 城门悄然打开。 紧随而至的,守在城外的曹军接踵而入,一干守军默契的一言不发,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里又变得万籁俱寂,只剩下虫鸣与蛙叫,就仿佛东城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 夜已深. 一名袁军侍卫引着一个斗笠男子步入了西城门上的官署之中。 男子年过五旬,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见到官署之中的审配时,方才掀开斗篷,拱手。“正南,许久未见了!’ 审配抬起眼眸,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田丰,还能有谁? “元皓.”尽管提前已经知晓来人的身份,可审配依旧显得很激动,疲倦的面颊一扫而空,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田丰的手。“昔日听闻,袁公下令杀你,又听闻你逃遁了出去,我是既惊又喜,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 审配与田丰的关系十分要好! 说起来,他俩都算是冀州名士一派,与南阳那帮子“外地人”比起来,他俩是十足的“本地人” 优越感是有的! 情谊,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哈哈哈,整整三个月,就属今天,我审配最是高兴了!啊..哈哈哈.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 夜已深。 赵云却久久不能入睡,他睁着眼,腰间的宝剑抽出一半儿,看着剑身,他的目光愈发坚毅。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头渐渐的舒缓。 口中轻吟。 “想不到…想不到陆统领在刘备身边还埋伏着这么一手!” 言及此处… 他想到了陆羽提及的三个任务。 其一,南下荆州,投诚刘备。 因为童渊的缘故,赵云的南下是情理之中,不会受到刘备的怀疑。 更因为刘备与赵云曾经有过交际,赵云很容易就能够得其信任! 其二,保护甘夫人与刘阿斗。 不…准确的说,不是刘阿斗,而是曹阿斗! 原来,甘夫人的儿子是曹丞相的…虽然离谱,可…听过这件事的始末,赵云除了惊诧外,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原来…陆公子早已开始于南地布局! 甚至,陆羽提及,刘备的战略重点势必为西川,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其夺下西川,换取进一步信任的同时,替甘夫人与曹阿斗攒下一片江山! 其三,建立荆州以及南部的情报网… 赵云清楚的记得,陆羽专程在校师府开设“间军司”,就是协助赵云收集南地情报,而“间军司”均以代号著称,赵云的代号为“烛龙!” 起初… 听到这三条任务时,赵云整个人是懵逼的。 他突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怪不得,怪不得…陆公子用师兄张绣替换了他去做南匈奴的左贤王,比起扮演左贤王,卧底南地的任务无疑更加重要。 而陆羽的布局,亦是让赵云震惊不已! 不过… 赵云能体会到,或许…这是最快捷,亦是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纷乱的世道,给百姓们谋得一些福祉! ——卧底! 想不到,昔日的白马义从,昔日的常山赵子龙,今时今日竟成为了一号卧底! ——风起南地! … … 胡笳声在公主府外悠扬的传来。 这声音与匈奴人用沙哑嗓音所唱出的哀戚胡歌截然不同… 胡歌让人听着只会感到阵阵思乡的酸辛。 可这胡笳声时高时低,时疾时缓,有时如青风直上重霄,有时如玉龙潜入深渊,它是在捕捉人们心头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好像是鸾鸟求盼,又好像是玉龙觅俦! 深谙乐理的何晏,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位南匈奴的左贤王竟是这般出色的乐手。 只是… “一切都结束了!” 何晏低着头,心头轻吟,他收起了内心中的悸动。 这三个月,他都是在演。 不是么? 为了计划,亦为了他胸腔中追逐的那别样的“封狼居胥”! “曹姑娘,深夜来此是乱了规矩,可我还是想见到你,谁也无法阻拦…”左贤王冒顿的声音接踵而出。 “进来吧…” 没有抗拒,也没有小女人固有的“欲迎还拒”… 何晏说的坦然… 只不过… “踏踏!” 铿锵而急促的脚步声刚刚响起,一张大网已经将左贤王冒顿困于其中。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豪爽、憨厚而又多情的左贤王,那双至诚、坦然的双目,那剽悍威武的身躯,即将永远的留在这许都之地! 大漠中文武全才的英雄将换一副全新的模样,携带着他的王妃…再度杨帆起航! … … 狱卒带着陆羽、郭嘉、张绣、何晏走过地牢阴森的甬道。 何晏换回了男儿的装束…与其他三人截然不同,他的神情忐忑而紧张。 来到南匈奴左贤王的牢房外,狱卒开门,骤然的亮光下,几人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看到牢房中的左贤王冒顿被五花大绑。 手戴镣铐,一双眸子却是瞪得硕大… “为什么?为什么?” 他撕心裂肺的大吼,只是…这地牢之中,不会有任何声音传递出去。 何晏轻轻的捂着嘴,眼眸中竟是有几滴泪珠。 牢门打开,陆羽一行人步入其中。 “左贤王!” 陆羽当先开口… 此刻,左贤王冒顿瞪大的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何晏。 因为,比起他被关入这牢狱之中,他更在乎的是…是曹丞相的女儿“曹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男儿身! “居然,居然…” 冒顿呻吟道。 “抱歉!”何晏低声回了一句。 陆羽却继续道:“左贤王,委屈你要在这牢狱里呆着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不过…你待在这儿对你们胡人好,亦对我们汉人好。” “为什么?为什么?” 左贤王冒顿紧紧的盯着何晏… 陆羽没有回答,只是吩咐身侧的校事头目。“速速为张绣将军上装,务必一模一样!” “喏!”一干校事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取出人皮面具… 当人皮面具贴在张绣的面颊上时,冒顿发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了眼前,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亦或者是那孔武有力的拳头,一模一样…每一处都一模一样。 登时… 他明白了什么。 “你骗我,你骗我…” 他尤自朝何晏大喊。 错付了,这位多情的左贤王…终究是错付了。 陆羽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 一言毕,陆羽转过身离开了此间… 他不想解释那么多。 尽快,这一次的和亲有着许多额外的因素,可…陆羽还是喜欢明朝时的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喜欢“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的壮语! 只不过,这豪言壮语的代价会死很多人,并不适用于大汉… 陆羽选择的方法…是尽可能多的避免损失。 虽然… 有那么点阴险! 要知道,按照历史的记载,黄巾之乱以前,大汉有五千万人,到赤壁之战已经只剩下一千四百多万,至于夷陵之战时,大汉仅存九百万人,更别说西晋时期的七百多万人! 人口的消亡,有疾病、瘟疫…亦有战争的损失! 在这点上,陆羽能做的其实不多。 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多让一些人活下去,终究,未来的大魏也需要人口来建设呀! 故而… 很多时候,在布局时,他都没有选择过王道、霸道,反而是通过一些计略、谋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或许,这便是《孙子兵法》中提及的另一种“保全”吧! 当然… 这对左贤王冒顿是不公平的; 甚至对南下,成为“烛龙”的赵云也是不公平的,可比起千千万万的百姓,一个人的牺牲与奉献似乎又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踏踏…” 随着陆羽的走远,郭嘉也默契的离开了此间牢狱。 将这一方空间留给何晏与左贤王冒顿。 而这位多情的冒顿,他从眼眸目眦欲裂…渐渐地到和缓,到知悉了一切。 要知道… 历史上的他,从来都是一个多情种。 如果按照历史的车轮,蔡昭姬没有遇到陆羽,他会在第一任夫君卫仲道与父亲蔡邕逝世后,在去白马寺祈福归家的途中,被这位左贤王冒顿掳走! 之后便是…成为了南匈奴左贤王王庭中最尊贵的王妃。 谱写出了“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的“胡笳十八拍!” 甚至… 当曹操将蔡昭姬接回中原后,这位南匈奴的左贤王因为太过思念,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他是胡人中罕见的“情种”! 此刻… 面对何晏,知晓了一切的左贤王冒顿带着悲壮的语气开口。 “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么?”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何晏当即回道,他转过身,闭着眼睛…却没有留下,那最后两个字的回答。 ——爱过! 诚然,他男扮女装,接近左贤王是有怀揣着目的。 可…这个男人有太多地方吸引他了,当何晏完全代入“曹沐”这个角色中,他真的有那么三个月的情不自禁! 不过… 今日之后,南匈奴将再无“左贤王”! 踏! 踏! 伴随着何晏的走远,牢狱中万籁俱寂,唯独剩下左贤王冒顿那彷徨的叹息声! “唉…” “唉!” … … 太阳已经升起,曹操坐在邺城的衙署中,他的身侧,许褚与虎贲军肃立等待,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接踵传来。 审配被虎贲军五花大绑的押解了过来。 与之一道赶来的还有田丰,还有崔琰,还有许远,还有辛毗… 其实… 昨夜审配被抓住后,辛毗就怒从心中来,冲到牢房内,朝他抡起马鞭,一边狠狠的抽,一边破口大骂。 今日…再度看到审配,辛毗冷冷的吟出一句。 “今天,你死定了!” 要知道辛毗的家人可都是惨死于审配之手。 再加上“汝颍门阀”对“冀州才俊”的痛恨,他对审配的恨意…由来已久。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把冀州给毁了!”此刻,审配忍着疼痛,行至辛毗身边时,恶狠狠的补上一句。 “至于…就凭你?能决定我的生死么?” 审配把目光转向曹操这边。 看到审配,原本曹操还起身一下,可他仿似回忆起什么,又坐下来…整个人显得淡定自若。 要知道… 来此邺城之前,曹操特地与陆羽聊到过审配。 而羽儿对他的评价很高,也很正面,却唯独一条,审配是不可能投诚的!无论如何也不会! 对于羽儿的话,曹操是笃信的,故而…他没有像对其它降将一般,亲自松绑,而是就这么坐在这儿。 “审正南,你、我许久未见了吧?” 曹操开口… 他与审配是旧识。 “哼!”审配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曹操继续道:“正南?你可知道,今日是谁开的城门?” “谁?”审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 “你侄儿审荣!”曹操拍了拍手,后堂审配的侄儿审荣快步走出,行至曹操面前时,拱手行礼。“曹丞相。” “原来是…是你这小子!”审配脸色骤白。“小儿不足为用,才使得我,使得我到如今地步!你这小儿该死!” “叔父…”面对审配的指责,审荣挺起胸脯,没有半分的怯意。“叔父只想到自己的忠贞,可曾想到家门的延续?可曾想到数万百姓,将士们的生死!愚忠不可为!” “哈哈…” 借着审荣的话题,曹操豁然起身,他行至审配的面前。“正南哪,你的性子还是与以往一样,刚毅、执拗、极端、嫉恶如仇!” “这样的性子哪怕是在治世,亦是逃脱不了成为一个勾心斗角的小人,于权力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的脑子还算是清醒…你痛恨郭图、逢纪等人,把诺大的袁氏基业搞得四分五裂,听闻辛毗投诚于我,你更是义愤填膺,杀了他全家!可惜啊可惜…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哈哈…” 听到这儿,审配怅然的大笑了起来。“曹阿瞒,前些时日攻城,我只恨那时没能射杀你!来吧,给个痛快的。” “满座均是投降之俘虏,唯独我审配一人是死节之忠臣,我便是入阴曹地府,也好过苟活的你们,快…把我砍了!”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眸垂下,挥挥手… “杀了吧!” 当即,有虎贲甲士将审配押入刑场! “吾君在北,但求面北而亡!” 审配尤自大喊,他转过身,跪向北方… “嗖…” 大刀挥舞,血溅当场! 诚然,审配不是一个成功的人,甚至…在三国之中,他都不算一个英雄,但…他却依旧让后人肃然起敬。 倒是…戏志才有些诧异。 “丞相?缘何要杀了他呢?” “这个问题,我与子宇聊过。”曹操眼眸微眯。“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身陨事小,秉节事大。” 言及此处… 曹操再度睁开眼眸。 “走了…” “丞相去哪?”戏志才连忙道… 曹操脚步一顿,“去祭奠下我那位好大哥,一切都结束…” 其实… 曹操出征之前,陆羽唯独再三强调了一件事儿,那便是进邺城之后,当先去看望下袁绍这位老朋友… 说起来,这个老朋友是被他们曹氏父子给气死的! 如今…他们父子又占了人家的地盘,未来还要霸占人家的妻女,收编人家的将士,无论如何…流下几滴眼泪,是表演的需要,更是收买人心的需要! 当然… 即便没有羽儿的提醒,曹操也会来。 他祭奠袁绍,是发至内心的行为… 早在汉灵帝时期,曹操与袁绍就是少年挚友,年少时一起叛逆,一起与命运抗争,长大一点儿后,又一起成为“愤青”! 曹操担任议郎时,曾多次上书灵帝,直谏宦官误国,袁绍直接与何进谋诛宦官! 后来,因为董卓乱国,两人共同举兵… 而曹操被徐荣打败后,去扬州募兵,又遭逢新兵叛乱,势单力薄之时,又是袁绍施以援手…使得他曹操能依附在袁绍的羽翼下慢慢成长。 只不过… 到后来,曹操击败袁术、陶谦、吕布,势力越来越大; 袁绍也平定了北境四州,明面上,两人虽然依旧是互相扶持的挚友,可理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代表的人,也截然不同! 两人愈发的渐行渐遠,形同陌路! 直到最後… 這对少年时期的挚友必须在友谊与势力之中二选一,而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 官渡、仓亭、黎阳、邺城四战! 曹操毫不留情的将少年玩伴的基业全部蚕食。 如今,作为胜利者的曹操,他站在了冀州这块儿富饶的土地上。 一面是喜,一面是忧,喜的是自己在北方再无强敌。 忧的是,他虽成就霸业,却是踩着少时朋友的尸体上走过来的! “唉…” 曹操望着城外袁绍的墓碑,目光愈显疲惫…却无一丝一毫的闪躲,他亲自起身帮袁绍擦拭了下墓碑。 “本初啊,你生前与我争夺天下,可死后也不过是占地六尺!” “终究,咱们这么辛劳,是想让咱们的孩子们能过得好一些!” 言及此處… 曹操的眼眸眯起。 他想到了羽儿,想到了顿丘羽儿的娘,想到了经过顿丘的那条河,想到了自己担任顿丘令时与羽儿他娘在河边玩闹! 也想到了谯沛,想到了故乡…想到了童年母亲离世时,陪伴着他孤独童年的蚂蚁… 唯独没有想到天下… 天下再大,他最后的归属还是与袁绍一样,不过六尺之地,只看…他能为这天下留下些什么罢了。 “冉冉老将至!何时反故乡!” “神龙藏清泉,猛兽步高岗!”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安可忘?” 诗兴大发,一首诗罢,曹操抚着袁绍的坟哭了起来,哭的是惊天动地…哭的是凄怆悲凉! 最后… 曹操用袖子抹干了眼泪,再三拜别挚友后,缓缓起身…似乎要走! 许褚快步跟上。 曹操则是补上一句。 “本初兄的遗孀刘夫人还在邺城内吧?” 呃…许褚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今晚,安排一下!” 言及此处,曹操看了许褚一眼,旋即迈着龙骧虎步,大步离去… 只剩下许褚在风中凌乱! 当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凌乱,在许褚看来,他这位主公…方才的眼泪是真,今晚的逍遥也是真! 当即,许褚摇了摇头。 为袁绍添了一培土。“袁绍啊,你就放心吧,你妻子,咱们丞相会替你养的,跟着咱们丞相,比跟着你,日子舒服多了!” 突然间… 袁绍的坟上仿佛长起了青苔,所谓…轻轻原上草! … …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间军司司尉,代号“鸡肋”! 异族的马队,向北行进。 张绣与何晏离开了故土… 当然,准确的说,自打离开故土的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就不再是“张绣”与“何晏”,转为左贤王冒顿与左贤王王妃“曹沐”! 一如昔日,汉朝将宫女王昭君封为公主,嫁给匈奴一般,真真假假,真假莫辩,又一次别样的“和亲”再度于这片土地上上演。 进入胡域后不久,马队就遇上了一场沙暴… 怒吼的狂风,旋转着将黄沙抛上天空,再嘶鸣着把它们摔向大地,粗砂粒无情的抽打着人脸,疼痛无比。 身外的景物,似乎只剩下“昏天黑地”! 尽管…张绣与何晏有所准备,可这大漠的沙暴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就宛若他们此行一般… 充满了凶险,充满了未知! 而数百人的马队,必须像被一根绳子串系起一样,这匹马的头与那匹马的尾相接,谁都明白,谁失去了前面的马尾,就等于被抛弃在漫漫的黄沙之中。 “呼…呼…” 一身汉族女装的何晏,坐在马车内,尽管有车篷当着,可还是无法忍受这沙暴的肆虐… 他突然想起陆羽的话。 这塞外胡地,荒凉至极,便是送给汉人,汉人也不会要。 而一旦不要,那就算是杀再多的胡人部落,也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匈奴换成鲜卑,鲜卑改名为乌桓,他们早晚会卷土重来,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纵然是十个冠军侯霍去病依旧解决不了塞外匈奴的问题! 唯独… “这…这黄沙之中,真的…真的能种出粮食么?” 何晏心头喃喃… 若然换成一个别人提及的,他一定会把这句话当成是“戏言”、是“胡闹”,可…偏偏,这话是隐麟说出口的,那…无论如何,也得试试呀! “怎么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马车内的动静,隔着窗子,张绣询问道。 何晏赶忙把脑袋凑到了窗边。 确定只有张绣一个人,何晏方才提醒道。 “你不该这么问…” “那该怎么问?”张绣一脸茫然,他感觉他模仿的冒顿已经很像了,无论是样子,还是行为习惯,甚至语气也是惟妙惟肖! 呼… 何晏顿了一下。“冒顿是不会这样问我的,他只会说,‘草原上的风对我们而言,是温和的,生活得惯了,就会有所体味!” 呃… 张绣一愣,他突然发现,他对冒顿的理解是表象的,而何晏的理解才是打从心里的。 不过,这些似乎不重要。 因为… 他就快要变成了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南匈奴左贤王! … 傍晚,风总算是小了一些,马队到达了一个像是“驿站”的地方,这里有几间泥沙垒筑的土房。 张绣下令扎寨安营… 而他进入何晏的屋内,试着去感受那些风…不断的将细沙透过门缝,吹进屋来,只是…和外面比,唯一的感觉,就是很细腻,很舒服…得亏张绣从小生活在雍凉的武威,那里也是成片的荒漠,虽然沙暴比不上这边大,好歹…很容易去适应。 晚饭时… 有胡人送来羊脯和马奶酒,张绣则下令让将士们好生歇息,就连守夜的士卒也只安排了寥寥几人。 随后,他面朝何晏。 “就是这里了吧?” 何晏点了点头。 别说,他一身女装打扮,让张绣看的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也奇怪,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长的这般倾国倾城? 良久的沉默后,何晏当先开口。“张将军?当初陆公子向你提及此事时,你就没想过拒绝么?毕竟…此行很是凶险!” 听到这儿…张绣放下了手中的马奶酒。“你莫要小觑我,胡人虽然悍勇,可比起羌人来还差得远呢。” “在我们西凉,便是耕地的女子身侧都会竖起一柄长矛,随时与来犯的羌人拼命!” “只是这些?”何晏继续问… 张绣的眼眸微微的眯起,沉吟片刻,他方才开口。 “哪个男人,又能拒绝‘封狼居胥’的诱惑呢!呵呵,冠军侯没做到的,保不齐我张绣能做到呢!” “陆子宇这小子就是擅长攻心,我心里想的,被他完全拿捏住了!” 呼… 何晏轻呼口气,他缓缓起身,站到了窗子前。 是啊… 只有生活在边陲,才会对“封狼居胥”,对“冠军侯”产生别样的情绪! 感受着外面的细沙,他的眼睛渐渐的眯起。 “封狼居胥是么?” 就在这时… “敌袭,敌袭…” 骤然,有胡人的喊声传出。 紧随而至,根本不等胡兵从帐篷中窜出,无数战马已经接踵杀来,他们身着的是乌桓人与袁军将士的装扮…他们的目的俨然只有一个… ——杀戮! ——无情的杀戮!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弥漫的修罗场! 整个几百人的胡骑,因为守备松懈,一夜之间被杀戮殆尽… 这支左贤王的心腹军队,这支最熟悉左贤王的队伍,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唯独剩下左贤王与十几名护送曹沐的龙骁骑士! 而他们无有例外的都身负重伤… 还是因为有附近部落的南匈奴人支援,才得以逃生! 次日,他们被附近的部落带回了龙城! 而现场总总迹象表明,劫掠迎亲队伍的,便是袁绍的兵马与乌桓人… ——左贤王重伤晕倒! ——左贤王王妃在十几名亲卫的掩护下突围…却也负了伤。 几日后… 匈奴王庭震怒! … … 夜色垂降,阴影笼罩中的校事府更显威严狰狞,深不可测。 陆羽放下手中的书简,瞅了眼窗外的夜色… 郭嘉与沮授也身处其中,正在审阅着一系列急报! 就在这时… “杨公子到,司马公子到!” 一名校事禀报道。 紧随而至,杨修与司马懿步入屋中。 “徒儿拜见恩师。” 杨修与司马懿异口同声… “你们回来就好了,任务完成的不错。” 陆羽微微一笑,旋即示意他们坐下… 尽管没有太多的夸奖,可…杨修与司马懿清楚,陆羽让他俩来此校事府,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有校事也步入屋内,打算奏事。 可看到除了陆羽、郭嘉、沮授外,又多出两人,不免疑窦。 “这两位是自己人,奏事即可。” 陆羽吟出一声… 当即校事展开了几幅画卷,这是一副莽莽黄沙、浩瀚大漠中的画卷,一队胡骑正在驻扎,夜深人静之际,却被另外两支骑兵队伍给袭击,大多数陨亡,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人里,有一名红色衣袍的汉家“女子”! 她也受了重伤… 这些幸存者均被送往匈奴王庭。 司马懿、杨修看到这儿,尚且不明所以,校事却已经开始奏报。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从现场留下的痕迹中看,只能判断出是乌桓与袁家兵马动的手…” “很好!”陆羽点了点头,眼眸转向司马懿、杨修这边。“南匈奴与曹丞相结亲…缔结同盟,这无异会让袁家与乌桓忌惮,而袁家与乌桓本就是姻亲关系,他们劫掠南匈奴的骑队理所应当。” 尽管没有完全讲明… 可这么一番话脱口,足够杨修与司马懿脑补出一幅幅画面。 当然,具体的他们尚未知悉,可此间一定有所图谋! 他们的恩师陆羽最善于布局! 这件事脱口… 陆羽继续问道:“冀州局势如何?” 这下,司马懿开口道:“一切如恩师所料,曹纯将军率虎豹骑,一举攻克南皮城,袁谭死于非命!” “而幽州亦是在程司马的劝降下,当地名门鲜于通领各营将军投诚曹丞相!袁尚、袁熙仓皇北逃,已经逃入了乌桓部落。” 司马懿的话脱口。 郭嘉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手。 当即三名校事步入此间… 一名首领回禀道:“邺城内,河北清河名士崔琰觐见曹丞相!”说着,他将手中的画卷展开,呈于陆羽的眼前,继续道。 “丞相提及,览冀州户籍,可得甲兵三十万,崔公却顶撞丞相,说‘今天下分崩,未闻王师仁声,救其涂炭,而计较甲兵,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丞相当即认错,还说崔公如此风骨,能得崔公,丞相高兴至极!” 这话脱口… 陆羽点了点头。“河北清河名士崔琰,一心图谋为河北百姓求一些仁恩,令人钦佩!” 话音刚落… “丞相特地宣布豁免冀州租赋一年!李典将军请求将族内三千户送抵邺城魏郡,丞相加封其为破虏将军!” 校事头领的话继续传出。 司马懿听得是心头发颤,同样是从邺城归来,可校事府打听到的情报比他的要深入许多、细致许多! 甚至…就连曹丞相的一举一动,也在校事府的眼皮之下。 如此看来,这校事府,这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之衔…何其庞大? 可偏偏,曹丞相特地把这一则权利交给了陆师傅,这更显得意味深长。 “继续…” 陆羽摆摆手,示意接着奏事。 又一名头领展开画册… “乌桓境内,乌桓单于蹋顿集结兵马,有为袁氏兄弟报仇的想法…乌桓联合幽州亲近袁氏的党羽,暗中除掉曹丞相敕封的幽州牧鲜于通!妄图逼使幽州大乱,好在程司马稳定时局!才没有使得幽州再度叛乱!” “知道了!” 陆羽颔首…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袁绍与乌桓的关系太密切,当初袁绍为了打败公孙瓒,不惜将几个女儿都嫁给乌桓人为妻… 可以说,袁绍荡平北境四州与乌桓助力有着巨大关系。 在陆羽看来,虽同样都是胡人,可对付鲜卑、乌桓、南匈奴的方法却截然不同… 而乌桓,势必要施以最迅猛的攻势! 呼… 想到这儿,陆羽呼出口气,琢磨着…他也该往邺城去了。 就在这时。 第三名校事头领展开画卷。 “赵子龙三日前已经抵达新野,今日多半已经见到刘备!” 恰恰… 这一条奏报,让陆羽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总算到了么? 如今… 摆在眼前的其实就是三件事儿,一个是何晏、张绣如南匈奴; 一个是北边的乌桓与袁氏兄弟; 最后一个便是南边的刘备了。 其余的诸如江东,有陆逊、陆绩、陈宫操持…陆羽都无需太多的过问。 而比起乌桓与南匈奴的问题,无疑…刘备这个人更要小心。 “德祖…”陆羽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有一件事儿要交给你去做?” “何事?”杨修当即站起。 “我打算在校事府内成立一个渗透、窃取敌方情报的机构,名唤‘间军司’,而子龙就是我派去荆州,安插于荆州的卧底,代号‘烛龙’!” 言及此处… 陆羽站起身来,他走到杨修的面前。“从今日你,你便是‘间军司’司尉,赴荆州协助子龙行事,至于你的代号,就叫‘鸡肋’!” 呃… 间军司!鸡肋! 渗透、窃取敌方情报! 杨修心头一颤,不过,下意识的,他还是一拱手。 “弟子必定不辱使命!” “也不急于这两天。”陆羽轻挥手。“回家看看你父亲!” 没有太多的话,可这一句…让杨修咬住了嘴唇,心头“咕咚”一响…似乎,从衣带诏起,他与父亲就形同陌路了! 弘农杨氏的家门,他…他还回得去么? 还不及细想,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对了,去趟皇宫,天子那边有东西要交给你!” 呃… 杨修一愣,还是拱手应答一声。 “是…” 旋即,转过身,快步往皇宫行去。 见杨修成为了‘间军司’司尉,司马懿一拱手:“恩师,那弟子呢?” 区别于历史上司马懿的与世无争… 如今的他仿佛更愿意去争取一些什么。 这源自于局势的明朗… 不是不用苟,而是根本苟不住! “仲达,莫慌!”陆羽微微一笑。“你且先在这校事府,我对你另有安置!” “喏!”司马懿拱手领命,天色不早,他也徐徐退出此间。 倒是沮授与郭嘉看出了什么… 确定司马懿走远后,郭嘉才开口询问陆羽。“子宇?为何总是觉得,你对杨修更信任一些呢?” 这… 陆羽本想开口,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这…要怎么解释呢? 司马懿这三个字,可厉害了… 若然说让陆羽全然信任,这很难… 说到底,司马家族与颍川一派可谓是深度捆绑,而所谓的“三家归晋”,更是氏族王朝的胜利,亦是颍川士人的胜利! 从这点儿上看,如何安置司马懿,陆羽还真的没有想好。 月明星稀… 一些局势愈发的明朗了; 可一些局势,却愈发的复杂了! … … 皇宫,未央宫,椒房殿。 这里是皇后伏寿的宫殿,今夜,她特地请来了蔡昭姬,聊聊诗词,学学乐理。 说起来… 蔡昭姬的心情也颇为烦躁,羽弟大婚的那一夜…她与羽弟发生的,始终让她无法挂怀,她还能坦然的做这个姐姐么? 琴弦弹奏之际,因为分神,骤然…一支琴弦断裂,皇后伏寿自然注意到了这些。 “蔡姑娘似乎有心思?” “回禀皇后,没有…”蔡琰当即欠身行礼… 伏寿连忙将她扶起。“你是陆子宇的姐姐,又是太学的总长,大汉首屈一指的才女,无需向我行礼,咱们姐妹相称可好?” 讲到这儿… 伏寿抬起眼眸,大眼睛眨了眨,轻呼出一声。“蔡姐姐” “不敢!”蔡琰有些受宠若惊… 伏寿的话还在继续。“听闻昔日里蔡侍郎抚琴时,琴弦断了一根,蔡姐姐当即吟出‘是父亲的第二根琴弦断了,待我取来一根,给父亲送去。’,蔡侍郎惊讶,又故意拨断一根,蔡姐姐却依旧指名是第四根,由此,蔡昭姬‘六岁辨琴’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大汉!” “倒是不曾想,蔡姐姐也有分心…琴弦断裂的一次。” 这… 骤然提起父亲,无疑…让伏寿与蔡琰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皇后娘娘深夜传唤我,怕不是为了聊这些吧?”蔡昭姬索性张口询问… 伏寿点了点头,她收敛起了方才的笑容。 整个人变得严肃了一分。 “昔日,你弟弟陆子宇告诉陛下,说先帝是被氏族所害,先帝的骂名亦是替那些豪门氏族背锅!” “而陛下特地去翻了先帝的起居录,体会到了先帝的彷徨与无奈,更是对这些满口‘致君尧舜’、‘仁义道德’,却将大汉炙烤于火上的豪门氏族痛恨不已!” “本宫與陛下有意削弱這些氏族的权利,蔡姑娘既是陸子宇的姐姐,又是蔡议郎的女儿,对此怎么看呢?” 这… 蔡昭姬没想到皇后伏寿传唤她而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儿。 当然,她清楚,这件事儿的分量极重,且异常敏感,牵一发而动全身…絕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够左右的,皇后问她,或许更多的是试探羽弟的意思吧? 大眼睛连连眨动… 蔡昭姬略微思索,当即回道:“皇后娘娘方才提及我‘六岁辨琴’,可皇后娘娘却不知,我学琴时的故事吧?” 这… 伏寿有些意外,觉得蔡昭姬的回答与她的提问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可她没有打断,还是细细的去听。 “当初,我满怀信心的要随父亲学琴的时候,父亲却并不让我摸琴,甚至我偷偷的拿着自己做的一个一寸来长、磨得精光精亮的竹片上轻轻的弹拨几下时,父亲见了也会动怒!” “这是为何?”伏寿连忙问。 “我当初也是这么疑窦的!这叫什么学琴?只是一遍一遍的听他弹奏,却不让碰!”蔡昭姬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可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娘见我赌气,才告诉我…学琴的第一步,叫做‘辨音’,先学会听得琴声,才能弹得一手好琴!” 霍… 蔡昭姬一番话脱口,伏寿听出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 削氏族…犹如学琴嘛! 诚然,伏寿与刘协虽贵为皇后与天子,可…可她们都不了解氏族,不了解氏族的强大,不了解这些豪门壮大的源头,这就好似学琴…却不懂得“辨音”! 如此,这般…谈削弱,不是纸上谈兵么? 眼眸紧眯… 这一刻,伏寿明悟了许多!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弘农氏教子有方,定战略当问陆羽 皇宫,崇德殿。 一封天子诏书经由小黄门的手,送至杨修的手中。 杨修本欲打开,奈何小黄门特地提醒,让他回到杨府后当着他父亲的面再行打开。 如今已是后半夜,杨修迈着沉重的步子从皇宫离开,坐上马车…行至杨府门前,望着这低调的门庭,杨修浮想联翩。 昔日里… 因为投身陆羽,他不为父亲杨彪理解。 父亲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杨修只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救杨家,顺应天命,才对得起杨家一门的五世三公! 而父亲杨彪却语气严厉,他狠狠的摔了藤条,最后说出了那句冷酷无情的话语。 ——“滚,滚,我杨彪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从那一天起… 杨修离开了杨府,面朝这杨府的大门跪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去践行自己的道路。 如今。 他算是“衣锦还乡”么? 杨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望着手中的天子诏书,他很想看看其中的内容… 可终究没有打开。 “公子,已经到杨府了,不进去么?” 马夫见杨修迟迟没有出马车,补上一问。 杨修却是顿了一下,“这个时辰,父亲多半正在熟睡吧,他身子本就不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那…”马夫接着问。 可不等他问出口,杨修的声音再度传出。“距离拂晓还有两个时辰,就在这马车内等一会儿吧,你若是困了也歇息下!” “是…是…” 马夫答应一声… 就这么,两人于这马车中小睡了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别的缘故,杨修竟是睡过了时辰…足足睡到了巳时,还是马车外的锣鼓喧天声,吵醒了杨修! “哐哐哐…” 锣鼓声由远及近,杨修透过马车的车窗望向窗外,是负责礼仪的光禄勋带着百人的皇家仪仗队正快步而来。 六十抬御赐礼箱,三十虎贲士,三十御林军、六十小黄门从皇宫出发,熙熙攘攘,吹吹打打一直向杨府行来。 前面鸣锣开道的还边敲锣边喊:“杨家有子,为官忠敬,屡立战功,弘农杨氏教子,颇有良方,皇恩浩荡,特此嘉奖!” 哐! 哐! 哐! 伴随着锣鼓声,一块美誉十足的匾额高高挂起,就要送至杨府门前,上书四个大字“教子有方”! 而杨彪早已带着杨家所有人跪在门外迎接圣旨和匾额。 从此…杨府的门头之上,又多了一块儿御赐金匾——教子有方! 这一刻,杨修惊住了,他的嘴巴张的硕大,足足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哪怕是这样,他的眼眸中亦是惊愕连连。 教子有方? 天子御赐杨家“教子有方”的牌匾,这是…这是在说他杨修?杨德祖么? “咕咚”一声! 杨修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而同样惊愕的还有杨彪,那个…那个被他赶出家门的“逆子”,如今…如今竟然成为了皇帝眼中的“辅弼之臣”,成为了大汉的栋梁之才。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讶的。 杨彪曾任三公,弘农杨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怕如今离开了权利中心,可这“教子有方”牌匾送来之前,早有人禀报给他,这是天子亲封的…不是被曹操,亦或者是陆羽逼迫的,是天子的意愿! 尽管有许多疑问… 可…无疑,当杨修得到了天子的认可,杨彪…乃至于整个杨府可谓是门楣登喜,人人欢笑颜开! 白日的热闹过后,送走光禄勋的杨彪再度站在门前,仰望着头上“教子有方”四个字,不由得苦笑。 “呵呵…” 杨彪摇了摇头,他觉得,他应该不算是“教子有方”吧? 就在这时。 “父亲…” 一道清脆且无比熟悉,乃至于时常浮现于杨彪耳中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杨彪浑身骤然颤粟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来,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他的独子杨修,还能有谁? “德…德祖!” 双腿一个踉跄,杨彪没有站稳,若非杨修一把扶住他,杨彪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待得杨修将父亲扶稳后,再度退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不肖子杨修,回来了!” 呃… 杨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刻…在御赐“教子有方”的牌匾下,昔日里,从他口中吟出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八个字何其的讽刺? “回…回来了!” “吾…吾儿回来了!” 伴随着一阵凄怆的声音,杨彪的眼眸中滴落出朵朵泪花。 他尤记得,那一夜杨修离去前,提及的那铿锵有力的话语… ——这是一个比雄心,比勇力,比建功立业的时代,时势就是天命、强弱就是德泽! 终于… 他…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让弘农杨氏再度走向辉煌! 呼… 杨彪长呼口气。 父子相见良久沉默。 而杨修凝望着父亲,凝望着这张有些颓然,且饱经风霜的面颊,那一夜他离去时,暴雨湿透了他们父子的衣表,可这一次归来,却是个大晴天。 “父亲…” 杨修想说话,却被杨彪伸手止住。“吾儿做到了,这未来的天下是…是你们年轻人的!父亲老了,老了…” “不!”杨修连忙从怀中取出诏书,他迅速的展开。 即便,他没有事先看过,可凭着他的机敏,凭着这“教子有方”的牌匾,杨修能猜到,陛下的心思,陆师傅的心思。 “昨夜,陛下赐我一封诏书,父亲不妨看上一看!” 唔… 杨彪迅速展开,却看到其中跃然醒目的“太傅”两个字! 三公之上,官衔与大将军齐名的太傅是么? 这是士人官位的巅峰…而他杨彪竟是因为儿子,能得此殊荣! “啪嗒!” 杨彪跪倒在地… “谢陛下,谢…谢陛下!” 声音苍老,却是异常坚定,而语调间,更多的是儿子成才,带给他的喜悦与慰藉! … … 南匈奴,左贤王王庭! 在这胡地,匈奴王庭有三处,分别是单于呼厨泉的王庭,左贤王冒顿的王庭,还有右贤王“去卑”的王庭。 在左贤王王庭处,左贤王有着绝对的权利。 一处胡帐之中。 “治好了么?没有露出马脚吧?” 何晏与身旁守卫的龙骁骑甲士交谈… “回禀王妃!” 来到胡地后,所有龙骁营甲士都必须以“王妃”来称呼何晏。 “张将军无恙,看似很严重,其实不过是皮外伤…而胡地的医者大多为汉人,且事先已经打点过了。” 龙骁营甲士说的没错… 胡地的医者多为汉人,大多是他们掳至这边。 当然…匈奴对掳来的汉人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他们甚至会帮汉人娶妻,让他们安家于此,比如出使西域的张骞,就被匈奴俘虏,不光娶了胡姬,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同样的,一些汉人的医者被掳至胡地,待遇更胜。 可…哪怕是成家,可这些汉人时时刻刻依旧铭记着那一抹汉魂与汉骨! 便是为此,何晏与龙骁营暗中将他们拉拢过来,并不难。 “毕竟是身处胡地,万事需要小心,特别是我与张将军,所有的伤势务必让信得过的汉人医官来医治!” 何晏感慨一声… “喏…”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 何晏则是转移了话题。 “听说呼厨泉单于震怒,是么?” “没错!从现场留下的证据,呼厨泉单于断定是袁氏与乌桓联手做的,而袁氏与乌桓本为姻亲,联手的话也有动机!” “那…”何晏接着问:“呼厨泉单于打算怎么办?” “据张将军言,呼厨泉单于已经派人去邺城,与曹丞相商议北伐乌桓之事,南匈奴愿为先锋,且为曹丞相提供向导与舆图!” 听到这儿,何晏重重的呼出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感觉。 “舆图也就罢,曹丞相与陆师傅要北上灭乌桓,向导是重中之重,有南匈奴的向导,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多了。” 诚如何晏说的这般… 在后汉这个时代,舆图都是有偏差的,只能供人看个大概,一条路线中有几条沟、几座山有时候并不能明确显示。 而古代行军打仗不会因为舆图不准确就不开战,最直接弥补的办法就是找向导。 地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外地人不懂地形,本地人土生土长,自然了解的详尽许多。 只不过,找向导也是个技术活! 因为人是活的,就存在很多可能,如果向导是敌人的细作,故意把你带入设好的伏击圈,那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所以… 若要灭乌桓,南匈奴提供的向导至关重要。 毕竟,无论是南匈奴还是乌桓当初都是匈奴,太多老人熟悉彼此的地形了。 念及此处… 何晏继续吩咐。“想办法告诉张将军,让他伤好后,每晚到我这边来…” 呃… 提及这个。 龙骁骑甲士凝眉道:“最近听闻,呼厨泉单于想要在左贤王痊愈后,于这胡地为他与王妃完婚,似乎,胡人很讲究这个!” “这…我知道了!”何晏点了点头,出使胡地,他自然做过很多功课。 碧如昔日的细君公主、昭君公主,都是有过隆重的成亲仪式,其中的礼仪,何晏早就倒背如流。 只是… 想不到,他何晏人生中第一次拜堂成亲,竟是与一个魁梧的壮汉,想想也是讽刺了! 微微一笑… 何晏点了点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务之急,以稳为主!” “喏!”龙骁甲士答应一声,当即走出个胡帐。 何晏也行至门前… 抬起头面朝苍穹,繁星点缀,大漠的月与繁星,似乎格外的锃亮! … … 冀州,邺城,衙署之中。 此刻的曹操正襟危坐,左右戏志才、荀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分别跪坐… 当然其中也包括龙骁营的将领张辽、高顺等人! 夺下邺城,拿下南皮,袁谭身死,幽州投诚… 这标志着北境四州全线攻取! 今日,他们要商议的是接下来的…北上乌桓的事宜。 此刻,戏志才正站在衙署中间,细细的讲述着,有关乌桓的起源。 “乌桓部落发源于东胡部落,在三百多年前,被匈奴击败后,其中一支逃到了乌桓山,以地为名,把部落称为乌桓。另外一支定居在鲜卑山,被称为鲜卑族!” “乌桓一族最精锐是骑兵,十八年前,也就是中平四年,张举、张纯等人造反,就曾拉拢过乌桓部落骑兵到青州、徐州、幽州、冀州骚扰百姓,乌桓部落的首领称之为‘大人’,一般而言,谁能打仗、谁能带领大家吃饱肚子,谁威望高,谁就是乌桓的‘大人’!” “昔日灵帝朝时,与张举、张纯一起造反的‘大人’名唤‘丘力居’,初平元年,丘力居死了,其侄儿蹋顿即位,蹋顿将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统一起来,所以乌桓部落也被称之为三郡乌桓!”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继续道。 “至于,为何袁氏兄弟袁熙、袁尚会逃到这边,这是因为袁绍在剿灭公孙瓒后,对乌桓采取了拉拢政策,包括封官与和亲!他以皇帝的名义将蹋顿封为单于,然后实行和亲政策,便是为此,哪怕袁绍死了,可乌桓与袁家依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袁家的不少女儿都在乌桓做王妃呢…据可靠情报,蹋顿已经在集结部落,有意为袁氏兄弟出头!” 讲到这儿,戏志才眼眸望向曹操。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该讨论了! 按照曹操的惯例,凡是大战前都要召开军事会议… 把要出征的将领聚集在一起,谁有好的意见可以当面提。 就算曹操说错了什么,或者在战略上有什么失误,部将谋士们亦可以畅所欲言。 当然… 在商讨剿灭乌桓之前,曹操已经派董昭动用大批民工开凿了平虏渠、泉州渠,如此一来,粮食的补给可以沿着水路运送至前线。 算是保证了后勤。 原本以为,万事俱备… 北伐乌桓是势在必行,可…这会议一开始,就完全跑偏了,所有的谋士、武将竟是清一色的反对北伐乌桓! “乌桓不过是一个异族,所处贫瘠之地,就算袁尚、袁熙投奔乌桓,料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曹仁当即开口。 “况且,袁氏兄弟就算与乌桓关系再好、感情再深,也不可能说服乌桓真的帮他们反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便是为此,在我看来,远征乌桓多此一举。” 曹仁话音刚落… 夏侯渊也站起身来,朗声道:“从邺城到乌桓足足上千里,长途跋涉,且不论能不能取胜?单单地形上,我们就太陌生了,远征乌桓极其冒险。” 这… 曹操的眼眸凝起,他把目光转向荀攸这边。 “公达?你怎么看?” 荀攸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严肃,他如何看不出曹操是想打呢? 可…比起路线,地形,荀攸更担心的是南边。 “妙才将军方才说,乌桓距邺城千里之遥,丞相要派的兵太多势必会被发现,到时候乌桓阻拦住关键的位置,我军将进退维谷,举步维艰,若然派的兵少了,平原作战,又未必是乌桓骑兵的对手,除此之外…” 荀攸顿了一下,眼眸瞟向了南边。“若然丞相北伐乌桓期间,荆州的刘备唆使劉表趁機進攻许都?这可怎么办?” “乌桓与袁氏余孽固然为患,可南面的刘备、刘表,西面的马腾、韩遂,还有关中的豪强却也不能不防啊!” 荀攸的话都在点子上,也算是点明了关键,可… 曹操的脸色却变得暗沉如水…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氏一族四世三公,袁绍又在北境深耕多年,若是不彻底的剿灭袁氏余孽,曹操心里不踏实。 “罢了,今日就议论到此!北伐乌桓之事,让我细细思虑过后再行定夺。” “喏!”众人拱手拜别…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唯独张辽凝着眉… 俨然,他对这一次的会议有些失望。 倒是戏志才,他故意留到了最後,待得所有人离开了此间衙署,他方才行至曹操的身侧。 细微的声音接踵而出。 “丞相还是想打乌桓?” 这骤然的一问,曹操抬起眼眸。“志才觉得,不该打么?” “该!”戏志才点了点头。“其实,这不是乌桓问题,而是战略问题,袁氏一族在北方根太深了,如果顾虑再三,放弃北伐,或许袁家兄弟真的能利用乌桓再度组织起来,青州、冀州、幽州或许又变成了他们的地盘!” “可…”这次换作曹操质疑了。“方才公达、妙才、子孝说的也有道理…” “一家之言罢了!”戏志才微微一笑。“提及计略,或许我与公达能为丞相出谋划策,提及攻伐,或许子孝、妙才、元让几位将军能替丞相征战沙场,可…若是论及战略层面的制定,丞相可不该与我等议论!” 唔…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眼眸豁然睁开。“志才的意思是…” 戏志才当即吟出两个名字。 ——“荀文若!” ——“陆子宇!” “是否北伐乌桓,丞相最该问的是文若与子宇,在战略层面上,他们俩可胜过这满座群臣十倍有余!” 嘿… 曹操眼珠子一转。 经戏志才这么一提醒,别说,他还真的有些想羽儿呢! 这小子?还不往邺城来么?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高兴就好,哪管天下祸乱滔天 油灯已经烧残了,灰白的晨光稍稍透了进来。 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连同一干心腹的小黄门在椒房殿翻阅着什么,经过了一夜的奋斗,所有人的精神都有些委颓。 天子刘协还是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可皇后伏寿毕竟是女人,已经熬不住了。 头悄悄的靠着,一张面颊满是困意。 小黄门中的冷寿光虽支着额头还在努力的认真看,但已忍不住掩口悄悄打了个哈欠。 他强忍着睡眼,又拿来了一卷竹简,竹简被白娟包着,至于竹简的内容,是记载有关大汉税赋的。 这是…大汉各个时期税赋的政令。 突然,冷寿光看到了竹简上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白丝上写着“废除商税”这四个大字,精神稍稍振作了下。 他解开丝带仔细看,神情却从不可思议到震惊,再到亢奋,连握着竹简的手都只剩颤抖。 天光已经微亮了,他还专门将灯挪近,灯油烫了手,他也顾不得擦,只是抖了抖手,眼睛未离竹简。 冷寿光的反常与亢奋引起了其它小黄门的注意,他们凝望着冷寿光。 只是,冷寿光没空解释,当即抱起竹简,就递给了天子刘协。 “陛下,您看这个,商税的确是在汉武时期废除的,只收取了短短十年,而自打商税废除后,许多百姓出卖自己去给人做奴隶,也就是从那时起,世家豪门渐渐崛起。” 冷寿光的表情与语气让天子刘协感到惊讶,他接过竹简看了看。 震怒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陛下看出了什么?”皇后伏寿也醒了,见刘协的表情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传御史大夫陆子宇!”天子刘协没有回答,只是当即吩咐。 语气格外的迫切… “陛下,尚未到辰时啊!” 皇后伏寿连忙提醒道… 这个时间点去传唤外臣入宫是很失礼的,不光失礼,还乱了规矩。 “原来氏族崛起起源于我大汉之税赋,朕一刻也不能等了,今日罢朝,朕要微服出宫,去白马侯府!” 这… 皇后伏寿一愣,可天子刘协的语气格外的坚决。 已经有小黄门去准备便装… 皇后伏寿则是牙齿咬住嘴唇,心情下意识的复杂了许多,她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 … 今日没有早朝,崇德殿上十分空旷。 反倒是白马侯府的一处偏厅内,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连同陆羽、蔡昭姬跪坐在这边。 门外龙骁营甲士与御林军伫立,三十步之内没有人能靠近。 就连伺候的丫鬟也被赶出很远。 屋子里烫着一壶茶… 蔡昭姬亲手为刘协、陆羽斟好茶后,方才带着皇后伏寿往万年公主刘雪的屋子去了。 此间,只剩下陆羽与刘协两人。 “陛下今日罢早朝来寻我,多半有急事吧?” “是有一些事!” 刘协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案牍上。 御林军早已把昨夜收录的,所有有关大汉税赋的政令罗列于此… “陛下?这是?”陆羽询问道。 “陆御史不妨看下…”刘协伸手示意,陆羽展开的同时,他继续道:“大汉的税赋并不合理。商业税自武帝朝时废除后,朝廷的税收便以人头税为主!” 如刘协所说。 大汉的税赋主要分为三大类:农业税、人头税、商业税! 而汉帝国的经济中,农业税是用来支付各级官吏的俸禄,人头税用以支付国防开支,商业税则是支付各级贵族、皇帝的开支… 恰恰… 在武帝朝时,商业税不明原因的被废除; 至于农业税,那是在延熹十年,也就是永康元年,汉灵帝继位的那年,以外戚窦家与权臣陈藩为首的豪门联合废除了农业税! 也就是说,从那时起,整个帝国无论是官吏的俸禄、还是国防开支、贵族皇帝开支,都需要从人头税中收取。 这也使得人头税的税额逐年加大! 使得军费日趋紧张! 逼得汉灵帝面对旱灾、蝗灾、冰灾、水灾无能为力,异族两年寇边,可军费却迟迟抽不出来! 可偏偏… 另一方面,百姓手中的钱财也被盘剥的干干净净。 那么… 一个有趣的问题出现了? 汉帝国的钱都到谁的手里了呢? 刘协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迫不及待的来寻陆羽,来探究解决的方略。 “除了税赋外,兵役制度也有明显的漏洞!”刘协继续道。“百姓缴纳人头税的同时还需要参加繁重的‘兵役‘与‘力役’!而这些负担?不应该都强加于百姓身上!” 诚如此前介绍过的那般… 在汉代,男子服兵役是一种强制性的国民义务,任何人都不能逃避… 而兵役又分为三种,第一种为其两年,是到汉庭的南、北两军服役! 第二种到边疆地区戍守; 第三种在远地方服兵役! 而除了兵役之外,百姓更需要服“力役”,也就是每年抽出一个月无条件的为帝国做劳动,甚至往来、中间的花费,都需要百姓自己承担! 简单点说… 一个男人从二十三岁起到五十六岁终止,每一年里,有小半年都需要去服兵役、力役! 而服役过程中的消耗、车马费用也需要自己去承担! 然后… 每一年还要上缴日益繁重的人头税。 试问一下?他们有时间耕种么? 可偏偏… 那些坐拥良田千顷,利用权利,在商业活动中赚得盆满钵满的贵族、豪门却可以避免农业税与商业税的缴纳。 致使他们的财富越来越多,贫富的差距越来越大! 甚至,豪门贵族之间互相联姻,关系愈发的盘根错节,互相举荐孝廉…乃至于垄断官场,操纵朝廷! 说到底… 该交的钱,该付出的劳动,都特喵的让百姓交了! 这些豪门士族反倒是拍拍屁股,什么也不用上缴,越来越富,手下的佃农、奴隶越来越多,乃至于形成庄园,自给自足,能够成为一方的土皇帝。 ——只要我高兴就好,哪管这天下祸乱滔天!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可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前段时日,蔡昭姬的提醒,刘协与伏寿去细细的、深入的了解氏族,而这不了解还好,单单从这税赋与兵役中…足可见豪门氏族可怕程度的冰山一角。 因为繁重的人头税与兵役! 小农经济几乎已经不存在于大汉。 繁重兵役下的农户交不起人头税,若想活,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充作官奴,在各级官府中充当苦力! 当然,这个更惨,不仅待遇差劲,而且当了奴隶也要交人头税,还要超级加倍上缴! 与之相比,许多人宁愿出卖自己给豪门氏族做奴隶! 这是因为,把自己卖给氏族当奴隶,不仅不用自己出人头税,而且私人奴隶的生活在相当程度上要优越于普通民户。 如此这般… 一个庄园中圈养上千人,乃至于乱世中起义,成为一方军阀的,也就是情理之中! “陛下能想到这一层,陆羽十分意外!” 陆羽眼眸望向刘协,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外。 “朕总算知晓,父皇为何宁愿背负这千古骂名,也要卖官鬻爵…” 刘协的话很轻,可语气中带着许多悲壮,宛若已经能体会到汉灵帝时期的无奈。“偌大的帝国,数不尽的良田,可最后,朝廷却入不敷出,何其可悲,可叹!” “是啊!”陆羽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养着大批奴隶的豪门氏族,需要为这些奴隶缴纳双倍的人头税,可他们却省下了大量雇佣劳动力的钱,他们不但用自己手中的奴隶去开垦荒地。” “许多权贵者还用这些奴隶进行入山烧炭、砍伐开矿之类的活动,这些经济活动带给地主的利益要远远大于他们所出的人头税,多余的钱还可以拿出来一部分改善奴隶的生活,吸引更多人来为他们服务!”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若是太平盛世,没有灾害,没有战争,那或许百姓尚可苟活,可随着天灾不断,随着异族连年寇边,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根本没得选择,相比于做奴隶,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活下去!” “便是为此,这些豪门氏族手握的土地越来越多,手中的奴隶也越来越多,哪至于到最后,成为望族…敢叫板朝廷!” 这… 陆羽的话宛若一枚枚利刃般,一刀刀的没入了刘协的心头,倒不是说特别痛,就是窒息的厉害。 当然,他并不知晓,为何三国争霸的是魏、蜀、吴,可最后胜利的却是晋! 晋,是以“司马”为首的氏族王朝! 其实,说到底,在这个时代,豪门氏族就是“白富美”,魏、蜀、吴再厉害,在氏族眼中那也是**,是“穷、矮、矬!” 只要土地、赋税、钱粮尚掌握在这些豪门氏族的手中,那…左右一个王朝命运与归属太容易。 历史上无数鲜活例子都能佐证这一点。 不会有人以为,紧紧的一场高平陵之变,就能够让司马懿掌权吧? “可惜啊…” 陆羽突然感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刘协连忙问。 “可惜先帝!”陆羽的眼眸眯起。“陛下的父皇绝不是世人口中的荒淫昏君,他当初被外戚与豪门扶持上台,成为傀儡皇帝,却动用宦官以‘党锢之祸’为名,清缴了窦武、陈藩等一系列的权臣,重新将权利收入囊中!” “他太懂氏族了,正是为此,他废除了名门之后的宋皇后,立没有背景的何皇后,彻底断了外戚掌权这条路!他重用宦官,就是想打压氏族…渐渐的改革原本的税赋、兵役制度,将氏族口袋的里的钱、粮给抢过来,只是…” 言及此处,陆羽的口中多少带着些许哀婉! 当然… 历史上的汉灵帝是一个被黑了千年的皇帝,提及他的时候,往往人们就会想到开办商业街,设立裸泳馆,让宫女穿开裆裤,给狗带官帽子等一系列的骚操作。 可… 除此之外,他刻熹平石碑,开鸿都门学,就是为了打破阶级固化! 他设西园八校尉,紧握南、北两军,这是强化军事! 他卖官鬻爵,这是想办法从士族手中觅得钱财,解军费告急的燃眉之急… 从他的身上,陆羽其实看到了许多抗争! 只不过,这一抹抗争,是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 “只是…”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要不是那该死的天灾、人祸,先帝不得以妥协,不得以以一己之力,强行撑起大汉的天,他或许能做的更多!能改变的更多!” “可惜,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在所谓的‘胜利者’看来,先帝侵害了这些氏族权利,所以他注定要背负这无妄的骂名!” 言及此处… 陆羽想到的是这小冰河期! 纵观历史,往往王朝更替无法避开的就是气候的原因,因为气候…天灾不断,也因为气候,天灾不断的异族断了粮食,只能选择南下寇边。 一切的活动其实都是为了生存! 汉灵帝刘宏是一个敢于抗争的人,可他唯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生错了时代,这点倒是与崇祯有点像! 可偏偏,崇祯比他更有耐心。 汉灵帝不同,在自暴自弃…察觉到无力回天后,他只能借酒、女人、园林来麻痹自己,缓解肩头承受的巨大压力! 难… 当这汉末的皇帝何其难? 骤然,天子刘协豁然起身,“朕打算废除人头税,重新收取‘商业税’、‘农业税’,去动一动这些豪门氏族的根基,陆御史一贯精于窥探人心,可能帮朕?” 霍… 废除人头税,重新收取商业税,农业税! 刘协的话脱口,陆羽整个人惊住了… 他都没想到,这位“傀儡”天子竟有如此魄力… 要知道,所谓人头税包含“口赋”与“算赋”,口赋既是对未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又称儿童税,算赋则是对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 《汉仪注》中有云,“民年七岁至十四出口赋钱,人二十三,二十钱以食天子,其三钱者,武帝加口钱以补骑马!” 简单点说,就是汉武帝时期,一个儿童需要交二十三钱的儿童税,可随着汉武帝对外用兵日多,国库捉襟见肘,无奈之下改为了从三岁开始。 所谓“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汉元帝时期,可到了桓、灵二帝时,因为农业税废除,国库更加的空虚,朝廷将口赋征收的年龄下调至一岁,税钱更是翻了十倍! 正因为此,天下百姓到了“民多不举子”的地步! 至于…算赋! ——民年十五及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为置库兵车马! 寻常人每年需要交一百二十钱,汉末时期亦是翻了几倍不止,更夸张的是,若是有女子十五岁以上没嫁人,则是需要每年交五倍的人头税! 可以说,这项“人头税”的政令从武帝朝时延续至今,影响深远…可不是说废除就能废除的。 更有甚者,這要废除,得罪的可不是某个士族的利益,而是所有士族的利益…牵一發而動全身。 这… 陆羽眼眸微眯,开口劝道:“陛下,这事儿不能急!” “急?呵呵…”刘协苦笑,“这些良田千顷的士族表面上一个个忠君爱国,可却是他们动摇着大汉的根基,呵呵…” 又是一声冷笑,刘协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决。 “陆御史,你顾虑的东西,朕都懂!” “可,若然要改变现状,一定会有所牺牲,朕就是‘傀儡’,何不,让朕去背负起所有士族的憎恶呢?”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语气更添得几分沉重。 “姐夫,许多时候…朕也想爲天下做一些事儿,为父皇做一些事儿,总不能让那些害了朕,害了大汉的世家豪门安然世外吧?” “这点…姐夫,你得帮朕!” 说到最后,天子刘协的语气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有力… 很难想象,究竟是经历了多么绝望的心境,他才会有如此觉悟! 不惜,让自己去背负所有的憎恨! 呼… 陆羽眼眸亦是凝起,他呼出口气。 沉吟了片刻,他方才睁开眼眸。 “陛下真的打算迈出这一步?” “若然迈出了这一步,陛下可就不是那些士族拥护的天子了…他们会用最凌厉的手段去对付陛下。” “哈哈…”刘协笑了,他缓缓行至窗前,抬起头望向苍穹。“朕这辈子先是被董卓劫持,又被李傕、郭汜劫持,现在在曹操手下,依旧只是个傀儡!” “对一个傀儡而言,哪怕是最凌厉的手段攻过来?还又何惧呢?朕还能失去什么呢?同样的,陆御史,你可知道一个傀儡他唯一的愿景是什么?” 呃… 听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是什么?” “希望!”刘协的眼眸紧凝。“若然朕看不到希望,那就把这份希望留给后世的君王!也让全天下的百姓看到些许黎明前的曙光!” 言及此处… 刘协转过身来,他将手重重的拍在了陆羽的肩膀上。 “姐夫!” “姐夫!” 这一连两声姐夫,意味深长!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鹰塔,一场陌生人的葬礼! 陆羽行至一方阁院,万年公主刘雪正在弹奏。 熟悉的曲调,是《公无渡河》,曲韵刚劲暴烈,究是陆羽亦被这高亢激烈的韵律震的脚步一顿。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羽的到来,激昂的琴声戛然而止,刘雪收起了琴,抬起头望向陆羽。 就这么望着夫君…徐徐朝自己走近。 “看来,皇后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陆羽轻声道。 万年公主刘雪面颊复杂。“夫君真的打算帮陛下么?”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公主难道看不出,在这点儿上,我与陛下拥有着相同的敌人!我帮他,他亦是帮我,帮曹丞相!” “夫君千万想好了。”刘雪的脸色更添得一分惆怅。“汉室衰微,这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天子,一生的命运已经不能自主,喜乐安逸更是假借他人,汉室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 讲到这儿,刘雪顿了一下。 “夫君前途无量,不应该帮陛下,更不应该摊这趟浑水…若要以士族为敌,或许会使得夫君的前程蒙上一层阴影!” 作为公主… 刘雪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从伏皇后口中…听懂了父皇的艰辛、隐忍,对那些豪门氏族怒不可遏,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夫君卷入这与氏族争夺的旋涡! 汉庭已经衰落至此,与氏族博弈,哪怕是输了,也没什么… 正所谓输无可输! 可夫君的前程不可限量…不应该迈出这一步啊! “我想夫人是误会了。”陆羽伸出手,握住了刘雪的手,四目交汇,复杂的眸子与和缓的眸子交融,在这阁宇之间,勾画出一幅别样的风景。 “你那弟弟原比咱们想象的坚韧,诚然,改革是要有牺牲的!夫人担忧的,你弟弟都已经想到了,而他竟心甘情愿的要背负起普天之下所有氏族的憎恨,反倒是把这个‘老好人’的身份推给我,推给曹公!” 言及此处… 陆羽顿了一下。“以往我小觑夫人的这位弟弟,小觑这位大汉天子了,从对抗氏族这点上,让我看到了他的刚毅!或许,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为后世开太平’!” 今早… 陆羽与天子刘协聊了许多,更聊到了许多有关氏族的话题! 包括氏族的起源、发展… 如何循序渐进的改革、变法… 而要搞清楚的是,氏族并不是不能存活于世,而是朝廷不能允许他们手握土地、钱粮、奴隶等一系列的资源。 这些资源必须收归朝廷,不论这个朝廷是姓“刘”,还是姓“曹”! 只有这样,帝国才能强盛! 当然,要做到这一步,难度不亚于昔日的“商鞅变法”! 而众所周知,只要是变法,都需要有人流血、牺牲。 之前,陆羽一直没有走出这一步,说到底是他陆羽虽自诩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但,他的思想境界,还远远没有达到“伟人”奉献的那种地步! 简单点说,就是要动氏族一得讲究方法,二得找到一个份量够,且愿意牺牲的人。 万万没想到… 这个人竟然是大汉天子。 刘协,好样的呀!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陆羽回忆起,这位汉献帝刘协的出生就很富有传奇色彩。 当初王美人知道怀孕后,自然知晓…这要是生下来就完犊子了,何皇后把她做成“人彘”都说不定。 故而,她拼命的喝堕胎药,一罐一罐的喝。 谁曾想… 王美人肚子里的这位小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子刘协,生命力极其顽强,用《斗破苍穹》里的话讲,那就是恐怖如斯! 他生生的把“堕胎药”当补药喝,不光没有凉凉,还长的十足的健壮!简直开挂了一样! 这么出生的一个皇子,富有些许传奇色彩这不为过,可…陆羽都没想到,他竟敢敌视氏族,好猛烈的抗争精神哪! “夫君,若是陛下这么做…会有危险么?” 万年公主刘雪再度问出一句… 陆羽摇了摇头。“放心,削弱氏族不是一蹴而就,得一步一步来,方法我已经教给他了,就看接下来…你弟弟的发挥了!” 看刘雪还是有些担心,陆羽拍拍她的额头。“夫人放心好了,你这位弟弟一口一个‘姐夫’叫着,作为姐夫,我自然会帮他的!” 言及此处…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几许淡淡的笑意。 像是成竹在胸! … … 翌日的朝会,天子并未出席,由尚书令荀彧代为主持。 朝会的议题并无太多新意…无外乎是老一套的,真正事关军权、政令的,天子与百官并不能插上手。 不过… 此间,御史大夫陆羽提及要北上邺城,助曹丞相北击乌桓,倒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就连陆羽也支持曹操北伐乌桓么? 那可是千里之外…凶险异常! 与此同时… 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连带着万年公主刘雪出现在了许都城郊,颍水旁的一方村落前,他们均是微服出宫,除了暗中有一些御林军、龙骁营甲士保卫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影。 深秋之际,秋高气爽,来颍水边踏青之人不少,毛毡满地,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还有人曲水流觞做诗,山柔水暖,暖风如醉。 刘协与伏寿、刘雪站在离旁人稍远的一处水边… 刘协的神情冷冷的注视着水流。 “姐夫说,顺着这水流能寻觅到废除‘人头税’的方法!可走了这么许久,哪里有什么方法?” 呼… 伏寿也呼出口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转头望向了刘雪。 “公主可从陆御史口中探听到了什么?” “跟陛下知道的一样。”刘雪如实回道。“夫君只说,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看到陛下想看到的!” “咦?那是?” 就在这时,马车外,一个老叟箩筐中挑着两个娃娃也顺着颍河往一条小路行去。 婴儿的啼哭声不断的在箩筐中响起。 能听出来是两个女娃。 “跟上他们!” 天子刘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挥手示意。 两辆皇家马车再度驶动,与这老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缓慢的跟着他们… 终于,行了有半刻钟,绕过许多条小路,众人到了许都城郊…村落外一方空旷的所在。 “哇哇”天空中有乌鸦的声音… 透过车窗还能看到有雄鹰在苍穹中飞翔…只是,莫名的这空气中竟带着些许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觉得十分的反胃。 “他要去哪?”刘雪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刘协眼眸凝起,他隐隐觉得,陆羽提及的那所谓的“答案”就与这位挑着两个女孩儿的老叟有关! 又行有半刻钟… 四周愈发的荒芜,俨然,那老叟注意到了这两辆马车,可他不以为意,甚至,他嘴角还露出了淡淡的欣慰的笑意。 他的步履加快,最终行至一方石塔前,方才停住了脚步。 “这是?” 皇后伏寿的眼眸冷凝,她低垂着眉头,在老叟进入石塔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石塔。 刘协注意到…这塔上立着一块牌匾“鹰塔”… 而石塔的顶端似乎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石鹰! “鹰塔么?” 刘协眼眸眯起,对这鹰塔更添得了无限的好奇。 不过多久,那老叟已经从“鹰塔”中走出,依旧是挑着扁担,只不过…扁担中再无那女童! 眼神中带着许多不甘与悲怆,可当他的目光转向马车这边时,似乎又隐隐多了些许希望。 “踏踏!” “踏踏…” 他踏步朝刘协这边走来,与马车接触的瞬间,他的脚步顿了下来。 “去吧,这位好心的老爷…” 他不识得刘协的身份,只以为是城里来的贵族子弟… 刘协能注意到,这位老者说话时,嘴唇在发颤,眼角留下了无限的泪珠! 说完话,他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远了… “陛下…” 皇后伏寿开口… 刘协凝着眉,当即吩咐:“下马,走近看看!” 说着话,他快步走下了马车,行至这石塔前…他绕着石塔行了一周,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就连入口都没有! 又转了半圈,他才发现,在石塔上有一个微小的窗子,似乎大小只能够允许一个婴儿进去。 这是? 刘协、伏寿、刘雪好奇极了。 却就在这时。 “这位老爷是来挑选女婴的么?”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协转过头正看到一位更加年迈的老者。 “女婴?什么女婴?”刘协当即问道… 这老者略微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挥手示意道:“老爷难道没有听到这洞中传出的女婴的啼哭声么?” 呃…这… 刘协再度把耳朵凑到窗口,仔细的去听,真的听到了许多女婴啼哭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很是微弱,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塔中太深,还是女婴没有了力气,唯听到其中细若游丝的啼哭。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刘协连忙问道… 那老叟也不介意,当即伸出拐杖指向这石塔的牌匾。 “这是鹰塔呀!” “鹰塔?”刘协反问。 老叟却是语气沉重。“准确的说,这石塔应该叫做婴儿塔!它实际作用,是用来‘安葬’女婴尸体,从先秦起到如今大汉,数百年来,许多年幼的婴儿因为是女儿之身,惨遭家人弃于此石砖垒成的婴儿塔中!” “任凭这些鲜活的生命躺在无数的…或已成白骨、或正在腐烂、或是刚刚没了气息的女婴中!虫噬蚁咬,自生自灭!” 老叟的声音很低沉,却极为平淡,就像是他无数次的向来人介绍过这鹰塔…不…是婴儿塔! 这些… 是达官显贵、富豪贵胄不会知晓的,更是满朝文武、天子皇后无法窥探到的。 但…在这个时代,它就是这么真真实实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将女婴放入这鹰塔?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么?”刘协一双瞳孔几欲爆出,有那么一刻,这位隐忍的帝王竟是完全无法按捺住他的情绪。 “理由?这需要理由么?”老叟一边摇头,一边解释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婴儿因为是女儿之身被家人溺死,随手抛尸于大街小巷,任凭日晒雨淋,野兽果腹!尸骨都未能保全!” 讲到这儿,老叟顿了一下。“《韩非子·六反》中不是就曾提到过,‘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 “诚如这些文集记载,溺女婴本就是民间恶俗,整个大汉城郡之外的乡社中都有此鹰塔,先秦时就多有记载!历代,史不绝书!” “比起溺死,随手抛弃,这看起来丧心病狂、残忍至极的婴儿塔,反倒是这些女婴最好的、最体面的归属!” 听到这儿…刘协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这里,在这鹰塔前,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大汉最阴暗的一面,不…是王朝中最有悖人伦的一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呢? “为什么?为什么女婴就要被遗弃?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刘协歇斯底里的怒吼… 老叟的语气却格外的平静,他淡淡的言出了一席话… “因为税啊…” “因为那繁重的人头税啊!” “若是生下一个女儿,那便要多一双碗筷,多一份粮食,多一分赋税,可因为是女孩,无法下地干重活,太小的又卖不出去,十五岁若不嫁人,还要支付五倍的人头税,只能徒增家庭的负担!如今的百姓连…连自己都养不起?如何去养女儿?把她们送到这鹰塔,或许一家人还能活下去,可若是不这样,一家人都会被饿死!” “否则,哪个父母能下得去手呢?” 霍… 听到这儿,刘协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这就是大汉么?这是天子脚下的大汉么? 鹰塔…竟…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塔存在于世上,可偏偏,这塔竟成为了女婴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那…那这些女婴最后会怎样?” 刘雪连忙问道… 她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最后…最后…”老叟顿了一下。“若是有好心的老爷,或许会抱走一、两个女婴,养大为女奴,甚至做儿子的填房丫鬟,这已经算是这些女婴最好的归属,而更多的则是在这鹰塔中自生自灭。听,你们听…” 哇哇哇! 哇哇! 哇! 无数女婴的声音从窗口中传出,她们刚刚出生到这个世界,谁曾想就要再度离开!她们甚至都没有能力去抗争! “咕咚…” 刘协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而皇后伏寿与万年长公主刘雪亦是紧紧的咬住嘴唇。 这一刻,他们总算知道,为何…为何陆羽要让他们来这里,也只有这里,能看到“繁重人头税”下,大汉帝国最阴暗的一面! “许多地方还没有鹰塔,那么…”老叟的声音还在继续。“在那一个个荒芜的田地里,甚至是闹事的垃圾堆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时有传出,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听得人心都要揪到一起。” “终于…她们还是哭不动了,只能安静的躺在塔中,躺在其它女孩儿的尸体上,躺在这繁重的赋税与劳役之下,最后…飘散在历史的尘埃里!” “所以,这位老爷,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行行好,就带走几个女婴,将她们抚养长大,哪怕是在你的府邸中做奴婢,做妾室,做填房丫鬟,也好过…好过她们尚未见识这个世界,就消亡于这大汉的黑暗之中!” “老爷…老爷…” 说到最后,老叟情绪激动,他一把拽住了刘协的袖口,他多么希望,刘协是一个好心人哪! 而此时的刘协,他仰面朝天… 他想咆哮,可嘴巴张开,一句话卻無法脱口! 或许…此前,與豪门氏族站在对立面,他只是为了替父皇平反,为父皇证名! 可现在…当这一声声的啼哭,当这鹰塔无比真实的跃然于眼前,他…他觉得他必须为这世道做点什么了!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他…他这一刻还是天子! 大汉天子不能允许大汉帝国存在着如此阴暗的一面… “老伯,老伯…” 刘协的语气几近沙哑…眼泪在他的眼眸中打着转儿,后槽牙则不断的“咯咯”作响,“咕咚”一声,他再度咽下一口口水。 “老伯,你…你速速打开這鹰塔,所有活着的女婴,我…我全要了!” 啊… 老叟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老爷竟是这般的“豪阔。” “好…好…” 老叟连忙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石门… 而石门敞开的一刻,也不知道是因为新鲜的空气,还是阳光照入其中,原本沉寂了片刻的女婴的啼哭声再度响彻。 “哇哇哇…” 就像是…像是她们在对命运的抗争。 她们还太小了,不该有人去剥夺她们生的希望! “陛下…” 看着一干侍卫去抱起一个个女婴,皇后伏寿也抱住一个,看着那幼小的女娃还再朝她眨眼睛,伏寿的眼眸中也满是泪痕。 她望向刘协。 “陛下…” 良久,她只能说出“陛下”这两个字! “朕…朕…” 天子刘协挥出拳头重重的砸在胸脯上。“朕这皇帝当的不称职,朕昏庸!” 胸口剧烈的痛感,让刘协的面颊愈发的扭曲! “朕总算懂了,缘何,缘何…陆子宇要让朕来这里。” “这里没有废除‘人头税’的方法,也没有变法的妙计,却…却能磨砺出朕最坚实的心!” “皇后…” 刘协的语气变得沉重。“今日,皇后与朕一道参加了一场陌生人的葬礼,这场葬礼,想必皇后会与朕一样,终生铭记!”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汉室助曹,天命归曹! 陋习! 自古,封建社会便有此陋习。 在古代,总是会发生因为性别而夺去女婴生命之事! 那是一双双看不见的沾满鲜血的手,始作俑者,便是封建社会中,日趋严酷的赋税,特别是人头税。 因为“人头税”的存在,雍正朝前,大中华的人口始终没有上去。 而废除“人头税”与“摊丁入亩”让帝国的人口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长,其实…这不是增长,只是那些本该被遗弃的婴儿,拥有了重新活下去的权利。 这便是陆羽之前就向曹操提及过的“摊丁入亩”与废除“人头税”! 恰恰这两件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曹操不敢,也不能轻易的去做,或者说,他想要等荡平北境后再从长计议! 哪曾想… 天子刘协倒是比他更早的迈出了这一步! 未央宫,椒房殿内。 “把这篇文章交到报社郑玄与曹植的手里,朕要他们十日之内传遍大汉十三州!” 刘协的声音传出… 连带着,他把一封写好的宣纸递给了小黄门。 小黄门小心翼翼的收好,正打算离去… “等等!” 皇后伏寿的声音接踵而起。“陛下,当真要把这篇‘鹰塔’的文章公之于众?” 这是提醒。 一旦真的迈出这一步,那…或许,那些所谓忠于汉室的臣子将会集体倒戈,倒向曹操那边…面对日益壮大的曹营,汉室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朕这一生,总归要做成一些事!”刘协轻呼口气…“朕更希望后世的百姓,能记住一些有关朕的事!” “陛下已经想好了么?”皇后伏寿再三提醒。 “是!”刘协负手而立,他站在窗前,眼眸眯起,眺望着这诺大的皇宫。“曹孟德有陆子宇相助,他会是一个救万民于水火、且百姓拥戴的好皇帝吧!呵呵,于这乱世之中,从未屠过城的诸侯可并不多!” 这… 皇后伏寿牙齿咬住嘴唇。 她想说点什么,可见刘协的态度坚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曹操没有屠过城么? 似乎…那是因为陆子宇每每攻敌攻心,根本没有给过他屠城的机会吧? 当然… 不可否认的是,有陆子宇的辅佐,有陛下的牺牲,后世或许真的能开闯出一份太平的画卷! … … 夜色已经降临,万年公主刘雪冒着风站在台阶上,望着大门。 风吹着她的衣袖,显得那么单薄凄凉。 夏侯涓发现了她,来到她的身边。“姐姐,回去吧?夜里风大…” 刘雪的语气却像是个孩子,“夫君怎么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就在这时… 白马侯的马车出现在巷口,在几名龙骁营甲士的护送下,陆羽从马车中走出,看到守在门外的刘雪与夏侯涓,一脸关切的问道。 “怎么大晚上的守在这里。” “是…雪姐姐要等夫君,似乎有要事,我不放心就来看看。”夏侯涓细声细语的回答… 陆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眼眸转向刘雪这边。 “有事?” 刘雪颔首… “去你屋里说吧!”陆羽当即吩咐,一言毕,大步迈出,朝刘雪的阁院行去。 刘雪却把头转向了身侧的夏侯涓。 骤然的目光,让夏侯涓有些不好意思。 刘雪却是莞尔一笑。“涓儿妹妹,我总算知道,夫君为何要让你掌家了?” 一句话脱口… 刘雪转身,小跑着追上陆羽,两人携手迈入了万年公主的寝居。 … 公主的闺房内,袅袅热气升腾,这是刘雪为陆羽斟的一盏茶,让他提提神儿。 陆羽抿了一口,不等刘雪开口,他当即说道。 “明日,我就要北上去邺城了!处理一些胡人的事儿!” 啊…啊… 刘雪大惊失色,本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你要讲的多半是与陛下有关的吧?” 见刘雪这副模样,陆羽当先开口… 刘雪颔首道:“是,陛下决定要废除‘人头税’,其余的税赋也要重新议论!” 听到这儿,陆羽并不意外。 他话锋一转。“看到那些婴儿了?” “嗯!”提及这些婴儿,刘雪感觉心头猛地沉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窒息。“这些?夫君一早就知道。” “算是吧!” 陆羽点了点头… 他对鹰塔的了解,是从后世的一本书上,因为觉得太残忍,陆羽专程看了许多相关的报道。 也才知道,在古代,几千年中,有亿万个生灵因女儿之身还来不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被无情剥夺了性命! 《韩非子·六反》中——“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 《南史·刘湛传》中——“湛每生女,辄杀之,甚为时流所怪!” 《宋史翼·罗钦若传》中——“绍兴间,通判赣州。州俗憎女,生则溺之!” 因为这些记载,陆羽特地去查阅过相关资料… 其实… 包括卢旺达大屠杀、犹太人大屠杀,乃至于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在一千五百万至七千两百万人不等。 可…世界范围内,因是女孩儿,而被杀死的约为一亿人! 而在古代…扼杀她们的原因,只是因为负担,因为税赋…也是因为这无妄的理由,使得这陋习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去! 可悲… 可叹! 每一个受害者都该被悼念,每一场屠杀都该被铭记,可千百年来,无数个小生灵就以这种无奈的理由前仆后继的走向死亡! 陆羽一直觉得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而如今,天子刘协的支持,终于让他能迈出这一步。 “夫君缘何要在这个时候北上呢?”刘雪继续问道:“废除人头税,陛下…独自一人能做到么?” “不,不只是他一个!”陆羽解释道:“其实,还会有一些人会坚实的站在他的身边,尽管很少,但,他们的能量却不亚于我。” “我与陛下商议过了,废除人头税、改革税赋、徭役制度,需要稳扎稳打,陛下会以凌厉的手段进攻,同样的需要有人用和缓的方式去平衡,去稳住局势!” 言及此处… 陆羽顿了一下。“陛下选择做这个‘恶人’,那我这个‘好人’势必要先行离开一段时间。” “不过,夫人放心,我已经嘱咐过奉孝与沮授,校事府会暗中帮陛下!这一路,他并不孤单!” 霍… 刘雪牙齿咬住嘴唇,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可…终究能看到鹰塔中这些女婴活下去的希望,这让刘雪那暗淡的心骤然明亮了许多。 “夫君…” 她双手趴在了陆羽的胸前,眼眸中止不住的落下泪珠。 “好了…”陆羽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宽慰道:“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个世道本不美好,但因为你,因为陛下,因为许多的人,或许…它会向着美好的方向去发展?不是么?” “嗯…” 刘雪用袖子擦拭过眼泪。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觉眼前的夫君是那样的迷人… … … 马蹄“哒哒”,一白马将军手持龙胆亮银枪行至一座城扈。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而他的身后,几名与之相伴的龙骁骑,默契的散开。 抬眼望向眼前城门,硕大的“新野”二字,异常的醒目。 “到了…” “终于到了。” 白马将军轻声感慨… 他乃是常山赵子龙… 此刻,他的心情更添得了一分复杂,他来此的目的是潜伏在刘备身边,将荆州、刘备的情报报送到北境。 这与他平素里英勇、无畏的的风格截然不同… 可… 赵云最是心系苍生! 他更清楚,或许,这会是更快能结束乱世的方法… 为了这个目标,他潜伏敌后,又如何呢?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却在这时。 “子龙将军?这…这不是子龙将军么?” 驻守城门的是刘备的小舅子,徐州糜氏一族的糜芳…他一眼就认出了赵云。 昔日,曹操大军征讨徐州…陶谦向各路诸侯求援,公孙瓒想驰援,却不敢得罪曹操,只能派麾下的平原令刘备带兵支援,还将赵云出借给了刘备。 之后,赵云便追随刘备一道来了徐州。 只不过…仗还没打几场,赵云便听说兄长亡故,大汉以孝治天下,长兄如父,无论如何赵云也需回去守孝! 这才辞别的刘备…回到了常山! 可…之后,刘备听说,赵子龙莫名其妙的投了龙骁营,这事儿本就离谱,可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呢! 龙骁营杀了赵子龙的师傅童渊! 便是为此,近来…刘备总是说,或许,下一个过五关斩六将,来新野城的便是常山赵子龙! 如今…糜芳看到了赵云,自然喜出望外! “子龙见过糜将军…” 赵云翻身下马,颇有礼数的行了一礼。 糜芳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赵云的面前。“哎呀,子龙,真的是你!徐州一别,可有许些年没见过了吧?啊…哈哈…” 一边笑,糜芳就拉着赵云往城里走。 “刘使君呢?” 赵云询问道… “噢…这个…”糜芳顿了一下。“这两日主公带着张将军、关将军去南阳境内的卧龙岗请一位大才,这已经是第二次去了,想来,这一次定能请他出山!” 卧龙岗? 赵云眼眸微眯,他记得,陆羽提到过…卧龙岗内的,便是诸葛均的兄长“真·诸葛亮”,这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陆羽更是提及,在诸葛亮的身边,要千万小心… “烛龙”,这个称谓,于天下一统干系重大! “子龙,走,咱们许久未见,今日不醉不归!”糜芳很是热情。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云微微一笑,与糜芳勾肩搭背往酒肆方向行去。 … … 许都城,工房。 “咣!”一声,工坊大门推开…紧随而至,一道清脆的女声响彻而起。 “你们诸葛掌事呢?让他滚出来!” 声音清冷、干脆… 一干工匠吓了一跳,可抬眼看到来人,均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该干嘛干嘛… 至于缘由,无他,来人正是曹丞相的长女,锻造坊的掌事曹沐! 说起来… 曹沐来工坊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此嚣张更是司空见惯… 就好像他们工房的掌事诸葛均是欠她的一样,总是低她一筹… “人呢?学缩头乌龟么?” 曹沐的声音再度扬起… 这段时间,她突然想明白了,管他是诸葛“均”还是诸葛“亮”,这个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他还是那个任自己“欺负”的小男人就足够了。 当然了… 对于曹沐这样的女人,她与诸葛均有过一夜情愫,那就是认准了他…再说诸葛均不是要跟她肚子里孩子的姓嘛! 那姓曹好了! 当然了,这是一句戏言,可回味起来,似乎找到这么一个舔狗,也不错了。 “曹姑娘…” 一名老工匠连忙开口:“近来,陆公子命我家掌事一月内锻造一万支连弩…十万支弩矢,诸葛掌事正忙的晕头转向!” “噢…”曹沐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你且告诉他,就说是我曹沐来了,他要不出来,我转头就走。” 话音未落… “莫走,莫走…”诸葛均的声音已经传来。 看到诸葛均,曹沐一转身,背对着他…语气阴阳怪气的。“哎呦,咱们的诸葛大掌事这么忙,还有时间出来见我这小女子啊!” “嗐…”诸葛均挠了挠头。“实在是师傅这连弩与弩矢要的急,说是北伐乌桓需要用到,若非如此,我…我从南地回来,怎么会不去寻你呢?” 原本… 曹沐还生一肚子气。 谁不生气啊? 被睡了,人却没了? 先是南下,等南下回来了,又待在这工房不出来…连句道歉都没有,简直…不能忍! 到现在,曹沐忍无可忍,索性主动杀过来了。 “本姑娘的气可没消呢?”曹沐一掐腰… “我的姑奶奶呀…”诸葛均都快哭了,“我这边都忙的晕头转向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您这位姑奶奶消气了。” “噗嗤”一声… 曹沐被诸葛均滑稽的表情给逗笑了。 “消气呀,也简单…” “啊…” 没想到曹沐主动给他台阶下… 诸葛均大惊… 曹沐的话接踵而至。“陆子宇也给了锻造坊一张图纸,是改良后的铁蒺藜,要我一月之内锻造出十万支铁蒺藜,你若是能替我完成,那,本姑娘的气就消了,你就赴邺城,登门去向我父亲提亲!” 啊…啊… 诸葛均更惊讶了,就…就这么就提亲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就在他惊愕之际。 “不愿意是么?不愿意就算了。”曹沐一背手,就打算离开… “愿意,愿意…”诸葛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铁蒺藜多半也是师傅北伐乌桓用的,正好…与这连弩、箭矢一块儿送到邺城去!” “放手…”曹沐一把甩开了诸葛均的手,面颊却是红晕了一分,“什么时候锻造完了,再碰我!” “走了…”说着话,曹沐转过身徐徐离去了。 可诸葛均的心情却是一下子晴朗萬分… 就在這時,一旁那位老工匠眼珠子一转。 “诸葛掌事,在下有一事禀报。” 呃… 骤然的一声,把尤自愣在原地的诸葛均惊醒。“何…何事?” “这个…”老工匠挠挠头:“我弟弟就在锻造坊,我听闻,昨日…锻造坊已经造出了十万支铁蒺藜!可…方才曹姑娘也说是十万支…似乎…” 唔… 骤然,诸葛均心头一暖! “哈哈…” “哈哈哈哈…” 他当即笑出声来。“告诉各工匠们,加把劲儿,等咱们这连弩完成,我得去趟邺城,向曹丞相提親!” “哈哈…” “哈哈哈哈…” 这一刻,诸葛均笑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 … … 许都城,太学报社总部! 桌案上的郑玄睁大了眼睛,霍然坐起… 注意到他这副模样,曹植的眼芒也抬起了几分。“郑先生?这是…” “你看看这个?” 郑玄将一张宣纸递给了报社的仆役,仆役转递给了曹植… 曹植徐徐展开,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他整个人吓了一跳。 “这是,陛下亲笔?” “是啊!” 郑玄一捋胡须,他沉吟许久,方才继续开口道:“陛下竟要迈出这一步…” 嘶… 曹植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语气更直接一些。“陛下,这是要把大汉的基业拱手送给父亲哪!不光如此,还要送给父亲一个大大的人情。” 言及此处… 曹植的眼眸转向郑玄。 郑玄的眼眸亦是眯成了一条缝。“果然,大汉气数将尽,天命归曹么?就连…就连大汉也要助曹一臂之力么?” “陆子宇究竟是如何说服陛下的呢?” 说到这儿,郑玄的目光骤然严肃了许多。 “子健…”郑玄的整个人朝曹植靠近了一分。“我听闻曹子侑祭奠亡母,如此算是主动放弃了世子之争。” “对这世子之争?子健你有何看法呢?” 这算是试探… 要知道,郑玄是为数不多知道陆羽真实身份的… 如今,曹昂坐实了庶子的身份,那…曹家长公子便是陆羽,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从这点上看,陆羽继承世子似乎已经扫除了一切障碍! 只差最后一步了… 选择一个好的时机,公之于众即可! 不过,因为曹植与他郑玄共事于报社的缘故,郑玄很想知道这位子健公子的想法? 他就没想过?争夺一下么? 要知道… 如今的世子,未来很有可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权利…总是会让人迷失的!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愿者上钩,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 世子? 骤然听到这两个字,曹植顿了一下,旋即连忙摆手。“我的志向从不在世子,我只愿学父亲与陆师傅,勠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勒金石之功。” 唔… 听到这儿,郑玄的眼眸骤然凝起,只不过,这眼神中带着几许欣欣然的味道。 “好一个勠力上国,流惠下民,可是…这样的功业,仅仅一个相府的公子,是无法实现的!” 这… 曹植一愣,“可是…” 他的话还没张口,郑玄的声音再度传出。“报社掌管天下之言论,子健公子可知晓,为何曹丞相与陆子宇会把这报社交给你么?” 曹植坦然回答:“父亲与陆公子是喜欢我的诗文,觉得于这报社之中,我能胜任!” “哈哈!”郑玄笑道:“丞相与陆子宇不单单是喜欢你的诗文,他们更是看到了公子洒脱的气度,广阔的胸襟!诚如这报纸,字里行间能左右天下之舆论,担此要职,需要的是眼光与胆魄,更需要一颗赤诚之心,而这些子健公子都有!” 这… 曹植一惊。“郑先生是要我争世子?” “不行,这太大胆了,我乃是庶子,纵然大哥子侑放弃这世子之位,二哥子桓才是最佳的世子人选哪?” “哈哈!”郑玄还在笑。“子健能如此想,老夫就放心了。” “你父亲如今北定四州,威震天下,汉室天子又心甘情愿的助你父亲一臂之力,如此这般,你父亲早晚是要做到那至尊九五之位,而未来的世子或许便是将来的帝王,面对这样的诱惑,你尚能泰然处之,果然,陆子宇没有看错人,在未来,唯独你曹子建能引导天下之言论。” 曹植不知道,为何郑玄会这样讲,一脑门子的问号。 郑玄却是拍拍他的肩膀。 “子健,现在很多事儿还不那么明朗,可作为过来人,我希望你能够继承你父亲的志气与豪迈,亦不辜负陆子宇的器重与栽培,在这报社之中,在天下的言论场上,做出一副惊天动地的成就,让世人,让史书铭记你曹子建的大名!而那些不该争,不该想的,随风而去…” “子健,记牢我这番话,你将受益终身!” 言及此处… 郑玄长袖一甩,豁然起身,他不再细聊这个话题,眼眸转向了手中那封天子的文章。 口中喃喃吟道:“废除人头税是么?天子还是把这事儿想的太过简单了…” “不过,子健…这便是一份功业,三十年我郑玄一直在思索,缘何这好端端的大汉会走向乱世,可近年来我算是知悉,汉室的根基、汉室的制度早就烂透了,乱世需要的是大破大立,小小的修补已经于事无补!” “无论是你父亲,亦或是天子…是陆子宇,他们做的便是这‘大破大立’,要救天下黎庶,传统的、迂腐的那套必须剔除,只有建立一种新的制度,方能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微微一顿,郑玄望向曹植的眼神更添了许多意味深长。 “子健,你该庆幸,你便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有得选择的时代!” 一言毕! 郑玄抬起头望着天,他在想,他年轻时的那个时代,若然有人敢于“大破大立”,他会支持么? 或许… 或许会吧? 或许,不会! 反倒是曹植,郑先生的一些话他听懂了一些,可更多的,他听得是云里雾里。 不过… 曹植足够聪慧,至少,他能体会…郑先生不希望他争! 郑先生不希望他为这腐朽的汉室送葬! 狼毫笔握起,骤然,曹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袖一挥… 零零散散,一片声讨“人头税”的文章跃然浮现。 … … 荀府,夜半时分,荀彧刚刚沐浴罢,只着中衣,尚来不及盘起头发,已经当先佩戴起香囊。 人言——荀令留香,荀彧身上会带至少三处香囊! 便是为此,凡是荀彧所过之处,势必十步之内尽是幽香。 就在这时… “令君,御史大夫陆子宇求见?” 唔… 骤然门子的通传让荀彧一怔。 他眯着眼,“让子宇在正厅等候我片刻…” “喏!” 一旁,荀彧的结发之妻唐氏拿起梳子一边温柔的为荀彧梳头发,一边问道。“这么晚了?这位御史大夫反倒是来了!极不寻常呢!” “呵…是不寻常。”荀彧浅笑一声,他转过身回望向自己的妻子。 这位昔日的中常侍、为非作歹五侯之一“唐衡”的女儿…眼神中满是温柔。 说起来… 荀彧的这位妻子唐氏,昔日欲嫁的是名门之后傅家的长子,奈何傅家不许,这才轮到荀彧迎娶到这位宦官之女,便是为此…早年时,荀彧的名声并不好! 这却是荀氏一族想要跻身官场的唯一出路! 昔日里,荀彧曾是荀家牺牲的那一个… 当然… 自己的这位妻子,又何曾不是唐家牺牲的那一个呢? “我听闻最近陛下微服,顺着颍河去到了村落中的‘鹰塔’!” 唐氏是宦官之女,自然有特殊的渠道,能打听到宫中之事! 而这让荀彧的眼眸徒然睁大。 “陛下竟去了那里!” 他豁然起身…迅速的整理下了衣衫,大踏步就往外走。 “夫君何故这么急?头发还未梳理完毕!” 唐氏开口… 荀彧摆摆手。“等不及了,难怪…陆子宇明日就要动身邺城,今夜却来寻我,想来与陛下看到了‘鹰塔’有关!” 言及此处… 荀彧已经出门,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堂行去。 夜已深。 陆羽在荀彧的面前缓缓展开一卷图画——是天子刘协看到鹰塔时的画面。 荀彧不置一言,只是把眼眸扫在这图画之上。 一个个黑暗中啼哭的婴儿! 天子、皇后、万年长公子泣泪之下的面颊! 还有那无能为力的苍鬓老人! 过得良久… 荀彧才开口道:“子宇啊,你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陆羽轻笑。“若是简单的问题也就不需烦劳荀令君了,诚然,荀令君自小受儒家忠君之影响,如今陛下要做这件事儿?荀令君是‘忠君’支持呢?还是反对呢?” 呼… 荀彧呼出口气,他摩挲着这张图画,良久无语… 过得许久,他忽而抚须大笑。 “既是陛下的选择,那…荀某当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算是替万民谋一些福祉吧!” “那么,陆羽替万千黎庶谢过荀令君。” 陆羽当即起身拱手… 旋即…告退! 这一趟,他来的轻松,去的轻松,只是留下荀彧…他的肩头仿似被千斤重担给死死的压住! 倒不是沉… 只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真的如昔日里的石碑所言——天命归曹么? … … 日已西垂,暮霞灼灼。 邺城之内,曹操站在衙署的书房内,左右踱步,他的手中捧着一卷宣纸,准确的说,这不是宣纸,而是报纸! 至于其上刊登的文章,其中一篇是天子刘协的文章,另外一篇则是他的儿子曹植曹子建的文章。 而内容,无外乎是剑指“人头税”! 一旁的戏志才眼眸眯起,他低着头。 “丞相,兹事体大呀!” 戏志才的脸色并不好看,要知道…这看似废除人头税的文章,可实际上,潜藏着的是世家大族的利益!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人头税废除了,那么…接下来呢? 大汉的国库要以怎样的方式填补? 势必,地方豪门氏族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税目,在如今这个时局看来,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哈哈…” “哈哈哈!” 反倒是曹操,他怅然大笑…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废除人头税,虽是陛下与子健著写的文章,可幕后操持着势必是羽儿。 ——废除人头税,摊丁入亩! 这项政令,早在昔日他曹操执行军屯之时,羽儿就已经提出了。 不过…如今让这位大汉天子做此“变法”、此“改革”的急先锋,这是曹操都没有想到。 羽儿,好高明手段啊! 甚至…这手段,几乎动摇所有“汉臣”的内心…让他们对汉室的信仰出现偏移,让他们成为曹营可以争取的对象! 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彻云霄。 曹操看到了衙署院落中的一通鼓,忍不住迈着龙骧虎步行至这擂鼓前。 这是邺城百姓鸣冤上书的登闻鼓,曹操拿起鼓槌,猛敲起来。 所有人闻声,都聚拢了过来… 而曹操置若罔闻,继续旁若无人的击鼓。 金声玉振的鼓声响彻于整个邺城! “父亲这是怎么了?” 二公子曹丕、三公子曹彰连忙询问戏志才,一脸的关切。 戏志才微微一笑。 “丞相是看到了四公子的文章!亢奋到这种地步!” 呼… 此言一出,曹丕与曹彰眼眸骤然凝起。 如今这个时期,大哥曹昂退出了世子的争夺,而四弟曹植又来这么一篇让父亲如此欣喜的文章,意味深长啊! 曹彰还没什么… 曹丕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父亲如此擂鼓,印象中,还从未如此过吧?” “呵呵!”戏志才浅笑:“想不到,丞相竟会敲出祢衡一般铿锵的鼓声!” … … 荆州,卧龙岗,草庐之中,一方围棋旁,聚拢了不少人… “州平,承让了。” 诸葛亮落下最后一子,这盘棋,他已经赢了。 “孔明自打恢复真名后,这棋下的是愈发的精炼了…这是心无旁骛了么?” 开口者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名唤孟建,字公威,汝南人… 他身侧站着的是石韬字广元,颍川人。 而与诸葛亮对弈的则是崔钧,崔州平,乃是冀州博陵人,其父崔烈曾做到过九卿之一,算是名门之后。 诸葛亮与他们三个,连同徐庶,是荆州这一方土地的挚友。 说起来… 荆州内部也是分派系的。 第一梯队“荆州上族”,最掌权的氏族乃是三大家族,蔡家、蒯家与黄家…这三个家族代表三股力量,蔡家代表着荆州的官方军,蒯家代表着荆州的文官集团,黄家代表着荆州的地方军,也就是野战军,以水军为主力。 第二梯队,则是“荆州中族”,是“庞”、“马”、“向”、“习”这些荆州的地方豪强,细细去说,便是庞统家、马良马谡家、向朗家… 第三梯队,则是荆州的流寓系,他们不是荆州人,是避难来到荆州的,在当地也没有资产、势力。 司马徽、诸葛亮、徐庶、崔广平、石广元、孟公威便是其中典型的代表。 说是惺惺相惜也好,说是报团取暖也罢。 总之,他们算是荆州下族! 上族、中族因为有资产、有势力,族中俊杰自然都可以为官,可这些下族,没有太大的势力,故而只能做隐士! 当然… 这个隐士未必是真的隐士,所谓待价而沽! 除了这上、中、下三族外,荆州还有两个姓刘的,刘表和刘备… 刘表是荆州之主,但一定程度上,受制于蔡家与蒯家! 刘备是外来之主,刘表尚在,他根本无法汲取到上、中两族的人才,故而,他只能把眼光下探,窥探到这些荆州流寓系中的贤才。 而这些造就了复杂的荆州局势… 诸葛亮与其好友虽是“隐士”,可难免时时刻刻都会议论此间故事。 “州平今日下棋,似乎心不在焉哪!” 诸葛亮抬眼望向崔州平,张口问道。 崔州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州平有话不妨说出来,咱们都在这儿,也可以一道讨论一番。”石广元张口道… 崔州平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报纸。 “你们看,这是中原的商贾带来的报纸…” 说着话,他将这报纸递了出去。 而诸葛亮与石广元、孟公威凑到一起,细细的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们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子竟然会写此文章?” “还不止是天子,曹子建这文章笔锋也犀利至极!” 石广元、孟公威感慨一声。 “好一篇犀利的文章。”诸葛亮的眼眸却是紧紧的眯起。“这哪里是天子与曹子建的文章?幕后之人分明便是陆子宇与曹孟德!” 唔… 众人一怔。 崔州平点头道:“是啊,若无曹丞相与陆子宇的支持,天子如何会做这一步?曹子建如何敢写这一篇!看来,收服北境四州,陆子宇对现有的制度要动手了!” 这… 石广远一敲脑门。“孔明、州平…那你们说说?这是好是坏?” “这是变法,诚如先秦之商鞅,此变法凶险至极!”诸葛亮当即回道。“可陆子宇的高明之处,便是让天子做这急先锋,无论变法成败,他陆子宇与曹孟德均有转圜之余地,最后的结果,天子是恶人,曹孟德反倒是成了好人,而此计最精辟之处,在于助曹孟德收获天下士人之心,黎庶之心,此为阳谋…” 霍… 诸葛亮一番分析,三人均是眼眸凝起。 还是孟公威张口问道:“我听闻前段时间,孔明之弟特来此替陆子宇征召孔明,孔明缘何不北上追随陸子宇呢?汝三弟於龍骁营尚且如鱼得水,孔明之才难道比不上你那三弟么?” 嘶… 这个问题出口,诸葛亮顿了一下,继而摆了摆手。 “我志不在此!” “待得曹孟德彻底将北境平复,势必会南下,到时…你们三人均可至其麾下,做一方太守、刺史!日后亦可留下姓名,青史流芳!” “那?孔明呢?你的志向是何?”崔州平反问诸葛亮。 诸葛亮顿了一下,这些年,他布局荆州,岂只是为了做一方太守、刺史? 再说了,均弟在曹营,無论如何,诸葛氏一族得以延续。 他诸葛亮何不效仿昔日之贾文和与陆子宇斗上一斗! 无论胜负,于他诸葛孔明而言,都是胜券在握。 身价,往往是需要实力做倚仗的! “我的志向…或许便是成为管仲、乐毅那样的人!” 诸葛亮朗声道… 崔州平继续问:“那…近来,刘玄德两顾茅庐请孔明出山,孔明缘何不见呢?孔明要做管仲、乐毅,当今世上,似乎也唯独刘玄德一人或许能实现孔明之抱负了!” 这… 诸葛亮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过得良久,他方才开口道:“不是不见,时候未到!” 是啊… 他出山不是去做一个普通的谋士,而是做刘玄德手下的“谋主”,执掌大权的“谋主”! 呼… 念及此处,诸葛亮轻吟一声。 若做不得谋主? 日后,他以什么身份与均弟交锋呢? 他又以什么身份,让陆子宇正视他诸葛孔明的才华呢? “孔明啊!”似乎,唯独石广元看懂了诸葛亮。“依我说,你哪里是要做什么管仲、乐毅,你分明是要做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两顾茅庐哪里够啊?哈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呵呵… 听到这儿,诸葛亮笑了。 “广元,我方才说错了,州平与公威能做郡守、刺史,而你的见识足以做一方州牧!” 尽管在笑… 可诸葛亮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他知道,当此时局之下,投身曹营,投身陆子宇麾下,是这些挚友最好的归属! 这些挚友,本就是北方人,因为北方战乱才来到了荆州。 如今,曹操北定四州,又废除了人头税,哪个游子不思乡呢? 不光是这些挚友! 一旦北境真的废除了人头税,不出意料,会有大量避祸的百姓北归! 陆子宇此计,是在动摇南地的根基呀! 当然… 诸葛亮不知道的是,按照史籍文献的记载,他挚友中的四人,三人投奔了曹操,唯独崔州平一人浪迹天下,做了真正的隐士! 此为后话!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曙色微明,还未到早朝的时间,已经有几十名官员在崇德殿门口的大树下等待。 为首的乃是孔融与荀彧… 他们俩站的端庄,后面有的官员已经紧张的在跺脚搓手。 “这都什么事儿嘛?好端端的,陛下写这‘废除人头税’的文章干嘛?整的人心惶惶!” 孔融凝眉抱怨道。 他是孔子的第二十世孙,小时候就以“让梨”闻名大汉,建安元年被袁谭打败后,从青州逃到许都,被朝廷征为将作大匠,迁少府。 他素来重视礼法,喜欢抨击时政,言辞激烈。 自然,他也算是豪门中的一个,无论是在青州,还是在许都均置办了不少田亩,手下佃农更是不计其数。 面对孔融的质疑,荀彧一捋胡须,环望周围,俨然…其余的朝臣跟孔融的情绪差不多,一个个凝着眉,小声议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心思。 呼… 荀彧轻呼口气,正打算开口。 就在这时。 一名小黄门低着头快步行至荀彧与孔融的面前。 “陛下有旨,今日的早朝不在崇德殿,而是在许都郊外,请诸位移步那边…” 呼… 听到这儿,孔融一怔,满朝群臣亦是一怔。 反倒是荀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下官谨遵圣命。” 说着话,荀彧第一个转身迈步走出皇宫,坐上自己的马车,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往许都城郊行去。 其余官员面面相觑,心中想到了什么,“唉”的一声也跟了出去。 … 颍河之畔,距离太学雍丘之地并不远。 众官员被带到一方县衙。 与往昔的静谧不同,今日的这里挤满了人。 众官员步入其中,却正看到天子刘协坐在府衙的主位之上,而他的身边皇后伏寿也在。 就连许都令满宠也在… 特别是满宠那双犀利的眸子与冷漠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陛下…这…” 孔融当即上前,连忙行礼。“陛下把早朝改在此处,可是与那报纸中提及的‘人头’…” 人头税的“税”字尚未开口。 天子刘协一摆手。 “孔少府先莫要言语,不妨听朕先言语一番。” 唔…这… 不等孔融再度开口,刘协豁然起身,他伸手示意。 “朕于朝中,听闻一句‘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这句话乃是伊尹的为臣之道,其含义便是说做臣子的应该上辅天子,下济黎庶!” 讲到这儿,荀彧补充道:“陛下提及的这一句,便是《咸有一德》的要旨与精髓所在!陛下能感悟至此,荀某甚慰!” 荀彧的声音醇厚而温润,丝毫没有半点卖弄文采时的枯涩! 刘协点了点头。“所以说,朕以前做的不好,许多时候没有考虑到黎庶,没有下探到底层,体会到百姓们的疾苦!” “便是为此,朕今日于此村落之中做个县令,断几装命案,也体会下黎庶生活的艰难,诸位爱卿不妨陪朕一道断上一断!” 孔融与一干公卿大臣不明所以,感觉今儿…陛下与荀令君倒是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 可具体,他们要干嘛,众人却不知道。 “来人,传被告!” 天子刘协像模像样的一拍案牍,顿时间,有一对年轻的夫妇被御林军领了进来,看到府衙上陌生的“老爷”,有些不知所措。 宦官冷寿光开口道:“见到陛下,还不拜见!” “草民拜见陛下…” 当即,这对年轻的夫妇惶恐不已,跪地朝刘协行礼。 “朕今日是为民做主,尔等有何冤屈啊?”刘协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 别说,他这县长当的还真的是有模有样。 “陛下,草民…草民名唤张三,草民的女儿被偷走了…就在半月前,不知被谁给偷了,草民发动乡邻一道去找,可找了半个月,根本没有踪影!” 张三如实陈明了冤屈… 似乎是一起偷盗幼童的案子。 满宠眼眸微眯,作为许都令,这种案子司空见惯,可…凡是偷窃儿童者,几乎偷走的全是男童,偷走女童寥寥无几,这案子多少有些奇怪。 不等满宠开口… “砰”的一声,天子刘协重重的一拍桌案。 “胆大包天,朗朗乾坤,帝都之郊,竟会出现此偷盗女童之恶贼…岂有此理!”刘协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一旁的朝臣面面相觑,他们越发的糊涂了,天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天子亲自来县衙审案,这事儿,太稀罕了! 就在这时。 “踏踏…” 天子刘协行至张三的面前。 “张三哪,我且问你们夫妇,若是你们寻到了那偷走你们女娃的恶贼?你们打算如何惩处他…” “俺…俺弄死他!俺亲手弄死他!”张三当即回道。 “好!”刘协点了点头,当即眼眸望向身侧的皇后伏寿。 伏寿会意,朝御林军使了个眼色… 当即,御林军中让出一条道,两名御林军押着一个老者步入了此间,老者的嘴巴上被裹着粗布,支支吾吾半天却开不了口。 张三回头,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呼喊一句。 “爹…爹…” 没错,御林军押解的这老者正是张三的亲爹! 这下,满朝公卿更懵逼了,陛下这是在干嘛?人家儿子丢了闺女,把人家爹抓来干嘛? 难不成…人家当阿翁的,还能狠心偷走女娃不成? 没有太多时间细想,刘协的话接踵而出,只是话语中更添得了一分冷冽。 “张三,朕问你…你可识得此人” “他是我爹,张二河啊…” 张三当即回道。“陛下,是不是…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搞错了?”刘协眼眸眯起,他走到张二河的面前,一把抽开了裹住他嘴巴的粗布。 这下…张二河能说话了。 他当即哭道:“阿三哪…阿三…救救爹,阿三,救救爹!” “爹没本事,养活你和你大哥已经要了半条老命,你大哥家生了闺女,你又生了闺女,一个闺女每年就要交几百钱!咱老张家实在是养不起了!” “你说…你说,咱们张家三个男人辛苦一生,从未做过啥伤天害理之事,怎得要落得个绝后的下场呢?爹想不通,爹想不通啊…” 张二河的语气愈发悲惨,语调也极尽可怜。 “爹…爹也是一时糊涂,爹听人说把这女娃放到地鬼坡的塔里,会有人捡走的,若是没有,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于是…于是便将‘小阿三’放了进来,事后…爹爹看你们夫妻终日面如死灰的样子,很快就后悔了,可再来时,‘小阿三’还在这里,已没了气息,爹…爹打算回去告诉你们真相时,却…却被这些官兵给绑在了这里!” “阿三啊,他们是谁?他们要爹我,你救救爹…救救爹啊…” 这… 骤然,阿三双腿一软,他的瞳孔瞪得硕大,“啪嗒”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 “爹,爹…” 他口中支支吾吾的吟出几个“爹”字,可他的胸脯却是跌宕起伏。 “咕咚” 口水下意识的咽进肚子里,张三想开口说话,可…可嗓子却仿似哽咽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偷走…偷走他女儿的竟是…竟是自己的爹。 而他偷走女儿的目的,是因为…因为家里养不起! 呼… 呼…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的传出,这一刻,张三崩溃了…不光他崩溃了,他的妻子亦是崩溃了。 就连所有的朝臣均是凝着眉,心情格外的沉重。 反倒是刘协…他像是事先就做好了准备。 “咳咳…” 轻咳一声,他蹲下身子,瞪着张二河。“原来你就是杀死‘小张三’那女娃的凶手,张三哪,你刚刚不是说要亲手杀死拐走你女儿的凶手么?怎么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这般的犹豫不决呢?难道说,你要原谅他?” 言及此处… 孔融忍不住开口。“百善孝为先,纵是你爹抱走了你女儿,你也不能…不能…” 作为孔子二十世孙,他对于孝道、对于儒家礼法格外的看重。 但这事儿…除了孝道外,却也有悖人伦! 这… 孔融话讲到一半儿,不知道如何继续开口了。 这案子,如果按照儒家的礼法去断,无论如何,也断不了…没法断! “孔少府觉得是该原谅他了?” 天子刘协缓缓起身,他行至孔融的面前,见孔融沉默,他抬起头环望所有公卿。“你们也说说,这案子该怎么判?张三该不该原谅他的父亲!” 这…这… 又是长久的沉默。 “原谅么?”刘协一挥手,刹那间,无数御林军每个人取出一副画卷,同一时间展开。 而其中的内容… 是大量的老人将女婴送入鹰塔。 是女婴在鹰塔中哭泣,直到最后,哭干了最后一分力气… 是鹰塔的天空中有老鹰盘旋,似乎是在等待着女婴晕厥过去,然后就轮到它们去享受一顿饱餐! 恐怖、残忍、恶俗… 总总负面情绪都不足以表达这些画卷残忍。 刘协声音接踵而出。 “他该被原谅么?” “小阿三,就像是这画卷中鹰塔内的每一个女婴一样,她们还不到一岁呀,她们有的才刚刚学会叫娘,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这画卷…真实的一幕远比这画卷残忍十倍、一百倍!” “呵呵,这些鹰塔里的…怎么会是一个个女娃呢?她们明明像是涨了气一样,唯一露出的脸蛋肿的不成人形,皮肤都大多腐烂,双眼突出…嘴唇比你们这些公卿张的还要大,舌头也如同吊死的女鬼般整个吐出来,而她们身后被裹着的各种颜色的襁褓,却是她们的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言及此处… 似乎是察觉到刘协的愤怒。 张二河自知必死,他像是软泥一般的瘫坐在地上。 喃喃自语。“儿啊,爹知道…你不会原谅爹的,好…那就让我这老骨头在这自生自灭吧!也算是给你们的女儿赔命了,可爹…爹真不是故意的,爹以为…以为会有好心人在这鹰塔中抱走‘小张三’,算了,阿三…你…你要记得,冬天,要在炉房多备些柴木,你身子弱,怕冷!” 张二河的话… 就像是老者最后的哭诉一般。 刘协没有说话,而是等他把话讲完…他挥挥手,示意御林军把张二河,把张三与妻子都拉下去。 刘协则是负手而立…背对着群臣。 “好了,这案子审完了!可这惨剧,你们告诉我…是张二河的错么?” 他悲愤的继续道:“不…错的不是张二河,而是这世道繁重且不合理的赋税!是这些吃人的‘人头税’逼死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婴!让她们来不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就不得以要葬身鹰腹!” “大汉初年,高祖定下了‘休养生息’的国策,那时百姓需要缴纳的不过是‘三十税一’的田税!可自武帝朝起,税赋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合理,田税!废除!商业税!废除!唯独这人头税是越来越多!诸位爱卿,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骤然,天子刘协抬高了声调。 “你们不好回答,那朕来告诉你们,因为只收人头税,你们这些豪绅、氏族就能够省下一大笔田税的钱粮,雇佣一大批奴役!无论你们有多少田,无论你们权钱交易做的多么的大,可你们只需要缴纳一份的人头税,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而先帝朝时,大汉天灾不断,异族连连寇边?可你们人呢?想从你们口袋中讨得一些钱币太难了!你们永远是那副致君尧舜、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要你们的女儿能富庶的生活下去就好,干嘛要管这些黎庶的女婴?这些贱民若是生女,就该送葬郊外!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言及此处… 刘协抬起头环望着所有人。 每一个公卿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羞愧,赤果果的羞愧! 刘协的语调低沉了一分。 “诸位,你们都知道这画卷中塔吧?鹰塔,准确的说,应该叫做‘婴儿塔’,或许你们原本只是听说过,在谈及这些恶俗时,只是一笑而过,或许只说‘那是陋习,早晚都会过去的’,因为…这些女婴的死与你们这些坐拥良田千顷的官老爷毫不相干!” “你们好好的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呀?是不是良田千顷,奴仆百千的同时,也该承受点儿这个帝国的什么呢?啊…” “难道,非要再来一次黄巾叛乱?你们才能涨些记性么?” 刘协眼眸张大…他转过身。 “皇后…荀令君!” “臣妾在!” “臣在!” 伏寿与荀彧均站出一步,此间冷峻的气氛,让两人莫名的压抑。 “传朕旨意,从即日起废除人头税,恢复商业税、农业税,具体税赋的章程,税赋的比例与金额由尚书台草拟,此外…从今往后,拆除所有的鹰塔!若是有人再遗弃女婴,从重处罚!” “是” “喏…” 皇后伏寿与荀彧答应一声。 而,满朝公卿! 这些…原本对废除“人头税”颇有怨言的满朝公卿,这一刻均是沉默。 特别是孔融… 他低下头,他甚至觉得,若是这时候再反驳陛下的提议,那自己…连同自己的家族势必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千古的骂名啊! 可… 明明今早,孔融联合一干公卿是要反对此事,偏偏现在…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等孔融细想… “万岁!” 骤然,衙署外,有百姓高呼一声。 紧随而至。 “万岁!” “万岁!” “万岁…” 无数百姓的声音震天动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到最后声震瓦砾,响彻云霄! … … 白马侯府中,远远就传来校事禀报的声音,连同陛下颁布的圣旨,均在此响彻,倒是惊起了几只正在枝上筑巢的雀。 侯府門外,早已備好了馬车… 今日一早,陆羽就打算北上邺城,去处理一些乌桓与北境四州的事儿。 校师首领将城外发生的一切娓娓道出后,徐徐退去。 万年公主刘雪则送陆羽往马车方向行去。 “夫君…谢谢你!” 踟蹰了半天,刘雪方才吟出一句。 “谢我什么?”陆羽故意微微一笑,反问道… “自然是替大汉这数不尽的女婴,谢谢你…”刘雪抿着唇。 “你该谢你弟弟,当今天子才对。”陆羽浅笑道:“这件事儿,固然是我谋划,可作为急先锋,他的表现才是至关重要!” 闻言… 刘雪点了点头。“弟弟许些年没有这么硬气过了。” 言及此处… 刘雪想到的是“衣带诏”之后,他这位弟弟连董贵妃、连他的骨血都无法保全… 那时候的劉协,只能趴在宫阙之外垂泪哭泣,声嘶力竭的说什么“曹孟德,你要江山朕送你了,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 比起那时… 如今的天子刘协,在面对公卿百官时,不知道硬气了多少倍。 “呵…” 陆羽嘴角咧开,微微的笑出声来。“人嘛,贵在能找准自己的定位!” “陛下也是人,或许…借由这一桩事儿,他已经意识到,他在这人世间,他这辈子能做些什么了!” 呼… 听到这儿,刘雪颔首点头。 陆羽已经登上了马车。 刘雪骤然又想到了什么。 “夫君此行,会驾战车么?” “呵…”陆羽浅笑,眼眸却是望向北境,望向那塞外大漠胡地,那最不友好的‘乌桓人’的地盘,他的语气铿锵,他的话一字一顿。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许都城郊… 龙骁营演武场,“咻,咻,咻”的声音接连响起。 诸葛均手中握着一支连弩,紧随而至的是十余支弩箭快速的射出… 而诸葛均迅速的将一个新的木匣装在连弩之上,“咻,咻,咻”的声音再度传出…又是十余支弩箭的爆射。 周而复始,直到射出去了一百四十多支弩箭! 诸葛均放在放下连弩,而射出的弩矢中,仅仅一、两支落在了地上。 其余的几乎已经将面前的石壁洞穿! 霍… 一旁围观的曹沐都要惊掉下巴了,这连弩也太神了吧? 区别于“诸葛神弩”中数量有限的弩矢,这连弩简直可以无限射箭…威力也更大了许多。 心念于此,曹沐张口问道:“这便是…陆子宇交给你的制造图么?” “恩!”诸葛均点了点头。“连续一个月,工房征募三千匠人,这才制成了这一万连弩,不过,经过反复尝试,我发现…这连弩也是有弊端的?” “什么弊端?”曹沐疑惑的问道… “极限!”诸葛均回道:“一把连弩在射出四百支弩矢后,弩弦必崩,各种机括也会受到不少磨损!需要修复…” “四百支?”曹沐睁大眼睛。“已经很多了!” 诸葛均摇了摇头。“陆师傅用这连弩是要对付北方的狼崽子,那些都是骑兵,但凡有分毫的差池,都会让将士们葬送于大漠之中!” “那…你还要继续改进么?时间来不及了吧?”曹沐凝着眉…陆羽离开许都城已经十几天了,算算日子就快到邺城了,北伐乌桓迫在眉睫…还能等么? “暂时先这样用吧!”诸葛均叹出口气…“我这边继续改进,权且先把这一万支连弩,六十万支弩矢,连同你锻造坊的十万支铁蒺藜给送到邺城!” 言及此处… 诸葛均顿了一下,再度摇头,感慨道:“要是天下能再多出一些巧匠,那或许…就能解决这连弩的弊病!” “这个好办…”曹沐莞尔一笑。“我去找昭姬姐,陆子宇曾向司农府下过政令,提到过…凡是发明、创造都要直接给予奖励,并且签署文书,更是授予太学的博士之位,只是…这政令没有颁布罢了…” “父亲又格外重视人才,提到过‘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想来工房招募人才,他也会支持的。” 呼… 听到这儿,诸葛均一脸欣慰。 果然,身边有个丞相的女儿,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 哪曾想… 就在这时,曹沐张口,意味深长的补上一句:“均!你可知道?你与你陆师傅最大的差距在哪?” “哪?” “自信!”曹沐一本正经。“你是工房的掌事,又是陆子宇最器重的人,何况还是当今丞相的女婿呢?这样的身份,整个许都也是绝无仅有,一些事想做的话就去做!自信些!” 这… 诸葛均顿了一下,脸色先是凄楚无比,继而平静了许多,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 曹沐莞尔一笑… 她突然感觉,这个诸葛均傻傻的,但是…蛮可爱的! … … 许都通往邺城的官道上。 布满了龙骁营的帐篷… 晨曦微明,陆羽从帐篷中走出,守在门外的曹休倒是精神抖擞。 “公子,这么早!” “还有几日到邺城?”陆羽询问道… “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后日一早就能到!”典韦不假思索。 陆羽点了点头… 说起来,他倒是不忙…征讨乌桓,不是一蹴而就的,毕竟是千里之外的塞外胡地,一切都是格外的陌生,需要做最缜密的部署。 何况,工房的连弩还没发出呢! 这玩意才是步战对骑兵最有效的杀伤性武器! “公子…末将有些想不通了。” 曹休挠挠头,似乎心里有事儿。 “来,文烈,进来说!” 陆羽招呼曹休走入大帐。 一张桌案,陆羽与曹休两人对坐,桌案上摆放着最新的报纸,还有一壶小酒… 陆羽为曹休斟了一樽! “何事?” 曹休接过酒,却不忙喝,他的眼眸望向陆羽。“陆公子,近来龙骁营的弟兄们总是在议论,为何陆公子对胡人分别采取的是不同的方略呢?” “比如南匈奴,陆公子竟支持和亲,再比如鲜卑,陆公子只是将五石散大量的卖入,可对乌桓的方略,营中传得沸沸扬扬,陆公子要讨伐,弟兄们都好奇,这是为何呀?为何三胡分别对待呢?” 曹休的问题是几乎所有龙骁营将士的心声… 很多时间,将士们都猜不透陆羽的心思! 当然… 这倒并不影响士气,只是多少有些莫名,期盼着能解开答案。 呼… 听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略作思索,当即答道:“文烈与将士都想知道?” “是!”曹休点头。 陆羽浅笑一声,“那好,今日我便跟你讲讲,为何对乌桓的方略一定要征讨,而对鲜卑与南匈奴的方略却是安抚为主!” 陆羽取过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 “弟兄们怕是还不知道,何为乌桓吧?” 陆羽眯着眼,细细的为曹休讲述起了乌桓的起源。 提到这个乌桓的起源… 就要先讲讲,在华夏境内分部的人类种族! 其一是“古华南”类型,主要分布在淮河以南的沿海地区,他们的面部特征是鼻子宽大,嘴唇厚实且向前突出,河姆渡文化就是他们创造的。 其二是“古中原”类型,主要分布在黄河中下游地区,仰韶、龙山、大汶口这些文化是他们创造的。 例如,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扑街作者牛奶糖的老家,安阳殷墟墓葬里的遗骸,便是以这个类型的人为主。 其外还有创造马家窑文化的“古西北”类型; 创造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古华北”类型,以及“古东北”类型! 除此之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与“乌桓”起源息息相关的“古蒙古高原类型”! 顾名思义,这个类型的种族主要分部在蒙古高原与周边地区,特征则是低颅、颧骨和宽面…而古代,很多民族就属于“古蒙古高原类型”,其中就包括匈奴、东胡、以及后来的蒙古与契丹! 而根据《后汉书》的说法,乌桓便是“东胡”,都属于华夏起源过程中的一部分。 简单点说,秦汉之际,匈奴把乌桓打的四分五裂,其中一支被匈奴打散的东胡部众,以乌桓山为中心重新集结起来,于是就有了乌桓。 而当东胡被匈奴彻底征服后,乌桓人过的很惨! 必须每年向匈奴提供牛、羊、马的皮革,如果没有,他们的老婆和孩子就会被匈奴给掳走! 陆羽深入简出的将乌桓起源的事儿告诉曹休… 曹休很耐心的听,俨然…这些胡人的历史,对于他…乃至于对于所有的将士们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知识盲点! “乌桓人一直都过的这么惨么?” 曹休反问…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没错,直到武帝朝时,汉军发动漠北之战,这次战役虽然没有达成全歼匈奴单于主力的目标,可东路的霍去病军团重创了左贤王一部,瓦解了匈奴对东部地区的控制,更是在率军返回的时候,顺手把乌桓人迁移到了汉朝边境附近!” “让他们替大汉承担起监视匈奴人的任务,汉朝还设立乌桓校尉,监控包括乌桓在内的东北部塞外族群!阻断他们和匈奴的私下联系!” 嘶… 听到这儿,曹休反问道:“如此一来,那乌桓不就夹在大汉与匈奴之间了么?”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所以说,拜冠军侯霍去病所赐,乌桓的夹缝生存正式开始了!当然,他们也曾想过反抗,却被大汉打败,老老实实的做着他们的边境哨兵!” “之后便是新莽王朝建立,在王莽一系列的骚操作下,成功逼反了所有的边疆民族,到光武帝时期,乌桓更是与匈奴人一起不断向汉朝边境发动进攻。乃至于,汉朝燕山以北的郡县基本上都被乌桓摧毁!光武帝派伏波将军马援征讨乌桓,却大败而归,至此…大汉燕山北部的地区实际上已经沦陷,现在都没有收复!” 提及此处… 曹休的眉头骤然凝起,拳头也握紧。 作为汉人,他不能容许一寸国土的丧失!这是汉魂与汉骨…是汉人的底线! 而这激发起了他内心中的血腥。 “原来,乌桓所处的燕山以北是我大汉的疆土!” “还不止这样!”陆羽继续道:“光武帝征讨乌桓大败后,第二年对乌桓采取了‘赎买政策’,通过赠送财帛、粮食,让乌桓停止对汉朝的进攻!” “三年之后,乌桓向大汉称臣,汉朝正式允许他们越过原本的边境线,大规模的迁入燕山北部地区!幽州便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 “之后…匈奴内部分列,乌桓也一分为二,北部的塞外乌桓积极向鲜卑靠拢,而南部的塞内乌桓面对塞外乌桓与鲜卑的双重压力,选择向汉靠拢!以求保全他们从汉朝身上蚕食下的燕山北部地区!” “恰恰汉朝也需要一个与鲜卑的中间缓冲地带,于是乌桓与汉朝就保持着默契的平衡,这就相当于一方给另一方钱粮,一方为另一方看家护院!” 这… 曹休默默记下陆羽话,这些话,他需要向龙骁营将士们讲解,也让他们更了解所谓“对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这样的话,那乌桓人与汉朝的交流岂不是十分深入?”曹休反问。 “没错!是很深入。”陆羽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坚持征讨乌桓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曹休连忙问道。 陆羽颔首。“因为塞内乌桓与汉朝多年的交流与发展,他们在生活方式上已经与大汉的边境很接近了。” 根据《三国志》与《魏书》的记录,东汉中晚期的塞内乌桓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游牧民族,他们的经济门类很齐全,畜牧、农业、纺织、冶金、锻造、制陶! 应有尽有… 也是它们与鲜卑、南匈奴最本质的区别! 更是陆羽制定北伐乌桓方略的重要依据。 想到这儿,陆羽继续道: “也就是说,当我们打下乌桓后,那里有成熟的经济体系,能够种植庄稼,能够补给,也能够将汉人迁往那边,然后建立城扈,渐渐彻底的占领这边。但与乌桓相比,无论是鲜卑,还是南匈奴,都没有成熟的经济体系,也没有农业发展…哪怕是占据、攻陷,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撤离!” “噢…”曹休敲敲脑门。“原来是这样,陆公子想的的确深远。” “咱们继续说乌桓…说说这个在夹缝中求存的部落。”陆羽把话题转移了回来。“当北方鲜卑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乌桓人就开始在南北方之间来回摇摆,这致使塞内乌桓的内部再一次分裂,一部分向北投入鲜卑,另一部分则更加频繁的向汉朝内地进行渗透和蚕食,以求在农业区夺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这就是为何乌桓这些年屡屡南下寇边,而边陲之上,亦是不乏‘公孙瓒’、‘吕布’这类的守护者!双方进入了长久的拉锯、征战!而乌桓中亦是不乏英勇的部落首领,比如上古郡的难楼、辽西郡的丘力居、右北平郡的乌延,还有辽东郡的苏仆延,这些首领纷纷就地称王,还有如今的蹋顿,他收复了一众乌桓部落,成为了白狼山名副其实的乌桓王!” 讲到这儿,陆羽意味深长的询问曹休。 “听了这么多,你可能找出,北伐乌桓的第二个重要原因?” 这… 骤然陆羽的一问,让曹休额头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顺着陆羽的话去想,似乎…这个问题又不难。 “我知道了。” 曹休霍然起身。“公子方才讲述了这么多有关乌桓的,无外乎提及的便是他们在夹缝中生存,而从武帝朝起,他们就一步步的萎缩,他们在南北的夹缝中,族群不断的分裂!不夸张的说,乌桓其实就是一个逐渐走向消亡的部落!” “而塞内乌桓自立为王与其说是实力膨胀的结果,倒不如说是在一片混乱中的破罐子破摔!” “说的好!”陆羽也站起身来…曹休能分析到这一步,他很欣慰,十分欣慰。 他拍拍曹休的肩膀。“曾如你所说,汉末大乱暂时给了乌桓南侵的土壤,可…这却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他们部落衰落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南匈奴可以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乌桓就是外强中干!” 陆羽侃侃而谈,字句间有理有据… 要知道,作为谋算战略的统帅,没有任何一条战略是一拍脑门决定的。 历史上的曹操之所以讨伐乌桓、彻底的剿灭乌桓,而从未对南匈奴、鲜卑动武,这是一系列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其一,乌桓的地可以耕种,乌桓的经济制度完善,攻下乌桓,相当于曹操多出了一个大后方,能够不断的为前线输送战马、镔铁、钱粮! 可若是征讨鲜卑、南匈奴… 哪怕攻取下来,曹操亦需要花费大量的钱粮去维护战果,这个结果是曹操不能承受的。 其二,与鲜卑、南匈奴想必,乌桓外强中干… 平定辽东,只需要一战! 当然了… 袁尚、袁熙逃到了乌桓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经过陆羽这么一说,曹休懂了,明悟了…他知道该怎么向弟兄们交代了。 陆羽也很欣慰… 他走出大帐,迎着晨曦的日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文烈,让弟兄们開拔,咱们龍骁营早些到邺城!” “喏!” 曹休拱手領命。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度行驶在官道上,每过一处城扈,均有狼烟生起… 而龙骁营从未停留,只是高高举起“龙骁”二字的军旗,向所过城扈示意,是龙骁营行事,沿途城扈无需拦阻! … … 邺城,衙署之中。 “丞相,北伐之事千万三思!” 戏志才尤自劝着曹操… 荀攸的脸色也不好看,眉头紧锁。“丞相,要知道…当年灵帝朝時也有过一次北伐,那一次…十万大军折损在塞外胡地,只逃回来数十人!由此可见这胡地的可怕…丞相还是三思啊!”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俨然…再度集结群臣议论北伐之事。 与上一次一般无二,几乎所有人都在唱反调,都在打退堂鼓。 这让曹操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就在这时。 “丞相,陆御史到了…” 许褚步入衙署禀报一声… “快让子宇进来。”曹操的语气急切…目光更是紧紧的望向衙署大门之处。 却听得“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羽正大步流星的步入其中… 他的身侧,曹休也在… 曹休扛着一柄赤色大旗。 “子宇,这…” 曹操看着旗有些古怪,张口询问陆羽。 而此时的陆羽没有回答,他只是朝曹操微微一笑,旋即转过身面朝衙署中的众臣。 紧接着,不知从哪取来一直毛笔,提起手笔…宛若提起一柄锋矛。 陆羽毫不迟疑…当即挥毫于这红色大旗之上! “这是…” 戏志才、荀攸…连带着一干文武均凑了过来。 曹操的瞳孔紧凝,喃喃吟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二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边疆耻,犹未雪,白马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白狼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匈奴血!” 嘶… 吟到此处,曹操倒吸一口凉气,他的一双瞳孔望向羽儿! 刹那间,他竟从这词局中体会到了无尽的杀伐之气!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马邑之谋,聂家后人一雪前耻 ——壮士饥餐胡虏肉! ——笑谈喝饮匈奴血! 嘶… 每个人因为这旗帜上的字眼,内心激荡。 而当陆羽旗帜举起之时,那如血般红色的旌旗上,黑色的字句宛若让众人看到了白狼山、乌桓山下奴儿的惨嚎,百里大漠尽数是胡儿的枯骨。 “素闻丞相有志向,愿做大汉一征西将军,北伐胡虏,收服失地!” “如今,乌桓人反复横跳…屡受大汉恩惠,却不断南下劫掠,霸占我阴山之地!” “昔日冠军侯霍去病于狼居胥山上祭天封礼,丞相缘何不能在这阴山,在白狼山再度祭天呢?” 陆羽的眼眸中满是坚毅… 一改往昔对南匈奴、对鲜卑的态度。 说到底,南匈奴、鲜卑固然是异族,可他们没有霸占大汉的土地,没有受到过大汉的恩惠,且南匈奴还对大汉称臣,迎天子回洛阳时,他们还尽了一份力! 但乌桓就不一样了。 乌桓是大汉的耻辱! 从光武帝时期,伏波将军马援征讨乌桓失利后,光武帝刘秀不惜以大量财物贿赂乌桓,使得乌桓归附,从那时起,乌桓就是大汉的耻辱! 岳武穆的一片“满江红”,固然稍有改动,却也不失杀伐之气!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悲愤,其中的那对胡儿的恨意! “光武帝时期,采取了‘赎买政策’,通过赠送财帛、粮食,让乌桓停止对汉朝的进攻!袁绍采取的是赎买与联姻的政策!” “没错,乌桓骑兵神出鬼没,战力强悍,突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光武帝与袁氏一族觉得反正他们也是来劫掠的,干脆直接给你们好了!” “这固然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可在我看来却是极尽之屈辱!” 言及此处… 陆羽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 “丞相,此为我临行前,天子赐给我的一封诏书!” 他迅速的张开,呈现在所有的文武面前。 ——北狩! 诏书上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北狩! “北狩么?” 曹操下意识的轻吟一声,无数文武亦是喃喃自语,这一刻他们的眼眸中满是震撼与复杂。 陆子宇一篇辞赋,一句“怒发冲冠凭栏处”,一句“笑谈喝饮匈奴血”,无疑不表明的他的态度… 而更重要的是,是天子诏书中的“北狩”二字。 多少年来,胡虏寇边,胡人称之为“南狩”,他们把大汉的边陲当成狩场! 而这“北狩”二字,让所有人想到了武帝朝时的那句话——“攻守之势异也!寇可往,我亦可往!” 胡儿敢把大汉的边陲当狩场,那塞外胡地?缘何不能当狩场呢? 一下子,原本还提出许多质疑的文武,一个个拱手附议。 “北狩乌桓,臣附议!” “臣附议!” 陆羽的话可以说是完美而又精彩,产生了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 北伐,再没有什么疑虑! 甚至,就连作为诗人的曹操,都惊叹于,羽儿究竟是何等胸襟?才能写出如此耸人听闻的诗词为征伐前的大礼! “公达…” “在!” 曹操当即吩咐:“将此‘怒发冲冠’之旗,将此‘北狩’之诏书抄录百份,此番征讨乌桓,我曹操必将此战旗插满阴山与白狼山,唤醒那些沉睡于边疆的英灵,让他一睹我们目睹白狼山上祭天封禅的风采!” “喏!” 荀攸无比郑重的收下战旗。 相较于衙署中人的震动… 当“满江红”、当“北狩”的诏书传于大军之中,传于冀州、幽州、并州之上时,掀起的轰动更大的浩瀚! 茫茫大地,遍及四野的杀气冲天而起,宛若无数沉睡于地底的英灵在怒吼,在为这支北伐军壮声势! … … 白天还是艳阳天,入了夜,却忽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上天也感受到了那“满江红”中带着的森然肃杀之气。 室内热气蒸腾,曹操与陆羽赤膊着上身,各坐在一只木桶里。 “此番征讨乌桓,子宇似乎很是坚决,这倒与昔日里对南匈奴、鲜卑的态度截然不同。”曹操当先开口… 陆羽微笑。“丞相,如果我说如今的乌桓其实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你信么?” 曹操一惊猛的坐直了身子,“哗啦”溅起一片水花。“你是说,乌桓那闻名天下的铁骑?是外强中干?那收编三郡乌桓的蹋顿?是强弩之末?” “差不多吧!”陆羽回道:“这些年,边陲的百姓苦,可乌桓也并不轻松,自打冠军侯将乌桓迁入大汉边陲起,乌桓素来就面临着北境匈奴与南方大汉的双重威胁!” “左右逢源,反复横跳,夹缝求生…而蹋顿整合的不过是一支乌合之众罢了,他们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这点曹丞相放心好了。” 言及此处… 陆羽顿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乌桓与大汉交流了许久,其疆域之上除了畜牧之外,更是种有大量的耕地,其战马亦是一流,这可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大后方啊!” 嘶… 曹操点了点头。 “这点我倒是也想到了,乌桓的土地得之即用,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可却终究没有你想的深,想的远!只不过…” 曹操的眼珠子眯起,眼眸中多出了几许愁容。 “诚如你说的那般,乌桓外强中干,可乌桓的柳城距此千里之遥,沿途更是小路横生,不利于大军进犯,若然乌桓人把守住关键的据点、关卡,要北伐也没有那么容易!” 越往后说…曹操的心情越是沉重。 “所以…我才要大张旗鼓的写出那首‘满江红’,让蹋顿知道我军要北伐,让他做好准备,让他在沿途布下关卡,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陆羽的话完全出乎曹操的意料。 “子宇…这…” 曹操豁然起身,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木桶里,整个低矮却健硕的身体暴露了出来。 “丞相…莫激动!” 陆羽吓了一跳,他环顾左右,确定附近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丞相,岂不闻…声东击西,欲擒故纵!” 呼… 曹操轻呼口气,陆羽的话已经一句句的传出,起初他听得还没什么,可随着话语的深入,曹操的眼眸愈发的凝起。 攻心…是攻心计! 羽儿又施攻心计! “丞相,要有耐心!这一次北伐乌桓,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咱们能想到的蹋顿与袁氏兄弟也能想到,可这潜藏在表象之下的,又岂是他们能够揣摩的?” 一句句话脱口。 莫名的,曹操感觉心情晴朗了许多… 屋外漂泊大雨,屋内他站在木桶外,却赶到格外的温暖、和煦! … … 当夜,陆羽离去后,曹操坐在书房,脑海中…将羽儿提及的北伐乌桓的计划又完全过了一遍。 而他的眼前摆放着那写满黑色大字的红色旌旗。 “边疆耻,犹未雪!白马恨,何时灭!”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眸眯起,宛若想起了光武帝时期对待乌桓那屈辱的“赎买政策”! 想到了,让胡人闻风丧胆的白马义从,却魂归界桥。 “可悲,可叹!” 就在这时… “父亲…”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曹丕步入书房,他当先朝曹操行了一礼,旋即手捧满江红的抄录文稿开口道: “孩儿一睹此‘满江红’,只觉得心情激荡,请父亲允准,让孩儿做白马侯身旁的一文吏,如此…方能随时学习白马侯之文赋、见识!” “文吏?”曹操嘴角一抽… 作为父亲,他如何不知道曹丕的目的是什么? 名为文吏,实际上…是想要拉拢子宇!如今的时局下,对于他曹操的公子而言,陆羽身边的文吏,哪怕是九卿高位也比不上。 只是… 想不到丕儿已经开始为世子之位谋划了… 可惜…这谋划从开始就是一败涂地。 心念于此… 曹操的话锋一冷,脸色黢黑无比 “看到这一篇满江红,却只是想学习陆子宇的文赋、见识?看起来,你是不曾体会到其中的杀机,这首满江红的真谛是辞藻么?是见识呢?肤浅至极,我曹操的儿子怎么会是你这副模样,属实让我失望!” 这… 曹操骤然的一番话,曹丕眉头凝起。 “孩儿…” 不等他开口,曹操冷冽的话再度脱口。“治民之术不学,行军策略不学,非要做什么文吏,学什么辞赋!” 曹操身子一颤。“罢了,今晚且跪在这儿,好好的思索下,你错在哪里!另外,你那五官中郎将的头衔也不适合再做了!且去钻精于文赋好了!” 这… 曹丕身子一颤。 曹操却已经走向大门,待得临出门前,他驻足留步,不忘回望曹丕一眼。 看似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悸动连连。 “丕儿,莫怪爹,这世子之位只能是羽儿担任!你还是莫要有太多的痴念了吧!” 霍… 踏踏…伴随着曹操厚重的脚步声,曹丕的心情坠入谷底。 他这是…这是… 牙齿咬住嘴唇,他觉得他没错,可…似乎又哪里都是错的! 就在这时,院落外传来父亲曹操的语调。 ——“此番北伐耗时良久,让彰儿也随军一道前去历练一番!” “喏!”许褚的声音传出… “彰弟?历练?”曹丕感觉后槽牙“咯咯”直响,难道,难道…父亲属意的公子是三弟曹彰么? 那…那个莽夫? 当然… 曹丕哪里会知晓,对于曹操而言,他宁可重用一个莽夫一般的儿子,也绝不会重用他这个心计深沉的公子! 羽儿的继位之路,不能再凭生变故了! … … 邺城,一方牌匾为“白马侯府”的府衙之前。 太阳已经升起。 张辽在门前肃立等待,望眼欲穿的望着府衙之内…昨夜,陆羽派人告诉他,让他今日一早来此府邸,有事相商。 而昨日一首“满江红”传遍整个邺城,此时此刻的传唤就显得那样的意味深长。 府邸的大门大开… 张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典韦拍拍他的肩膀。 “陆公子在正堂等着你呢!” “噢!”张辽答应一声,迅速的步入其中。 一张桌案… 陆羽与张辽对坐,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张舆图,是记录的幽州通往白狼山的路线,只有一条,且大多处于山谷之中,易守难攻! 舆图中很多位置的记录也很模糊,俨然…对三郡乌桓,现有的情报并不多。 “陆公子传末将来,是为了北伐乌桓?”张辽当即开口。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 正想细细的言语一番,哪曾想…张辽却当先开口。“末将正想请战乌桓…” 唔… 陆羽抬头,张辽的表情无比的严肃…而这让陆羽的眼眸一下子凝起,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在《三国志·张辽传》中提到过一句,聂壹的家族为了躲避仇家,不得不改姓张…也就是说张辽原本是姓聂的。 当然… 之前读到这里时,陆羽并没有太过在意,可现在嘛。 “张将军?或者说是聂家想要完成…曾经那未完成的使命么?” 陆羽语气颇为严肃。 而张辽的眼眸一下子睁大了许多。 他沉吟许久,方才低吟一声。“原来,陆公子知道这些…” 这话脱口,陆羽就懂了,果然…张辽原本是姓聂,而他的祖先“聂壹”乃是武帝朝时,第一个献出打匈奴计划的人。 那还是在公元前133年,汉武帝元光二年,发动了那场著名的“马邑之谋”! 说起汉朝与匈奴的第一战,很多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白登之围!” 诚然,白登之围算是大汉与匈奴的第一次大规模的交战,但若是以“围歼”匈奴主力为目标,主动发起的战役,则是马邑之战! …就在两年前,匈奴与大汉还通过和亲的方式延续着边境的和平,可因为一个人,提出的一条计略,使得汉武帝刘彻再度把反攻匈奴的事儿给提了出来。 这个人便是张辽的祖辈聂壹。 此前,匈奴大规模进攻雁门的“狩猎”活动,史书记载的就有七次! 而作为马邑县的豪强,聂壹通过与匈奴人做边境贸易,取得了匈奴人的信任,他向武帝提及,他可以将匈奴人引入境内进行大规模的伏击! 汉武帝刘彻太渴望反攻匈奴… 可满朝群臣似乎过惯了这种和亲的安逸。 最后,汉武帝力排众议,决定采取这个计划,并且动员了三十万以上的兵马将整个马邑作为伏击地点! 由聂壹将匈奴单于与大部引来,然后实施包围行动。 马邑县的位置位于今天的“山西”,众所周知,整个山西就是由一系列山脉分割出一个个盆地组成的,这种破碎的地形不利于骑兵部队机动,非常适合进行伏击战与包围战! 可以说聂壹的脑海中已经模拟过无数次全盘计划… 当汉军对马邑隐蔽包围之后,聂壹就开始了自己的间谍行动,他跑到匈奴说,他能够把马邑的县令与县丞都给宰了,然后开城投降! 匈奴单于听了很高兴,就派使者与聂壹一同回去,果然,聂壹按照计划表演,杀了几个死囚,把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然后指着其中两个告诉匈奴人,这就是县令与县丞! 使者回去报告参与,果不其然,单于集结和十万胡骑越过“武州塞”,杀奔马邑! 马邑若是失守,相当于雁门被攻破了一般,阻拦胡人的雁门关将失去作用! 照理来说… 匈奴单于会进入埋伏圈,被汉军围剿! 只可惜… 在赶往马邑的途中,匈奴抓到了一个倒霉的“尉吏”,尉吏是边境特有的官职,一百里有一个,类似于中原地区的“亭长!” 而被匈奴人抓住的这位“尉吏”因为恐惧竟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便是为此,匈奴的单于立刻收拾人马,原路撤回… 直到这些胡人撤出雁门,汉军的主力才知道计划失败了,这是一场汉胡双方精心策划,投入四十万人的战役,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而聂壹的家族所有这些年的付出与隐忍,一日之间付诸东流…仅仅是因为一个微小到不能微小的疏忽! 功败垂成! 为了躲避胡人的追杀,他们只能改名换姓! 可…每一个聂家的后人,都要铭记此“马邑之谋”的耻辱! 一代一代的传承,直到聂家的后人——张辽。 似乎… 从他小时候驻守雁门起,他就铭记着聂家的祖训,毕生的愿景便是北击胡虏,让聂家的列祖列宗瞑目! 这是一种浸透在骨子里的印记…是聂家的魂与骨! 便是为此,此番北伐,张辽早已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公子,此战,我聂家后裔愿为先锋!” 张辽豁然起身,拱手向陆羽一拜。 正常而言,这一战主力大军是曹操,张辽能争取的唯独先锋一职。 哪曾想… 陆羽的眼珠子一定。“文远,这一战,你可不是先锋,你是统帅!” “统帅?”张辽有些不可置信。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没错,据悉…南匈奴那边,张绣与杨修也派出兵马征讨乌桓,张绣更是亲自率兵!曹丞相这边更是点了二十万兵马!一个月后邺城誓师,直抵白狼山,誓破柳城!” “那…”张辽感觉他没听懂。 又是张绣,又是曹丞相,他怎么能当主帅呢? 就在这时,陆羽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一惊。 “文远,你且记住,这两路大军…可都是为你做铺垫!” “我已为你选好了五千骁骑!只有你这一支,能杀上白狼山,像是一柄匕首般直插乌桓的心脏!” 言及此处… 陆羽顿了一下,他的语气更添得了一分肃穆。 “再没有比聂家的后人在白狼山祭拜苍天,祭奠祖先,更唯美的画面了!”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胡汉之间的争斗贯穿整个汉帝国的始末! 往往,匈奴进攻汉朝是选择在秋天,因为秋天是战马最膘肥体壮的时候,是汉朝人民辛苦一年开始收获的时候。 这个时候才能抢到最多的物质。 而汉朝反击匈奴,总是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是匈奴最困难的时候。 经过一个冬天,粮草和牧草的储存都已经消耗殆尽。 青草还没长出来,牲畜开始发情,是一年中最虚弱的时候。汉军每夺走一只母羊,匈奴就等于失去了一个羊群。并且几年之内都无法弥补这个损失。 何况… 这一次的北伐,陆羽要等的那有连弩与六十万支的弩矢! 这一等,就不是一个月! … 建安七年,二月初四,北伐军誓师邺城! 这一日,无数百姓早早起来,附近郡县的百姓更是纷纷齐聚邺城,无数文臣武将亦是整理冕服朝东城门外行去。 誓师… 罕见的出征仪式! 纵观这些年的征伐,也唯独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才有如此声势浩大的誓师仪式! 那一次是开启这天地间的群雄逐鹿,这一次则是书写大汉最后的荣光! 当然… 在陆羽看来,还有着全新的意义。 这或许是大汉最后一次北伐,却是“大魏”的第一次北伐,对于百姓,对于文武,对于曹操…意义深远。 一大清早,丞相府中。 不远数百里赶来的尹夫人将一件银色的甲胄披在了曹操的身上。 自打儿子何晏变成了南匈奴王妃“远嫁”漠北后,她对这三胡之事极为关心,此番,曹操北伐她便求着丁夫人带她一起来。 而这“银甲”是锻造坊最新锻造的,轻巧许多,却更添得无数分的坚固,战争无情,尤其是面对擅长骑射的胡儿,自然不能轻视。 尹夫人将全新铸造的倚天剑悬在曹操的紫金大带上,眼中满是不舍:“晏儿一去不归,如今,丞相也走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们?听闻胡人擅长控弦、齐射,丞相千万小心!” “放心!” 曹操关切的看着尹夫人,揉了揉她的长发。“此次子宇带来的诏书,上书‘北狩’二字,既是狩猎,区区胡儿能奈我何?何况…” 差点说出全部的计划,曹操赶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何况?” 尹夫人却更添得了许多担心。 “丞相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呢!” “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你且放心,等此次战事平定,漠北将是我曹操的马场!哈哈…” 只是笑,却没有说出太多的话语,哪怕多一句,就会露馅的! “踏…” 曹操转身握起倚天剑向外走去。 门前,新晋嫁入丞相府的妾室,本为袁绍正室夫人的刘夫人低着头,喃喃吟道:“可否留尚儿一命!” “好!” 曹操口是心非的答应一声,在他心里,袁尚必死! 刘夫人点了点头。“一定要回来,妾可不想刚嫁入丞相府就再度沦为一方遗孀!” 曹操点了点头,继续迈着龙骧虎步向门外走去。 走出大门…迎面的是丁夫人。 面对丁夫人,曹操主动开口。 “不想,夫人也来了。” 丁夫人依旧是清冷的很,“是女儿想你了…” 她怀中抱着一个两岁的女娃,这是她与曹操的女儿,真正意义上的嫡女! “哈哈!”曹操朝着这女娃笑了笑。“待我回来,再好好的抱抱她!” 平素里的枭雄,只有在面对女人,特别是丁夫人时,才会展现出温存的一面… 踏… 他又向前行了一步,骤然想起了什么,曹操眼眸微眯,转过头来。 “夫人,等我回来后,有一桩要事要与你商议!” “要事?” 丁蕙微微一怔… 曹操却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踏步而去。 丁蕙当然不知道,这要事与世子之位有关,更是与子宇息息相关!如今,离羽儿身份昭然,离世子之位尘埃落定,只差夫人丁蕙点头了。 离去一众妻女,曹操的眸子骤然变得犀利。 战争是鲜血与烈火谱写的史诗,并没有你侬我侬的凄美,只有黄沙埋枯骨的哀鸿! 走出邺城的大门。 无数兵甲已经在这边等待… “踏踏…” 曹操登上高台,早已守候在此的曹丕拱手一拜。“父亲,孩儿昨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于是派人挖掘,挖出此铜雀!” 说着话,曹丕小心翼翼的捧出“铜雀…” 荀攸见状,眼珠子一定。“昔日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 听到这儿,曹操脚步一顿,宛若想起了什么。 “丕儿,这铜雀既是你挖出,那就由你征募工匠于此漳水之畔修建铜雀台!彰显我曹操与诸位文武平定四海之功!” “喏!”曹丕领命… 俨然,之前…他受罚跪了一夜,没有白跪,想通了许多。 只是,曹丕不知道的是,父亲曹操之所以要筑这铜雀台,彰显平定四海之功是其一,其二嘛…是要于这铜雀台上,向天地、向功勋、向百姓们,也向他的羽儿宣布一桩大事儿! ——父子相认! ——世子之决! 再没有比于这铜雀台上,万众瞩目之下公之于众更让人亢奋的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着走上了高台。 陆羽早就等在高台之上… “丞相,请!” 陆羽伸手示意,曹操向前迈步,各营列阵,三十余万兵甲齐齐抬头,眼神中迸发出的杀机,弥漫整个三军。 轰隆… 数万大军齐齐大喝:“参见丞相!” 大军长啸,战马嘶吟,整齐无比的嘶吼。 远处,无数百姓亦是眺望着这边,眼神中满是炙热与期待。 一道道目光汇聚成河,宛若要渡诸夏数百年驻守边陲的亡灵归位,与他们共同瞩目这一场誓师大会! “呜!” “呜呜!” 号角声响起,响彻整个邺城,山呼海啸的呼啸从四营阵地爆发出来,连乾坤都在失色,仿若要掀起整个邺城,无数战马人立而起,在号角中传出“铮铮”的铁骑声,遍及四野的尘土瞬间笼罩整个校场,喧嚣着北伐的战意! “各营将士可至?” 曹操握剑询问。 “虎骑至!” “豹骑至!” “神速营至!” “青州兵至!” “冀州兵至!” 曹纯、曹仁、夏侯渊、夏侯惇、张郃一个个出列! 可唯独没有龙骁营的声音,甚至,这场誓师,龙骁营所部‘并州狼骑’、‘先登营’、‘陷阵营’都没有出现… 荀攸与戏志才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儿,眼眸微眯,额头微微的抬起望向高台处的陆羽,他们心头都在嘀咕着,这一次…陆子宇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嗖!” 曹操拔出倚天剑,剑指北疆。 “躬擐甲胄,以伐无道而讨不义,誓师牧野,以祀诸夏之血,本丞相愿效昔日冠军侯之荣光,率众北伐,烽火燃不熄征战无以时,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此言一出… 曹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羽,情绪正浓,计划正在其中,且步入高潮! 陆羽也很配合,当即高呼。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他这一声传出。 无数将士们齐声高喊。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三军将帅震撼长啸,声浪滔天,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整个热血杀机震荡四海八荒。 三里、五里、十里八乡… 整个邺城,乃至于整个冀州,整个中华大地都在震动! “丞相,龙骁营请战!” 就在这时…陆羽拱手朝曹操请战! 曹操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陆羽。 “不准!” 这话脱口… 满座寂然。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收服北境四州,龙骁营居功至伟,北伐征讨胡虏,龙骁营就让些军功给其余各营吧!更何况,若然都去北伐,谁来驻守这司、徐、兖、豫,青、幽、冀、并!” 这… 陆羽故意做出一副为难之状,迟疑了许久,方才吟出一声。 “喏!” 曹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再度昂头。 “开拔!” 随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大军开拔,三十万将士煌煌而行,战车滚滚向前,激起无尽沙尘。 戏志才与荀攸却是彼此互视…良久无语。 还是戏志才忍不住当先开口道:“公达觉得?这誓师有必要么?” 听到这儿,荀攸摇了摇头。“你、我还是莫要揣摩陆子宇的心意了,我与志才擅阵前排兵布阵、奇谋致胜,此为微观战场,陆子宇擅长的是战略部署,是算无遗策、攻敌攻心,此为宏观决断!” 言及此处… 荀攸顿了一下。“我等各司其职,方不负丞相与子宇这誓师大会的一番部署!” 俨然,他看懂了一些,却又没有全部看懂! … 邺城城楼。 陆羽目睹着曹操亲率大军北伐乌桓! 诚然,这是计划一部分,怎么可能真的用三十万甲士去那塞外之地! 就算去,也不会这么声势浩大。 誓师大会?这是让乌桓提前准备的大会罢了… 当然… 曹操提及的一句话,还是让陆羽感慨万千。 ——“誓师牧野,以祀诸夏之血,本丞相愿效昔日冠军侯之荣光,率众北伐,烽火燃不熄,征战无以时,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看起来… 曹操对这个“征西将军”的官衔还是很执着呀! 至于,从大局去看,曹操是个天生的演员! 若非是整个计划,都是他陆羽做出,险些,他都要以为老曹这“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是真的了! “咳咳…” 心念于此,陆羽轻咳一声,他回望身侧的典韦与曹休。“传令龙骁营各将士,一切按计划进行!” “喏!” 典韦与曹休异口同声… 俨然,从他们的眉宇去看,他们信心十足! … … 许都城,龙楼凤阙的皇宫宫阙之上,原本的大晴天突然有些阴云密布,一阵阵冷风呼呼的刮来。 此刻的天子刘协面颊冷峻,他凝眉眺望着北境。 “今日便是邺城的誓师大会吧!” …感慨一声! 身旁的皇后伏寿连忙回道:“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出征了吧?只是…” 伏寿欲言又止… “皇后有话不妨直言。”刘协转过身望向伏寿。 伏寿顿了一下,方才开口:“陛下借驸马之手赐给丞相‘北狩’之诏书,陆子宇以往谋算,丞相以往用兵,讲究的是出奇制胜,可这一次又是‘满江红’,又是‘北狩’,更于邺城誓师,这不是让乌桓人提前知晓,早做准备嘛?” 皇后伏寿的话让天子刘协略微一惊… 这一番见识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 刘协微微一笑。“皇后岂忘了,月旦评评论陆子宇的那一番话。” “唔…” ——“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天子刘协的语气凝重。“若然朕与皇后能揣摩透陆子宇的目的,那得隐麟者就不是他曹操,而是我们汉室天下了!呵呵…” 浅笑一声… 就在这时。 “陛下。” 一道低沉且厚重的声音响起。 刘协回头,眼前出现的乃是尚书令荀彧。 “荀令君!” “陛下。”荀彧拱手呈上一封竹简,尽管纸张已经普及,可呈送给天子的奏书多依旧为竹简。“此为尚书台草拟的废除‘人头税’的诏书,以及重新颁布‘商业税’、‘农业税’的诏书,请陛下一睹。” 呼… 听到这儿,刘协的眼眸眯起,整个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荀令君,随朕去崇德殿!” 一言蔽,刘协快步往崇德殿方向行去,步履如风,俨然颇为急切… 荀彧连忙追上。 皇后伏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芊芊玉手搭在宫墙上,心头喃喃…这或许是陛下最后能为大汉百姓们做的事儿了吧? “诚如这一次的北伐一般…这是属于大汉最后的荣光,或许…亦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最终落幕!” 心念于此,伏寿的表情变得极度的复杂。 冷风中,她摇了摇头,叹出口气,不…她哀叹的是这个吃人的、身不由己的时代! … … 荆州,新野! “好一篇满江红…” 刘备目睹着报纸上刊登的满江红的字句,眸子里满是动容。 可过了片刻,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惜这隐麟助曹不助汉,否则…有他相助,大汉或许能重铸昔日里的荣光。”刘备语气悲愤… 他抬起头环望四周,恰恰这一望,注意到了赵云。 一个月前,他从南阳卧龙岗归来,便见到了赵云,一如既往,刘备表现的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 从昔日追随公孙瓒起,他就格外属意这位白马小将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总算…他赵子龙总算又回来了。 而且还是因为师仇… 在大汉,师傅的地位无异于父母,师仇几乎相当于父仇!故而…赵云与陆羽的决裂在所难免,刘备最能理解赵云的心情,故而,对他此番南下十分的信任。 “子龙,你待在曹营一段时间,陆子宇此人?你如何评价?” 刘备主动询问道。 赵云顿了一下:“足智多谋,算无遗策,攻敌攻心,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这是很笼统的回答… 不用赵云,随便一个人也会这么回答。 刘备眯起眼睛,显然,他在试探,试探赵云在曹营的地位。 不过…不出所料,既然陆羽有意除掉童渊,又怎么可能对赵云真正意义上的委以重任呢?赵云能接触陆羽的,接触龙骁营的还是太少了。 “唉…” 刘备故意叹息一声。“我若是有一个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能攻敌攻心的谋主,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况!” 言及此处… “报…”一名小卒快步闯入此间衙署。“刘使君,据探哨禀报,南阳卧龙岗的那诸葛孔明回来了…” 唔… 闻言,刘备豁然起身。 “喊我二弟,三弟,备马,我即刻往卧龙岗!” 言及此处… 刘备又看到了赵云,他眼珠子转动。“子龙,二月已至,此次的社日由甘夫人主持,祭拜社神、祈求五谷丰登,此为大事,甘夫人的周全便由你沿途护卫!” 听到甘夫人,赵云一愣,可他反应很快…当即拱手。 “喏!” 作为曹营派入荆州的卧底,“烛龙”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接近甘夫人! 建立起荆州的情报网,少不得甘夫人的相助! “一切有劳子龙了。” 刘备拍拍赵云的肩膀…踏步走出了衙署。 赵云的眼眸却渐渐的凝起,一切…似乎很顺利! … … 曹营三十万大军二月出发,五月才行至易县! 夏侯渊是个急性子,他觉得这么行军速度太慢了,在一晚的安营扎寨后,他当即步入了曹操的大帐。 “大哥?我军长途奔袭,辎重太多,数量也多,行动太过迟缓!” “所谓兵贵神速,大哥此前于邺城誓师,一旦乌桓得到消息,他们必定会有有所准备,如此这般,咱们的进攻计划就全部泡汤了,依我之见留下辎重,轻装简行!” 唔… 听到夏侯渊的话,曹操抬起头望向他。 起初,曹操没有说话,可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是啊,的确有些太慢了,如此行军,像是乌龟一样!哈哈…” 说到最后,曹操竟然笑了… 这可急坏了夏侯渊。 “大哥?如此缓慢的行军…大哥还能…还能笑出声来?” 他这话刚刚脱口。 “曹公!”许褚快步闯入大帐。“下雨了!” “下雨?”曹操反问一声。 许褚点了点头。“当地人说,五月到八月期间,是这边的盛夏季节,总是会伴随着暴雨…” “噢!”曹操颔首,“若是下雨,是不是通往乌桓的道路就要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地势低洼,积水不退,大军难以行进了?” 呃… 曹操说出这话,委实惊到夏侯渊了。 “大哥怎么知道?” “哈哈。”曹操大笑。“你女婿告诉我的!” “子宇?”夏侯渊一愣… 曹操却是站起身来,一边拍着夏侯渊的肩膀,一边笑吟吟的说道。“泥泞不堪,地势低洼,积水不退,大军难以行进,好啊…好的很哪!” … …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龙骁营的行动才刚开始! 幽州通往辽西的官道上,雨越下越大,因为暴雨形成的积水形成了浅滩,行军路线被阻挠。 马蹄“嗒嗒”,队伍绵延,曹操坐在车上,神情却无一丝一毫的愉悦。 他的身后跟着众文武的马匹,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可目光均是望向曹操,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决策。 “报,丞相,前方十五里处的关卡发现乌桓人驻守!” “报,丞相,前方陡峭山谷也发现乌桓人埋伏!” 连续有斥候飞马骑过浅滩,将打探到的情报娓娓报送给曹操,曹操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是面沉如水,可偏偏其中隐含着一种别样的镇定。 他下了马车行至斥候前,用手抚摸了下那漫过浅滩的马儿,最深处的水,几乎没住了马儿的身体,从连续打着的响鼻也能看出,马儿很是痛苦。 当然,战马痛苦,骑士同样痛苦,这样的积水,俨然没办法继续行军。 呼… 长长的一声呼啸。 曹操做出一副踟蹰再三,纠结不已的神情。 “取木牌来!” “喏!” 当即,有虎贲军去取来笔、墨,又有虎贲军搬来一块厚重的木牌。 踏… 曹操迈着沉重的身子行至这木牌前,大手挥动。 一行磅礴大气的篆书出现在木牌之上。 ——“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袁氏余孽、蹋顿小儿,引颈待戮!” 这木牌书写完毕… 曹操命虎贲将士竖在前方的行军道路旁。 军士中有读过书的向身边战友解释道。“丞相这是说,现在这天气炎热,道路积水又不能走,我军先回去了,等过了这夏至雨季再过来,乌桓要积极备战,做好充分准备!” 这下… 所有大军哗然一片! 这是要退军的节奏啊? 又是邺城誓师,又是三十万大军征讨,最后…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退军了? 所有将士都很懵逼… 夏侯渊也很懵逼,明明昨夜大哥曹操听闻这积水还是大笑,怎么今日就这般苦大仇深的要退军了! 这…这… 夏侯渊感觉自己有点搞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 ——“丞相有令,退军幽州,秋高气爽时再度北伐!” ——“丞相有令,退军幽州,秋高气爽时再度北伐!” 虎贲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军… 真的退了? 退…退了? 一时间,三十万将士士气坠入低谷,每个人的眼眸中亦是无限的彷徨与迷茫。 … … 南阳,卧龙岗。 地板被踩的“咚咚”作响,崔州平焦虑不安地负手在草庐中踱步,经过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最终,顿足转身,面朝诸葛亮。 “孔明,这事儿怪了呀!” “州平何至于如此这般的不淡定?”诸葛亮为崔州平舀了一碗煮好的茶水,示意他坐下。 “北境有消息传来…”崔州平哪里有心情喝茶,他凝眉道:“曹操邺城誓师三十万大军北伐乌桓,可却受制于暴雨、积水,只是留下一块木牌,说什么大军难以前行,要秋后再战?” 言及此处… 崔州平一脸茫然。“凡战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莫说是积水,便是刀山火海,那曹孟德也该继续向前,我实在想不通了,他缘何会退军,还说秋后再战?秋后?三军还有士气么?再说了…哪有把秋后再战告诉敌人的道理?” 崔州平是个性格执拗的人,一个问题想不通,他能想上好几天。 何况又事关胡人!哪个汉人不想要将胡虏驱逐出西域呢? 不过嘛… 这次他提及的这桩事儿,诸葛亮又怎会不知呢? 区别于崔州平那满是疑窦的额头,诸葛亮显得镇定许多。 “州平是觉得曹操不该受阻于积水?陆子宇亦不该算不到北伐时的暴雨连连?” “没错!” “哈哈!”诸葛亮拿起桌上的羽扇,他没有自己扇,而是给崔州平扇了下。 “孔明,我这心里实在想不通了,你朝我扇扇子作甚?”崔州平的眉毛几乎凝成了倒八字… “我是让你吹吹冷风,这样能保持冷静。”诸葛亮笑道。 “……”崔州平很无语。 却在这时,诸葛亮的声音接踵而出。“州平,我向你讲述一个有关陆子宇的故事吧?” “陆子宇与这征讨胡虏退兵有关?”崔州平连忙问道。 诸葛亮没有回答,只是挥挥羽扇,自顾自的说着。“那还是官渡之战前,曹操征讨宛城,张绣在贾诩的提议下献城投降!” “这我知道!”崔州平想打断,诸葛亮却是用羽扇抵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耐心听。“照理说,这本是极其平淡的宛城归降,可…事实上此间归降暗潮汹涌!而最汹涌的便是‘毒士’贾文和的图谋!” 唔… 崔州平竖起耳朵,他听到了与他知悉的截然不同的宛城一战的内容。 “贾文和乃是我素来佩服的谋士之一,若是简单的归降曹操,他势必无法跃居高位,便是为此,他布下了一计,降而复叛的计略,目的便是诱使曹操霸占了张绣的婶娘邹夫人,从而说服张绣突袭曹操,而那时,刘荆州的援军已经在路上…曹操可谓是凶险至极!” 言及此处,诸葛亮顿了一下。 崔州平也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儿,当初拜访蔡家时,蔡家的长子亦是提到过,可最后…张绣不是没有反叛么?刘荆州的兵马亦是扑了个空!张绣真的倒戈了!” “那是因为,贾文和的这条毒计被陆子宇云淡风轻的化解。”诸葛亮点了点头。“至于其中的缘由,仅仅是因为陆子宇惩罚了一个谯郡公子!” “谯郡公子?谁?” “曹操之弟,曹德之子曹安民!”诸葛亮不假思索的脱口。“陆子宇故意将曹安民安放于曹操身边,果然不出意料,曹安民替曹操请来了张绣的婶娘,正常而言,凭着曹操的性子一定会霸占此邹氏,可偏偏…当张绣闯入曹操的馆驿,看到的却是曹操追封张济,加封邹夫人为诰命夫人,且重重惩罚曹安民!” 嘶… 崔州平瞪大的眼睛,经过诸葛亮这么细致的一番罗列,他骤然明白了,当即感慨道:“好一出攻心计!” “的确是攻心计!”诸葛亮的话还在继续。“曹安民被打入了大牢,却以此安了张绣之心…于无声处化解了此番的大难!而在入狱前,陆子宇特地告诉曹安民一句话,让整件事豁然明朗!” “什么话?”崔州平快步行至诸葛亮的身前,眼眸中写满了急切。 诸葛亮却是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陆子宇说的是‘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也不是白!’” 霍… 听到这儿,崔州平倒吸一口凉气,能跟诸葛亮做朋友的,自然也是聪慧、机敏之人。 当即,他就领悟到孔明这话的意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孔明铺垫这么多,要说的其实是这最后一句吧…” 崔州平这么一问,诸葛亮没有回答,他缓缓起身,一边轻抚着羽扇,一边望向北境。“州平能想到的,乌桓也能想到,州平想不通的,乌桓自然也想不通,可偏偏,曹操这退兵退的好啊!” “立木牌,就是为了告诉乌桓,他们退兵!虽然有些假,看起来,就像是他曹操不是蠢就是坏一样!可偏偏乌桓人很单纯,他们会以为曹操蠢,且会为这臆想付出惨重的代价!” 言及此处… 诸葛亮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呼… 崔州平彻底明悟,“怪不得,此番北伐乌桓的没有龙骁营?呵呵…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倒是没想到,竟是这三十万北伐军为龙骁营做此嫁衣!可…” 崔州平骤然想到了什么。“可大道积水,三十万大军无法通过?龙骁营要如何通往乌桓呢?难不成有小路?” 闻言… 诸葛亮微微一笑。“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言及此处… 诸葛亮羽扇一停,感慨道:“北疆将定,接下来该是荆襄风云了!” 听诸葛亮的语气,崔州平骤然一怔。 “卧龙这是打算出山了?” “出山?”诸葛亮伸了伸胳膊,“再不活动下筋骨,卧龙就真的要变成懒龙了!” 言及此处,他的目光徒然变得意味深长,似乎已经算到了,请他出山之人就要来了! 呵… 贾文和不是陆子宇的对手! 那么…他卧龙?能与陆子宇斗上几个回合呢? 还有均弟?如今的他又成长到何种地步? … … 幽州向北,辽西以南。 流云伴着坎坷抵达了一处清幽的山谷,风雨伴着憧憬于这山谷氤氲中若隐若现。 很难想象,这幽州与塞内乌桓接壤疆域中的山谷之内,竟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更匪夷所思的是,山谷之中,不止是乡村之景,竟还有城扈,有城墙,有学校…甚至还有专门教化农户、整顿风气的地方。 来到这里,真的宛若是世外桃源一般。 此刻的程昱从马车中走了下来,他站在城扈的门前,沉吟了许久,这才回过神儿来。 就在半月前,他收到陆羽的一封密信,让他向幽州的老人打听一个名唤“田畴”之人,登门向他讨一个物件。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任务。 可…来到这世外桃源,程昱惊住了。 尘世间所有的功名、利禄、名望…在这里宛若过眼云烟,飘然而逝。 程昱亲眼目睹了此间山谷之中,无数的学校、房舍… 甚至,与人交谈后,方才得知,这里竟是有着一套独特的律法,就连在成亲这件事上,都严格规定是一夫一妻无妾! 杀人、放火、偷东西会受到惩罚,此间的律法由百姓们自己解释,自己裁决、自己执行… 整个山上秩序井然,让人觉得宛若活在梦里。 “这…” 程昱轻吟一声,说起来,深入敌后去劝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么唯美的环境,倒真是第一次。 “敢问壮士?田畴先生在么?” 程昱呈上拜帖… 守城扈大门的壮士精神一震,余光瞟了眼程昱。 “阁下是谁?要询这山谷的主人作甚?” “烦劳通传,汉左中郎将,安国亭侯,龙骁营司马,行走尚书台…程昱,替我家公子陆子宇前来拜见!”程昱说出了一大串。 “我记不住这么多!”守门壮汉挠挠头,他们远离世俗,自然这些个称谓也很陌生。 “那么…就说程昱替我家公子陆子宇前来拜见好了!”程昱简化了一番。 “你等着!”守门壮汉答应一声,就准备往屋里走。 哪曾想… 就在这时。 “莫走了…” 一个身穿紫色常服,手中捧着一个茶杯的中年男人徐徐走来,圆脸上布满了饶有兴味之色,一丝不苟的注视着程昱。 “阁下是?” 程昱下意识的脱口。 这中年男人脚步稳健的走了过来,将茶杯交给守门壮士后,微微作揖,算是与程昱打了个照面。 “想不到,闻名天下的程昱程司马竟会来寻我田畴这等山野村夫,委实受宠若惊!” 霍… 程昱的眼珠子睁大,对方这么说,那想来…他便是这世外桃源的主人田畴了? 似乎,没有隐士方才有的烟尘气息,也没有看起来特别的高深莫测,样貌普通,很接地气。 不过… 程昱的眼光何其毒辣,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小觑! “程昱拜见田先生…” “里面请!” 田畴摊开手掌,带着程昱走到了厅堂之后。 说起这位田畴,可是此间赫赫有名的隐士,他曾是幽州牧刘虞的左膀右臂,刘虞不擅长打仗,可搞政治、搞经济、搞统筹都是一把好手,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官,田畴耳濡目染深受影响,且忠心不二! 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后,他便带着家族隐居世外! 袁绍听说了他的名气,先后几次征辟…可田畴见都不见。 反倒是带着族人于这山谷之中建立起这一方世外桃源。 这些年,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幽州,深受乱世之苦的老百姓听说了田畴,听说了这世外桃源,口口相传,纷纷前来投奔。短短几年时间,这一方经济世外桃源就从最初的几百户发展到了五千多户,影响也越来越大。 于是田畴兴建城扈、兴办学校,还制定了律法,史书原本说“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之法,法重者致死,其次顶罪,二十余条!” 山谷之中一切井然有序,就连乌桓也不由得对田畴肃然起敬,不敢来随意来劫掠! 袁绍三次向他发出英雄帖,请他出山,甚至连将军印都刻好了,让人带过来…但田畴接二连三的拒绝! 按理说,公孙瓒杀了刘虞,袁绍又打败了公孙瓒,田畴也算是间接的报了仇,可…偏偏,他就是没有出山。 没有人知道原因。 一方书斋前… 田畴与程昱分别跪坐。 “程司马来田某这儿,所为何事啊?” 程昱开门见山。“陆公子说田先生有一样宝物能助我等北伐乌桓!” 田畴手中董卓一顿,神色错愕道:“何物?” “陆公子没说!”程昱一摊手… “哈哈…”田畴笑了。“好一个算无遗策的隐麟,都算到我田畴头上来了?” 田畴摆了摆手。“你这位陆公子?缘何就能笃定我一定会给呢?” 这个… 程昱眼珠子一定,当即开口。“这个陆公子倒是提及了一、二!” “不妨说说!”田畴给程昱舀了一盏茶。 “田先生是右北平郡人吧?”程昱提起茶盏,继续道:“而右北平郡恰好是乌桓的势力范围!三十年来,乌桓对右北平郡的老百姓似乎并没有什么客气可言吧…” 嗖… 言及此处,田畴的眼眸徒然睁开,整个人像是骤然颤粟了一下。 程昱的声音还在继续。 “乌桓人对汉人,素来是看上的东西就要,要不到就抢,抢了不给,就杀人放火!田先生的父母、许多族人便是殒命在乌桓人手中吧!” 咯噔… 随着程昱的话深入,田畴的表情紧紧的凝起,宛若…那一抹神伤、痛苦的往事再度被点出。 程昱注意到了田畴表情的变化。 从这些微小的变化中,就能够判断,陆公子提及的有关田畴的过往…是真的! “房子被乌桓人烧了,财产被抢了,到最后人也被杀了,可偏偏…公孙瓒败退后,这北境四州落入了袁绍的手里,而袁绍与乌桓又是亲家,关系密切…又怎么能帮田先生报仇雪恨呢?” “而这也是田先生决不会投靠袁绍的原因吧!” 程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田畴的眼眸却是逐渐的睁开,睁大,他目视着程昱,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 “曹孟德北伐乌桓的三十万大军似乎也退了!陆子宇要我这物件也没用了!” 呼… 程昱轻呼口气,他豁然起身,眼眸凝起,语气变得冷冽。 “程某虽然不知道田先生这物件究竟是什么?但…” 程昱故意卖了个关子,他行至田畴的面前。 语调压低、放缓! “曹公的三十万大军是退了,可龙骁营的行动才刚开始!” 嗖… 这下,田畴豁然明白了什么。 他也站起身来,背过身…左右踱步。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乃至于百息,足足百息…他方才站稳身形。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陆公子在哪?这物件我唯有亲自交给他,方能放心!” 霍… 程昱眼珠子一转。 这事儿…似乎、好像、仿佛…成了! 当然…程昱更好奇的是,隐士田畴手中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岳武穆豪情万丈,刘玄德织席贩履 “哒哒哒…” 战马的马蹄声响彻,不过半日,翻过了一座山,在程昱的带领下,田畴看到了隐藏在另一侧山谷之中蓄势待发的龙骁营! ——七百龙骁骑! ——三百并州狼骑! ——七百陷阵营! ——八百先登死士! ——三千长枪兵! ——五百白马义从! 这是龙骁营中最精锐的部众。 太阳就要落下,可陆羽带着各营将士肃立等待,望眼欲穿的望着官道的方向。 终于,那里响起了清脆急切的马蹄声。 陆羽与张辽、曹休等人翘首相望,树影阻隔下,远远看到数百骑疾驰而来,马匹上的人影逐渐清晰,为首之人自然便是程昱。 “来了!” 陆羽低吟一声,程昱与田畴却当先翻身下马。 程昱介绍道:“陆公子,这位便是田先生。” 陆羽很恭敬的朝田畴行礼。 “晚辈拜见田先生。” “白马侯,这是要北伐乌桓么?”田畴的眼眸紧凝,他并善于交际,没有太多的客套,直抒胸臆。 “正是!”陆羽解释道:“曹丞相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从正面退回幽州,并且留下告示牌,如今乌桓人以为危机解除,势必是最松懈的时候!” “好一盘大棋,不愧是善于攻心的隐麟!”田畴感慨一声,当即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了陆羽。 陆羽小心翼翼的接过… ——地图! 不,准确的说,应该叫做舆图。 陆羽命程昱向田畴讨要的便是此舆图… 这是一张通往乌桓柳城小道的舆图,这条道路人迹罕至,莫说是当地人,便是乌桓人都不知道。 而田畴,为了绘制这份舆图,付出了多少心血! 为了寻找到一个,可以把舆图交给他的人,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陆公子,乌桓主力集结在‘无终’一线,可我这舆图中记载了一条小路,可以从徐无山翻过去,到达北平治平岗县,从那里可以直抵白狼山,悄无声息的进击柳城,只是…” 田畴欲言又止… 陆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拉住了田畴的手。 “这条小路,想必不好走吧?” 田畴点了点头。“这条路人迹罕至,毁坏严重,十分难走!” 田畴这么一番话,陆羽反倒是放心了许多。 按照书籍上的记载,田畴有舆图,陆羽是知道的! 可…这舆图中记载的小路够不够隐蔽,能不能躲过乌桓哨骑的眼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人迹罕至,毁坏严重… 还是在高山之上! 在田畴看来或许这些都是难点,可在陆羽看来,却极有利于隐藏龙骁营的行军! “人迹罕至、毁坏严重,好的很!”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说明,咱们只有克服困难,才能出其不意!” “在下愿带族人做引路向导助白马侯一臂之力!” “好!”陆羽眼眸一下子睁开。“有田先生的帮助,这一战必使得那乌桓亡族灭种!” 念及此处… 陆羽当即转身,“张文远何在?” “末将在!”张辽迈出一步… 这一战,几乎出动龙骁营所有的精锐,但…统兵之人,陆羽却出乎意料的点将张辽、张文远… 一边是陆羽的信任; 一边又是祖辈的荣光与救赎! 张辽只觉得内心中热血翻涌… 陆羽扬起令旗,大声吩咐道:“接令旗——!” 张辽与龙骁营诸营将士齐刷刷的跪下。“接令旗——!” 陆羽俯视千军,又眺望向前进的道路。 张辽却悍然起身,大声吟道:“躬擐甲胄,以伐无道而讨不义,誓师牧野,以祀诸夏之血,末将得白马侯器重,愿效昔日冠军侯之荣光,率众北伐,烽火燃不熄征战无以时,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这话是曹操说的,是邺城誓师中的豪言… 而那场誓师是假的,如今这誓师才是真的! 这话,其实就是为此时此刻做准备、做铺垫的! ——“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数千人沉声呼喝,声音不大,可每一个人均是发自心灵深处,由衷的呐喊。 陆羽目光深邃的望向张辽,拍拍他的肩膀。 “文远,这一战就交给你了,乌桓亡尽之时,我在幽州设下庆功宴,为出征的将士而贺,希望你和每一个弟兄们都不要缺席!” 这句话…饱含希望,饱含着陆羽对张辽,对每一个龙骁营甲士得胜、安全归来的奢求。 局已经布下了! 武力值不超过“五”的陆羽肯定不会去战场上拖后腿,接下来的就交给这群猛男好了! “开拔!” 张辽翻身上马,决然率先朝徐无山方向而去…这一战,张辽要替先祖,要替‘聂’氏一族,雪那“马邑之谋”的耻辱! 大军开拔… 数千将士煌煌而行,马蹄声“哒哒”作响,脚步声步履铿锵,无尽沙尘于这方寸间激荡而起。 望着大军离去,陆羽轻声吟道。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仿佛有那么一刹那,他体会到了岳武穆的豪情与气魄! 就在这时… “公子…” 典韦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出。 唔… 陆羽转头,典韦走近他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 “江东陆家秘密派人而来!已经安置在幽州涿郡的衙署,说有要事要禀报公子!” 江东! 陆家! 陆羽的眼眸徒然变冷,似乎是预感了一些什么。 “回涿郡!” … … 荆州,卧龙岗,午后…和煦的日光透过院子,刘备守在诸葛亮的床前,显然,他于此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 他对眼前这位正熟睡的“卧龙”很是好奇,仔细的观察着,然后抱头凝思。 期间,诸葛亮翻了个身,面朝里,又睡了。 刘备却显得极有耐心,就这么等着…安静的等着。 门外,院落中关灯后的关羽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周,难得一个人能这般安然的睡这么久!是心无挂碍?还是无有恐怖?卧龙,呵呵…懒龙罢了!” “特奶奶的!”张飞嚷嚷着,“真想一把火把这草庐给烧了,让他睡个够!” “你若是敢烧,怕是大哥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关羽劝慰一句,依旧昂起那没有表情的面瘫脸… 其实… 诸葛亮早就醒了,刘备有耐心,他诸葛亮又怎会没有耐心呢? 主公挑谋士,需要耗费心神,谋士挑主公,更需要耗费心神! “有俗客来么?” 终于,许久过后…诸葛亮起身了。 他假装看不见刘备。 童子报:“驻守新野的刘使君在此,驻侯多时!” 诸葛亮连忙责怪。 “怎生不早些叫醒我,我去换衣裳!” 说话间,他摇摇晃晃的到后堂,这一去又是半晌… “谱可真够大的!”张飞嚷嚷一句… 关羽沉默不语… 刘备却是望着诸葛亮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着,若是此人能助他打天下,摆个谱,又有何妨? “刘使君,请…” 不多时,童子走出,恭敬的请刘备到后堂! 就这么… 关羽与张飞守在外面,刘备小心翼翼的朝后堂密室中行去。 一方桌案,两人跪坐。 “刘备拜见先生…” 刘备当先开口。 诸葛亮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反问道:“当今天下姓刘名备者数不胜数,阁下又是谁呢?” 这是…考验么? 刘备惊觉到诸葛亮的内容,当即起身,拱手再拜。“织席贩履之辈,涿郡刘玄德拜见诸葛先生?” “织席贩履?”诸葛亮抬眸。 “正是。”刘备颔首。“门外还有我两位兄弟,一为屠猪贩狗之辈张翼德,一为看家护院之徒关云长…” “刘使君过谦了吧?”诸葛亮反问。 “没有!我刘备颠簸半生,未尝一胜,我自诩为织席贩履,都是高估了,心下汗颜!” “未尝一胜?那便是全败咯?” “正是!”刘备面色镇定从容,轻声道:“昔日黄巾叛乱,我于涿县征募兵马,讨黄巾贼立下功勋,却因未贿赂朝臣,只受封一个安喜县令,我痛击督邮,罢官离去!此为第一败!” “中山太守张纯自号‘弥天将军’,引三郡乌桓,寇略青、徐、幽、冀,杀掠吏民,所至残破。我引乡中壮士征讨,遇贼于野,中创佯死,逃过一劫!却终究未向名士一般捐躯于国,耻辱至极,此为第二败!” “其后,我当高堂县令,又为贼所败,投奔师兄公孙瓒!此为第三败!” 这算是坦诚相待么? 诸葛亮的眼眸骤然眯起,从刘备的话中,他察觉到了刘备想表达的绝不是这几败! 第一败,是不攀附权贵! 第二败,是不募虚名! 第三败,所有积累付之东流后,依旧是从头再来! 这些算不得优点,却亦能表明其心性! 不等诸葛亮细想,刘备的声音还在继续。“第四败,五败,都是被吕布打败!被迫连续两次投奔曹操!” “第六败、七败、八败,都是被曹操打败!害得北境异主,袁氏覆灭!” “第九败…” 言及此处,刘备的语气变得格外的严肃。“备企望先生指点迷津,备不想第九败了!” 双手聚拢,行礼… 嘶… 诸葛亮眯着眼,他在琢磨刘备的话,第四败、五败,被吕布打败,两次投曹…这得多不要脸才能两次相投,两次相叛? 可刘备说的面不红气不喘,就想说…这些都不是事儿,曹操收我…我就投!不收我,还能去投袁绍、刘表嘛! 而第六败、七败…更夸张。 刘备以前是跟公孙瓒混的,现在却投奔袁绍?这难道不为天下人所笑么? 可刘备的语态自若,宛若这也不事儿! 谁和谁是真敌人哪?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还有人愿意利用他,那一切都能谈! 没有永远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想到这儿,诸葛亮抬眼凝望着刘备。 他甚至想到了,刘备的第八百,他纠集刘辟的黄巾军突袭许都城,却被以均弟为首的一干太学生一把火焚烧殆尽… 可现在的刘备依旧于新野积极备战…这是何等的魄力与情怀! “刘使君如今寄身于刘表手下,若然刘表再败了呢?” “先生,若刘荆州败,那我还可以去投益州刘璋、汉中张鲁、江东孙氏、西凉韩遂马腾…再不济,南地的士燮也可以去!” 言及此处,“砰”的一声,刘备取出了天子血诏… 他毫无疑虑的摆放在诸葛亮的面前。 “先生且看,此为天子之血,只要我刘备一息尚存,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霍… 听到刘备这话,诸葛亮眼神张开,语气郑重了许多。 “好一个打不死的刘玄德啊!” 的确,建安七年,年届四十的刘备迎来了典型的中年危机。 高不成、低不就…他麾下虽有若干勇将,但兵少人稀,他过去虽有些成就但转瞬即熄,他自己虽然怀着野心但不知命途几希。 回首来路,他依靠过自己但顶多团结了一干创业兄弟; 他联手士族,但也挡不住强者的奋力一击; 他觐见过天子,发现那早已是枭雄掌中之棋; 他投靠过军阀但无论是幽州公孙瓒、徐州陶谦还是冀州袁绍、荆州刘表,都已一命归西! 一次又一次逃亡,一次又一次败绩,刘备已经陷入了惶惑与怀疑,象征神圣的天子旨意,横亘中层的文武子弟,和来自底层的百姓之力,到底哪个才是成就功业的关键契机? 如今的刘备是迷茫的,是无措的,他对此毫无头绪… 甚至无能为力! 如今他的慨叹,他眼眸中夺眶的泪水,无疑不透支着他心中的信念。 “日月若驰,老将至矣!”刘备感慨一声…“求先生为我指点迷津,于这大争之势,我该如何把握时机?” 呼… 诸葛亮豁然起身,他用手帕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滴,刘备的话,让他动容了。 “刘使君说了这么多败逃的经历,只可惜,却没有意识到一点,而恰恰是这一点,能将你麾下越挫越勇的兄弟、将荆州之地徘徊失措的门第,将看似无用的天子旨意,乃至刘使君自身宗室的名气汇聚到一起!” 霍… 诸葛亮的话让刘备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他豁然起身。 “还望先生不吝请教!” 在这场烟焰蔽天的试炼场里,刘备寄希望于眼前的年轻人,便是…他如何将…此前几轮失败的惨痛记忆化腐朽为神奇! “坐…”诸葛亮伸手示意,“昔日里,曹操入主兖州,便是陆子宇为他绘制出一份上承天命,中统文武,下安苍生的霸业大计!今日,亮斗胆试论这天下时局!替刘使君谋划出一份别样的战略目的!” … … 幽州,涿郡。 涿郡的治所乃是涿县,便是昔日里刘备织席贩履,张飞屠猪贩狗的地方。 城楼之上,女娲补天的画像因为这些年战争无人修补的缘故,风吹、日晒、雨淋…俨然,已经有些残破不全。 走过城门时,陆羽自然注意到了这幅《女娲补天图》! 一时间,不由得遐想连篇! 穿越前,他其实是来过涿县的,而据当地百姓说,涿县鼓楼墙上的那副《女娲补天图》便是一千多年前张飞的手笔。 嘿… 陆羽微微一笑,心里嘀咕着,想不到这张翼德还是个灵魂画手。 当然了,鲜有人知的是,后世,在张飞故里,万佛阁也有一副壁画,也是张飞的亲笔! 衙署之内… 江东陆家的使者早已等候在此,陆羽认识,是龙骁营中的一员,昔日跟随陈宫一道往江东去的。 “陆统领!”这江东使者拱手朝陆羽一拜。 陆羽轻轻挥手。 “奏事!” 龙骁甲士也不迟疑,当即禀报道:“前段时日,朝廷赐给孙翊太守之位,在会稽四大家族,吴郡四大家族的帮扶下,三公子孙翊成为了江东之主!” “这不挺好的?”陆羽反问。 “是…可…”龙骁甲士话锋一转。“可…以周瑜为首的淮泗一派依旧支持的是二公子孙权,整个江东分为两派,原本…孙权领周瑜去征讨江夏的黄祖,派系之争算是暂时搁浅,可…偏偏山越人连连劫掠!八大家族虽有钱、粮,可兵马数量却不多!” 山越? 听到这两个字,陆羽眼珠子一转。 敢情,他这边征讨乌桓,南境的山越也不老实了。 而这山越,从起源上看,是秦汉时期东瓯、闽越、于越以及其他百越民族发展而来,据说其中还有越王勾践的后裔… 与胡人类似的是,山越人本也是从事农业,可因为地理问题,经常出现产量不高的情况! 按照古籍文献的记载… 似乎…最后还是靠着吴国的诸葛恪利用这一点! 趁着山越人种植粮食青黄不接,派人掠夺走其粮食,这才逼使山越人向东吴投降! 这个过程,孙吴用了三十八年! 而因为江东特殊的军制,这一支兵马,自然也就归于诸葛恪的家族! 想到这儿… 陆羽轻敲了脑门,在他的记忆里,山越人是可以自己开矿制炼,铸造兵器、甲胄,甚至…会稽郡的山越人织布还特别有一手! 就像是乌桓之于北境的地位,山越也可以成为陆家军营的大后方与重要补给! “伯言与陈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募兵征讨山越么?” 陆羽当即问道。 龙骁甲士颔首。“其实,江东陆家已经有了两万多兵马,且不乏周泰、蒋钦这样能打硬仗的将领,但…终究缺乏一个帅才,制定全盘部署!” 这倒是… 陆羽颔首。 的确,无论是陈宫,还是周泰、蒋钦均都不堪为帅。 至于陆逊,他是个后期英雄… 现在还处于成长期,总不能指望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为帅,去治兵吧? 当然… 虽然现在的陆逊还差点,可…陆羽可以培养啊,给他找个靠谱的老师! 吕布特定不能去! 那么… 治军、统帅这一条?要派谁去呢? 陆羽眼眸微眯,细细的思虑起来。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奔袭占先机,马似飞影枪如霹雳 南阳,卧龙岗。 天色渐昏,可酒注里的酒水温的正醇。 诸葛亮与刘备于密室中的谈话也愈发的渐入佳境。 “汉室衰微,奸佞假借天子大旗,备没有衡量自己的德行与能力,想的是匡扶汉室,再续汉室江山社稷,可…备的才能比不上曹操,手下的才干亦无人比得上陆子宇,以至于一路败北!直至今日,天下奸佞未除,还望诸葛先生不吝赐教!” 言及此处,刘备满饮杯中酒,眼神恳切。 诸葛亮眼眸微眯。 “刘使君还是没有搞清楚,你的优势在哪里?” “优势!”刘备惊诧… 他?接连八次大败! 小败不计其数?他还有优势么? 不等刘备细想,诸葛亮的声音接踵而出。 “北境曹操之所以能不断壮大,他的优势是什么?”诸葛亮自问自答:“是信任!” “世人皆知,是陆子宇成就了曹操的霸业,而曹操给予陆子宇的是什么?白马侯!当朝驸马!御史大夫!夏侯氏龙婿!是这些么?” “不!都不是!”诸葛亮再度回答了自己的提问。“曹操给予陆子宇的是一份完全不担心逆反的信任!” “曹营之中,唯独陆子宇的龙骁营不设编制,可以随意扩军;官渡之战,曹操敢于把三军统帅之权交于陆子宇,而亲做先锋去袭击乌巢;攻取邺城,陆子宇说不急攻,便不急攻,说挖渠便挖渠!试问刘使君,除了你二弟、三弟之外,你能给予一个谋士这般信任么?” 咔… 刘备拳头死死的握住,他沉吟了片刻,再度抬眸时,他发现,他已经输了。 诸葛亮这是拿他比拟陆子宇,而他刘备,能给予这个年轻人这般的信任么? 迟疑了… 刘备已经迟疑了! “备惭愧,可先生一言如醍醐灌顶!”刘备目光笃定。“若然先生出山,那我麾下的文武、将士见先生如见我本人!先生之令便如我之号令!” 言及此处… 诸葛亮的眼眸中闪过几许失望之色。“刘使君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提及曹操给予陆子宇的信任,并非是想要讨要这份信任,而是要告诉刘使君,在果决上、在魄力上,刘使君是输给曹操的!” 这… 刘备凝眉。 诸葛亮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刘使君却有一点,是无论曹孟德、还是陆子宇都不可及的?” “什么?”刘备惊问。 诸葛亮轻抿了一口茶水,“《淮南子》有言,知仁义,然后知礼乐之不足修也!做事不能在细节上纠结而舍本逐末,刘使君的优势在于魅力!在于麾下将士对刘使君的信仰…” “听闻刘使君领军,从来与白丁百姓同席而坐,谈笑风生不挑人!百姓没饭吃,刘使君就把自己的饭让给百姓,百姓们被敌寇掳走,刘使君拼死也要将他们救回来,纵是有杀手刺杀刘使君,最后却不忍离去,这说明百姓们对刘使君是有信仰的!” “这就是为何刘使君屡战屡败,可军队却不会散,为什么刘使君的旗手已经饿的站不起来了?却还是手握着军旗不倒!这是因为刘使君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信仰!” “刘使君的信仰是匡扶汉室,让百姓有饭吃,让穷苦的人也可以建功立业破格提拔,而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希望,而信仰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呼… 听到这儿,刘备目光一定,当即感慨道:“先生竟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呵…”诸葛亮浅笑一声,继续说道:“刘使君手下的兵马总是不离不弃,这是因为关、张的勇武与统领么?不!这是因为这些士卒都不想再当饥民了…” “刘使君败吕布逃回小沛,军士立刻就从三千增添至一万,而奇袭许都时,刘使君有四万人,可最后被烧到只剩数百骑,可一年之内,新野城又聚集了数万人!这便是刘使君身上信仰的力量!也是刘使君于这乱世中唯一能寻觅到的生存之道!” “咕咚…” 刘备咽了口口水,听诸葛亮讲话,委实是让人大呼过瘾! 而诸葛亮话锋一转… “至于如今的局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恶劣!刘使君只需要铭记几点,足可保在这乱世中觅得一方雄踞!” “先生,请!”刘备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诸葛亮的语气愈加严肃。“北境有陆子宇,有颍川才俊,兼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可与其争锋!” “南境孙氏,虽因继位之人有所动荡,然孙氏三代基业…氏族派系错综复杂,也不可以与其争锋,却可以联合起来做朋友!” “而荆州,却是最适合刘使君的地域!刘景升是守成之主,却绝不可能守住这荆襄九郡,与其被曹操夺去,倒不如刘使君占据,当然,因为同为汉室宗亲,刘使君只能巧取,不能豪夺…机会总是会来的,只是那转瞬即逝的机会,刘使君需要抓住!除此之外,还有益州,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且刘璋暗弱,夺之唾手可得…” 言及此处… 诸葛亮顿了一下。“若是能占据荆、益之州,那么…联合江东,一旦天下有变,命一上将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霸业可成汉室可兴!” 霍… 听到最后,刘备的眼珠子几乎就要爆射而出。 好一份严丝合缝的行动总纲! 好缜密的部署…俨然,这已经不止是缜密这么简单,而是有些可怕的吧! 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竟能身居茅庐将天下分析的如此这般的透彻… 说起来… 刘备一生最感谢有两个人! 其一是陈登! 陶谦病重之时,陈登在刘备不敢想的时候告诉了他要做什么? 其二,便是诸葛孔明! 而诸葛孔明是在他刘备迷惘之际,不会做时告诉了他该怎么做? “孔明…”刘备已经改口。“备想要再告诉先生一桩事儿!” “刘使君但说无妨!”诸葛亮抬头。 刘备语气凝重,“兴平二年时,我被吕布偷袭徐州,收拾散卒跑到了广陵一带,在广陵海西时,那是我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军队没有一粒粮食,军士们吃着自己战友的尸体而向前缓慢爬行,也有更阴暗的,备实在难以启齿…” 言及此处… 刘备豁然起身,拱手朝诸葛亮一拜。 “先生,刘备这一生已经输怕了,已经见过了太多残酷,太多生死存亡,求先生教教我该如何赢?如何救万民黎庶于水火,先生之于我,那便如陆子宇之于曹孟德!先生,备请先生出山!” 终于,气氛烘托到位了! 诸葛亮的眼眸缓缓张开。 他没有即刻回答刘备,却也是缓缓起身,行至窗前,抬头仰望那漫天的繁星。 他的心头喃喃… ——“均弟,从这一刻起,你、我就正式成为对手了!为兄不会留手的!” ——“至于,陆子宇,且试试卧龙能在隐麟手中,坚持多久!” … … 荆州,新野城内,大街上的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语,美人与名士暗相顾盼,满路春风。 而一处简约的马车前,一白袍战将护送在马车左右,不多时…马车中走下一位肤色极致白皙,宛若雪色一般的夫人。 却不是刘备的正室夫人甘梅,还能又谁? “你们去替我取下布匹!这是给刘使君与两位叔叔做衣衫的,千万小心。” 轻轻的一声呼喝,几名身旁的婢女就走入了这布店之中。 吩咐过这些丫鬟后… 甘夫人就守在马车里,自打从北地归来…她便不喜动,就喜欢这么安静的坐着。 哪曾想,就在这时,白袍战将靠近了马车一分。 “夫人…” 先是轻呼一声… “啊…”骤然的一道声音,吓了甘夫人一跳,她倒是知道,近来…刘备派来一白袍战将,名唤赵云,字子龙,由他护送甘夫人与阿斗的安全。 可…这白袍战将主动开口,还是第一次。 “赵将军…” 甘夫人礼仪性的回了一句。 “丞相托我带给夫人一句话,夫人还记得那条通往丞相府的地道么?” 啊…啊… 此言一出,原本还面色如常的甘夫人,骤然脸色一冷,她手中怀揣着一块布绢都落在了地上。 赵云捡起布帕递回给甘夫人。 不忘补上一句。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霍… 刹那间,甘夫人银牙咬住嘴唇,迟疑了许久,方才喃喃开口。 “你是…” “龙骁营,赵子龙…夫人也可以称呼我的代号——烛龙!” 呼… 甘夫人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可紧接着,她的嘴角勾起,竟是露出了罕见的、久违的笑意。 “总算…总算在这南地觅得亲人了!丞相他…他还好么?” “丞相并不好,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夫人!” 赵云如实回道! “啪嗒…” 这话脱口,甘夫人的眼角竟是落下的几滴热泪,“原来,他…他还记得那红烛之下的甘梅!” 滴答… 又是几滴热泪…甘夫人只觉得心情一阵暖意。 自打随着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这里… 就数今天最是高兴了! “夫人莫怕,从今往后,烛龙会保护你,亦会保护公子!” “夫人与公子的安危,事关天下苍生,事关百万黎民!” “赵子龙参上!”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语坚定有力。 … … 足足两个月。 扔掉辎重,轻装简行,龙骁营翻过了徐无山,终于行至卢龙寨! 寒风呼啸… 小冰河期的秋日似乎也寒冷异常,将士们的左边是燕山山脉伸出来的一座山,右边则是滦水,山色显得格外的幽深,而滦水又显得格外发白,两两相映,更添得一派肃杀之气。 不过… 这至少证明! 在田畴的指引下,这条小路走对了! 龙骁营将士们均有些疲惫,可看到前方的卢龙寨…一个个再度打起精神,仿佛胡虏就在眼前。 “这里在光武帝之前,乃是抵御胡人的前线要道,可后来匈奴人被打的一路北逃,这条小路也就没人用了!” 田畴一边行进一边感慨… 的确就像他说这般,上徐无山,绕到卢龙寨,然后直抵白狼山,这条路很荒废,多年不通! 而这…更有利于龙骁营行军的隐匿。 “田先生?还有多久到白狼山…”张辽连忙问道,聂氏一族的后人那骨子里的热血正在不断的激荡、引燃! “前面就是了。”田畴顿了一下,提醒道:“不妨休整半日,抵达白狼山后,势必要有一场恶战!让将士们养足了精神也好。” 田畴的提醒是正常人的思维… 哪怕是从小道突袭,可也不能以疲惫之师与对方拼杀… 这是常理。 可偏偏,这次统军的不是别人,乃是张辽张文远。 “众将听令,即刻翻越白狼山,向乌桓人聚集的部落发起总攻!” 啊…啊… 张辽的军令让田畴一愣,他还想劝,可张辽已经翻身上马。 “田先生,这引路你是内行,可突袭敌阵,我比你内行多了!哈哈…” 浅笑一声,张辽一马当先往白狼山方向行去。 呼… 这… 田畴有点没看懂。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前面是白狼山,这卢龙寨其实也危险至极,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事已至此,突袭…打的就是占尽先机! 所谓快马奔袭,占尽先机,马似飞影,枪如霹雳! … 大汉时期的白狼山,似乎并不怎么出名! 但以前,它的名字却是闻名天下,更是中华历史上一个金光闪闪的存在… 春秋时期的白狼山叫“首阳山”,乃是伯夷、叔齐隐居的地方,周武王伐纣,他们二人扣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成就了其高尚的情操! 谁曾想… 昔日的首阳山,在这一日的夜晚将被血色笼罩。 此时的乌桓首领蹋顿正在与袁氏兄弟喝酒、吃肉… 双方有姻亲之谊,远来是客…蹋顿几乎日日摆宴,宴请这两位“兄弟”! 酒过三巡… 袁尚有些尿意,与蹋顿打个招呼就去小解… “淅沥沥!” 伴随着身体的释放,袁尚下意识的一边抖一抖,一边抬起头哼着小曲仰望天空。 可这不仰望…还好,一仰望之下,他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道流星从东北方滑来,快速的落入了白狼山下的营寨! 流星划过墨一般的夜空,在连营之上散开,绚丽的如同天女在散花… 大部分“花瓣”都砸在地面上,跳了跳,瞬间便熄灭了,也有小部分橘红色的“花瓣”不幸的溅在了麻布做成的幔帐上,迅速引起了一片火花。 “这是…” “是火矢!是密密麻麻的火矢!” 袁尚大声叫喊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疯了,要不是醉意十足,怎么会把火矢看成什么劳什子的天女散花! “敌袭,敌袭…” 在发觉敌袭的一刻,袁尚疯狂的嘶吼了起来。 可…天空中,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流星接踵而来,伴随着白狼山夜色下狂风的呼啸声,一团团死亡之焰漫入军营! 最外围胡人的帐篷被点燃了,其中尚在饮酒…或已经醉倒的胡人一下子惊醒,他们赤膊着上身,随手提起武器,跑到了营外…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当看到自己已经被火焰团团包围时,本能的发出一声哀嚎,一声惨叫。 很快…无数这样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曲塞外胡地的镇魂曲! … 漆黑如墨的黑夜下。 无数马蹄声,宛若那震天轰鸣的雷声一般击打着地面,无数龙骁骑士犹如旋风一般围绕着整个胡人部落奔腾! 他们将无数支火箭射入部落的帐篷内,烈火汇聚成一条条火龙,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部落中蔓延… 比烈火蔓延的更快的,则是胡人对未知的、无知的恐惧。 越来越多的胡人冲出了营帐… 他们衣不蔽体,处于本能,他们朝营寨深处逃去,而本就在营寨深处的胡人被惊醒后,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再度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往部落的更深处逃亡! 只是… 任何一处,都被箭矢包裹,烈火焚营! “站住…都给本王站住!” 蹋顿那魁梧的身躯立在了部落的正中,他拔出佩刀…当即将佩刀没入了几个溃逃胡人的胸膛,这般冷酷的行为,多少让部落里的胡人冷静了下来。 蹋顿抬起头,望着那流星一般的箭矢。 “敌人没多少!不过百骑而已!” “所有人不要慌乱,合力把他们斩杀,哼,我等是这白狼山下马背上的神灵,在此塞外之地未有敌手!” 此言一出… 无数胡人翻身上马,“战,战,战…” ——“我等是马背上的神灵,传我军令,准备反击,乱逃者斩!” ——“各部落点兵!” “三千!” “两千!” “一千五!” “六千!” 当即…几名部落首领大声喊道,他们已经集结起了兵马。 就在这时… 无数道声音汇聚成的“齐声”从部落外传来。 ——“尔等?区区一介胡儿,也配称做是马背上的神灵?” ——“哈哈哈,小小胡儿,可笑可笑!”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复我山河,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第五百四十二章复我山河,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喊话者是张辽张文远! 第一轮的齐射是他亲自领兵…而一句“小小胡儿,可笑可笑”一瞬间点燃了包括蹋顿在内,所有乌桓骑士的怒火! “杀出去!” “敌袭者不过千人,杀了他们,明天,本汗把最漂亮的女人赐给你们!” 愤怒到极点的蹋顿一边怒吼,一边组织胡骑向外冲锋! “哒哒哒!” “得得得!” 战马的马蹄声、嘶鸣声震天动地…无数胡骑朝白狼山方向的龙骁营杀去。 可… 还没行出太远! “咻咻咻!” 伴随着连续的声响,无数胡骑直接翻身落马,被后面的骑士从他们的身体上践踏,疯狂的在地上吐着鲜血。 而这道鲜血的口子瞬间弥漫开来! ——咻! ——咻! ——咻! 一支支弩矢从连弩中爆射而出,八百先登营与白马义从本就精于箭术,再配上操作简单的连弩,漆黑的夜色下,宛若一条条夺命的钩镰,疯狂的射落冲来的胡骑。 鲜血染红了大地,不过一刻钟,白狼山下的伏尸已经超过数千之多,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扩大! 这场战役没有丝毫的仁慈可言,要么龙骁营埋骨漠北,诸夏大地的边陲依旧笼罩在黑暗之中! 要么,亡了乌桓! 是敲山震虎! 亦是将乌桓的土地尽数收拢,铸造一个盛世王朝! “无耻汉人!” 眼看着胡骑一个个倒下,蹋顿一双瞳孔几欲爆射而出,他不明白,为何…对方的人数明明不多,可射出箭矢却如此的迅捷,宛若蝗虫过境一般,永无止境! 他们哪里会知道,连弩…本就是为了克制骑兵而生。 直线、多重、连续的弩矢,在开阔的平原地带,几乎能将每一个突袭而来的骑兵射成刺猬! 而这一次的北伐… 之所以晚了三个月,就是在等这一万连弩,因为是诸葛均的工房制成,龙骁营中将此连弩称之为——诸葛连弩! “将军…胡骑距离我们还有两百步!” 一旁副将提醒张辽… 尽管诸葛连弩对乌桓骑兵造成了足够的杀伤,可胡人尚武,依旧有骁勇的骑士突围而出…眼看就要逼近此白狼山脚! 这很危险… 一旦胡骑靠近龙骁营,那么…他们数量的优势就会无限放大,而龙骁营这边莫说是连弩,就是骑兵,在应战时,也会难度倍增。 要知道… 龙骁营也是长途行军,体力消耗过半,虽说皆是精锐,却不足万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轻装简行,根本没有辎重补给,很多将士背着连弩翻过徐无山,为了速度,就连铠甲都没有穿! 一旦近身,那将极度危险! 哪曾想,面对如此间不容发的境况,张辽眼眸微眯。 “擂鼓、鸣号,发响箭,按计划进行!” 话音落下… “呜——呜——呜!” 传令兵吹起了号角,持弓者立刻换上了响箭在临近同伴手中的火把上点燃。 然后,松开弓弦! 无数带有“记号”,且燃烧的“火鸟”送上夜空…而那些火鸟落下时,乌桓的骑兵与他们的距离只有百步! 就在这时… “轰!” “轰隆隆!” 白狼山下,塞外的浅草之中骤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迅速的升腾,刹那间汇聚成了一条条火龙,烧红了半边天空! 滚滚的尘烟使人窒息! 巨大的浓烟将无数胡骑包裹在其中,四面八方都是火焰…火焰迅速的将他们点燃,连人带马,哀嚎着、嘶鸣着,被点燃着四处奔跑! 火人… 无数的火人! 他们宛若没头苍蝇一般乱奔乱撞,更多的人晕厥在地,渐渐地…在火焰中,那些火人宛若窒息了一半,跪倒…整个人已经被烧成了焦黑一片! “这是…哪来的火?” 蹋顿差一点就被火焰给焚烬… 得亏他不是前军… 可…看着无数胡人在烈焰中被烧成了灰烬,他的瞳孔爆裂,他悲愤到了极点…然而,他的悲愤没有一点儿卵用! 夜色下的山风摇曳着火焰,不断喷射出新的火焰,火焰燃烧之后的灰烬,如雨一般的洒落,这灰烬只有薄薄的一层,却覆盖在每一个驻足的乌桓骑士脸上。 恐惧… 他们此刻感受到的是更加深层次的恐惧! 呵… 看着眼前的火焰,白狼山脚的张辽脸色依旧凝起,只不过,严肃的面颊上,嘴角微微的勾了一下,露出了一瞬间的喜色。 “制炼坊的白磷威力竟恐怖至此!” 张辽感慨一声。 一旁的副将补充道。“文远难道忘记了,昔日里,一干太学生凭着这白磷焚烧了那大耳贼三万贼骑!” “哈哈!”张辽笑道:“我且问尔等,若此时你们是乌桓的单于蹋顿,看到这一幕会如何想?” 这… 迟疑许久,一干副将均是沉默,倒是曹休站出一步。“若是有人放火烧了我的国人,我会仇视他们,可…若是我连他们如何放火的都不知道,那么…我想会是恐惧更多一分!” 听到这儿,张辽点了点头。 “不愧是最早就追随陆统领的曹将军,见识独到!” “文远。”曹休补充道:“现在似乎不是聊这个的时候!白磷固然能焚灭乌桓的先锋骑士,可他们的数量已经不少,纵是恐惧,可我不觉得他们会退!” 言及此处… 曹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果然… 短暂的迟疑过后,“哒哒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再度响起,蹋顿领着剩下的骑士再度冲来! 这一战,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只是,张辽依旧面色如常,或者说…他早就做出了万全的准备!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自打聂家被迫改姓“张”后,聂氏一族的族人,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一天而做准备。 “鸣号角!” 淡淡的发出一声… 紧接着,低沉的鼓声响彻而起,几名鼓手奋力的挥舞着鼓槌,将令人血脉沸腾的节奏传遍全军! “呜呜——呜呜——呜呜!” 好角声高亢起伏,宛若龙吟虎啸! 龙骁营中,陷阵营、先登营、枪兵营中,每一个将士均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双手握紧兵刃,列阵与胡骑正面交锋! 白狼山上,便是此间战场! “文远…你疯了?你要正面打么?” 曹休惊愕的问道… 没有重甲,正面打…会损失惨重! 哪曾想,张辽只是挥挥手。 “的确是正面打,但不包括你、我的骑兵…” 这… 这是什么意思? 曹休懵了… 张辽的令旗再度举起,所有骑兵退到了步兵之后的白狼山之中,似乎…并不打算让骑兵针尖对麦芒的碰撞! “文远,你…” 曹休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张辽已经带着并州狼骑退远。 谁让他是主帅呢? 曹休无奈也带着本部龙骁骑士退入白狼山内… 而当他重新立于高处时,骤然发现…原本那支精悍的胡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行动缓慢、军容不整、表现麻木的残兵! 这… “啊…啊…” “啊…” 连续有胡骑被战马甩下,似乎,战马的蹄子踩到了什么。 铁蒺藜… 没错,此间白狼山洒满了铁蒺藜! 这个时代的马儿没有打铁马丁,也没有马蹄铁,铁蒺藜对他们能造成极大的杀伤,更何况是在这白狼山内,林草丛生,谁也不知道…脚下的草地内藏着多少暗器! 可…哪怕是这样? 似乎,这支来势汹汹的胡骑也不应该如此萎靡吧? “文远将军…” 曹休忍不住问道…“这是!” “曹将军没有在边陲过,自然,不通胡人的习性!”张辽开口解释道:“这些胡骑平日里野惯了,平原上打仗,大吼大叫的乱砍,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可若是到山里列阵攻击,那便是他们的软肋!” “莫说是先登营、陷阵营、枪兵营!便是寻常的泰山军,他们也都差了一大截!” 呃… 此言一出,曹休的眼眸徒然睁大,他不可思议再度扭头去望向白狼山中的胡人,的确…他们的战斗力弱了何止一大截?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一刻,曹休方才体会到,为何这一次的北伐陆公子出乎意料的拜“张辽”为帅! 他对这些胡人太了解了! “文远将军部署得当,在下佩服!”骑在马上,曹休朝张辽拱手,打从心底里的佩服。 张辽的眼眸却是眯起… 他观察着战场局势…沉吟了许久,方才发出最后一道将令。 “擂鼓,鸣号!” 呜呜—— 呜呜—— 一如既往的鸣号,这已经是这一夜的第四次鸣起号角! 第一次,是让轻骑用火矢引出敌军! 第二次,是将敌军引入特定的地点,点燃白磷,火烧胡骑! 第三次,是让步兵列好阵型借助白狼山的地利与胡人厮杀… 而这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攻、决胜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呜呜——呜呜——呜呜” 角声高亢起伏,宛若龙吟虎啸! 天地之间,仿佛有数百支号角在呼应,白狼山峦之上,山脚之下,半山之腰,无数火把点燃,那高高竖起的“龙骁”军旗铺天盖地! 大地在摇晃… 白狼山也在摇晃! 头顶上的繁星,仿佛也在摇晃! 令人战粟的感觉从脚下用起来,瞬间传遍胡骑的全身,吓得他们一个个两腿发软,脸色煞白! “曹将军,可有兴趣,比一比谁枭首的胡儿更多一些?” “哈哈哈…乐意奉陪!” 张辽与曹休各吟出一句。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而与之相伴的是将士们口中那激昂而壮烈的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复我山河,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披铁甲兮,挎长刀…” ——“怒发冲冠凭栏处…三十功名尘与土,举杯喝饮匈奴血!” ——“龙骁营,何惜死战?” 血色残阳布满这片夜空,亦布满了这片血腥杀戮的战场。 这一战从夜半杀到了晨曦! 整个白狼山脚下,几乎被胡人的血染红… … … 一艘乌篷船去势如飞,翻开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 司马懿与张春华坐在船头,望着两岸遥远缥缈的青山… 张春华轻声感叹。“本以为白马侯会带夫君去北伐的,谁曾想,走到幽州,竟最后改成南下了。” “无妨!”司马懿笑着回道:“这江南的风光的确旖旎,四季如春,青山如黛,这样一方乐土上的百姓,想必会舍命守卫这安定的家园吧?看起来,北伐容易,南下却不简单!” 闻言,张春华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赞同司马懿的话。 “也得亏白马侯想出别样的方法去一统这残破的山河,否则,若真的与江东兵戎相见,未必能攻取下来!” 言及此处,张春华指向两岸忙碌的渔民。“战争的目的不就是换取和平么?这里的百姓却已经有了和平,为了守护和平,多半会是全民皆兵吧?” 听到这儿,司马懿眼眸微眯。 沉吟许久方才吟出两个字。 “攻心,攻心!” 这一趟来江东,他的目的…便是为了攻心! 准确的说,是帮江东陆氏一族攻取山越人的心,攻取各大家族的心,攻取民心… 与此同时,还要建立出一支陆家军,一支百战之师。 呼… 想到这儿,司马懿呼出口气。 “得亏,陆师傅的母族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的陆氏,否则…这江东,怕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了!” 言及此处,司马懿不再开口,只是张望着四处的青山,心头感慨连连! 天下如棋,似乎,每一步棋的背后,都有陆师傅那双看不见的手! 可敬,可怕! 得亏他是师傅,不是敌人! … … 徐州,东海郡,海港之旁!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带着光辉撒落在大地上,也照亮了这东海郡外那波光荡漾的海面。 一艘艘船在波光粼粼中,徐徐回到了港湾… “儿啊,这一趟看起来,又是收获颇丰。” 说话的是黄忠… 自打儿子黄叙来到徐州东海郡,负责这制盐、捕鱼的事项后,黄忠主动请缨也来到了这边… 说实在的,他年龄大了,建功立业的心思已经淡了! 唯独期盼的便是在儿子身边!守护着他长大! 当然… 对于陆羽而言,考虑到“江北盟”也需要一个猛人来坐镇,陆羽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任命黄忠为东海郡太守! 一年多来,黄忠闲来无事就与儿子黄叙一起出海捕鱼,倒是渐渐的熟悉了水性,更是成为了捕捉大黄鱼的高手。 “这一船的大黄鱼怕有几千斤了!” 黄叙望着满载而归的大船,笑着回答父亲。 整日登船捕鱼,使得黄叙的皮肤晒得黝黑,不过,身子骨倒是健硕了许多,腰间凸起的六块儿腹肌格外的引人注目,再不是昔日里长沙郡那个病恹恹的药罐子! 而这点,最让黄忠欣慰。 “哈哈,今晚还是大黄鱼熬汤…少吃点儿海盐,对你的身子骨儿好!”黄忠拍拍黄叙的肩膀,笑吟吟的说道。 这方法是结义兄弟张仲景说的… 这位好兄弟提到,盐要少吃,对胃不好! 这边,黄忠、黄叙父子聊天的功夫… 岸上的无数商贾、民夫早就等候多时… 待得船靠岸,无数人推着小车去托运大黄鱼! 在不远处,早已兴起了无数鱼坞,大黄鱼一卸货,数不清的劳力就开始了干活! 现在的东海,因为捕鱼业的繁荣,百姓们再不用为饿肚子烦恼。 继而…他们多出了许多想法! 比如把吃不完的大黄鱼酿成鱼油… 这些鱼油无论是军用还是伙食用,都很有市场! 再比如,熬油制蜡! 还有的村民研究起了做各种局部的咸鱼… 比如“大黄鱼头”、“大黄鱼翅干儿”等等…总而言之,有的腌制,有的脱水晾晒,都形成了规模,一个个赚的是盆满钵满。 而更多的大黄鱼经过加工变成鱼干后,会运往中原与北境… 这是曹军重要的粮食补给! 关键是营养还特别的丰富。 可以说,小小的一方东海郡海域,这其中利益牵扯就大了,而作为负责人的黄叙,几乎人人都想要攀附! 黄叙正想细细的吩咐文吏,将打捞与售卖黄鱼的斤两、金钱记录在案,报送往江北盟! 哪曾想… 突然…“哐、哐、哐”的声音响彻而起,这是示警… 有站在高塔,守望海域的士族专程负责这个,而这示警只有一个原因,有海贼入侵! “哐哐哐!”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一重三轻,这说明海域有不明船舶入侵… 一下子,海港附近的无数甲士沸腾了,纷纷聚集起来。 他们大多是本地的兵勇,因为这海域,能吃饱肚子不说,一个个都变得极其殷实、富有。 海贼? 怎么能允许海贼来破坏他们好不容易迎来的幸福生活呢? “黄太守,黄公子…快看,似乎是海贼…许多船舶,足足有七、八艘。” 有人提醒黄忠、黄叙… 黄忠踏步向前,行至海岸边,凝眉望着海上的船舶。 “集结,都集结起来!” “神箭营!列阵!” 他不敢大意… 也不敢下海迎敌,在案上以万箭齐发的方式最为稳妥。 黄叙却是眼眸凝起… 他摇了摇头,觉得哪里不对! 要知道,自打他来到东海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海贼,怎么会突然出现海贼呢? … 不明船舶停在海外,船上有数百衣衫褴褛的海员,各个晒的黝黑! 而他们的目的… 却不是来此劫掠! “女王,到了…” “前面就是大汉国了!” 一个仕女说着极其磕绊的汉语,指着前方的海港… 而她的身前,一名蒙着黑色面纱,额头上盯着一枚太阳形状头饰的女子眯起眼睛。 她的汉语似乎更流利一些。 “派汉人,走小船送上邪马台国的拜帖!”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你们都让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早在《后汉书》中,就有关于汉光武帝刘秀赐予倭国使者金印的记载! 而倭国的九州岛东北部有一个不小的“女王国”,就叫做邪马台国,下属三十多个小国,统治该国的便是女王“卑弥呼”!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女性,书中记载,她擅长用鬼神之事迷惑百姓。 更神秘的是,从来没有外人见过她的面,只有千名侍女与一名送伙食的男人可以出入她的宫闱! 如果按照历史的车轮,卑弥呼先后两次派遣过使者朝见大魏,曹睿朝时,更是赐予刻有“亲魏倭王”的紫绶金印一枚! 如今,出现的似乎早了一些。 “这…” 听过乘小船驶入海港的汉人的话,黄忠与黄叙均是皱起了眉头,这些船…这所谓的邪马台国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原来,在大汉之外的海洋里,还有其它的国度? “这?怎么办?” 黄忠挠挠头… 黄叙却是语气笃,他当即回复那汉人。“你告诉他们可以登岸,但是只能在我们划定的地方,且不能下船!” “我们可以提供一些补给,也会把这位邪马台国女王的拜帖交给我们的陆统领,所有的额一切,必须由他定夺!” “好…好…”那汉人连连点头! 黄忠不放心,又补上一问。“他们有多少人?” “五千!其中有一千女子!” 黄忠眼眸眯起,却不言语…他心中决定,要调遣徐州的丹阳兵,这里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海面碧波荡漾… 七、八艘巨大的船舶一字摆开! 为首船舶之上… 汉人将黄叙的话全盘回复! 卑弥呼眨巴了下眼睛,她轻轻的吟出“陆公子”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激起了她那神秘面纱下无限好奇的心。 … … 白狼山下,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在张辽的统领下,这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屠戮的战场! 无数龙骁营将士已经开始对那些倒地的胡人进行补刀,一些重伤的胡虏被捆绑起来! 就在这时… “那是?” 随着皓日的光芒洒下… 曹休注意到了乌桓王庭之后的一片巨大的空地。 在光线与黑暗交接地,巨大的营栅木寨,跃然眼前…仿佛是圈养牲畜的栅栏! 曹休带几个亲卫上前,战戟劈开了栅栏的门…顿时,他的脸色一变!眸子变得通红无比! “这…”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无数面色枯黄,目光麻木的汉家女郎,她们被关押在这羊圈里,目测超过千人。 很难想象,这种把女人圈养在羊圈的恶行,随着南匈奴与鲜卑文明的进步早已剔除,可…乌桓竟还保留至今! “可恶…” “可恶!” 曹休连呼两声,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为何…陆羽对待三胡是截然不同的三种方法! 被夹在鲜卑与大汉之间的乌桓,理当先诛! “文远将军…” 曹休怒火横生的大吼道…这一叫,吸引来了更多的龙骁营甲士,可当每个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均是眼眸微红,不可置信! “啪嗒…” 此时的张辽翻身下马,他踩踏着满地的伏尸走了过来。 腐烂腥臭的味道遍布整个部落,几欲让人作呕! 可…当张辽看到这“羊圈”内的一幕,眉头骤紧,他久居边陲…从小在雁门长大,虽然也知道匈奴有吃人之习,可那都是先秦以前的事儿了,可乌桓…发展了这么久,还与大汉交往这么密切,竟也是如此! 嗖… 张辽拔出佩剑,整个营栏的门被切开,可…栅栏里面的女人根本不敢跑,或者说,长久的被困在其中,她们已经麻木了。 “呵!” 张辽清冽一笑,眸子中的杀意再现。 曹休提醒道。“这些多半是乌桓人掳来的汉家女子,圈养于此,看来是供他们狩猎、享用的,而这木栏在白狼山脚下最黑暗的地方,怕是只有清晨方能看到一缕细微的光!” “你们出来啊!” 张辽对着这群汉女大吼。 可…她们却无动于衷,眼神木讷,宛若木头人一般。 所有龙骁营的将士都心存疑惑,为何…大门开了,她们还不出来呢?难道,她们不想要自由嘛? 就在这时… 夏侯楙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长枪横扫,木栏倒了一片…砸在了无数茅草之上。 一个浑身是血的大汉从茅草中跳了出来。 “蹋顿?” 张辽下意识的开口。 夏侯楙的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没错,眼前的这位魁梧、面色狰狞,浑身是血的大汉正是三郡乌桓的王,袁绍敕封的单于蹋顿! 大军溃败,他的马儿被射杀,离开了马儿…在战场上能逃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只能躲在这里…寄希望于躲过龙骁骑的追捕!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恨意! “要杀就杀!” 他大声嚷嚷着。 “刺啦”夏侯楙也不留情,长枪微挑,直接划去了蹋顿的右耳…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部落! 夏侯楙还想继续出手,却被张辽拦住。 “等等!” “将军!”夏侯楙疑惑不解… 张辽却踏步走入这木栏之中,将手中的佩剑递给了一个汉家女手里,淡漠的说道:“以前你们没得选,现在,我给你们一条路!” 张辽手指蹋顿。 “拿这把剑,杀了他!我会带你们活着回大汉,回到属于你们自己的家乡,我会帮助你们抹去一切的过往,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过去!” “啊…” “胡人来了…胡人来了!” 这汉家女子颤巍巍的接过剑,却浑身都在颤抖,她一边惶恐的惊叫,瞳孔中闪过的是无限的恐惧… 这些年,她被掳到边陲,生不如死! “将军…何必让她…” 夏侯楙开口。 “是啊,杀蹋顿,何须女子代劳?”曹休也是于心不忍。 “刷!” 张辽却是一把拎起了眼前的汉家女,将他从这黑暗的栅栏中拖了出去,指着那天空中的骄阳与自由自在的云朵! “看到了么,日出东方,那里才是你的家!你生活在大汉,生活在诸夏十三州…而不是这一片失去自由的牢狱!而不是这无尽的黑韩,你可还记得?你回家的路么?你还记得,生你养你的爹娘嘛!” “胡人…是…是他们在雁门劫掠!我…我很小的时候…就,就被劫到了这里。” 女子带着哭腔… 张辽却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握紧长剑。“杀了他,我带你回雁门,那里也是我的家!” “若不杀他,你一生都走不出这胡人的阴影,你做梦时都会梦到他们残忍的獠牙!” “杀了他!” “杀了他!” “啊…啊…” 在张辽的言语相击下,一把由精钢锻造而成的宝剑没入了蹋顿的胸口。 而蹋顿…他如今已经力竭,根本无力反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一个曾经被他蹂躏的女人,用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就在这时。 “锵啷啷啷啷…” 无数龙骁营解下了随身携带的佩刀,一并扔在地上… 而那些原本木讷的汉家女,先是寥寥几个握起佩刀,紧接着,越来越多汉家女握紧佩刀…朝那因为失血太多,而跪在地上的蹋顿行去。 “刺啦!” “刺啦!” 无数佩刀刺在了蹋顿的身上。 无数女声在嘶吼。 “杀了这个魔王,我们就能回家了!” “杀了他!” 起初还是一刀一刀的捅,可渐渐地,局面已经控制不住,当恨意浮现,当恨意能够宣泄,它就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扑杀、撕咬、拉扯、啃食… 这些女人恨不得将蹋顿这个恶魔给生吞活剥! 而这一幕,让所有龙骁营的将士们看的动容,鬼知道…这些年,这些汉家女子经历了什么。 呼… 张辽呼出一口浊气,走出了这压抑的木栏。 曹休、夏侯楙等人也退了出来。 张辽感慨道:“从今日起,白狼山将不再有乌桓这个种族!” “北伐之时,陆统领就提到过,这一战不是效仿烈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而是超越他们,不能让乌桓再有机会苟延残喘。” 这… 曹休眼眸微眯。“那么,接下来呢?” 呵… 张辽没有回话,只是吟出一个“呵”字,这个问题,北伐前,他也问过陆羽…而陆羽的回答是,妇儒无罪… 这话,是不是能反着来理解…陆公子的意思是…那些成年的胡儿都有罪咯?其罪当诛! “吭哧!” 一道沉重的脚踏声,张辽竟生生的一脚踏碎了一个死去胡儿的腿骨! 这个行动,无疑回答了曹休! 他们接下来…就这么做! ——“来人!” “在!” ——“将龙骁营的大旗插满白狼山!” ——“将胡儿的头颅割下来尽数悬挂于柳城城墙之上!” “喏!” 恐惧… 为了避免仇恨的蔓延,那么…就让胡儿感受这份由衷的恐惧吧! 挣扎吧,在血和暗的深渊里,挣扎吧! … … 江东之主孙翊今年不过二十二岁。 与二十四岁的兄长孙权那“紫髯碧眼”的独特外貌截然不同,孙翊的长相很粗犷,性格更是与小霸王孙伯符相似! 大大咧咧,凡是作战奋勇当前! 此时,他正在征询张昭、张纮关于陆逊讨伐山越一事! 孙翊凝着眉。“伯言不过二十出头,且没有怎么带兵打过仗?由他去征讨山越,我不放心哪!可他却坚持要去…唉…” 孙翊自然知道,他能成为江东之主,自是少不得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帮扶! 可…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二哥孙权在周瑜的帮扶下进攻江夏连战连捷,眼瞅着就要报了父仇…若是他这边再没有行动,甚至…连个山越都解决不了,他这位置可不稳当! “禀主公。”张昭躬身道:“别看陆伯言年龄不大,可这些年,陆家从没落到崛起,几乎是他一力操持的!便是为此,征讨山越…或许,他也能出其不意呢?” 讲到这儿…张昭顿了一下。 “再说了,这一次陆伯言讨伐山越只是带了本部的兵马,主公并没有赐给他一兵一卒,如此也可观观成效,若然陆伯言连战连捷,主公再赐给他兵马也不迟!” 呵呵… 听到这儿,孙翊笑出声来。“江东右都督是程普程老将军,若然伯言能打败山越,我便是敕封他为左都督,又能如何?哈哈…” 别说… 经过张昭这么一说,孙翊竟是添得了许多信心。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孙翊与孙权都在争这个“左都督”呢…是周瑜,还是陆逊…对双方来说,准确的说,是对淮泗集团与八大家族而言,均是至关重要! … … 会稽城外,山峦之中。 陆家军驻军之所在一片炎热的烈日下。 明明可以选择树荫之中,可陆逊偏偏就选在了爆晒之所,当然,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在汲取水源很近。 此刻,大帐之中,来了两位客人。 为表欢迎,陆逊备下宴席,更派人奏起了一段音乐… 琴瑟和鸣,奏出了艰难韵律的柔雅乐章,陆逊坐在首位,大帐内,一干心腹将军依次而坐。 陈宫坐在首位,之后是远道而来的司马懿、张春华… 再末才是周泰与蒋钦。 司马懿一边喝酒,一边不忘与夫人张春华眼神交流… 张春华有些急躁,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酒的。 而周泰与蒋钦则是连连摇头,心里嘀咕着,怎么北境派来这么个年轻的少年,还带着个女人… 整个,在他们俩看来,司马懿与张春华的组合就三个字儿——不靠谱! “哈哈…” 陆逊倒是没有轻视司马懿,他笑着说道。“我一直在想,兄长会派哪位统领来助我一臂之力,倒是没曾想,却是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公子!” 呃… 司马懿正想开口。 周泰插口道:“这位公子懂领兵么?知道何为帅才么?” 呃… 司马懿摆摆手。“在下没有领过兵,自然不知晓这统兵的奥妙!” “那你来作甚?”周泰性子直。 陈宫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其实,自打司马懿进入大帐起,他就在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可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何况…他当初南下庐江时,似乎陆羽身边还没司马懿这么一号人物吧? 论及年轻人,陈宫也就对那个直接打败他的,叫做“杨修”的格外侧目! 一时间,整间大帐气氛变得冷冽了许多。 张春华也感受到了大家对司马懿的质疑,她更是好奇…夫君要以什么方法化解呢? 终于… 过了片刻,司马懿缓缓起身。“的确如这位将军所言,我没统过兵,自然说不上精于统兵,可…既是陆师傅派我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而我来此的目的,便是教授伯言公子,如何建立一支无敌的军队?” 呃… 司马懿这话一出,满帐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逊倒是表现的很谦虚,微微拱手。 “还望司马公子指教…” “伯言公子可知?昔日曹丞相起兵之时意气风发,对手下将士格外的严格,结果在扬州募兵就遭逢新兵背叛!后来,曹丞相汲取教训对青州兵格外的宽容,结果…又叛了!为何曹丞相练兵,最后的结果却是‘宽严皆误’!” 司马懿侃侃而谈,当即抛出了一个疑问… 别说… 用曹操做例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等众人发问。 司马懿的话接踵而出。“我虽没有练过兵,可追随着陆师傅身边,见过太多龙骁营练兵,也总结出几套练兵的法门!” “其一,军队要无敌,首先要有钢铁般的纪律,龙骁营定下过数条将令,其一,以少敌多时,以弱敌强,能退不能散,阵型不能乱,死伤不相离!” “其二,无论胜败,军队要齐整,该鸣鼓鸣鼓,士气不能丢!” “其三,任何突发情况,军法不能丢,劫掠友军者杖四十,袭击友军者杀无赦!” “其四,敌军来袭,做好自己的事儿,不要慌乱!该立营寨立营寨,该挖沟堑挖沟堑!” “其五,伤亡惨重时不要怕,各兵种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只要一切按部就班,按照军令行事,士气就会恢复!” 此言一出… 整个大帐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 谁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司马公子,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多条言之凿凿、言之有效的练兵法门、统兵法门!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恰恰是…司马懿提及的这是龙骁营练兵、统兵的法门! 含金量一下子就上去了! 当然… 与其说这是龙骁营练兵的法门,不如说,是陆羽抄袭的于禁练兵的法门! 没错,就是这个被黑了几千年的于禁… 真正意义上的五子良将之手,他带兵、练兵、统兵都是有一套的,而事实证明,他的兵也是最能打的! 此刻…无数人面面相觑,就连陈宫也睁开了眼睛。 均觉得有些小觑这位司马公子了… 可… 这才到哪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司马懿的嘴角微微的咧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好像,他在说… ——你们都让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三马食槽,西凉马,河内马 如何在汉末建立一支无敌之师? 众说纷纭! 且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而司马懿见证过太多龙骁营的辉煌,恰恰,他又极其善于总结。 方才,他把于禁统兵的那一套与龙骁营练兵的那一套娓娓道出。 接下来嘛… 看着陆逊、陈宫、周泰、蒋钦惊愕的表情… 司马懿含笑继续道:“方才我讲述的是龙骁营的练兵之法,既然咱们身处江东,那我且再论下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的统军之法!” 霍… 孙伯符? 提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眼眸刹那间张开。 哪怕孙策已经殒命两年之久,可…他的威名依旧让人难以遗忘,而他带出来的那支横扫江东的无敌之师,更是让江东六郡七十二县闻之胆寒? 他的领兵之法? 司马懿也知道?或者说…这位司马公子的师傅也教授过他? 不等细想… 司马懿的话接踵而出。“孙伯符之所以能锻造出一支无敌之师!在他的统兵、练兵中核心贯穿的便是‘仁义之师’四个大字!” “首当其冲,军队让百姓看见时,军容要齐整,要像个正规军,不能跟流氓土匪一样,所谓军令整肃,百姓怀之!” “其次,对百姓务必秋毫无犯,百姓的一条狗、一只鸡、一颗青菜,若有人敢拿,格杀勿论!” “再次,不要抓壮丁!强抓壮丁的,严惩不怠,为军者,当以整齐的形象、爱民的名声、选择的自由、领袖的魅力,来获得百姓的支持!不能强买强卖!” 司马懿深入简出的话语接踵传出… 整齐的形象; 爱民的名声; 选择的自由; 领袖的魅力… 这些话,让陆逊眼前一亮,宛若…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就在统兵这一项上极有天赋,所缺的无外乎是一系列实践与阅历,这些活生生的事例,不就是最好的阅历么? 只是,陆逊不知道的是,这些生动的事例…恰恰是太学中,陆羽反复给这些太学生们讲过的,且反复讲过许多遍! 陆师傅从来不说废话,一出口往往都是干货! 而反复许多遍,更说明这些重要至极! 至于…陆羽本人,他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带过兵,可统兵之法,都记在古籍里! 比如,方才的两条… 便是有关小霸王孙伯符统兵的记载——“军士奉令,不敢劫掠,鸡犬菜茹,一无所犯,民乃大悦,竟以牛酒诣军!” ——“发布恩令,来降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不乐者,勿强也,旬日间,四面云集!” 当然… 陆羽讲述给司马懿等太学生时,也是尽量的大白话,深入简出,方便每个人去理解。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如司马懿、杨修一般聪慧,总也要照顾到许仪、满宠这样的武将之子! 故而… 此番司马懿娓娓道出,言辞通达,竟是十分的接地气! 而他的话还远没有结束。 “最后,孙伯符军队内部从来没有派系之分,加入的都是兄弟,没有什么所谓的孙家军、袁家军、严家军,来着不疑,一视同仁!便是基于这四点,他筑造了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王者之师,仁义之师!” 诚如司马懿所言… 说孙策带的兵是仁义之师,很多人会质疑。 可事实上… 整个大汉,还真找不出这么一支对百姓秋毫无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队! 而他迅速崛起的过程,也给予过陆羽许多启发! 以至于,陆羽研究另一个人统兵之法时,寻觅到了许多小霸王统兵之法的传承! 至于,另一个人! 便是白衣渡江的吕蒙! 他的治兵之法,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嘶… 此刻,整个军帐寂静一片! 可没有一个人发声,俨然…司马懿的话让人信服。 同样的,所有人还想继续去听…听听这位名震天下白马侯陆子宇的弟子,还能说出什么高见! “陆师傅总是向我们太学生讲述,得民心者得天下,小霸王孙伯符提及的所过秋毫无犯便是汲取民心的一部分!而不干预百姓的生活,不向百姓索要粮食财物,这均是底线!哪怕索要的只是一个斗笠,哪怕犯事的将士是主帅的同乡,一定严惩不贷!” “除此之外,军士的后方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让军士的家里后院起火,同样的道理,敌人的后方一旦归了我们,战争也就结束了,他们的老弱病残我们来养,老者早晚问安,寒者送衣,饥者送食、病者送药!” “让他们给前线报个平安!对方的主将再爱兵如子又怎么样?后方家人是军士的核心,也是最现实的利益,没有了家人?谁还打的动仗!” 言及此处… 陆逊与陈宫对视一眼,站在司马懿身后,女扮男装的张春华也看出了,夫君这些话是击中了这位陆家族长的软肋,而丈夫的风采让她心头油然生出赞叹与爱意! 周泰却还在强词夺理。“那依你说的,只要治军严整、与民秋毫无犯、照顾军士们的家属,就能锻造出‘龙骁营’那般威震天下的百战之师?哪有那么简单!” 司马懿神色从容。“还差一点!” “什么?”周泰大声问道。 “信念!”司马懿脱口吟出信念二字,“昔日陆师傅讲起治军时特地提到了一个人。” “刘备,刘玄德!” “那个…屡战屡败的刘玄德?”周泰反问。 “正是!”司马懿平静的道:“你只看到了刘玄德屡战屡败,屡败屡逃?可却看不到,他徐州败给吕布后,迅速的又能在小沛集结出一支兵马,重整旗鼓;于袁营处败于曹丞相后,又迅速的于汝南集结出一支兵马,屡败屡战;奇袭许都三万大军毁于一旦,可又能于新野再筹集一支雄兵?试问这是为何?” 司马懿自问自答:“信念,就是因为信念,刘备就是败一百次,他还能起来一百次!而刘备最厉害的不是他手下关羽、张飞两位结义兄弟的勇武,而是信念!一个屡战屡败,却从未有人离叛的信念!” 言及此处,司马懿顿了一下,扬手道:“方才周将军提到的点,若是再加上信念,便足以铸造出一支百战之师,无敌之师!” 治军... 陆羽不懂! 可他知道于禁是怎么治军; 孙策是怎么治军; 吕蒙是怎么治军; 刘备是怎么治军! 去污存清,去伪存真,去除他们治军过程中的总总糟粕,留下的自然便是百战雄狮,便是龙骁营凝聚而起的军魂与傲骨! 呼... 陆逊大受感染,他读的兵书也不少,可这么细致阐述的兵书,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司马公子好一番强军论!远道而来,我已经为司马公子准备好了休息的军帐,司马公子先去休整一番,我等明日再议!” “司马公子请!” 闻言,司马懿彬彬有礼的退了出去。 待得走出老远,周泰站起身来,愤愤道:“诚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他…毕竟没有领过兵!难保不是纸上谈兵…” “呵!” 陆逊笑了,他摆摆手,意味深长的回望着周泰。“周将军,赵括是纸上谈兵,致使数十万人被秦军坑杀,可…我那兄长陆子宇也是纸上谈兵,却铸造出了一支让天下十三州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 “周将军觉得,这位司马仲达也是纸上谈兵么?” 呃… 这话脱口,周泰直接哑口。 另一边,司马懿带着张春华出大帐,行至河边… 张春华惊喜赞叹的低声道: “你说服了他们!” 司马懿仍然端着持重的步伐,低声回道:“不是我说服了他们,是陆师傅这套治军的理论说服了他们!” 张春华笑了。“那你也算完成任务了!” “还不够!”司马懿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我从这位陆逊眼中看到了几许光芒,他…绝不满足于此!” “你的意思是?”张春华反问。 司马懿继续道:“今夜得留门了!” 言及此处…似乎是闻到了一缕鱼香,司马懿闭上眼睛感慨道:“久闻这江东是鱼米之乡,今晚多半是要吃鱼了!” 言及此处… 他把眼眸望向眼前的山峦,山峦中驻守的是以骁勇著称的山越人! 治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可这一战… 无论是陆家,还是他司马懿,志在必得! … … 冀州,邺城,三十万大军退回幽州后,曹操就回到了邺城。 这一日的夜里… 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曹操双眉紧锁的神情,似乎…他在睡梦中格外的躁动不安! 俨然,是做了什么噩梦! 新纳的那位年龄不小,却风韵犹存的袁绍正室刘夫人…此时就睡在他的身边,忽然…曹操从梦中惊叫起来,双手乱抓。 “马!马!杀马!杀马!” 刘夫人也被惊醒了,“丞相,丞相…你怎么了?怎么了?” 曹操却捂住头凄惨的嘶鸣着:“我的头,我的头好疼…” “来人…来人!” 刘夫人惊呼,也顾不得穿上衣服。 而门外的许褚早已带着虎贲甲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传医官,传医官!” … 不多时,有医官在曹操的太阳穴上插上银针,这医官是谯沛人,也是医署中张仲景的弟子! 曹操头疼时,经常由他医治,只是…近来,曹操头疼的次数愈发的多了。 呼… 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终于,曹操安静了下来,可从表情看,额头处依旧痛苦不堪! “丞相是头风复发,还是陆医仙提及的那症状,清气下沉,浊气上扬…” 医官张口道… “唉!”一旁的丁夫人叹出口气,她的身后卞夫人、杜夫人、尹夫人都在。 可唯独丁夫人知晓,这清气下沉、浊气上扬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还是曹操从不放屁… 浊气都淤积在脑壳里,而陆子宇此前也提到过,这病症不好治愈… 倒是华佗提出用利斧开颅,还被曹操下狱,若非陆羽与张仲景,怕是这华佗已经被曹操给砍掉了脑袋。 “阿瞒,你莫要多想,更莫要动怒!你一动怒,头就会疼!”丁蕙怜惜的嗔怪道。 这时,曹丕、曹彰、曹植也都赶了过来…环侍于床前。 “父亲头痛可好些了么?”曹丕当先问道。 曹操却故意没有搭理他,反倒是看向曹植。“子健,你怎么来了?你的报社不是在徐州么?报社引导天下言论,你是重中之重,怎可随意来邺城。” “父亲放心!”曹植连忙回禀。“是陆师傅传我来的,不光传我来,还将郑玄郑先生也接到了邺城,说是从今往后,将报社的总部迁入邺城!” 啊… 曹操的头骤然又疼了几分。 曹植连忙上前。“父亲,孩儿给你揉揉…”他轻揉着曹操的额头,曹操颇为赞许的一笑。 曹丕则问医者。“父亲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头疼?” “丞相…似乎是…是因为梦魇!”医者回答的支支吾吾。 曹操却张开眼睛,眉头凝起。“我做了个三马同食一槽的梦,不知是何征兆!” “三马?”曹彰拍拍脑门。“当今天下,唯独雍凉之地有三马,马腾、马超、马铁!” 马腾是关西军阀,马超是其长子,马铁是其次子… 他们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铁打的将门之后! 如今在军阀林立的关西,马家人,闯出名声的便是他们父子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个马超的从弟马岱… 总而言之… 只要提到“马”,那自然第一时间要联想到西凉马氏一族! “父亲在担心西凉的马腾?”曹丕主动问道… 曹操却尤自一身冷汗…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唯有这个“马”字,马…马…西凉有马儿,河内亦有马儿! 念及此处,曹操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医者见自己的针灸并无太大效果,提醒道:“丞相头疾发作,不如传陆医仙来吧…似乎…” “不!”曹操一摆手… 如今的陆羽在幽州主持北伐事宜,这事关边陲,关乎大业,曹操不想干扰他! “传张仲景与华佗!” “喏!” 曹操一声吩咐,医官会意,低着头徐徐退下。 不多时,聚拢的人都散了,俨然是要给曹操一个静养的环境。 床榻前,唯独许褚一人守在这儿。 “仲康!” “丞相!” 曹操的话气若游丝。“你去查查,羽儿的那个叫做司马懿的弟子,如今在何方?执行什么任务!” 呃… 骤然的一句话,让许褚意识到了什么。“丞相是怀疑…这食槽的‘马’与河内司马氏有关?”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他没有回答许褚,反而是提醒一句。 “这司马仲达是羽儿器重的弟子,有关他与河内司马氏一族的监视与调查要暗中进行!一旦发现什么,直接报送到我这儿!” “喏!”许褚重重的答应一声。 刚欲转身。 “等等!”曹操直接喊停。“此外,传志才与公达来见我!是时候商讨下,那西凉的马儿,如何处置!” “喏!”许褚再度答应一声。 这一夜… 此间衙署,注定难眠! … … 灯熄灭了,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什么?” 陆羽骤然从床上惊醒,门外典韦将昨夜邺城发生的一桩事儿告诉了他。 “马?” 陆羽迅速的穿好衣服,打开门,让典韦进来。 典韦的表情颇为严肃。 “是马,丞相似乎还吟出‘杀马’二字,似乎是丞相梦到三马食一槽的噩梦,头风发作…已经派人去接来许都城的张仲景与华佗神医!” 嘶… 陆羽一敲脑门。 三马食槽,这…他可太熟了! 古时候的人讲究“夜有所梦,日必应焉”,而三马同槽,“槽”…“曹”也,曹操这么可能熟视无睹! 而这寓意,往大了说,同食一槽,乃蚕食吞占之意,依梦解之,此三马是要危及曹操基业的。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丞相可有什么行动?” “传荀攸、戏志才两位军师议论到天明…”典韦如实回道。 “之后呢?”陆羽问的急切。 “之后发了一封急件给许都的荀令君,似乎是有关西凉马腾!” 噢… 陆羽点了点头。 如果是西凉马腾,那还好… 陆羽本打算吩咐点儿什么。 典韦的话接踵而出。“公子,徐州东海郡那边发来急件…” “急件?” “没错!”典韦从怀中取出信笺。“本打算明日再报送给公子…” 陆羽徐徐展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整个人怔了一下。 ——邪马台国? ——卑弥呼。 下意识的陆羽想到了这么两个名字! 她?咋这时候来了? 等等… 陆羽骤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凝起。 从邪马台国驾船驶入徐州的东海郡…这个时期?邪马台国的造船技艺,这么强大了么? 都能远洋出海了? 要知道… 一艘能够远洋出海的战船,与大汉所谓的“艨艟”、“楼船”相比…那简直是秒杀与吊打啊! 嘶… 陆羽倒吸一口凉气,他似乎看到了海面、江面上,一支无敌的大魏海军!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邪马台国,重启海上丝绸之路 海军,或者说是水军! 简单点说,便是内河、沿海、大洋和深海区域作战的军团,说起来,华夏拥有漫长的海岸线,辽阔的海洋国土,航海的历史也相对较早。 可因为华夏自古便是个农业大国,地域广阔,历代的王朝都将军队重点放在陆军与塞防上,对海军和海防完全不重视,故而…发展的速度是弱于周边帝国的。 而追溯到华夏最早期的海军,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建立的。 那是公元前485年的春天,吴王夫差派海师主力舰队从海路绕道齐国后方,实行远航奔袭进攻齐国。 双方在黄海海域发生海战,最终齐国水军得胜。 这是历史上有确切文献记载的第一场大规模海战,而之后,汉代出现了楼船、艨艟、斗舰等等。 西汉更是设置水军,凭借国力,汉武帝时期还开启过“海上丝绸之路”,从“徐闻”、“合浦”出发,经南海进入马来半岛、暹罗湾、孟加拉湾,到达印度半岛南部的“黄支国”和“已程不国”! 售出的包括丝绸、瓷器,采购的则是香料、染料…甚至是一部分南越国的珠玑、犀(牛)、玳瑁等等! 而根据史料记载,海上丝绸之路中,大汉售卖到飞饼国的丝绸、瓷器,他们会再经过红海运往埃及的“开罗港”或经波斯湾进入两河流域到达“安条克”,再由希腊、罗马商人从埃及的“亚历山大”、“加沙”等港口经地中海运往希腊、罗马两大帝国的大小城邦。 可以说,在汉武帝时期,整个亚、非、欧的海洋上是连成一个整体的。 而这中间蕴含着的是巨大的财富与数不尽的口粮… 陆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惜的是,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哪里还有诸侯能顾得上继续发展“海上丝绸之路”,联系大汉与亚、欧、非各国的贸易! 或许,江东孙氏一族的造船水准依旧保持着相当高的技艺! 可惜的是,江东造的那些均是军舰,不是商船! 陆羽需要的是沿海航线,是商船,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是输出一些过盛品,输入一些包括粮食在内的大汉急需的物质。 “公子似乎对这邪马台国很感兴趣。” 见陆羽沉思,典韦适时问出一句… 陆羽则是深吸口气,反问他。“典都尉?你可知为何中原王朝总是会在三百年间进行更替?” 呃… 典韦挠挠头,他一个粗人哪知道这些。 “公子这不是为难我吗?” “哈哈!”陆羽笑着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何对这邪马台国感兴趣,这里面可大有文章,更是与中原王朝的更替息息相关。” 啊… 典韦觉得陆羽这么一讲,格局似乎一下子就大的。 而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似乎,中原王朝的终结都与农民起义军、与游牧民族的入侵息息相关,而这些又与皇帝的昏庸与治下无方有关,可事实上…每到王朝末年都会有一个现象,那便是大量的流民吃不饱饭,或许是因为蝗灾,也或许是因为重税、打仗!” “按理说,既然找到了方法,那对症下药,其实王朝是可以续命的,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命术!因为,真正决定王朝命术的根本不是那些内忧外患,而是气候的更替!” 陆羽没有讲述太多具体的论断。 跟典韦讲…他说啥就是啥,简单点就行。 可事实上,的确如此,纵观中华五千年的历史,王朝的兴盛往往伴随着气温升高,王朝的灭亡往往是寒冷期的到来,譬如小冰河期,不知道毁掉了多少个王朝! 而科学数据表明,年平均气温下降一摄氏度,年降水量平均要下降100毫米…而且越往北降雨量跌的越明显! 而古代降水量每少一百毫米,粮食的产量就会下降百分之十,所以才导致游牧民族频繁的南下,才会导致要打仗,才会有重税,最后王朝覆灭! 尽管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上,这就是命术… 哪怕是后世的2022年,联合国都会发出粮食警告,十七亿人将会挨饿! 更别说生产力低下的古代… 说白了,王朝的灭亡,一切都是命术! 转变这个命术的方法,后世中,使用的往往是国际间的合作,简单点说,有的帝国粮食产量惊人,两千万亿吨的粮食一旦无法运出,全球的粮食供应都会紧张。 放到古代的大汉,那就是找一些粮食富庶的帝国,将粮食或者能够大范围种植的耐寒农作物引过来,比如红薯和土豆,这些…足可以扭转王朝灭亡的命术。 而做到这些,首当其冲的,便是重启丝绸之路,建立一支能远航的舰队。 这点太重要了! 而陆羽记忆中相关的图纸,几座楼那么高的楼船俨然是不能胜任的。 这么去看,邪马帝国的船舶制造技术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罢了…先不说这么多了!”陆羽摆摆手,“我直接去趟徐州东海郡…” 呃… 典韦一愣,他没想到,几艘邪马帝国的大船,竟能引得陆公子亲自前去。 “北境捷报频传,想来屠戮乌桓不过是时间问题,也无需我继续在这边主导全局…” “这样,典都尉,现在你就去准备下,咱们明早就出发!” “喏!”典韦答应一声… 尽管有些意外,可陆羽的吩咐,他素来奉若神明! 倒是,陆羽…他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邪马台国! ——远洋的战舰! 这些,都让他遐想连篇… 谁也无法估量,重启“丝绸之路”能带来多少财富?多少资源? … … 会稽城外的陆家军军寨颇为热闹,黄昏将至,到了围锅造饭的时间。 有的甲士挑着担子,担子里堆满了鱼,也有的将一大袋米倒入沸腾的热水中,这一方会稽山下,倒是有些江东缩影的味道! 一番富庶鱼米之乡的既视感。 司马懿与张春华坐在自己的帐子里,专门有伙夫手执一条大生鱼,用刀如飞,片下薄如蝉翼的鱼脍,最后片了两盘,放在了司马懿与张春华的面前。 “族长吩咐过了,两位请!” 司马懿与张春华犹豫的拿起筷子,面对这生的鱼脍不知该如何下手,伙夫笑着提醒道。“两位放心,我们南方人都这么吃,尝一尝,鲜掉舌头的!” 这么一讲… 司马懿才尝了一口,顿时觉得鲜美得双眉一扬。 哪曾想,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大帐外传来。 紧接着,还有“啪啪啪”的鼓掌声。 伙夫识趣的退了出去…之后,陆逊迈着轻步缓缓走了进来。“司马公子南下还带着夫人,果然是挥洒自如,是名士真风流啊!” 看到是陆逊,司马懿并不意外,引他坐下。 “实不相瞒,内子武功胜我十倍,由她保护我,才能确保陆师傅的话安然传到。” 陆逊一怔,两人在此“哈哈”大笑起来。 张春华知道两人要商议要事,也识趣的借口退出,此间大帐内只剩下司马懿与陆逊两人。 “司马公子一到弊地,便提出了四种强兵、练兵、治兵之法,只是…如今我奉命讨伐山越,这于陆家,于兄长都是至关重要,司马公子觉得?我该用这四种方法中的哪一种呢?” ——于禁的治军严整! ——孙策的秋毫无犯! ——吕蒙的体恤军士! ——刘备的树立信仰! 整合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而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模仿…陆逊默默的把司马懿提及的这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如何抉择,却又是新的难题? 此番,军情紧急,陆逊索性开门见山。 司马懿笑道:“其实论谋略,陈先生远胜我百倍,伯言公子之所以无法克敌制胜,必是有所难处?我又不知道,如何为伯言公子排忧解难呢?” 这… 陆逊当然有难处。 这些山越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龟缩在山中不出,这仗怎么打? 陈宫纵是千百谋划,也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上呀。 陆逊张口,就打算把这些娓娓讲述给司马懿。 哪曾想,司马懿一摆手。“陆公子先莫要开口,难道陆公子就不疑惑?为何…师傅特地派我来?” 这… 陆逊心中自然有这个疑惑。 “哈哈…”司马懿笑着说道。“我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司马公子但说无妨…” “师傅手下擅长治兵、统兵的武将多如牛毛,若是要替伯言公子治军?何必让我来,直接让于禁将军乔装而来,岂不更妙?直接让典都统带龙骁骑来,用绝对的武力,不是更容易荡平贼寇?再不济,调集臧霸带泰山军来,山越擅长山林战,泰山军也擅长山林战,针尖对麦芒,哪一个不比我司马懿要更富有成效?” 呃… 司马懿的话把陆逊说的愣住了。 他抬起头,眼眸中闪过许多问号。 “那?兄长派司马公子来的目的是?”陆逊焦急的问道。 司马懿摇头。“师傅之所以派我来,派我将这些古往今来的‘治军’、‘强军’之法告诉伯言,是因为师傅笃定,伯言能从中汲取有用的,去污存清,去伪存真,建立起一套自己的治军理论!” “师傅对伯言公子可器重的很,再加上伯言公子与师傅的这层关系,师傅是希望你能成为天下闻名的一方统帅!让人闻之胆寒!” 霍… 这… “司马公子…” 陆逊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嗓子里却仿佛哽咽住了,他不知该如何讲?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兄长对他这么看重么? “伯言公子…”司马懿打断了陆逊的话。“这个世道,只有家族的联系,师徒的情义才能够构建起命运的一体!讨山越…伯言公子不应该只是想到如何讨?更要想到的是,能为你们陆家,能为师傅带来些什么!” 言及此处… 司马懿摆摆手。“伯言公子是聪明人,很多事情细细的去想,或许就能领悟出一番别样的深意!在下言尽于此!” 陆逊沉吟片刻,含笑回道:“明白了!” 月刚刚生起,会稽山的夜晚有些清冷,可此间大帐中却是热情似火,鱼香四溢! … 一个时辰过后。 一轮新月从陆逊大帐的帐门间泄露光华。 陆逊慢慢坐下,显然,此刻的他还是没有完全想通,神情依旧有些沉郁。 “去污存清,去伪存真是么?” 喃喃吟出一句… 一旁的陈宫眼眸微眯。“若说是陆子宇的话,他最擅长的是攻心!” 陈宫这话说的漫不经心… 可陆逊却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一瞬之后他沉下气来,语气决然。“攻心,是啊,怎么…怎么忘记攻心这一条了!” “昔日…昔日兄长破兖州黄巾时不是用了所谓的十六字真言,破敌制胜,攻敌攻心么?” 骤然,陆逊口中的这一句,让陈宫遐想连篇。 他轻声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敌驻我扰?可…这山越人可不同于蛾贼呀!” “不!”罕见的,陆逊反驳陈宫。“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蛾贼是人,山越人也是人,蛾贼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同样的…山越人的粮食补给,便是他们的唯一弱点!” 念及此处… 陆逊豁然起身,他的眼眸凝起,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乍然呈现! … … 荆州,新野城。 衙署的窗外,大雨正在“哗哗”作响, “孔明,据线报…陆子宇声东击西,龙骁营北上白狼山破了乌桓骑队…割除后患,看起来,荡平北境只是时间问题了。” 刘备那低沉的声音传出,有痛苦,亦有绝望! 诸葛亮闭着眼,似乎在冥想,过得片刻,他方才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有些无法淡定的刘备。 “果然,北伐乌桓亦是陆子宇布下的一个局!” “短暂的休整过后,曹军势必会南下图谋荆州,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讲到这儿,诸葛亮顿了一下… 继续道:“主公,其实最可怕的还不是龙骁营荡平北境!” “那是什么?” “是龙骁营大举将乌桓的妇孺潜入内地,另派大量的兵甲于乌桓地界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乌桓所部原本的商业、锻造、畜牧尽数归于龙骁营!从今往后,曹营又多出了一个可怕的大后方!” 言及此处…诸葛亮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有特殊的渠道,能探查到一些额外的情报。 而恰恰… 在诸葛亮看来,陆子宇在攻下乌桓后的一系列方略,更可怕!更凶险十倍! 且不说粮食、锻造,单单那曹营平白多出的无数乌桓战马,就让人闻风丧胆了,新野城…根本守不住! “唉…” 刘备叹出口气,沉吟片刻,他继续道:“还有一条消息,说不上好坏?” “什么消息?” “刘景升麾下,驻守江夏的黄祖战死了!” 唔… 听到这个消息,诸葛亮一怔,继而反问。“可是被那孙家二子孙仲谋杀死的?” “是!也不是!”刘备细细的解释道。“孙权奉旨带兵讨伐江夏的黄祖,而江夏城固若金汤,他便派周瑜亲率敢死队带头冲向江夏城,在无数箭矢下,愣是夺下了城门,巷战之中…黄祖被射杀!可江夏却并未沦陷,黄家军数量极多,拼死抵抗…将周瑜的敢死队击溃,江夏并未异主,可黄祖战死,已经是群龙无首!” “周瑜…”诸葛亮轻吟出这个名字。 心头感慨,纵是江东一分为两股派系,如此分兵之下,周瑜竟也能击杀黄祖,厉害呀! 当然… 如此一番激战,外行人看到的是热闹,诸葛亮却看到了其中隐含着的门道! “主公,机会来了!”诸葛亮羽扇一顿,眼眸骤然张开。“一瞬即逝的机会已经来了!主公且附耳过来!” “啊…啊…” 刘备似乎没有听懂… 可诸葛亮的心头却已经部署出了一盘星罗棋局! 这一局,对弈者是刘表的两位公子——刘琦、刘琮! 而执棋者,便是他卧龙——诸葛亮! … … 晨曦中,薄薄的日影照在一家新野城内的酒肆之中。 酒肆内,有说书人一早就吆喝起来…想要多讨些赏钱,贴补家用! 此时的一名白袍男子跪坐在酒肆内偏僻的竹席上。 与他背对背的是一个年轻的儒生。 前者乃是赵云… 后者则是杨修! 或者说,前者是“烛龙”,后者是“鸡肋”…自打龙骁营内负责情报的间军司成立一来,这还是“烛龙”与“鸡肋”第一次于南地会晤! “烛龙?怎么样?” 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出… “甘夫人告诉我一条重要情报,这是她于府邸中听到刘备与诸葛亮谈话的内容…诸葛亮有所行动了,似乎是他要助刘备以温和的方式夺取荆州?” 这… 杨修一愣,“刘备同意了么?” “自然表面上不会同意!”赵云如实道:“可我笃定,刘备一定会走出这一步!除此之外,诸葛亮还向刘备提及,他握着荆州氏族之首蔡家的一个把柄!这个把柄足以颠覆荆州…” 蔡家?把柄? 这… “把柄是什么?”杨修急问。 赵云却是呷了一口茶…神情郑重,一双眸子里蕴含着数不尽的沉稳。“诸葛亮没有说,可我会查出来的!”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江东陆家军,原是龙骁营! ——“司礼监的总部就设在这酒肆中,这里都是龙骁营的弟兄,亦或者是校事府的人!” ——“知道了!” ——“还有,若是我不在,你留下纸条的话,务必以此密语‘雕版’!” 说着话,杨修将一块小木片不漏声色的递给了赵云。 木片上漏着些许窟窿…暗藏玄机! 呼… 赵云连忙收好,心头呼出口气。 密语雕版,赵云并不陌生… 要知道,间谍这个行当,历史相当悠久,最早时都要追溯到公元前两千多年的夏朝,“少康”复兴就是派“女艾”刺探情报,所以有“用间始于少康”之说。 至于这密语雕版就是杨修与赵云都有一套同样的雕板,一块儿木板上,有几个不规则的空洞,将木板盖在原文上,从这几个空洞露出的字,就是要传递的情报信息。 如果没有这套雕版,就算是密信落到敌人手中,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 这个和公元前四百年的“斯巴达棒”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云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还有别的任务么?” “无论如何,保护好‘阿斗’,他的身份你知道,干系重大!”杨修最后嘱咐一声。 赵云面色如常。 他压低声音最后补上一句。 “甘夫人很是思念曹丞相…” “知道了!” 杨修的声音落下 “小二…”赵云大喊一声,豁然起身。“算下酒钱!” … … 邺城,衙署中的曹操更添得了几分憔悴,他坐在病榻上,额头处犹如针毡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荀攸与戏志才垂首伫立。 过得许久,戏志才见曹操头上的冷汗落下来几分,这才关切的问道:“丞相要多休息啊!” 曹操目光如炬。“睡不着!还是那个梦!” 呃… 这话脱口,荀攸与戏志才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三马食槽… 还是三马食槽! “丞相,梦由心生,丞相乃大汉丞相,如今最应关切的是平定乌桓后下一步的战略,三马食槽…一个梦而已!” 荀攸张口劝慰道。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曹操的眉头挑起,“志才,你素来敢言,你来说,这三马究竟是什么?” 三马… 三马… 荀攸努力去回避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不能深究啊! 要知道… “司马”也是“马”… 而河内司马氏一族曾经还担任过颍川的郡守,他与颍川荀、陈、钟三家是深度捆绑的合作关系。 戏志才不属于颍川四大家族,却也深谙此间干系,避重就轻的道:“三马,依我之见,西凉有马腾、马超、马岱…如果一定要解梦,我宁愿相信它们是丞相的心腹大患!” 曹操眯眼:“我会担心这三马?你太小瞧我了!我就不信,你们二人猜不出,咱们身边与马有关的那个家族!” 这… 荀攸与戏志才沉默。 而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的表情,心里嘀咕着,以颍川士人为首的豫州士族,在曹营中,依旧是铁板一块儿! “司马”不可怕,可这联合起来的士人集团,逐渐有壮大的趋势。 …而他们,才是所谓的威胁! “罢了…” 曹操一手捂着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公达,你书信一封告诉荀令君,让他请一道天子诏书,务必将西凉的马腾请来许都!” 呃…这… 荀攸愣了一下,急忙答应:“荀某遵命!” “还有…”曹操骤然又想到了什么。“听说近来,陛下与尚书台在草拟废除人头税的诏书?” “是!”荀攸再度回道。 哈哈…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曹操感觉额头上舒服多了。 他心里嘀咕着。 “想不到这位大汉的天子胸襟能宽阔到这种地步!” 废除人头税,这几乎让他自己与这些豪门士族站在了对立面! 这是要把天下拱手让给他曹操啊! 这…委实惊到他了! “羽儿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说服天子走到这一步!” 曹操下意识的轻声吟道,只不过声音太小了,荀攸与戏志才都没有听见。 “丞相说什么?” 荀攸主动问道。 “没什么!”曹操爽然一笑。“你们都回去吧!” 就在这时。 “报!”许褚闯入衙署正堂。“丞相,方才得到准确消息,袁尚与袁熙从乌桓遁走,逃到辽东公孙度的地盘!” “公孙度?”曹操吟出一句… 戏志才似乎有所了解,当即开口道:“公孙度乃是辽东襄平人,我略知一二!” 戏志才细细的介绍起来。“初平元年时,公孙度此人看到天下大乱,便对手下提及‘汉皇室将要覆灭,到了我与各位商量图谋王位的时候了。’” “当除此之外,时的襄平县社神之地长了一块大石头,长一丈多,下面有三块小石头做它的足。有人对公孙度说‘这块石头的形状与汉宣帝的冠石相似,它所在的延里,又与你父亲的名字相同。这表明您应该拥有天下的土地,而有三公作为辅佐。’这本是大逆不道之言,哪曾想,公孙度竟是当真了。” 讲到这儿,戏志才顿了一下,加重了语调。 “这些年,公孙度自封辽东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孙延为建义侯,按照古制在襄平城南设坛,在郊外祭祀天地,亲耕藉田,治理军队,出行时坐着皇帝才能坐的銮驾,帽子上悬垂着九条玉串,以头戴旄帽的骑兵为羽林军。” 霍… 听到这儿,曹操都惊住了。 想不到,这普天之下,辽东之地竟还有一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偏偏… 袁氏兄弟逃到那边去了! “龙骁营可有继续东进?”曹操望向许褚。 这个… 许褚挠挠头。“并没有,龙骁营攻破柳城后,除了将大量妇孺运往幽州、冀州外,只调集兵马在乌桓境内开垦荒田,收编畜牧!并没有对辽东动兵的意思!” 这… 听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眯起,他一时间,没能理解羽儿… ——羽儿下一步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当初可唯独羽儿提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氏余孽不能放啊!可现在…大好的形势之下,缘何不继续东进攻下辽东呢、 倒是戏志才,他眼珠子一定。 “攻心,这才是陆子宇最擅长的攻心之术…” 唔… 曹操回望戏志才,戏志才当即提醒道。“丞相难道忘了徐州时吕布与刘备是如何溃败?黎阳城时,袁谭、袁尚兄弟是如何倒戈?” 嘶… 曹操何其敏锐,戏志才这么一提点,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志才是说,公孙度不会容下袁氏兄弟?” “没错!”戏志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袁氏兄弟于我们而言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于辽东公孙度?又岂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 “哈哈哈哈!” 闻言,曹操爽然的大笑出声,原本如针毡般的头痛,一下子舒缓了大半。 如今的局势是,龙骁营、袁家兄弟、公孙度都在博弈… 袁氏兄弟投奔辽东,公孙度自然能意识到这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但他依然十分慷慨的收留了他们。 说到底,公孙度也是心存顾虑,再加上…袁氏兄弟手中还有兵…如果龙骁营真的进犯,那添个猴还能添上三分力! 可若是龙骁营没有进犯,那么…危机解除,二袁就没有价值了,甚至,不单没有价值,反而是威胁! 万一哪一天,他们反客为主,后果相当可怕! 这么一想… “哈哈…”曹操的笑声愈发响彻了几分。 荀攸也回过味儿来,“辽东以北还有夫馀,有高句丽,有鲜卑…今时今日,留下辽东的公孙度,就如昔日里留下刘备的小沛,做丞相与那伪帝袁术的中间地带!这些年,我军颇受益于此中间地带呀!” “好了…”曹操一改方才脸色的阴霾,“你们都下去吧!北境之事尽数交给子宇与龙骁营即可!他做事,往往让人放心!” 走出衙署。 荀攸与戏志才迎面正看到匆匆而来的华佗与张仲景… 四人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华佗与张仲景就进入了正堂之中,荀攸与戏志才知道,他们是来缓解曹丞相头风的。 陆子宇不在身边,也只能传唤他们两个了。 行至衙署大门外,两人顿足,想要就方才的“三马食槽”谈论一番… 哪曾想… 曹操的怒呵声接踵响起。“华佗,你竟敢重拾昔日之言,枉言什么利斧开颅,若不是看在陆子宇的份儿上,本相杀了你!” 愤怒的咆哮声,夹在这桌案上笔墨茶盏落地的声响… 荀攸与戏志才眉头凝起,彼此互视一眼。 还是荀攸当先开口:“丞相这头风,近来发作的似乎更急了些!” “是啊!”戏志才点了点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丞相一怒,那可不止是血溅五步了…只是华神医这‘利斧开颅’的言论委实有些胆大妄为了!” “唉…”荀攸叹出口气,他本想再吟出一句话,可…最后,还是把话收回了肚子里。 他想说,当今世上,能说服丞相“利斧开颅”的,或许唯独一人! 那便是他最信任、最器重的长公子! 当然,这只是或许! 这份信任的分量可不轻啊! … … 江东,会稽城外! 烈日炎炎下,矛戈箭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整齐的甲胄显示出了陆家军整齐的威仪,一只苍鹰于重峦叠嶂的山峦间振翅翱翔,直上九天。 面对于数倍于己的山越大军,陆逊采用的是遍插旗帜,到处击鼓吹号角的疑兵战术。 并且… 趁着山峦中种植的农务的丰收,陆逊在田垄旁设伏,重击山越,将山峦下的粮食抢先收割! 之后… 便是不断的派出部队袭击,逼得山越人疲于奔命,人困马乏!俨然,这些聚拢在山中的山越人正在遭受饥饿与恐惧! 而直到此时,“攻心”所需的铺垫已经完成! 这一日,陆家军中走出一人,他独自上山… 踏踏… 每一步厚重有力! 当面对眼前的关卡与寨门时,他扯开嗓门高呼一声。 ——“陆家,陆逊!” 恰恰这么四个字,让所有山越的守军惊愕在原地,这段时日,让他们苦不堪言,饥肠辘辘的陆逊?他…他竟然敢…敢来? … 滚滚长江东去,去舟已经停在码头。 陈宫亲自来为司马懿夫妇送别。 “哈哈,仲达呀,哪有你这样的,来这边留下一番话又回去了,不留下来帮陆家么?”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 陈宫却挺喜欢司马懿这年轻人的,有魄力,有胆识…最重要的是有大智慧! 这让陈宫想到了自己,在当年…他意气风发的那几年,何尝不是霸气辞官,追随曹操,又助吕布运筹帷幄在这乱世中谋下一栖之地! 只可惜… 终究,选择是要胜于努力的! 他陈宫没选好,从这点上看,眼前这位年轻的司马仲达,足够的幸运,眼光也足够的好! “陈先生才华胜我百倍,陆伯言一朝顿悟,统兵之术、攻心之法进境一日千里,我留下来又能做些什么呢?” 司马懿显得颇为谦虚…“我就在长江对岸,静候伯言将军一鸣惊人,威震江东!” 呼… 听到这儿,陈宫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年轻人,不骄不躁,睿智果敢,老夫能看出你胸藏韬略,可惜,你与陆子宇是同一阵营,否则,你二人斗上一番,那才叫做精彩绝伦!” 司马懿一怔… 陈宫却是“哈哈”大笑。 司马懿连忙道:“在下哪里敢与恩师交手!” 陈宫笑道:“哈哈,只是世事难料啊,昔日我投曹、叛曹,又归曹,那时的我又怎能想到今天的我...哈哈,世事难料,仲达,一路顺风!” 两人在江边庄重地躬身互拜,张春华也颔首行礼,而后,两人踏上归船! … 山越军寨的一方土房外,重兵把守,刀矛剑戟林立森举,气氛凝重。 其内,山越的两位首领潘临、费栈带着一干部下坐在一边,另一边坐着的却是陆逊。 “陆将军孤身来?你是觉得…你陆家军劫走我粮食,屡屡偷袭于我,我山越人不敢杀你吗?” 山越大头领潘临目光如刀,无限寒芒直射向陆逊。 反观陆逊镇定自若,甚至,他的嘴角微微咧开,他在笑,他竟然在笑! “年轻时在海昌,我开仓济民,劝课农桑,百姓呼我这孩子为‘神君’,近年来,我也总是施粥于民,整个江东,人所皆知称我为善人!有了百姓的信任与爱戴,这些年加入我陆家军的人是越来越多!如今,我还是那个‘神君’,那个‘善人’,深入山越腹地乃是为了做另外一件大善事儿!” 呃… 陆逊的话声音不大,可字句清脆,激起了所有三军大小头目的好奇。 “善事儿?你不是要荡平我们山越么?这也算是善事儿?”潘临冷冷的回了一句… “荡平?缘何要荡平?”陆逊笑了,语气却很真诚。“我来此可不是为了平山越,如果说有一些私心的话,那也是扩大我陆家军!” 呼… 潘临没想到陆逊这么“真诚”,目的直接就说出来了。 他本想开口… 可陆逊的话已经传出。“小子有一言,请诸君静听!” “诸君有几万人,且擅长林战、水战,勇猛无比,拖家带口算上家眷怕是有十几万人!若要强攻,怕是小子打不赢诸位!” “打不赢还不退去!”潘临冷然道… “退自然能退,可小子对诸君有数问,若然诸君能回答,那小子当即率我陆家军退回吴郡,永不来犯!” “你问!”潘临当即说道,可莫名的,心中升腾起许多不详的预感。 陆逊的声音已经接踵而出。 “你们待在山林里,医疗怎么办?有妇孺老人得病,没有大夫怎么办?农业技术怎么办?耕地不足又怎么办?” “你们不想穿更好的衣服么?你们不想顿顿不挨饿么?还有…你们待在这山峦中,看你们有想过,你们的子女未来会如何?不读书么?一辈子也如你们一般待在这山林里,当个野人么?世世代代如此么?” 讲到这儿的时候。 俨然… 满座山越的头目已经有些微微动容。 陆逊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再问你们一个事儿,问问你们自己,你们确定自己要一辈子待在这山林里么?没有粮食了,就去劫掠,然后再龟缩起来,周而复始,走不出这一方土地!而这就是你们诞生,乃至于来到这世上的价值么?” 陆逊骤然提高了语调。 “小子虽不才,有横行天下之志,有开奖阔土之愿,有灭国建国之能,有爱戴下属之义,有忠君尊上之德,有爱民如子之仁,有外战内治之才!” “想象一下,你们跟了我,立下不世之功勋,待你们解甲归田,乐享天伦时,告诉你们的孩子们,你天下无敌的陆家军的一员,你们陆家军的威名响彻大汉十三州,人人提起你们陆家军,都竖起大拇指!你可以骄傲的说,你的将军是陆逊!这才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 “呵呵…”听到这儿,潘临插嘴道:“这世上我只听说过龙骁营,威震大汉十三州的也唯有龙骁营,哪有什么陆家军!” “忘了告诉你了!”陆逊微微一笑。“陆家军就是龙骁营,龙骁营也是陆家军,我姓陆,龙骁营的统领也姓陆!” 言及此处… 陆逊眼眸微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仿佛再说… 加入陆家军,成为龙骁营的机会,就摆在你们眼前! 而恰恰这么一句,让以潘临为首的所有山越人心头“咯噔”一响,陆家军…龙…龙骁营? 陆…陆逊的陆? 就是…陆羽陆子宇的“陆”么?这…这是真的么?天哪…天哪!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长江沿岸,风起云动,暗潮滚滚 夜已深,可山越大寨内的中军大帐却是灯火通明,隐隐能听到其中传出的那细微的声响。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 “陆家军就是龙骁营?龙骁营也是陆家军!” 说话的是山越的头领“宗帅”潘临,此刻的他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粗犷汉子。 这汉子是严白虎的儿子——严龙! 也是昔日里,陆逊收编的那些与小霸王孙伯符有仇的部队中的一员。 要知道,严白虎与山越的关系极其密切。 甚至,他曾经占山为王,也对外自称“山越!” 他的儿子,自然…潘临并不陌生! 而此番陆逊让他夜里暗中上山,就是向这群山越头领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潘宗帅,小侄的话,你还不信么?”严龙如实道:“家父的仇人那小霸王孙伯符便是我等与陆逊一道谋刺的!” “而陆逊的祖父殒命于孙家之手,他与孙家亦是世仇,至于…闻名天下的白马侯陆子宇,他也姓陆,他娘乃是陆家宗族嫡女…地位显赫,自然而然,这龙骁营可不就是陆家军,陆家军自然也是龙骁营啊!” 难为严龙一个大老粗,竟把此间的关系讲述的十分明朗。 而潘临的表情从原本的惊愕,到中途的震惊,以至于到最后尘埃落定时的惊骇,他整个人宛若是在做梦一样。 天哪! 他不过是一个山越宗帅,何德何能?何其幸运?竟有机会能加入龙骁营!竟有机会成为白马侯陆子宇坐下的一员悍将! 要知道,龙骁营可不止是威震大汉十三州这么简单! 他们是正统,是朝廷治下的正义之师? 谁也不是天生就想做贼寇的! “这…这…” 潘临的语气都变得磕绊起来,俨然有些激动,激动到紧张! “潘宗帅,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山越的这些骁勇甲士,加上我们这些没落氏族的部曲,如此一支陆家军,足可以搅动江东六郡七十二县!” “听闻北境龙骁营荡平乌桓,立下大功,世人提及龙骁营均是竖起大拇指,说龙骁营铁骑踏过之处皆为汉土!我等…我等身为其中一员,与有荣焉哪!” 呃… 话已经说到这儿!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 潘临再也无法抑制内心中激动的心情。 “早说呀,早知道…陆家军是龙骁营,龙骁营是陆家军,我等何必坚守这么多时日,我等何必愁眉不展,腹中空空!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言及此处… “快…”潘临当即下令。“快…快请陆将军!” “不…前面领路,我亲自去请陆将军!” “咱们山越,降了!降了!哈哈…哈哈哈哈!” 罕见的… 山越投降投的如此这般的慷慨激昂,投的亢奋不已! 当天夜晚。 一封封急件通过山越人独有的方式传往附近山峦! 一夜之间,山越六万甲士,连同家小二十余万…尽数归降! 从今往后,明面上他们是陆家军,可暗地里…唯独他们的宗帅知晓,他们是龙骁营!威震大汉十三州的那支不败军团——龙骁营! … … 琴瑟和鸣,奏出了江南韵律的柔雅乐章! 可…此刻的长江沿岸,却与乐章的柔雅截然相反,江风中还带着血腥的味道,江面亦被血液浸染,一片森然肃杀之象! 而临江旁的一处高台上,一位紫髯碧眼少年正在一遍遍的抽打着一具尸体。 ——鞭尸! 很难想象,究竟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将鞭子不断重复的挥打一个已死之人。 这紫髯碧眼少年乃是江东孙家的二子——孙权! 他抽打的对象则是他的杀父仇人,孙家两代仇敌——黄祖! 至于… 他们孙家与黄祖的仇怨,那还要追溯到讨董联盟时期! 那时候,孙坚曾领一支孤军杀入洛阳,奈何关东诸侯目标不一,组织不齐,如此战果并没有太大意义。 而孙坚意外在长乐宫的枯井中寻觅到一块儿传国玉玺。 至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之后…便是喜闻乐见的,孙坚在与荆州刘表的争斗中,被刘表麾下大将黄祖射杀,其麾下精锐转手就被袁术吸收! 孙坚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 而孙氏的征途亦刚刚吹响号角。 在报仇雪恨的大义名分下,孙策将玉玺赠予袁术,垂泪哀求袁术拨回旧部。 袁术耳根子虽软,手段却不软,只是拨还了孙策千余人,还明里暗里阻挠孙策的发展。 其中,就有一则与江东陆家息息相关的往事。 兴平元年初,袁术派孙策攻打庐江,更许诺给孙策,只要攻下庐江,就表奏其为庐江太守,可庐江攻下来后,袁术很快变卦,庐江也改由亲信担任。 那时… 被孙策击败的庐江太守便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陆家的族长——陆康! 而吴郡陆氏自陆闳出仕汉光武帝刘秀以来,名士辈出,家族庞大! 却因为孙策的进攻,族人殒亡多半! 要不是陆康将陆逊与陆绩送回吴郡,怕是如今…江东已无陆家!陆羽更无母族! 追本索源… 这一切都是孙家与黄祖仇怨的发展与延续! 之后,孙策出走江东闯下一番基业,再后面,孙策先后击败过黄祖几次,抓获其妻、子及船六千艘,诛杀其士卒数万人。 只不过… 罪魁祸首的黄祖却依旧安然无恙。 也就是这个月… 孙权在周瑜的帮助下,通过一支敢死队冒着箭雨和礌石一举突入城中,将两代仇敌黄祖枭首、献祭! 尽管大军依旧没能攻破江夏。 却是将黄祖的尸体带了回来,而孙权看到了已死的仇敌,自然情难自已,便在这江边建高台,鞭尸黄祖,以泄心头之愤! “呼…” “呼!” 孙权不断的喘着粗气。 终于,他累了,他挥不动了,而无头尸首黄祖身上的血似乎早已凝固。 “啪嗒!” 鞭子落在地上,而孙权面朝着长江跪地。 “大哥…父亲的仇,我已经终于报了!” 咚… 孙权的头颅磕在了木制地板上,“咚咚”的声响与江浪汇聚在一起,却更添得孙权内心中的一抹孤寂。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他接下来… 身处江东,以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他还能继续做些什么呢? … 入夜,营帐内,孙权和周瑜一道步入其中。 孙权脱下了穿了一日的斗篷抖了抖,扔在桌案上,周瑜则一动不动,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 “鞭尸黄祖这狗贼半天,胳膊都软了!” 孙权感慨一声… 周瑜则张口道:“仲谋心中的气都出尽了么?” 这… 孙权抬头望向周瑜。 周瑜的表情却更添得几分严肃。“今日收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仲谋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孙权回道… 心头却是多出了几许好奇。 “好消息是,战报传来…困扰着江东的山越之患已经消除了!” 唔… 孙权一愣,旋即连忙问道:“那坏消息呢?” 周瑜微微摇头:“陆逊单人匹马去劝降,竟是不费一兵一卒将六万山越甲士收归己有!” 这… 孙权眉毛下意识的凝起。 虽然说,陆家军的壮大,意味着江东的强大,可…事实上,江东孙氏是分两派的! 淮泗流寓派与江东本土氏族派… 而孙权所能倚仗的,唯独淮泗流寓派…以及父亲旧部手中的那五万兵马… 可… 如今,形势彻底不同了。 陆逊将六万山越甲士收为己有,而山越人擅长林战、水战,作战能力骁勇无比,未必逊色于父亲旧部! 而在兵马数量上,孙权落入下风了! 而这…标志着,他孙权想要逆袭成为江东之主,几乎完全没有可能! 而最可怕的还不止是这些… 从现在起,江东士族一派,将在兵甲、钱粮、补给…各个方面远超他这边,在江东的话语权上,孙权与周瑜输了一大截。 “咚!” 沉寂片刻的孙权骤然挥手,一拳砸在桌案上。 整个桌上的笔墨横飞。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连连感慨… 原本,报了父仇,他算是立下一大功了,这个功勋足以帮助他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可…如此“父仇”与平定山越、收编山越比起来…分量就显得有些轻薄了。 毕竟…江夏城,孙权与周瑜并未攻陷。 “仲谋,我这里有一封报给孙翊的文书,仲谋不妨过目一番!” 说着话,周瑜将一封竹简递给了孙权… 孙权接过竹简,徐徐展开,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的眼眸徒然瞪大,显得格外的不可思议! “江东兵马左都督?公瑾要让这陆逊做江东兵马大都督?” “没错!”与孙权的紧张截然相反,周瑜的表情很淡定。“就是由你上书,让陆逊做这大都督!” “公瑾?这…这是何故?” “示弱!”周瑜解释道:“唯今局势不同,我等只能示弱,更何况…曹操击溃了乌桓,他之后的战略重心只能是南下,我且问仲谋?单单凭咱们能抵挡得住曹操么?能抵挡得住龙骁营么?能与那隐麟匹敌么?” 呃… 周瑜这话让孙权哑口。 袁绍集四州之力,谋臣如云,武将如雨,最后都没能挡住,何况,是他一个孙权呢? 不夸张的说,这是危急存亡之秋,倘若这个时候,江东还不是铁板一块儿,那…那等待江东的只会是灭亡! 孙权想到这儿,周瑜的话还在继续。“我想,伯符在天之灵,多半也不希望江东步那北境袁氏的后尘,兄弟相争,祸起萧墙吧,更何况…从伯符与老将军的角度去看,三代江东?难道只是为了内耗?” “仲谋,咱们的对手不仅仅是你三弟、是陆逊,更可怕的对手是曹操,是陆羽…从这点上看,无论是陆逊,还是陆家军…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友!一个左都督换取江东的稳定,值得!” 这… 孙权想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周瑜说的有道理! 他…他孙权已经到了必须要认输的地步了! “公瑾,依你之见,单单是我们与陆逊联合,能抵御住曹操与陆羽么?” “远远不够!” 周瑜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孙权还想问。 周瑜却抢先道:“还需联合荆州…” 荆州! 这话脱口,孙权的眉头一下子凝了起来。 “怎么会是荆州呢?黄祖与我们江东孙氏有杀父之仇,如今我又杀了黄祖,刘表更是与我们不共戴天,他怎么会与我们联合抗曹呢?” 孙权的语速极快…俨然,他对此颇为介意!心存芥蒂! 他更觉得,联和刘表抗击曹操,这决不可能! 反观周瑜,他显得很淡然,就好像接下来的方略、部署,他已经在胸腔中谋算过无数次。 把所有的纰漏全都填补后,方才得出的最优解! “江东与荆州联合,结盟的未必是刘景升!” 终于,周瑜淡淡的开口。“襄阳以北的新野城内不还有另外一个刘姓的皇室后裔么?听说,他请出了南阳的卧龙诸葛亮!” “若是这诸葛亮当得起这卧龙称号,他如何会不通晓这中间的深意呢?如何会不想方设法从刘表的手中谋取到这支江夏的艨艟舰队!” “当今天下,论及水战之强悍,除了仲谋的楼船军团外,只剩下江夏城的艨艟战舰了吧?只要这两支王牌水军联手,纵然是陆子宇攻敌攻心、算无遗策,他也绝过不了这长江天堑! 周瑜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孙权的心头骤然一怔。 江东联盟的对象? 不是刘表,而是…而是刘备么? 这… 周公瑾这想法委实石破天惊! 而江东楼船与艨艟战舰的联和,或许于这长江之上,真的能创造出奇迹! … … 荆州,新野城! 夜里的新野城头,江风阵阵…无限凉爽袭身,几处火把之下,朦胧的火光映着刘备那双眉紧锁的神情。 他的身侧诸葛亮正在侃侃而谈。 “当今天下,没有诸侯能于陆地上对抗曹操与陆子宇,也没有步兵、骑兵能对抗龙骁营、虎豹骑,还有那精钢铠甲,精钢战戟…” 诸葛亮的话像是一盆冷水。 却又是最客观的分析。 “可若是倚仗长江之险,以水战迎敌,击溃曹操并非没有机会!” “军师不妨细细的说下?如何水战?如何觅得良机!” 听到有机会。 刘备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忙反问。 “主公,我且问你?当今天下水战最强的军团是哪两支?”诸葛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刘备。 “众所周知,当今天下,最强的水军一支是荆州江夏由黄祖统领的水军,另外一支是孙权手下的孙家水军!” 诚然,就像刘备说的那样… 这两支舰队之所以堪称是水战的天花板,是因为从199年至今,共计交战了五场大型战役,小型战役更是不计其数。 在大量经验值的加持下,这两支舰队战斗力爆增… 反观中原,哪里有什么水战! 不夸张的说,不论是曹营,还是龙骁营,在水战领域都是小白级别的! “诚如主公所言,如今这最强的两支水军正在江夏厮杀,听闻黄祖已经被孙权枭首…唯今的江夏水军是群龙无首!” 嘶… 听到这儿,刘备琢磨出点儿内味儿来了。“军师是打算让我向刘景升讨到这支水军,以此抗击曹操?” “对,也不对!”诸葛亮轻轻挥动羽扇。“曹军纵然不识水战,可优势在于兵多将广,装备精良,何况有陆子宇相助,或许…不出一年,曹军就能训练出一支数目庞大的水战之军!” “便是为此,主公不仅要夺下这江夏水军,更需要与江东孙氏的水军联合,以长江为天堑,足以击溃曹操,至少也能让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呼… 刘备呼出口气,本还在惊叹孔明的部署。 可…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江夏水军与江东水军厮杀了五年?双方积怨甚深,如何能联合抗敌呢?” 刘备把疑问抛出… “哈哈…”哪曾想,诸葛亮却笑了。“若是刘景升,那双方联合断无可能,可若是主公你,双方有共同的利益,彼此联合抗击曹操,是最优的选择。” 言及此处…诸葛亮眯着眼抬头看天。 “相信,江东的那位麒麟也是这般想的,孙刘联合,方能与那陆子宇,曹阿瞒一战!” “可…”刘备接着道:“刘景升看似待我如上宾,可实际上,他处处提防着我…如何会把江夏的水军交给我呢?” 刘备的话,恰恰还是这一则计略中,最大的矛盾点… 哪曾想,诸葛亮轻挥羽扇。 “这个不难!” “近来,我听闻刘表长子刘琦的处境颇为艰难,无论是蔡氏一族,还是蒯氏一族…均将他视为眼中钉,而这…于主公便是机会!” “这…”刘备正想开口。 诸葛亮抢先道:“依亮之见,多半近日刘琦便会登门向主公请教破局之策,主公不妨半推半就,最后将他引到我这儿即可!我自有方法,助主公谋下这江夏水军!” 呼… 此言一出,刘备的眼眸中精光乍现。 从诸葛亮那自信满满的语气,刘备仿佛看到了“赢得希望”… 对于一个一辈子都在失败中度过的男人,他太渴望赢下这最关键的一局! 人言,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可刘备的愿景是,得卧龙着…可力挽狂澜,逆风翻盘! … …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美女输出!邪台国的历史传承!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车轮。 赤壁之战时,对抗曹操的参战方,是孙刘联军! 这个“孙”自然指代的是江东孙氏,可刘?到底是刘琦呢?还是刘备!就众说纷纭了! 而纵观赤壁前后,长江沿岸的局势… 演绎中,似乎并没有对许多问题,予以详尽的解释。 比如,刘备与刘琦,他们俩?到底谁是老大? 刘琦真的是个无脑的工具人么? 他真的会把江夏水军的统帅权交给刘备么? 荆南四郡是向刘备投降呢?还是向刘琦投降呢? 刘琦之死,真的是刘备干的么? 这中间疑云重重… 不过,俨然…趁着陆子宇目光在北境乌桓,在中原大地,诸葛亮已经开始加紧对荆州的部署,卧龙可不只是一个称谓! 长江滚滚拍击着沙滩,无数浪潮已经开始涌动! … … 徐州,东海郡,港口附近有一处驿馆。 因为此间海产捕捞业、盐业的盛行,这里兴起了许多驿馆,供往来客商居住。 而这些驿馆的背后均是如今在徐州声名鹊起的“江北盟”! 徐州号称天下粮仓,囤积着中原超过半数的粮食,而江北盟则囤积着徐州超过半数的钱粮…可谓是风头正盛! 至于此间官署,谁也不会自找没趣去寻江北盟的麻烦! 缘由嘛! 谁人不知,江北盟的盟主与龙骁营的统领,当今的御史大夫…是同一人。 这一日,迎着海风。 一处奢华的驿馆内,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款款走出,她的身后有超过二十名倭国婢女,每一个都穿着凉快,俨然…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了东海郡港口一处靓丽的风景。 晨曦微明,卑弥呼一丝不苟的在无数婢女的服侍下漱口、洗面… 身旁一干邪马台国的甲士守在她的身侧。 而等漱口、洗面完毕后,卑弥呼又套上了白色面纱,询问周遭。 “第几日了?” “回禀女王,这是靠岸的第三十日了!可…那位传说中的陆盟主还是没有到!” 一名心腹侍女低声回禀。 东海郡港口的人都习惯称呼陆羽为“陆盟主”,俨然,在这一方区域…陆羽这江北盟盟主的身份更得人心! 呼… 卑弥呼轻呼口气,她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俨然,对于见到这位江北盟的盟主,她格外的迫切。 他?何时才会到呢? … … 陆羽从一个陶罐里勾出一小碟盐。 微微点头,旋即拍了拍黄叙的肩膀。 “这精盐的提炼又进步了不少。” 被陆羽猛地一夸,黄叙挠挠头,笑了笑。“都是按照陆师傅新送来的方法,如今这海盐洁白如雪,商人们都称呼为雪花盐!” 雪花盐,顾名思义,也是盐的一种。 只不过,它是提取海盐中形似雪花的结晶部分。 颗粒细腻纯净,化成盐水倒在白纱布上过滤,然后将纱布对着太阳观察,纱布依然纯净如新,上面没有一点杂质。 这是新的提纯方法! 当然,这中间需要经过三十六道过滤,陆羽不过是把方法告诉黄叙,具体的操作中,还有许多难点,都需要一一克服。 陆羽的眼眸中充满了赞许,黄叙却主动提及。 “陆师傅,邪马帝国的船队已经侯在港岸上足足一月有余,似乎…他们颇为急切。” 提到邪马帝国,陆羽的精神一震,他来此可不是为了什么“雪花盐”。 邪马帝国…才是此行的目的! “安排一下,今晚就见见这位传说中邪马帝国的女王!” “是!” 黄叙答应一声,急忙去安排! 反倒是陆羽,他抬起头眺望向港口处那几艘硕大的远洋船舰。 厚厚的装甲,显得异常的稳重! 而能远洋,这代表它们已经征服了海洋,要知道,海洋的中行船的颠簸程度可不是长江、黄河能够比拟! 也不知道… 若是陆羽能组建一支这样的舰队,与那孙家舰队,江夏舰队掰掰手腕?孰强孰弱呢? 陆羽眯着眼。 心里头,不由得遐想连篇。 看起来,至少在这个时期,小日子过的还不错的日…啊不,是小日子过的还不错的倭国人,他们造船工艺是要优于大汉!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突然对未来的海战生起了无限的兴趣! … … 许都城,尚书台的桌案上堆着如山的奏疏竹简。 荀彧方才展开一封,门外,木地板上那…“踏踏”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响彻。 荀彧抬头一看,却不是郭嘉郭奉孝,还能有谁? “奉孝今日竟是有空来此尚书台!” 郭嘉直接行至荀彧的面前,跪坐而下…瞟了这桌案上推挤成山的竹简一眼,“看起来,文若这段时间并不轻松啊!” 这话像是另有所指。 荀彧揉揉了眼睛,“废除人头税,恢复商业税、农业税,这事关整个中原与北境的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许多官员上书提议,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那…”郭嘉眼珠子一转… 他祖辈六代都是廷尉,对发布这种政令时,民间的反馈最是敏感。 “文若,多半是反对的人多吧?” “唉…”荀彧叹出口气。“这是自然,废除人头税,使得百姓的赋税骤降,可商业税、农业税却是加重了那些豪门士族的税赋!且加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很多郡守、县令表明,这全新税赋的推行举步维艰!” 提及此处… 荀彧的表情暗淡了下来。 倒是郭嘉… “哈哈”,他爽然笑出声来,像是全然不顾荀彧的心情。 “奉孝你这是?” “文若,且看这个!” 郭嘉当即拍了拍手… 顿时间,尚书台的门外响起了连续的脚步声。 在荀彧惊诧的目光下,一干校事步入了尚书台,每人手捧一卷图简。 这… 不等荀彧发问。 第一名校事已经禀报道:“颍川陈氏一族的族长司徒掾陈群与七名颍川氏族族长议事,其中有三名族长提议,拒绝执行新的税赋!请陈群做主!” 说着话,校事把图简展开… 图画中汇聚的是许多官员贿赂陈群的场景。 至于陈群收了没有…图简上没有表明,或许…是郭嘉给同为颍川士人的陈群留下一分薄面! 荀彧蹙眉,陷入沉思。 第二名校事继续禀报道:“谯沛县长昨日登门拜访曹洪将军,也是议论此税赋改革一事。” 熟悉的画卷再度再开… 这一幅画卷中,能清楚的看到,曹洪与谯沛县长惆怅的神情。 荀彧知道,曹洪在谯沛有大量的耕地,论及田亩,整个曹营,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此番商业税、农业税一旦征收,他怕是得大出血了。 之后… 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一个个校事把许都城内,所有私下里的密会娓娓画出。 ——青楼、红馆! ——茶摊、酒肆! 这些密会地点还算是平平无奇,最夸张的当属河内司马氏一族的司马防与弘农杨氏的杨彪竟是在茅房中议论此事! 委实离了个大谱! “荀令君,这些人都在阻挠新税赋的推行。” 郭嘉眼眸骤然凝起… 俨然,颍川郭氏一族祖辈六代传下来的不止是“廷尉”这个官衔,更是“捕风捉影”、“监控一切”的能力! “荀令君觉得,该如何惩处他们?” 这… 荀彧顿了一下。“这里面有皇亲国戚,有你、我的同乡,有曹丞相的兄弟?真要惩处,会闹出大乱子的!” “所以嘛!”郭嘉微微一笑。 当即,又有校事递给了荀彧一封竹简。 荀彧迅速展开,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他的瞳孔一缩,心骤然一紧。 “这是…” “方才的那些画卷上的都是大人物,暂时动不了他们,可这些名字却是小人物,我已经派满府君捉拿,足足三十七人,牵连二十多个家族!他们暗中阻挠新税法的推行,这算是杀鸡儆猴,也算是敲山震虎!” 郭嘉这话说得云淡风轻… 俨然,对于天子颁行的新税法,校师府是举双手支持的! 而且,要用铁腕手段。 “奉孝。”荀彧顿了一下,缓缓起身,步履肃穆的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想通了什么。“我且问你,这废除人头税,重收商业税、农业税的提议,到底是陛下想出的?还是有人希望陛下想出的?” “文若,你、我之间,何必这样呢?”郭嘉摆摆手。 这一句话脱口,荀彧有一种预感,郭嘉将他的心思,他的顾虑都摸透了,然而此番来,他是为了让自己下最后的决心。 “一旦这新税法推行出去,大汉就真的要完了!”荀彧平静的说道。“汉高祖说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本因为这一条,丞相称王之路将是困难重重…” “可…可若然陛下迈出这一步,得罪天下氏族,那或许…普天之下的氏族都会期盼着更替一个王朝!也唯有汉朝的灭亡,才能消除他们的愤怒!那时候…丞相…” 言及此处,荀彧的眼眸变得迷惘,语气也变得磕绊! “哈哈…”郭嘉却爽然笑道:“姜子牙兴周八百年,张子房旺汉四百年,古与夏、商、周,春秋战国,更是秦一统天下,建立帝国…王朝总是在不断更替中前进的,咱们的眼界也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常与陆子宇议论此事,他提及过一句话,让我触动良多!” “什么话?”荀彧问道。 郭嘉的表情变得严肃。“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呃… 荀彧宛若被触动到了。 郭嘉的声音还在继续。“若然有一个新的王朝,能够通过它的兴盛,让百姓不再受苦,你、我为此奉献终生,何乐而不为呢?” 霍… 这下,荀彧眼眸豁然睁开,一下子,他明白了郭嘉来的意义。 “是子宇让你来的?” “瞒不过文若!” “呵…”荀彧浅笑出声,却是不再言语… 俨然,世间一切都在陆羽的算计之中,就连他荀彧的心情也被算计到了,有心了,这位丞相的长公子,未来的世子,委实有心了。 而远在很久以前,陆子宇就告诉过荀彧——别让忠诚害了你! 现在品,现在去细品,时过境迁,当初是大汉不给,现在是大汉拱手相送! 他荀彧的忠诚?还有几分价值呢? “啪啪!” 就在这时,郭嘉再度拍手。 又一名校事将一封竹简递到了荀彧的面前。 “这是?” 荀彧抬头望向郭嘉。 郭嘉笑笑,“子宇让我交给你的,说是怕你心情不好!” 呼… 荀彧轻呼口气,再度展开这竹简。 而竹简中四列大字跃然于眼前。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便是这四列大字,使得荀彧的眼眸徒然瞪大,就连嘴巴也张开… 惊诧、惊骇、震惊! 一封竹简,四列大字,使得荀彧的心头宛若海浪波涛、汹涌澎湃。 “为…为天地立心!” 荀彧的语调都变得沙哑,他伸手去触碰上面的文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感同身受,情难自已! “为…为万世开太平!” “咕咚”一声,下意识的荀彧咽下一口口水,尽管,他荀彧从未小觑过陆子宇的格局,可此番…格局亮出,他觉得陆子宇的格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荀彧感觉眼界都开阔了不少! “文若…”郭嘉拍了拍荀彧的肩膀。“你是了解我的,以往我总是在想,这辈子能吃吃酒、玩玩女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就挺好,没必要操太多的心,费太多的神。” “可,当与陆子宇交谈时,他提到这么四句,特别是这句为‘万世开太平’时,我突然觉得,似乎在不耽误吃酒、玩女人的前提下,也能做一些惊天动地、继往开来的大事儿!让我后世的子孙、族人在议论起我郭奉孝时,能竖起大拇指,能说上一句,郭氏家门,六代廷尉比不上一代郭奉孝!这么去想想,也蛮有趣的,不是么?” 呵… 荀彧木讷的看着郭嘉… 他感觉眼前的郭奉孝变了,似乎,在这四句话的映衬下,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许多。 为万世开太平。 如果…如果效忠的君主是陆子宇的话! 或许… 他…他真的能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他一定能做到! 也只有他能做到! 念及此处,荀彧显得有些激动… “奉孝,你那里有酒么?” “我与淳于琼一道酿制的,最上好的茅台酒!” “那?喝点?” 罕见的,荀彧主动提议去喝酒… “哈哈…”郭嘉大笑着一拍荀彧的肩膀。“今夜不醉不归!” … … 徐州,东海郡。 夕阳西下,港口附近的驿馆却是灯火通明… 陆羽的马车行至驿馆门前,走下马车,陆羽委实吓了一跳。 这邪马台国的欢迎仪式有些隆重啊! 无数穿的很凉快的女子分列两旁,均是用邪马帝国那九十度鞠躬的礼仪,向陆羽行礼。 口中用那并不流利的汉语,齐声道: “拜见陆盟主!” 整个架势,给陆羽一种武学之巅,武林盟主的既视感。 “你们女王呢?” 陆羽环顾四周,全都是穿一种类型衣服的侍女,足足有千人…出个海带这么多侍女,陆羽感觉挺惊诧的! 可…根据消息,女王卑弥呼是裹着白色面纱的,俨然,这千人中并没有她。 “你们女王呢?” 陆羽生怕语言不通,再度问出道。 这时,一个侍女头目款款走出,这次她是汉人欠身的礼仪向陆羽行礼,而她的汉语十分的流利。 “女王在馆驿中等候多时了…” “陆盟主,且随我来!” 一边走,这侍女就向前领路… 而那千余侍女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陆羽在典韦的护送下走在其中,竟有一种拍岛国大片的既视感! 身处花丛中,花瓣不沾身,这邪马帝国若是男子为王,那一定很幸福! 就在陆羽遐想之际… 身前的侍女开口道:“陆盟主,小女子乃是徐州人…” 这侍女一身素色装扮。 容貌较好…身材比例也十分勾人。 她回过头张口继续道:“十年前曹军压境,小女子逃难出海,登上了邪马台国的船舶,学习了当地的语言,因为精通双边语言,故而被女王带在身边,女王从小便学习汉语!如今已经颇为精通!”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邪马帝国,它们的前身就是我大中华! 相传是秦朝时期,徐福带着五百童男、五百童女东渡…才建立了如今的邪马帝国! 至于语言,一脉相承… 自然学起来也不费劲儿! 陆羽刚刚想到这儿… 哪曾想,这美丽侍女继续开口。 ——“陆盟主,卑弥呼女王有吩咐,包括我在内的一千三百侍女,只要陆盟主看上的,女王悉数送给陆盟主!” 呃… 这话脱口。 陆羽脚步一顿,他顿时明白了,为何…邪马台国大几艘船,载着的不是兵甲,而是大量的侍女! 这是美女攻势! 美女输出!是这个帝国…古往今来的传承啊! 不过… 只要看上的侍女,悉数送…呵呵,这位邪马帝国女王的交友方式,还真是质朴且低调啊! … … ------题外话------ 《三国:开局被活埋,灵帝扶我登基》又名《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番外篇》.. 作者牛奶糖糖塘... 别问,问就是叫牛奶糖的都是我的小号。 已经好几万字了,读者老爷们完全可以当隐麟的番外去看,至少20w字免费。 隐麟中的许多疑问,这本将能揭开答案。 正文 番外丶漫谈《隐麟》与“隐麟”三部曲! 先说这本书吧,《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霸主》这本书其实蛮成功的。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写起点。 所以能有现在的成绩(4000均订)很知足,很满意,当然,这离不开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再说接下来的计划… 很多读者老爷能看出来,《隐麟》这本已经写到全书的后半部分了,现在260万字,当初的计划是写350万字,现在算算,差不多也就这么多。 所以,这几天,我特别想了下… 隐麟之后,要写什么? 中间也做出了一些尝试,比如去开了本架空历史,结果扑到姥姥家! 思虑再三,我决定,还是继续写更熟悉的三国题材,暂且定下一个“隐麟三部曲”的计划。 先连续三本,都是关于三国的! 这本是“隐麟”,下本是“潜龙”,最后一本是“烛龙”…此间深意,先卖个关子! 至于这个三部曲的内容? 按照时间线,《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霸主》是从192年(曹操入主兖州)开始,到220年(襄樊之战)结束,写的是大家最熟悉的曹操、荀彧、蔡昭姬与主角发生的故事! 新开的这本《三国:开局被活埋,灵帝扶我登基》,按照大纲是从178年开始,到192年结束!写的则是少年时期的曹操、蔡邕、刘备、孙坚等人与主角在一起搞事情的故事。 至于这个题目,莫喷…引流用的,原本想叫做《三国,从潜龙到大汉英主》,总感觉别扭。 至于内容,这是一个主角原本想抱曹操当大腿,最后发现,自己才是最粗的那根大腿的故事。 里面的角色还是大家熟悉的。 特别是汉灵帝,没错…就是那个必须让宫女穿开裆裤的皇帝,他其实蛮有意思的…也蛮无奈的! 这本之后… 暂时的打算是“隐麟”三部曲的最后一本,也就是烛龙! 这是受到最近的热播剧“风起陇西”的启发,打算写一本三国的谍战文,具体的内容就先不透露了…先完成现在的“隐麟”、“潜龙”两本! 那啥… 各位英俊、帅气的读者老爷,还是希望你们多多支持! 我只能说,隐麟这一本,我初来起点,很多地方写的不好…也没有摸准读者的口味儿,三部曲第二部的“潜龙”这本,我是查了大量的资料…故事的精彩程度也升级到一个新的台阶。 废话不多说了… 起点的观众老爷可以直接从上一章最下面的链接点进去,收藏、投资一下。 渠道的各位观众老爷,劳烦在起点动动手指,搜索下《三国,开局被活埋,灵帝扶我登基》!或者牛奶糖糖塘…(注意最后一个塘) 啥也不说了… 九十度鞠躬给读者老爷… 最后,恳请诸位英俊的读者老爷前期能追读一下,让我渡过残酷的新书PK期…牛奶糖这里跪了! 留个扣扣群吧! 851 967 699 这是我见过最团结的一个催更群…催的牛奶糖一天不更新,感觉整个人都是罪恶的! ------题外话------ 搜索《三国:开局被活埋,灵帝扶我登基》 或“牛奶糖糖塘”(注意最后一个塘”)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铜雀、冰井、金虎,三台犒龙骁 尚书台内,一方桌案上摆放着几个小菜,一坛香醇的酒水正灌入酒注里。 郭嘉与荀彧本在喝酒。 可…酒过三巡。 随着“砰”的一声,整个尚书台乱成了一团。 无数侍卫、校事、婢女端着水盆手巾混乱的穿梭着,不多时,几名颍川士人匆匆赶来,包括荀彧在内,他们焦灼地望眼欲穿。 几个医官被校事拉扯着匆匆闯了进来… “奉孝?奉孝如何了?” 问话的是沮授… 白日里两人还在校事府相谈甚欢,可怎么…奉孝来了趟尚书台,却晕厥了过去,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方才还好好的。”荀彧的语调中满是哀婉、痛惜之色,“今日高兴,我与奉孝便多喝了几杯,谁曾想…谁曾想奉孝竟是晕厥了过去。” 这… 沮授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奉孝乃酒坊掌事,千杯不醉,他…如何会喝酒晕厥?” 一声询问… 有医官开口:“回禀荀令君,已经能确定,是肠瘫!” 啊…啊… 肠瘫这两个字脱口,整个尚书台的气氛斗然变冷。 无论是荀彧,还是沮授,亦或者是一干颍川士人、文吏…均是睁大的眼眸,无数眼瞳内写满了不可思议! 古代的肠瘫就是后世的阑尾炎… 别看在后世,治疗阑尾炎只需要那么一刀,操作简单。 但…在古代,这是不治之症! 谁要得了“肠瘫”,那几乎就是宣告死亡。 “怎么会是肠…肠瘫呢?”荀彧双腿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若不是一旁有文吏扶住,他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 这菜他也吃了,酒…他也喝了?他为何安然无恙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医官如实道:“整个许都城,谁人不知,郭校事掌管酒坊…每日浸泡在酒坛里,无酒不欢…还有…还有他夜夜…” 医官本想说郭嘉夜夜新郎… 可这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肠瘫的诱因,有三种,一种是梗阻,就是说“阑尾”一端开放的肠管,被异物、蛔虫、息肉堵塞住了,其内的肠液不能流出,引起阑尾的压力升高,就会导致疼痛、晕厥! 第二种是感染,当阑尾被阻塞后,其内的细菌会大量繁殖,产生许多毒素! 而高浓度的毒素会破坏阑尾的内皮,引起阑尾缺血,导致感染、坏疽甚至穿孔。 至于第三种,则是阑尾较细、较长,或者阑尾畸形引发的阑尾炎! 其实… 基于这一层理论,很容易判断,郭嘉的阑尾炎是第二种情况! 每日几大坛子酒,每晚和不一样的小姐姐于床笫之间推演天下局势的变幻。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郭嘉的抵抗力已经崩坏,胃肠功能紊乱,阑尾感染也就并不奇怪。 “可能治?” 荀彧行至医官的身前,慌忙的问道。 郭嘉与他不止是颍川同乡那么简单,更是挚友…是未来要并肩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只是… 荀彧的声音很大,但医官只是摇着头。 肠瘫…是不治之症! “仲景神医呢?华神医呢?”荀彧张口道。 “荀令君难道忘了?丞相头疾…传两位神医赴邺城了。” 有文吏连忙回禀。 “快,快致信于丞相!请回两位神医!”荀彧连忙吩咐,可话刚刚脱口,他连忙补充道:“不…不只要请回神医,徐州…徐州东海郡也发去信笺,务必将奉孝的境况第一时间告诉给陆子宇!快…要快!” 陆子宇是当今杏林公认的“医仙”,郭奉孝又是他的挚友,他校事府的绝对核心成员! 这事儿,不能瞒着他! 罕见的… 这位一向气定神闲的荀令君,此刻神情紧张! 慌乱,他彻底的慌乱了! … … 夕阳西下,徐州东海郡的海港附近,陆续又有几艘大船靠岸。 新一轮的大黄鱼还未卸下,就已经被附近商贾抢购一空… 短暂的热闹后,港口又恢复了平静。 反观港口附近的驿馆,却是灯火通明。 几具红色的鼓,置于驿馆的高台上,一名身着白纱裹面的红袍女郎正翩跹跃动,手中的鼓槌不断的收拢与张开。 鼓声先是震动,继而变得缠绵幽咽,顿挫悠扬,许久之后,鼓声停下。 白纱裹面的女子含笑说道: “陆盟主驻足聆听,可是识得此乐器。” 虽然带着些许异域口音,可眼前这外族女子的汉语算是颇为地道… 陆羽回答:“我诸多夫人中没有擅长鼓的,不过…若是论弹奏缠绵幽咽,倒是琴声更适合一些,我有位夫人名唤刘雪,乃大汉长公主,有机会,我可以介绍她与你认识!” 听到这儿,这白纱女子抬头,薄薄的轻纱下,能看到她对陆羽嫣然一笑。 “陆盟主面对眼前女子,却提及其它女子,是在下不够吸引人么?” 没错… 这位白纱裹面的女子正是邪马帝国的女王卑弥呼。 看她的模样也就二十多岁。 一时间,陆羽很难把她与古籍文献中“年长不嫁”、“事鬼神道”、“以妖惑众”的巫女、邪马帝国传奇女王、联系在一起。 “女王远洋而来,该不是为了聊这些吧?” 陆羽索性直抒胸臆。 他对邪马帝国,对卑弥呼的了解太少了,只知道这是岛国的前身,是个极具神秘色彩的女性统治者。 其它的,陆羽真的是一无所知,这几乎是他知识储备的盲点。 “陆盟主看起来是个爽快人,我也是个爽快人,我带来一千三百余侍女,邪马帝国亦还有数万年龄合适、貌美如花的女子,若是陆盟主助我一臂之力,我愿意从中献出一万女子权当谢礼。” 呃… 卑弥呼的话让陆羽一怔… 他很佩服邪马帝国女王的这种交流方式,她抛出的谢礼也委实是朴实无华! “女王看起来不了解我,我陆羽是一个心怀天下、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女王远洋而来有事儿不妨直说,帮与不帮,并不是取决于侍女的美艳及数量!” “噢!”卑弥呼很淡定了点了点头。“自从登陆,就听闻‘一门侯府双夫人’,听闻白马侯府内国色天香的美人多达数位之多,陆盟主还真是心怀天下,脱离了低级趣味呢!” 陆羽突然发现…这岛国人很不会聊天。 一句话直接把话题聊死了。 哪曾想…就在这时。 卑弥呼莞尔一笑,旋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也是听说汉人都喜欢开玩笑,所以也就开个玩笑!” “其实,我远洋来此…是因为邪马台国发生了内乱!” “怎么说?”柳羽索性跪坐了下来… 而面前这位邪马台国的女王始终是跪坐着! “陆盟主多半不了解我们邪马台国…”卑弥呼介绍道:“早期的邪马台国以男子为主,之后发生了一次内乱,于是共立女子为王!而我卑弥呼是第一任女王!” “至于我们邪马台国,乃是以邪马台之地为都,帝国之下是三十个小国的联盟!我会在每一小国设立一大率之官以检察当地,并且向当地收取租赋!” “我们那里种植禾稻、苎麻,女子也会养蚕栽桑,缉麻线,制丝锦,武器则用木弓铁镞,国国有市,身份自我之下,有大人、下户、奴婢、生口之别,大人皆四、五个妻子,是上层统治者,下户则有二、三个妻子,两者间的地位与尊卑差别明显。而奴隶是指代下户之下的身份!” 出于第一次见面,卑弥呼把有关邪马台国的信息娓娓道出。 听到这儿…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如果按照卑弥呼的介绍,邪马台国倒是有点原始部落社会,乃至于奴隶制社会向半奴隶半封建社会过度的味道。 除此之外,陆羽还格外注意到了一个点,就是邪马台国的武器是木弓、铁镞…如此说来,倘若龙骁营的钢枪、钢甲出现在那里,战力上岂不是碾压式的胜利么? 基于这一点… 陆羽很好奇,所谓的叛乱是什么意思? “女王方才提到内乱?” “是!”卑弥呼点了点头。“是我们属下一个名唤‘狗奴国’的藩国,他们世代由男性统治,不接受邪马帝国的女王!故而发动了叛乱…” “然后呢?”陆羽突然变得很好奇… 人嘛,天生都八卦! 再说,邪马帝国也太有意思了,一个女性统治的帝国下属,有一个男性统治的藩国不服,然后双方就大打出手! 说白了,就是岛国的男性揭竿而起,卑弥呼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也就是为何,她的船上有这么多侍女! 果然…陆羽猜的一点没错。 “我邪马台国与狗奴国交战几场,最终…还是战败了!” 提及悲伤的往事,卑弥呼咬着牙。“论及人数,我们本是优于对方,可对方的首领太厉害了,我这边的手下都不是他的对手!” 懂了! 陆羽完全懂了!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卑弥呼手下没有可堪大用的猛人哪! 从这点上出发… 陆羽觉得,他都有机会打下来邪马台国! 让邪马台国做未来大魏的殖民地、附属国也不错呀! 眼珠子一定,这个想法一经出现,迅速的蔓延,一时间,陆羽对邪马台国很有想法! … … 邺城,丞相府,花园之内。 曹操与许褚在比武,许褚使大刀,舞的虎虎生风,曹操使剑,动作挥洒气势凌厉,居然不输给许褚。 就在这时,程昱被虎贲军带到了花园门口,静静观望不敢打扰。 一阵刀光之后,曹操与许褚均收起兵刃,许褚恭敬的向曹操行礼,“丞相剑法炉火纯青,末将几乎不能招架!” 哈哈哈… 曹操爽然大笑,他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巾擦擦汗。“仲康是觉得,我看不出来,虎侯有意让我么?” “并非在下刻意相让,丞相今日头疾反复发作,故而身手上弱了一分!”许褚补上一句。 “哈哈!”曹操再笑。“仲康啊,你是我身边最老实的恶人,怎么也学会巧舌如簧了?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武艺!若非不争,世人又岂会只识得无双吕布与古之恶来!” 许褚低头。“丞相才是无敌!” 聊到这儿,曹操注意到了程昱。 “程司马回来了?” “程昱拜见丞相!龙骁营按照陆统领的部署,放弃进攻辽东公孙度,只派臣出使辽东,果然如陆统领所料,公孙度杀掉了袁氏兄弟,并将两人首级交到了臣的而手里,辽东公孙度愿为丞相附属!” 程昱拱手细细的禀报… “好!龙骁营剿乌桓,又定辽东,好…好!”登时,曹操精神一震。 程昱继续道:“远在辽东就听说丞相头疾发作,今日看来,丞相精神焕发,看来所传不实!臣就说,如今司、徐、兖、豫,青、幽、冀、并,辽东、辽西尽入丞相之手,丞相应该欣喜才对,如何会头痛呢?” “哈哈!”曹操招招手,程昱不愧是龙骁营第一说客! 他说的话,就是让人爱听! 其实… 只有他曹操自己知道,压制住这愈发频发的头疾,他要消耗多大的体力。 曹操也必须承认,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程司马,我命丕儿于这邺城建立了三座高台,一名铜雀台,一名金虎台、一名冰井台,丕儿昨日禀报,说还有大半年才能完工!” 曹操侃侃而谈,程昱有些没搞明白,曹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 “此番北定四州,平定辽西、辽东,你与龙骁营诸将功劳都不少,可赏赐,我却没提及过。不是我不想提,而是我打算等这三座高台建好之际,我将于冰井台敕封曹营文武,于金虎台敕封龙骁营诸将!” 呼… 听到这儿,程昱一怔,他连忙拱手。“曹丞相此举,必能让群臣欣喜,也势必能让三军将士士气高昂,整个中原与北境势必戮力同心!” “哈哈!”曹操大笑。 程昱却是眼珠子一转,他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丞相于冰井台、金虎台犒赏三军,封赐群臣,那…铜雀台呢?他有何作用?” 呼… 听到这儿,曹操轻呼口气,他凝望着程昱,眼眸变得锐利了起来… 可很快,这一抹锐利迅速的消减。 “我总算知道,为何陆子宇总是挑选程司马去担任龙骁营的使者,果然机敏过人,慧眼如炬!” “丞相缪赞!” “你当得起!”曹操拍了下程昱的肩膀,继续道:“至于,你问的这铜雀台,它自然有它的作用,可这个作用,现在还不能讲,拭目以待吧,哈哈!” 这… 别说,曹操这么一卖关子,程昱的好奇心完全被调起来了。 就在这时。 “报…”有虎贲甲士快步闯入花园… 看到曹操本欲禀报,可看到程昱也在,登时闭上了嘴巴… 曹操一摆手。“仲德是自己人,说吧,何事?” 听到曹操这样的吩咐,虎贲甲士方才开口。 “许都城校事府出事了!” “校事府副掌事郭奉孝晕厥过去了,医官诊视,说是…是肠瘫!” 肠瘫? 此言一出… 曹操与程昱的脸色均是一变。 谁都知道,肠瘫是不治之症! 这… 曹操沉吟了一下。 虎贲甲士继续禀报道:“荀令君致信于丞相,说是想请回华佗、张仲景两位神医…” 曹操的眼眸眯起。“这肠瘫?他们能治么?” “不知!”虎贲甲士如实道:“荀令君还派人去徐州东海郡请白马侯…白马侯乃是杏林医仙,或许,他有办法!” 嘿… 若非这虎贲甲士这么一提醒,曹操倒是忘了,羽儿还是“当世医仙”呢? “即刻命华佗、张仲景返回许都城!” “喏!” 虎贲军答应一声,本欲离开。 “等等!” 哪曾想,曹操直接喊停。 许褚听出一些额外的味道。“丞相是想…” 曹操昂起头。“如今北境已定,也是时候该回趟许都城了!正好,尚书台也请陆子宇回去了!”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眸微微凝起,他望向许褚的方向。 “仲康,方才你、我比武,你说我曹操无敌!哈哈…我告诉你,有龙骁骑、虎豹骑、青州兵在,陆地之上,没有人是我曹操的对手,可若论及水战,‘无敌’二字,咱们还相差甚远!” 曹操一挥手。 “即刻安排车驾,回许都!” “喏!”许褚重重的答应一声,只觉得曹操方才的话意味深长! 而与此同时,莫名的… 曹操额头处的痛感渐渐升腾! 这头风愈发的频繁了!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奉孝!奉孝! 徐州,东海郡。 此时的陆羽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感受着窗外的海风,眼眸却是微微的眯起。 而邪马帝国的女王卑弥呼跪坐在竹席上,静静的等待着这位陆盟主的决断。 终于… 良久的沉寂过后。 陆羽开口:“我可以出兵帮你击溃狗奴国的叛乱!助你夺回邪马台国!” 卑弥呼显得有些惊讶,不过,她像是格外的通透,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帮别人。“陆盟主不妨说说条件…” “船舶的制造图。”陆羽当即开口。“我需要能够实现远洋航行的船舶制造图!” 呼… 听到这个要求,很明显…卑弥呼迟疑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得以的苦衷! “怎么?不行么?” 陆羽的话接踵而出… “不!”卑弥呼摇头。“是之前,我们求助于辽东的公孙将军,公孙将军也对这船舶制造图颇为感兴趣,还有狗奴国的叛乱,这些船舶的制造图亦是他们的目的!” “而这些船舶的制造图,是我们邪马帝国绝对的机密…” 邪马台国作为一个岛国… 能够远洋,能载数千人,能够征服海洋…乘风破浪的船舰便是他们的倚仗,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拿这个做交换。 “女王不妨考虑一番!”陆羽的话很平淡。“试想一下,就算我要派人去驰援那‘邪马台’,紧靠现存的这一些船舶,可远远不够,势必需要在船坞中建造更多的战船!才能远洋行至那边,女王应该知道,一旦这战船由大汉的船舶制造,期间的工艺也就不再是秘密!” 陆羽一番话侃侃而出… 十足的坦诚。 既是合作,那自然要符合双方的利益! “这…”卑弥呼眉宇下沉…“我需要与族人商议一下。” “好!”陆羽点了点头…“我等你消息!” 聊到这儿,陆羽转过身,“我们大汉有一句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便无需客气,即日我会解除你们的限制,女王与你的族人不妨在徐州内逛逛,领略下我大汉浩瀚的文化传承!” “陆公子有心了!”卑弥呼补上一句… 而陆羽朝他笑笑算是回应,旋即…走出了此间驿馆! 天色渐昏,似乎…驿馆外的火把也被海风吹灭了几许,零星的灯火下,卑弥呼站起身来,行至窗子前,眼眸幽幽的凝起,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陆羽。 一旁一位年龄颇大的巫婆从后堂徐徐走出。 “女王打算答应他么?” “阿婆…”卑弥呼牙齿咬住嘴唇。“我们似乎没得选吧…” “可…这船舶的制造图可是印在…”巫婆还想开口,卑弥呼却连忙伸手打断。“我知道…容我再想想。” “好…好…” 颤巍巍的声音中,驿馆内的烛火熄灭,似乎…这位邪马台国的女王要睡觉了! 可…唯独她的贴身侍女才知道,这是女王要占卜的前兆! 一切那么的平淡,却又那般的汹涌! … … “什么?” 月上眉梢,陆羽骤然被一道声音惊醒。 “奉孝患了肠瘫?” 陆羽的眉头几乎凝成了倒八字,不可思议的望向窗外。 窗外,典韦的声音接踵而出。 “刚刚传来的消息,荀令君已经致信去请邺城的华佗、张仲景两位神医,可这肠瘫…” 一句话讲到最后,典韦顿住了,他本想说,这肠瘫是不治之症,可又想到,郭奉孝是陆公子看重的人,这么说…并不好! 呼… 反观陆羽,他喘着粗气,一副很莫名其妙外加无语的表情! 倒不是…他觉得肠瘫是不治之症,心情哀婉! 要知道…肠瘫,丫的就是一个阑尾炎,要彻底根治的话,放在后世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手术! 就跟割包皮差不多… 这些古人不知晓,可陆羽很清楚! 说起这割包皮,那对于陆羽而言,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至少,他很有经验。 可关键问题是,这是古代,医疗器械并不充足。 要知道,割烂尾不同意割包皮,包皮割的不好,最多就不要了…可阑尾是要肚子上开刀的,而开刀的大前提需要绝对无菌的环境,否则…阑尾倒是切除了,可细菌留下了…死的比阑尾炎更惨! 当然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郭奉孝,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陆羽本就琢磨着他身板不行,这才把他安排在校事府,无论是北定四州,还是远征乌桓,陆羽压根都不敢派他去… 不夸张的说,对这位病恹恹的英才… 陆羽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怎么最后…还出问题了?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唉,早知道这样,真该趁他睡着,一刀给他割了得了…”陆羽无奈的抱怨一句。 得肠癌,无外乎那么几个条件! 饮食不规律,日日笙歌,夜夜新郎不节制,抵抗力自然低下! 再加上酗酒,怕是郭嘉的肠胃早都被酒精给搞得一团糟! 当然,哪怕是按照历史的轨迹,郭嘉也是这样… 按照古籍的记载,曹营的军纪素来严明,可唯独郭嘉郭奉孝是个例外。 什么把女人领入军营; 什么彻夜欢愉; 什么军中酗酒… 凡是与黄、赌、毒能扯上关系的,郭嘉是一样不拉! 换作别人…被曹操杀一千次都不过分。 可偏偏,曹操对郭嘉特别的照顾! 还说什么,“此乃非常之人,不应以常理拘之!” 就连军中负责执掌军纪的陈群几次三番状告郭嘉,结果是,曹操嘉奖了陈群,可嘉奖之后就没下文了,处理郭嘉这事儿,曹操选择性的遗忘! “唉…” 想到这儿,陆羽再度叹出口气。 历史上的郭嘉是被曹操惯坏的,这里的郭奉孝,是被他陆子宇给惯坏了! 好听点说…这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好听点儿,那就是狗改不了吃粑粑… 郭嘉郭奉孝,该呀,陆子宇是真欠他的! “传令龙骁营,即刻启程,返回许都!” 陆羽当即吩咐… 典韦本还想再问一句,邪马台国这边似乎还没有彻底解决,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俨然,他意识到,在陆公子眼里,邪马台国…可远远比不上郭奉孝重要。 或许…也可以这么理解,任何一个帝国,也无法与龙骁营、校事府的任何一个兄弟比拟! 本是风平浪静的夜晚… 龙骁营迅速集结,那矫健的马蹄击破了静谧的夜! … … 关外,西凉,天水郡。 马腾与马超颇为豪放的坐在胡凳上,一言不发,目光萧索,像是有心事。 马云禄捧着一盘晶莹硕大的马奶葡萄进来,放在了父亲与兄长的身前。 “这是西域供来的,比咱们雍凉的甜,父亲与哥哥不妨尝尝!” 按理说…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西凉郡主都开口了,作为父亲的马腾,与兄长的马超该给个面子,尝上一口。 只是…两人轻轻的抬眸,却依旧一言不发。 “父亲、兄长…你们这是怎么了?” 马云禄急问… “唉…”沉吟许久的马腾叹出口气,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封天子诏书。 马云禄会意,当即展开诏书… 可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马云禄眼眸睁大,露出几许惊讶的神色。 “卫尉?这可是九卿之一呀…掌管宫廷近卫!”马云禄张口道:“陛下缘何敕封父亲为卫尉呢?” 要知道,马腾的先祖是伏波将军马援。 新朝末年,马援投靠陇右军阀“隗嚣”,甚得器重。 后来归顺光武帝刘秀,为东汉统一立下了赫赫战功、 东汉建立后,马援仍领兵征战,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累官至伏波将军,封新息侯,世称“马伏波”! 那时候,提到他的大名,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句“老当益壮”、“英雄无敌”,其女儿还当过皇后。 只是扶风茂陵马家,从孙子一辈起,就有些没落了,到汉灵帝末年,马腾只为州郡署的军从事,后与王国、韩遂反汉,最终被董卓招安。 兴平元年时,跟随西凉军阀进军长安,企图诛杀李傕、郭汜,却最终战败,只得回到凉州! 可以说,因为这一系列的骚操作,马家的名望在雍凉之地算是跌入谷底… 而马腾也自觉…愧对马家先祖,愧对伏波将军马援! 便是为此,近年来他屡次帮曹操,帮汉庭…所图,唯独是汉庭的册封,洗刷他昔日反汉的罪名。 可…年对此番天子册封,九卿之一,卫尉之衔,马腾与马超却高兴不起来。 “父亲若能位列大汉九卿,那先祖伏波将军泉下有知,想必也颇为慰藉吧?”马云禄继续开口,似乎还颇为父亲高兴。 “禄妹…”马超解释道。“这哪里是朝廷敕封父亲为卫尉,分明是曹操敕封父亲!” “这有何不同?”马云禄反问。 呼… 一口浊气呼出,马腾站起身来。 “禄儿,为父且问你,这几年曹操做了些什么?” “定北境四州!”马云禄不假思索。“还有平乌桓,将辽东之地收归汉土,现如今,整个北境已经彻底归入汉土!” “北境四州、辽东、辽西不是归入汉土,是归于曹操!” 马超打断道。 “这…” 不等马云禄开口,马腾的话还在继续:“没错,如今,天下十三州,已经有八州归于曹操之手!接下来,曹操势必南下荆州!” “所以…”马云禄插口道:“所以曹操才会敕封父亲为卫尉,想要将父亲引入许都城,这样方可保关中无虞!” 马云禄懂了。 怪不得,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天子诏书。 “那…那父亲打算怎么办?”马云禄接着问道。 “能怎么办?”马超抢先开口。“如今曹操操持着朝廷,这诏书便是公理,是正义,我们之所以能在这关中立足,能成为关中门阀之首?不也是倚靠着朝廷的支持么?若是违抗…那…” 尽管没有把话讲完…可马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明明知道这是“阳谋”,可…他们还是得陷进去。 倒是马云禄… 她大眼睛连连眨动,过得片刻,方才张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马腾与马超均抬起头来。 “父亲不妨把我嫁给陆子宇!” 啊… 马云禄的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 不等马腾与马超回过神儿来,马云禄继续道:“若是女儿嫁给陆子宇,那便是一门侯府三夫人。曹操最器重的便是陆子宇,碍于这一层关系,他势必不会为难父亲,更不敢幽禁父亲,而只要女儿与父亲在许都城,那兄长在雍凉便可坚若磐石,稳如泰山!父亲与女儿亦可动用全部的关系帮兄长于雍凉做大!” “反过来,兄长的实力越来越大,我在白马侯府的地位,父亲在朝堂上地位就越稳固,马家与曹家方可永结盟好!相安无事!” 关外女子不同于关内女子,嫁人什么的,张口就来,全凭喜好… 断然不会顾虑什么女儿家的羞涩?矜持! 此时的马云禄连续的眨着眼睛… 至少,她对陆子宇是不排斥的,而且…还有些小小的崇拜,只是,她怕是都不知道,有一种喜欢就是从崇拜开始的! 嘿… 别说,马云禄这话虽语出惊人,可…此间每一句竟都有理有据。 简单点说,曹操以“卫尉”为饵,这是诱马腾入京予以幽禁。 可若是多了马云禄与陆子宇这层关系… 曹操再幽禁马腾,那龙骁营怎么看? 与陆子宇有着千丝万缕的无数朝臣、武将怎么看? 甚至…朝廷怎么看?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曹操不会傻到还这么做! 那么…这卫尉就不再是饵,而是真真实实的九卿…是扶风茂陵马氏一族真正意义上的崛起,真正意义上的重塑祖辈荣耀,也是他们对曹操行动的最佳反制! 只是… “禄妹?你从未见过陆子宇!”马超抛出一问。 “这位白马侯都那么大的名声了,还有必要见么?”马云禄莞尔一笑。“只是…不知,这一门侯府三夫人会不会有些乱了他们关内的规矩!” “哈哈…这不是问题!”马腾当即摆了摆手。 俨然,他对这门婚事是举双手赞成的。 马腾站起身来,行至马云禄的身前,“他曹操能假借朝廷,抛出‘卫尉’诱我入京,我缘何不能抛出这宝贝女儿,诱他最器重的白马侯来登门迎娶呢?” 言及此处… “哈哈哈哈…” 马腾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走出此间军帐,去寻文吏…他要郑重其事的回这封天子诏书! 诚然,陆子宇是名震天下? 可…禄儿乃雍凉郡主,她的背后乃是十万西凉铁骑! 一门侯府三夫人! 这事儿,究是精明如曹操,也必定能拎得清! … … 许都城,医署,室内点着淡雅的熏香,窗外却是一阵疾风骤雨。 与这疾风骤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衙署内一方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一个三十余岁男人。 他是郭嘉… 如今,他的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就连呼气都显得格外困难。 可…莫名的,他好像又在等待着什么。 若是没有等到,郭嘉怕是不会甘心。 “咳咳…” 连续的咳嗽声不断的从医署内传出。 此刻,郭嘉身前,华佗与张仲景亦是一筹莫展… 肠瘫是不治之症… 莫说是两、汉、魏、晋,就是唐、宋、元、明、清,也鲜有人能活过肠瘫这样的症状。 “咳咳…” “两位神医,我的病…我清楚,怕是无药可医了吧?” 细若游丝的声音自病榻上传出。 华佗与张仲景面面相觑…彼此互视一眼,还是华佗张口道:“我倒是有一些办法,能让你稍减痛苦,可这肠瘫…” “华神医,莫要强求!”郭嘉的声音依旧很弱。“昔日里,子宇便与我约法三章,不能饮酒,不能碰女人,不能动怒…可…呵呵,若是依着这三条,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子宇屡次三番的劝我节制,可我…我倒是想节制,可每次看到那些妙龄女郎,我不忍心她们独守空房!哈哈…” 难得… 都到这种时候了,郭嘉竟还能说笑。 “奉孝此症状,我与华佗神医虽不能解,却不意味着无人能解,昔日…那伤寒症便是如此,若非师兄陆子宇的一本《伤寒杂病论》,那瘟疫又怎么能过去?” 张仲景在试着劝郭嘉不要放弃希望…“师兄被誉为当世医仙,他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 “哈哈…” 面对张仲景的劝解,郭嘉只是浅笑。“两位神医就莫要宽慰我了,我自觉时日无多,只求…咳咳…只求,咳咳…”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某件大事儿… 郭嘉猛地咳嗽了起来。 “奉孝不易多言,要静心!”张仲景还在劝。 郭嘉却是丝毫不顾。“烦劳两位神医转告陆子宇,就说他当初答应我铸一座‘铜雀台’将天下美女收拢其中,供我采摘,咳咳…我…我知道他是骗我的…可…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了他!” “他…他也没有让我失望,至少…至少在酿酒这件事儿上,他没有骗我…我…我亲手为他酿制了一趟酒,就埋在…埋在酒窖的那棵桃树下,本…本打算等他归来,一道畅饮,没想到…没…没想到…” “呵呵…世事无常,无常…这将茅台酒发扬光大的任务,我…我还是还给他吧!” 言及此处,郭嘉摇摇头像是说完了最后的嘱咐,只剩下惨笑。 “我郭嘉平生从不信天命,今日方知,人意…人意终究…终究不能胜天。” “只恨我无法与子宇再一道饮马黄河、饮酒高歌,为…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也为这万世开太平!” 言及此处… 郭嘉的手缓缓滑落,倒在枕上,眼角留下一滴泪来。 张仲景、华佗… 连同附近的荀彧、荀攸、戏志才、沮授…齐声痛哭。 ——“奉孝!奉孝!”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利斧开颅?利斧…开颅! 郭嘉似乎晕死过去了,可似乎,又不完全。 至少,偶尔他还能发出连续的咳嗽声。 “咳咳…” 当然,从他的表情来看,腹部的疼痛已经令他无以复加。 “奉孝…奉孝!” 无数人呼喊着郭嘉的名字,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显哀婉,似乎…所有人都预感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这位“天妒英才”的同乡。 “华神医?怎么办?” 张仲景询问华佗… 这种情况下,张仲景作为内科大夫肯定不如华佗这种全科大夫权威。 华佗的脸色也不好看! 肠瘫?这种不治之症,他以前也遇到过,往往到最后病患痛不欲生,他会准备一副麻沸散,让病患在平静中离开这个世界。 可…眼前的这位是校事府的副掌事,真的要让他这样轻飘飘的离开么? 一筹莫展… 华佗的表情一筹莫展。 哪曾想,就在这时。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而起… 得得得! 随着一声战马的嘶鸣,有人翻身下马,伴随着急促的步伐,已经席卷而来! 众人寻声望向入口处,却见得典韦气喘吁吁的赶来。 “诸位莫慌,陆公子说,能救!” 啊… “公子让医署,即刻准备干净的蚕房、火蜡、麻沸散、高浓度酒精…以及一把钢制的切刀!” 此言一出… 满座医署哗然。 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均不可思议的望向典韦。 还是荀彧最先反应过来。 “是子宇来了?” “公子就在后头!”典韦依旧是气喘吁吁。“还望荀令君按照公子提出的要求进行准备…” “咕咚…” 下意识的,荀彧咽了一口口水。 紧接着,他条件反射似乎的把头转向华佗与张仲景。 “两位神医…” “干净的蚕房倒是有一间,至于火蜡、麻沸散问题也不大,只是这钢制的切刀。” 张仲景刚刚吟道此处… “我去锻造坊!”诸葛均大声呼喊道,说着话,他急忙跑出医署,往锻造坊方向行去。 望着诸葛均离去的背影,张仲景再度吧唧了下嘴巴。 “还有一物也没有,那…高度数的酒精!” 这个… 荀彧凝眉,自打曹操颁布禁酒令后,整个洛阳城能产酒的地方唯独太学酒坊一处! 可…所谓高度数的酒? 荀彧琢磨着,太学酒坊的酒够么? 可仅仅一瞬间,荀彧骤然又想到了什么。“方才奉孝不是提到,太学酒坊的桃树下有一坛他亲自酿制的好酒么?” 呃… 这话脱口,众人登时回忆起来。 奉孝方才提到…那坛酒,是他准备与陆子宇一醉方休的! 既然是特地准备的,那势必…这是一坛好酒! 保不齐…度数足够呢! “这就好办了…”张仲景点了点头,他当即吩咐身旁的几名弟子。“你俩速速去太学,将那坛桃树下埋着的酒水取来!” “是…” 两名医署弟子答应一声。 哪曾想… 郭嘉却是莫名的醒转,比起方才细若游丝的声音,此刻…他的语调竟是莫名的高出许多。 “那酒不能…” 郭嘉这骤然的一句话,委实惊到了所有人。 还是荀彧反应快… “奉孝啊!你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酒呢!” 荀彧当即摆手,示意医署弟子去拿。 郭嘉则是沉吟了一下,他努力的转过头去询问典韦。 “典都统…子宇…子宇打算如何救我?” 俨然… 方才他只是力竭了,并没有真正的晕厥,典韦与众人的交谈,他听在耳中! “噢…”典韦挠挠头,略作回忆,当即开口道:“陆公子说,要救奉孝,必须得开膛破肚,把坏掉的肠子给割掉,然后…取出来!” 呃…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愣。 特别是郭嘉,他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宛若…看到鬼了!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是日了狗了! 开膛破肚! 呃… 他怎么琢磨着,这一刀下去,他可能会死? “咚”…的一声。 似乎是因为太过惊吓,这一次,郭嘉还是真的晕厥了过去。 “奉孝,奉孝…” 顷刻间,整个医署再度乱成一团! … … 徐州,东海郡。 浴室的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屋内缥缈若梦境,卑弥呼的侍女在往浴盆中倾倒邪马台国特有的花露。 而卑弥呼卸下浑身的轻纱,曼妙的躯体渐渐的没入了这浴盆之中。 只不过… 格外惹人眼的却不是她的躯体,而是…躯体上一幅幅图画。 似乎这些图画中记载着邪马台国无数机密。 “女王,这是决定了?” 侍女一边将水撩拨到卑弥呼那被图画覆盖的身上,一边轻声询问道。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卑弥呼皮肤上各式的图纸,对于卑弥呼而言,宛若某件即将到来的事的提前预演。 “若是不能夺回邪马台国,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卑弥呼轻呼口气,喃喃开口… 她第一次卸下了面颊处的轻纱,露出的是一张可堪称为“妖艳”的面颊,偏偏这面颊中又噙着一抹女皇般的高贵与雍容,这抹迷人气质,让人单单看上一眼,就觉得高不可攀! “可…女王!” 侍女似乎还有话要讲…可终究,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她想说…邪马台国的规矩。 女王的身子一旦被人看过,那… “好了…你去请陆盟主吧,我已经做过决定了。”卑弥呼的语气十分坚决。 “是!” 侍女答应一声,低着头徐徐退去。 而后堂之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而出。 “值得么?” “为了邪马台国,值得…”卑弥呼咬着呀,眼神中愈发坚毅。 过得片刻… “女王,女王…”方才那侍女匆匆的跑了回来。 卑弥呼抬眸,却见侍女凝着眉,嚷嚷道:“陆盟主离开东海了…” “哗…” 卑弥呼豁然起身,浑然忘记了自己本在浴盆里。 似乎是感受到周遭的海风,她再度缓缓坐下,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 “怎么…怎么就离开了呢!” 她的眉毛凝成倒八字… 不甘… 打从心底里,她为这一次的“错过”不甘! … … 陆羽回来了,他马不停蹄的行至医署。 面对所有人打招呼,他顾不上回话,在典韦的领路下,径直步入了蚕房内。 而张仲景与华佗早就在这边等待着他… 钢刀! 不是短时间能炼制出来的,可…被酒精侵泡后,被火烤过的铁刀已经就绪! 止血钳,华佗本身就有… 至于其他的,绷带、缝线什么的… 华佗是外科专家,刮骨疗毒的医疗水平下,这些自然不缺。 而麻沸散,更是华佗的专利… 似乎,万事俱备,只剩下给郭嘉郭奉孝“开膛破肚”… 只不过,哪怕是割阑尾炎,也不能这么儿戏! 如今,躺在陆羽、华佗、张仲景面前的是一个死刑犯,这种死刑犯…许都令满宠那边一抓一大把! 而他们…便是这次手术的小白鼠! 此刻,这死刑犯已经服下麻沸散,熟睡了过去。 而陆羽正在讲解人体的构造,以及与阑尾相连的诸多肠道,让陆羽颇为意外的是,这些…华佗竟是极其精通! “两位神医,肠瘫的原理,我再说一遍…就是这个部位的小肠,它坏了,如果不闻不问,它就会溃烂,而医治的方法…基本上没有,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开膛破肚,然后割了它!” 陆羽一边说,一边比划在对应死刑犯的身上。 一番话侃侃而出。 华佗还好,毕竟他原本就是研究这个的,在他的理论下,利斧都可以开颅,甚至按照他的理论,都可以从曹操的头颅中取出浊气淤积所产生的“风涎”,然后在缝合上。 当然,华佗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此举有过成功的案例! 如今,不过是开膛破肚,华佗完全能够接受这个手术方案。 倒是张仲景… 他一个内科大夫,听到开膛破肚,整个人是震惊的。 “割了它能行么?” 张仲景张口问道… 不等陆羽开口,华佗宽慰道:“这个方案可以一试…” “别说那么多了…时间不等人。”陆羽提醒道。“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儿我准备了五个死刑犯!可以通过他们的身子试上一试…万一就成了呢!” 理论终究是理论。 要说让陆羽治个肾虚啥的,因为前世有丰富的经验,自然是药到病除,可…割除阑尾,陆羽只是大致听过,只知道很简单…可具体的怎么操作…他也不知道。 更别说去动刀了… 保不齐一割开,血就漫出来,人直接就晕过去了。 不过… 华佗是个值得信赖的医者! 而且,这套割阑尾的理论,似乎也与他利斧开颅的理论相契合! 当然,也有一些其它的问题… 华佗这麻沸散效果一般般呀。 要知道,这麻沸散…古籍文献里传得神乎其神,可实际上,陆羽能感受到…眼前这个死刑犯还有知觉…还能眯着睁开眼睛。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揉了揉他开刀的部位。 这是位于右下腹麦氏点的部位… 也就是脐和右侧髂前上棘连线的中外三分之一交点处。 总之说不清楚,陆羽因为谈过一个职业为女医生的女朋友,偶尔…在晚上的情趣之余,她会在陆羽的肚子上比划,讲解哪里是哪里? 哪里能割,哪里不能割! 要不是…陆羽那时候的肾不好,也不会与这个女朋友分手,现在想想,好可惜呀!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朝那死刑犯宽慰道:“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紧张与害怕没有任何卵用!我已经知会过满府君,只要你能活着,就能够减去一半儿的罪责,若是对这开膛破肚的医治方法做出更杰出的贡献,我做主赦你死罪!当然了,你要是死了,也没关系…反正你本来也是要被秋后问斩的,早死早超生,这辈子你没得选了,下辈子你还可以做个好人!” “他…能听到?”张仲景好奇的问道…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能吧,似乎这次服用的麻沸散药效不够!下次加大计量…” 就在这时,华佗已经烧好了手术刀… “陆医仙,若是没有其它嘱咐的话,我就要开始了!” “好!”陆羽点了点头。“我与仲景师弟为华神医打下手…” 听到准确的回答。 华佗也不迟疑,当即摸准位置一刀便割了下去。 稳、准、狠! 简直是快如闪电! 陆羽与张仲景都看呆了… 似乎,只要华佗找准了位置,只要陆羽提供的方法准确,这些开刀的手书,在华佗看来均是小菜一碟! 华佗的手往里一摸,大体寻到了位置,紧接着…“吧唧”一声,利刃似乎特地在阑尾上拽了拽,然后只一刀…东西便割了下来。 “止血,上药…” 华佗取出阑尾,当即吩咐。 陆羽感觉自己有点晕血,他感觉眼前的全是血,可越是这样…越惊骇于华佗的医术,这放在玄幻小说了,那就是恐怖如斯啊! 还是张仲景反映了过来,当即把止血药、止血钳…鱼线纷纷递了过去。 鱼线迅速的穿针引线,华佗缝针的速度又快又稳,止血后,接下来便是上药,最后涂抹上酒精… 整个过程,华佗操作的有条不紊,稳如泰山! “呼…” 做完这一些,华佗方才呼出口气,感慨一声。“这个方法可行,应该能活命!” 乖乖的… 陆羽都看呆了,诚然,他知道华佗牛掰,可没想到…这是小母牛坐电线,牛掰哄哄挂闪电哪! “成?成了?” 张仲景惊问道。 “还没有!”陆羽解释道。“还需要观察,若是伤口处没有感染,多半便活了!” “若是感染了呢?”面对未知的领域,张仲景满是好奇。 “若是感染,只能怪他不幸吧!” 言及此处,陆羽抬起头。“华神医?还要继续尝试么?” 这… 华佗沉吟了片刻,眼神变得坚决了起来。 “直接开始吧!” 诚然,他也想再练习几次,毕竟陆羽提出的理论太过超前,每一个人的身体内部又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多试几次成功率,无疑更高几分。 只是… 郭嘉能等到那时候么? 医者仁心,华佗既不想给这些死囚开刀,又不想耽搁了郭嘉的治疗,那么…唯有他担起更多的责任了。 “好…”陆羽点了点头。“那我让他们好好准备。” 给郭嘉割烂尾,不同于给这些死囚犯割阑尾! 卫生条件是重中之重… 凭着华佗的手法, 俨然…割烂尾不是问题! 问题是…伤口处会不会进入细菌,会不会出现细菌感染! 每一个点都不能够放松警惕! … …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丞相府官署里,曹操正阅读着一卷竹简。 这是他特地找来的,有关水军练兵之法的古籍文献。 他轻轻点头,可这丝毫无法遮掩住他的心不在焉。 终于。 “踏踏…” 门外石阶上,脚步声愈发响亮。 “丞相…丞相…” 许褚匆匆赶来…曹操则是刹那间站起身来,急问道:“衙署?如何?” “尚未医治郭奉孝,不过…陆子宇提及的那开膛破肚已经于一位死刑犯身上尝试。”许褚如实禀报。 “那死刑犯呢?活了没有?”曹操问的愈发的急切。 “暂时是活着的…”许褚道:“可听一些医官讲,到底能否活命还要再观察几日!现在,华佗神医已经准备操刀为郭副掌事开膛破肚!” 呼… 听到这儿,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是听虎贲军报送,羽儿回来了,直接去的医署,还提出开膛破肚… 要知道,古人是很在乎自己身体完整性的,再加上开膛破肚,这简直闻所未闻。 得亏是如今杏林内公认的当世医仙,也得亏是曹操的长公子…曹操是信了羽儿的邪,竟派许褚带着虎贲军去探听。 甚至… 曹操在想,若是肚子可以开膛破肚,那…华佗提出的利斧开颅! 第一次,曹操竟会把“利斧开颅”与“能活”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这本就离谱! “继续去探!” “无论能否治愈郭奉孝,均第一时间来回禀我!” “喏!”许褚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曹操则是行至屋内的一角,“嗖”的一声,他拔出了架子上的剑…手腕骤然添上几分力气,将架子劈碎! 咚…咚… 伴随着架子坠地,与木地板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曹操的眼眸渐渐的眯起。 口中则是不断的轻吟。 ——“利斧开颅!取出风涎!利斧开颅…取出风涎!” ——“利斧…开颅!开…颅!” 连续不断的吟出这些字眼… 第一次,曹操对他骨子里镶嵌着的那份“固执己见”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烛龙亲启,署名鸡肋! 古人,特别是汉人,对身体的完整性,是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执着。 毕竟,古人信奉鬼神,总是觉得人死了还有下半辈子,若是身上少了点儿什么,那下半辈子就不完整,有缺陷…投胎只能坠入畜生道! 所以,哪怕是一个宦官,他毕生的心愿…毕生的积蓄,也是赎回来自己的宝贝儿,然后临死前放在身边,一起下棺材! 郭嘉纵是平素里生活不怎么检点…可他也不想自己人都死了,肚子上却还有个洞! 开膛破肚…打从心底里,他是拒绝的。 可拒绝有用么? 显然没有… 郭嘉被几个医署学徒直接抬进了蚕房,然后…拔去了他的衣服,再之后,他就被猛地灌入口中“麻沸散”… 也不知道是麻沸散言过其实,还是郭嘉有着坚强的毅力,他眼睛虽然闭上,可却没有晕过去…他甚至能感受到肚子的上方悬挂着一柄“利刃”! 他就要像是羊、狗一般,被开膛破肚了? 两行不争气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早知今日,他郭嘉一定…一定会节制!无论是对酒,还是对女人… 而此刻,蚕房的门外已经围满了人。 几乎,所有的颍川士人都来了… 大家伙儿见不到陆羽,见不到张仲景,见不到华佗,只能把典韦团团围住。 “典都统?一路走来?白马侯到底是打算怎么救?” “我怎么听说,一个死刑犯被开膛破肚,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啊,典都统…看在我们是奉孝同乡的份儿上,你就透个底儿…让我们有个心里准备。” 一个个颍川士人眉头紧锁… 显示出了无比的关心。 须知,郭嘉祖辈六代都做过廷尉,几乎垄断了汉末“廷尉”这个官衔,而廷尉掌管的司法,又与每个家族息息相关,便是为此,哪怕郭嘉没落…可无论是郭图,还是郭嘉…都极其受到颍川士人的尊敬! 不少颍川士人都受到过郭嘉的恩惠,如今站在产房外,帮不上忙…可忍不住去细细的询问一番。 典韦挠挠头,他哪知道那么多。 只是…周围人问的急,他只能把陆羽在路上提到的一股脑的道出。 “陆公子说,这肠瘫的原理…古时医者都推断错了,并不是人体内的肠子溃烂,无法医治,而是连接大肠之间有一条…怎么说呢?” 典韦挠挠头,一边努力的回忆,一边解释道。“连接大肠之间有一条类似于蚯蚓的小肠子,陆公子将它称之为阑尾…” 呃… 尽管没有听懂。 可包括荀彧、荀攸、戏志才在内的一干颍川人依旧耐心的去听,努力的去揣摩。 典韦的话还在继续。 “简单点说,就是这小蚯蚓,啊不,是这类似蚯蚓的小肠…它坏了,必须要割掉!” 呃…啊… 无数颍川士人抬着头,瞠目结舌。 典韦倒是坦然。 一本正经的回道:“陆公子就是这么说的,哪里坏了割哪里!” “只需要在肚子上开一个口子,然后用刀扯到那坏掉的小肠处,一刀给割了,最后缝上就好!然后以金疮药覆盖,有个月余就能下地!” 语出惊人! 别看典韦说的轻松,这蚕房外的所有人,无有例外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面面相觑! 似乎,按照陆羽的这个方法,坏掉的小肠是在肚子里,割了它就好了! 可…可… 可这中间有一个大前提,开膛破肚后?人还能活么? 似乎历史上记载的,还从未有人在开膛破肚后,还活着吧? 如果这个大前提都是错误的,那一切的医理,不都是耍流氓么? “咕咚”一声,荀彧咽了一口口水。 他觉得,这事儿要不是陆羽亲自安排的,他一定会阻止!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 ——陆羽这一刀下去,郭嘉有可能会死! … … 手术刀在火上反复的又过了几遍,郭嘉的双手与双脚也被绑了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待崽的羔羊。 之所以这样五花大绑,是担心他万一中间醒过来了,害怕怎么办? 万一一动,那刀割到阑尾意外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师兄?开始么?”张仲景询问道。 陆羽把眼眸望向华佗… 华佗回给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 “奉孝,我与两位神医都会尽力!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莫要怪我们!”陆羽递给华佗烧好的手术刀,最后宽慰一句。 当然了,陆羽觉得郭嘉没听到。 可实际上,每一句话均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只是,郭嘉浑身没有力气,他想反抗…却是只能“束手待毙”! “请相信我!”陆羽补上一句,似乎觉得分量不够,又加上了一句。“准确的说,是请相信华佗与仲景师弟两位神医!” 低吟的功夫… 华佗已经开始了。 “止血钳!” “这里!” 华佗与张仲景一人一句…张仲景已经将止血钳递上。 华佗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郭嘉这被划开的伤口,谁能想到,文质彬彬的郭嘉,他的皮竟有些厚! 至于止血钳,这种时候并不是用来止血的,而是撑开皮肉,观察阑尾的位置! 蚕房内的灯光其实并不好,可在华佗看来,足够了… 哪怕再暗淡些,他也能够凭借丰富的经验寻找到那阑尾的所在,一击必杀! “华神医,莫犹豫,切了吧…” “横竖都是一刀!” 见华佗有些迟疑,陆羽劝了一句。 华佗点了点头,其实,他是发现郭嘉体内的肠道与方才那死囚犯是有些不同的,可大体上差不多。 “嘎…” 极轻极细的声响… 华佗手起刀落,郭嘉的“阑尾”便被割下来了,他颇为熟练的将阑尾掏了出来,接着道:“还是止血钳!” 这次,陆羽将方才轻微烤好的止血钳再度递了过去! 郭嘉弥留间的意识,似乎让他能意识到,有什么玩意一直在肚子里翻涌! 他琢磨着,自己多半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吧? 他真的感觉日了狗了! 之后便是缝针、纱布、绷带、无菌针…华佗有特殊的方法消毒,整个过程竟是出奇的顺利。 “可以了!” 终于,华佗放下了手中的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郭嘉弥留间的意识中,有一个最大的问号!他想知道,他到底活了没有?他的肚子上不会有伤口吧?这一刀下去,他竟然没死?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去问询陆羽,可偏偏受制于那碗“麻沸散”,他一句话都无法言出! “好,那我就撤了,一路赶来挺困的!我回府休息一下,有事儿,你们派人喊我!” 陆羽招呼一声… 他是真的困。 从徐州东海郡马不停蹄的赶来,又这般集中精神的手术,本就是提着一股儿劲儿,现在手术完成了,劲儿卸了,真有点扛不住了。 可郭嘉很无语,都这种时候了,他生死未卜,陆羽竟要回家睡大觉! 这还是一起逛青楼的兄弟么? 不靠谱啊! 可…他除了感觉腹部渐渐有些知觉,然后是针扎的痛,这股痛渐渐的在扩大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咚!” 门子打开,俨然,陆羽已经走了。 郭嘉的心情自然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而张仲景与华佗留在这儿,张仲景还颇为好奇的观察着郭嘉的“阑尾”,“这便是师兄提及的那坏掉的阑尾么?” “应该是吧!”华佗点了点头。“单单闻味道,可够臭的!” “华佗神医,张某有个大胆的疑问,若是…若是这次的开刀成功,那…”张仲景欲言又止。 华佗眼眸微眯,“这会是既陆医仙医治伤寒症之后,大汉杏林界的又一次奇迹!” 呼… 张仲景呼出口气,他把目光再度望回郭嘉! 他觉得… 会痊愈的,郭嘉一定会痊愈的! 毕竟,他这位师兄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 … 荆州,襄阳,一处颇为豪阔的宅府。 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杨修焦虑不安地负手在书房踱步,经过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又唉的作叹,顿足转身。 他似乎在等些什么… 可一整个上午,还是没来…就在杨修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只白鸽在空中飞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了窗子边。 杨修急忙握住鸽子,从它们的腿上取下‘信纸’,迅速的张开… 看似,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杨修连忙取过烛龙的“雕版”,套到上面,这才看清楚了信笺上的内容。 “冬至节,襄阳城北燕雀楼三层,最靠左密室!——烛龙!” 嘶… 杨修倒吸一口凉气。 最近,赵云在调查…诸葛亮提及过的,有关襄阳蔡家的一些事儿,俨然…透过这封书信,杨修能判断,赵云必定是查到了什么。 看来,这位在荆襄深耕多年,关系网遍布各个家族的诸葛亮知晓许多,这些荆襄氏族不为人知的内幕! “冬至节,燕雀楼三层?是么!” 杨修吧唧了下嘴巴… 他连忙回信。 依旧是按照烛龙的雕版,若是单独看,谁也不会把这信笺与情报联系在一起。 “烛龙亲启,我得到准确情报,蔡家打算对刘表的长子刘琦动手了…近来,他势必会有求于刘备、诸葛亮!你务必注意!” 写完这些… 杨修不忘在最末端落款——鸡肋! … … 两日两夜… 郭嘉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可他感觉自己睡得很舒服,再没有了腹中那折磨着他,说不出的剧痛,没有浑身的脱力。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多了一些力气。 床榻上,两日两夜纹丝未动的郭嘉手指突然颤了颤… 他一直都在做梦,梦见他与陆羽去逛青楼,他们看上了同一个花魁,可,突然…陆羽背刺了他一刀! 然后与这花魁步入了闺房! 临进门时,他不忘回头给了他一个嘲讽满满的表情! 郭嘉望着背后的刀,血淋淋的…他感觉他对陆子宇所有的信任都日了狗了! 可突然… 他骤然听到了什么,准确的说,是对话声…是华佗与张仲景的对话声音,将他从这无尽的黑夜中拉了回来。 等等? 他…他活了? 陆子宇这开膛破肚,他…他活了? “我听说,两日前手术的那个死囚犯,今日死了…” 张仲景开口道… “可惜了!”华佗露出一抹遗憾的神色,那毕竟是他第一次下刀,卫生条件与郭嘉手术时相比也相差甚远。 “唉…听说是今早突然断了呼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张仲景补充一句。 华佗则下意识的把眼眸转向郭嘉这边。 “至少,郭校事还有呼吸…” 这一句话脱口,突然,华佗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呀…” 他猛地发现,郭嘉好像也没了呼吸! 他连忙伸手…在郭嘉的鼻腔上比了比,又把手压在他的心上。 “不好!” 华佗豁然起身:“郭校事似乎也…也…” 他想说也死了,可终究这话不忍说出口。 张仲景也站起身来,行至郭嘉的身旁,“失败了…还是失败了么?” 登时,两位神医的眼眸中都露出无限的哀痛… 正打算用布盖住郭嘉的面颊。 突然…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传出。 华佗与张仲景一怔,郭嘉却是极其虚弱的开口。“你…你压到我心口了!我喘不过…气…气来!” 尽管声音细若游丝,可郭嘉已经能够完全说完这一番话。 而他身体传来的反馈,除了胸口疼外,最直接的是刀伤与流血过多的虚弱。 “郭奉孝?”张仲景一把握住郭嘉的手。 华佗亦是赶忙把手从他的心口处拿起。 看着渐渐睁开眼睛的郭嘉,张仲景与华佗眼眸中充满了震撼! “得…得即刻去告诉师兄!” 张仲景显得极其激动… 成功了,大汉第一台开膛破肚的诊治成功了! 这得是杏林界的一次全新的篇章! … … 十一月份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冬至。 当然,冬至意味着冬天的残酷就要到达顶点,也同时意味着这种残酷开始走向终结! 而冬至节,在大汉各州郡都是极其重要的节日。 白马侯府为此已经开始了准备… 夏侯涓带着小乔买来了黍米与羊羔; 蔡昭姬与公主刘雪则准备祭文,待到冬至的那一天,在水井的旁边祭祀幽冥鬼神,然后再去祭祀自己的祖先! 至于…貂蝉。 如今的小灵雎已经四岁了,她们母女会准备五个罐子,把五谷分别密封起来,埋到北山墙的后面,待得冬至五十天之后,也就是正月的时候,再把它们挖出来。 埋进去的时候,每一种谷物是一升,等挖出来时再称重,哪一种谷物的重量增加了,就说明本年度最适合种植哪一种? 当然… 这个种植不是白马侯府自己种,要知道,陆羽被曹操赐予了不少耕地、食扈更是高达三千户,这些农人种植什么?都需要通过这样的习俗决定。 倒是大乔… 她最近喜欢起了医学,颇为刻苦的钻研! 之所以要学医,是大乔发现医署几乎没有女医官,若是白马侯府内的诸位姐妹有个什么病患,均是男大夫来诊断! 如果是平常还好…可偏偏,一些病症,是不能为外人讲述的。 故而,大乔开始学医。 也试着为府内的姐妹们治疗些简单的疑难杂症。 此刻… 在水一方的阁院内。 大乔观察了陆羽好一阵,方才开口。 “夫君近来是不是总熬夜?” 啊… 陆羽微微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夫君的气色呀!”大乔张口道:“熬夜是会损伤人的阴气与阳气的,其中,阳气可以通过休息来恢复,而**却需要大量的药物调理才能补充。” 呃… 大乔说到这里时,陆羽挺惊讶的。 他没有打断,而是去继续听。 大乔的话还在继续。 “夜晚时,阳气是会回到我们体内的,它会把自己藏起来,去休息,以便第二天的运行。可若是熬夜,阳气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回不去了,那就开始透支自己了。如果第二天休息,它会恢复一些。可若是反复的去透支它,那就很难补充回来了!” “而夜晚,是身体阴气出来运行的时候,阴气与阳气不同,它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小女孩,它喜静,不喜动,可若是碰到了因为熬夜,而跑出来的阳气,一下子打扰了它的平静,它们两个就打起来了,所谓的打哈欠就是阴气与阳气争斗的症状。” “如果去睡觉,那么阴气赢了,如果继续熬夜,则是阳气赢了,阴气会被打的遍体鳞伤,这就是所谓的‘伤阴’!所以说熬夜熬得是**,耗的是阳气!” 霍… 听到这儿,陆羽已经瞪大了眼睛。 这段,他确熬夜很多,随着龙骁营的逐步壮大,再加上校事府的事儿,江北盟的事儿,还有南匈奴的张绣与何晏,有南地的赵云与杨修,还有远洋而来的邪马台国公主! 可以说… 陆羽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乔这么一番深入浅出的话,让陆羽很震惊。 这妮子,什么时候?这么精通医术了? 当然… 大乔说的很有说服力。 且很正确… 陆羽是能默写出《伤寒杂病论》的男人,对此他自然不陌生! 前世,他还特地询问过几个老中医。 甚至,细致的去划分,熬夜伤的阳气、阴气还有些许的不同。 比如…熬夜刷手机,耗的是肝血,因为“肝”开窍于目,所以会有眼睛干涩酸胀,往往治疗的话,需要喝五味子与酸枣仁。 再比如,熬夜思考想事情,耗的是心神,就会焦虑不安,还会有心慌心悸,这个时候茶里要加些龙眼肉! 至于熬夜点外卖,伤的是胃阴,第二天可以吃一些养胃的药材,比如石斛与陈皮,帮助脾脏运化一下。 最后是熬夜唱歌…也可以说是熬夜直播,伤的是肺阴,第二天可以喝些玉竹养养肺阴。 当然,还有陆羽前世最关注的! 熬夜同房次数太多,伤的是肾阴与肾精…这个比较普遍。 至于,治疗的方法嘛… 第二天需要… … … ------题外话------ 端午节快乐! 明儿给你们新的药方!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女的,就不能当荆州之主么? 熬夜那啥的次数太多,伤的是肾阴和肾精,第二天可以喝桑葚、女贞子补一补肾阴,也就是所谓的阴气! 会有明显的效果! 至于阳气的补充,真没啥好办法,就是得靠第二天的休息! 有的人前一天折腾到半宿,第二天肯定休息不过来,那最多只能在茶里加入一点点黄芪,补充一下阳气,聊胜于无! 说起来… 陆羽对这些养生常识还是有些研究的,毕竟,前世因为自己的小身板,每一任女朋友都与他分手了。 总之,熬夜让前世的陆羽整个人看起来很虚! 大乔说的很对,按时睡觉最重要! (Ps:真心提醒诸位英俊的观众老爷,你们那啥次数太多我倒不担心,就是担心你们熬夜看手机,伤肝…而且这个一旦成为习惯,是不可逆的!珍爱生命,十一点后远离手机!) 此刻… 陆羽眼睛睁开,睁大,看向大乔的眼神都多出了几许欣然。 “我听昭姬姐说,近来…你总是去医署学医,看起来是真的了!” 闻言… 大乔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怪不得,方才见到公主时,她一直夸你呢,是不是她近来有些症状,是被你治好的?” “这个…”大乔莞尔一笑,却是摆摆手。“这可不能告诉夫君,这都是女人间的秘密…” 嘿… 女人间的秘密。 陆羽琢磨着,不就是“大姨妈”那点儿事儿么! 曾几何时,陆羽为了谈女朋友时,不总把“多喝热水”挂在嘴边,还专程了解过这些。 对于“大姨妈”的种种症状,陆羽极其了解! 当即,他心里琢磨着,啥时候把心德写下来交给大乔。 保不齐,能把大乔培养成为一个妇科圣手。 这样的话,至少…这白马侯府的医疗、诊断,陆羽也没了后顾之忧。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寻声望去,几个医者模样的人快速赶来,见到陆羽,一个个纷纷行礼。 “禀报师叔,郭校事醒过来了…” 唔… 此言一出,陆羽一怔。 醒过来了? 当即,他大喜过望… “醒过来了!好啊!” 下意识的吟出一句,他大踏步的往门外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看看这位开膛破肚后的好兄弟了! 大乔看着陆羽离去的背影,她最近总是去医署学医,自然知晓…这几日医署内,所有医者最关心的便是郭嘉郭奉孝,便是夫君提出的那“开膛破肚”的治疗方略… 醒? 真的醒过来了? 大乔宛若愣住了一般… 过了许久,她方才缓过神儿来,口中喃喃。 像是自己问自己… “我方才是在夫君面前…是班门弄斧了吧?” … … 丞相府的正堂上放着整套编钟,曹操亲自手执小锤,悠然的敲击着,自吟自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身旁许褚挠挠头,他不懂音律,可似乎多少能体会到曹丞相的心境。 外面钟声响起,连绵不绝… 曹操放下小锤,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一早的乌云密布已经渐渐的有放晴的趋势,他张口问道。 “仲康,你说,一个人若是开膛破肚都能活下来?那华佗提及的…利斧开颅?是不是也可行呢?” 呃… 这么猛地一问,许褚拱手。“丞相,末将可不懂这个,末将只知道…凡是被末将的大刀劈开的头颅,还没一个能活着的!” 嘿… 曹操乐了,他“哈哈”的笑出声来,眼眸则是抬起,望向天。 看着天空中从乌云密布到云卷云舒! 他口中轻吟。 “先是《伤寒杂病论》,又是开膛破肚,呵呵,羽儿这医术,委实惊讶,委实博大精深!” 莫名的… 在想到那“利斧开颅”四字时,曹操能一改往昔的震怒! 许褚适时补充道:“末将倒是觉得,医治丞相的头疾,华佗的另一种方法更可行许多!” “另一种方法?” 曹操骤然回忆起了什么… 没错,当初提起医治他的头风时。 华佗提出了两种方案… 其一,利斧开颅,取出头中风涎; 其二,去欲,去怒,隐于林泉山水之间,无躁怒烦急之事萦怀,以太清之气,定神养脑,十年之后,或可痊愈! 昔日的这一幕再度跃然于曹操的眼前。 他犹记得,那时他怒目瞪向华佗,说‘中原纷乱,群雄并起,你让我隐居林泉?’ 遂将华佗下狱,严刑审讯! 那时,若非羽儿力保,若非羽儿用特别的方法暂时缓解了他的头风,他曹操怕已经斩了华佗! 现在想想… 曹操琢磨着,那时候是有些太敏感了! “仲康…” “丞相!” 曹操回望许褚,低声感慨道:“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隐居山林,把这诺大的天下交给羽儿!想必,在他的治理下,这十三州天下,将是一番全新的盛况!” 言及此处… 曹操的语调骤然加重。“仲康?铜雀台修建的如何了?” 许褚如实道:“冰井台已经完工大半,金虎台也开始动建,铜雀台为最后一台,且周遭要建造玄武池操练水军,故而…会慢一些。” “好!”曹操低吟。“这个速度刚刚好!” 骤然… 他的眼眸凝起,他琢磨着,在铜雀台建好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儿! 这事儿,即便他不做,未来…羽儿也会做! 既然有一个人需要担此骂名,那索性,就让他曹操来吧! … … 医署的蚕房内,郭嘉躺在床上,面色已经开始变得红润。 伤口愈合的还不错,没有感染,这算是万幸… 当然,这与华佗精湛的医术脱不开干系,后续的每一幅药,尤其是金创,都是他亲自配的,换绷带、涂抹酒精,也是他一力完成。 此刻…华佗去熬药。 张仲景也离开了蚕房… 蚕房内唯独陆羽与郭嘉两人。 “子宇,我一度以为,你想要我的命…”郭嘉的声音虽然依旧很轻,可与此前的细若游丝相比,无疑进步了许多,可见…他恢复的不错。 “我…”陆羽还没开口,郭嘉的声音还在继续。 陆羽也不好意思打断他…便让他先说。 “可我后来又一想,觉得不对,我死了对你没好处啊!” “我与曹丞相一样,喜欢寡妇,你又不喜欢,我还能帮你酿酒,帮你操持校事府,让你乐得清闲,你怎么会让我死呢?” 不愧是鬼谋郭奉孝… 哪怕是生死边缘,依旧算的很通透。 “咳咳…” 陆羽则是轻呼口气。“你说的都对!不过,以前是我对你太放纵了,才有这次的大劫,以后,咱得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没错,第一不能嫖娼!第二不能喝酒!第三不能与人争执!”陆羽不假思索,以前他就这么要求过郭嘉,且吩咐校事府众人,杜绝郭嘉的喝酒! 可…根本拦不住啊! 至于女人,唉…鬼知道,郭嘉从哪勾搭到那么多已婚少妇?虽然没有什么名气,可几乎各个是倒贴的,还挺漂亮,陆羽也是服了! “子宇,若按照…咳咳,按照你说的这约法三章,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郭嘉俨然不想答应! “你死不死我不关心。”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可你要再出事儿,到时候可没肠子去割了,或许下一次只能割…” 说到这儿,陆羽眼眸下移… 郭嘉浑身一哆嗦… 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子宇…你…你狠!” “没办法,谁让摊上你了呢?”陆羽一摊手。“对了,还有一条,以后要早睡早起,这段时间就多多休息!校事府内,我让仲达先顶着…一时半会儿乱不了!你安心养病!” “那…” 见陆羽要走,郭嘉似乎还有想说的。 “子宇…” 呃…陆羽回头,看到郭嘉伸着胳膊,一副哀求、哀婉的模样。 “怎么?” “可否派个小娘子来照顾我?这样的话,我心情好…或许会对痊愈有帮助!” 呃… 听到这么奇特的要求,陆羽有点懵,若非眼前的是郭嘉,他真想撂下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 陆羽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郭嘉这人,得帮他戒戒女色。 “好!我就给你安排一个千‘斤’大小姐!” 郭嘉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好兄弟,就不言谢了…”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就“呵呵”了,他琢磨着,就像是榜一大哥看到乔奶奶真容后,立马就戒了网瘾一样! 这“千斤”大小姐一安排,郭奉孝妥妥的能禁了女色!必须的! “走了!回见!好好享受!” 一言毕… 陆羽已经走出了此间蚕房。 门外,一干颍川士人守在这儿,陆羽则是快步行至荀彧的身旁,悄声在他的耳边耳语几句。 荀彧有点没听懂。 反问一句:“金子的‘金’?” “不!”陆羽摆摆手。“‘斤’两的‘斤’。” 呃… 荀彧有点懵,千斤…这种世间罕见的奇女子,似乎也不好找啊! 不过。 就算再难,他也得帮奉孝找到! 别的女人能要了奉孝的命,这等奇女子能救了奉孝的命! … … 荆州,襄阳城,州府之中。 卧房内,帘幕低垂,光线幽暗… 刘表的夫人蔡氏方才沐浴完毕,正在梳妆,似乎,今日冬至,她有特殊的安排! “姐…” 哪曾想,蔡瑁急冲冲的闯入这里。 看到蔡夫人正欲开口,却碍于几个梳妆的丫鬟,闭上了嘴巴。 “你们都退下…” 蔡夫人轻轻挥手,一干婢女纷纷退出,关好门窗…把这一方空间留给这一对姐弟。 “姐…”蔡瑁张口道:“气煞我也,这刘备身边蓦然多出个常山赵子龙,武艺高强,我派出了许多刺客,竟没有一个能行刺成功,就连他几次赴襄阳城,也有惊无险的逃离!气煞我也!” 蔡瑁从长姐蔡夫人处得知,刘备向刘表进言,要立长子刘琦为世子,避免步袁氏的后尘。 而刘表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这是要动摇他们襄阳蔡氏的根基! 蔡瑁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一连几次行动,都让刘备逃出生天,他要气炸了。 “我向主公请命去进攻新野,也被主公拒绝,还被破口大骂了一顿…唉,这都什么事儿嘛!” 听到这儿。 呼… 蔡夫人轻呼口气。 她一边将玉钗插在发髻上,一边回道:“骂你一顿也不亏,几次刺杀刘备,便是襄阳城内三岁的小儿都知晓,是咱们蔡氏所为,刘景升那老不死的能不知道?可偏偏你不中用!愣是杀不掉一个区区刘备!” 没错… 蔡夫人在族弟面前称呼刘表,会加上“老不死的”四个字当做后缀。 她很厌恶这个老头,当然…这很好理解,刘表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她蔡夫人不过三十余岁,正是女子最成熟,最有风韵的年龄,也是最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年龄… 可每日面对一个六十岁的老头? 除了逢场作戏外,只剩下厌恶! “姐?若是主公怀疑我私自用兵…那…” “那老不死的已经怀疑你了。”蔡夫人眉头轻佻。“上一次刺杀刘备失利后,他深夜回府,进门就大骂荆州城内暗藏奸贼,气的他差点吐血!”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世子之位落入刘琦之手么?”蔡瑁连忙问道。 “呵…”蔡夫人又插在发髻上一根银钗,高高盘起的头发上金光闪闪,配上她那包养完好,吹弹可破的肌肤,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妖艳、美丽! “别慌,那老不死的酗酒多年,本就有旧疾,我又在他的饮食中加入了些许‘佐料’,不出意外,从今日起,他便不能理政!” “那…”蔡瑁接着问:“姐姐的意思是…” “诚如你想的那样。”蔡夫人缓缓起身。“既然那老不死的已经铁了心要立刘琦,那索性,咱们就不让他痊愈,我已经吩咐府医,用药当心!至少近一年,他下不了床!” 言及此处,蔡夫人顿了一下。 “一方面要让这老不死的活着,另一方面,让他病势不减,所以…你有的是时间,削弱刘琦的势力,收拢荆襄的士族,待得时机成熟…” 讲到这儿… 蔡夫人用手抹了下脖子,很难想象,他一个这样美艳的妇人,竟能做出如此动作! 蔡瑁一惊…旋即又是一喜。 这般步步为营,运筹帷幄… 这是要一步一步的蚕食荆州,让整个荆州为我所用! 蔡瑁心中大感佩服。 “姐…你若是男子,该当军师啊,那蒯良、蒯越比起你来,可差远了!” “呵呵…” 蔡夫人浅笑,她的眼眸渐渐的眯起。“女的就不能当荆州之主了么?” 言及此处… 她缓缓走向门口,似乎梳妆已经完毕,今日的冬至还有“大活动”呢! 作为亲弟弟,蔡瑁自然知道姐姐要去干嘛… 他连忙提醒道:“姐,纵使主公年迈…可姐,你也得悠着点儿呀!万一传扬出去,那…” 面对这“善意”的提醒,蔡夫人只是轻挥衣袖。 “办好你的事儿就行!” “难不成,我身为蔡家嫡长女,金钗之年…嫁予这老不死的,后半辈子就要守活寡不成?” 霍… 这一句话脱口。 在蔡瑁瞪大的目光中,蔡夫人已经渐行渐远! 诚然,蔡夫人姓“蔡”,蔡昭姬也姓“蔡”,可两人开启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 … 许都太学,书斋之中。 无数经学院博士正在忙碌的查阅、记录…一干刀笔吏也认真的镌刻着一系列的内容。 尽管纸张已经普及,可凡是重要文献,蔡昭姬依旧坚持,纸张印刷一版,竹简镌刻一版…如此方可以确保,这些重要的文献能够安全的流传于世。 这一日… 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曹操特地带着荀彧来太学书斋,查阅蔡昭姬编纂《后汉书》的进度。 此刻… 一干文吏正分别将编好的部分分别呈送给曹操、荀彧。 蔡昭姬则是介绍道:“编纂《后汉书》,一直是父亲的愿望,如今编纂的进度已经过半,料到再有两年,整个宏篇的‘汉书’便可全部完成!” “好,好,好…”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一脸吟出三个“好”字! 可显然,曹操与荀彧的眼眸中还有些别的意思,似乎,他们来此不止是为了《后汉书》。 “贤妹,太学可有清净的地方?”曹操询问道。 “有…”蔡昭姬颔首。“我领兄长与荀令君去…” 说着话,蔡昭姬莲步轻移… 不多时,她将两人引入一处清幽之所,这里是琴斋,其中却不止有琴,琵琶、编钟…一系列的乐器跃然摆放在四周。 这是是太学生,学习君子六艺中的“乐”的地方。 今日恰逢太学休假,故而…这里没有一人。 曹操饶有兴致驻足于一方古琴前,他用手轻拂古琴末端焦黑之处。“这琴便是师傅赠给贤妹的焦尾琴吧?” “正是…”蔡昭姬回道。 荀彧适时张口:“此为焦尾,便是传言中,蔡伯奢闻火烈之声,察觉有吴人烧桐以爨者,知是良木,请人裁为琴,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 “想不到…荀令君竟是知晓这琴的来历。” 似乎,荀彧的话让蔡昭姬想到了父亲蔡邕,一下子变得默然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儿来。 “兄长与令君特地寻此安静之所,应该不是为了这焦尾琴吧?兄长与令君有话不妨直言!” 此言一出… 曹操与荀彧彼此互视,的确…他们有要事要与蔡昭姬商议! 而这要事…又是与陆子宇有着莫大的牵连!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对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琴斋的院子内摆放着一张宽阔的大案。 曹操与荀彧跪坐在桌案的一旁,蔡昭姬坐在另一旁,习惯性的伸手去整理桌案上的琴具。 此间院中兰花绽放,百鸟争鸣,一派绚烂的景色。 呼… 曹操深吸口气,终于把想说的话,娓娓讲出。 “贤妹,西凉马腾致信于大理寺卿钟繇,说是请他替扶风茂陵的马氏一族撮合一桩婚事!” 这话脱口… 蔡昭姬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以为,马腾想要替儿子讨她蔡昭姬为夫人? 这怎么能行呢? “兄长,《后汉书》尚未编纂完毕,蔡琰还不曾完成父亲宏愿,太学诸多事宜也离不开我,怕是…” 蔡昭姬款款开口。 恰恰这么一开口,曹操就听出来,这位贤妹会错意了。 他转过头望向荀彧。 荀彧知道曹操的意思,适时开口。“不是蔡总长,是白马侯陆子宇!” 啊… 啊… 起初蔡昭姬听到不是自己时,还喘出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若是自己的哪位弟子,她去劝说下倒也无妨。 可… 羽弟? 蔡昭姬秀眉微微的蹙起。 “荀令君说笑了吧?羽弟一门侯府两夫人,这是大汉十三州人尽皆知的事儿,扶风茂陵的马氏如何会请师兄撮合他呢?” 蔡昭姬口中的师兄,自然便是“钟繇”,钟繇师从于蔡邕,与蔡昭姬是师兄妹的关系,他之前又担任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事,故而与马腾关系也极其密切。 马腾想要撮合婚事,首当其冲自然会想到钟繇。 聊到这儿,荀彧与钟繇彼此互视一眼,还是荀彧张口道:“在关中,马腾有三子一女,长子马超、次子马休、三子马铁,女儿则是扶风的郡主马云禄,此番马腾请钟寺卿撮合的便是他这宝贝女儿、西凉郡主马云禄与蔡姑娘的弟弟陆子宇的婚事!” 啊…啊… 听到这儿,蔡昭姬睁大了眼睛,完全是惊讶道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又是羽弟? 似乎…但凡有些势力的,联姻总是能想到羽弟! 可,羽弟如今已经有两房夫人了,按照马腾女儿马云禄的身份与倚仗,她若是嫁给羽弟,那肯定不会是妾室啊? 这一门侯府两夫人就够离谱了,现在倒好,直接一门侯府三夫人了! 羽弟这辈子究竟要娶多少个夫人哪? “荀令君没开玩笑?” 蔡昭姬的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似乎…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变得对羽弟有些患得患失了。 或许…或许是因为羽弟成婚之夜,她们俩之间发生的那一次宛若梦境中的秘密! “咕咚!” 蔡昭姬咽了口口水,她牙齿咬着嘴唇…可面靥却莫名的红了几许。 荀彧不明所以。 曹操却是再清楚不过,他虽口口声声喊蔡琰为“贤妹”,可实际上,这是他的儿媳妇啊! 偏偏… 曹操浅浅的摇了摇头,他也是服了自己的这个羽儿,一己之力,愣是把所有人的辈分给错乱到这种地步! “蔡总长是知道荀某的,荀某可不是经常开玩笑的人!” 荀彧一本正经。 曹操补充道:“贤妹不是外人,我且实言相告,如今北境平复,接下来要做的势必是南下荆州,而欲南下,就必须安抚住关中局势,安抚关中,扶风茂陵的马氏便是重中之重!” “我本欲请马腾入京,更是许以‘九卿’之一卫尉的高衔,可…马腾却提出,欲将其女马云禄嫁于羽儿为妻!” 曹操只是诉说事实… 对蔡琰,他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蔡琰足够能听懂,也足够能知晓他的苦心! 这位贤妹,从来是识大体、顾大局的! 哪怕是让她心爱的男人,再添得一方正室。 只是…此间的痛,曹操多少能够体会! 这… 蔡昭姬缓缓起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凝望向院中的兰花! 曙光正浓,鸟声啾啾… 可“兰花”似乎总是在为别人做嫁衣,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桃花都送给了别人,她自己什么也没有。 一阵清风吹进院子,蔡昭姬闻到了兰花的芬芳,她的心境也仿似她的小名“兰儿”一般… 花儿似人,兰花不媚时俗,不与群芳争宠… 或许,这便是她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终于,过得良久,心头“唉”一声,蔡昭姬调整好心情,她再度面向曹操与荀彧。 “兄长与荀令君讲的,我知晓了。” “羽弟那边,我去与他讲!” 皓齿轻启,一句话中饱含着无尽的妥协与无奈! … … 江东,冬至日。 此刻,一处高台拔地而起,就坐落在长江沿岸。 距离吴郡不远处这里,此刻灯火通明! 寒风凛冽,将高台处“陆”字大旗吹拂的猎猎作响。 高台下早已设好了酒宴,然而百官无一人就座,都肃立等候。 他们的身后是超过七万的陆家军! 声势滔天!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高台之处,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陆家,一个没落的氏族,短短几年已经迅速的崛起,乃至于如今…陆字大旗,成为了维系着整个江东半数将士的魂灵! 终于… 陆逊披着披风,迈着龙骧虎步出现在高台上,孙翊早就站在高台上等他! 肃立的百官和列阵的将士们见到昂然站立的陆逊,纷纷拱手。 众人齐呼。 “拜见大都督!” 没错…此刻,在这高台之上,孙翊在所有文武的目光下,将象征着江东最高军事长官的“兵马左都督”的印绶赐给了陆逊。 陆逊双手捧起印绶! 台下的七万陆家军登时高呼。 “大都督!” “大都督!”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这一股声浪几尽滔天! 陆逊的声音适时而起。 “末将陆逊收山越,安江东,如此功勋全赖主公提携,今日,主公赐我江东左都督之官衔,荣耀备至!陆家军必誓死捍卫江东!” 言及此处,陆逊顿了一下,再度提高了音调。 “值此冬至时节,我奉主公之命与众将士同乐!上酒,奏乐!” 一时间,鼓乐齐鸣! 无数腰肢细若扶柳的江东舞姬…于这高台之上跳起了柔美的舞蹈。 似乎… 江东文武、江东甲士…每一个都因为陆逊受封“大都督”的官衔,而欣喜不已! 当然… 得此殊荣,他陆逊值得! 要知道,困扰了江东十数年的山越之乱,便是在他的手中,走向终结! 如今的陆家,已经成为了江东八大家族之首! 倒是台下的孙权、周瑜、鲁肃,他们遥望着高台之上,心情极致的复杂。 “公瑾?这江东兵马大都督本该是你的!”孙权感慨一声。 鲁肃亦是小声附和道:“公瑾用了足足一年方才击杀黄祖,可这陆逊一个月内却收编了五万精壮的山越!这是巧合么?” 呼… 周瑜轻呼口气,“或许,是吧…” 他眼眸微眯,望向高台上那意气风发的陆逊,口中轻吟。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咱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北拒曹操,只要在这个问题上,陆家军是站在江东这边!那一切都能商量!” 历史上,真实的周瑜才不是个‘嫉贤妒能’的性子! 历史中,最真实的周瑜,能当得起名副其实的“国士无双!” 反观,此刻高台上的陆逊,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台下的周瑜等人… 他的嘴角咧开,一抹欣欣然的笑意戛然而生。 做到了! 在兄长的帮助下,他…陆逊做到了! … … 冬至节,荆州,大街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语,美人与名士暗香顾盼,满路春风。 此刻,燕雀楼内,无数荆襄名士齐聚于此。 今日是冬至,是极其重要的节日,成群结队的祭祀过后,自然少不得三、五好友去酒肆中畅聊一番。 故而,整个街道上热闹非凡。 只是,这燕雀楼是荆襄有名的名士汇聚之所,寻常人,不经引荐,可未必能进得去。 “公子?如此街巷?如何寻觅目标?” 杨修的身旁,一名心腹仆从低声问道。 杨修一边回答,眼眸始终不断的瞟向四方,似是还在寻找什么,“烛龙书信指名,那女人偷摸着来此燕雀楼,势必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 “便是为此,她绝不敢大张旗鼓的坐奢华的马车,为了掩人耳目,或许会坐一驾不起眼的马车,可她又身份贵重,必定十分爱惜干净,只要寻到这类低调且洁净的马车,便是八、九不离十!” 言及此处… “公子,你看…” 心腹仆从按照杨修的吩咐,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架普通到极致的马车。 虽然普通,可偏偏整个马车极其干净,只是,很少人会去仔细观察! 杨修也注意到那马车,从车帘往里张望,是个精心打扮一番的女人。 当即,杨修不漏声色的从这马车身边经过,就在与马儿交错之际,袖中一枚银针漏出,“嗖”的一下扎在了马的大腿上。 “得得得…” 马儿果然惊了,撒开前蹄嘶鸣一声,继而又跑又跳,人流惊呼着慌忙让开,已经有人被撞倒,场上顿时大乱。 马夫被甩开,马车内的妇人惊叫一声,努力的去摸缰绳,但眼看着要被摔下,情势危急! 杨修微微一笑,几个箭步,旋即纵身一跃上了这惊吓的马儿,用力勒紧缰绳,勒得马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杨修拍着马颈轻轻安抚,终于让它平静了下来。 杨修翻身下马,马车内的夫人亦是惊魂甫定… 可她看到了杨修,这位眼前公子的高贵、清华之气一下子便吸引了他,莫名的红了脸。 “多谢公子。” 妇人吟出一句。 杨修也在观察着她,没错,是她,是她,就是她,荆州蔡氏的长女,刘景升的夫人——蔡氏! 杨修拱手:“幸而没有伤人,夫人下次坐马车,还是要稳妥些。” 蔡夫人轻轻抿嘴一笑。“平素里很少乘这马车,倒是不知这马儿为何惊吓。” 似乎,惊觉说的有些多了,见马夫与婢女已经回来,蔡夫人阖上帘子。“多谢公子了,先告辞了!” 她不忘从窗子处多看了杨修一眼。 “哒哒…” 马车渐行渐远。 杨修则是眯着眼望着马车… 一旁的仆从赶来。 杨修低声感慨道:“烛龙说的没错,这女人有古怪!” “公子怎么看出来她有古怪的?”仆从好奇的问。 “直觉!”杨修轻声道:“我对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话刚刚落下。 “公子…” 一名婢女缓缓走到杨修的面前。“我家夫人请公子去燕雀楼一叙!” 呼…杨修一惊。 他正琢磨着,怎么尾随蔡夫人,混进那名士汇聚的燕雀楼里! 现在倒好,这是意外之喜! ——“多谢夫人,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 … 荆州,新野城。 一处馆驿… 远远就听到,两个年轻男人的交谈,两人均是风度翩翩,一人手握羽扇,不时的摇晃。 “请问公子是那部兵书啊?” “六合阵法!” “不可能吧?这部兵书早在世上绝迹五百多年,风闻,他被楚襄王埋于坟中!为他的父亲殉葬了,真是可惜呀!” “不错,六合阵法确实埋进楚王墓里了,但这几百年下来,会不会被盗墓人挖出,又会不会流落于街巷书肆,更会不会被某位公子,以千金购得之后藏于这高楼危阁!” 言及此处… 一位公子轻轻的使了个眼色,一楼与二楼连接处的梯子便被撤了下来。 哪曾想,就在这时。 “咚”的一声,一位公子向另一位公子跪下。 ——“先生,救我” 没错,这位跪地的公子正是荆州的长公子刘琦,至于另外一位手握羽扇的公子,乃是诸葛孔明! “公子何故如此?” “在下有言在先,若谈及令父病状,或荆州世子之争,在下擅不敢议,只会即刻离去。” “先生…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外人,你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似乎…诸葛亮没法推脱了。 刘琦与诸葛亮一番攀谈,将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娓娓相诉。 诸葛亮演的逼真。 最后语重心长的感慨道:“公子一定还记得当年重耳与申生兄弟的故事吧?晋献公听信谗言,想杀掉自己的儿子们。申生留在京城,却祸从天降,重耳逃亡在外,最后安然无恙!” 诸葛亮这话是另有所指… 重耳与申生是春秋时期晋献公的两个儿子,后来晋献公宠爱妃子骊姬,骊姬生了儿子,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晋献公糊涂,听信了骊姬的话,开始对申生和重耳下手。 当时,申生是太子,他选择留下来,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弟弟重耳选择逃亡避祸,多年后才回国,成为了新一代的君主,就是赫赫有名的晋文公。 这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 在政治角逐非常激烈的时候,谁留在帝都谁没命,谁逃出去谁的前途一片光明! 似乎…是担心刘琦没听懂。 诸葛亮更添语重心长。 “公子啊,如今尽管你父亲是荆州牧,可整个荆襄的兵权都握在蔡氏之手,你若是想活命,那最好便遂了蔡瑁所愿,离开荆州,请命驻守江夏!” “黄祖被孙权、周瑜灭了以后,江夏缺个太守,黄家水军缺个统帅,你去那边,正当其时!” “江夏是荆襄的重镇,那里驻兵数万,粮草军械更是不计其数,你驻守江夏,反倒是能对荆州虎视眈眈,你与我家主公联手,蔡瑁若敢妄动,他便会有所顾及,这便是遥相辉映,以远制近之策。” 呼… 听到这儿! “啪嗒”一声,刘琦向诸葛亮下跪。“谢先生指教!” 从驿馆走出,出了南城门便是长江,此刻的刘备早已在长江沿岸等候着诸葛亮。 见他走出,刘备慌忙迎上。 “先生…” 诸葛亮轻轻摆手,示意刘备不用开口, “琦公子这里已经部署完毕!他会请命去江夏驻军。” “接下来,便看子龙那边,蔡家的这位夫人,便是主公破局的关键!” “希望子龙那边一切顺利,能拿到这妇人的证据!以此要挟!” 言及此处… 刘备抬眸,“孔明如此部署,那这荆州当落入公子刘琦之手!” 这么一句话…刘备言语间竟有几许黯然与惋惜。 “主公…”诸葛亮的话推心置腹。“我略通医术,方才观公子琦气色,他非久命之人,荆州落入公子琦之手,那便是如同落入主公之手一般!主公放心即可!若然天下三分,主公当取一分!” 一望无垠的江水还在翻涌。 江面上的两人,却迎面闯进了这荆襄的劲风之中!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娶百房夫人,也比不过一个姐姐 杨修风尘仆仆地策马来到燕雀楼外。 在蔡夫人婢女的安排下,如愿进了此间。 燕雀楼内点着淡雅的熏香,可杨修的心情却极其紧张,他四处张望,却发现这里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敢问这位姐姐,素闻襄阳燕雀楼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诗酒贺词的场所,可…这其中…” 杨修没有把话讲完,他伸开手…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这燕雀楼内?哪有什么文人墨客? …也没有吟诗作对,满目所见,乃是俊美的少年与一位位三旬以上,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她们彼此畅饮,细聊… 不时,有撩拨的动作传出,若是哪一位妇人与哪一位年轻后生看对了眼儿,便会彼此搀扶着往楼上行去。 鬼都知道,他们去做些什么! 一幕幕,跃然于杨修的眼前。 简直… 这燕雀楼简直…简直就是青楼、红馆的翻版。 来这里找乐子的是妇人,而在此间卖笑的则是那些俊美的男子。 杨修感觉世界观都震碎了… “咯咯…” 见杨修惊讶,那蔡夫人的婢女“咯咯”笑道:“文人墨客吟诗作对、诗酒贺词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许多年轻公子第一次来到这里也会拘谨,不过…习惯了就好了,杨公子不妨四处逛逛,觅一位有缘的夫人。” “可…除了你家夫人外,我并不识得她们哪…” 杨修回道。 婢女莞尔一笑。“若是公子识得这些妇人,那才麻烦呢,此间本就是找乐子、逢场作戏的场所,彼此间…不问姓名,不问过往!杨公子不妨把这儿当成一场梦!” 呃… 这下,杨修懂了! 这还不同于青楼的翻版,这简直是一处俊俏后生与美艳妇人放纵的乐园! “多谢姐姐…” 杨修拱手,那丫鬟笑着便离去了。 呼… 杨修深深的呼出口气,打从心底里感慨。 “烛龙的情报没有错…蔡夫人真会玩!” … … 许都城,白马侯府。 陆羽在写着一些新政。 似乎…北境平定之后,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索性将这些想法付诸于笔墨! 罕见的姐姐蔡昭姬亲自为他研磨,看着弟弟的字迹,仿似回到了小时候,她在教弟弟“飞白书”字体时的情景。 室内香烟袅袅,无限静好。 忽然只听得“嘭”的一声,陆羽手握的笔竟是断了…这很罕见。 蔡昭姬露出一抹惊讶。 陆羽却是微微一笑。 “看起来,这一则新政注定不会是一蹴而就!” 言及此处… 陆羽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望向蔡昭姬。“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陪我了?太学那边休假了么?” “不休假就不能来陪羽弟聊聊天么?”蔡昭姬反问一句,言语间露出了几许幽怨。 这样子…就像是被关在冷宫多年的小怨妇一般。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羽挠挠头,解释一句…似乎,在蔡昭姬面前,他总是长不大的样子。 当然… 莫名的,陆羽有时候会想到那一夜… 便是为此,他心头对这位姐姐…多出了许多莫名的情愫! 只是这一抹情愫,在昭姬姐刻意的回避下,一次又一次的被埋藏了起来。 “好了,姐姐与你说个正事!” 蔡昭姬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 “正事?”陆羽抬眸。 蔡昭姬的话接踵而出。“姐姐替你又讨了一房夫人!天子特许,一门侯府三夫人,这算是咱们白马侯府莫大的荣耀了!” 啊… 啊… 蔡昭姬的话让陆羽几乎愣住了。 “夫人?又一房夫人?”陆羽一摊手。“怎么好端端的一门侯府就要变成三夫人?谁家的女儿呀?” 陆羽很是好奇… 当然,这种事情他其实也看透了,大汉就讲究这等政治联姻、门当户对。 若是有人打破这种阶层间的联谊,往往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爆炸性新闻。 比如…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 而往往打破这种阶层,需要的是男子或女子的特别之处。 依旧是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例子。 在他们的爱情故事中,一个最大的前提,便是司马相如足够的帅气,足够的吸引人,这点倒是与手机屏幕前的诸位观众老爷类似! “姐,你就莫要卖关子了?是哪家的姑娘?” 陆羽好奇的问道… “西凉的郡主,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马腾之女——马云禄,这算是将门之后吧?似乎…咱们白马侯内还没有将门后裔!” 蔡昭姬款款言出。 嘶… 倒是陆羽,他呼出一口气。 ——马云禄! 说起来,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昔日里…钟繇传回的书信中,也屡次提到这位塞外的女将军,他用的辞藻是——剑眉冷目,一身英气! 下意识的,陆羽会联想到雍凉女子的彪悍! 没错,与羌族接壤的西凉,雍凉女子是很彪悍的…至于彪悍到何种程度? 西凉女子种地时,身边会带着一根长矛,一声锣响,羌人进犯,女子们提起长矛就去与羌人拼杀,不死不休! 基于这种文化下的西凉郡主马云禄。 陆羽琢磨着,她若是来了白马侯府,那岂不是要闹得鸡飞狗跳! 可… 陆羽抬眸。“昭姬姐?这多半是你那位兄长的意思吧?” “是谁的意思重要么?”蔡昭姬眨巴了下眼睛。“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马云禄的背后是数十万西凉铁骑,是关中平原,娶了他对你没坏处的。” 别看蔡昭姬平素里不接触政务,可对这种联姻后,女子身后的能量极其通透! 何况… 往昔的迎娶,不就很说明问题么? 羽弟娶了万年公主,这才能得到陛下与汉臣的支持; 羽弟娶了夏侯涓,这才能得到谯沛武人的支持; 还有她蔡琰自己,若是没有她们姐弟这层关系,北方士人会支持报社的发展,会任由羽弟这舆论的攻势席卷八方么? 就算是貂蝉、灵雎; 是大乔、小乔…她们背后的势力,又哪一个没有帮助到羽弟呢? 说到底,无论一门侯府多少位夫人,这都是政治需要罢了! 对此,蔡琰无比通透! “怎么不说话了?” “昭姬姐都这么讲了?我还能说什么?”陆羽一摊手… “说说你怎么看的呗?” 蔡昭姬的问话再度传出,陆羽微微一笑。“怎么看?站着看呗…真要我说,娶上一百房夫人,也比不上一个姐姐!” 呼… 这话脱口,蔡昭姬面靥微红。 她转过身,似乎有些羞涩。“羽弟何时学的这般油腔滑调的…” “嘿嘿…”陆羽微微笑,不回话… 蔡昭姬却感受到了此间空气中莫名的暧昧气氛,莲步轻移,迅速的“逃”走了… 陆羽会不时回忆起,那一夜的风流,她蔡昭姬,如何又不会因为那一夜而心头悸动呢! … … 荆州,燕雀楼! 袅袅烟尘,莺莺耳语,妇人与少年勾勒出一副极致的‘酒池肉林’的景象,如梦似幻。 在这一方酒楼里,杨修这样的英俊公子,自然惹得无数妇人的心动。 许多时候,都把杨修给整的脸红了! 他四下去寻找蔡夫人,可…女人太多,蔡夫人在哪?鬼知道… 就在杨修一筹莫展之际。 他骤然发现身侧妇人桌前的果盘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字条,字条的末端,赫然写着两个字——鸡肋! 登时… 杨修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按照字条的要求,借故去茅房… 而在院落茅房后的假山处,一张大手迅速的将他拽了进去。 ——“烛龙!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杨修眼前的正是赵云赵子龙! 赵云颇为谨慎的四处环顾,确保无人注意到这边,方才开口。“诸葛孔明交给我一个任务,收集蔡夫人‘不守妇道’的罪证…” 啊…不守妇道? 杨修一怔,可他很快平复住悸动的心情,似乎有些惊讶,可似乎…此情此景之下,蔡夫人的行为,又是如此的情理之中。 “那?你可收集到了!” 杨修反问。 赵云点了点头。“她在三楼左侧第四间屋子里!” “从后院有一个梯子可以通到三楼,到那边,你一探便知!” 呃… 杨修心头“咯噔”一响。 赵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已经拿到了一些能证明的证据,此番回到新野,势必会交到孔明手中,他有意借此…败了蔡家的名声,扶持刘琦成为江东世子!” 言及此处… 赵云顿了一下。“这些,连同你接下来看到的,都务必第一时间报送给陆统领,让他有所准备!” 尽管满是震惊,杨修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分割许久,从此间假山中走出,杨修则是绕到后院的梯子处… 这里极其隐秘,想来是赵云提前踩点、部署过的。 顺着梯子,杨修行至三楼处… 捅开窗纸,赫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杨修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这一刻,他才知道,何为——贵圈真乱! 他的世界观,这一刻都快要崩塌了! … … 五日后,许都城,白马侯府。 一封加急的信笺呈送到陆羽的桌案前… 当展开信笺的一刻,陆羽感觉浑身一哆嗦,蔡夫人这么“奔放”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到了…穿越前魔都赫赫有名的某家会所! 谁能想到,这位荆州的州牧夫人,豪门望族蔡家的女子! 她…她竟有如此淫邪的一面。 三十如虎… 三十如虎啊! 俨然…年过六旬的刘表,降不住这一只母老虎! “呼…” 陆羽呼出一口长气,心头喃喃: ——“荆州的贵圈是真的乱哪!” 言及此处,他赫然抬头。“典校尉?丞相如今在何处?” “在霸府!” 典韦不假思索的回道。 这里典韦提到的霸府,是曹操近来设立的一处官署,权利极大… 简单点说,所谓的霸府,就是曹操以自己为核心,代替朝廷各官员,管辖地盘中各项军事事物的府属机构。 虽然以往“霸府”并未设立,可本质上,霸府始终存在于曹营之中。 这是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大汉朝廷内掌管军务的是“大将军”与“太尉”,大将军还好,曹操让夏侯惇担任,可这个太尉…自打杨彪辞官后,就始终空闲。 退一万步说,曹操怎么可能让朝廷调派他的兵马,真正意义上参与到军国事物中呢? 故而… 曹操便设立“霸府”,凡是军事要务,均由他于这霸府中定夺! 嘶… 听到曹操在霸府。 陆羽补上一问。 “丞相可是与诸文武在商讨要事?” “并没有,丞相独自一人在霸府之中。”典韦回道。 “那,领我去!”陆羽眼珠子一紧。 得到了这一条“鸡肋”送来的,来自荆州的情报。 接下来,风起云涌荆襄,南下…势必要提上日程了! … … 陆羽行至霸府门前时,看到廊下武士个个执戟,身上的铠甲和战戟的锋芒闪着寒光。 陆羽微微一笑,想不到,自校事府后,老曹又建立起这么一座总管军事要务的霸府,这么一支威风凛凛的校尉! 本欲进入,却听得,其中有说话声。 “今得河北,天下十三州,丞相一人就坐拥八州之地,当封国公,定都邺城,早立世子!” 这声音… 陆羽不陌生,是几位河北的重臣。 “请丞相早日定国,早立世子!” 又一道声音传出… 这是其余河北大臣连声的附和。 听到这儿… 曹操似乎顿了一下,语气中有些冷冽与果决。“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比我还要心急,都下去吧!此事日后再议!” 一干河北文武退了出来,看到陆羽时,微微吃惊。 辛毗行到陆羽的身前,先是行了一礼。 “我等劝丞相更进一步,可似乎听着丞相并不高兴啊!白马侯可知丞相深意?” 陆羽眼珠子一转… 他知道,可他不想说。“诸位河北名士联合在一起都无法窥探出丞相的意思,我如何能够窥探出丞相的想法呢?” “白马侯过谦了。”辛毗补上一句… 就在这时,门口的虎贲军也注意到了陆羽,大声道:“丞相正在寻白马侯!” 陆羽看了诸人一眼,旋即走入霸府之中。 看到曹操,一躬身。 “陆羽拜见丞相…” “坐!” 一改方才的冷漠,曹操主动示意让陆羽坐下。 一方桌案,两人分别跪坐两旁。 “子宇,方才听到了吧?” “丞相说的,是国公?还是定都邺城?”陆羽反问…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其一是国公… 要知道,国公是有封地的,类似于诸侯王…而自高祖刘邦起,就定下了一条严规——非刘姓称王者,天下人共击之! 不夸张的说,若然曹操进一步成为国公,那大汉朝廷的权威将跌入谷底! 汉帝国的朝廷、汉帝国的官员将更不值钱… 而曹操国公手下的官员则将身价百倍! 当然… 这些河北名士不止是这一方目的! 人所共知,曹操能取得今日之成就,所倚靠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以‘颍川士人’与‘谯沛武人’为核心的中层文武,是陆羽算无遗策的攻心与穿针引线! 其中,颍川士族之所以大力支持曹操,双方是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 那便是帝都要选在颍川附近。 这最符合颍川士族的利益! 这也是许都城成为帝都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河北名士提议让曹操进国公,定都邺城…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削弱颍川士族的能量,加强河北氏族与曹氏集团的合作。 用心不可不畏不缜密… 这也是为何,方才辛毗向陆羽请教时,陆羽没有直言的缘故。 “子宇觉得呢?”曹操抬起眼眸。“你觉得我是否该进位国公,又是否该定都邺城!” 嘶…这… 陆羽摇摇头,不置可否,这…他没法回答。 这事儿太敏感了,他若说依旧在许都,那得罪河北名士;若说定都邺城,则是得罪以颍川士人为首的河南士族! 这种媳妇和老娘同时掉水里的题目…陆羽直接选择避开! “丞相,这种事儿我哪能说得准呢?这其中的牵扯甚大,丞相该想清楚,自己做决定!” 言及此处… 陆羽话锋一转。 “今日来此,陆羽是有两件事儿要禀报丞相!” “关于南下荆州的?”曹操反问… 似乎,他一早就预料到,这段时间,羽儿一定会与他商讨此事! “算是吧!”陆羽微微一笑。“其一,我同族的陆逊,已经成功成为了江东的大都督,手中握有七万兵马,这个数量的兵马,便是孙坚、孙策旧部连在一起也比不上!可以说,江东的局势已经尽在掌握。” “好…”曹操提起了几分精神,他展开手边的地图… 手指从北境四州,滑到中原四州,再沿江而下,滑向江东,只不过,当指尖点到荆州时,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 “要取江东,当先取荆州!子宇,这南下荆州,想必你已经胸藏韬略了吧?” 这个… 陆羽微微一笑。 “韬略倒是没有…” “可…我这有一条重要情报,关乎荆州的局势!若然丞相处理得当,或许…可兵不血刃,将荆州收入囊中!” 唔… 曹操眉头一挺。“早就听闻你建立了‘间军司’,掌管情报的收集!” “倒不曾想,这么快,就来了重要情报!” 曹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身子前倾,俨然…很期待陆羽接下来的话。 “说说吧?是什么情报?” 这… 陆羽微微一顿,旋即开口。 ——“丞相,你可知?何为多人运动?”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原来!这便雨露、均沾哪! 桌案上点着一盏烛火,尽管陆羽离去许久。 可…曹操依旧跪坐在此间。 这一夜,他整个内心中是震撼的,是震惊的,他的额头内是震耳欲聋的。 多人! 运动! 按照羽儿讲述的,荆州贵族的行径,简直刷新了他对“疯狂”的认知! 疯狂…简直太疯狂了。 他曹操第一次觉得,与蔡夫人这种玩法比起来,他曹操简直就是个乡下里的土包子,弱爆了! “咕咚”一声,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 曹操的心情尤自悸动。 可就在方才,他依旧是大手一挥,让羽儿去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按照羽儿的思路,取荆州,只要…干掉这个年迈的刘表,只要拿下这位风韵犹存,且放荡淫乱的蔡夫人,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咯噔!” 曹操的心头再度悸动。 就在这时。 许褚步入阁宇。“天色不早,丞相今夜去哪位夫人的阁院?” 嘶… 曹操眼眸骤然眯起,他心头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去分别传尹夫人、杜夫人、邹夫人、卞夫人、刘夫人…让他们来见我!” 啊…啊… 曹操的话委实惊到许褚了。 许褚一双眼珠子几欲瞪出来…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曹操,他甚至心里头琢磨着,丞相今儿这是肿么了? 丞相是疯了么? 似乎是注意到许褚的惊愕… 曹操站起身来,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康莫虑,我只是想体会下荆州贵族的玩法…你按照我的吩咐照做即可!” 呃… 许褚依旧是一脸的迷茫。 “快去…” 曹操用力推了一把许褚,许褚这才吩咐虎贲军,兵分五路,去通知五房夫人。 究是如此,许褚依旧愣在原地。 心头喃喃… “丞相这是怎么了?” “丞相这是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么?” 反观曹操,他始终在笑,比起这“荆州贵族”奢靡到极致的行径… 他曹操更关心的是,羽儿如何利用这点,兵不血刃的夺下荆州! 这于如今的局势至关重要! … … 许都城,白马侯府。 一方清幽的院落内,夏侯涓正在给夫君陆羽的一件披风上绣花纹,她的动作轻灵、迅捷,显得灵动十足,可…似乎因为经验不足,总是纹错,于是…纹了拆,拆了纹。 门外… 蔡昭姬款款朝夏侯涓的院落行来。 一边走,一边询问身旁的丫鬟。 丫鬟则禀报着什么。 “陆公子回来七日,其中五日没有传唤诸位夫人,剩下的两日,大乔姑娘那‘在水一方’住了一日,万年公主送食盒时,留宿在公子的寝居一日!” 听到这儿… “唉…”蔡昭姬摇了摇头。 羽弟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依旧让许多夫人独守空房,这怎么能行呢?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偏偏夏侯涓…她是正室夫人哪! 如今羽弟去她阁院的次数都这般少。 那以后…那西凉女子马云禄再住进来,又是一房夫人,考虑到马云禄西凉女子彪悍的性子,到时候…涓儿这不争的性子,哪里还有半点地位呢? 说起来… 白马侯府内,无论是刘雪、夏侯涓这类的夫人,还是大乔、小乔这类的妾室,亦或者是貂蝉、小灵雎这类暂住于此的客人,她们均与蔡昭姬相处的颇为融洽! 或许是因为羽弟总是不在吧,白马侯府内倒是罕见的少了许多女人间的勾心斗角。 多了的是姐妹间无话不说的情谊! 所有女子因为羽弟而联系在一起,可莫名相处着,却彼此间多了许多羁绊。 碧如…夏侯涓! 蔡昭姬最喜欢的便是她… 勤快、能干,哪怕是身居白马侯府夫人的身份,却依旧隔三差五去穰山捡柴,这种勤俭是骨子里镌刻着的。 委实招人喜欢! 可…让蔡昭姬无奈的是,她却太不争了… 羽弟回来,她依旧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操持好白马侯府,却完全不像公主刘雪般,时而送饭食,时而送汤粥! 也不像大乔一样,通过习练医术觅得夫君的关切与关注… 这已经不是没有心计了,这等不争的性子,在“大宅门”里是很吃亏的! “唉…” 蔡昭姬再度吟出一声。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一顿,当即转身。 “蔡姑娘不是要去夏侯夫人那儿么?”丫鬟连忙问道…… “我去有什么用!”蔡昭姬摇了摇头…“羽弟去一次能顶上我去一百次了,前面领路,去羽弟的书房!看我不揪他出来!” “喏!”丫鬟轻吟一声…微微一笑,当先开道! 这白马侯府的夜才刚刚开始! … … 书房,陆羽在给杨修写信。 半柱香前,蔡昭姬就来到了这里。 她耐心的等陆羽把信写完,方才朗声问道:“羽弟,姐姐近来读书,读到汉武帝的推恩令,有些不懂…羽弟对这些书籍颇为熟悉,不妨为姐姐解惑一番,如何?” 嘿… 陆羽略显好奇。 “这古籍文献中,竟还有昭姬姐不懂的?说来听听!” 蔡昭姬微微一笑,开口道:“羽弟说说?武帝为何施行推恩令?” “这个嘛…”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推恩令,顾名思义,就是为诸侯推私恩,分封其子弟为列侯,这样…名义上是施恩德,实际上是削弱了诸侯王的势力!这一提议,既迎合了武帝巩固皇权的需要,又避免了诸侯王武装反抗的可能!” 讲到这儿,陆羽抬起头,继续道:“推恩令,推行之后,诸侯王的支庶都得以封为列侯,不少王国也先后分为若干侯国,按照汉制,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因此…朝廷直辖的土地扩大!如此这般,汉帝国‘不行黜陟,藩国自析’,这便是推恩令的高明之处!” 言及此处… 陆羽满怀好奇的望向蔡昭姬。 按理说,他的姐姐可是天下闻名的才女,陆羽觉得…不应该不知晓这推恩令啊! 幽气轻呼! 蔡昭姬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她微微颔首,“羽弟这么一讲,姐姐就听懂了,不过…书籍中提到推恩令时还提到了一点,首代藩王死后,藩王世子继承藩王的一半国土,而剩余国土则由世子以外藩王的其它儿子平均继承!” 蔡昭姬说的没错… 推恩令就类似于温水煮青蛙,第一代削弱一半藩王的势力,第二代再削弱…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时至今日,大汉藩王的权利已经微乎其微! 这是“阳谋”,可偏偏…就算知道了这是阳谋,也无济于事。 陆羽刚想到这儿… 哪曾想,蔡昭姬当即一问。“古籍文献中提到这些具体的事似乎有两个名字,姐姐忘了,羽弟多半记得,可能告诉姐姐?” 唔… 陆羽没有多想,当即回道:“首代藩王死后,藩王世子继承藩王的一半国土,这被世人称为‘雨露’,而剩余国土则由世子以外藩王的其它儿子平均继承,这一条则被世人称作‘均沾’,昭姬姐何时对武帝朝时的政令这般关切了?是太学近来讲课的内容么?” 陆羽好奇的问道… 蔡昭姬却是微微点头,没有回答陆羽,而是小声轻吟。 “原来,这便是雨露、均沾哪…” 啊…啊… 登时,陆羽的心头就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蔡昭姬的话还在继续。“这藩王就像是武帝的妃嫔,若是某位妃嫔独得武帝恩宠,那整个帝国就糟了,推恩令都讲究‘雨露均沾’,羽弟讲的头头是道,可到自己身上,怎么…” “姐姐说的…羽弟不会听不懂吧!” 呃… 绕了一大圈,原来在这儿呢! “姐…”陆羽抬眸… 这其实蛮尴尬的,他最喜欢、最心疼的姐姐竟然让他去“雨露均沾” …这事儿,就离谱! “咳咳…” 咳出一声,陆羽正想说话。 却再度被蔡昭姬打断。 “今晚去涓儿那儿!这么半夜了,涓儿还在为你绣披风上的图案呢,再说了,她是夏侯氏的贵女,你回来数日不陪陪她,兄长那边,谯沛一干将军那边,怎么交代?” 这… 陆羽本想答应,毕竟姐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再推迟,就显得不通礼数! 正准备开口… “公子…” 门外一道声音传来。 听出是典韦的声音,陆羽心知必定是要紧的事儿,当即招呼道。 “典都统?何事?” 听到奏事,蔡昭姬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再对羽弟进行干扰。 在正事儿上,蔡昭姬是拎得清楚的! 典韦朗声道:“邪马台国的马队行至许都城,刚于馆驿中住下,就派人登门来求见公子!” 霍… 听到这消息,陆羽还略微有些惊讶。 本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动身前往徐州东海郡,现在正好…人家来许都了,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她们在哪?” “馆驿之中,静候公子!” “那…”陆羽瞧瞧天,的确不早了,按理说…是该去陪涓儿的,只是…邪马台国的船舶关乎到未来大魏的远洋航行,关乎到水战,关乎到将整个天下连成一个整体,干系重大!陆羽不敢耽搁。 他眼眸望向蔡昭姬。 “姐,要么…明儿吧!” 这一句话,自然指代的便是今夜去夏侯涓那边… “明儿个有明儿个的夫人…”蔡昭姬不假思索的回答。“哪有正事儿非要晚上去谈的?是谈的正事儿么?” “…这…是关乎曹营水军的!” 听到羽弟这么讲,蔡昭姬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沉吟了一下,她问道:“这邪马台国的使者是女子吧?” 呃… 陆羽一怔。 从这一怔中,蔡昭姬就窥探出了答案。“看羽弟这表情就知道,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吧!我就说,羽弟怎么会深夜前去!” “昭姬姐,这是邪马台国的使者…正经人!”陆羽解释道。 蔡昭姬摆摆手,才不相信他的话呢。 “白马侯府这么多夫人、妾室都不够你宠幸的?非要去夜会什么别国的女子…羽弟,按理说,你长大了,这种事儿,姐姐本不该劝你,可…迎娶的女人,终究要知根知底,不三不四的女子要千万慎重啊!” 我去… 陆羽顿时内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感! 他想解释,他陆羽是一个很正经的人,他从小在昭姬姐身边受到的教育,注定…他不会做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儿。 可偏偏… 这时候的解释,就有点掩饰的味道了。 “这样…昭姬姐,我解释太多你也不信,不如,昭姬姐陪我一起去,到那里,昭姬姐就知道,我深夜去谈的真的是正事儿!” 前世就有这样鲜活的例子! 人家一对明星男女深夜相会,一待几个小时,对外就说是对剧本… 难道,就没可能真的是在对剧本? 为什么舆论都跑偏了呢? 陆羽要向昭姬姐证明一下! 男女深夜相会,真的可以谈正事儿! 倒是蔡昭姬,她眼珠子转动了下,最后定了定神儿,“好,那姐便陪你去,羽弟只需把我当做一名丫鬟好了!不会影响到你!” 说着话,蔡昭姬从丫鬟处取来了披风,作势就要与陆羽一道去见那邪马台国的使者。 … … 许都城,城郊的驿馆被邪马台国的车队包了下来。 驿馆的院落里摆放着祭祀的牛羊,五色玉圭。 火堆燃起,浓烟滚滚,在邪马台国一名鬼面祭司的主持下,这里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须知… 邪马台国从古到今一直保持着它们特有的“阴间”! 哪怕是祭祀,也是在祭祀一些牛马蛇神… 而与驿馆外的祭祀截然不同的是… 驿馆之中,屋内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木桶的四面笼着轻纱,如烟如雾…热水的蒸汽弥漫得屋内缥缈若梦境。 邪马台国的女王正在这木桶中沐浴,渐渐浮起的涟漪,将此间描绘成一片美轮美奂的图像,而卑弥呼的后背处,似乎被印上了特殊的图卷! 这其中,有邪马台国迷惑国民的巫术… 也有…邪马台国引以为豪远洋船舶的制造图! 月上眉梢… 陆羽与蔡昭姬在一干侍女的引领下,步入此间驿馆,上了三楼…还未进入屋中,陆羽就感受到了其中炙热的水蒸气? 考虑到邪马台国的祭祀本就挺阴间的…陆羽也没当回事儿。 蔡昭姬却是眼珠子眨了眨… 似乎心头生起一抹别样的想法,这水蒸气…该不会是! 果然… 当侍女将陆羽与蔡昭姬领入其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曼妙的玉体…玉体横陈! 这一刻… 陆羽惊呆了,他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蔡昭姬也惊到说不出话来。 似乎…羽弟还真是来谈正事儿呀! “咳咳…” 连续的咳出声。 蔡昭姬被惊到捂住了嘴巴,她慌忙转过身,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叹道:“羽弟…还真是一个淳朴且正经的人呢,不是么…” 言及此处… 她的眼角露出了一抹嗔怪,摇了摇头,低声道:“羽弟长大了,姐姐管不住了!” 一句话脱口… 蔡昭姬已经徐徐走出了此间馆驿,还不忘给陆羽关上了门! 呼… 呼… 幽气不断的传出,蔡昭姬倚靠在门上,这一刻,她的心情无以复加! … … 荆州,新野城。 一曲《凤求凰》正奏到高亢之处,琴声突然无法自制,越弹越快,越弹越急。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诸葛亮略显烦躁的将琴推下案去。 就在这时。 踏踏…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孔明何故如此悲戚?”刘备快步走来,行至诸葛亮的面前,跪坐而下! “主公…” 诸葛亮本欲行礼,刘备微微扬手,示意不必拘泥于这些礼节。 “孔明心中有事?”刘备再度发出这一问。 “算是吧!”诸葛亮眼眸微眯…“子龙已经回来了!” “那…子龙可探明了蔡夫人的行径?”刘备慌忙问道。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是。 欲以正道得荆州,必须扶公子刘琦上位,可欲扶刘琦上位,势必要让蔡家名声扫地,而突破口就在蔡夫人身上。 故而…提及子龙,刘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消息是真的。”诸葛亮轻声道。“机会也出现了…只是,蔡夫人毕竟是内子的亲姨娘,如此这般,内子那边…” 讲到这儿,诸葛亮沉默了片刻。 刘备也沉默,他知道,这一道心关,必须孔明自己迈过去。 终于,良久的沉默后,诸葛亮的面色逐渐缓和,他张口道:“罢了,此事按照计划进行,蔡夫人名誉不受损,主公也没有入主荆州的机会!”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会着令子龙…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呼… 听到这儿,刘备眼眸眯起,他拱手朝诸葛亮一拜。 “多谢孔明了!” 真实的刘备,他对荆州…这么一处落脚之地的渴望已经达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 他才不会像演绎中那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拱手相让! 仁义表象下… 哪怕是“无毒不丈夫”,他也必须坐拥荆州! 特别是孔明的那句话说得好。 ——无毒不丈夫!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暗夜如磐,大王饶命! “唉…” 如烟如雾的驿馆内,传出一道幽幽的叹息,因为热水蒸汽弥漫而缥缈梦境的屋内,一阵清幽的妖香气味儿传入陆羽的鼻腔… 当然… 陆羽没有心情在意这么多。 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回望了眼刚刚小跑着出去的昭姬姐。 这要怎么解释呢? 好无奈呀! 薄薄轻纱后,曼妙的酮体自浴盆中徐徐而起,紧随而至的是一道声音。 “陆盟主似乎很在乎这个婢女!” 卑弥呼的声音传来… 陆羽心头嘀咕了句,“她才不是个婢女呢!” 口中却轻吟道:“每次与女王见面,都让人印象深刻呀!女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看上?”卑弥呼微微一笑,她拨开了纱帘…那玲珑到极致的身材呈现在陆羽的面前,让陆羽的心头直呼一口大气。 卑弥呼的声音接踵而出。“作为邪马帝国的女王,我的身体从来不属于自己,她只属于帝国,属于帝国中万万千千的子民!所以,我是否看上陆盟主,一点也不重要!” “那女王这欢迎仪式委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陆羽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他看到卑弥呼转过了身子,那如凝脂般的后背上赫然纹着几幅图案,而其中最醒目的位置很明显,是船舶的制造图。 只不过每一处都很细微,若不仔细去看,无法窥探清楚那能远洋航行船舰制造过程中的奥妙。 这… 将制造图纹在女王的身上? “咕咚”一声。 陆羽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好特喵的…刺激呀! “女王这是答应我了?船舰的制造图换取我出兵邪马台国!” “是!”轻柔却和缓的一道声音。 “那…合作愉快!”陆羽微微一笑,这个太重要了、 在汉代,整个世界根本没有连成一个整体,哪一个帝国具备远洋航行的能力,能征服海洋,那几乎就相当于征服了世界! 整个世界范围内有太多的资源了… 而这些资源一旦能够完全利用起来,完全足够对抗小冰河期之下,大汉帝国境内资源贫瘠的问题! 甚至…可以提前开启新航路,开启大航海时代,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建立殖民地! 似乎,这么一想,哪怕是因为这“玉体横陈”今儿个被昭姬姐误解…也不算亏! “踏…” 陆羽向前踏步,想要好好的看下这一副船舰的制造图。 哪曾想… 卑弥呼却后退了一步,她用轻纱遮掩住了身子,宛若披着一层薄薄的披风。 “女王这是?” “我们需要一些契约…” “这个好说。”陆羽颔首。“我可以以大汉的名义与你签订合作的契约,帮助你驱逐狗奴国,夺回邪马台国的统治!” 本以为…这样的话,卑弥呼会答应。 哪曾想,她直接摇了摇头。“这些书面上的契约,我们邪马台国从不相信,否则…国民就不会叛乱,狗奴国也不会趁虚而入!” 诶呦… 陆羽琢磨着,这位邪马台国的女王汉语是真的不错,还能说出“趁虚而入”这样的辞藻。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所谓的契约是什么? “那…女王不妨说说,你想要的契约是什么?” 听到这儿,卑弥呼抬起头,她先是环视了眼自己的身子,接着一双期翼的目光转回陆羽的面颊之上。 “我似乎…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言及此处… 陆羽突然感觉额头处一阵眩晕,这是…这是… 下意识的… 他想到了前世许多电视剧桥段中才会出现的情景,那…那妖香?那妖香难道是… 只是短短的刹那之间,陆羽就好似睁不开眼睛了一般… 他只剩下仅存的一丝意识。 他能察觉到自己似乎…在跌倒,却又似乎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给接住,然后…整个世界进入了一片漆黑。 陆羽心头的想法,唯独一句话! ——“大意了,没有闪!” 倒是卑弥呼她从腰间的一个盒子内取出一枚药丸,吃了一颗,旋即芊芊玉手抚触这陆羽的面颊。 “陆盟主,抱歉,作为邪马台国的女王,只能用这样的契约方式,才能让我…让我的国民相信你!” 炙热的唇浅浅下探… 不多时,陆羽的面颊上已经多出了几许鲜红色的唇印! 很阴间… 邪马帝国,哪怕是缔结契约的方式,也一如既往的,极致的“阴间”! … 驿馆的院落中,典韦已经冲破了许多倭人的防护! “本将军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你们速速让开,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典韦的拳头挥起,虎虎生威… 他是听到了驿馆内有声音,很大很大的声音,因为不放心陆羽,故而要闯进去。 可…邪马台国的护卫怎么可能允许他闯入。 双方语言不通,便打了起来… 俨然,典韦的拳头不是这群倭人能够比拟的。 可,莫名的,他们中被打倒了一茬,又出来一茬,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典韦一时半会儿愣是冲不进去。 “这位将军…” 就在这时,那位卑弥呼的贴身婢女走了出来,他懂汉语,可以与典韦正常对话。 “本将军再说一次,你们速速让开,若是敢对我家公子有所不轨,那本将军灭了你们一国!” 霸道… 因为担心陆羽的安危,典韦的声调中满含着颤音。 他有些后悔听从陆公子的吩咐,没有跟进去! 他更没有想到,这许都城附近,这些人竟然敢有所图谋,简直胆大包天! “将军息怒…”侍女提醒道。“非是我们不让开,是因为我家女王与你家公子在建立极其重要的‘契约’,若是你要进入,那会影响到你家公子,怕是将军担待不起。” 闻言… 典韦心一横。“我家公子安危比什么狗屁契约都重要!我再说最后一遍,若是我现在见不到我家公子,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了!” 说话间,典韦从背后取出了双戟… 自打昔日陆羽交代过后,他随时随地都会备着武器,甚至…腰后别着一双飞戟,战马的鞍袋里也藏着一双,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俨然… 自这双飞戟取出,典韦要动真格了,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 “将军…息怒!”侍女无奈,“将军既执意如此,那…那将军且随奴婢去一窥究竟!” 说着话,侍女向诸位倭人示意… 当即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典韦则是跟在那侍女的身后往馆驿楼上行去。 越是靠近,越是听到馆驿中声音雷动。 这… 典韦心头愈加紧张! “前面就是了,将军自己去看…”侍女吟出一声。 典韦踏步上前,屋门没有锁,他本欲直接推开,可…透过缝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而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典韦的面颊登时红了一大片,比红枣都要红! 这… 这… 他赶忙转身,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去。 耳畔中还残存着那邪马帝国女王清脆的声音。 ——“大王饶命!” … “唉…” 驿馆通往白马侯府的官道上,月光之下,一道修长曲线的人影被照射在地上,蔡昭姬没有坐马车,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似有心事! 似乎… 她可以坦然接受羽弟晚上去白马侯府各房夫人、妾室的阁院,却无法接受,羽弟夜宿在一个外域女子的阁宇! 偏偏这女子,还是这般主动… 直接从浴桶中站起,丝毫不加修饰…这也太…太疯狂了吧? 她的行为… 简直与蔡昭姬从小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她认为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的,纵然是要怎样,也应该是发乎情,止乎礼…不应该这么放肆。 总而言之,她的心情说不上好,始终低着头… 夜色如磐,蔡昭姬转过了最后一个街道,前面就是白马侯府了。 忽然…一阵幽香袭来,她宛若闻到了什么,然后身子轻飘飘的就要跌倒,是被两名黑衣的女子给接住的。 这是蔡昭姬最后的意识。 她似乎被背了起来,然后走了很远,很远… 夜色愈发的漆黑如墨… 半个时辰后… 蔡昭姬被送到了邪马帝国的驿馆之中,两位侍女将她安放在床榻上。 做完这些,她们不忘询问床榻另一侧的卑弥呼。 “女王?这样就可以了么?” “嗯!”卑弥呼点了点头…两位侍女迅速的退了出去。 卑弥呼看了眼熟睡的蔡昭姬,她再度取出那熟悉的“药丸”塞入了她的嘴巴里。 似乎能感受到蔡昭姬的身子渐渐的变得炙热! 犹如火焰一般在身体的各处翻涌…她醒了,却又好似迷离着,她没有注意到床榻另一边的卑弥呼,却看到了身侧尚在熟睡的陆羽。 ——“羽弟…你…你怎么在这儿?” ——“…羽弟…羽…我…” … … 荆州,新野城。 甘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着菜酱,他穿着短打粗布衣裳,将一捧捧藿蔡放入陶缸,又放入粗盐和酱,用一根木杵心不在焉的捣着。 跟着刘备这些年,她简朴惯了,许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只是,虽然看着她是在微笑,可明显有心事。 终于… “砰”的一声,她抛下了木杵,小跑着往门外行去,却正碰到了来复命的赵云。 “子龙…” “夫人…” “借一步说话!” 三言两句,两人步入了衙署内的一方假山之后。 确定四周无人,甘夫人方才张口。 “子龙,这样的日子我忍不下去了…每晚看到…看到刘备那张虚伪的面颊,我就…就…” 甘夫人的意思,赵云再明白不过… 谁能愿意日日入睡前,日日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一张厌恶的面颊呢? 因为与曹丞相的“孽缘”,甘夫人已经不可避免的回不去了… “呼…” 赵云轻呼口气,连忙安慰道:“夫人,还是…” “你莫要劝我…”甘夫人银牙咬着红唇,她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耻辱之事,想要开口,却喉咙哽咽住了一般,可终究,她还是把话讲了出来。 “近来…刘备不知道从哪得来一块儿三尺高的白玉美人,于是…他每晚就会抱着这个白玉美人入睡,一边搂住我,一边搂住这白玉美人,他还说什么…这白玉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人们常常用玉来比喻君子!更有甚者…更有甚者…” 甘夫人越说越是悲戚…“他会拿这白玉美人与我的肌肤做比较,说什么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人,哪个是玉人!” 讲到这儿,甘夫人的眼角噙着泪花。 她没有再讲下去,可赵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心境… 日日夜夜伴着一个厌恶的人,偏偏…还被他拿自己那如凝脂般洁白的皮肤与…与一块白玉比较,这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夫人…” 赵云刚想说话… 甘夫人的声音将他的话压了下去。“总是拿我与白玉美人比较,我听得烦了,却不能发作,只能故作大方的劝他,说当初‘子罕’不把白玉当作宝,《春秋》对其大加赞美。如今强敌环伺,怎能把这种妖物放在怀里玩呢?简直荒淫惑乱,希望夫君以后不要这样。” “他听到我这番话,明显不悦,可对外却把此事讲述给他的兄弟,让人对我大加赞赏,别人还称呼我为‘神智夫人’,可他却…却开始在夜间对我横眉冷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我受够他了!” 很难想象… 一个女人究竟会被逼迫到何种地步? 才会把床帷之事讲述给另外一个男人。 呼… 呼… 赵云的心情亦是悸动不已,他牙齿咬住嘴唇,心头“咯噔”一响。 他想开口再劝劝甘夫人,可…可他又觉得不该劝! 或许,甘夫人已经到极限了! “我…我想回去,我想…回到北境去…” 似乎是察觉到这事儿,赵云根本做不了主,甘夫人又补充道。“子龙,我…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替我带给曹丞相一句话,就说…就说他还记得那许都城地窖内与他私会的梅儿么?梅儿想他了!” “夫人…”听到这儿,赵云拱手。“夫人的话,子龙一定带到!” “谢谢你…谢谢你!”甘夫人依旧是咬着嘴唇。“你告诉丞相,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我会把父母留在这儿照顾阿斗,有他们与子龙在,阿斗长大后会明白的,求求了,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十几年… 甘夫人身在新野心在许昌… 她…她已经忍不了了! 她不能把最好的年华都“陪伴”在厌恶的人身上! 她…她要回家! … …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迷离中的蔡昭姬一改往昔的矜持,就像是神志迷糊了一般,她微微的眯着眼睛,尽显魅惑之态,却不时的低吟。 “羽弟,抱我…抱我!” 她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浑身燥热难当,要陆羽搂住她才舒服。 两人的衣衫均已汗湿,便如刚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体气蒸熏…闻在彼此的鼻子里,更添得几分诱惑之态。 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一个是仅仅比他大五岁的少女,两人宛若被施展了什么魔力一般,就要把持不定。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女王?为何要成全陆公子与这婢女呢?” 问话的是卑弥呼的贴身侍女。 呼… 卑弥呼轻呼口气。“咱们不懂得汉人的那些规矩,可建立契约仅仅靠咱们的方式也不成!” “我见那婢女对陆盟主眼中有光,陆盟主对她也有留恋之色,何不替她们点破这层窗纸,成人之美呢?” “所以…”侍女眼眸睁大。“女王用了那个药?” 提及那个药的时候,侍女的眼眸不忘瞥向卑弥呼的背后… 在船舰的制造图的一侧,还有一方肌肤上纹着一个药方…这是邪马帝国不传的秘药! 是邪马帝国,之所以一直是母族社会,一直尊奉女王的核心关键。 卑弥呼莞尔一笑,她徐徐伸出右手,再度提起那个药瓶。 “这药丸…力量霸道异常,能令端士成为婬丶徒,贞女化作荡丶妇,只教心神一迷,圣贤也成禽兽。” “我看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却束缚于大汉所谓的规则、规矩,咱们邪马台国最看不惯这些,索性就让他们疯狂一次吧!这也更能加深陆盟主与咱们邪马帝国建立而起的契约!” 言及此处… 卑弥呼牙齿渐渐的咬住唇… 隔着窗子,她望向了东方,从这里往东是徐州的东海郡、广陵郡…而在那海港以东,是她的故乡邪马台国! 她一定会回去的! 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帮手!建立了最坚实的约定! 狗奴国,她势必要从它们的手中夺回自己的帝国与臣民! 暗夜如磐,万籁俱寂! … 当清晨的第一缕眼光照射进此间驿馆。 陆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当即看到的是,卑弥呼坐在床榻外正在上妆… 哈~ 打了个哈欠… 陆羽伸了个懒腰,他还在嘀咕着,昨晚委实大意了,没有闪…着了这位邪马帝国女王的道儿了。 可…伸拦腰的功夫,陆羽的胳膊触碰到了什么。 他扭过头一看… 呃…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陆羽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这… 这什么情况? 昭姬姐…为何会…会躺在他的身旁?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入此魏王宫门者,方能活! 室内点着特殊的熏香,窗外面飘着淡淡的雨。 蔡昭姬还未睡醒,一方案牍上,陆羽与卑弥呼分别跪坐两旁… “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陆盟主应该能看出来,我没有恶意?” “你若是有恶意,现在你和你的族人已经都是一具尸体了!”陆羽的语调冷冽。“所以,这就是你们邪马台国缔结契约的方式?” 床榻上是蔡昭姬,桌案的对面是卑弥呼,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两具身体,而昨夜,陆羽莫名其妙的与她们纠葛在一起,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分毫的高兴,反倒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怒意。 此刻的卑弥呼莞尔一笑。 “我看陆盟主对她,她对陆盟主都有意思,中间唯独一层薄薄的纱纸没有捅破,我便琢磨着你、我已经缔结契约,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索性…成人之美好了!这更能加重我们彼此间的契约,不是么?”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就凭着昨夜卑弥呼的行为,在陆羽的心里,她最心心念念的帝国,陆羽决定,索性他直接就“笑纳”了! 本打算再张口说点儿什么… 卑弥呼的声音当先传出。“你们大汉的女子总是那么娇羞,口是心非,纵是有喜欢的男子也不知去争取!这点与我们邪马台国的女子相比差远了…” 呵呵… 陆羽又“呵呵”了,这是极限阴间哪! 这邪马台国无论是文化,还是行为方式,还真是与大汉截然不同! “这…这是哪?” 就在这时,如百灵鸟般的声音悠然传出,蔡昭姬醒了过来,似乎周围的环境,周围的味道让她觉得陌生。 可…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原本白皙的面颊刹那间殷红一片。 她昨晚…似乎…似乎变得很…很痴狂! 她脑海中尤自闪过惺忪、迷离的回忆,她的身体仿似情难自已,她昨夜痴了一般的抓住羽弟的手,呼喊着那难为情的话——“羽弟,抱我,抱我!” 她素来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可偏偏记忆中…昨夜她就是觉得燥热难当,要羽弟抱住方才舒服! 可那不是她…那绝对不是她! 或者…这会不会只是她…她的一个梦! 蔡昭姬骤然的一道声音,让陆羽略微有些尴尬,昭姬姐本就处处避讳着大婚之日那一夜的情不自禁,如今…又是这副光景。 陆羽下意识的把眼眸转向卑弥呼那边,卑弥呼懂他的意思,当即转身,褪下上衫,露出那密密麻麻的船舶制造图! 口中轻吟道:“姑娘莫怕…我后背上纹着的是我帝国的船舰制造图,陆盟主昨夜来此不过是为此,只是…他觉得男女有别,故而请姑娘替他誊抄下来。” “想来是昨夜晚了,姑娘太累了,直接睡过去了,我便与陆盟主聊了半宿…” 真的… 真的是这样么? 蔡昭姬抬头,她先是望向卑弥呼,又望向陆羽,见羽弟的眼神起初是闪躲,很快又变回了坚定,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 昨晚真的是梦么? 可骤然她发现,自己身体的反应很强烈,那绝不是梦。 这是羽弟避免尴尬嘛? 想到这儿,蔡昭姬低下了头… “这船舰的制造图就有劳昭姬姐替我抄录下来了…”陆羽开口道。 他挠了挠头。“我还有些军务就先走了!” 说着话,陆羽已经离开了此间驿馆… 蔡昭姬怔在原处,眼睛中带着几许迷惘与错乱,还是卑弥呼看出了她心境的复杂。 “陆盟主喊姑娘‘姐姐’,难道姑娘便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才女——蔡琰么?” 蔡琰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卑弥呼自然听说过。 而她听得更多的是,是坊间传言…在中原与北境,你宁可得罪陆羽,那最多,龙骁营会要了你的命,可若是得罪蔡琰姑娘,那陆羽会动用他一切的力量,要了你全族的命! 这… 此时的蔡昭姬依旧低着头。 她这是被认出来了?这…好生难为情呀! … … 荆州,新野城。 落日西沉,暮云四合,一轮圆月正从寒空中冉冉升起,城里的千家万户,渐渐地沐浴在一片轻辉之中。 过了冬至的节气,即将到来的“旦日”,使得节日的灯火就要亮成一片,观灯庆节的人流,开始拥上大街小城的元宵灯会,热闹非凡。 灯会的一角处… “什么事情要这么冒险?约我过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正在赏花灯的翩翩公子,没有人注意到他来到这边的街角。 他是杨修… 而角落内,早就等在这里的是一个斗笠男人,除了赵云外,还能有谁? “甘夫人想回去!” 这… 听到这么一句,杨修一愣。 作为间军司的负责人,他自然知晓甘夫人于整个曹营,于陆公子,于曹丞相意味着什么! 她…怎么能回去呢? 尽管心情悸动,可杨修努力的表现出淡定。 “她告诉你的?” “就几天前!”赵云轻声道…“我能看出来,她已经到极限了,若是继续留在新野,怕会出现变故?” “那‘白帝’怎么办?‘白帝’长大后,如何知晓?谁是他的亲爹?” 杨修急问。 他口中的白帝,自然指代的是刘禅… 不…准确的说,不是刘禅,而是曹禅,曹阿斗! 就像是“烛龙”、“鸡肋”一样,“白帝”是间军司赋予刘禅的‘代号’,尽管他一无所知,可自打他出生起,便是间军司计划中的一环。 “夫人讲,她的父母还留在这里,我也留在这里,足够‘白帝’长大后知晓自己的身份!” 赵云的话接踵而出… 他发现,这段时间潜伏,他成长了许多,特别是心思的缜密上。 这曾经…是他各项属性中最弱的一环! 当然,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如今的成长的方向已经往“六边形战士”的模板靠拢! “那…” 杨修哑口,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花灯点亮,杨修沉吟片刻,长吁一口气,他反问赵云:“烛龙?你怎么看?” “我不敢做决断,我只能把我的判断告诉你,由你转告给陆公子!”赵云的语气凝重。“在我看来,她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好!我知道了!”杨修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否接回来甘夫人,如果要接…如何接?这不是他们一个间军司能够解决的。 这需要陆公子集结校事府、龙骁营全部的力量。 “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说完要事,赵云扶了下斗笠,就打算离开。 “等等!”杨修连忙喊停。“陆公子刚刚发来新的任务…本打算密信于你,现在直接交给你吧!” 说话间,杨修从怀中取出一封字条交到了赵云的手中。 不忘嘱咐一句。 “看过后,即焚毁!” 赵云缓缓展开,一行篆体小字跃然眼前,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赵云吓了一大跳。 惊觉赵云脸色的变化。 杨修连忙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赵云缓缓抬眸,语气更添得几分郑重。“诸葛孔明交给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任务!” 这… 杨修一愣。 诸葛亮与陆公子想到一处去了? 短暂的沉吟,杨修朗声道:“无论如何,先按照计划行动,你务必小心…” “诸葛孔明既能与陆总长想到一处,这说明他这个人并不简单,但终究…咱们要坚信,诸葛孔明不会是陆总长的对手!” 说到最后,杨修的眼中释放出一抹光,一抹果决的、坚毅的、夺萃的精芒! … … 许都城通往洛阳的官道上,马蹄嗒嗒,队伍延绵,曹操坐在车上,神情严肃。 北定四州,如今…以洛阳为中心,北面青、幽、冀、并! 中原司、徐、兖、豫… 除此之外,马腾接受了曹操的提亲与九卿之位,与马云禄一道赶赴关东,算上他的凉州之地,整个天下十三州,一多半因为曹操的缘故连成了一个整体! 而曹操本欲进“国公”之位… 哪曾想,天子直接册封曹操为魏王,这算是天子给了曹操最大的面子,也给了自己与汉室最后一份尊严! 而不知何时,洛阳城已经重铸完成。 曹操没有选择定都邺城,而是将大汉的故都“洛阳城”作为大魏的国都,以示…大魏受命于大汉! 这亦是给足了天子面子! 从此之后,大汉的朝廷与大魏朝廷彻底独立,双方保存着仅有的默契。 ——井水不犯河水! 今时今刻… 曹操带着百官浩浩荡荡的迁徒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王国。 当然… 其中自然也有官员在无声询问,汉朝的国法,非刘姓不可称王,如今曹操却称王了,他会迈出称帝的那一步么? 还是说,他会沿江而下,在攻取荆州后再行称帝!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人人都怀揣着陌生而敬畏的心情,遥遥望向远处这座新的都城。 洛阳的王宫比起许都城的皇宫要恢弘百倍,便是昔日还未被焚毁前的洛阳城,也比不上这一刻恢弘的一成!。 罕见的是… 以荀彧为首的一干颍川才俊,似乎对曹操受封“魏王”没有太大的抵触,他们公开上书庆贺! 北方士人虽有些对“大魏都城”选择的微词,但也上书称颂! 当校事府将此事报送给陆羽时,他还多少有些意外! 或者说… 因为天子的决议! 因为洛阳成为了帝都…这符合了颍川士人的利益! 这也让他们与大魏的基业依旧能够深度的捆绑在一起。 只是… 陆羽望着浩荡的马队,心头喃喃:“按照老曹的性子,既迈出了这一步…势必会肃清一些人,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是非黑即白!庆幸的是,荀令君没有像历史上那般挣扎与愚忠!” … … 许都城,馆驿之中。 一具曼妙的女子背部呈现在蔡昭姬的面前,蔡昭姬不为所动,只是手腕微扬,一边窥探的女体背上的图案,一边详细的记录下来。 太多了… 羽弟交给她的这个任务,她足足记录了十几天依旧没能完成。 主要是,这些纹在身上的船舶制造图太小了,需要很仔细很仔细的去看,很多地方,都需要反复看上许多次。 不过… 一来二去,蔡昭姬倒是与卑弥呼熟络了不少。 “今日,陆盟主跟随曹丞相去魏都,蔡姐姐怎生不去?” 卑弥呼当先问道。 蔡昭姬一边绘画,一边答道:“太学尚未搬迁,自然我便先留下来…等魏都那边稳定了,在与羽弟商议,把许都这颍河之畔的太学搬回洛水之畔…” “噢…”听到这儿,卑弥呼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她话锋一转。 “蔡姐姐?我发现你总是有心事!” “心事?” 蔡昭姬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没当回事儿。 卑弥呼却是一句比一句深入。“蔡姐姐是喜欢你那位陆羽弟弟吧?” 啊… 骤然的一句话,让蔡昭姬手中的笔一顿,竟是涂抹错了一部分。 卑弥呼的话还在继续。“你们汉人的女子就是这样,总是讲究什么矜持,哪怕是看上了哪个男子,却也要故作矜持,欲迎还拒的含蓄,哪里像我们邪马台国的女子,会主动出击,会争取…” “女人缘何只能被挑选呢?缘何就不能主动去争取我们想要的呢?蔡姐姐怕是不知道吧,我们邪马帝国女性的地位是高于男性的,我们一个女子可以嫁予三名男子!” 这… 卑弥呼的话让蔡昭姬眼眸抬起,她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语气的磕绊。“不是…我与羽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哪样?”卑弥呼的话愈发的一丝不苟。“不就是世俗的偏见么?蔡姐姐觉得是陆盟主的姐姐,如果有非分之想,会被世人厌弃…” “可殊不知,你们并不是亲姐弟?更何况,我虽与陆盟主接触不多,却也能看出来,他不是那么看重世俗,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是个敢于打破世俗、传统的人?” “弟弟都如此?蔡姐姐缘何处处拘着呢?姐姐嫁给弟弟,做弟弟的一房大夫人,又有何不可?” 呃… 卑弥呼的一番话,在蔡昭姬听来委实惊世骇俗。 可偏偏,每一句,每一个字又富有道理,让人…不,准确的说,是让她蔡昭姬心驰神往! 这就是?外域的女子么? 她们竟如此的敢爱敢恨! 有那么一瞬间,蔡昭姬竟对邪马台国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呢? 当然… 关乎羽弟的部分,经过卑弥呼这么一番撩拨,她的心头愈加的悸动不已! … … 清晨,晨曦微明,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洛阳城新王宫外闲聊,王宫的门环上结着红绸,大门紧闭。 显然…这座恢弘的宫殿正在等待着他的主人——魏王曹操! 陆羽也在官员中间… 只是,他站在一角不刻意的与人攀谈。 倒是“好大哥”夏侯渊,“生意伙伴”曹洪主动走到他的身边。 “子宇,正找你呢!” 夏侯惇靠在了陆羽身侧的墙上,“我正琢磨着,邺城户籍更多,城池更坚固,粮草也更充足,可缘何最后大哥选择定都在洛阳城呢!这中间有什么缘故么?” “是啊,子宇脑子转的最快,你倒是给我们讲讲。”曹洪也补充一句。 这… 陆羽眼珠子转动,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不重要,两位大哥就莫要执着了!” 倒不是不重要,是陆羽根本没法讲… 洛阳离颍川近,这里是河南氏族的根据地; 而邺城隶属于北境,是北方氏族的中心。 说到底,这是交易! 是魏王与核心谋士层的交易… 你忠心辅佐我,我便把都城设在你家族的附近,让你的家族成为整个帝国首屈一指的大族! 只是… 在核心谋士层的选择上…究竟是选颍川氏族?还是北方氏族? 这就要看曹操的权衡了。 而历史上,因为荀彧、荀攸忠于汉室的缘故,曹操并没有坚定的选择“颍川”这边,这也是酿成荀彧悲剧的一个重要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件,才让河南氏族的领军人物,从荀氏…转为了司马氏! 当然,这一世因为陆羽的缘故,荀氏一族并没有在曹操晋位“魏王”一事上,进行剧烈的反抗。 相反,大魏与颍川士人的关系如今竟是异常的牢不可摧、坚如磐石! 这是深度捆绑! 只是,这些都是机密,自然不能为外人道! “说说呗…”夏侯惇满是好奇…“你若是不说,我便喊你岳父来,看看他这岳父在你这女婿面前,问话好使不?啊…哈哈哈…” 说着,夏侯惇就开起了玩笑,打算去招呼夏侯渊来。 就在这时。 鼓乐之声响起,乐队仪仗引着魏王曹操的戎辂缓缓行来。 曹操高坐在戎辂之上,百官分跪两侧。 ——“恭迎魏王!” 曹操则是摆摆手,示意百官起身,似乎是因为注意到了陆羽,他忙命人放下戎辂,行至陆羽的面前。 “恭迎魏王!” 陆羽也补上一句,曹操却是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勾肩搭背的两人一道往宫殿中行去。 一边走一边不忘询问道。 “我特地命最好的匠人为你兴建的‘白马侯府’可去过了?” “还没有!”陆羽如实回答。 “哈哈哈!”曹操笑着继续道:“待会儿去看看,那洛水从你家府邸穿过…” 呃…陆羽一怔,洛水从他家府邸穿过!乖乖…洛水多宽,陆羽自己都不知道…从他的府邸中穿过,那…得是多大的宅子呀? 正想致谢… “来…子宇!”曹操一把抓住陆羽的胳膊:“今日这魏王宫开府,你与我一道踏入!” 曹操心情晴朗… 他拉着陆羽步入这魏王宫阙,行至门前时! 他脚步一顿,看了陆羽一眼… 陆羽不明所以… 曹操则取过一支笔,在宫阙的大门上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活”字! 旋即…“哈哈哈哈”,魔性的大笑声响彻… 待得笑声落下,曹操压低声音询问陆羽。 “子宇,你可知,这一方活字是何含义?” 闻言… 陆羽心头一怔,他左右环顾… 真的要说嘛? 要知道… 这“活”字可不是杨修那所谓“门下有活,视为‘阔’!”,他的真实意义是——众公卿文武,入此魏王宫门者方能——活! … …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我的貂蝉在哪里! 魏王宫,门内加活… 按照杨修的理解,那势必是一个“阔”字,是魏王嫌府门太阔气,需要拆了重建。 可事实上,曹植《铜雀台赋》中的两句就道明的真相。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这是“恭于上京!” 门内加“活”,入此门者方为活! 只有承认老曹为魏王者,只有彻底站队老曹这边者,方能存世、存活! 只是… 这一层意思。 “哈哈哈哈…” 看到陆羽沉吟,曹操心里琢磨着,羽儿多半是猜到了,当即,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 旋即,第一个迈着龙骧虎步往宫内行去。 身后百官中… 荀彧与荀攸彼此互视。 荀彧当先开口。“以时屈伸,以义应变,局势会变,人或许…终究也该寻势而变!” 荀攸沉吟了一下。“叔父的功业已经无愧于汉室,如今的魏王之衔,亦是汉室的选择,无论如何,我们荀氏都没有做错,叔父莫要苛责自己就好!” 苛责? 荀彧微微一笑,他抬眼望向尤自站在宫门处的陆羽,语调压低,轻吟道。“愿这一方父子,真的能为万世开太平…” 言及此处,荀彧大踏步第一个迈向此门。 ——入此门者方为活… ——入此门后,万世方得太平! “荀令君…” “白马侯!” 宫门下,陆羽与荀彧彼此互视… ——“荀令君请!” ——“白马侯请!” 陆羽没有跟随曹操当先迈入,他扶着荀彧,一步一步的迈入此宫阙之中。 不多时… 诸位公卿拜过了魏王。 徐徐退去…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 马上的骑士宛若十足的疲惫,可他依旧快马朝这边赶来,疾驰而过,宛若一道旋风一般! 行至陆羽面前时…马上的骑士一个翻身,拱手递上一封书信。 ——“陆统领!间军司密报!” 间军司? 陆羽一怔,迅速的展开了密报。 而这密报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他的眉头紧锁… 这… 烛龙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陆羽一刻不敢停留,当即转身,快步再往魏王宫行去! … … 夜色已经降临,貂蝉冒着风站在洛阳城内,洛水之畔,这座新的白马侯府的后门之处,洛水从中穿过,整个府邸便宛若花园一般! 如今…这后门是敞开的,她望着大门…似乎在痴痴的等待着什么。 风吹着她的衣袖,显得那么单薄凄凉,身旁三岁的小灵雎用小手拉拉貂蝉的大手。 “娘?在等什么?” “等…” 貂蝉本欲说话,可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却又偏偏很想说。 最终,她蹲下身子,“你那大哥哥告诉娘,今晚会有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回来,娘在等他!” 貂蝉口中的大哥哥,自然是指代的陆羽… 昔日,陆羽答应吕布的条件中,就有一条——与灵雎兄妹相称。 故而,灵雎尽管才四岁,可见到陆羽时,总是大哥哥、大哥哥的叫个不停。 陆羽对多出这么一个小妹妹,也是喜闻乐见! “大英雄?” 灵雎张口,她似乎还不理解,大英雄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貂蝉耐心的说道:“是大英雄,帮助大汉数十万黎庶驻守边陲,以自己的辛劳,换取家人的安然!在娘的心目中,他便是大英雄!” 噢… 灵雎挠挠头。“可大英雄这么晚了,还没有来!” “想来,大英雄总是很忙碌的!”貂蝉轻轻的摸了摸灵雎的额头。“大英雄要去拯救万民于水火呀!或许…会来晚一些吧!” 这话脱口。 踏… 踏… 貂蝉宛若听到了,身后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她蓦然转身,那假山之下,一身材挺拔、黑袍斗笠的男人正缓缓仰面望向她。 沧桑的面颊上棱角分明,许多细小的伤痕遍布面颊,那一双锐利的眸子更是一瞬间就变得尽显温柔! 吕布…除了貂蝉心心念念的吕布? 这男人还能是谁? 踏… 看到吕布,貂蝉几乎泪崩,她疯了一般的朝吕布跑去。 “娘…” 灵雎不明所以也追向貂蝉。 啪嗒… 貂蝉整个人埋入了吕布的怀中。 还有灵雎,吕布将她举起,灵雎本害怕极了,可当吕布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时,灵雎笑了,“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她突然变得格外的兴奋。 “你就是大哥哥说的那个大英雄么?” 大哥哥? 大英雄? 听到这两个特殊的称呼,吕布的眼眶中竟也多出了几许泪花。 他回答女儿。“应该,是吧!” “噢…”灵雎笑道:“怪不得,你一见到我,就把我举高高!” “哈哈哈…”吕布笑出声来,这些年远离中原,当属回归的这一日,他的心情更加亢奋! 可当他的眼眸下移,看到了怀中垂泪的貂蝉,他的笑容登时收起,他不知道该对貂蝉说些什么? 来这里之前,他曾准备了无数说辞… 可,当真的到这里时,他发现…他哑口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能木讷的伸手去拍着貂蝉的后背。 过了良久… 吕布才吟出一句。 “貂蝉,你还好么?” 曾几何时,每一个边陲的夜晚,吕布都会梦到貂蝉,他最多会问出的一句,便是——你还好么? 当然,吕布也会做噩梦! 他会挺起方天画戟大吼一声——“我的貂蝉在哪里!” … … 魏王宫殿里的曹操骤然瞪大了眼睛。 他豁然起身,抓住身边的宝剑,“子宇,你…你再说一遍!” “刘备近来于新野城得到一块白玉美人,每晚都会抱着白玉美人去寻甘夫人,说是比较两人的肤色,可究竟做了什么,间军司也不知道!唯独可以确定的是甘夫人很痛苦,痛不欲生!” 陆羽细细的说道。“根据烛龙来报,甘夫人特地去与他攀谈过…烛龙的判断是,甘夫人已经到极限了!再潜伏在新野,怕是会引发变故!” 这… 曹操的表情格外的凝重。 他转过身,向左踱了两步后,又向右踱了两步…最终站定,张口道:“子宇,孤知道间军司已经开始了谋取荆州的计划!” “孤本不愿干扰你们,但,孤现在想问,取荆州?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 骤然,这么一个大的问题抛出。 陆羽还没细细的想过,这中间的变化太多了,何况对手是诸葛孔明…许多时候都得相机行事! 具体的时间嘛! “大王,这个…我真说不准!或许是三、五个月,或许是半年、一年!” 陆羽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而且,就算谋下荆州…那也仅限于襄阳与南郡,其余的城池若要攻取,依旧少不了一支可堪大用的水军!比如江夏、江陵…荆南四郡,恕我直言,哪怕现如今能攻取荆州全郡,防守、水战的压力也会极大!故而,大军南下至少会在一年之后!” 一年么? 曹操沉吟,他眯着眼对着墙上挂着的地图。 呼… 一声粗重的叹息。 他等不了一年… 甘夫人也坚持不了一年,他必须迅速的决断! 心念于此… 曹操豁然转身。“子宇,我知道你组建的间军司已经潜入了荆州内部,今日,于这新的王宫内,我发出第一道‘魏王令’!着令间军司半年之内将甘夫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除此之外,孤的霸府也会开始向新野用兵!”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旋即… “呼”的一声喘出一口粗气。 “梅儿已经为孤做的足够多了,孤宁可负天下人,却也绝不负她!” 咯噔… 曹操这话,让陆羽心头“咯噔”一响。 魏王令! 从新野“偷”回甘夫人… 乖乖的…陆羽琢磨着,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啊! 除非…除非用飞的! 没错,唯一能在大军南下之前接回甘夫人的方法,那便是——用飞的,用空军! 嘶…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大魏水战不行,且水战不是短时间能够加强的…那么,可以用空军哪! 可以用空军制衡水军呀! 一旦运用好了,那排兵布阵,将是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 … 白马侯府,一方阁院。 灵雎已经被奶妈抱走,貂蝉则在为吕布试披风。 “这是我亲手缝的披风,一共两件,其中一件赠给了白马侯,另外一件特地留给你…” 吕布低头抚摸着披风边缘精致的绣花,百感交集! 他忽然抬头。 抓住貂蝉的手。 “婵儿,有一桩事儿,我得告诉你!” “何事?” “我与玲绮打算去徐州东海郡!” “徐州?东海郡?”貂蝉大惊失色,“我听白马侯讲,侯成、魏续他们都死在玲绮的手上,如今,夫君你又在边陲立下大功,纵使你的身份揭露,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留在这洛阳也并无不可!缘何…缘何刚回来,又要去东海郡呢?” 貂蝉美目低垂,满满的不舍与留恋… “为了玲绮!”吕布的话十分坚定,“婵儿,看到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边陲立功,那是温侯吕布变回九原吕奉先的过程,那是一个被纸醉金迷染指的少年变回边陲守护神的救赎!” “这种救赎的感觉,让我浑身激荡!玲绮也犯下了许多错,她也需要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份救赎…” 言及此处…吕布顿了一下。“九原吕家欠人的恩情,当还!” “那…为何是徐州东海呢?”貂蝉接着问。“张文远将军,高顺将军,臧霸将军…他们…他们在龙骁营也可以立功?夫君,你是无双战神?你吕奉先缘何就不能留在龙骁营,留在我身边呢?” 呼… 听到这儿,吕布再度呼出口气。 “召我回来时,子宇就告诉我,他有意派一支兵马往海外的邪马台国,征服那里,然后以那里为基,征服天下间其它的大陆?” “其它的大陆?”在貂蝉听来,夫君吕布的这话…简直匪夷所思。 这天下不就是只有大汉么? “我也是第一次看他在信笺中讲述到这些…”吕布眼眸中透漏着些许神往。“此番前来,我是想与他聊聊,看看除了大汉外,天下还有多大?多辽阔?我的方天画戟能否驰骋于其中!” 帮吕玲绮赎罪,此为其一! 其二,则是吕布对那所谓“其它”大陆的向往,他是天生的战士,他热衷于骑在马上,于乱军丛中往返厮杀! 他对神秘的领域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夫君,决定了?” 貂蝉再问… 吕布没有回答,只是他的眼眸变得愈加坚毅! 貂蝉也没有再劝,她只是轻轻的整理着披风… 她…她希望这披风能陪伴着夫君,让夫君在这所谓真正意义上的天地中翱翔,戟震八方! … … 洛阳城郊十五里处,这里是龙骁营的营盘。 此刻,正直深夜… 无数甲士都回军寨中休息,倒是陆羽…他出现在了演武场方向,连带着,还领来了一干工坊、锻造坊、制炼坊的匠人。 诸葛均与曹沐也在其中… 就在今日下午,陆羽联合三坊匠人,准备了大量的材料!且制成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现在看来,是要在演武场试验。 此刻的陆羽看起来也很紧张,他一边看着工匠们的准备,一边口中轻吟。 “鸡子开小窍,去黄白了,入露水,又以油纸糊了,日中晒之,可以开起,离地三四尺!” 他背诵的内容是北宋学者苏轼在《物类相感志》中记载。 说白了,就是所谓的“艾火令鸡子飞”,说人话就是让子弹…啊不…是让鸡蛋飞! 具体的步骤,陆羽已经反复向匠人们讲述。 先是取来一枚鸡蛋,然后去掉蛋液,以引燃的艾火放入蛋壳中,遇到大风,就会飞向天空。 似乎是做完了准备工作。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别说,平日里…夜风很紧,可今儿个却格外的平静。 终于… 一个时辰的等待,总算是来了一阵疾风。 而此间演武场所有的鸡蛋壳在艾火的易燃下…真的都飞了起来… 成千上万… 便宛若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瞬间点亮夜空! “这…”围观的曹沐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向天空。“陆子宇是在施展妖术么?” 诸葛均摇了摇头… 他骤然想到的是陆师傅准备的第二个试验… 似乎…便是在这“艾火令鸡子飞”的基础上,更添得一步的强化。 漫天飞舞的鸡蛋几乎引起了所有龙骁营甲士的围观,数千人纷纷走出军帐…目睹着上空,目睹着火光中的鸡蛋徐徐升腾,这画面…超级治愈! “好啊!” 陆羽也下意识的感慨一声。 果然,西汉,淮南王刘安编纂的《淮南万毕术》中的记载是真的,点燃艾火,真的可以让鸡蛋飞起来。 当然,如果按照科学的方法去解读。 那便是鸡蛋内壳受热之后,气体膨胀向下排出,推动蛋壳向上运动… 在陆羽的记忆中这个原理,卢植的弟子高诱也进一步的解释过—— ——“取鸡子,去其汁,燃艾火,内空卵中,疾风因举之,飞。”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继续…”陆羽当即吩咐。 这次…许多匠人将一个个奇怪的“帽子”摆放在演武场,说是帽子,其实就是用竹篾扎制灯笼骨架,上口和四面糊上纸,底盘放上松脂。 通俗点说,就是后世所谓的“孔明灯”!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不用风,陆羽直接吩咐“点火”! 顷刻间,无数“孔明灯”升起! 它们缓缓的升腾,速度不快,却极其平稳… 成功了!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颇为欣喜的笑容… “师傅?试验这些…是何目的?”诸葛均看的好奇,痴迷于百工的他,自然也想知道其中的原理,以及师傅的最终目的! 陆羽转过身,指了指空中的孔明灯,又指了指诸葛均。 “交给你个任务!” “做这些?奇怪的帽子?”诸葛均反问。 “不!”陆羽摆了摆手,实验已经成功,接下来得干票大的! 陆羽的表情添得几分严肃,语气也变严肃了许多。“这些都是小儿科,工房、锻造坊、制炼坊需要联合起来,制造的帽子,需要能够把人带到天上去!” 言及此处,陆羽从怀中取出一个制造图。 这是,他努力回忆,才从许多书籍的记忆里,提炼出来的,有关热气球的制造图。 热气球的原理与这“让鸡蛋飞”,与这孔明灯几乎完全相同。 且… 陆羽在起点中文网无数本穿越小说中,都看到过有人在古代将热气球做出来! 他决定也尝试一番! 如果成功,那大魏除了骑兵、步兵之外,又多出一支可堪重用的空军队伍! 这对征服荆州,征服天下…将大有裨益! 最重要的… 陆羽实在想不出,除了热气球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把甘夫人从新野城,悄无声息的偷过来! ——进击吧飞球!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刘备的人设,完全崩塌! 洛阳城,白马侯府! 洛水从中穿过,有水的地方就有生机,许多珍贵的鹿与兔子被养在院落中的洛水之畔。 而此刻,正在一处琼楼玉宇内熟睡的便是这府邸全新的主人。 晨曦微明,陆羽从床榻上站起,缓缓走到窗边,抬起头看着鱼肚白的东方,朝阳还没有露出影子。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倒不是新宅府住不惯,而是最近有许多事儿都需要他去处理。 陆羽发现,随着老曹的地盘越来越大,老曹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也莫名的越来越忙碌了… 呼… 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陆羽把最近要处理的事儿在脑海中完全又过了一遍。 第一件事儿,是图谋荆州,用一个说不上“光彩”的方法,兵不血刃的拿下荆州! 虽然不光彩,可与数以万计将士的殒命比起来,其实也还好,正所谓兵不厌诈。 第二件事,则是救出甘夫人… 随着昨夜“孔明灯”与“艾火令鸡子飞”的大获成功,陆羽相信,这个时代是真的可以造出热气球的。 而从新野城兵不血刃、悄无声息的救出甘夫人,这热气球就正当其时! 第三件事儿,则是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 放眼全局,荆州之后,便是赤壁! 诚然…陆羽已经在江东迈下棋子,甚至什么铁索连横、苦肉计、借东风这一系列的戏码,陆羽均是谙熟于胸,可要赤壁取胜,依旧不那么容易! 首当其冲的便是征服长江天堑… 谋略层面的取胜,只能是短暂的占据上风,强大的大魏水师,这是基础,是重中之重。 何况,对手是诸葛亮,是周瑜… 陆羽不敢大意! 按照初步的想法,是让黄忠与吕布去尝试着训练水军,整个大魏…真是找不到可堪水战的良将! 第四件事,则是邪马帝国… 其实,这与建立强大水军是一回事儿,如今能够远洋航行的舰船图册已经誊抄完毕,陆羽势必会派出一队兵马去解决邪马台国的问题,甚至要将邪马台国收入囊中。 应对愈发残酷的小冰河期,有必要把世界连成一个整体! 用全世界最丰富的资源,去抵御气候带来的各种灾害! 而征服邪马台国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当然… 还有第五件事儿,舆论攻击! 在陆羽看来,南下就在眼前了,刘表他可以不在乎,可对付刘备…却必须提上日程。 而对付刘备,最狠的不是消灭他多少有生力量,而是败坏他的名声。 在五件事儿中,刘备这件事儿是最重中之重的! 呼… 想到这里,陆羽“吧唧”了下,不由感慨…多事之秋啊! 其实,还有一件陆羽忽略的事儿,那便是西凉的马腾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已经从关中动身往洛阳而来… 他们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白马侯陆羽! 只是… 这一门侯府三夫人,究竟是福?是祸? … … 初冬的荆州,不比北方,太阳是暖洋洋的。 山上的乌柏树虽然已经落叶,可仍是一派勃勃生机,仿佛春天就要来临。 地上的草,顶上多成了“赭”色,可根边还带着绿意,给人以寒风难吹倒的感觉,这里的冬天仍有活力。 种山深处约五里,密林豁然开朗,一幢茅屋现在眼前,茅屋的门外有一个葫芦,显然,这是一处医斋。 就像是卧龙隐居于卧龙岗,荆州许多名人都喜欢隐居山林之间,这里隐居的是一名中年医者。 “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白袍小将的出现打破了此间的沉静。 细细去看,这白袍小将,不是赵云赵子龙,还能有谁?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学业易成,风骨难得。” ——“伤寒,其脉微涩者,本是霍乱,今是伤寒,却四五日,至阴丶经上,转阴人自利,本呕下利者,不可治也!” 面对眼前的医者,赵云吟出这么一番话… 中年医者面色一紧。 “阁下是中原来客?” “我家公子乃著此《伤害杂病论》之人…” 随着赵云这一句话脱口,中年医者一怔…他环顾左右,确定没有人窥探到,这才急忙引赵云进入草庐之中。 … 一方桌案,两碗清水。 中年医者面对赵云,当先问道:“师叔他老人家可还好?” 他师傅是张仲景,他口中的师叔自然便是陆羽! 说起来… 当初曹操刚刚拿下兖州、徐州时,陆羽一本《伤寒杂病论》救下了无数伤寒患者,让他们捡回了一条性命。 虽然这已经让陆羽声名大噪,但,依旧不足以以“医仙”去称呼。 真正让天下杏林、天下百姓将陆羽称之为医仙的原因是,在他的命令下,张仲景的诸位弟子遍访大汉十三州,去各州医治伤寒! 不论是百姓,还是各州的将士! 这也才是真正意义上,让陆羽“医仙”之名传遍天下的原因! 同样的,陆羽的这些师侄,一个个均在各州郡闯下了一方威名,成为了当地有名的神医,更是收了无数弟子,醍醐救世。 不夸张的说,整个荆州,放眼望去,十个医馆中,至少有五个与医仙陆羽有关。 而赵云眼前的这位医者,在荆州辈分儿最高… 是张仲景的嫡传弟子,如今荆州杏林界的领袖! “陆统领一切安好…”赵云张口道:“只不过,他有一个隐秘的任务想要交给你!” “既是师叔交代,那…在下自当奉命!”中年医者站起身来,拱手待命。 需知,在士人圈子里,师傅与弟子的关系不亚于父子; 而在杏林,师傅与弟子之间建立起的羁绊,怕是尤在父子之上,杏林格外看重这个! 而考虑到《伤寒杂病论》以及陆羽“医仙”之名,这些师侄对他的吩咐,亦是敬若神明。 “这两个医者?你熟悉么?” 赵云取出一张纸,上面赫然有两个名字。 中年医者看了一眼… “不知道…将军要寻此二人作何?” “我打听到,荆州牧刘表的夫人蔡氏,每月总是定期从这两个医馆取药,陆统领命我打听下,她取的是什么药?”赵云如实讲。 “这个好说!”中年医者微微一笑。“正巧,这两个名字乃是老夫的弟子!只是打听的话,老夫可以将他们唤来!他们也极其敬仰陆医仙!” “那就多谢了…” 赵云拱手… 他在这边完成的是诸葛亮与陆羽同时交给他的任务。 无论是诸葛亮,还是陆羽,他们都考虑到了,若是蔡夫人私生活不检点,为了避免名声坠落,她势必会服用一些特殊的药材,避免有孕,被人察觉! 所以… 按图索骥,赵云细细的走访。 终于发现,蔡夫人每月都会命婢女分别从这两家医馆取药,而且是分别取不同的几种! 只有把这些药拼接起来,才能够确认,蔡夫人是不是…真的在服用特殊的药材。 基于这一点,之后才能采取对应的行动!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将军稍等,我这就派童子去城中将他二人唤来。” “再好不过!” 赵云拱手,究是他也没能想到,这事态竟是发展的如此顺利! … … 油灯已经烧残了,灰白的晨光稍稍透进来,整整一夜,这座洛阳城新建的报社总部中,灯火通明! 曹植奋战了一夜,精神都有些萎靡,可却依旧没有完成任务。 说起来。 这才刚刚把报社搬来洛阳城,他就接到一个全新的任务,陆羽让他写一版“刘备·黑料一箩筐”的文章。 他是聚精会神,可…想来想去,想到最后,依旧是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刘备的黑料似乎并不好找。 当然… 按理说,曹植是可以请教报社的“主编”郑玄的。 只不过,陆羽特地交代过他,郑玄是不可能帮他总结刘备黑料的! 这是因为…汉末这么乱,可儒学的经学一派,至少在内部依旧是铁板一块儿。 而儒学经学一派第一代掌门人是隐士挚恂,第二代掌门是大儒马融,第三代则有三个有名的弟子,分别是卢植、郑玄、袁隗! 虽然郑玄的学说被称之为“郑学”,可他依旧是儒门经学的分支。 而第四代传人中,刘备就是一个…他师从卢植,算是经学第四代传人,而袁绍的伯父是袁隗,也是经学的第四代传人,故而,袁绍接纳刘备,抛开政治原因,同盟之谊也是一方面。 细细的说来,郑玄的弟子中还有个叫做孙乾的,他如今正追随着刘备… 也正因为如此,郑玄是不可能抹黑经学的第四代弟子。 所以,陆羽直接告诉曹植,压根就别打郑玄的注意! 自己想! 只是…刘备的黑料,哪那么容易找呢? “唉!” 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曹植踏步而出,去白马侯府,去寻陆羽! 别看一夜没睡,他走路带风,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他倒是很好奇,陆总长脑子里,就有刘备的黑料了么? … 白马侯府,一方桌案,两杯薄酒。 曹植是饮了一樽又一樽,别人是越喝酒越困,他则是一反常态,越喝越精神。 “陆总长,弟子…弟子是真的找不出刘备的黑料了,还望陆总长提点一、二!” 这个… 望着眼前沧桑的曹植,陆羽挺心疼的,他就随口一说,看把孩子逼成啥样了! “咳咳…” 轻轻的咳出一声,陆羽开口道:“子健公子,咱不至于…刘备的黑料一箩筐呢,你往正经的地方想,当然没有了,得往不正经的地方想。” 啊… 不正经? 曹植眼珠子眨动。“陆总长可能再多提醒一些?” 这个嘛… 陆羽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当即开口道:“比如说你父亲举兵进攻徐州,刘备驰援徐州这事儿!” “那时候,他本是效力于老同学公孙瓒的,他辞去安喜县令后,是公孙瓒收留了他,替他洗清了鞭打督邮的罪名,还举荐他成为平原相!公孙瓒够意思了吧?可…刘备呢?因为觊觎徐州,转头就投奔了陶谦,背叛了公孙瓒!” 呃… 陆羽这么一说,曹植眼珠子一定。 别看陆羽说的轻描淡写,可似乎…是这么个意思啊! 曹植本想开口,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再比如,刘备在徐州被吕布打败,逃亡过程中遇到了猎户刘安,猎户刘安为了招待刘备,直接把自己妻子给杀了,煮熟了献给刘备吃!可事后呢?刘备知道真相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简直是事了拂衣去,便是连对刘安多一个表示都没有!还是曹丞相知道此事后,赐给了刘安许多钱财!” 聊到刘备的黑料,简直就快要到“不打烊”的地步了,陆羽仿似打开了话匣子,如数家珍。 “还有,刘备与袁术手下大将纪灵交战,眼瞅着就凉透了,可吕布为了救他,辕门射戟…可最后呢?白门楼上,刘备为座上宾,吕布为阶下囚,刘备一句‘均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简直是借刀杀人,杀人于无形!” “说白了,他就是看不得吕布与你父亲联手,要利用你父亲除掉吕布这个隐患,用心不可谓不狠毒,不阴损!” “再说刘备这人品也不行,丢弃妻子,丢弃兄弟,丢弃部将,丢弃士卒…这种事儿,随便一举例都是一大筐!莫说是一篇文章,就是报纸整版去叙述也是罄竹难书…”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再按照刘备的行动轨迹写一篇,刘备这人阴险,他投靠公孙瓒,公孙瓒败给袁绍,投靠陶谦,莫名其妙的陶谦就死了,就把徐州让给他了,投靠吕布,吕布白门楼殒命,投靠袁绍,袁绍覆灭!如今北方的与中原的诸侯一个个都霍霍完了,终于轮到嚯嚯南边的诸侯了,这中间就没点儿阴谋论?顺着这一层往下深入的写,就写刘备表面仁厚,实则腹黑,如今客居新野,却利用长公子刘琦图谋荆州!” 霍… 霍… 听到这儿,曹植的眼珠子已经瞪得硕大,他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想出来的刘备黑料,在陆师傅的口中,竟是张口就来,一说一箩筐,莫说别的,单单方才那些…就足够写满整个版面了。 这要传播出去,那刘备那“仁人君子”的名声就彻底的覆灭了! “陆师傅…”曹植想开口… 这一刻,他的佩服已经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了! 哪曾想,陆羽的话还没完呢! 他当即吟出一条,刘备最黑的黑料…这一条石锤到无从反驳、无从辩驳的黑料,一经抖出,足够他刘玄德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人设…完全立不住了! 完全崩塌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影将军,涌泉,前方有涌泉! 洛阳城通往大汉十三州的官道上,无数快马驰骋。 他们均是从洛阳报社出门,每人手中带着一个小木箱,而小木箱内罗列着数不尽的报纸,每到州郡沿途分发。 不识字的围拢在各个郡县的城门处,识字之人则站在高处,向百姓们纷纷讲解,俨然,对于各个城郡的百姓而言,枯燥的生活中,他们渴盼从报纸内汲取一些“乐子”,亦或者是“吃瓜”! 当然… 这些识字者看到报纸时,均是一怔。 因为,一整版,均是围绕着一个人讲述——刘备! 没错,就是那位自诩为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孝景帝玄孙的刘备刘玄德! 而原本…百姓们对他的印象似乎还不错。 毕竟…当初北海国相孔融被黄巾军渠帅管亥包围,太史慈求助的对象便是这位刘备…同样的,曹操大举进攻徐州时,刘备也不惜千里从平原郡赶来! 似乎… 大家伙儿对他的故有印象,均是仁人君子,是忠君爱国。 可… 这一整版报纸,简直把刘备抖落了个干干净净,说是口诛笔伐…似乎有些浅薄了,根本就是把刘备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之事,详尽道出,娓娓道来。 怕是他有没有穿底裤,都要抖出来了。 比如,小时候的刘备曾指着一棵大树,说什么,我以后一定要乘此“羽葆盖车”! 要知道… “羽葆盖车”是皇帝的座驾,这么说是要诛九族的,按理说,这也就报纸上随便一说,大家随便一看图个新鲜,可报纸上有大量幽州涿郡,乃至于刘备的堂兄弟刘德然都能证明! 丫的,这小子从小,心思就不老实! 当然了… 这些佐证的人,也没办法,如今北境是谁说了算?纵是涿郡刘氏一族,也不可能公然违抗魏王! 再加上,报社会给予爆料者“丰厚”的稿酬,一时间,单单刘备小时候的黑料就足足有几篇文章。 再之后,更狂暴的接踵而来。 比如刘备吃人肉啊,刘备见利忘义,背叛公孙瓒哪,白门楼上坑“吕布”啊,投奔北方时,又坑袁绍啊! 不夸张的说,诸如此类的黑料简直太多、太多… 多到让人目不暇接,目眩神迷! 而最劲爆的是…最后一篇文章。 刘备生一子名唤“刘禅”,刘备还收一养子,名唤“刘封”,这一个“禅”,一个“封”,倒过来便是“封禅!” 封禅…这是天子才能做的事儿。 而刘备赋予两个儿子如此名讳,这还能怎么洗? 忠君么? 一个羽葆盖车?一个“封禅”?这根本没得洗… 霍… 无数州郡,当百姓听完了这报纸上的内容,一个个义愤填膺。 “想不到,刘备那所谓的‘仁人君子’,均是假象而已!” “‘封禅’,若是说他没有篡逆之心,那谁信?” “卑鄙无耻,无耻下流!老子以前都被他骗了…” 可以说…炸了,整个中原与北境炸了! 一封报纸,彻底让刘备的人设,完全崩塌! 而这一抹崩塌,会随着商贾间的互市,会随着人流的迁移,不断的扩大,乃至于扩大到大汉十三州的每一个角落! 舆论… 从来都是一柄最锋利的剑! … … 洛阳城,霸府。 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等族弟商讨南下事宜! 曹丕、曹彰也参与其中。 忽然,文吏呈上的这一则报纸,让整个霸府都亢奋了起来。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夏侯惇拍案而起。“这假仁假义的大耳贼,我已经看他不顺眼许久了,报社这次出的报纸将他总总伪善揭露,委实大快人心!” “是啊…当初就让他溜了,还到处假仁假义的说什么,手握天子诏书,哼,‘羽葆盖车’、‘封禅’,原来最大的奸佞是他这大耳贼!”曹仁也嚷嚷道。 曹洪、曹纯、夏侯渊也是群情激奋。 曹操听他们议论了一会儿,方才笑着说道:“植儿好文笔啊…这一封报纸抵得上十万雄兵!” 言语间,曹操难掩慈爱之色,在明面上的世子中,他最喜欢的便是曹植与曹冲。 喜欢曹植是因为他的诗词辞风华丽; 喜欢曹冲是因为他聪慧绝伦! 经此一事,曹操对曹植自是更加喜欢。 “孩儿请命领兵十万南下,必破新野城,将此假仁假义大耳贼的头颅给父亲送来。” 曹彰拱手请命。 曹丕眼珠子转动,不漏声色的“吧唧”了下嘴巴,他当即张口道。 “孩儿听闻几日前陆总长特地召子健在府邸中聊了一个下午,想来这些文字均是出自陆总长之口,究是如此,植弟亦是功不可没!” 他是在提醒… 这是陆羽的功劳,不是曹植的功劳。 自打,曹昂不再是世子的候选,曹丕对这等“立功之事”格外敏感,哪怕是亲弟弟,亦是不敢松懈分毫。 “原来如此…”夏侯惇张口吟出一句。 众人彼此互视,如果是陆子宇,那…这就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了,毕竟…凭着他的能耐,就算是口述出这等“大快人心”的报纸也不奇怪。 只是… 因为曹丕的一句话,曹植的“惊艳”,倒是变得有些“惊鸿一瞥”的味道! “彰儿!”曹操眼眸转向曹彰。“依你之见,拿下新野,攻下荆州…需要多少兵?多少时日?” 曹操的话脱口…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知道,魏王这是在考验曹彰。 这… 曹彰虽不算聪慧,可自小在行伍中长大,对带兵打仗还是有些心德的。 越是有心德,越是不敢胡说。 “孩儿说不好…”曹彰拱手。“若是只取新野,孩儿十万兵,半年之内足够拿下!可若是夺下荆州,那涉及水战,怕就旷日时久了!” 曹彰的回答,曹操很欣慰,没有贪功冒进…单凭这点,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只不过… 半年么? 若是半年,或许羽儿已经兵不血刃的夺下荆州了!还有必要兴兵南下么! 何况,若这报纸确实是羽儿谋算的。 那或许…他的谋算已经在进行中了! “父亲…” 似乎是看到父亲曹操心情不佳,曹彰就欲继续张口。 曹操却是摆了摆手。 他话锋一转。“子孝?近来,龙骁营都在做些什么?” 这… 猛地把话题引到这边。 曹仁眼珠子转动了下,略作思索,方才回答:“两件事儿,其一是工房最近在研发什么,我专程去问了下,似乎是与天空有些关联!” “其二是子宇从龙骁营各部中抽选出来超过半数的甲士,组建了一支水军,于徐州东海郡设立船坞,建立新型船舰,更是直接让龙骁营将士入海操练!” 霍… 天空? 入海操练? 曹仁的话脱口,满座哗然…曹操亦是眯着眼眸,遐想连篇! 不过,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行为,均是与南下荆州,或者说是运回甘夫人密切相关! 羽儿,你不会让父亲失望! 对么! … … 洛阳城郊,一处宽阔的营地内。 一个巨大的气球正在充气,看似这气球很坚韧,气球也越来越大…等这热气球鼓起来,渐渐开始飘起。 热气球之下是个火罐子,火油罐子里装满了鱼油! 再下面则是藤筐! 藤筐不小,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而藤筐的各角落均绑着麻绳! 似乎是担心这球真的飞走! 眼看着干瘪的球囊越来越鼓,火油罐子熊熊燃烧,不断冒着热气,可…事实上,整个球并没有像是制造图中提及的那般,升腾而起,飞向空中! 四周的麻绳简直绑了个寂寞! 热气球…便只是这么伫立者,保持着固有的平衡。 这… 围观的诸葛均眼眸凝起,有些搞不懂了… 曹沐更是眉头倒竖,不时的张口道:“飞,倒是飞…飞呀!” 因为见过“艾火令鸡子飞”,也见过“孔明灯”升腾于天穹…如果按照等倍数的扩大,那…这热气球也该能飞起来呀。 何况… 以往陆羽提供的制造图,似乎…也没有出现过纰漏。 不懂了,完全不懂了! “怎么回事…”诸葛均也是一脸的懵… 这热气球的制造,他还是完全按照步骤,可…可…它就是不会飞呀! 就在这时。 诸葛均的身后传出一道声音—— “是皮囊…” 这一句话,先是带着些许迟疑,可…紧接着,这一道声音变得坚定。 “没错,就是皮囊!” 诸葛均与曹沐回头,出现在身后是一名中年男子,诸葛均并不陌生,是皇叔——刘晔! 说起来,他还是最早时期的工房掌事! 只是… 他怎么来了? 诸葛均正疑惑,刘晔向前两步,当即说道:“不要见怪,是你陆师傅唤我来的,方才相隔老远,我便看到这个热气球,按照‘艾火令鸡子飞’的原理,它本该能腾飞的?” “可…它不飞不落,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皮囊!是这球体的皮囊不能够完全包裹住其中的热气,热气会流失!” 刘晔这么一番话… 诸葛均登时明悟。 “原本如此,原来如此…” 他当即吩咐匠人关闭火油罐子的阀门,任这热气球再度变回干瘪。 “皮囊?热气流失?什么意思?”曹沐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她发现,要让这热气球飞…好难哪,她有些玩不转了。 诸葛均却是颇为笃定的回道。 “刘皇叔说的对,这热气球与‘艾火令鸡子飞’的原理相同,唯一的区别是体型放大了几千倍,而我只考虑到了制造图中描述的!” “因为要称几个人的重量,故而只是单纯的令体型放大,却没有考虑到皮囊…鸡蛋壳与‘孔明灯’是绝对密闭的,而这些布组成的皮囊却不够密闭,无法锁住其中的热气!自然,热气球就无法升腾!”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需要布,需要密不透风的布,需要这种特殊的布去包裹住球体,锁住其中的热气,只是…这布又从哪来呢?” 一番分析,连带着抛出疑问… 刘晔也是眼眸眯起,凝视着这逐渐扁平的热气球… ——布! ——密不透风的布? 而且是这么大的球体,这么高空的行动,这需要布的密闭程度无疑更高? 这个要怎么解决呢? 过了片刻,曹沐也回过味儿来了,他当即提醒道。 “这热气球既是陆子宇提供的制造图,他必定知晓,布从何来?既咱们无法解决,何不去请教下他呢!” 曹沐说着话,就打算拽起诸葛均去白马侯府。 哪曾想,诸葛均甩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若是…若是什么都倚靠陆师傅,那…那…那要我还有何用?” 别说… 诸葛均这么一番话,让刘晔大为赞赏。 不愧是陆子宇的弟子,他当得起工房的掌事! 只是… “布?密不透风的布?”诸葛均与刘晔口中均下意识的吟出这么一句… ——布从何来呢? … … 徐州,东海郡。 几艘邪马台国的船舶驶离海岸,倒不是邪马台国的女王离开了,而是龙骁营在吕布的率领下,提前感受下未来海战的战舰。 他们要出海,在深海颠簸的海浪中训练。 东海郡、广陵郡,这些沿海城郡的船坞已经开始运作,无数匠人被征召入其中,开始了远洋战船的建设! 当然,因为报酬丰厚,匠人与民夫的数量极多,只不过…因为是第一艘,许多地方的搭建都需要磨合,进度并不快。 不过… 这一次,主要负责的船舶修建的是典韦的儿子太学生典满,许褚的儿子太学生许仪… 他们虽是粗人,可接到这么一个重任,也不敢丝毫懈怠,每一处,他们都要亲自把关,严格按照图纸进行。 今日的阳光不错… 第一艘出海的船舰上,吕布与吕玲绮站在船头。 他俩的身后黄忠与黄叙,这一对父子也在… 他们是领龙骁营水军出深海的… 海上不同于陆地,很容易迷路找不到方向的! “叙儿,看到了没?”黄忠观察了吕布许久,眼眸眯起,似有感慨。 “看到什么?”黄叙连忙问道。 黄忠眨巴了下眼睛,语气颇为笃定。“陆统领这次派来的将军不通水战!亦不懂操练水军!” 这… 黄叙一怔,旋即望向父亲,连忙问道:“父亲威震荆南时,似乎擅长步战,也并不懂水战,缘何能一眼看出,这位将军亦不懂水战呢?” 呵呵… 听到这儿,黄忠笑了。 他指向吕布与吕玲绮脚下穿的战靴。 “父亲虽不懂水战,可荆南却不乏擅长水战者!” “北方人屁股大,因而能纵马驰骋,可若是水军,需得脚板子大,才能在颠簸的甲板上立足!这位将军带着龙骁营穿着靴子登上战舰,脚板子能练出来才怪呢!故而,我料定他不懂水军,更不懂水战!” 那… 黄叙连忙问。 “那陆师傅派他来的目的是?” 听到这儿,黄忠眼眸微眯。“怕是要让他与龙骁营知晓,何为真正的水战?龙骁营这些年名声太大了!偏偏,这陆地上的王者到甲板上,狗屁都不如!是该杀杀他们这骄傲之气了!” 黄忠的话说到这儿… “报…” 一声狭长的声调骤然响彻。“影将军,涌泉,前方有涌泉!” … … ------题外话------ 作者群里小伙伴写的,喜欢的可以看看哈。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涌泉… 听到这个声音,吕布当即行至船头的甲板上,向远处眺望。 可这么一看,究是他也不由得喉结在滚动,连连咽出口水。 “父亲…这…” 吕玲绮快步走到他的身侧,她也注意到了,远处碧波无垠的海面上,有泉水不断的往外冒。“这是鱼…是大鱼!” 吕玲绮惊愕的喊出口。 吕布也看清楚眼前的巨物,他口中啧啧称奇,“怪不得,子宇让咱们来深海训练水军,我还正寻思着,如何训练…看起来,子宇早就算到,咱们需与这些巨鱼搏杀!” 不光吕布与吕玲绮。 黄忠也很震撼,他跟随儿子黄叙出海捕大黄鱼许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鱼…那如注的泉水俨然就是这“大家伙”喷出来的。 还有,那裸露出背脊的冰山一角,足足有几艘小船那么大! 那么…藏匿在湛蓝海底之下的身体,究竟有多庞大呢? 黄叙感慨道:“太学中,蔡师傅教授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该不会说的,便是眼前的鲲吧?” 他的话让甲板上的吕布听了个真切。 “呵…” 他冷笑一声,低沉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依本将军看…是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当即,吕布命令道。“所有船舰向前,包围此鱼!” “将军…”黄忠连忙劝道:“这是第一次出海遇到这么大的鱼,此鱼究竟为何物?有何破坏力,尚且不明,况且…龙骁营刚来船舶之上,尚未适应,就要与此鱼作战,并不乐观!不如先行撤离,询问下白马侯,再做围剿!” 呼… 黄忠的话,让吕布呼出一口气。 可很快,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老将军是觉得,我龙骁营初来乍到,不是一条鱼的对手?” 这… 黄忠正想开口。 吕布大手一挥。“向前,向前!预备弓弩,预备鱼叉,预备弩机…” “龙骁营的面前,莫说是一条鱼,即便是神,亦是神挡杀神!” 此言一出… 龙骁营一干将士纷纷呼喝。 ——“杀!杀!杀!” ——“风!风!风!” 俨然龙骁营的诸将士把平素里战场上的那一套带到了这船舶之上。 面对此弥天大鲲,众人欢呼雀跃,一个个激动的脸都红了,各自按照平素的训练,去寻找武器… 鱼叉、长矛、弓箭,还有几台弩机… 甚至,有人提来了最大的网,可惜…俨然,这网面对大鱼,依旧有些不够看。 顿时,整个…船舶上忙碌了起来。 “唉…唉…” 黄忠无奈的叹出口气,他登时有些不详的预感。 是… 于陆地上,龙骁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于这大海中,他们不过是水中的鱼鳖罢了! 陆战与海战之间差距何止一条鸿沟,可不是“威震九州”这样的称号能够弥补的。 七、八艘大船已经分散开来,要去包围大鱼! 看着那涌出来的泉水,还有那越来越大的鱼身,无数龙骁营甲士眼中都冒着光… 特别是泰山军、并州义士这类后加入龙骁营的军团。 他们太渴望立功了… 渴望配得上“龙骁营”这三个字赋予他们的荣耀! 可… 随着大船越来越靠近,他们发现不对劲了,这大鱼…只怕有几万斤吧,长度更是比这邪马台国的船舰还要长。 越是靠近,越是在这湛蓝大海之下,这巨大的躯体…越是让人头皮发麻! 哪怕是吕布… 这一刻,亦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预备!” 吕布命令… 在船舶上,指挥的话,往往需要看令旗与声音…不同的声音对应的进攻,防御也是截然不同。 而就在吕布下令之际,那巨鱼…似乎也意识到,有数条船舶靠近。 不过,作为海中的王者,俨然…它并不在乎这些船舶,甚至,该喷泉还是喷泉,便是连那硕大的鱼鳍都没有抖动一下。 这是对船舰的藐视… “进攻!” 终于,吕布一声爆喝… 所有人忙碌了起来…吕布的心情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的身侧,吕玲绮也能感受到父亲的紧张。 第一次指挥海战,哪怕对手是一只鱼,可俨然…父亲并没有往昔那般的有底气。 “嗖嗖嗖嗖…” 甲板上无数龙骁营甲士架弩爆射,连带着弩机,射出巨大的箭矢,只是,似乎这巨大的箭矢与这大鱼比,就显得那样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嗖… 嗖… 伴随着爆射,弩箭刺入了大鱼的身体,顷刻间,鲜血就留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对于大鱼而言,只不过是极其轻微的伤! 就宛若人被细针扎了一下! 但… 船舰的行为惹怒了这条巨鱼,它顷刻间暴怒…翻滚着,泉涌如注,尾鳍拍打着海面…瞬间,这一方海域,巨浪滔天! 紧接着,是七、八艘船舶的剧烈摇晃… 吕布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对这大海的力量一无所知… 可…俨然,已经晚了。 巨大的海浪直接覆盖了几艘船舰,一瞬间,就有超过百人被水浪冲入大海之中。 “不好…” 吕布心头疾呼,连忙大喊。 “撤帆,转舵…转舵!” 他这么吩咐,可龙骁营甲士大多是第一次出海,哪里见过这阵仗,慌乱之下,哪能找到舵在何方? 所有的船舶剧烈颠簸,东倒西歪… 得亏龙骁营将士们反应迅捷,第一时间抓住了甲板,甚至有的将揽绳捆绑在自己的腰上,这才躲过一劫。 究是如此,剧烈的摇晃,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大海的凶猛… 无数甲士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叙儿…” 黄忠一把抱住黄叙,一手用力的拉住缆绳…拼命的往船舱里跑。 “轰…” 就在这时,巨鱼的尾鳍重击在了船身,在汹涌的海啸中,整艘战船的船身就快要倾斜。 “不好了…底舱破口子了!水…水漫进来了,快…快来堵漏!” “不好了,船身受到重击…桅杆碎裂。” “不好了…” 无数喊声接踵而起,大浪连续的敲打在甲板上,倾盆的海水冲遍了船身的每一个角落。 还是黄忠误打误撞,抱着黄叙进入了操作室,他一把转舵… 拼命的让船舶调转方向撤离。 反观…无数落水的甲士,似乎…巨鱼对他们根本没兴趣,任由他们扑腾…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算是鲸口夺生! 甲板上开始有人丢下一条条揽绳,试图拉上来掉下去的同伴。 可以说… 所有人都宛若落汤鸡一般! 龙骁营那“威震大汉十三州”的名声,并不能帮助他们战胜眼前的“庞然大鱼”! 反观…这巨鱼,似乎是玩够了,也似乎是因为…它觉得这几艘船太弱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海浪过后,海面恢复了平静…唯独剩下,这大鱼喷吐的泉水,自由自在的游荡。 它仿佛在说。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 “……” 沉默,落荒而逃的龙骁营水军,上至吕布,下到一名小卒,均是沉默了! 凭借着精钢战戟、精钢铠甲,在陆地上无敌的他们,竟然…竟然在海中,与一条鱼的对战中,吃了这么大的亏。 随着船队远离大鱼。 吕玲绮用力的拍打着吕布的后背,吕布拼命咳嗽,在吕玲绮的印象中,便是昔日…父亲败给陆子宇时,也没有这般狼狈! 吕玲绮也不好过,她浑身都湿透了,因为是女子的缘故,整个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女扮男装竟然是扮了寂寞! “我…我…” 吕布双手按在船桅上,他想要放出一句狠话,比如说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可他发现,他的对手只是一条鱼,鱼会听懂他的话么? 恰恰…这才是最讽刺的! 威震边陲,被边境百姓誉为守护神的存在,在大汉被称作无双战神的神将,这一次,被一条鱼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击败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们暴露出的问题太多了! 龙骁营是陆地上的王者,在水中,勇敢有余,镇定不足,每一支军团更是无法配合,面对逆境更是一盘散沙! 还有… 哪怕是这邪马台国的船舶能扛得住巨鱼的重击,可,船舶上的弩机中射出的强弩,威力太小了,至少…至少要把这弩机扩大数倍! 还有,无法忽视的一条,吕布并不能指挥水战!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完败… 得亏龙骁营面对的是一条鱼,若是敌人,乘胜追击之下,龙骁营水军方队怕是要顷刻间坠落海中,葬身鱼腹! “呼…” 牢牢握住船舵,几乎虚脱了的黄忠,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看了身旁的儿子黄叙一眼,将他无恙,这才又瞥向窗外,瞥向那狼狈之际的龙骁营诸将…黄忠摇了摇头。“龙骁营不善水战,龙骁营中亦无能够统帅水军之人!” “面对一条巨鱼都这般狼狈?如何能是那威名赫赫的江夏水军?江东水军的对手?” “这是一个大难题,陆子宇,你…你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 黄忠的眼眸中金光闪烁。 俨然… 他很期待,陆羽会如何解决这个“水军”的巨大问题! … … 洛阳城,白马侯府。 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陆羽焦虑不安的负手在书房中踱步,经过门口,他踟蹰了一会儿。 眼珠子转动,拍拍脑门,再度走回。 而正堂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正是校事府的程昱。 如今,郭嘉养病,陆羽扩充了一番校事府,将程昱、徐庶、司马懿都收入其中,连同之前的郭嘉、沮授,如今的校事府俨然已经有点谋略、策动团队的味道了。 而就在方才,程昱将校事府打探到的事儿,娓娓讲出。 其实就两点… 其一,是诸葛均、刘晔、曹沐这边,热气球的制造遇到了些许麻烦…解决不了。 最重要的是锁住气体的问题。 这点,陆羽也很无奈,这年代布艺的做工,肯定没办法与后世比… 锁不住热气,也是情理之中。 这问题既是诸葛均发现的,那如何解答,还得靠他自己。 其二,便是吕布率领的龙骁营水军,被一只巨鱼给打败了,说是巨鱼,可陆羽清楚…这不就是鲸嘛!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吕布直接萎了…都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了。 整个龙骁营水军亦是士气低迷! 这很好理解,平素里从来就没打过败仗,顺风仗是看不出本事的。 而这一次,不单单是败仗,更是直接败给了一条鱼! 偏偏…症结不在这儿。 挫挫龙骁营的锐气,本就是陆羽意料之中的事儿,陆战与水战是截然不同的战场,龙骁营这些年太顺了。 需要让他们在深海中受挫一番,认清自己,认清与江夏、江东水军的差距。 可…问题出在这。 整个曹营,陆羽都选不出一个擅长水战者! 谁去指挥龙骁营的水军呢! 要知道,校事府诸人都提议陆羽改名龙骁营海军,格局一下子就上去了,可陆羽不敢哪…连个将军都选不出来,海军个锤子! 这要未来打赤壁…那啥都得被打出来! 看起来,必须提前开启新一轮的招呼计划了! 想到这儿,陆羽一本正经的吩咐道:“程司马,这样,你替我先去趟徐州东海郡,安慰下龙骁营诸将,至于…水战的统领,我一个月内亲自给他们带过去一个可堪大用的!” “另外,那边的船坞已经开始铸造战船,程司马也多费心下。” “这个好说!”程昱一口答应。“只是…” 他“吧唧”了下嘴巴,好奇的问道:“陆统领是打算派哪位水战的将军去练兵呢?” “这个嘛…”陆羽微微一笑,旋即轻摆了下手,留下“保密”两个字,就往书房行去。 他缓缓坐定。 提笔… 赫然,第一列的四个字便是——“鸡肋亲启!” … … 荆州,新野。 一处馆驿,一张桌案,一边是轻挥羽扇的诸葛孔明,另一边是白袍战将常山赵子龙。 “子龙?计划准备的如何了?” 诸葛亮亲自从温酒的酒注内,为赵云舀上一勺酒,眼眸抬起,眼神中带着几许期盼。 “正在计划中。” 赵云张口道:“按照军师提供的名单,我已经顺利的从两位医者口中,探查到蔡夫人每月都会去采购的药材。” “可有记录下来?”诸葛亮连忙问。 赵云从怀中取出布绢递给了他… 诸葛亮缓缓展开,一边看,一边轻声吟道:“一边是紫茄花、黑木耳、当归,川芎,一边是蔗糖、黄酒、油菜籽!这些…” 要知道…在汉代,与“百工”课放在相同位置的课程是“中药医理”! 无论是官学的学子,还是私学的学子,至少需要辨别一百种常见的草药,这是乱世荒年求生的基本技能。 故而…当诸葛亮将这些药物汇总,不难发现其中端倪。 他轻吟道:“紫茄花焙干之后研在细末,在女子葵水来潮之后连续七天,每日送服就可达到避免有孕的效果!” “黑木耳煮烂之后,加入红糖,看做成黑木耳膏,饭前用黄酒冲服,七日亦可不孕!” “还有这油菜籽,同‘生地’,‘当归’,‘川芎’按照一定比例煎服,三个月亦能达到长期不孕!” 诸葛亮提及的这类是很普遍的避孕中草药! 其中,第三点油菜籽相关的,则是古代青楼女子常见的避孕方法!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子龙…” 诸葛亮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这两个医者可能买通?他们会按照我们交代的去做么?” 这一句话,莫名的诸葛亮声调极低,虽每一个字依旧清晰可闻,可却难掩他心中的愧疚。 “军师放心,云已经成功收买了他们!”赵云张口道。 可…一句话说罢。 赵云又补上一问。“军师,云有一事不解!” “子龙有话直说!” “主公素来以仁人君子著称,用此卑鄙的手段,是不是…”赵云轻声问道。 这… 诸葛亮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 “子龙…其实,无需说太多虚无、缥缈的!” “这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要么‘吃人’,要么被别人吃,每一个生活在此乱世中的人都活在极限里,而真的要在这世道中表现出仁义、仁德,那需要有比大奸大恶者更大的勇气!” 诸葛亮说了一些话… 可又好像没有说。 只是,赵云的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悄然浮现。 难道?就不能颠覆这个“吃人”的世界么? … … ------题外话------ 还是之前推过的..牛奶糖新书,十万字啦。 求支持呀..特别是明天..求追读一下,关乎推荐。谢了谢了。 (解释下为啥双开:一本书写一年真的很腻的..既要保持新鲜感,又不想烂尾,只能这样了。读者老爷见谅)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摊牌不装了,我就是想要荆州 桌子上摆着酒樽,赵云的脸色并不好看,诸葛亮看出他的心情,敲着筷子轻吟。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将复何及!” 这本该是悲惋的歌声,此时,竟不知为何,显出了更多的哀戚与悲凉。 俨然… 作为刘备的军师,想要逆转这天下的局势,依旧很难,难于登天。 诚如他说的那句: ——当此乱世,每一个人都活在极限里! ——而真的要在这世道中表现出仁义、仁德,那需要有比大奸大恶者更大的勇气! 赵云尴尬的感慨道:“军师不易!” 就在这时。 忽然,门外脚步声嘈杂,闯进来一队兵士,为首的张飞嚷嚷道:“军师,出事儿,出大事儿了,大哥…大哥被气的晕厥了过去!” 啊… 闻言,诸葛亮一怔,惊问:“白日里还好端端的,怎生这夜晚就…就…” “军师,莫说那些了,快…快,大哥急唤你!” 张飞的声音犹如雷霆。 诸葛亮看了赵云一眼,急忙追随着张飞去了。 赵云心头亦是生起了无限问号,他缓缓走出这官署的大门… 却听到,门外有人议论。 ——“听说了么?” ——“你是说,那封北方来的报纸?” ——“是啊,上面可记满了主公的黑料!” ——“谁说不是呢?可…这些都是真的么?” ——“原本我也不信,可现在…由不得不信哪,否则,主公二子,缘何一个名‘封’,一个名‘禅’,都取名‘封禅’了,主公真的是在匡扶汉室么?” ——“唉,这天底下,谁不想做皇帝呢?” 言及此处,似乎惊觉赵云走出了房间,两名侍卫急忙闭上了嘴巴。 赵云行至他们身边,故意冷喝道:“尔等乃军师侍卫?如何敢大言不惭议论主公,再有下次,休怪我赵云不留情面!” 一言毕… 赵云冷着脸踏步走出。 他心头却喃喃道:“陆公子已经对刘备动手了么?仁厚之下的腹黑,要昭然若揭了么?” 心念于此… 赵云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一时间,他有些看不懂,这瞬息万变的荆襄时局。 … … 诸葛亮被带入了刘备的寝居,此刻,这里已经围满了人。 诸葛亮赶来的急,一路小跑,如今已是浑身湿透,当看到床榻上的刘备时,他愣了一愣,他没有想到,白日里还意气风发的主公,今夜竟变得如此虚弱。 这一对主臣百感交集的对视着… 一阵风起,卷起门帘,吹进几星寒雨,诸葛亮这才骤然醒悟过来,忙为刘备压好被褥,“主公,你没事儿吧!” “咳咳…” 剧烈的一声咳嗽,刘备努力的撑起身子,他挥手示意,让其余人等都退下,只留下诸葛亮一人。 关羽、张飞带着甘、糜两位夫人退出了此间。 刘备伸手指向了床头案上的一张报纸。 “孔明,你…你看…” 声音几近沙哑,更似乎…这声音不止是沙哑,而是…痛苦! 诸葛亮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迅速的展开这报纸,眼眸从上往下扫过,而这不扫不要紧,一扫之下,他浑身猛地颤粟了一下。 这…这… 当看到刘备吃人肉,刘备背弃公孙瓒投靠陶谦,乃至于…白门楼上借刀杀人,至于刘备投靠谁,便坑谁时,他的心情或有波澜,可总体还是平静。 可…当看到“刘封”、“刘禅”二字时,诸葛亮的心情骤然一冷。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两个名字的由来… 刘封! 他本是长沙罗侯寇氏之子,年少时就成了孤儿,被舅舅刘泌收养,刘备到新野后…收其为义子,取名“封”… 那时候诸葛亮还没有察觉这小小的一个“封”字,其中蕴含的深意! 如今,经过这一封报纸,再加上…刘禅的“禅”字,连起来看,这便是“封禅”…这只是巧合么?还是字由心生,这是刘备内心中的呼喊? 那么…光复汉室? 究竟又是哪个汉呢? “咳…” 诸葛亮猛地咳嗽一声。 等等… 诸葛亮骤然发现,连他都会迟疑,都会纠结这一点! 那世人呢?当其他人看到这一封报纸,刘备这些年闯下的名声,怕是要一夕间坠地,这是他的根基呀! 不…这是他们的根基呀! “我知主公是无心的,却不想,被那陆子宇利用!” 诸葛亮语气低沉… “陆子宇攻地攻心,这是他最擅用的手段。”刘备恨恨的感慨:“世人皆误会于我,唯独孔明知我…我一生宏志,乃是光复汉室,乃是将陛下从奸贼手中救出,重震朝纲,可…可…” “主公,当务之急…是封锁住这报纸的流通!务必使得这报纸不能南下…” 诸葛亮语气坚决。“何况,子龙那边已经得手,依我计划,要不了两个月,我们就能扶持刘琦成为世子,执掌荆州!”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在发展,主公,你…你千万要顶住啊!” 咳咳咳… 又是一阵连续的咳声,刘备拉住诸葛亮的手。“孔明,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以往提及图谋荆州,刘备还装一下… 会说什么,同宗之谊,不忍相谋,可现在… 因为这一封报纸,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被人看穿了,还有必要装么? ——摊牌了,我不装了! ——我就是对荆州有想法。 “孔明…”刘备牢牢的握住诸葛亮的手。“图谋荆州,虽不道义,可这乱世之中,得一方安身之所太难了,太难了!” “主公,亮懂!懂!”一连两个“懂”字,诸葛亮连声安慰:“蔡夫人不守妇道,这…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主公是在帮刘景升!” 这一句话脱口… 门外的风吹的更紧了,似乎…正应了那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 … 荆州,襄阳城,衙署之中… 刘表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头上缠着病帕,几名婢女将药端了上来递到了一位身着华服、雍容华贵的夫人手里。 她是蔡夫人,荆州顶级豪门蔡家的嫡长女,如今整个荆州只手遮天的人物。 “老爷,该喝药了。” 她端着药送到了刘表的身边。 “咳咳咳…” 刘表剧烈的咳嗽着,“我…我怕是撑不过去了。” “老爷休这样说,吃药吧!”蔡夫人将碗中的药水送入刘表的口中,期间,因为太烫,她还轻吹了几下。 “你…你传令下去,让…让琦儿回来,让玄德也过来,我还想再交代他们几句。” 刘表轻吟道。 哪曾想,这话脱口,蔡夫人的脸色直接变了,喂刘表药的动作也变得不耐烦。 “老爷,怕还不知道吧,如今荆州都传开了,北方报社发来报纸,细数了刘玄德的十宗罪!” 讲到这儿,蔡夫人环望左右丫鬟,“你们闲来无事,便读给老爷听,让他也知道下,他这位兄弟?这位汉室宗亲,何等奸佞?何等胆大妄为!” “是!”左右丫鬟连忙答应。 她们本就是蔡府中人,是蔡夫人特地安插在刘表身边的。 甚至… 如今的州府内,从丫鬟到仆人到侍卫,安插的全是她的人! 刘表只要一日不痊愈,整个荆州,便是她蔡夫人与蔡家说了算。 “好了,老爷歇着吧…府门还有些事儿,我去操持了。” 留下这么一句,蔡夫人行礼离去。 刘表张口想喊住她,怎奈…“咳咳咳咳…”连续的咳声不止…他整个人宛若脱力了一般。 老了… 看起来是真的老了! 他唯有心中呐喊——不中用了! 而此时,丫鬟已经开始读那报纸中有关刘备的黑料! 走出刘表的寝居,身旁丫鬟递上一张湿帕,蔡夫人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口中轻吟一声“晦气”,这才走入了自己的寝居。 坐在主位上,本要喝口茶,又有丫鬟递来了新煎好的药,蔡夫人屏退了周围的丫鬟,只留下这煎药的心腹一人。 她抿了一口… 惊觉不对。“怎么,这次的味道这么淡?” “夫人,是两位大夫提出,夫人长期服药…若不减量,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负荷!故而,他们减去了些许计俩,不过只是一点点,不影响的…” 似乎… 这丫鬟的回答颇令蔡夫人满意,她轻点了下额头,旋即将药一饮而尽。 还不忘称赞一番。 “果然,这样煎药,味道好一些了。” “夫人!”这心腹丫鬟看蔡夫人心情大好,连忙谄媚道:“燕雀楼里来了一批新的后生,奴婢去看了下,各个长的可俊了,特地来告诉夫人!” 听到后生,听到“可俊”这样的形容词,蔡夫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新来的?”她连忙问道。 “是!” “懂规矩么?”蔡夫人不忘补充一句。 “都是调教过的,懂!”丫鬟如实回道。 蔡夫人嘴角咧开,面颊上多出了一抹殷红。“好,本夫人明日就去,让他们好好准备。” 说出这么一句时,莫名的,蔡夫人语调高昂,俨然…她的心头已经有些悸动。 “喏…” 心腹丫鬟答应一声,急忙就去安排! 荆州的贵圈,可不止是刘表与他的朋友,嗜酒如命,豪饮三百杯! 蔡夫人这儿,找乐子的方式才多着呢! 诚如后世的贵圈,光明之下,既是黑暗,没有曝光出来的,多着呢! 贵圈!从古至今,都乱的很! 特别是女人! 汉代的女子地位高的出奇,风气更是开放、自信,舆论甚至都比较宽松、友好! 二婚的女性可以生出皇帝! 汉武帝刘彻的母亲进宫前就嫁过人,还生了个女儿! 跟别人私通的女性甚至可以生出将军,这条卫青和霍去病的母亲都可以对号入座… 当然,也不乏女奴成为皇后的,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子夫。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蔡夫人搞出些弥乱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夸张,历史的真相往往比小说更夸张、更精彩。 … … 夜已深,荆州一处酒肆的地下密室内,杨修迈步其中,将一副雕版印在一封中原来信上。 然后去抄录、拼接信笺上的内容。 ——“鸡肋亲启!” 这是前四个字… 杨修下意识的以为还是陆师傅下达的,有关蔡夫人、或者甘夫人的任务。 当即不敢大意,急忙拼接, 可…随着拼接完毕,所有的字跃然呈现,赫然…是一条全新的任务,全新的内容。 这… 杨修缓缓放下袖子,忽然有些犹豫,他自问自答道。 “一个海贼?如此兴师动众,至于么?靠谱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头闪过一丝怀疑,可很快,这一抹怀疑就消散于无影无踪,杨修的眼眸坚定。 “陆师傅说靠谱,那想来…这个海贼定然是靠谱的!” “呵呵…” 杨修浅笑一声,当即烧毁了信笺。 口中轻吟。 “想不到,整个大魏水军的希望,陆师傅竟全都放在了这个海贼的身上,有意思…有意思!” 言及此处… “来人…” “在!” 几名黑衣校事拱手步入密室。 “准备一大笔钱!”杨修当即吩咐。“我有重用!” 短短的几个字,莫名的,为这一条全新的任务添上了几许神秘的色彩。 … … 荆州,襄阳正南方,是江陵城。 这里水陆畅通,后世有“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 就在此间的一处赌场,一行人成群结队,迈入其中,为首一人携弓带箭,头插鸟羽,身佩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一出一入间威风显赫,就连赌场的门外,都陈列着他们奢华的马车。 特别是为首那个最张扬的,衣服闪闪发光,还披着一条两人长的红披风,看起来奢华至极,却莫名的有些贼里贼气! “——叮啷啷啷啷!” 伴随着悦耳的铃声,这一行人,步入了这间名唤“劝君上当一回”的赌坊… “砰”的一声,为首之人一拳重重的砸在赌桌上。 “你知道?老子是谁不?” “阁下是…”这赌坊老板俨然不识得眼前的这位…不过,好像按照他的装束,又有所耳闻… 好像在江夏…还是巴蜀,还是哪里听过来着。 具体的记不清楚了… 这… 老板敲了敲脑门:“阁下带这么多人来?是来找茬儿的?” “呵呵…” “砰”的一声,为首男人将一大袋金子板在桌子上,“老子先告诉你,老子是谁?” “二十岁前,老子在巴郡之中,轻侠杀人,藏舍亡命,老子步行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每逢劫掠过后,老子都会报上自己的名头!” “呵呵,锦帆游侠的名号,说的就是老子!” 锦帆游侠… 听到这儿,赌坊的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他口中支支吾吾…“锦帆…游…游…游…游侠…你是甘…甘…甘…甘…甘…” “甘你大爷!”这华服男子“砰”的一声,将一枚鱼叉插在了赌桌上。 ——“老子叫甘宁!” ——“今儿个,老子带兄弟们来这儿赌一赌,找乐子。” ——“若是你敢使诈,诈老子,把老子当傻鸟,那…老子可对你不客气!” ——“弟兄们,玩起来!闹起来!”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压力给到锦帆贼的对面! 荆州,江陵城。 大街上、码头边,香车、船舶络绎不绝,不时传来商贩的买卖声、吆喝声,时而也有青楼老鸨那尖锐的引客声,可这些…与赌坊中的呐喊声、摇筛声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甘宁带着一干“小弟”每到一处城郡,当先去的必是赌坊! 无论输赢,基本上要通宵玩上一整天。 当然,迫于甘宁那霸道的披风,以及泛着森然锋芒的“鱼叉”,赌坊的掌事肯定不敢对他使诈。 就究是不使诈,单纯的使用赌博中的技巧,也足够甘宁输一大票的。 赌…这东西,只要沾上了,往往十赌九输。 “开,开,开…” “诶呀…” “老子今儿个日了狗了!” 甘宁重重的一拳砸在赌桌上,他又输了。 他赌技并不高超,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 说起来,早些年他在蜀地的巴郡当水贼,时人以“锦帆贼”称呼他。 后来,甘宁觉得当水贼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儿,屡屡被官府围剿,手下兄弟们死了不少。 他便琢磨着,得当官。 只有这样,才能一边搞钱,一边保护好弟兄们的生命安全。 于是,他开始读书… 没错,水贼不可怕,就怕水贼有文化! 别说,他还真的当了官儿,从“计掾”开始,逐渐做到了蜀地的“郡丞”,秩六百石,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可兴平元年,就是曹操为报父仇,进攻陶谦那一年! 刘焉凉了,他儿子刘章掌权益州,而刘章素来看不惯甘宁。 一边为官,一边纵容手下在水路上收取“过路费”,如果低调点儿,刘章保不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就过去了,偏偏…这位甘宁甘兴霸是位张扬的主儿! 每天出行不是豪车宝马,就是锦帆大船,穿的衣服更是绫罗绸缎…比刘章都穿的华贵,简直招摇过市。 于是刘章下令围剿甘宁的水寨…断他财路! 甘宁忍无可忍,便纠集了一干弟兄起兵反叛刘章。 可惜…海贼嘛!陆战或许还有些战斗力,可在益州这种山地战,他是真斗不过益州兵,被刘章派兵击败,唯独剩下八百多人,甘宁带着他们投奔刘表。 一路走来,被追兵追赶,八百弟兄所存不过半。 而到了刘表这儿…这招摇过市的性子,刘表也不感冒,于是就派给了黄祖,让这几百海贼加入了黄家水军。 就在半年前,孙权与周瑜率军进攻黄祖,还是甘宁为其断后,这才让黄祖几次死里逃生,甚至…甘宁还张弓搭箭射杀了孙权手下的大将“凌操”! 可…偏偏…黄祖忌惮甘宁! 依旧不予以重用,索性…甘宁就熘了,还是做回他的海贼去,就在江陵附近的水域收取过路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干上一票后,就带着弟兄们赌。 简单点说,就是彻底躺平了,我开摆了! 而黄祖失去了甘宁这一员大将,哪里是孙权的对手,直接被擒了…整个黄家水军群龙无首,若非长公子刘琦赶到,保不齐这江夏郡都要归于江东了。 此刻… 热闹非凡、声浪不止的赌坊内,一个清秀的公子坐在角落,心头把有关甘宁甘兴霸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他是杨修,这次来,只为一个任务收服甘宁! 当然… 这个任务,似乎并不那么轻松。 “咳咳…” 轻咳一声,琢磨的差不多了,杨修清了下嗓子,他故意行至甘宁的身旁,一边看着他赌,一边仰着头轻吟道:“劝君莫把赌博沾,赌博是个害人滩,害你下滩翻了船,害你妻离家又散!” “劝君莫讲赌博强,赌博发财理不当,输了钱来偷和抢,帝国判你进牢房!” 杨修吟道这里时。 “锵啷啷啷…” 清脆的声音落下,随着“色盅”揭开,甘宁的脸色骤变。 “输了,特么的,真是晦气…” 俨然,他在气头上,这一把他输的很大,当即就扭过身来,一只手握住了杨修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拎起来。 “你咒老子?” “呵呵…”杨修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他只是冷笑一声,摆摆手。“我说的都是实话,十赌九输,再这么赌下去,你的钱币就全都打水漂了!” “哼!你这乌鸦嘴!”甘宁拳头握紧,眼瞅着,一拳就要砸上去。 不夸张的说,这一拳下去,足够能要了杨修半条命! 杨修倒是不慌不忙… 他心里边清楚着呢,陆师傅的信笺上提及,“北方有张文远,南方有甘兴霸”,这个家伙,可是能与横扫乌桓龙城的张辽相提并论的存在。 他杨修必须用足够“印象深刻”的出场方式,与之结识! 对于这种人,当舔狗是没有任何卵用的! “你不信我说的?那好…咱们不妨赌一赌!若是我赢不干净你兜中的钱,那才算我是乌鸦嘴,你再一拳砸我脸上也不迟。” 呵… 这话脱口,甘宁乐了。 “来,老子今儿就跟你赌赌,你若是输了,老子连你的脑袋,带你的钱一并带走咯!” 说着话,甘宁一把将杨修给放下。 “咳咳…” 杨修咳嗽了几声,嘴巴倒是依旧很硬。“在下奉陪到底!” … … 洛阳城郊,一处空旷的所在。 依旧是巨大的气球正在充气,气球越来越大…热气球之下的火罐子,正冒着腾腾黑烟。 而气球,也有些向上飘起的趋势。 只是…这种拉扯感还是不够强烈。 “这次似乎差不多!” 曹沐看的真切,“这已经是浮力最大的一次了…看来,这次选用兽皮的效果不错。” 没错… 诚如曹沐所言,要想让热气球腾空,需要解决的是球体皮囊的密闭性,也就是要绝对锁住其中的热气。 古代不同于现代,不可能在球体内增加一个输气的装置,故而…这皮囊的密闭性就显得异常重要。 而…诸葛均与刘晔几番商议,决定用兽皮试一下。 至少目前看起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哪曾想…就在这时。 “差得远呢!” 刘晔与诸葛均异口同声… 没错,越是精研于热气球,越是能最直观的感受到,浮力究竟要达到何等程度,才能飞天! 在刘晔与诸葛均看来,如今的浮力,远远不够… 哪怕能强行飞起,也会因为热气的流失,迅速的坠落… 要知道,这在空中,可不是玩的,随便一个微小的误差都有,让藤筐中的人命丧黄泉! 呼… 刘晔长呼口气。 说起来,他也算是大魏有名的制造大师了,昔日…陆羽提供的霹雳车,他只看了一遍,就能够制造出来。 可…偏偏,这个热气球遇到了大难关。 “兽皮的密闭性倒是足够好,可没有这么大的兽皮…”刘晔感慨道:“兽皮间需要缝纫到一起,便是这里,还是会出现漏气的现象…可…” 刘晔摇了摇头。“总不能把太学的那只大象给宰杀了吧?或许,只有那大象的皮囊才足够大,足够包裹整个球体。” “当然不能杀象!”诸葛均当即回道:“且不说这大象是江东进贡,一旦杀了,会让大魏与江东孙氏交恶,或许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单单这大象只有一只,我们要制成的是许多热气球,一只大象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诸葛均的话刚刚脱口。 曹沐小嘴一撅。“我怎么觉得,大象的皮也不够包裹这球体的!这球体需要的皮囊也太大了…” “唉…” 诸葛均与刘晔不约而同的叹出口气。 就在这时… 一道稚气的童声从几人的身后传来。 “为何不试试‘生漆’呢?” 唔… 这道声音一出,诸葛均、刘晔、曹沐均是转过头,寻声望去… 可身后哪里有什么人? 就在这时,这道稚气的童声再度传出。 “《史记·货殖列传》中就提到,生漆是漆树的伤口流出的汁液,由漆树的树脂制作,漆酚会在阴湿的荫室中聚合成膜,干后又不容易裂纹…如果用生漆在兽皮上涂抹一层,或许就能解决这球体皮囊的密闭问题!” 这道声音发出… 诸葛均、刘晔、曹沐均是眼眸下移,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小孩子,一个仅有七、八岁的小孩子! 诸葛均有印象,这小孩子是扶风茂陵人,三辅之地遭逢大旱时,举家迁来中原…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家中极其贫寒! 可偏偏… 这小子对“百工”中木艺一项有着简直堪称“逆天”的天赋。 原本而言,工房是不会收这么小的“工匠”,可诸葛均只是在他面前演示了一边“诸葛连弩”的装填,这小子便能够自己独立拆解、再装填! 甚至,他还提出了几条新的方法… 可以避免诸葛连弩中机括的卡死! 那时的诸葛均是惊愕的,他果断破例让这小家伙进入了工房,还予以丰厚的报酬。 之后… 诸葛均便开始操持这热气球,顾不上这小子了! 可没曾想…小小年纪的他,再度提出了一条可行性的建议! 生漆? 生漆是可以加固皮囊的,怎么…怎么他诸葛均就偏偏没想到呢? “这小家伙是…” 俨然…刘晔也无比惊讶,惊讶于…使用生漆这样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竟是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 “刘皇叔,他…他名叫马钧,是扶风茂陵人,乃是我们工房招募的最小的工匠。” 诸葛均连忙介绍道… 噢…刘晔摸了摸这小马钧的脑袋,口中惊叹不止。“或许这热气球升空的首功之人,便是这位小工匠马钧!” 轻轻的抚了下他的额头,刘晔蹲下身子。“小家伙,你敢跟我们一起想办法,让这个球飞起来么?” 这话脱口… 马钧的眼珠子一转。“这其实不难,既然艾火可以让鸡子飞,那…只要火罐子中的油料充足,只要这球体的气囊封闭,它一定可以飞起来的!” 呵… 所有人既惊且喜的看着这个天才少年。 “借你吉言…”刘晔下意识的吟出一句,莫名的,因为这小马钧的一番话,他顿时升腾起了无限的信心! 生漆? 这热气球升空的最后一环,便是这“生漆”么? … … “框啷啷啷啷…” 赌坊的摇色声络绎不绝。 “该你下注了。”杨修伸手示意… 甘宁将怀中的钱币一股脑的全部压了上去。“老子有的是钱,就怕你跟不上!” 呵呵… 听到这话,杨修就“呵呵”了,他感觉…甘宁对陆公子有多少钱,对间军司不设上限的军费支持,简直是一无所知。 “巧了,本公子也有的是钱!” “来…” 杨修伸手,当即,就有几名心腹校事递来了一大袋金子。 杨修颇为豪爽的将金子一股脑抛在赌桌上。 金光灿灿的,是纯金,可不是黄铜那样的伪金…随便一粒,都足够一家五口一年的开销了。 而单单这一袋金子,估计抵得上整个赌桌上的筹码了。 就算是甘宁也有些囊中羞涩… 心里滴咕着,今儿个是碰上“贵公子”了! 当然…他心头多少有些怀疑,这小子什么意思?说什么…劝君莫把赌博沾,赌博是个害人滩,可最后赌起来,赌这么大!他大爷的! “别墨迹,赌不赌!” 杨修颇为豪迈的翘起腿… 当然,他这种坐姿是很不闻名的,因为汉代标准的坐姿是跪着,这是源于…汉代的男女穿着的衣裤内是木有内裤的。 而…汉代的儒袍、襦裙,是完全遮不住大腿内侧,故而…类似于杨修这样豪迈的翘腿,几乎是让自己两腿之间一览无遗了! 当然… 这赌坊中均是男子,这也可以理解为,他对甘宁的藐视! 他就是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对了…” 看甘宁沉吟,杨修把手搭在下巴上。“你没这么多钱?跟不上吧?” 这句话脱口… 甘宁有些生气了,而他身边带着的小弟更生气。 “谁跟不上!” “来,大哥,用俺的!” “俺也有…” “俺刚才还赢了不少,统统给大哥用!” 七拼八凑的,愣是凑出了双方几乎对等的筹码。 “哼…” 甘宁将筹码一股脑推到赌桌上。“小子,玩这么大,想必是有两把刷子吧!既然有两把刷子,那咱们就不要赌运气了,拼拼本事如何?” 甘宁一手握住骰盅,将六枚骰子放了进去,他的意思很清楚,比大小…一把定输赢! 说起来… 甘宁很少这么玩,他喜欢那种纯粹的赌运气的。 而现在…赌的是本事,是能耐,是赌技…要知道,摇骰子的技巧可多着呢,经验丰富的,把把都能摇出大点儿! 当然,这不是作弊…是单纯的赌技! “比大小?” 杨修的表情很平静,他的眼眸更是宛如宁静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 “怎么?不敢?”甘宁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你要是不敢,你定个规矩,老子奉陪到底!” “就依你,比大小!”杨修笑着说道。“本公子就不信,六枚骰子?你就想秒我?” “爽快…” 随着甘宁的一道声音。 “哐哐哐哐哐…” 他已经摇晃了起来,那孔武有力的手指死死的按压住骰盅,骰子在骰盅不断的摇晃,发出轻微又剧烈的声响。 偏偏,这一抹声响,极具压迫感! 冬… 随着骰盅的落下,甘宁整个人自信满满,他的感觉很好! 别的不行,锦帆贼在摇骰子这一环上,还从未输给过谁? “该你了!” 骄傲又冷然的声音,从甘宁的口中传出。 压力给到了杨修这边!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在赌坊,耍诈、出老千是赌术。 但赌术,并不是纯粹的出老千。 在这个时代,一个有天赋的赌徒,掌握着惊人的手法,单单听骰盅内骰子相互间碰撞产生的声音,就能大致的判断出面上的数字! 当然,这种赌法也很纯粹,无外乎比大小罢了。 六个骰子十八点以下是小,超过十八点是大。 而杨修与甘宁的玩法特殊一些,是比骰子总数的大、小,也就是说…出现六个六,三十六为最大,六个一,六点为最小。 而按照甘宁的想法,一般擅长这种赌技手法的多为三十岁以上者,因为听声辨骰,难度本就大,更需要极强的经验。 就好比后世,一个老实人在玩骰子上是不可能赢过歌厅里的小姐姐,她们均是个中高手! 再好比在大汉,赌术最高的,那是汉高祖刘邦啊! 他与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结交,不少钱都是从这里面赢出来的,当然,在赌坊中,刘邦的年纪与气场往那一杵,脸上就差写上“高手”俩字了! 而…杨修的年龄,看起来有些小了。 像是一个贵族子弟,却绝不是一个赌场高手! “老子这把摇出的骰子可不小,你这么一大袋金子,老子就笑纳了,哈哈哈…” 甘宁手按在骰盅上,也不慌着揭开,大笑了起来。 杨修“吧唧”了下嘴巴,看样子像是心里没底,他也取了骰子,填入骰盅内,随便晃动了两下,也扣在了赌桌上。 此刻的赌坊内,已经围满了人… 其中也不乏善于摇骰者,他们听着甘宁那边至少摇出三个六,而另一边的小子,就有点搞不清楚了,他根本没有摇晃太多下。 而所谓摇骰的手法,是摇晃骰子的次数越多,通过细微的声音变化,才能把对应的骰子摇到对应的位置。 也就是说… 杨修随便摇晃两下,可操作的空间很小,是纯粹的赌运气了。 咚… 随着杨修也将手按在骰盅上。 甘宁眯起了眼。 “小子…你输了!” “你就是太自负了,跟那些富家公子一个样儿,太相信所谓的运气了。” “可是,哈哈…在绝对的手法面前,运气能决定的部分太少了。”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接踵而起,甘宁揭开了他的骰盅,果然是大点…很大的点,是五个“六”,和一个“五”,一共“三十五”点,摇出这样的数字,哪怕是赌了这么多年的甘宁,也需要极大的运气。 俨然,今儿个…运气是站在他这一边。 要知道… 这很难! 力量之间,稍稍的一个误差,就可能让这“三十五”点功亏一篑! “哈哈哈…” 狂妄的大笑声再度响起,甘宁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眯着眼…一副玩味、戏虐的表情, “老子就不相信,你就这么摇了两下,就能摇出六个六来!” 说话的功夫… 甘宁甚至伸出了舌头,他已经有些馋这位“肥羊公子”的金子了,哪怕是做锦帆贼,刀口舔血…可这么一大袋金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光甘宁。 这一刻…所有甘宁的手下均是笑逐颜开,他们似乎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半月的生活,夜夜笙歌,出入荆州各大青楼红馆,喝最烈的酒,吃最贵的肉,睡最风骚的女人! 有的嘴边已经流出了口水! 杨修这边的手下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多是来自龙骁营与校事府,倒不是在乎这些钱,龙骁营家大业大,别说这一袋黄金,就是一百袋也输得起,只是…他们觉得…这钱输的亏! 这不是登门来送钱么? 龙骁营、校事府的钱?就是大风挂来的? “哈哈哈…” 甘宁见杨修还不掀开骰盅,以为他是怕了,继续嘲讽道:“这位公子出手这么豪阔,想必是豪门子弟,家大业大,输了这么点儿小钱,多半不会动怒吧!” 说话间,甘宁还拍了拍杨修的肩膀… 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终于… 杨修开口了。 “你说完了的话?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一直背靠着竹凳,双手撑胸的杨修终于说话了,他笑吟吟的望着甘宁。 “哈哈!”甘宁乐了,他饶有兴致的把脸凑到杨修的面前。“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这六个六!” “那…抱歉了!”杨修坐直,手肘往桌子上一压,一手提起骰盅,自己都不用看,而是让众人看清楚。 一个六,两个六…一共是…是六个六! 六六六,六六六。 “抱歉,我这把摇出的还真是六个六!” “就是这么六!” 杨修那略带傲气的语调接踵而出。 啪… 杨修直接将骰盅抛向一边,在众人惊骇到无法置信的目光下,微微挥手。“这些钱,本公子就笑纳了!” “你…”甘宁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颜色… 你…你… 这…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周围的小弟已经有要拔刀的,可刀拔到一半,似乎是察觉到这是在江陵城内,当即又收了回去。 哪怕是这样… 他们依旧无法相信,他们的大哥,锦帆游侠甘宁甘兴霸… 他…他竟然输了? 还输的这么大! “这么多钱?要怎么花呢?”杨修随手抛出一袋钱币给赌坊掌事。“见者有份儿…” “谢谢爷!”赌坊掌事连忙道谢。 杨修则轻轻挥手。“收工,走人!今儿晚上,整个江陵城的青楼,本公子包下了!哈哈…” 很贱很贱的笑声在赌坊响起。 杨修表现出了一副极其欠打的模样。 而看着他的人带走了赌桌上所有的钱币,甘宁的牙齿咬住嘴唇,他的后槽牙在“咯咯”直响,这么多钱,一下子…一下子就没了! 不甘… 不甘哪! “哥…咱们…” 见杨修带人走远,一干小弟连忙提醒甘宁… 甘宁与他们眼眸交汇,彼此会意。 “特奶奶的,都给老子追!” “老子就不信,这小子不出城!” 锦帆贼赌场失意,可不代表,他就要认这份“失意”,他们是贼…赌输了,还能抢嘛! … … 塞外之地,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一支胡人队伍从王庭出发,一路西行,他们穿过浩瀚的沙漠,要行至一处名为“科尔沁沙漠”的所在。 说起来,他们所走的河西,整个就是一条走廊,几乎是沿着混沌的黄河,穿行于峡谷。 两侧是连绵的山峦,这重重山峦,几乎没有尽头,一个山谷挨着另一个山谷,最终,汇成了巩固关中的咽喉之地。 “按照舆图,还得在行进五百多里才能到这科尔奇沙漠…” 一匹黑矮的战马上,张绣凝着眉。 准确的说,他不是张绣,如今他的身份是左贤王“冒顿”,而不得不承认,左贤王的面具是真的好用。 而左贤王王庭之内,他几乎拥有着无上的权利,他将所有的心腹替换成龙骁营甲士,将所有的医者替换成医署中人。 哪怕是昔日做出被袁氏、乌桓劫掠的假象,受到了极大的伤,可依旧无人能识破他的身份。 在加上左贤王妃何晏的出谋划策… 这左贤王之位,简直是坚如磐石。 当然,这中间也会有一些问题,比如…原左贤王的阙氏! 这些都是与左贤王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张绣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究是何晏更狠辣一些,暗中密谋,除掉了她们! 便是为此,如今的左贤王王庭盛传着,左贤王独宠曹魏公主一人! 为此不惜坑杀所有阙氏! 当然,这种事儿在南匈奴,也就是喜闻乐见。 而…坐稳了王位,接下来,何晏与张绣要做的,便是按照舆图,寻找到可以种植粮食的沙漠,寻找那河西走廊下的金脉! 呼… 何晏俨然也低估了这塞外的残酷。 一行人动身往科尔沁沙漠行进,沿途风沙不断,甚至一次沙尘暴差点让他掉队。 可…偏偏,每每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封狼居胥”,何晏就紧咬牙关…坚持向前! “得亏这几日下了一场雨,否则还不知道会干热成什么样子。” 诚如何晏所言… 近几日这里下了一场雨,雨不大,却导致那不知道堆砌了多少年,光秃秃的黄土上,突然多了一点绿意,顽强的杂草,自土缝中钻了出来,一丛丛的,别样的生机。 说起来… 从前这河西之地并不荒凉,这里曾是西域入关的必经之路,西域诸多帝国想要朝贡,就必须从这里入关,而汉人的商贾也会来到这里,售卖丝绸与瓷器。 那时候,牵着成群骆驼的西域商贾带着各种货物穿行于此河西走廊,热闹非凡,这里亦被誉为丝绸之路。 只是…如今,因为汉帝国的日薄西山,西域都护府与中原再无联系,河西走廊、丝绸之都的大门已然关闭。 往昔的繁荣,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说话间… 天突然又下起雨来,冷风嗖嗖的刮,何晏感受到这冷风,心头是数不尽的苍凉,以至于…他的心也凉了一截。 塞外之地,沙漠之中,种上万亩水稻、良田?真的…真的能做到么? 还有…还有陆师傅标注的这地图中,河西走廊之地一些山峦间藏匿的山脉?也…也是真的么? 何晏皱着眉,他看着满天的雨水,口中呵着白气。 他突然发现,真的要实现那所谓的“封狼居胥”,怕是要经历千万般的磨难。 “还继续走么?” 张绣这话是两成意思,一个是雨天…马队是否要休整? 另一个意思是…他们还要一往无前的寻找那“科尔沁”沙漠,寻找那“金脉”么? “先不走了!” 何晏顿了一下,一身王妃装束的他,迎着风沙…果决的面颊下,便是南匈奴最美丽的女人也比不上他的容颜! “舆图中有提示,金脉就在这附近…” “科尔沁遥遥无期,可金脉已经在脚下了!” 听到这儿… 张绣骤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没错!”张绣一下子就明白何晏的想法,何晏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这一对搭档,如今的配合愈发的密切了。“咱们需要支持,需要有人在这河西走廊重建堡垒、建立集市…开通贸易往来!只有这里繁华了,我们继续寻找科尔沁沙漠,才会有更多的支持!” 因为是在胡地… 张绣与何晏能信任的人并不多,这一次出行,他所带的也不过是龙骁营的兵马。 可仅仅这些人太少了! 他需要更多汉人的帮助! 需要更多汉人蜂拥来到这河西走廊,怀揣着对金子的贪婪,怀揣着对塞外贸易巨大利润的渴盼…何晏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们必须先在这里找到金矿,以此…吸引到一些汉人…否则,纵使你身为南匈奴左贤王,可身边的帮手依旧太少了,这里又位于南匈奴的边陲,我们需要更多汉人的帮助!” 何晏再三强调。 张绣似乎懂了,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感慨一声,“这一次,咱们要做的事儿,还真是疯狂啊!” … … 荆州,江陵城郊! 这里的景色风光宜人,汉帝国自董卓入京,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后,许多城池毁坏严重,就连城外官道亦是废弃。 可唯独这荆州的各郡,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天下大乱的影响! 依旧是溪水潺潺,杂草遍地,野花无主自开。 杨修带着一干心腹坐在马车上正一路向北! 四周的农人低头熟练的挥锄刨土,引水开渠,一块块儿石头被刨开,一股股清泉涌出来。 “杨公子…” 有心腹询问杨修,“似乎杨公子并不懂赌术,公子是如何摇出那六个六的骰子呢?” “哈哈…” 听到这儿,杨修笑了,他摆摆手。“陆师傅说过一句,眼前的黑不是黑,你看到的白也未必就是白!” 言及此处…杨修顿了一下,继而笑着继续道:“你只看到我摇出了六个六,可你却不知道,这江陵城的五家赌坊,早在一个半月以前已经被江北盟收入其中,哈哈,想不到吧,这赌坊是自己人,这骰子也是咱们自己的骰子!” “如此这般,纵使我不懂毒技,可天时、地利、人和,想赢下一个‘锦帆贼’简直再轻巧不过了!” 呼… 这话脱口,心腹倒吸一口凉气。 这… 就是连他这个间军司的中层人物,杨修公子的绝对心腹,竟对江北盟私下里收购江陵赌坊一事一无所知。 好机密啊… 当然,这心腹哪里知道,在陆羽寄来的那封“鸡肋亲启”的书信中,早就秘密谋划! 本就分了两条线去走,其一便是杨修南下江陵,其二则是江北盟秘密收购赌坊…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故而,整个赌坊上上下下全都是自己人。 这骰盅里,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杨修自己都不知道,可他笃定,他一定能摇出六个六! “哈哈哈…” 想到这儿,杨修再度大笑出声。 可… 这心腹侍卫却是一拍脑门。“杨公子,间军司接到的任务,似乎并不是赢下甘宁的钱财,而是…” “哈哈哈…”闻言,杨修再笑,这次笑的更添几分怅然,他故弄玄虚道:“陆师傅说,姜太公钓鱼还讲究个愿者上钩呢!” “咱们要钓锦帆贼,要钓甘兴霸,可不得准备一份厚厚的鱼饵么?” 这话脱口… 心腹侍卫尤自一脸懵逼。 可… 周围却是脚步声攒动。 “沙沙沙沙!” 细微的声响从周遭树丛中传出,紧随而至的,一大波黑衣壮汉挡在了车队的面前。 不等这些黑衣人开口,杨修嘴角微微咧开,口中轻吟一句。 “来了…” “鱼儿上钩了!”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水战,一个甘宁等于九个夏侯惇 江陵城外,春光旖旎,沿江踏青之人不少,毛毡铺地,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还有人曲水流觞的做诗,三柔水暖,暖风如醉。 只是… 在官道上,丛林之中骤然出现的黑衣贼寇打破了此间的安恬与静谧… 他们将一队马车包裹,一个个贼寇还从腰间拔出了他们的武器,那是一柄柄鱼叉! 阳光下,鱼叉的锋芒处泛着森然的光,显得那样的刺骨、冰冷。 踏青之人都吓坏了,急忙跑开。 马队里的人也很紧张,纷纷集结在一起,列阵防护。 倒是唯独马队中间的杨修,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这刀锋给唬住。 “你特娘的敢诈老子!” 为首黑衣男人一把扯开裹着的面具,漏开那张因为愤怒肌肉不自禁在抖动的面颊。 “江陵城的赌坊一个多月前就被人收购,想来,这与你小子拖不了干系吧!” 一声咆孝… 为首之人左手的叉子,右手的刀齐刷刷的插入泥土,一双眸子宛若要吃人一般。 这时候,马队之人方才意识到,来人…可不就是方才赌场中输的叮当响的锦帆贼“甘宁甘兴霸”么? 登时,所有人心情沉重了几分,看着甘兴霸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哪! 一个个护卫默契的望向杨修。 倒是杨修。 “啊…”他伸开胳膊,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旋即缓缓下了马车,行至甘宁的面前。 旋即,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吟出一句。 “你好啊?甘兴霸!” “你的大名,我与我家公子久仰了,只是…‘锦帆贼’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了引将军出江陵城,在下自然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讲到这儿,杨修眼眸微眯,一挥手,指向江边的一处亭台上。 “甘大哥,聊聊?” 呼… 甘宁轻轻呼出口气。 眼前的这家伙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呀。 等等…他特地引自己出来? 那他的目的是? 甘宁脚步一动不动,心头登时生出几许疑窦,怕着了眼前这小子的道儿! “怎么?”杨修微微一笑。 “甘将军不敢了?” “怕你?”甘宁眼眸凝起…独自一人跟着杨修往那江亭而去。 … … 枣红色的亭尖,墨绿色的亭柱,灰白的石桌,组成一幅秀丽的图画。 江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犹如走进仙境一般。 清风拂面,甘宁照例亮出短刀。 “砰”…的一声。 短刀没入石桌上。 “你若是不好好解释,怕就活着走不出这亭子了!” 甘宁的声音很冷…目光中带着杀气。 杨修却极其澹定。 他只是笑吟吟的,却不发一言。 “老子没那么多耐心,你再不说话,老子这一刀下去,你可能会死!” 这话脱口… 杨修抬手,甘宁以为他也要亮出武器,警戒了几分,哪曾想,杨修只是拍了拍手。 却在这时,伴随着江水滔滔的声响,江亭的四周传来急促到连成片的脚步声。 甘宁浑身一哆嗦。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诈,埋伏就要出来了,可即便如此,甘宁倒是不怕,若还是几十个人就想制服他,没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 “甘大哥…” “老大,真的是你吗?” “甘老大,我原本还不信,你…真的是你啊!” 一道道激动到有些“悲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紧接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甘宁的眼前。 他的脑袋一下子就“嗡嗡”的乱成一片,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 足足几十人、上百人…他们…他们是曾经跟随着自己做过海贼的兄弟啊! 因为官府的围剿,因为战乱的频发,他们的水寨早就被摧毁了,这些兄弟们一个个也失去了联系。 鬼知道,他们这些年在哪里? 可偏偏… 谁能想到,就在现在,他们一个个均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是…你是二狗!” 甘宁望着身前的一个六尺男儿,一瞬间陷入了回忆,那是刘焉死后,刘章派人摧毁了他的水寨,甘宁起兵反叛,不想在山里中了蜀军的埋伏。 然后… “二狗,当年…当年你是留下殿后!才让大哥逃得一命,太好了,你还活着…还活着!” 甘宁这话脱口… 那名被称作二狗的男人一把与甘宁抱在了一起。 “甘老大,你…你还记得我,记得我!” 这时… 又有人张口道:“甘大哥?你还记得我么?咱们在夷陵时,官兵派人来围剿,我还替大哥挡了一箭,伤疤还在呢?” 说着话…这男人一把扯开上衣,箭伤映入眼帘… “记得,你是虎子!凡是打架,总冲在前头的虎子!”甘宁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显得格外的兴奋! “甘大哥,我是牛子啊!”又一人张口道:“那时候,咱们水寨被围,就剩最后一个面饼了,甘大哥自己不吃,非要我吃…我也不舍得吃,争来争去,竟是落到水里,看着面饼被鱼吃了,我那时候的心都快要沉江了。” “哈哈哈…”甘宁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也心疼的很…” 一句句话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出… 你一言、我一语,这些人都是甘宁曾经的兄弟,都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随着聊的越来越投入,究是铁骨铮铮、素来流血不流泪的甘宁,这一刻也动容了,他情难自已了。 “虎子、牛子、二狗…黑娃,还有你林子!” “大哥这些年想你们哪!你们这些年都去哪了?怎么…怎么不来找我呀?” “你们又…又怎么会齐聚这江陵城?” 甘宁忙不迭的问… 大家伙儿一阵唏嘘,俨然,这些年…他们都经历了千辛万苦,短暂的沉默后,大家又纷纷聊起了彼此的境遇。 九死一生… 可以说,这些年…兄弟们都是九死一生! 唯独杨修,他端坐在江亭内,一边“吧唧”着嘴巴,一边耐心的听这些海贼的故事。 果然哪… 陆师傅说的没错,甘宁的这些海贼兄弟,都是曾经热血的青年,都是致力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这份情义,让人动容啊! 同样的,杨修也很佩服陆师傅… 对于类似于甘宁这样的人,单纯的金钱、名利根本不能动摇其心智,只能拿这个“义”字作为突破口! 陆师傅还是陆师傅,眼光独到,善于窥探人心。 若不是他的信笺,杨修怎么可能动用江北盟,一个半月去寻找这群梦想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呢? 如今看来… 尽管费了不少力气,却是值得的! 与此同时… 甘宁与这群海贼兄弟的交谈也渐渐的引到了正途。 “是…是江北盟…江北盟在整个荆州、益州、江东…中原…寻找我们这些人!” “还有报纸,就那封罗列刘玄德黑料的报纸,他的背面引着一小行寻人启事…说是…说是甘大哥召唤我们共谋大事儿呢!” “这不,我们就来了…” “还…还遇到了杨公子!” 言及此处… 这群海贼兄弟转过头望向杨修,眼眸中充满了感激。“我们本是奴隶身份的,杨公子给我们赎身…杨公子还给我们钱,给我们吃的,替我们在北方安顿家小,让娃有学上,让爹、娘有吃穿。” “杨公子还说,北方有一位陆公子,是个大善人,他要给我们在北方修农庄,让我们的家人世世代代的生活在那里,再不去颠沛流离。” 讲到这儿… 说话的这海贼兄弟顿了一下,他无比感激的望向甘宁。“他还说…还说这都是甘老大嘱咐他,他才…才这么做的!” “弟兄们…弟兄们都感念他的恩情,这不…这不听说甘老大召集咱们,咱们就…就都来了。” 呼… 听到这儿,甘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惊讶,有些情难自已,有些绷不住了。 反倒是杨修,长长的喘出口气… 乖乖的。 听了半天,总算是到正题上了。 差点急死个人。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结果似乎还不错,也不枉费陆师傅又是登报,又是动用江北盟,又给这百十号人安置家小。 只是… 杨修最怀疑的是,这甘宁?靠谱么?值得陆师傅这么做么? “你…” 甘宁行至杨修面前,原本眼神中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迷茫,是不知所措,或许…还带着些许感激。 人…都是有弱点的。 诚如黄忠的弱点是他的儿子,赵云的弱点是对百姓的“仁”,吕布的弱点是他辉煌的过往与曾经的骄傲,荀或的弱点是他的善意! 至于甘宁的弱点… 就是一个字“义”! 收服甘宁,许诺给他多大的官,给他多少钱都没用,就一个“义”字! 谁能帮他照顾好他的兄弟,谁能帮他照顾好兄弟的家小,他就跟定了谁!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当然… 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孙权就是这么让甘宁效忠的… 只不过,如今的杨修…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陆羽抢先一步这么做了! 大魏水军正缺乏个可堪重用的统领呢! 而不夸张的说,对于南征而言,一个甘宁约等于九个夏侯惇,约等于五个夏侯渊,约等于三个曹仁! “咳咳…”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杨修轻咳一声。“要不,甘兄先与弟兄们好好聚聚,咱们这边倒也不慌,随时都可以聊!” “江陵城内,我已经包下了所有的青楼、红馆,里面要酒有酒,要肉有肉,要女人有女人,甘兄不妨去跟弟兄们一起放松放松。” “我…就先撤了。” 杨修一摊手,示意手下把车队的钱全部留下来,做出一副十足的康慨模样。 “踏…” 可杨修刚刚迈出一步。 “等等!”甘宁一把喊停了杨修。“看来,阁下便是杨公子了?” “正是!”杨修如实道。 “哈哈!”甘宁将胳膊搭在了杨修的肩膀上。“从今往后,杨公子便是我甘宁的兄弟,谁若是要动你,那必得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嗖… 甘宁拔出短刀当即在杨修的拇指上划了下,旋即,他用舌头舔舐过短刀上的这一抹血,然后在自己的手指上划过一刀,伸到杨修的面前。 这算是…歃血为盟? 杨修不懂这群海贼的规矩… 只觉得蛮恶心的,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不喝…好像也说不过去。 就吸了一口,腥味十足! 就在这时… 杨修感觉身体被勐地一拉,直接与甘宁呈勾肩搭背状。 “去青楼、红馆怎么能没有杨弟呢?” “再说了,杨弟不打算介绍这位陆公子给‘为兄’认识么?” 呃… 杨修一愣。 他俩已经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么? 这委实有些太快了吧? … … 关中,河西走廊。 一条河畔旁,这里的水比较浑浊,打水的话,不得不冒险脱了靴子。 张绣显得极为谨慎,他带着几个心腹,提着赤足步入刺骨的湖水里,一步一步的陷入淤泥,接着慢慢向前,走了几丈路,湖水就要到膝盖了,他方才提起水桶去舀水。 他已经很渴了… 整个胡人的队伍都很渴,这河西走廊的荒凉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 终于到了河畔的中心,这里的水似乎更干净一些,张绣蹲下身子,用手舀起喝了一口,顿时,清澈感与舒爽感席卷全身。 满足过后,看着湖水倒影中蓬头垢面的自己,便下意识的想去洗脸,却又想到带着人皮面具,不能洗! 可恰恰这么一弯腰,忽的,他身躯一震。 在这膝盖高的湖床之下,混杂着淤泥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像是沙子,又不像… 张绣卷起了袖子,伸出胳膊,自湖底又抓了一把淤泥,肉眼可见,这淤泥中有一个米粒大的东西,一下子让张绣的手感觉到了一阵僵硬! 下意识的,张绣想骂娘,可随着这硬物缓缓伸开,一个米粒大的橙黄之物,映入眼帘! 这是…金子? 是金沙? 张绣的眼眸几乎要爆裂出来,他疯了一般,开始在河畔中淘着…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发现了许多,有的很大,金光灿灿的,这下…张绣童孔张开,也顾不得提水了,疯了似的往桉上跑。 “王妃…王妃!” 他已经习惯称呼何晏为王妃! “快,快升起狼烟,将附近的人都召回来,我发现金沙了,金沙在水里,那么…顺着这水流的源头处,就能…就能找到金脉!” “果然…白马侯说的没错,这…这河西走廊脚下,真的遍布金脉!” 这话脱口… 何晏童孔一紧,当他看到张绣手中的沙金时,骤然…两行热泪自眼角留下。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这里真的有金脉! 那么…这河西走廊,就不再是荒芜之地,而是…而是一个塞外江南! 数不尽的淘金者会蜂拥于此… 无数的汉人会聚集,这里会围成城扈,会有汉人文明的痕迹…不断的聚拢蔓延! 这…这才是真正意义,对异民族,对这边陲之地彻彻底底的征服! 他们迈出的是比“封狼居胥”更伟大的一条路! … … 江陵城内,一方青楼里。 甘宁没有喝酒,他眼眸凝起,表情上有些惊愕,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杨修。 “你是说…那位陆公子,便是威震天下龙骁营的统帅,当今的御史大夫,白马侯陆子宇?” 一连串的头衔… 甘宁一字不差。 说起来,哪怕做水贼,可甘宁依旧关心着时局的变化。 这些年,整个天下,风头最响的除了曹操外,也就是这位白马侯陆子宇了吧,甚至,从一定程度上讲,陆羽的名头比曹操更大! “没错…”杨修轻抿了一口酒。“看起来,我师傅的名号,甘兄也听到过,在我看来,我这位师傅…有横行天下之志,有开疆拓土之愿,有灭国建国之能,有爱戴下属之义,有忠君尊上之德,有爱民如子之仁,有外战内治之才!” “历史的机遇就摆在甘兄的面前!如今大魏兵甲百万,虎豹骑等一系列骑兵队伍更是横行北境,龙骁营更是将白马义从、陷阵营、泰山军、先登死士、并州狼骑诸多兵马收揽其中,可唯独,龙骁营水军缺乏一个可堪重用的水军统帅!这是百年难遇的良机啊,甘兄与你的这些弟兄擅长水战…这龙骁营水师的统帅?舍你其谁?” 讲到这儿,杨修拍了拍甘宁的肩膀。 “甘兄,一边是做海贼?被官府通缉,处处流窜,一边是做龙骁营统领,威震天下!该怎么选择,似乎不用我多讲吧?” “再说了,你的这些兄弟多数有家儿老小,难道,他们就一直想做一个海贼的家小?他们就不想自己的亲人成为正规军,成为龙骁营的一员,依我之见,只要甘兄入龙骁营,这南下水战的不世之战功,舍你其谁?” “这份功勋,舍你的这些兄弟其谁?到时候,你们可以告诉自己的孩子们,你们是天下无敌龙骁营水军的一员,南下一统天下,便是你们卓越的功勋!如此…方不枉我等男儿在这世上走一遭啊!” 一句句话自杨修口中传出。 终于… 甘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中季动的心情,他豁然起身。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 旋即,他重重的一掌拍在杨修的肩膀上。 “贤弟,为兄干了!” 俨然,这事儿成了! 而此时… 因为甘宁的力气,杨修直接被他摁在了地上。 杨修叫苦不迭,这大兄弟的手是钢铁做的么?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从华服锦帆贼,到威猛海霹雳! 洛阳城,校事府。 终于,郭嘉的病养的差不多了,照例能来校事府,这让陆羽很欣慰。 不过,预防万一,陆羽还是特地嘱咐,不许郭嘉喝酒,更不许他动女人,至少这两年不可以。 似乎…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肚子里少了一条小肠的郭嘉也悟出些什么。 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有一些价值的,死了多少有些可惜,自打痊愈后,还真的没有再主动提及酒与女人! 当然,没有了酒和女人,他的生命力只剩下诗和远方了! 这让陆羽很意外… 果然,经历生死,往往能让人的境界得以升华! 此刻,几名校事头领在校事府的门外排队,一个个入其中禀报… 如今的校事府,已经是完全体,程昱、郭嘉、徐庶、沮授,堪称四大金刚,司马懿从旁协助,也偶能提出独到的见解,这些都让陆羽欣慰不已。 此刻… 一名校事正在禀报有关‘间军司’的行动。 “禀报陆御史,杨曹掾发来消息,说是成功征召到甘宁甘兴霸,如今…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正分批快马往洛阳而来。” 这个禀报一出… 徐庶当即提议。“子宇既这般看好甘兴霸,那就无需他再来洛阳城,直接去东海即可,那边龙骁营水军的训练如今尚处于停滞状态!一位可靠的水军统领,望眼欲穿哪!” “元直说的是。”陆羽颔首。“那就即刻致信于他们,任命甘宁为龙骁营水军副统领,由他统筹训练龙骁营水军!直接往徐州东海!” 副?统领? 这个“副”字一出,让整个校事府所有谋士一怔… 既这么看好,直接给予正统领不更好?何必要“副”呢? 难不成,陆羽对这龙骁营水军正统领还有其它的人选? 不由得,每个人心头生起了几丝疑窦。 当然,这个问题,他们也不会特意去问。 不过…陆羽的心目中,还真的有一位比甘宁更合适的正统领! 说到底,甘宁是海贼出身,是野路子…打个奇袭、训练个水军还凑合,真要长江之中,于两军战船之间统筹调配水军,那…决计比不过,陆羽心目中那个正派的家伙! 就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接踵而出。 “鸡肋与烛龙那边没有报送有关‘南萍计划’的消息么?” 南萍计划,是陆羽提出的谋取荆州的计划… 第一步,便是策反蔡氏一族,而策反蔡氏一族其中有一条最关键的,便是蔡夫人! “并无禀报!依旧是上一次的进度。” 校事头领如实回答。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算算时间,‘南萍计划’开始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凭着蔡夫人那么频繁的“多人运动”…该有所成效了吧? 难道,她是绝育的体质么? 刚刚生起这样的想法,陆羽就摇了摇头,不可能…若是绝育,那刘琮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当即,陆羽吩咐道:“致密信于间军司,‘南萍计划’可以开展下一步的行动了!” “喏!”校事头领点了点头。 郭嘉却是眼眸微微的眯起,他也是刚刚才听闻这所谓的‘南萍计划’,当然,并不是说不好,而是…” “奉孝脸色似乎不好?”沮授看出了郭嘉的表情,当即问道。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郭嘉摇摇头。“不是不好,而是觉得,这‘南萍计划’最后的赢家,还得是咱们曹丞相啊,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多了一房夫人,一个大胖小子!喜闻乐见哪!” 此言一出… “哈哈哈。” 众人均笑出声来。 能在这校事府的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用讲太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 “陆御史,诸位掌事…”又一名校尉走了进来,有些陌生。 沮授认出了他,他是负责“南匈奴”一地的情报。 可… 南匈奴,自打张绣与何晏去那里后,鲜有消息传回,这次…这位校事出现,沮授还挺意外的。 “有书信自南匈奴那边寄来,何公子特地交代过,要第一时间报送给陆御史,在下不敢耽搁,即刻就送来了。” 陆羽一听…精神一振。 别说,何晏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去南匈奴那儿当王妃,这么些日子,陆羽还是很想念他的。 那里风沙大,不知道细皮嫩肉的他能适应不能? 说着话,陆羽接过了书信。 书信打开,果然是何晏的亲笔信,厚厚一沓,他的字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娟秀的很,极容易让人识别。 至于内容,第一页乃是讲述,他与张绣在河西走廊发现了巨大的矿脉。 其中金沙的河流、湖泊就有两处,不单单如此,还有三处铜脉,一处铁脉,一处银脉… 说起银脉,尽管在三国时期,银子并不是货币的一种,可银子雕刻而成的各种器具依旧极其走俏! 陆羽的眼眸不由得一凝,继续去看后面几页。 这是一副舆图,大抵标记了几个矿区的位置,还有详尽的勘探结果,总之…这些矿都是富得流油的矿,品质极高,储量的话根本不用担心。 现在这个时代太早远了,这些矿藏根本没有人发觉。 按照舆图标记的位置,陆羽大概能判断,这便是后世的“白银市”与“鄂尔多斯”,不夸张的说,这里本是默默无闻,可就因为矿藏的缘故,后世的这里极其繁华,建立起了大都市,更重要的是带动了无数就业与城市的繁荣。 呼… 看到这儿,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眼眸中带着精光。 金、银、铜…这些都是货币呀! 哪怕是其它的资源,亦有着极大的作用。 而且…单纯的金钱,陆羽并不看重,他看重的是这塞外之地,是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的重新繁荣! 这才是彻底同化胡虏,将大魏的版图扩展出去的最直观的方法! 看着陆羽这般表情… 郭嘉主动问道:“子宇?出什么事儿了?” 这一道声音将陆羽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回。 “好事儿!”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张口道:“咱们或许能干成一桩大事儿!” “大事儿?”郭嘉、徐庶、程昱、沮授异口同声。 陆羽则点了点头。“再度连接西域都护府,将整个西域纳入大魏的版图,重启丝绸之路!” 言及此处时,他的眼眸中精芒闪烁。 俨然… 对此,他无比期待! 就在这时,程昱表情冷然,似有心事。 陆羽把目光转向他。“程司马?有何高见?” 程昱顿了一下,略作停顿,还是张口道:“陆公子,我倒不是担心这丝绸之路的问题,我恰恰是担心方才那条甘兴霸赴徐州的问题。” “甘兴霸赴徐州?”陆羽反问。 “没错…”程昱眼眸低垂。“徐州东海郡…那里的队伍是威震天下的龙骁营啊,那里的统领是无双战神吕布吕奉先,纵使陆公子给了甘兴霸这水军副统领的军衔,可…吕布与龙骁营何等傲气?他们会听一个海贼的指挥么?”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嘿… 别说,程昱这问题问的很有水准。 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生出了几许疑窦,不过很快,他的心态就稳住了。 当年,刘邦筑点将台,任命韩信为三军统帅时? 他会不会考虑,韩信如何统御三军,如何服众? 不会! 答案一定是不会! ——既用之,则信之! 若甘宁连龙骁营这群将士都搞不定?他还是锦帆贼?还是未来的海霹雳么? … … 洛阳城郊,天空上,一架热气球成功起飞。 因为马钧的提议,整个球体刷上了一层厚漆,神奇般的,漏气的问题解决了大半。 虽然,依旧会有些漏风。 可…这已经足够支撑热气球腾空,算是为热气球投入实战迈出了重要的一大步! “总算…飞起来了!” 看着高高飞起的球体,刘晔很想哭。 诸葛均与曹沐均是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这热气球… 陆师傅诚不我欺呀… 果然,艾草令鸡子飞的原理是正确的,热气球真的能够起飞! 倒是唯独马钧… 这个小家伙,他耷拉着脑袋,俨然…他看出了一些别人没有看出的东西。 “不对…这热气球不对!” “什么不对?” 骤然的一声不对,惊到诸葛均与曹沐了,曹沐连忙问道。 “诚然,热气球是成功锁住热气了,可…油罐子里的油不行…不够支撑这球体飞行太多时间!”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曹沐惊问道。 马钧指着热气球,张口道:“球体升腾到一定的高度后,就不再向上了,而且…火罐子消耗油的速度太快了,这说明,我们准备的油不耐烧!” 这… 经过马钧这么一提醒。 诸葛均与刘晔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当热气球达到一定高度后,它便再飞不上去了,这便是油罐子里的火焰削弱的缘故,而高空中气流大,无疑需要更大的火焰,最重要的是更持久、更耐烧的火焰! 这点至关重要。 “的确…”刘晔感慨道:“若只是这样,那纵然油罐子里填满了油,飞行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飞行的高度更无法抵达云层!白马侯构想中的那‘飞球队’出奇制胜的优势,也将消散于无形!” 言及此处… 刘晔的眉毛再度凝起。 他除了惊愕的望向眼前的小马钧外,目光微眯,俨然…心头又是一阵惆怅。 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呀! “那该怎么办?” 曹沐张口问道。 诸葛均顿了下。“必须找到更耐烧的油…找到现如今油的替代品!” “更耐烧的油?”曹沐反问…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那么简单呢。 要知道,现在哪怕是酿制植物油、鱼油都需要油坊费许多力气,除了植物油、鱼油外,哪里还有效果更好的油呢? 如何酿制呢? “马钧?你可有什么办法么?”曹沐再度望向马钧,似乎…如今的马钧成为了他们这个“科研”小队,全部的希望、全村的希望! 只是… 摇头,马钧摇了摇头。 诚然,他是个工匠中的天才,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他长大后,会成为曹魏中最有名的发明家。 他还原了指南针,改进了操作笨重的织绫机,发明了一种由低处向高地引水的龙骨水车,还改良霹雳车,制作出一种轮转式发石机,能连续发射石块,远至数百步。 哪怕是这样一个未来的发明家… 依旧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油不耐烧,一切都是白搭! “这…” 曹沐低着头… 反观诸葛均,他紧咬嘴唇的牙齿松开,口中轻吟:“这次,不得不向陆师傅请教了!” 之前…热气球腾空,他觉得还不至于向陆羽请教!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遇到大难题了! … … 徐州,东海郡。 甘宁带着他的海贼大队来到这里已经许些日子了,可水军的训练,依旧是遇到了大问题。 “啪嗒…” 一方阁院内,甘宁将花花绿绿的各种军旗一股脑扔到地上。 他怒气冲冲的跪坐在椅子上,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甘将军乃是我龙骁营水军副统领?这是怎么了?” 黄忠本在与儿子用餐,今天吃的还是大黄鱼,虽然有点腻,但是…营养价值高,一段时间的吃鱼,黄叙都长的健壮了许多。 “哼…”甘宁冷哼一声,坐在黄忠的对面,一言不发。 说起来,他与黄忠是旧识,两人一个昔日威震荆南,一个在益州至荆州一代的水域当海贼,没少打过交道! 一来二去,也就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此番,甘宁到东海,发现黄忠也在,登时就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可惜的是… 刚刚体会到一抹温存,紧接着…龙骁营水军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没人听他的号令! 黄忠琢磨出点儿内味儿来了… 还是主动问道:“是谁得罪咱们甘将军了?” “能是谁?”甘宁眉头一锁,“自然是龙骁营那些喽啰们哪!在他们眼里,老子就是一个海贼!根本不配管带他们!我说往前,他们偏偏后退,我说往东,他们偏偏往西,老子欠他们的?” “那…”黄忠提议道:“那甘统领何不军法惩罚他们呢?龙骁营可是素来军法如山!” 呵! 呵呵! 甘宁冷笑一声。“我是海贼呀?人家是龙骁营将士,哪个不是身背无数战功?我杀得动他们么?” 随着甘宁的冷喝,“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了桌案上,委实气的不轻,倒是吓了黄叙一跳。 这… 黄忠想出出主意,可他发现…他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了! 龙骁营太特殊了,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可不杀…又如何立军威?再加上甘宁出身特殊…龙骁营能看得上才怪呢! 甚至…不光是龙骁营,就是整个曹魏兵马中,也是有鄙视链的,骑兵鄙视步兵,步兵鄙视降兵,降兵鄙视贼兵,龙骁营鄙视一切… 这事儿真不好办! “咳咳…” 就在这时,黄叙咳出一声。 “甘将军…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低声道。 甘宁瞥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一个搞内政的文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他懂什么治兵? 没当回事儿。 可黄叙的声音还在继续。 “甘将军…其实说到底,是龙骁营不服你?这也难怪,甘将军并没有立下寸功,也没有亮出本事,让他们服你,这很难…可若是甘将军在他们面前露一手呢?” “露一手?”甘宁反问。 登时,他觉得这黄叙说的有点道理。 黄忠眼珠子一转,他想起了什么… 果然,黄叙接下来的话,完全符合他的猜想。 “甘将军若想要龙骁营水军服你,那就必须做到一件,他们做不到的事儿?” “什么事儿?”甘宁的兴致已经完全被提起。 “那便是…”黄叙顿了一下,一句犹如“五雷轰顶”的话接踵而出。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子宇的几房夫人,都没动静么? 人都说江东是鱼米之乡。 可如今的徐州东海,贩鱼者、食鱼者更是不计其数。 正午的市集十分热闹,有挑着担子卖鱼的、卖盐的,有卖丝绸手势的,俨然,因为大黄鱼与盐业的繁荣,也因为临海的缘故,这里由极贫变的极富,整个市场上一派富庶景象。 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均是一身便装。 等在一个卖鱼脍的摊位前,除了甘宁外,每个小弟脸色都不好看… 而老板正手执几条大黄鱼,用刀如飞,片下薄如蝉翼的鱼脍。 他很快片了几十盘,放到甘宁与海贼兄弟的面前。 “先尝尝咱们这大黄鱼,味道极美,鲜掉舌头啊!” 甘宁尝了一口,顿时鲜美的双眉一扬… 不多时,弟兄么每人桌前都摆放着一碗鱼脍,鱼脍的中间还放着几坛子酒。 鱼脍虽然好吃,可依旧无法让这群海贼兄弟心情变好! 憋屈… 一个个打从心底里就憋屈。 可偏偏…还真的无处发作。 说到底,龙骁营名头太响彻了,至于他们锦帆贼?不过是一群海贼,格局上、身份上、明身上都差着呢! 让龙骁营听他们的,怎么听着也像是天方夜谭! “咳咳!” 甘宁故意咳嗽一声,询问那老板。“你这一顿就需得做几十条大黄鱼,有没有什么鱼大一点儿的,一条就够咱们一百多弟兄吃的?” 这… 老板眼珠子一转。“客官,您还真问对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海里还真有那么一条大鱼,只是…要说出来,那可坠了龙骁营的威风,故而…咱们也不敢说!” “说说呗…”甘宁追问道:“你若不说说,我们哪知道是真的假的?大鱼…就是再大能有多大?难不成,还能有成百上千斤?” “…何止是成百上千斤?怕是几万斤都有了。”被甘宁这么一问,老板打开了话匣子,他凑到甘宁与一干海贼中间,压低声音道:“你们哪里知道,几个月前,龙骁营水军出海,哪曾想…在深海之中遇到了一条巨鱼,有数十丈长,重达数万斤,其在海中翻滚,便可掀起巨浪,呼吸之间,可生涌泉…” “接下来呢?”听到这儿,一干海贼兄弟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连忙追问。 老板左右环顾,却是把声音压的更低了。“龙骁营本打算捕下此鱼,一为立威,二乃操练军士,可…谁曾想,风云突变,六、七艘大船包围住这大鱼,却被鱼尾几乎掀翻两艘,其余船舶更是被海潮覆盖,几乎全灭…” 老板睁大了眼睛,说的是声情并茂。“要不是…要不是这大鱼网开一面,我告诉你们,龙骁营水军保不齐就全灭了!” 嘿… 这话脱口,所有海贼兄弟一愣。 竟有这么大的鱼?以一己之力能将龙骁营整个水军,能将六、七艘战船覆灭,这是要成精的节奏啊! “你说的这些,真的假的呀?”甘宁故意再问…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自然是真的!”老板拍拍胸脯。“我拿我这一筐大黄鱼做保,全都是真的…我儿子就在船舶上当水手,亲眼所见…威震天下的龙骁营,这次…真的在一条巨鱼的身上吃瘪了!” “只是因为这不是啥光彩事儿,龙骁营诸将士与船员们讳莫如深,没一个敢张扬的。” 此言一出… 甘宁不再问话了,而是低下头去吃鱼脍。 可一干海贼兄弟却是彼此互视,像是用眼神在彼此交流着什么,终于…这些海贼中一人张口:“甘老大?我琢磨着…这龙骁营不服咱?那是没见到咱们的厉害!” “若是甘老大带着弟兄们把这只大鱼给擒咯?那…龙骁营还敢小觑咱们么?还敢不听大哥的话嘛?咱们也能昂起头来走路了?” “是啊…是啊…” “不就是一条大鱼么?怎么着…咱们百十弟兄还干不翻它?” “干它丫的!” 群情激奋… 甘宁表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可潜在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几许隐晦的笑意。 “我是担心,这大鱼连龙骁营水军见了,都落荒而逃,咱们…” “龙骁营陆地上是王者,在水里,他们算个屁!” “就是因为他们干不过,咱们才得上!” “不爆了这大鱼,老子特娘的没脸待在这儿!没脸吃这大黄鱼!” 又是一轮慷慨激昂的话。 一干海贼兄弟摩拳擦掌… 甘宁也不装了,他豁然起身。 ——“好,既然弟兄们都这么说了,抄家伙,干大鱼!” … … 洛阳城,魏王宫。 尹夫人提着食盒走进王宫,见到曹操,当即行礼。 “拜见魏王…” “说过多少次了,你无需跪拜。”曹操和蔼地招手示意她近前。“正好,子宇也在,咱们一起吃…” 说话间,尹夫人望向一侧,这才发现,在一旁跪坐着的陆羽。 “拜见尹夫人。” “妾身可不敢让白马侯行如此大礼。”尹夫人见陆羽要行礼,赶忙劝道:“吾那何晏孩儿致信回来,说是在河西走廊发现金脉…看着他又立下大功,当娘的十分欣慰。晏儿能有如此成就,离不开白马侯的谆谆教诲!” 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你们就不要自谦了,子宇有功劳,平叔也有功劳,自然…尹夫人也是大功一件!” 说起来… 在曹操诸多夫人中,除了原配丁夫人外,如今…就数尹夫人最为得宠。 三人分坐而食,聊着些许家常… 陆羽都不知道…尹夫人与老曹又生了一个儿子——曹矩! 才一岁多。 如果算上最近丁夫人生下的嫡女,算上环夫人曹冲之后生下的、曹据、曹宇,算上杜夫人生下的曹林、曹衮,老曹最近是枝繁叶茂哪! 不得不佩服…有的人在某些方面就是很强大,有的人就很弱小。 比如陆羽… 夫人都娶两个了,妾室也有两个,可…这么许久愣是没一个报喜的。 跟老曹这么一比较…陆羽是自叹不如啊! “子宇…” 怕什么来什么,既然聊的是家常,曹操自然会把话题转移到子嗣上。“子宇那几房夫人还没有动静么?” 呃… 当着尹夫人的面儿,突然有点儿尴尬。 尹夫人倒是笑笑。“我见子宇便如自家孩子一般,倒是也关心,白马侯府何时能多出一位未来的小君侯?”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 陆羽尴尬的一摊手,他索性反问。“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呢?我就没魏王想得开,总觉得生孩子太多是给自己找麻烦。” 呼… 听到这儿,曹操眼眸微眯,感叹道:“是挺麻烦的!” “而且呀,一想到养儿子需要耗费的人力、财力…”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我就打退堂鼓了,魏王可不知道啊,一个儿子都够我们白马侯府上上下下吃上一壶的!” “哈哈…”曹操笑道:“的确,养儿不轻松啊!” “不光是人力、财力…”陆羽继续感慨道:“最关键的是精力,魏王对每一位公子都严格要求,君子六艺不能拉下,四书五经要读,兵法要学…究是魏王都付出了这么多,我嘛…唉…” 唔… 曹操眼珠子一转,顺着陆羽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 陆羽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要知道,在穿越前…什么00后都已经彻底躺平了,别说要孩子了,婚都不带结了! 不买房,不结婚,不生孩子,没有任何压力,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 当然了,也可以这么理解,只要“我们”不努力,老板就不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基于这样的想法,陆羽感慨道: “最关键的是,魏王还好…可若是我等,一旦有了儿子…一辈子都得围绕着他转!替他谋划前途,替他考虑…就连他生不生孩子,我能不能抱孙子也得考虑了,唉…烦哪!” 嘿… 听到这儿,曹操一愣,心里琢磨着,羽儿这说的不就是他曹操这个老父亲么? 他曹操为羽儿可不就是操碎了心,为他谋划,为他考虑,就连曹操能不能抱孙子也要发愁… 羽儿都快成太阳了,曹操拿整个大魏围着他转。 “唉…烦哪!” 曹操感同身受的吟出一句。 “噗嗤…”尹夫人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哪里能想到,这位北方的主宰与这位名震天下的白马侯,聊起天来竟是这般随意,这般自在,就好像不是君臣,而是…父子! “魏王竟能与我感同身受!”陆羽站起身来,行至曹操的面前,为曹操斟满了一樽酒。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我觉得吧,其实没孩子也挺好的!” 曹操接过酒樽… 他微微仰头,与陆羽的眼眸交汇,像是彼此间一团火花蹦簇… 沉吟片刻,曹操张口道:“其实,我觉得吧,有你…挺好的!” 啊… 此言一出… 陆羽吓了一跳,这是啥意思? 老曹?我姐跟你是兄妹…我跟你诸多族弟都是拜把子的。 哪怕是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你也不能把我当“义子”吧?我可不是何晏、秦朗之流,这乱了辈儿了… 陆羽惊愕的望向曹操… 曹操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哈哈哈哈”的大笑… 陆羽觉得怪渗人的,赶忙借故离去。 尹夫人也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行至曹操身旁。 “魏王方才的话?怎么听着…像是别有深意呢?” “哈哈!”曹操轻抚了下尹夫人的后背,眼眸却是望着陆羽离去的背影,他感慨道:“真的,有这么一个儿子,挺好的!” … … ——“登船…” 东海郡港口处发出一声咆哮,旋即是悠长的“号角”! 一百余水军一个个咬牙切齿,纷纷登上了船舶。 这些都是甘宁自己的海贼兄弟,龙骁营的水军不听号令,他们就自己来。 连同上一些海员,六艘大船驶动…每艘船上不过三、四十人。 甘宁立在甲板上,目视着全员登船。 不多时,传来一道道声音。 ——“老大,铁锚已开!” ——“老大,风帆已升!” ——“老大,水舱预备完毕!” ——“老大,兵库点验完毕!” ——“老大,粮库点验完毕!” ——“老大,小船已经入舱!” ——“老大,全员点验,共计六船,二百三十三人!” 俨然… 整个海贼队比龙骁营水军更像一支水军! 最关键是昂扬的斗志。 仿佛,海上的艰难、困苦,一切都不重要,只要甘宁一声令下,他们就像是猛虎开闸! 反观甘宁,他抿了下嘴唇。 将手中的一枚长刀狠狠的没入甲板,“入海,向东,五十里!” 他已经调查清楚… 那只让龙骁营水军闻风丧胆的大鱼的具体位置… “呜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六艘战船徐徐驶出港湾,迈入大洋深处。 海与江不同… 海面晃动的频率更大,可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仿佛很快就能适应,他们从小就是在水里长大的… 憋气下水,就是坚持半个时辰都不在话下。 区区海水,根本不可能击垮他们。 待得船舰驶远… 吕布与一干龙骁营将士才匆匆赶来… 他们望着船舰驶离港口,吕布急忙问道:“他们要去干嘛?” 所有人沉默… 唯独黄忠不急不躁的开口。“猎大鱼!” 啥? 一听到大鱼,包括吕布在内,所有龙骁营的将士们心头“咯噔”一响,他们是倒吸一口凉气,乖乖的,那大鱼…躲还唯恐不及,甘宁与这些海贼?这是疯了? 登时… 龙骁营内,一个个瞪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海天一线那船的影子。 吕布更是眉头紧锁。“甘兴霸…他…他是疯了嘛?” “吕将军…”黄忠补充道:“千万别忘了,甘兴霸才是龙骁营水军副统领,在正统领任命之前,他可以调动任何水军、船员、战舰!” 呼… 吕布再一次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登时露出了几许惆怅之色。 疯了… 这是彻底疯狂了! 黄忠的眼眸却是眯起…他回望了眼身侧的黄叙,小声吟道:“这次…究竟是东风压到西风呢?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呢?” 黄叙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或者说,这方法虽然是他提供的,可他对甘宁,以及这群海贼…依旧没有信心。 要知道,捕杀那支大鱼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谓——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 船舶向东行了一日,像是寻觅什么,随即…又向西巡游,整个东海中不断的寻觅! 就这样枯燥的行了两日… 海上格外的热,甘宁与一干海贼早已是光着膀子,他们一个个瞅着就像是憋坏了,丫的…找不到这只大鱼不是白忙活了! 憋得慌… 寂寞呀! 就在这时… “巨鱼,巨鱼…东北角,有巨鱼!” 有水手雀跃道… 这一声咧咧,顿时…整艘船都要炸裂了。 “升旗,视警,点火…” 甘宁也很激动,可他依旧指挥若定,在海上打过仗没打过仗的差别很大,何况是甘宁这种,不知道他的水寨被官兵围剿了多少次… 甚至在江夏城跟江东号称无敌水军的孙权、周瑜也斗了许多个回合,哪一次遇到的不比这次凶险。 呵呵…一只鱼而已,找到了就行,没啥大惊小怪的! 不多时… 当船舶上火把点亮,甘宁的眼眸中登时就放光,真的是巨鱼…太特喵的大了,这等巨鱼在海中几乎没有敌手,它肆无忌惮的在海面上喷着泉水,仿佛在嘲讽—— ——我不是指某个人!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呼… 再度呼出口气,甘宁指挥若定,“放小船,就近骚扰!” 言及此处… 甘宁就打算去登小船。 这可吓坏了一干海员。 要知道,上一次与这大鱼斗,这么大的船舶险些被它的尾鳍给掀翻,此番…用这么小的船?能行么? “小船上预备鱼叉、飞叉!” “大船上预备弓弩,各舱准备!” 甘宁指挥若定… 他不觉得对付一条鱼,比对付孙权、周瑜难…而船舰上的弩机也是升级过的,就连弩矢也比上一次粗壮了两倍不止。 当然…与之相伴的是难度的提升。 没有四个人根本操作不了。 “无关人等撤回船舱!” “弓弩就位!” “小船,起!” 甘宁已经跳上了小船,这下…大船的船员们不淡定了。 “将军?我…我们?” “莫慌…” 甘宁摆摆手。“什么时候感觉该上了再上不迟!” 说话间,甘宁的眼珠子眯成一条缝! 可偏偏那咆哮式的嗓门里充满了信心! 人言,入龙骁营得有投名状! 他甘宁甘兴霸来的匆忙,没割下个值钱的脑袋,那么…索性就拿这巨鱼,当他们海贼的投名状好了! 呵呵,还什么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依着甘宁之间,那是鲲再大,一锅都炖得下! … …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拆拆拆!把它的血肉统统拆下来 “弟兄们,加快速度,行动起来。” 甘宁在海中呐喊。 只是,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大海的波涛中,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大鱼剧烈的翻涌了起来,汹涌的海浪像龙一样在磅礴的大海中翻腾。 碧绿色的海面再没有丝绸一般的柔和,微荡着的涟猗也彻底成为了过去式,此时的海浪,一层连着一层涌动过来,像千军万马在嘶叫,在奔跑,在搏杀。 “射!” 甘宁发出大吼。 连带着,他乘坐的锦帆不知如何换成了红色,这是进攻的号令,宛若…陆地战中,那进击的号角。 刹那之间,无数弩箭爆射而出。 这些弩箭呈三叉戟的造型,两侧均有专门的倒钩,其后是长索,长索与每一艘锦帆船连接起来,随着弩箭一齐没入巨鱼的身体。 当然… 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能够真正的破防,哪怕是数百三叉戟齐射,连鲸鱼最外部的皮都破不了。 “稳住!” 甘宁大吼一声,锦帆船上的颜色变成了金黄色。 这是新一轮的命令… 而几乎同时,无数小船牢牢锁住长索,随着长索迅速的向大鱼靠近。 那三叉戟的弩箭本就不是为了杀伤,而是…控制! 当然… 控制一只鲸鱼,这很难! 因为一艘小船根本挡不住鲸鱼一次尾鳍攻击的,不夸张的说,只要鲸鱼的尾鳍命中了小船,整个小船都要碎裂、瓦解,船上的人更是九死一生。 可… 偏偏,这些锦帆船速度极快,大鱼几次拍打,几次尾鳍攻击,均被牢牢避开… 直到这时,大鱼方才察觉到一丝不对。 它想逃跑时,却发现,一百余艘小船发出的弩箭的倒钩,已经死死的卡住了它的骨血,数百条绳索牢牢的困住了它! 或许一艘锦帆船的重量微不足道,可百余艘…这般重量,却是大鱼无法忽视的,他根本无法潜水,更无从逃窜。 而无法逃窜的鲸鱼开始在海中疯狂的翻滚,开始剧烈的挣扎,卷起的惊涛骇浪…莫说是小型锦帆船,就连六艘大船…也剧烈的摇曳了起来。 晃动… 六艘大船齐齐的晃动,大浪漫过了甲板,扑面而来,因为有上一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几名舵手随时调整大船的方向,究是如此…它们还只是在外围,鬼知道那些更小的锦帆船,能不能扛得住这些海浪? 可…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纵使,大鱼翻滚下,海浪狂暴得像个恶魔,翻腾的泡沫,早已失去了均衡的节奏,似千军万马,在大海里翻滚着! 可… 一百余艘锦帆船愣是没有一艘沉没,他们踏浪而行,敏捷的躲过了一处又一处翻涌的海水! 就像是敏攻型战士在与蛮力型战士殊死一搏! 这一幕,让大船上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疯狂! 简直是彻底疯狂了! 而巨鱼翻腾的更加厉害,俨然,没入它体内的那些倒钩,让它一次次的翻滚,一次次撕心裂肺的疼痛,血水在海中涌出来。 “哈哈…” 甘宁兴奋至极…他不忘嚷嚷着。“你特娘的越挣扎,老子越兴奋!” “拆拆拆!把它的血肉都给老子拆下来!” 呜呜… 终于,巨鱼发出了一丝哀鸣,俨然,半个时辰的博弈,身背数百条长索,不断涌出的血液让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这些没入身体,精钢锻造的三叉弩箭…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鲸鱼已经是强弩之末! “哈哈哈哈…” 甘宁发出一声猖獗的狂笑,锦帆船再度换成了“红色”条纹… 这是再度进攻的号角! 一时间,数百条锦帆船迅速的朝巨鱼靠近。 这些锦帆船就好像是一个整体一般,闻讯而上,闻讯而退…令行禁止! 这在陆地上都极难做到,更别说是海里! 反观大船上的人,在经历了紧张、彷徨过后,如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的眼中,甘宁与这群海贼兄弟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愣是抗住了这漫天的海浪! 愣是将一只巨鱼拖到了如此疲倦! 不可思议… 这委实不可思议! 大船上有少数的龙骁营水军,瞠目结舌中,有人提出… “咱们是不是该放箭了?” 这话脱口… 所有龙骁营水军面面相觑,如今这巨鱼已经被死死拖住,强弩之末,奄奄一息…这时候不放箭?更待何时? 一时间。 无数龙骁营水军行至弩机前。 “嗖嗖嗖嗖嗖…” 那些比三个人绑在一起还要粗的箭矢自弩机爆射而出! 这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巨鱼被无数长索牢牢困住,根本无法躲闪… 每一根箭矢都能没入它的身体之中,让它全身一阵颤粟! 呜呜… 哀鸣声不断响起,巨鱼再也没有了往昔水中霸主的威严模样,此刻的它奄奄一息,依旧不甘的在海中翻滚着,只是它巅峰时的重量都无法冲破百艘小船的桎梏与枷锁,更别说现在了! 浓重的血腥几乎让人作呕。 可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顾不了这么多,他们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眼里发红,没有人畏惧,没有人胆怯。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时刻! 能否在龙骁营立威,就看今朝! 甘宁已经朝船下甩出了钢矛! 就连锦帆船的船底也尽数染成了红色…那样的殷红,那样的可怖! 巨鱼最后抖动了几下,头顶的鼻孔猛然喷出一片血雾,终于…它安静了下来,慢慢开始下移。 与此同时… 锦帆船上的一干海贼开始了欢呼雀跃。 甘宁却是当即吩咐,“长索拖住它,莫要让它沉下去了,绑到大船上,拖回去!” 平静的海面,海风中…甘宁的声音传入每一个海贼兄弟的耳畔。 先是短暂的静谧… 继而,每一艘锦帆船中发出了“嗷嗷声”! 而大船上的无数船员,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瞅着百艘小船托着巨鱼缓缓靠近… 惊愕,惊骇,震惊… 震耳欲聋!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惊骇的地方不是小船用数量弥补了重量的不足,而是每一艘锦帆船井然有序,配合默契… 宛若经历过无数次的配合、打磨,才能到如今这般程度! 他们就像是… 陆地上的龙骁骑一般! 不可否认,这甘宁甘兴霸与他的海贼兄弟们,是真的很有实力! 不多时… 小船入舱! 猎猎的龙骁营水军的黑底旗帜,在黄昏之下迎风招展,万丈霞光的天穹和碧蓝海水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回航!” “回航!” 甘宁那短促,却又极其傲然的声音扬起。 这一次回港,带回的不是大黄鱼,却是比大黄鱼更夺人眼球的巨鲸! 所谓! 鲸之大,一锅还真炖不下! … … 后日拂晓,大船回港! 无数人在港口翘首以盼,这一次出港的时间有些长,最重要的是,龙骁营水军都知道,这一次甘宁带着那群海贼是要去干票大的! 当然… 是不是大的,他们不知道,可…这一去势必是九死一生。 可…回来了! 当下,不少龙骁营水军就寻思着,多半是没有碰到那条巨鱼! 可这话还没开口… 他们便发现,六艘大船之后,似乎有一座小山,在水中浮动,六艘大船将这艘“小山”正徐徐带来港口。 等等… 难道是… 登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所有的龙骁营将士的心头。 随着“小山”越来越靠近,整个港口的人群仿似炸开了锅一般,是那条巨鱼,是那条…让龙骁营水军颜面扫地的巨鱼! 它…它好像…漂浮着?这是被杀了? 还…还被拖了回来。 “天哪…” “这…” 龙骁营水军彻底傻眼了,他们惊愕的望向海面,紧随而至的是奔走相告。 数不尽的东海人听闻有“巨鲲”被捕获… 也纷纷前来一睹“巨鲲”的真容,毕竟…他们以往对“鲲”的了解,还停留在说书人的嘴巴里。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而巨鱼解开绳索,根本不需要搬运,直接随着潮汐被冲到了沙滩上。 这下,这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鱼… 这么大的鱼! 就是一艘大船,也没有它大! 这鲸鱼…在这个时代,在这海滩上,简直就是“恐怖如斯”的存在,简直让所有水军、所有船员、甚至是东海所有来一睹风采的吃瓜百姓都要吓尿了! 是真的尿了! 水军们围着鲸鱼,一言一语的议论着。 开始议论的是这玩意是不是传说中的鲲? 然后议论…这玩意好吃么? 最后…似乎,他们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那支他们看不起的海贼队伍,就是那一百多人,就完成了…数千龙骁营没有完成,且狼狈逃窜的任务! 捕鲲! 他们竟神奇般的做到了! 这…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此前…不服甘兴霸,不服海贼的统领,是一个可笑到极致的事情! 愚蠢… 简直愚蠢哪! “称一下…” 甘宁颇为豪放的下了船,当即吩咐道。 只是…他说的轻松,可实际上,这玩意咋称啊? “我有办法…” 黄叙第一个站了出来。“昔日,江东孙氏送曹丞相大象,曹冲便提出了称象的方法,如今…我们可以比葫芦画瓢,也用这个方法!” 言及此处… 黄叙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大象是活的,可这巨鱼是死的,这个方法,似乎…不行!” “哈哈哈…”就在这时,黄忠笑出声来。“这个简单,既是死的,直接大卸八块,分开称重就行了!没必要保存他的全身!” 这话脱口… 黄叙一敲脑门,是啊… 他深深的凝望着父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权且分成小块儿,储藏到冰室中,待得我寄信于陆师傅,问问他…这巨鱼该如何处置!” 黄叙补充一句。 这时甘宁已经走到了黄叙的面前,他拍了拍黄叙的肩膀,眼眸先是瞟向围着鲸鱼议论纷纷的龙骁营甲士,然后望回黄叙。 “小子,谢了!” 俨然…甘宁很感谢黄叙的这一个小计谋! 巨鱼在手,就不信他们龙骁营不服! … … 洛阳城,校事府。 “鲲?” 当一名校事将东海郡“甘宁捕鲲”的消息传到校事府,沮授、郭嘉、徐庶、程昱均是一怔。 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联想到的也是庄子《逍遥游》中的句子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翼不知其几千里也! 徐庶当先吟出这篇《逍遥游》! 哈哈… 陆羽却是笑出声来。“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大?” 他的笑声落下,轻吟道:“是鲸!” “鲸?”俨然…这个时代,还没人知道,什么是鲸! “没错,就是叫做鲸!”陆羽细细的解释道。“鲸算是海洋中的一个生物,就是俗称的大鱼,他的皮肤裸露的水面上,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少年,我也不知道?只是可以肯定,它比咱们人类活的时间要久远!” “而且,他是海洋中食物链的顶端,几乎没有什么天敌,故而…海洋中有很多!” 要知道,在前世…某岛国可是捕鲸大国! 而就类似于著名的“海豚湾”事件一样,陆羽对某岛国捕鲸亦是深恶痛绝… 要知道…鲸鱼是经过几千万年演化而来的,在海洋中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倘若大量人为捕捞,使得鲸鱼濒危的话,将会会对整个海洋生态链造成巨大的影响! 要知道… 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往往是生态中的“基石物种”,它们能够有效的控制其他海洋生物的数量,从而达到平衡! 当然…陆羽反对的是大量捕捞。 每天数万、数十万捕捞量的那种,俨然…在古代,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为没有天敌,鲸大量繁衍,每天捕上几头,根本对于生态不会出现任何破坏,还可以缓解小冰河期之下食物供给的紧张。 当然…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鲸是存在着巨大的经济效益的。 且鲸的一身都是宝! 比如鲸鱼的肉可以吃… 鲸鱼体内的脂肪可以炼油… 鲸鱼皮是最结实的皮革,可以制作轻甲。 就连鲸鱼的粑粑…在后世被西方称为“灰琥珀”,在东方则被唤做大名鼎鼎的“龙涎香”! 别看是拉出来的,鲸鱼的粑粑是香的,是高贵香水的定香剂之一! 甚至…鲸鱼的耳屎都极其珍贵。 要知道,一只鲸鱼从出生到死亡,它的耳屎均被完好的保存在耳道内,样子类似于琥珀,从其轮廓能推断出鲸鱼的年龄,还有它活着的时候,受到过多少压力。 就类似于树的年轮! 不夸张的说,甘宁那边是迈出了一小步,看实际上,这捕鲸,于大魏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大步!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吩咐道:“元直,劳你替我给甘兴霸写封信,就说已经安排油坊的匠人前去,就地炼制鲸油!除此之外,鲸肉就类似于大黄鱼的肉,可以腌制、晾晒,可皮千万要保存好…这可是最结实的皮革!” 言及此处… 陆羽微微顿了一下。“我那诸葛徒儿制作热气球,是既缺乏结实的皮革,又缺乏可以耐烧的鲸油,对了…信笺中,再补上一句,让甘兴霸一边练兵,一边捕鲸,鲸鱼嘛…越多越好!” 这… 陆羽这话前面还好,到后来,就有点儿别的味道了。 一边练兵? 一边捕鲸? 陆羽这是要让龙骁营水军变成“捕鲸大队”呀… 不过,这种练兵法,倒是喜闻乐见。 就在这时… “报…南匈奴何公子急件!” 一名校事匆匆步入其中。 陆羽眼珠子一定,当即接过竹简…定睛一看。 “砰…” 他一拍桌案,拍案而起。 “好啊,平叔做的好,咱们这是双喜临门!” “河西走廊真的挖出金脉了!”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打也打不掉,我都快烦死了! 徐州,东海郡。 长长的荆条被捆绑在一个八尺大汉的身上,荆条中一根根刺没入了男人的肌肤之中,托着长长的荆棘丛。 一个赤膊着上身的魁梧男人,迈步走过龙骁营的军寨,最后在港口前驻足,此刻的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正在练兵。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甘宁的嗓门。 “老子的兵就一条,老子让你战,则万弩齐发,老子让你撞,则与敌船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让你弃大船就弃大船,让小船围剿就小船围剿,万众一心,莫说是区区巨鲲,就是号称无敌水师的江夏黄家军,江东孙家军,龙骁营水军亦是踏灭而过!” 诚如黄叙提议的那般… 因为成功捕鲸,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的威望在龙骁营中一下子达到了顶点。 再没有一个龙骁营甲士敢不服! 这一日的训练,除了吕布外,整个龙骁营几乎全部参加! “咳咳…” 就在这时,黄忠走上一步,大声喊道:“陆统领的军令刚刚下达,从今日起,所有龙骁营军士,不论职衔、战功,全部听从甘宁的调派,所有人卸去精钢战戟,配备短刀,全部登船从水手做起,从摇橹撑帆开始练,龙骁营水军与陆军军衔分离,练成一个,提携一个,有本事的就升上去,没本事的,甭管之前立下多大的战功,都老老实实做水手!” “陆统领有言,从今往后,操练水军,他只认甘兴霸的上书,他请谁为偏将,陆统领就封谁为偏将,他要罚谁,陆统领依旧照办!” 此言一出… 黄忠不忘高喊一句。“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众人齐呼。 黄忠本就是龙骁营内的牙门将,武艺高强,昔日战汝南,一人力敌对方三人,最后对方三将非死既擒。 说他是所有将士们瞻仰、佩服的对象,一点都不过分。 如今,陆统领的话从他的口中念出,再加上甘兴霸捕获巨鲲… 龙骁营上下,究是再傲睨一切,如今一个个也都服了,彻彻底底的服了。 “好…” 甘宁一边往人群中间走一边嚷嚷道:“老子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把靴子统统给老子脱了!就像老子一样,光着脚板子!” “你们可知道,为何你们连只大鱼都斗不过,因为你们在船舶上,在甲板上站不稳,水师只有脚板子大,才能在颠簸的甲板上立足!从今天开始,你们无论吃饭睡觉,拉屎撒尿,统统光着脚!想要炼成一支无敌水师,先跟老子一样,从脚板子练起!” 说着话,甘宁直接把自己的靴子给抛入海里。 他的语气,再度加重了几分。 “没有一双硬邦邦的脚,那就是无根之草,水战必败!” 言及此处…甘宁转过身,恰恰,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他看到了龙骁营方阵之后,有一个人,一个赤膊着上身的男子。 踏… 踏… 他正迈着重步,一步一步的朝甘宁走来。 他是… 甘宁的眼眸刹那间凝起,当看清楚来人,他才认出,这不就是…龙骁营陆军的绝对统帅吕影将军么? 近来… 军中各种传言,说他便是昔日的吕奉先转世! 且不说,他是不是吕奉先,单单,他在并州立下的那些功勋,的确也够厉害的! 就在这时。 “甘将军…”吕布张口道。“前几日,我吕影看走了眼,今日,特来负荆请罪!” 没有过多的语言,言简意赅! 吕布尚武! 能让他负荆请罪的,那一定是他打从心底里佩服的人。 且不论陆战! 这水战中,甘宁能捕获巨鲲,那…他吕布负荆请罪又何妨? 嘶… 看到这一幕。 黄忠都很惊讶…他都没想到,“吕影”能把身份放的这么低! “哈哈哈…” 却见甘宁快步上前,他没有开口,而是一把拽过吕布背后的荆条,也背到自己的身后。 “以前听说廉颇负荆请罪,就特娘的挺好奇,这荆条到底有多疼?巧了,吕影将军就给我送过来了!” “来来来,让我也试试,这身负荆条是不是很舒服啊!” 唔… 就连吕布都没想到,这“海贼王”这么豪放,这么会来事儿! 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陆子宇这水军副统领选的是真特么的好! 当然… 这也让吕布心生疑窦,副统领都选的这么好了,那正统领…究竟是谁呢? 顾不上细想,吕布也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这点荆条,挠痒而已!来,你也试试!” 陆地上的王者…似乎与海洋中的王者相谈甚欢。 这一刻,海天一下,红色与蓝色彼此交融! … … 荆州,襄阳。 金字牌匾,镇南将军军师府的门外,守卫森严伫立。 这是蔡冒办公的场所。 初平三年,刘表单骑下荆州,获得汉庭敕封的镇南将军。 作为荆州襄阳城内最为显赫的名门望族,帮助刘表平定荆州的大功臣,蔡冒被任命为镇南将军军师,手握兵权,在荆襄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长姐与二姐分别嫁给了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以及荆州牧刘表。 不夸张的说,蔡家一门在整个荆州,是里子也有,面子也有,权利通天。 此刻,一干侍卫看到蔡冒急冲冲的赶来军事府,纷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却是一言不发。 蔡冒的表情很僵硬,他的面颊显得有些凌厉肃穆,快步走入其中,屏退了一干随从。 终于,步入正厅后,他关好门,这才转过身抬起眼眸望向主位上那个头戴斗笠的“女人”… “二姐,你…你真是湖涂啊!” 蔡冒凝着眉,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他一边说话,还不忘一边关好所有的窗子,生怕隔墙有耳! 面前的女人卸下斗笠,却不是刘表的夫人蔡氏,还能有谁? 她皓齿轻启,幽幽的呼出一口浊气,却是一言不发。 “诶呀…” 蔡冒是急的垂头丧气直跺脚。“二姐呀二姐,你说说你,私下里豢养男宠也就罢了,总是去私会那些俊俏的后生,弟弟也从未点破过,可…可…” “可你怎么就能怀上了呢?” “刘景升都快六十了,这几年又嗜酒如命,哪里碰过二姐?这要是传出去,他总不至于猜不出来,这孩子是别人的吧?” “二姐呀二姐,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咱们蔡家可就…就…” “唉…我是真丢不起这人!” 蔡冒连珠炮似的开口… 他也是醉了。 两个姐姐,长姐嫁给黄承彦,矜持有礼,隐居世外,甚至能教出黄月英那样的好闺女。 怎么这二姐…就…就跟先秦时期的芈月似的,见一个爱一个! 这是放荡不羁爱自由? 爱了个锤子! 这事儿后果很严重,倘若让刘表知晓,那休了二姐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蔡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人言可畏,到时候…无论是襄阳蒯氏,还是荆州二线的氏族“庞、马、向、习”,保不齐就要有所行动,锦上添花的人少,可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 到时候,这荆襄氏族的头把交椅?又要归谁呢?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姐,你…你就不能打了这孩子么?” 蔡冒提议道。 蔡夫人无奈的望向肚子。“药也吃过了,可这都几个月了,愣是怎么吃也掉不下来。” 她的一双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哪怕是无奈状,一双媚眼依旧是摄人心魄。 当然… 打不掉也是很正常的。 汉代的这种药本就效果不咋样。 当年王美人怀汉献帝刘协的时候,她就预感到大难临头,就差把这种药当水喝了。 可“婴儿刘协”在王美人的肚子里,照样茁壮成长,百毒不侵!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气运加身… 这些外在的药物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呵呵…蔡冒就差呵呵了。“二姐…二姐…唉…诶呀!” 他已经就要崩溃了… “唉声叹气的干嘛?”蔡夫人凝着眉。“打也打不掉,我都快烦死了!” 她缓缓起身,扶着墙向前走了两步。“现在才三个月,还看不出来,若是再等两个月,就彻底瞒不住了,我来寻你是想办法的,不是抱怨的!” “二姐…”蔡冒嗓子里“咕冬”一声,咽下一口口水,他甚至都不去问那狗男人是谁? 一来,他觉得他姐都不知道! 二来,问了也没用! “二姐,这事儿你都做出来了,你就说怎么办吧!要不要告诉大姐?” “告诉她?那黄家知道了,整个荆州就都知道了。”蔡夫人语气冷冽。“这样吧,暂且让那老不死的加些‘药剂’,让他继续病重在床,不能旁生枝节,之后怎么办,咱们都想想办法!” 她口中这老不死的自然指的便是荆州牧刘表。 至于办法… 蔡夫人现在心都是乱的,哪里有什么注意,她得冷静下来。 “要不要…”蔡冒提议道。“要不要,咱们密信北方的魏王呢?”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蔡冒连忙加重了语气。“我听闻那白马侯陆羽已经让龙骁营在徐州东海郡操练水军,如此看来…大魏南下在所难免,荆州纵然是挡,也是螳臂当车…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说话间,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意思,意思再清楚不过,杀了刘表,然后献了荆州! 这… 蔡夫人心头“咯噔”一响,真的要对刘表痛下杀手么? 她纵是毒,却也不容易下这毒手! 当即她伸出右手,“容我回去想想…” 她的确得好好想想,她倒是不在乎荆州的归属,她在乎的是她与这肚子里孩子的归属,当然,还有琮儿的归属! 久闻曹操好人妻… 可…她属于带球的人妻?曹操能接受么? 唉… 长长的叹出口气。 蔡夫人的心头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 … 荆州,新野城。 衙署后面的草棚,门外是一大片空地,堆着一捆捆草料。 马厩中,一匹白色的马儿,看起来并不是很有精神,但…刘备却在亲自喂他草料,连带着,将一桶水提来,慢慢的卷起袖子去给马擦洗身子。 这马儿似乎很听话,一动不动,很是配合。 而近来,刘备因为报纸的缘故,心情不佳,经常与“的卢”马相伴,似乎这马儿反倒是成了能倾听他心头苦涩的挚友! “主公又在给‘的卢’擦身子了!” 忽的,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说话的是诸葛亮,他缓缓走入这马厩中。 “军师来了。”刘备放下马刷,在水桶里洗了把手,站起身来面朝诸葛亮,只是看起来身子上泥泞不少。“这的卢只认我一个,它脾气古怪,寻常的马夫根本近不了身,也只能我来给他擦拭身子。” “主公…”诸葛亮俨然不是来聊马的,他开口道:“据细作探报,襄阳城内的蔡夫人已经三个月没有露面了,就连正旦日的祭祀活动,都是刘琮代为出席!” 这是… 话里有话… 刘备一下子就明白了,眼眸登时凝起。“军师的意思是,蔡夫人已经有孕了!” “是!”诸葛亮颔首。“我询问过子龙,他成功收买了那两名蔡夫人信得过的医者,分别取出了一些药物,而这位蔡夫人素来不洁,如此算计下,有孕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言及此处… 诸葛亮的声音低垂,他是不得以才用这样的方法,并不光彩。 要知道,蔡夫人是他妻子黄月英的秦姨娘,若不是为了刘备谋下荆州,他断不会如此。 “为难军师了。” 刘备拱手。 诸葛亮连忙扶起刘备,却是一言不发。 刘备也是略微沉吟,旋即张口问道:“军师打算何时与蔡夫人谈判?” “我已经派子龙去襄阳了,见机行事…”诸葛亮轻声道。“子龙是能够信任的人。” 刘备颔首。 的确,曹操阵营杀死了赵云的师傅童渊,无论怎么猜想,赵云的投诚都不会让人怀疑。 同样的,来到新野的时日,赵云一连完成了许多任务,就连甘夫人也对其赞誉有加,甚至阿斗都极其喜欢这个英姿神武的白袍将军! 呼… 聊到最后,刘备与诸葛亮侧过身,望向那天空中的繁星,暗夜如磐,总有几颗繁星点亮。 “孔明?陪我走走?” “啊…好…”诸葛亮有些意外。 繁星之下… 一对主臣并肩迈步。 刘备笑着说道。“我以前一直南征北战,长期身子不离马鞍,大腿上肥肉消散,精壮结实;到这里来以后,很久没有骑马作战,闲居安逸,髀肉复生。一想起时光如水,日月蹉跎,人转眼就老了,而功名大业尚未建成,悲从中来!” 语气很轻… 可其中蕴含着的,是刘备的不甘! 他太渴望证明自己了! 诸葛亮深吸口气,语气加重了一分。 “主公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赢!” … … 荆州,襄阳城。 月夜,赵云步履匆匆的走入一家酒肆,心急如焚的就往二楼一间雅间里闯。 伙计连忙伸手去拦,却听得酒肆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让他进来!” 伙计让开了一条道,赵云这才走入厢房之中。 见到其内的男子,赵云当即道。 “出事儿了。” 可对面男子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转过身,犀利的眸子直射向赵云。“烛龙,你这般乱闯进来,会暴露间军司的!” 这… 赵云顿了一下,杨修的表情和缓了一些,赵云比他的年龄要大,可此番…明显杨修的底气更足一些。 “你要知道,如今我们是在敌后,间军司的每一条的情报都对陆师傅的决策至关重要,一个疏忽,就彻底断了这条线!” “是我疏忽了。”赵云拱手,算是赔罪… 杨修熄灭了屋内的两盏烛火,唯独一盏,轻轻的摇曳着的火花,此间的气氛显得格外的紧张。 “说吧!” “诸葛孔明要我动手了?” “何时?” “随机应变,寻找到恰当的时机,就与蔡夫人谈判!” “谈判的内容呢?” “迎回长公子刘琦!” “噢!” 急促的一个“噢”字,杨修颔首,他略作沉吟,旋即张口道:“你先想办法拖住,蔡夫人关乎整个荆州,不能让她受制于诸葛孔明…” “那…” “我即刻飞鸽传书,将这边的情形报送给陆师傅,让他定下方略!在谋取荆州上,咱们必须占据主动!” 杨修的语气笃定… 赵云能感受到他语言中的果决。 执掌间军司,肉眼可见的,杨修成长了许多。 “好…我尽可能的拖住!” “哪怕要见蔡夫人,也必须在陆师傅信笺到来之后。”杨修再度强调。 “我知道了!”赵云答应的果决。 不多时… 烛火再度点上两盏,赵云已经走远。 烛光下,杨修取来凋版,开始写信… 哪怕是传往北境洛阳的书信,也必须慎之又慎!只要没有遗失凋版,就算是被截获,也不会出现乱子。 不说别的,至少,杨修在谍战方面…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这是一种全新的领域!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艳与凶,高贵与雍容! 这边,吕布负荆请罪,得到了好名声。 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得到了威望! 龙骁营上下总算找到了可以提高水战的方法…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情理之中,竟然有序。 而深海捕鲸的进程也不断的开启,起初…五到八天的出海,只能捕捉一只鲸,到后面,变成了两只、三只、四只! 俨然… 龙骁营水军的战斗力不断的增强,配合也愈发的密切… 在围捕过第九只鲸鱼后,他们突然发现,这个所谓海中的霸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简直是一触即溃! 或许是… 他们已经变强了! 如果再算上东海船坞不断输送的新型船舰,龙骁营海上实战捕鲸的进程愈发的频繁与顺利! 一时间东海海港这一方海域,俨然成为了鲸鱼的送葬场! 与之同时… 随着陆羽的信笺传来。 黄叙特地开设了许多新的作坊,有阉、晒鲸肉的,有分割鱼骨的,还有研究鲸鱼耳屎以及“粑粑”的,最重要的是油坊! 整个东海郡… 一夜之间多了几百油坊。 要知道… 鲸鱼浑身都是宝不假,可无法否认的是鲸鱼的肉并不好吃,跟大黄鱼比差远了。 鲸须用火烤之后可以变形,冷却后的形态,像是塑料一样,可以制作胸衣、伞骨、鱼竿等等用品! 但这些经济效益还是太过寥寥。 鲸鱼最能产生经济价值的,在于炼油… 这所谓的炼油简直不要太简单,比此前许都城内的油坊要轻松一百倍,只需要准备大锅,然后把鲸脂分割开来,熬制成油即可。 而古代的烛火、蜡烛中,鲸油极其耐烧! 更可怕的是,最大的蓝鲸可达两百吨,一头猪平均也就一百千克,十头猪才是一吨,一只蓝鲸相当于两千头猪,当然…不是每条鲸鱼都是蓝鲸,但哪怕是最普通的鲸鱼,算五十吨,也抵得上五百头猪了! 而且… 丝毫不用担心竭泽而渔的问题。 因为考虑到这个时代船舶的远洋能力,捕捉能力,冷藏能力等等…远远达不到能让鲸鱼濒危的地步。 缺德么? 一点也不缺德! 小冰河期之下的大汉资源…特别是食物资源本就匮乏!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 整个东海郡,鲸鱼的深加工已经开始了。 哪怕黄叙提前做出了无数预判,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没有足够的桶装鲸油,量太大了…原本龙骁营水军三、五天带来一、两只,还勉强能够维持。 可随着鲸鱼捕获的越来越多… 桶是真的不够了! 黄叙不得以只能派油坊的长工去四处借桶! 东海郡的人也不傻。 ——不借,只卖! 一时间,桶的价格直接飙升了十倍有余。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大量的商人蜂拥进入东海郡,原本这里就商贾云集,都是冲着精盐与大黄鱼来的。 现在好了…又有不少冲着鲸油来的! 连带着整个徐州东海郡的酒肆、客栈几乎爆满! 呼… 黄叙自然见证到了这一幕。 可他顾不上别的,他连忙派人取了几勺油,点上了烛火,那灯芯燃起发出亮光,整个漆黑一片的房间通亮! 而且,点了许久,鲸油却几乎看不到损耗的痕迹。 “果然…陆师傅说的没错。” 黄叙口中低吟一声。 随即下令,“即刻把这鲸油送到洛阳城…工房处!” 望着那院落中堆满的一桶桶凝固起来的鲸油,黄叙连连吩咐… 比起这里。 洛阳城…诸葛兄那儿,更需要这些吧? … … 洛阳城。 距离白马侯府不远处的校事府,一如往昔般的守卫森然,精干的龙骁营甲士将整个校事府团团护卫着。 没有通传,想进入其中,就是一只鸟儿也不行。 与门外守卫森严伫立相呼应的… 是此刻,校事府大堂内,陆羽与郭嘉面色凛然,气氛紧张。 往昔总是露出散漫笑容的郭嘉,此刻心情不由得收敛,表情凌厉肃穆。 “间军司发来的这一条情报极其重要,子宇你千万要速做决断!” 闻言… 主位上的陆羽面颊上露出几许愁容。 俨然,他有一些顾虑。 顾虑的内容,自然便是杨修传来的这封信笺! ——恩师亲启,鸡肋呈上! 其中的内容,是诸葛亮已经授意赵云去接触蔡夫人。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如今的蔡夫人身怀“野种”,她的心情是既紧张又敏感,或许…碍于蔡氏一族的名望,她是有可能屈服于诸葛亮的! 陆羽不敢赌… 也不能赌! 见陆羽这边没有开口,郭嘉继续道:“那诸葛孔明想要迫使蔡夫人就范,他可以,我们也可以!子宇,莫要犹豫,速速做决断吧!” 连连的催促… 俨然,在郭嘉看来,这事儿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 纵使诸葛孔明授意的是赵云。 可…每多一天,赵云就多担着一分暴露的风险。 不夸张的说,将烛龙安插在荆州…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不能,也不敢出现任何问题啊! “奉孝所言,我都清楚。” 终于,陆羽开口了… “摊牌的话很简单,只需要一纸信笺,‘鸡肋’就能去完成这个任务,可…关键问题不在于摊牌,而在于摊牌之后!” “摊牌之后?”郭嘉反问… “正是。”陆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奉孝了解女人,更了解放荡的女人,试想一下,若奉孝是蔡夫人,当你遇到这样的问题,听到‘鸡肋’的提议,或者说是‘威胁’后,你会怎么想?” “我会…”郭嘉张口,可话到了嘴边,却喉头更咽住了一般。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 陆羽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他如何还不能明悟呢? “子宇你是担心,蔡夫人不信‘鸡肋’的话,坚持要见到魏王…” “正是!”陆羽颔首。“换作是你,这么大的事儿,不见到魏王?怎么可能与我们合作,何况这事关兵不血刃的谋取荆州!” 呼… 郭嘉轻呼口气,问题已经提出来了,蔡夫人要见曹丞相。 这…这怎么见? 这已经不是隔着一条荆江那么简单了…中间还隔着一个刘备的新野呢? 除非…飞过去? 刚刚想到这儿,郭嘉骤然想到了什么。 “子宇?那热气球…” 呵… 听到这儿,陆羽浅笑一声。“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刘皇叔与我那诸葛徒儿的热气球了,现在的难度不只是飞,而是飞过新野,飞过荆江,飞至襄阳城…这可并不轻松!” 呃… 郭嘉感觉嗓子噎住了一般,在他看来,热气球能飞已经够离谱了,更别说…飞过新野城,飞过荆江,就算…这热气球敢飞,可…蔡夫人敢坐么? 呵呵… 郭嘉就“呵呵”了! “走了…” 就在这时,陆羽一声招呼。 “去哪?”郭嘉一愣。 “去龙骁营的驻地,如今鲸鱼皮也送来了,鲸油也炼制了,看看那热气球到什么程度了!” … … 距离龙骁营军寨不远处的一处营地。 无数匠人正在给表皮改为鲸皮的气球鼓气,这是半月前徐州东海郡运来的第一枚“鲸皮”,如今已经成为了热气球的球囊。 待得气差不多了…便打开了火油罐子的阀子。 顿时,熊熊大火燃烧。 陆羽与郭嘉赶到时,正看到了这一幕,腾腾的热气使气球充的更满,地上已经有人钉上了一个木桩子,揽绳系在木桩子之上! 满满的热气球,已经开始徐徐飘起。 陆羽与郭嘉惊愕的望着眼前的热气球,因为有揽绳的拉扯,气球稳稳的悬停在离地半丈之处。 “能飞了?” 陆羽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事情繁杂,关注诸葛均、刘晔这边很少,当然了…在他看来,也不用去怎么关注,如果成功,那诸葛均铁定会派人告诉他的! 诸葛均一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诸葛均与曹沐同时回头,正看到了陆羽与郭嘉两人。 “师傅!” “陆子宇!” 截然不同的称呼… 陆羽也顾不上寒暄,再度问道:“能飞了?” 诸葛均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许多激动与亢奋。“鲸皮做成气囊,锁住温度的效果更好,还有鲸油燃烧的效果极好,如今的热气球已经具备飞行的条件了!” “只不过,操作起来还是有些繁琐…故而,弟子并未禀报恩师!” 呼… 听到这儿,陆羽的眼眸中都在放光。 成功了,多少有些意外呀! 要知道…后世热气球的发明,是在1783年,是由法国的造纸商人——蒙哥尔费兄弟! 只不过,他们造出的热气球只能飞到屋顶! 经过了整整一年的改良,次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与法兰西学院邀请他们前往凡尔赛宫表演,他们在气球下吊了一个笼子,里面放了鸡、鸭和羊! 这支热气球飞到了450米的高空,且在空中飘行了八分钟,降落在三千米外的森林里。 要知道… 那还是后世的科学成果! 放在古代,纵然有图纸,可要实现热气球升空,乃至于飞行的难度依旧巨大 但… 听着诸葛均这话的意思,是这热气球已经具备飞天的条件了? 嘶… 陆羽轻呼口气。“这热气球,有人操作过飞天么?” 这话脱口… 诸葛均与曹沐的眼眸齐刷刷的望向天空。 陆羽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向上看,却见一支热气球已经在空中飘荡…黄昏之下的天空中,这热气球很隐秘! 再说了,正常的人,谁会闲得蛋疼往天上看呢? 而…热气球能够飞天,这一幕真的出现时,依旧是惊到了陆羽身旁的郭嘉郭奉孝。 “真的假的呀?” 郭嘉连忙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自己有点晕,就像是没睡醒一般! 陆羽的问题还比较靠谱:“怎么飞上去的?” 他琢磨着,没有人操作,怎么能上去呢? 哪曾想,这话脱口。 曹沐直接回答道:“怎么飞上去的?自然是有人操作着飞上去的呀?” “陆子宇?你没看到刘皇叔不在了么?” 唔… 果然! 陆羽环顾四周,的确没有发现刘晔的人影?难道… 他骤然抬头,惊愕的问道:“他在天上?” “何止是在天上…”曹沐当即解释道。“刘皇叔已经从洛阳飞到虎牢关,又从虎牢关飞回洛阳,已经飞了许多个来回了!” 嘿… 这话脱口。 陆羽心头登时就浮起一句话——这刘晔,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当眼眸收回,陆羽与郭嘉四目相对之际,两人不约而同的浅笑出声。 “呵呵…” “呵呵…” ——这下,有了“刘皇叔”,“蔡夫人”也稳了吧? … … 荆州,襄阳城。 杨修来到了酒肆内的一间厢房,赵云抢身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陆统领可有来信!” 杨修轻呼口气,目光低垂,迟迟不开口。 赵云沉不住气催促道:“说话呀,今日诸葛孔明又派人来催促,若是再脱…我担心!” “哈哈!” 就在这时,杨修爽然笑出声来。 用笔在赵云的手上写了一个“后”字,又在自己掌心写了一个“先”字,意思再明白不过。 既是摊牌… 那…总有个先来后到! 恰恰这个先来后到,杨修与赵云…或者说鸡肋与烛龙完全可以自行决定! … …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襄阳官署的里,满面愁容的蔡夫人拆开了一封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信笺。 原本而言,烦躁的她,断然不会拆开这莫名的书信。 可…这一次,她不得不拆开,因为书信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 而当信笺展开,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蔡夫人觉得她肚子都要剧烈翻涌了。 这…这… 她凝着眉,陷入了一片迷惘。 信笺中,有两人相见的地方,那是荆州城外,荆河岸边的一处凉亭,可偏偏是夜晚? 她…他能选择不去么? “来人…” 蔡夫人低吟一声… “夫人。”心腹丫鬟步入阁院。 呼…轻轻的一声呼气后,蔡夫人眉头紧锁,她长袖微抖。“备车,出城!” 啊… 丫鬟一愣。“夫人,这么晚了!” ——“我让你备车,出城!” 骤然,一道冷酷的声音传出… 俨然,蔡夫人此刻不光烦躁,他还愤怒…愤怒到都快要动了胎气! … … 日已西垂,慕霞灼灼。 杨修站在荆河旁的一处凉亭里徘徊等候,他笃定,那个女人会来! 他更笃定,那个女人不会轻举妄动! 因为他在信中写明,他的背后是龙骁营,是陆子宇…就凭这个,蔡夫人不敢对他不利。 终于… 一个时辰的等待之后,杨修眼中一亮。 一辆极其低调的马车停在了凉亭外的百米处,紧随着的,是一位夫人,头戴斗笠缓缓而来。 她可以屏退了左右… 独自一人前来赴约。 杨修凑上前去。 见到来人,微微拱手。 却见来人摘下斗笠… 杨修目光扫过那哪怕是有孕在身,依旧可称得上完美的娇躯,最后停留在那张美丽的容颜之上。 心头不由得狠狠的颤了一颤。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女人,还是素颜时的模样,杨修体会到的唯独两个字“艳”与“凶”! 偏偏,那股子妖艳之下,又噙着一抹女皇般的高贵与雍容! “咳咳…” 轻咳一声,杨修当先开口。“蔡夫人,好久不见!” 反观蔡夫人,很明显,她浑身颤粟了一下,继而惊呼。 “是…是你!” 没错,眼前的…不就是昔日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还救下过她的俊美后生么? 原来…他是北边的人… 原来,他是白马侯陆子宇的人!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曹贼”精神永垂不朽! 襄阳城外,荆河之畔,石亭之中。 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妖艳妇人与一位风度翩翩的才子四目相对。 隔着老远,虽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可公子自信满满的模样与女子明莹如玉的肌肤,让彼此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杨修轻笑。“知道夫人情况的不止是我家公子,那诸葛孔明也知道…且已经派人来联络你!” “他们的目的,不用我说,夫人也能了解,那便是迎刘琦成为荆州之主!可若是刘琦成为荆州之主,那夫人如何自处?蔡家如何自处?与之相反,魏王不同,若是荆州归于魏王,那夫人的长子便是荆州之主,夫人腹中胎儿便是魏王之子!” 杨修一句话说的自信满满。 明显,蔡夫人眼眸迷离了许多,他浅笑道:“你们似乎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一个年轻公子压着的感觉。 当然… 死死压着她的不是杨修,而是杨修背后,那个运筹帷幄的陆子宇! 攻心… 这是“攻心”攻到她头上来了。 “这是夫人最好的选择!”杨修再度开口。“蔡夫人献荆州于丞相,好处有三!其一便是方才所言,夫人之长子成为荆州之主,夫人将成为魏王妃,夫人次子将为魏王之子,这点…无需我详加累述吧?” “丞相身边的美人多为人妻,且这些人妻之子,丞相视为亲生儿子一般!前有尹夫人与何晏、后有杜夫人与秦朗,夫人难道不想这腹中胎儿有个是他如己出的爹么?” 蔡夫人笑:“你说三点,这是其一!后面两点呢?” “其二…”杨修继续道:“蔡氏一族乃荆州首屈一指的大族,可若是夫人妥协于刘备、诸葛亮,那么…与刘备、诸葛亮交好的‘庞、马、向、习’四族便可一跃而起,扶摇直上,取代蔡家在荆州的地位!” “无论是夫人,还是蔡将军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可若是蔡夫人献荆州于魏王,那蔡家依旧是荆州顶级的豪门,‘庞、马、向、习’必定随刘备逃离此间,到时候,整个荆州,还有哪个家族能与蔡家比肩?” 咻… 蔡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俨然,这一次事关家族荣耀,她动心了。 诚如杨修所言… 因为“三互法”与“废史立牧”,本地的豪族是不可能当本地的郡守,那么…氏族的方向只有一个,靠一个大靠山,与其深度捆绑。 蔡夫人成为魏王妃? 这算是最深度的捆绑了! 再加上,魏王曹操威名在外,岂是刘表那老不死的酒鬼可以比肩? 蔡夫人的心头并不排斥。 也正因为如此,蔡夫人有些兴趣了。 可…她还想听听其三! “杨公子不妨接着说…” “其三!”杨修一本正经。“其三,倘若蔡夫人投诚于魏王,那无论是我的那位陆师傅,还是龙骁营,将是蔡夫人的朋友,陆师傅手下有校事府监察百官,但凡有对蔡夫人不利的言论,即刻扼杀于摇篮之中!” “那时的舆论会对蔡夫人更加宽松!如果需要的,甚至可以动用报纸之利,为蔡夫人以及刘琮公子扬名!这只是其中一个好处,成为我师傅的朋友,好处很多,可若是成为我师傅的敌人,那…无论是蔡夫人还是蔡家…都…” 轰… 登时,蔡夫人的眉头冷凝。 她感觉她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又听到了莫大的诱惑。 这种恩威并施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可今时今刻,她却发现她无能为力。 陆子宇… 呵呵,诚如这位杨修说的那样,当今世道下,能做他的朋友,千万不要做他的敌人,他那攻心之术,简直太过可怕,把人的心思都猜的死死的,算的透透的! 沉吟片刻… 蔡夫人银牙咬住红唇,她呼出口气,方才开口。 “杨公子,看起来…在你那位陆师傅身边,你学到不少攻心之术啊?” “夫人缪赞…”杨修微微拱手,表现出了一抹可怕的从容与谦逊。“与其说在师傅身边,我学到的是攻心之术,不如说…我学到的是时时刻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更是为人处世之道!” “呵…”蔡夫人浅笑,她不漏喜怒的坐在了凉亭的石凳处。“你很厉害,你师傅想来更厉害,只不过…你们的话,本夫人如何信?” “这…”杨修一怔,蔡夫人这话,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 蔡夫人的话还在继续。“听你这意思,魏王会纳我为妃,会将本夫人腹中孩儿视若己出,可这话终究是出自你杨公子之口,出自你那陆师傅之口,本夫人就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谁的话都信?若不是听到魏王的亲口许诺,本夫人绝不献城投降。” 这个… 杨修的眼眸眨动了下。 按理说,这的确是个为难的事情,蔡夫人想要听到魏王亲口的许诺,这…谈何简单? 可偏偏… 师傅在寄来的信笺中特地提到这点。 或者说,是陆师傅早就算到了这点。 当即… 杨修抬起眼眸,语气笃定。 “我可以替师傅答应你,安排夫人与魏王见面…” “什么?”蔡夫人也没想到,杨修答应的这么爽快,她惊愕的问道:“魏王怎么与本夫人见面?这中间隔着一条荆江,还隔着处处喊着‘汉贼不两立’的那刘玄德的新野城,难不成…难不成魏王能飞过来?” 嘿… 听到这儿,杨修乐了。 他微微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师傅打算如何做,但…保不齐魏王真的能从天而降!或者,我能在此助夫人一臂之力,让夫人飞去见魏王!” 啊…啊… 蔡夫人一愣,她没想到,自己这随口的一句话,这杨修也敢接? … … 洛阳城,魏王宫。 司马懿不明所以,被许褚带到了魏王宫,看到宫殿外的武士各个执戟,他们身上的铠甲和战戟的锋芒闪着寒光,心头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其中,曹操正在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议事。 夏侯惇说,“若是等子宇水军操练完成,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不如让我先率军南下,夺下新野城,生擒了那大耳贼,也算是为南下荆州打开一个缺口!” 此言一出… 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纷纷附议。 说起来,新野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在荆江以北,几乎用不上水军,先夺下来作为根据地也是好的。 只是… “好了,好了!”曹操不悦的摆手。“你们一个个比孤还急,都下去吧,南下新野一事,暂时不做讨论。” 这… 夏侯惇几人彼此互视,泱泱退下,看到司马懿在门外,夏侯惇还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校事府的人怎么来了?” “就算来,也该是子宇来呀!” 司马懿低头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 就在这时魏王宫门外的守卫大声道。 “魏王召司马懿!” 司马懿低着头走进堂上,向曹操一躬身,“校事府司马懿拜见丞相!” 他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只听见曹操威压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听说你有鹰视狼顾之相,抬起头来,让孤看一眼!” 司马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曹操的笑容。 他心里生出几许恐惧,又下意识的低下头,曹操却好似在仔细打量着司马懿,笑而不语,寂静的压迫中,只听见司马懿紧张的呼吸声。 “转过身去!” 曹操一声吩咐。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慢慢转过身,曹操打量着他,厚重的声音接踵而起。 “孤想调你来魏王宫任职,你可愿意?” 司马懿又转过身来,跪伏在地。“在下尚是校事府中人,并无丝毫过错,若是入魏王宫,恐难与恩师交代!自打恩师开府,在下就一直效力于恩师,若要改换门庭,也有些不舍!” “这样么!”曹操轻吟一声。“看起来子宇对你不错!” “白马侯对在下恩情如山…下官…”司马懿一句话说到最后,竟是莫名哑口了。 曹操却替他脱口道。“你想说的是,在下不忍背弃吧?” 呃… 司马懿宛若喉咙被卡主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曹操似乎对他的回话颇为满意。 “你下去吧!” “喏!”司马懿长松了一口气,向曹操行礼。“下官告退!” 他缓缓退出,转身刚要出门,忽然之间,曹操抬手掀翻了砚台,砚台跌落地上摔得粉碎,司马懿被这声音惊得猛然回首,曹操骤然双眼大瞪,金光大盛! “果然,果然是鹰视狼顾之相!” 司马懿吓得赶忙退下。 待得司马懿走远,一旁的许褚方才走至曹操的身边。 “魏王是在试探他?” “孤昨夜又一次梦到了三马食槽!”曹操眼眸渐渐的眯起,眼芒中如有刀锋。 “可…这司马懿是长公子的人!”许褚提醒道。 嗖… 却在这时,曹操骤然拔出了宝剑,一剑劈落眼前的桌案。 他的语气愈发冷冽。 “正因为他是羽儿的人,这司马懿于大魏!才更加危险!” 一字一句,句句冰冷至极,一番话…竟宛若浸在寒冰中千年一般! 就在这时。 “白马侯到!” 门外有虎贲侍卫通传…曹操与许褚同时抬眸,宝剑收入剑鞘,许褚将断裂的桌案藏了起来,仿若此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门外… 陆羽正好碰到了司马懿。 “仲达?你怎么在这儿?” “师…师傅…” 司马懿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窘迫!“魏王传唤我,就…就来了!” “没什么事儿吧?”陆羽看司马懿脸色铁青,连忙问道。 “没事儿…”司马懿如实道:“魏王有意提携,要征兆我入魏王宫,只是…我不舍离开校事府,故而回绝了!” “这样啊…”陆羽眼珠子一转,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去魏王宫也好,你与魏王…” 一句话讲到最后,陆羽顿了一下,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索性就不要讲了。 当然… 他本想说的是,你与魏王命中犯冲! 少见为好! 一个小插曲,司马懿退出魏王宫,尤自心有余悸。 而陆羽步入其中,曹操跪坐在主位上,示意他坐下。 在曹操眼中… 夏侯惇、夏侯渊他们提出的南下荆州都不是最优解。 真正谋取荆州的方略,是在羽儿那星罗棋盘之中。 兵不血刃,谋取荆州! … … 三日后,洛阳郊外的龙骁营营盘,这里有一处极其开阔的平原地带。 此刻的曹操正站在此间,他的身旁,还立着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等一干宗族兄弟。 此刻…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热气球飞上云霄。 他们的内心中,亦是无比震撼! 说起来,作为魏王以及一系列谯沛功勋,他们见过太多奇技淫巧的东西,可许多东西花里胡哨,真正实践起来,用处不大! 但…这热气球,却全然不同。 曹操与一干族弟亲眼看着刘晔与诸葛均飞到天上,进入了云层里。 从一个球变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于云层之中。 这… 太过震撼! “父亲,你快看,他们真的上天了吧?”曹沐指着消失在云中的热气球,向父亲曹操介绍道:“这热气球可以在空中飞行六、七个时辰,甚至从洛阳城能飞到许都城,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够了。” “安全么?”曹操更关心这热气球的安全问题。 曹沐继续介绍道:“很安全,如今…夫君的工坊已经组建起了飞球队,已经完成的三个热气球均往返飞行过无数次,没有一次出现意外!” 曹操吁出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要知道… 三天前,他与羽儿在魏王宫攀谈,提到的最主要的话题自然便是南下荆州。 羽儿提出了最终的方略。 那就是蔡夫人已经答应,只要能见到他曹操一面,得到他曹操亲口的许诺,那么…就献荆州九郡! 也就是说,如今…拦在曹操与荆州之间的,只是这么一面! 而恰恰,这个不容易解决。 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见上一面?怎么见?难不成…飞过去么? 那时的曹操还是一筹莫展… 陆羽提出让他三日后来龙骁营一趟,然后,他来了,再然后,堂堂魏王,竟是呆若木鸡了一般! “以前只听说过墨家有机关鸟一类可以飞行的器物,端的上是神乎其技,竟没曾想,今日…子宇与诸葛均、刘皇叔,他们三个竟也完成了这般鬼斧神工之作!”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眼眸紧凝。 他低下头,询问不远处的陆羽。“孤能否飞上去试一试呢?” 这话刚刚脱口,许褚就想阻拦。 “魏王…” 俨然,他还是觉得飞这么高有些危险,万一跌落下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曹操摆了摆手。“刘皇叔与工房的诸葛掌事都能飞?孤怎么就不能飞?子宇你去安排即可。” “好…”陆羽微微一笑。“这样,为确保万无一失,待会儿等刘皇叔下来,让他操持热气球,我与魏王一同飞。” “哈哈…”此言一出,曹操大笑。“再好不过!” 不多时…热气球落下。 听闻魏王曹操要坐这热气球,刘晔与诸葛均不敢怠慢,先是详细的讲述了一番注意流程。 这才引导者陆羽与曹操进入了藤筐内。 刘晔询问曹操:“魏王?已经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飞!” 曹操当即吩咐… 刘晔朝一干匠人招手,有匠人解开了揽绳,气球徐徐飘起! 曹操感觉身子不稳,扶住藤筐的边沿,起初,他还不能适应,可很快,他便能试着将脑袋探出去,他发现自己越飞越高,地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看不清楚,看得清的只有洛阳城那一个个恢弘的宫殿,可慢慢的…宫殿也看不到了,飞球攀升的速度极快,已经就要进入云层。 感受着周围的劲风… 曹操第一次有一种豁然的心情,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太美妙了。 浩大的江山,这属于他魏王曹操的浩大江山尽收眼底,这种感觉…让他心头剧烈翻涌! “魏王,如果冷的话,藤筐里有被褥…”刘晔提醒道:“如果饿的话,这藤筐中也有大黄鱼的肉干,有水!” 俨然…飞的多了,刘晔已经轻车熟路,该准备什么…不该准备什么,心里有数。 曹操却顾不上去盖被子,去吃肉干… 他甚至不舍得去闭上眼睛,他想要多看自己打下的这山河一眼。 “子宇…” “魏王!” 高空中气流大,对话必须用喊的。 曹操大喊道:“这里可能看到荆州?可能看到襄阳!” “太远了,看不到的!”陆羽回答道:“不过,若是从南阳起飞,或许就能将荆州尽收眼底!” “噢…”曹操颔首。 突然间,他的眼眸一眯,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子宇,无需将蔡夫人送来,孤要坐着这热气球亲自去荆州!” 啊…啊… 就连陆羽都没想到,曹操这胆子这么肥? 那可是敌对之所! 按照他的构想,他都打算派杨修去说服蔡夫人,用热气球…把蔡夫人接到宛城! 可…曹操这么一句话,就有点…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哈哈…”曹操却是大笑道:“若是孤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蔡夫人凭什么会为了孤献上荆襄九郡!” “孤这一生冒险的次数多了,此间再凶险,还能有官渡凶险?还能有各路诸侯组建联军讨伐我曹孟德凶险么?” 言及此处… 曹操顿了一下。“孤宁负天下人,却唯独不负女人,更不会负别人的女人!” 呃… 此言一出。 陆羽一怔,果然,曹贼精神永垂不朽!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曹昂终于结束了旷日持久的辽西之旅。 自打白狼山一战后,乌桓的主力军覆灭,接下来便是曹昂与张辽等人对各个残部进行新一轮的打击! 这个时间旷日持久,整整用了一年多… 今日,曹昂算是凯旋而归。 城门口,无数官员列队迎接,围观如堵,曹昂高坐在马上,他努力在官员中寻找师傅陆羽以及父亲曹操,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在这儿。 这时…曹昂身后几辆华贵油壁车缓缓挑开窗帘,露出其中胡姬美人绝美的面容,她们含着陌生的怯意观望着整个洛阳。 更是畅想着…日后,在这里的生活? 而事实上,她们多半会赠给有功之臣为妾!胡汉贯穿数百年的争斗,规则一向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曹昂翻身下马向荀彧行礼。 荀彧回礼,旋即轻声道:“公子回来的正好,魏王在宫殿中召集族内兄弟、子嗣,在商讨一桩大事儿,昂公子即刻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曹昂不敢怠慢,赶忙往魏王宫行去。 … …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 陆羽跪坐在书房,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冥想,他不时的用手指点上水珠在桌案上画着什么。 那是三个点连成的一条线。 像是舆图… 陆羽感慨道:“三点一线,这一趟可并不轻松啊!” 万年公主也在书房,她本是要替陆羽研磨,只是…这磨简直研了个寂寞,夫君压根就没动笔,只是用水滴画画。 “这是?” 拦着桌案上的三点一线,刘雪问道。 “这三个点分别是宛城、新野、襄阳!”陆羽张口道:“要从宛城到襄阳,哪怕用飞的,也需要通过新野!” “夫君难道要飞过去?”刘雪不知道热气球,可听陆羽的口气又不太对。 “唉!”陆羽叹出口气。“我是没想到,他怎么…这么有胆子呢?” “夫君的话,妾有些听不懂了。”刘雪大眼睛连连眨动…根本听不懂夫君在惆怅些什么。 陆羽却是“吧唧”了下嘴巴,他心里琢磨着。 老曹啊老曹… 以往还真小觑你了,觉得你宁负天下人,敢情…对女人,你也是绝绝了! 除此之外,陆羽敲了敲脑门。“我值得你这般信任么?” 他自言自语的问道。 俨然,因为这次曹操要亲自乘坐热气球去襄阳城,陆羽觉得…曹操对他的信任…已经诡异到有些变态的地步了! 这简直有违常理! … … 魏王宫正在举办酒宴,列座的有曹操、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曹纯、曹丕、曹植、曹彰等谯沛族弟、公子。 曹昂赶来时,正到了觥筹交错的时候。 曹操一手拉起曹昂,将他领到自己的身旁,举觞道:“一年多来,子侑带兵将辽西肃清,如今那辽西之地也并入了我大魏的版图!此虽为一喜,但更大的喜事却不在此。” 夏侯惇道:“子侑北定乌桓,我那子宇贤弟,又以五石散控制鲜卑、南匈奴等地,从此边境百姓再无叛乱,大哥倒是说说,还有何喜事?能过于此!” 倒是曹洪眼珠子转动,起身道:“难道是大哥要立下世子了么?如今我们都大魏国了,世子的确也该立下了!” “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大笑出声。“子廉说的对,孤的确有意立下世子,安我大魏君臣之心!只不过,我本欲待铜雀台、冰井台、金虎台三台修建完毕,将此世子人选公布于铜雀台上!子桓?此三台还有多久可以完成?” “其中冰井、金虎两台已经修起,半年之内铜雀台亦可立起。” 因为是事关世子之位,曹丕显得极为积极。 的确…他也是有机会的那个! “半年么?” 闻言,曹操摇了摇头。“孤怕这半年中出现什么意外,故而,特地立下一封立世子的诏书,就悬挂于此魏王宫殿的牌匾之下。” “若孤有个什么意外,那…尔等均为我族人,当一道揭开,按照其中的人选,附着于他,壮哉我大汉!” 这话脱口… 夏侯渊听出一丝别样的味道,他是少数几个族人中知晓陆羽真实身份的。 如果再联想到。 近来…这位大哥与女婿的某个计划,那么…这一封诏书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来,接着喝酒!”曹操再度举觞,邀众人共饮。 众人也跟着纷纷举觞,可眼眸却是望向那魏王宫的牌匾之后…那里藏匿着的诏书中,所谓世子究竟是谁? 曹丕、曹植、曹彰亦是心怀浮想。 特别是曹丕,他的眼眸微微的眯起,眼神中露出了几许森然,如果是冲弟的话…那… 酒阑人散,夏侯渊陪着曹操离开魏王宫。 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兄长留下这封世子诏书,可是担心那热气球?” “不!”曹操摆手。“孤相信羽儿!” 就这么五个字,意味深长! 诚然,曹操相信陆羽,可…预防万一,曹操还是留了一手,确保羽儿能够成为这大魏世子!能够撑起这大魏的天,领着大魏,领着这些好兄弟们一统山河! 曹丕与曹植本是去送曹操。 可曹操示意只让夏侯渊一人陪着… 两位公子站在门口不懂,望着头顶的议论明月,愁思怅惘。 “二哥…”曹植张口:“你想做世子么?” 这… 曹丕沉默不语,既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曹植摇了摇头。“若是父王选的世子是冲弟,二哥会与他争么?会不念手足情谊么?” 这话脱口,曹丕的眼眸望向曹植,看他神色朦胧迷醉。 “四弟醉了!” “父王最喜欢的是冲弟!”曹植轻吟… “父王也喜欢你!”曹丕拍了拍曹植的肩膀,“反正人选已经定下了,待得铜雀台修建完毕,你、我兄弟就知道了!” 讲到这儿,曹丕顿了一下。“不论你、我,还是冲弟,亦或者是彰弟,只要是父亲认定的人,我们都该誓死效忠的,不是么?” 呼… 曹植轻呼口气,再度仰头望向天,他似乎心头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一时间,曹植向隅而叹。 “二哥送你回去!”曹丕扶起曹植。 曹植却还在哼着。“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二哥…我听说你命人,特地从西域采买了准一些毒鼠!” 咻… 此言一出,曹丕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了曹植的嘴巴。 “你听谁说的?二哥从未买过这些!” “我不能说,不能说…”曹植只是摆手… … … 南阳,宛城! 自打昔日里,张绣投降曹操以后,宛城就成为了连接荆州到南阳的主要军事重郡。 其实再往下的汝南距离新野城直线距离更近,可因为山峦多的缘故,诸葛均与刘晔还是选择了这里。 如今,城郊的一处平原地带,戒备森严… 没有人知道,这里在干什么。 也不会有人看到天空中那飘入云层的飞球。 曹操要乘坐热气球,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为此…刘晔与诸葛均已经忙碌了半个月,从宛城飞往襄阳城,再飞回来…可以说,他们已经飞了不下十次! 整个空域算是十分熟悉! 此刻…三百余从龙骁营、工房中挑选出的杰出战士、匠人早就摩拳擦掌,当然…他们中真正具备往返襄阳飞行经验的也不过二、三十人! 每日清晨,他们都会依次飞行,将热气球升空,陷入云层之中,然后试着往南行,行过新野城,行过荆水,最后落在襄阳城的上空。 甚至… 最近几次已经选择了一处襄阳城郊静谧的所在,降落于此… 刘晔算是飞行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每一个选出的飞球兵,他都亲自操练,甚至…要按照陆羽提出的,安全飞行时间超过三十个时辰,才能独当一面! 这一日…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此间校场。 曹操与陆羽从马车中徐徐走出。 刘晔当即呈上舆图,这是空中俯瞰大地产生的舆图,他主动说道。“魏王,白马侯,这几日是西南风正适合飞行,所消耗的材料也最少,若是要飞到襄阳,错过今日…可就真的失之交臂了!” 曹操环望着四周蓄势待发的热气球。 “都准备好了么?” “干粮、武器,一应就绪,随时都可以起飞!”刘晔如实道。 听到这儿,陆羽插嘴道:“魏王可要想清楚了,纵然是飞的,可飞去的地方是敌对的荆州!不如…”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曹操当即摆手。“孤信刘皇叔,信龙骁营,信孤那诸葛女婿!” 讲到这儿,曹操的手按在了陆羽的肩膀上。“孤更信你!” 一言毕,曹操振臂一挥。 “出发!” 顷刻间,五、六艘热气球进入了紧绷状态。 命令已经传达。 这次行动的是四艘热气球,还有两艘会护送到荆河,在那边等待接应…而曹操的这艘是由“老司机”刘晔亲自操作。 诸葛均也参与其中,是其中一艘的操作手! 现在是下午,无风… 这个时候起飞,飞到荆州襄阳城时,正好是黑夜…这有有利于隐藏与行动! 曹操跳入了藤筐里,不忘朝陆羽招手,第二次做热气球,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般紧张。 在刘晔的吩咐下,一个个热气球已经解开了揽绳,开始飘飞。 刘晔交给曹操一枚工房研制的特殊护目的镜子,然后两人默契的将杯子盖住了自己的腿…天上挺冷的。 与刘晔、曹操同处一个藤筐的还有许褚。 这也是曹操的倚仗,只要能安全落地,就算被发现,有许褚在…他丝毫不怀疑,许褚能背着他杀出重围! 失去了地面揽绳拉扯,热气球迅速的腾空。 说话间,热气球就飞到了指定的气流层。 飞球开始往南飞… 许褚起初是站着的,似乎这样可以保持他魁梧的姿态,可架不住他的头发被狂风吹乱,一时间蓬头垢面,显得格外狼狈,许褚不得以也坐了下来,躺进了被子里。 “仲康,在这空中无需戒备。” 曹操好似极有胆魄,他将一些大黄鱼干递给许褚。“吃点儿,仲康最喜欢吃的大黄鱼,保存体力,今夜还有一场硬仗。” 许褚摸摸腰后的大刀,似乎…两脚一离地,只有把手放在刀上,才能让他收获久违的安全感。 曹操则饶有兴致的询问刘晔。 “刘皇叔,孤此前只听说过‘艾火令鸡子飞’,你究竟用了什么法术,让这球能把人带的飞起来。” “这个…”刘晔摇了摇头。“若论功劳,也得是白马侯第一,丞相的那位诸葛贤婿第二,我最多算是第三吧!哈哈…” 刘晔保持着固有的谦逊。 “魏王,许些时候,我也会生起很多疑窦!白马侯的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东西…他能让霹雳车威力增强百倍,他能让木牛流马自己动起来,他还能创造出那削铁如泥的精钢战戟,再加上这热气球!” 讲到这儿,刘晔顿了一下。“不瞒魏王,在百工一项上,我刘晔自视甚高,可…遇到陆子宇,我才发现,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呵… 听到这儿,曹操笑了,他很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不…不是儿子,而是大魏世子! “好一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许多时间,孤又何曾没有这般感想呢?” 藤筐内… 曹操与刘晔聊得是渐入佳境,藤筐外,在西南风的吹拂下,在动力的加持下,热气球迅速的向荆州方向飞行而去! … … 荆州,襄阳城… 一处园林,此刻已近黄昏,蔡夫人却出现在了这里,她左右寻找,却见赵云从花木后走出。 他穿着便装,披着披风,头戴斗笠。 迅速的摘下斗笠,赵云行至蔡夫人的身前,两人的目光交汇到一处。 “想不到,带话给我的人竟是刘使君手下的赵子龙将军?” 蔡夫人张口道… 赵云语气压低。 “夫人既来了,那多半也知晓,我家主公与军师都知道了夫人的行径。” “然后呢?”蔡夫人主动发问。 俨然…因为有杨修的提醒,她一早就预料到,刘备会派人来与他交谈。 只是… 没想到这么快。 “夫人若是迎回长公子,助长公子成为荆州之主,那我家主公与军师势必护卫荆州,护卫夫人,不让夫人受到半点伤害!” “如果?本夫人拒绝呢?”蔡夫人语气冷冽。“那么…你那主公与军师就打算与本夫人鱼死网破是么?” “刘使君与军师并不想走到这一步!”赵云的语气决然。 “哼…”蔡夫人冷声道:“怪不得北境传回的报纸中,罗列了你那主公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今日一看,刘使君还真是报纸讲述的那般假仁假义!” “请夫人做决定。”赵云没有接过蔡夫人的话由,只是冷言道。 “我需要一些时间!”蔡夫人似乎妥协了…“十天,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十天后,我给他答案!” 言及此处,蔡夫人缓缓退出了此间园林,再度登上了马车。 倒是赵云,一动不动,只是目睹蔡夫人走远。 就在这时… “沙沙…” 花木后响起了轻微的声响,一个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公祐,你也听到了!” 赵云低吟一声。 他口中的公祐,乃是刘备帐下幕僚孙乾。 说起来,他昔日里是被师傅郑玄推荐入徐州,刘备领徐州牧时,孙乾乃是从事。 当然,两者的关系并不简单。 要知道,郑玄与卢植均是大儒马融的弟子,刘备是卢植的徒弟,孙乾乃郑玄的弟子,这么去算,两人都是经学的第四代弟子。 刘备为主,可以号称为“四代目”,孙乾为从,故而…才会在刘备一败再败之际,不离不弃! “子龙,我这就回去,将你与蔡夫人的对话报送给刘使君与军师!” “有劳!” 赵云与孙乾互相行了一礼。 随着一声“得得得”的马鸣声,孙乾已经走远,赵云则眼眸微眯…痴痴的望着天。 在他看来… 留给陆子宇的时间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黄昏之下,云层之中,赵云赫然看到了什么! 球… 有圆状球体正自上而下的飘落!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没有人比魏王更懂女人! 暗夜如磐,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出了襄阳城。 驻守襄阳城的甲士均是蔡瑁的人,对于这位蔡夫人的令牌,自然是奉若神明。 “哒哒哒!” 随着马蹄声渐渐的消散于官道之上。 守城的甲士彼此攀谈:“夫人好像胖了?” “是啊,是有点胖了!不过,夫人的风韵尤自不减当年哪!” “话说,你可听说,咱们蔡夫人私下里会见过一些俊朗的后生?这些后生精力充沛,他们是干嘛的呀?” “嘘,别瞎说,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我就是寻思着,那群‘后生’有什么好,咱的身子骨不比那些后生强多了?夫人眼光瞅到咱身上也行啊!大家彼此都能乐呵!” “哈哈哈…别吹了,你这糙样子,夫人看到了就要反胃了,哈哈哈!” “样子不好,其它地方好不就行了,啊,哈哈哈…” “话说回来,这么晚了,咱们夫人出城去…” “那…指不定城外哪个村落里就有几个俊美的后生呢?” 襄阳城门之下响起了守卫们的议论声,爽然的大笑声。 也算是这夜半无人,寂寥的很,聊些荤段子,找些事儿做,当然了…这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谁也没有真的窥探过。 不过,美人嘛,还是常年病重在床的荆州牧刘表的夫人,正是女人最有韵味儿的年纪,自是少不了一些议论。 城外,一处隐秘的开阔地带。 “——得得得。” 随着马儿的驶停,马车停在了这边,从马车中,蔡夫人徐徐走了出来。 一名斗笠男子早就等在这儿。 看到蔡夫人,张口轻吟道:“夫人似乎来晚了!” “诚如你所说,刘备的确派人来威胁我了!”蔡夫人款款开口,却是并未露出丝毫怯意。 杨修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言语。 蔡夫人忍不住张口道:“今晚可是你说的,魏王会来!若是没来…那…” 一句话说到最后,蔡夫人眼眸中闪过几许锋芒,这一抹冷然的锋芒足够要了杨修的命。 她讨厌被别人压着! 更讨厌被别人戏耍! 杨修倒是淡然,没有被吓到,他眼眸微眯,口中轻吟。“恩师说过,今晚魏王会来,那么…魏王就一定会来!” 说话的功夫,他们的头顶,几个巨大的气球从云层中飘出,在天空停留,像是在观望什么! … … “魏王你看,下面马车附近的人,多半便是‘鸡肋’与蔡夫人了!” 刘晔整个人激动起来。 以往都是模拟,这次是实战…此间紧张的程度判若云泥。 刘晔将“千里望”递给曹操,这是古代版的望远镜,有些简陋,是单筒竹制抽拉的望远镜,跟后世的肯定没办法比,但足够看清楚热气球下的男女与马车! 曹操把“千里望”转向附近… 比起正下方,他更关心的是附近是否有人埋伏? 只是,俯瞰而下,一片漆黑…除了马车附近的火光外,什么也没有! 曹操沉吟了一下。 刘晔则张口道:“魏王不用先下去,其余三个热气球会先行降落,确保周围无虞后,才会给我们信号!” 曹操颔首,却见刘晔在空中抛下了一些特殊颜色的红绸。 空中发号施令用令旗、号角显然不行,最直接就是抛下不同颜色的红绸,按照对应的颜色,开展行动。 果然… 当红绸抛下。 周围三个热气球都开始徐徐降落,降落的过程很漫长,足足半个时辰,曹操目不转睛的望着它们。 他也切实知晓了,为何这热气球要正午出发,要深夜到来这边。 降落的过程很慢,且并不隐秘! 又过了半个时辰,地面上发出响箭,刘晔才提醒曹操:“魏王,一切就绪!” “降!” 一个字脱口。 刘晔开始徐徐的将火油罐子的阀门关小,紧接着,气球开始徐徐下降。 待得到了差不多的高度,距离地面只有十米,刘晔又匆匆提高了阀门,气球又开始飞起,缓缓的,气球在风轮的转动之下,落在了几棵大树之间,刘晔很熟练的抛出铁锚,勾住了地面,铁锚在地面上被拖行,直到不断抛着泥土,勾住了某个岩石,整个热气球方才挺稳。 然后,就是肉眼可见,热气球不断的下降。 二十丈! 十丈! 一丈! 最终,安稳落地! 蔡夫人整个表情依旧是惊愕的,尽管方才她已经看到过三次,这巨大球体的降落,可最后这一次距离更近,就在眼前,这依旧让她惊愕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径直跳下藤筐。 他看起来并不帅气,个子也不高,还有点黑,甚至有些“土”的味道,可眼眸张开望向蔡夫人的一刻,蔡夫人突然感觉一道霸道的寒芒直射而来。 这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气场,一股将她狠狠的包裹、蹂躏的气场,一股让她甘心于臣服的气场。 要知道… 曹操的气场一向强大!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曹操在统一北方,声威大震后发生了一件小趣事。 那时,匈奴使者派人来面见曹操,曹操觉得自己长的不好看,就让“美男子”崔琰去见,曹操则扮做侍卫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塌旁边。 接见完毕匈奴使者后,使者不假思索的说:“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这便是“床头捉刀”的典故! 试想一下… 一个扮做带刀侍卫的曹操,匈奴使者都会拜服,更别说是面对一个女子了! 看清楚眼前的人… 骤然,蔡夫人发现,她接触过的那些后生,还有刘景升那个老不死的,与眼前的这位“魏王”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弱了多少倍! 这才是真男人! 铁血真汉子! 哪怕曹操没有说一句话,可蔡夫人已经感觉自己就要沉沦了,这无关外表,是被气场这副,就像是被他狠狠的压住! 就在这时。 曹操张口了,“久闻夫人英姿国色,今日一看名不虚传,方才孤从天上来,天上风光不错,夫人不妨与孤一道于云端之中细细攀谈!” 呼… 好霸道的话… 好一个“孤”字,蔡夫人嘴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身体却很诚实,靠近了曹操一分。 曹操一把拉住蔡夫人的手,他当先翻入藤筐,旋即拉着蔡夫人也翻了进来,期间还不忘特地保护着蔡夫人的肚子。 “魏王…” 蔡夫人想开口,曹操却轻轻摆手,旋即指了指头顶。 “孤与你,天上说!” 这句话脱口,已经有人解开了缆绳,热气球升空而起,蔡夫人只觉得魂儿都要飞出去了,却见脚下的人不断的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个黑点,而骤然的漂浮感,渐渐的没入云端,还有那冷冽的疾风,让她浑身竟是涌出一股尿意! 她真的吓尿了! 她抬眼看到曹操,脸殷红了一大片,因为裤裙真的已经湿了,淅淅沥沥的自裙角还在滴落… “夫人,不用怕!” 曹操笑着说道。“女子中,夫人还是第一个敢坐上这热气球飞入云端,傲视苍穹的!夫人胆魄,孤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曹操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登时就缓解了尴尬,蔡夫人心情也才和缓了一些,她喃喃张口。 “魏王…似乎很善解人意!” 罕见的,她一句话中,竟多出了许多小女人才有的娇羞。 “哈哈哈…” 曹操太懂女人了,他一把将蔡夫人揽入怀中。“夫人在荆州,最多也就是个荆州之主,你蔡家最多就是襄阳的名门望族,可来我大魏就不同了,夫人可以与孤一道一统山河,做孤的女人,做王的女人,岂不胜过现在百倍?谁言女子就不能振兴家门?” 呼… 听过曹操的话,蔡夫人那双妩媚的眼睛徒然睁大,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光,看到了生命里最璀璨,最绚烂的光芒! … … 暗夜如磐,一个热气球冉冉升起,其余的热气球却停在原地。 从其中一个藤筐内,诸葛均翻身跳了出来,他看到了杨修,快步跑了过去。 “德祖…” 诸葛均连忙轻呼。 “诸葛师兄,好久不见哪…”杨修笑着回诸葛均。“听闻,师兄娶了魏王之女,恭喜恭喜,如今这热气球更是非同凡响,让人看的目眩神迷!” “哈哈…”诸葛均摆摆手。“再立功也比不上你,恩师经常提到你呢!说众多徒弟中,唯独你与仲达,是他最欣赏的!也唯独你们两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恩师缪赞了…”杨修表现出了格外的谦虚,他引这诸葛均到一处树梢之下,两人倚靠着树干,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 繁星烁烁,这一对师兄弟仰望苍穹,一时间只觉得往事如这繁星一般让人感慨万千,其中的感悟仿似一沙一石之细,其中的动情又仿似动一草一木之微。 “师傅他最近可好?” “好的很!”诸葛均反问道:“德祖,你想过么?若是你没有遇见恩师,那你会是什么模样?” “我…”杨修顿了一下。 俨然,他没有料到诸葛均竟问出了这样一个有深度的话题。 杨修略作思索,主动说道:“我记得,没有遇到恩师之前,又一次我随魏王出征,在出征的路上有一亭子,亭中竖立了一块儿石碑,上面有三个篆体大字——曹娥碑!” “魏王从碑的正面走到背面,轻声的念出碑的几个字‘黄娟’、‘幼妇’、‘外孙’、‘齑臼’原来,这些是魏王的恩师,蔡琰师傅的父亲蔡邕先生提的字!” 讲到这儿,杨修顿了一下。 诸葛均却是忙不迭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杨修继续道:“然后魏王问我等谁能解?我便自告奋勇!所有人,包括几位公子均是摇头!而当大军又行出三十里,魏王说他也猜出了意思,于是让我讲解。” “我便如实讲出,黄娟,色丝也,合起来是个‘绝’字,幼妇,少女也,合起来是个‘妙’字,外孙,女之子也,合起来是个‘好’字,齑臼,受辛也,合起来是个‘辞’字,此蔡邕蔡夫子提及的‘绝妙好辞’!”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称赞于我,魏王甚至提及我的才思,快过他三十里!” “这不挺好的?”诸葛均连忙问道。 “不好!”杨修却当即摇头。“是太学时,恩师一顿板子打醒了我,是恩师一次次的谆谆教诲唤醒了,我自恃才华,从未怕过谁,若非恩师及时教我悬崖勒马,我势必会总以为自己的心思快过魏王三十里,恰恰这三十里足够要了我的命!” 讲到这儿,杨修语气决然,无比坚定的吟出六个字——“满招损,谦受益!” 言及此处,他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两小坛子烈酒,一坛递给了诸葛均,一坛自己则一饮而尽。 就像是子女之于父母那般… 越是经历的多了,越是书读的多了,越能体会他们的不易! 杨修经历了这么多,他最切实感受到的,便是师傅陆羽不只是教授他学识,派他立下一个个功勋,更多的是在改变他的性格,甚至说…是在救他的命! “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我这间军司的代号‘鸡肋’,便是陆师傅时时刻刻于我的提醒!” 呼… 听到这儿,诸葛均的心情已经是波涛汹涌。 想不到,师傅最器重的弟子杨修的身上,竟蕴含着这般故事。 鸡肋,好一个鸡肋! 呼…他再度呼出口气,提及烈酒,只是微微喝了一小口,待会儿还要操持飞船,不能久行! 杨修却接着烈酒的微醺,主动询问诸葛均。 “师兄?你呢?若是你没有遇到恩师,你会如何?” “我…”诸葛均哑然,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或许,那一日…若非恩师派曹仁将军去琅琊郡寻兄长诸葛孔明,若非我毅然决然的替兄长来这曹营,或许…或许今天,我会跟随二哥去荆州,跟着他避祸于南阳卧龙岗的草庐之中!” 言及此处,他顿了一下。“或许…当有一日,刘备三顾茅庐请我兄长诸葛孔明出山,我便替他照看那卧龙岗的草庐,留下几亩良田,至少让两位兄长都有一条退路!” 这… 闻言,杨修睁大了眼睛,他决计想不到,如今…这位大魏首席的匠人,操持着工房、提炼坊、锻造坊等许多重要坊市的掌事,甚至执掌着江北盟,作为恩师的左膀右臂存在的诸葛均,他原本并没有什么志向! 当然,杨修听说过,诸葛均昔日里击晕兄长,替兄长来投身曹营! 可… 那一次击晕,改变的不只是他的人生轨迹,更是他的志向! 师傅将一个“咸鱼”愣生生的培养成了大魏无可替代的人才,有教无类,这才是恩师的能量啊! “师兄,来,敬恩师!” 杨修举起酒坛提议道。 诸葛均也提起酒坛,这下他也顾不得喝酒不开热气球的规矩了,直接痛饮一番。 而仰头的瞬间。 他发现,天空中搭载着曹操与蔡夫人的这一艘热气球,正徐徐降落。 “成了!” 诸葛均感叹道。 “什么成了?”俨然,杨修还没有意识到。 诸葛均指着头颅之上。 “荆州,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杨修这才意识到,热气球降落,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杨修的心骤然平静了不少。 咻…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继而,饶有兴致又明知故问的问道:“师兄?怎么看出来,荆州拿下了的!” “哈哈…”诸葛均爽然一笑。“恩师说了…” 一句话就打算脱口… 杨修连忙止住,他递给诸葛均一支笔,示意两人把想说的,写在手臂上。 两人转身,写上寥寥几字。 同时亮出… 只见两人手臂上均写着一行小字——没有人比魏王更懂女人! 没错… 恩师反复强调过,没有人比魏王更懂女人。 但凡需要女人才能拿下的。 那么…只要魏王出马,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这就是魏王!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乌鸦坐飞机! 曹操扶着蔡夫人从藤筐中跳出,他的左手紧紧的拉着蔡夫人的右手。 蔡夫人声音虽低柔,却仍带着几许高傲之意。 “魏王,那下次见面,就该是在荆州襄阳城的城门之处了!” “哈哈!”曹操爽然笑道:“是否是襄阳城门处其实一点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次孤牵起夫人的手,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是在百万兵马、是在万千荆襄黎庶的见证之下,孤要你做荆襄最尊贵的女人!”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 蔡夫人心头已经深深感受到了魏王那不出众的外表下,蠢蠢欲出的那颗霸道之心! 那股子王霸之气! 那颗恨不得将她牢牢拽住,死死压住一般的威猛雄壮! 这些,都让蔡夫人心驰神往! 此刻,曹操朝刘晔,诸葛均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的翻回藤筐。 蔡夫人面上挂着泪水,望着热气球再度升腾起的火焰,她不禁感受到了一抹寂寥与难耐,她多想今夜就陪曹操离去。 永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她不能,她还要做更多,她要把荆州九郡献给曹操,只有这样…作为魏王妃,她的地位才能显赫! 她的儿子地位才能显赫! 她的家族才能永恒的屹立不倒! 月色之下,热气球冉冉升起,仿似仙人一般从天而降,又从地上飞天而去。 此刻,地下的杨修走到了蔡夫人的面前。 “夫人…” 蔡夫人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还想再多看那热气球几眼,再多感受到一丝魏王的霸道与温存。 这种感觉,三十多年,她从未体会过,很玄奇,却又充满了渴盼。 呼… 终于,当热气球飞上了云端,飞入了云层,蔡夫人的心神才从那九霄云外收回,她牙齿咬着嘴唇,喃喃询问杨修。 “魏王…魏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夫人,这我恐怕无法回答。”杨修如实道:“不过,既能让恩师选择效忠,那势必是极其伟大的人,或许未来夫人成为魏王妃后,这个问题,就能找到答案。” 唔… 蔡夫人轻轻颔首,她不忘用手抚了下腹中的孩儿。“魏王说,这孩子取名曹襄…若是男儿,就取字‘破虏’,若是女儿便唤她襄儿,襄阳的‘襄’!” 嘶… 杨修微微一怔。 果然…恩师诚不我欺呀! 在对付女人这一项上,魏王曹操简直恐怖如斯,比他杨修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短短的天上时间,就把这位难缠的夫人收服的服服帖帖! “夫人…” 杨修还想嘱咐些什么。 蔡夫人却已经开口,“占得先机,才能谋得主位。十日,本夫人会让某些碍事的人彻彻底底的离开荆州,离开这人世。” 嗖… 杨修浑身颤粟了一下。 陡然,他发现…蔡夫人,是个遇强则弱,也是个遇弱则强的女人! 这等蛇蝎美人,要么征服,要么…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呼… 杨修轻呼口气,抬起头仰望着天穹。 谁能想到,偌大的荆州,竟真的全系于一个女人之手,也不知道该说是恩师的攻心之计强呢? 还是该说这女人的心,本就—— ——黑着呢! … … 荆州,新野城。 昏暗的月色下,几许火把将一处马厩照的犹如白昼。 “刘使君当真要赠我马?” 一个面容奇丑的男子眯着眼,询问刘备。 他是庞统,乃是荆州“庞”氏一族的后起之秀,其叔父“庞德公”乃是荆襄之地有名的隐士,便是那卧龙、凤雏的称谓,也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与庞德公联袂赐予的。 否则…分量上就差远了。 而庞统正是与“卧龙”齐名的“凤雏”! 说起来,刘备按照诸葛亮的方略,放弃荆州顶级豪门“蔡家”与“蒯家”,转来拉拢近年来被两大豪门死死压制的“庞、马、向、习”四家… 马家的马良、马谡,诸葛亮已经替刘备收服! 向家的向朗也被诸葛亮拜为步兵校尉。 习家的族长习桢早就与刘备眉来眼去,如今…仅剩下的便是这庞家。 庞德公是真隐士,他与儿子庞山民都不会出山,那么…拉拢庞家,就只剩下拉拢这位庞家的后起之秀——庞统! 要知道,庞、马、向、习,这四大家族…每一个都蕴藏着极大的能量! 当然,庞统长的是真不好看… 刘备第一眼看到他,差点就吐了,得亏诸葛亮反复强调,要他千万拉拢这四大家族,刘备才强行做出一副欣赏的模样。 “我刘备素来重信,我既说赠庞士元一匹马,那无论庞士元选中哪一匹,我即刻赠予,绝无二意!” 刘备侃侃而谈… 说着话,不忘接过马夫手里的筐子,往马槽里倒豆子,当站到一匹并不显眼的白马前时,刘备倒出豆子的数量更多。 庞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些差别。“那我要这匹白马!” 他指着刘备身前的白马… 刘备心头一怔。 至于缘由,这匹马乃是他的坐骑,名唤——的卢! “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想来便是那匹大名鼎鼎的‘的卢’马,刘使君舍得割爱么?”庞统眯着眼问刘备。 这… 刘备顿了一下。 庞统的话还在继续。“坊间传闻,这马本是刘景升麾下叛将张武所有,刘使君奉命讨伐张武,第一次看到这马就极为赞赏,关羽、张飞见状,便夺了此马赠予刘使君!” “凯旋之日,刘使君却要将此马归还于刘景升,不料蒯越认为此马妨主,还说什么张武骑此马而亡,吓得刘景升赶忙又把这匹马还给了刘使君!” 讲到这儿,庞统顿了一下。 俨然…有关‘的卢’马的传说,他听过一些。“偏偏后来,蔡瑁欲设计谋害刘使君,刘使君骑上的卢马慌不择路,结果到了檀溪,后有追兵,眼看着逃出无妄,那马忽然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越三丈,飞上对岸!从此之后,刘使君对这匹‘的卢’马格外疼惜,每每亲自照料!可有此事?” 庞统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有关‘的卢’马的坊间传说。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士元口中这些,是来自坊间,故而三分真里,还带着七分假!” “七分假?”庞统反问。 刘备解释道:“这‘的卢’马从来就不是什么张武所有,他乃是我受困于许都城时,曹操赠我良马,我从马圈中挑选的这一匹,本以为…这马长相并不威猛,如此也可消除曹操的疑心,倒是没曾想,歪打正着,这的卢马的确是匹宝马!” “昔日曹、袁官渡之战,我带三万人奇袭许都,不想中了火计,被困于大火之中,便是这‘的卢’马一跃而起,将我救了出去。至于坊间传言,什么蔡将军加害于我,马跃檀溪却是子虚乌有了。” 噢… 听到这儿,庞统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不过,既这‘的卢’马救过刘使君的命,那我就更感兴趣了,刘使君?能否割爱呀?” 庞统表现的极为傲气… 他本就是个高傲的人,他也有这个资本,何况…庞统知道,刘备迫切的需要他们家族的帮助。 他更想提家族试探下这个刘备! 毕竟,最近因为报纸的缘故,在荆襄,他的风评一落千丈! 这… 听到庞统讨要这匹马,刘备面颊上露出几许愁容。 俨然,他有些不舍。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表现的极度慷慨与大方。 “既是士元相中此马,那…我便将此的卢马赠予士元,又有何妨?” 说话间,刘备就去牵马… 只是,他一边牵马,一边说道:“士元方才提及的那两点是假,却有一点是真?” “哪点?” “蒯越曾见过此马,提及此马妨主,士元的师傅水镜先生也提及过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是妨主之马,只不过,它曾救过我的命,想来并不妨我!可士元的话…” “哈哈哈…”听过刘备的话,庞统爽然笑出声来。“区区一匹马驹罢了,它如何能妨得了我?” 说着话,庞统当即翻身上马。 待得骑到马上,“哈哈…”庞统尤自仰天大笑,他本只想试探下刘备,可这妨主之言,让他庞统极其感兴趣。 他仰头大啸。“来呀?来呀?我庞统倒想看看,你如何妨我?哈哈哈…的卢,来呀!你妨我看看呀!” 他的笑声极为豪放! 可…伴随着这道大笑,突然,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而后,他看到了天上有一个黑点,那是鸟儿么?或者是…乌鸦? 可是那“乌鸦”为何径直掉落? …最重要的是,那“乌鸦”为何浑身泛着寒光凛凛的精芒? 肉眼可见,“乌鸦”掉落的极快,不等庞统想明白,骤然之间,他看到了…那不是乌鸦,那是一把剑,一把泛着精光森然的剑! 飕飕的破风之声接踵传来,这把剑就好像是携带着石破天惊一般的威势! 要知道,千米高空之上,莫说是一把剑,就是一块石头…威力都是惊人的。 庞统的面色凝固了,他瞳孔一缩… 他顾不上再笑,他有点发懵。 下意识的他想躲,他双手拼命的牵动缰绳,可的卢马仿似预知到了什么一般,愣是一动不动。 庞统再想跳马之时,已经来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剑没入了他的肩部…继而从整个右臂洞穿! “咔嚓…” “啊…” 先是一声闷响,继而是庞统撕心裂肺的哀鸣与咆哮!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也包括刘备… 可庞统那剧烈睁开的眼眸、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喷涌出的鲜血又那样的真实。 右臂… 整条右臂被一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剑给贯穿了! 整个画面…超…超玄幻!超惨烈! 血越流越多,宛若雨蓬一般,热血自肩部喷洒出来。 终于…刘备第一个反应过来。 “剑,哪…哪来的剑?” 他其实下意识的反应是有刺客,可明明…他亲眼看到的是天降神剑,一剑贯穿庞统的臂膀,难道… 登时,刘备心头生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的卢妨主? 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是“的卢”害得庞统么? “医者,医者…快喊医者来!” “士元,士元…” 刘备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左右有反应快的马夫已经去请大夫,更多的却是愣在原地,天降神剑…一剑劈断庞统的手臂么? 这么…这么诡异的么? “天…天降神剑?” “的卢防主?是…是真的!” 一干马夫交头窃耳起来,他们的瞳孔尤自瞪大,尤自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 … 天空中,热气球的藤筐里,曹操趴在藤筐边上,眼眸凝起…他的手却伸向框外。 失手了… 一不小心,倚天剑丢下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曹操最喜欢的佩剑,是当年任顿丘令以后,桥玄“桥大公子”解下腰间的青玄剑赠给他的。 他特地熔炼出两把宝剑,一为倚天,一为青釭,这剑于他有特殊的情怀。 可…一个失手,倚天剑丢下去了,还是脱壳而出,这万丈高空…去哪里寻觅呢? “唉…” 曹操收回了剑鞘,摇了摇头,原本因为见到蔡夫人,荆州之事尘埃落定的喜悦,登时间消散于无形。 无奈的摇了摇头。“昔日桥公赠我青玄剑时,特地嘱咐我两句话,其一是经过他的坟墓时,一定要祭拜,要不然走不过三步,就会肚子疼!其二,便是保存好那青玄剑!唉…想不到,青玄剑一分为二后,最终…倚天剑还是丢了。” 曹操这边感慨… 刘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这空中气流大,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些什么东西,实属正常。 可惜…这次掉的是倚天剑,这是魏王最心爱的宝剑,纵使锻造坊能锻造出更锋利的“精钢宝剑”,魏王也不曾更替,委实可惜了。 许褚则是张口劝道:“魏王莫慌,待得南下夺了这荆州,到时候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倚天剑寻来。” “希望如此吧!”曹操望着黑漆漆一片的下方,无奈感慨。 “刘皇叔?这里到哪了?” 许褚好奇的补上一问。 他自然不是为了刻舟求剑,可问清位置,多少…搜寻时也能缩小范围。 “如今正到新野城上空!” 刘晔指着藤筐之下。“看…新野城内还有些许灯火,多半是哪家还未入睡吧!” “还有多久到宛城?”曹操话锋一转,不再纠结于倚天剑。 “魏王是想快一些?”刘晔反问。 “越快越好!” 得到了这个答案,刘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阀门开的更大了,热气增加的也更汹涌了,热气球的速度突然就快了许多。 感受着周围的劲风。 曹操感慨道:“刘皇叔,你说现如今那刘备在干什么?” “多半还在梦乡之中吧!和他那坐则同席,寝则同床的两位结义兄弟。”刘晔回答一句… 曹操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在他看来,至少…这样的话,甘夫人就不用面对那张让人厌弃的面颊了! 只不过… 曹操想多了,今夜的刘备注定无眠!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奥义丶八百里外飞剑伤人! 荆州,新野城。 医署外乱成一团,无数医者端着水盆手巾混乱的穿梭着,刘备、诸葛亮等人焦灼的望眼欲穿,几个新野城有名的民间大夫被请入其中。 这时,荆州的名士庞德公与他的儿子庞安民一路赶来,焦急的问:“士元?士元在哪里?” 刘备满怀歉意的说道。“士元的一支胳膊…没…没了!” “你…你…你…唉…”庞德公怒目圆瞪,连连吟出三个“你”字,最后剩下的唯独无尽的叹息。 待得他俩闯入医署之中。 诸葛亮的眉头紧紧的凝起,口中轻吟:“庞、马、向、习…终究可惜…这庞家是无法效忠于刘使君了。” “唉…”刘备无奈的叹出口气。“谁能想到,那…那天降神剑呢?” 诸葛亮连忙问:“主公能确定,不是杀手?也不是刺客?” “许多马夫也在那里。”刘备如实道:“根本没有刺客,这…这剑真的就好似从天而降一般!” 诸葛亮低声道:“主公守在这儿吧,我去调查此事!” 庞统床边的,几个大夫正在忙碌,他的手臂已经被剑贯穿。 截肢…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庞统紧闭双目,俨然不愿意接受这些。 庞德公快步行至床榻前,握住侄儿的另一支手,他慈爱又悲哀的望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儿,望着这个庞家的后起之秀,族人眼中庞家未来的希望。 “士元,你怎么样?怎么样?” 庞统摇头落泪,“妨主,那的卢马…它…它妨主!” 庞德公没有听懂,庞士元连忙补充道:“爹,我打听了,士元就是坐上了刘使君的那匹的卢马,才…才被天降神剑给刺穿右臂!” “的卢马?妨主?”庞德公重复道:“天降神剑?” 这一刻,他的脑袋里是“嗡嗡”的,他断然无法把侄儿的伤势与神鬼妖异的天降神剑去联想到一起。 此刻,医署内的一个干净的房间。 …五名马夫早就聚在这里。 他们均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他们好像见鬼了一般。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黑张飞,此刻的他一脸暴怒,像是愤怒的狮子。 他才不相信什么狗屁“天降神剑”,可…众目睽睽之下,庞家的后起之秀中了一剑是活脱脱的事实。 “砰”的一声! 张飞一脚踢飞了面前的胡凳,怒气冲冲的说道。 “天上突然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了一把剑?然后直落下来,刺中了庞士元的肩膀?哼…哼…呵呵!” 张飞接连冷笑,他感觉这些人的话在侮辱他的智商。 虽然,他本没有太多的智商,可…“天降神剑”这也太扯了,谁有这本事,直接一剑劈了他张飞呀? “啪…” 张飞手中一支柳条鞭打在地上。“再不说实话,老子下一鞭子就抽你们!” 此言一出… “啪嗒”一声,所有马夫都跪下了。 “张…张将军,天降神剑…这…这也是刘使君亲眼所见,张将军可以…可以去问他呀!” “是啊,水镜先生就曾言,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那‘的卢马’是妨主之马,庞…庞公子强行骑乘此马,故而…被神剑刺中!” 张飞的柳条都已经高高扬起… 他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相信,这等谶纬之言。 “张将军,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张飞回首,来人…除了诸葛孔明还能有谁? 看到诸葛亮,张飞双手掐腰,一副并不服气的样子。 “大哥总说他是鱼,军师是水,得军师便如鱼得水,今儿个…俺就听听,这案子,水是怎么破的!” 闻言,诸葛亮也没有生气,他径直走到五名马夫的面前。 旋即招了下手,有仆从递来了那把剑…所谓从天而降的“天剑”! “汝等看清楚了,刺入庞士元右臂的可是此剑?” 诸葛亮询问道。 “是…是…”马夫齐声道,他们虽未仔细观察,但大体的颜色,长短均类似,再加上上面还有血迹,不是这柄又是哪柄呢? 呼… 闻言,诸葛亮叹出口气。 张飞以为诸葛亮看出了什么,忙不迭的问道:“军师看出了啥,说说看,别藏着掖着呀…” “这事儿古怪了!”诸葛亮感慨一声。 “古怪?”张飞挠挠头。 诸葛亮则指向剑柄上“倚天”二字,凝眉道:“曹操昔日融青玄剑后,得两把宝剑,其一倚天,其二青釭,而这把剑,我亦让匠人校对过,的确是曹操随身携带的倚天剑!” “啥?”张飞一愣,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曹操的剑?怎生会在这儿?怎生…会从天而降?还刺伤了庞士元!” 张飞连珠炮似的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诸葛亮的声音轻微。“不过,我倒是听说过,阴阳家学派有一种道术,可以飞剑取人首级!这剑既是倚天剑,我怀疑…这与那‘阴阳一派’的传人陆羽有关!” 咯噔! 张飞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那圆滚滚的眼珠子瞪得硕大,几乎就要爆裂而出…这…这也太诡异了吧? 飞剑伤人? 敢情…那陆子宇会放火烧他,会放毒毒他,现在又…又多了个飞剑伤人的法术。 如果这样的话… “噢…俺懂了!”张飞一拍脑门。“这陆子宇飞剑本是要刺大哥,奈何这庞士元坐上了大哥的‘的卢’马,这才让飞剑错认,刺入了庞士元的右臂,这么说…大哥是躲过一劫呀!” 呵呵… 听到这儿,诸葛亮无奈摇头,不可否认,张飞的话很有想象力! 不过…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以去解释了? 毕竟,曹操的倚天剑真的就出现在这里? 诸葛亮转过身,走到窗前…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仿佛这无尽黑暗中,就没有一丝光明。 他心头喃喃。“前有《太平要术》中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后…又有这陆子宇飞剑伤人,难…与大魏为敌,与陆子宇为敌,比登天都要难!” 有那么一刻,诸葛亮有一种快要扛不住的感觉! 压迫感,太…太强烈了! … …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魏王宫内,陆羽与曹操跪坐两旁,曹操主动替陆羽舀了酒。 陆羽抿了一口。 当先开口:“想不到,魏王出马,蔡夫人那边竟会这么顺利!” “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起来。“你比我会用人,也比我更熟知如何对付人!” 言及此处,曹操颇为豪迈的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曹操主动问道。 陆羽如实回道:“只等蔡夫人那边消息,然后…便是南下荆州,一举将荆州九郡收入大魏版图!” “刘备那边呢?”曹操接着问。 “会有几场硬仗。”陆羽回道…“诸葛亮多半会在博望坡设伏,不过,依着如今大魏的实力,战胜他们并不难!” 曹操颔首,他顿了一下,再度给自己舀满了酒,提及酒樽,却是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魏王有心事?” 从曹操的表情中,陆羽看出了些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语调压低。“甘夫人还在新野城!” 呃… 此言一出,陆羽喉头更咽了一下,没曾想…老曹这手玩的六六六啊,一边和蔡夫人搞着暧昧,一边还惦记着甘夫人,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服不行! “魏王的意思是?”陆羽询问道。 “甘夫人身居敌营许久,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新野战火一旦燃起,孤担心甘夫人一介女流,扛不住这千斤重压,战乱中再出个什么意外!孤于心难忍!” 呼… 曹操这么一番话,让陆羽想到了历史上的曹操临终之际,召唤一种妻妾到床头嘱咐的那番话。 ——“汝等跟着我,衣不锦绣,履不二彩,颇受勤苦,英雄气概,亦有尽时,我身后所余,只有一些香料,分赐汝等,汝等可居于铜雀台上,望我西陵墓田,卖香买丝,学做履卖,以求自给!” 然后将一代代香料分给诸位美人,还说什么“相伴数年,孤不愿临终狼狈之态为汝等所见,去吧,去吧!” 从这等临终遗言,亦可见证,老曹对他的女人是真的好! 这绝不是装的! ——曹操能负天下,却不负女人! 唉… 陆羽心头叹出口气,他再度询问道:“魏王坚持如此?” “不是坚持,是一定要接甘夫人回来!” 曹操的语气果决。 “那…”陆羽眼眸微眯:“那就接回来吧?” “用这热气球!”曹操反问。 “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最好,还得魏王配合一下!” “配合?” “没错!”陆羽颔首道:“魏王即刻点一支兵南下新野,至少将新野城的主力吸引到博望坡一代,如此这般,救回甘夫人的把握也能更大一些!” “这个好办!”曹操的目光中多出了几许果决。“孤这就派元让点兵南下…” “这…” 听到要让夏侯惇带兵,陆羽心里有点犯怵。“魏王,如果要让夏侯将军领兵,那可否,让我做个随军参谋?” “子宇要去前线?这可不像你?”曹操反问。 “不!”陆羽嘴角咧开,微微一笑。“我这么怕死,自然不能去前线,我可以在空中部署一些什么,不过…还得提前向魏王请一道手书!” “手书?” ——“没错!关键时刻,必须让夏侯将军听我的!” 讲到这儿,陆羽那转动的眼珠子突然定住… 一抹成竹在胸的精芒释放而出! … … 冀州,邺城,铜雀台正在修筑。 今日,这里来了一个客人,校事府的司马懿,他是奉命来看一下铜雀台的修建进度,除此之外,他也要看一下,那支为南下做准备的玄武池水军的训练进度! 官道上渐渐响起马蹄声,司马懿身穿披风,带这几个校事风尘仆仆的策马而来… 曹丕早就守在这里,见到司马懿,忙招手道:“仲达!” 他与曹真,吴质迎了上去… 司马懿看到曹丕亲自来迎,颇为惊讶,忙翻身下马躬身要拜,曹丕扶住他说道:“司马仲达是白马侯的高徒,可不能拜我,若是传出去了,我的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司马懿笑了。“我本以为二公子负责铜雀台的修建,会极其忙碌,故而也没有提前派人来通知,竟不想,还是让二公子出门远迎了。” “仲达奉校事府之命而来,一路辛苦,我为你准备了西域进贡的上好葡萄酒,接风洗尘!” 这… 司马懿本想回绝。 怎奈,曹丕与曹真、吴质直接将他拉上了马车,往驿馆行去。 那里早已备好了上好的美食、佳酿! “不知道仲达喜欢什么菜肴…”曹丕轻吟道:“就准备了一些简单的…不过,邺城这‘烤羊羔’、‘白灼猪肝’、‘酸马奶’、‘片切酱狗肉’可都是一绝!” 说话间,曹丕主动为司马懿斟满了酒… 不忘嘱咐。“仲达带来的那些校事,我亦有安排,仲达不用担心,来…先尝尝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是父王特地赐我的几坛,一直舍不得喝,故而…” 话讲到这儿,司马懿脱下披风,扔给随从,示意随从退出此间,旋即拍了拍身上的土。 却没有动筷。 “二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若是不说,这菜肴,这马奶酒…我也不敢动啊!” 这… 曹丕眼珠子一转,却是欲言又止。 司马懿多聪明,当即提出。“可是这大魏世子之位?” 嗖… 被司马懿看穿,曹丕牙齿抿了下嘴唇。“的确是世子之位,不知…仲达如何看?” “恩师怎么看?我便怎么看!”司马懿当即回道。“恩师支持谁,我便支持谁!况且,魏王已经将传位诏书安置于魏王宫内的牌匾之下,若是二公子的那便是二公子的,不是的话,争也无用!” 呼… 司马懿一番冷峻的话语传出,曹丕的脸色有些难看。 “可是…仲达,我知道…真的说起来,子健操持报社,是白马侯的心腹弟子,冲儿又最是聪慧,最得父亲欢心,可我…既没有才学、又想要攀附白马侯而无门,我也…我也…” “二公子,这些乃是魏王家事,恩师何等睿智,势必不会参与其中,二公子与其为我摆宴,不如该多想想怎么讨好魏王!” 司马懿提议道… 这一句话脱口,他豁然起身,就打算走出这驿馆。 哪曾想…“哐”的一声大门紧闭,从外面反锁,驿馆中的人早已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 此间唯独剩下曹丕与司马懿两个人。 就在这时。 “啪嗒”一声,曹丕竟双膝跪地,跪在了司马懿的面前。 “仲达,你是白马侯最器重的弟子之一,若没有你的帮助,争夺世子我断然没有机会!” “今日,我想请你帮我!” 言及此处,曹丕的眼眸精光闪烁。“而好处是,若是我能成为魏王…那,仲达的地位将与你恩师相同!” “仲达,你难道就没有抱负与雄心嘛?就没想过,逃离你那位恩师的光芒,从自己的力量去成就、去主宰这时局的变幻么?” ——“唯有我…能帮你,也唯有你能帮我!我不甘,你也不甘,你难道就愿意永远被那杨德祖压一筹么?你难道…就不想让你的恩师昂起头来看你么?” … … ------题外话------ 推本书,群里小伙伴写的,也是三国类型。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去看下。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砰!” 酒樽里的酒被一饮而尽,可酒樽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今日若是喝酒,我司马懿奉陪到底,可若是二公子再提及世子之事,离间我与恩师的关系,那…司马懿恕不奉陪!” 呼… 司马懿的一句话落下,曹丕的脸色格外难看,他凝着眉,不过…很快,他恢复了平静。“今日怎么还没喝酒,我便醉了,醉了…” 一边说话,曹丕再度为司马懿斟满了酒。“四弟不是有首诗么?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寒冰辟炎景,凉风飘我身。清醴盈金觞,肴馔纵横陈。齐人进奇乐,歌者出西秦!” “借着四弟这首诗,来仲达,你、我喝酒…今日不谈国事了!” 吃了个闭门羹。 曹丕赶忙转移话题,没办法,司马懿是陆羽的人,他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 但… 争夺世子,最关键的就是陆羽啊! 得不到他的支持,甚至连他手下的支持也得不到! …曹丕就难了。 “拿碗来!”司马懿吩咐道:“既二公子这么说,那今日,我们就一醉方休!” 说话间,他从侍卫手中取过碗,满满的倒上酒,深吸一口气,在曹丕的见证下一饮而尽。 曹丕只得拍手叫好。 “司马仲达豪气干云!不愧是白马侯的左膀右臂!” 足足一个半时辰… 驿馆外,曹丕扶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司马懿上车,他摇摇头试图驱散醉意,司马懿斜倚在车内,醉语迷离,断断续续吟哦着方才酒宴上的诗歌‘清醴盈金觞,肴馔纵横陈。齐人进奇乐,歌者出西秦!’” 一边吟着,司马懿就往城里走了,校事府有专门的宅府! 司马懿无需夜宿在驿馆! 呼… 待得他走后,曹丕无奈的轻吟:“就是走,都不忘吟出四弟的诗词么?” 曹真与吴质围了上来。 “二公子与司马仲达聊得如何?” 吴质当先问道。 曹丕无奈的摇摇头,“白马侯手下的人,都是深不可测,不卑不亢,想要摸清白马侯的立场太难了!” “那…”吴质张口,可因为注意到曹真,又把话咽了回去。 “子丹是自己人,但说无妨!”曹丕挥手示意。 吴质顿了一下,“若是无法获得白马侯的支持,那只有另外一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曹丕与曹真异口同声。 “除掉所有的潜在对手,那么…就只会剩下二公子一人!”吴质的眼眸眯起。“二公子手中既有鼠,又有蛇,待到天干气燥的季节,蛇鼠也能立下大功!” 嘶… 此言一出,曹真倒吸一口凉气。 曹丕却是眼眸眯起,在无法探明父亲要立谁为世子的前提下! 在曹冲受宠,曹植与白马侯关系密切的前提下! 若要争夺世子,那只能…兵行险着! “嘎吱”! 曹丕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他的眼眸冷凝。 他口中沉默不语,心头却不住的喃喃——“无毒不丈夫”! … … 洛阳城,白马寺。 哪怕是在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时,白马寺亦没有遭到大的破坏,它掩映在松竹翠柏之中,金碧辉煌。 山门上是金字匾额,庙宇前,几只巨大的宝鼎铜炉,里面青烟缭绕,漂浮着淡淡幽香! 拾阶而上,进入庙门,转过影壁,迎面便是供着佛祖的一轴三殿! 这一日,蔡昭姬特地来到这里… 说起来,大魏定都洛阳,按照兄长的意思,保留许都城太学的同时,这里的洛水之畔,雍丘之上也要再度兴起太学! 蔡昭姬本是为此事而来… 可莫名的,动身之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金人,头顶上一道白光,一闪闪地摇动,蔡昭姬正要问他是谁?从哪来时,那金人忽然升上天空,向西而去。 醒来时,蔡昭姬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也曾问了一些经学院博士,可无人能解这梦,倒是大理寺卿钟繇提出一句,西方有神称作佛,你梦见的金人往西去,说不定是佛在唤你! 那时候的蔡昭姬也很惊愕… 毕竟,佛…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不过…俨然,钟繇还是知晓一些,他细细的讲解。 原来,佛出生在天竺国,是一个太子! 他很同情老百姓的疾苦,当他看到老百姓有痛苦,就不愿意在宫中享福,便决心要找到能让老百姓摆脱人生痛苦的方法,结果找到…那便是佛教! 蔡昭姬觉得还蛮有趣的… 于是,翻阅了大量的典籍。 知晓了,佛家是在汉明帝永平年间,由汉使蔡培和秦景历尽千辛万苦,从天竺国取来,起初是一幅佛像和四十二章佛经,并还邀来了天竺的两位“沙门”传教,汉明帝下令把这些供奉在当时的鸿胪寺里,就是现今洛阳的白马寺。 故而,蔡昭姬来到洛阳城,当即就赶来这白马寺的大雄宝殿,想要拜佛…请佛祖指点迷津。 她的面前,塑有释迦摩尼像,两边还有不少站像,蔡昭姬对佛还不甚了解,只知道进香、许愿… 她手里拿着香烛,虔诚地跪在佛像下面的蒲团上,叩过几个响头后,心中的事儿翻腾着。 俨然… 她想的不只是梦里的金人,更是她与羽弟那…特殊的关系。 似姐非姐… 似… “佛祖慈悲,愿佛祖保佑我,也保佑羽弟,保佑大魏…保佑世间万万千千的黎庶!” 蔡昭姬思来想去,终于祷告道。 说到这儿,竟哑口了…想问佛祖的事儿,却难以开口。 “咚…” 就在这时,白马寺的钟声响起,良久的在她的耳际回荡。 “这位姑娘…” 一位高僧行至蔡昭姬的面前。 蔡昭姬学着其它香客的模样,也双手合十朝高僧行礼… 高僧询问道:“姑娘来此,是问什么?” “前段时日,梦到了一个金人,问他是谁?从哪来时,那金人忽然升上天空,向西而去”蔡昭姬如实讲述。 高僧打量了一番蔡昭姬,双手合十。 “姑娘只在意梦境,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么?” “变化?”蔡昭姬一愣,她没太听懂。 高僧却也不点破,只是轻吟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讲到这儿,高僧的眼眸下移,移至蔡昭姬小腹的位置。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再度抬眸,笑着又补上一句。“再赠姑娘一句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言毕,高僧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这… 究是天下才女的蔡昭姬,这一刻,竟是哑然了,她…竟不知道,这些佛语是什么意思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下意识的眼眸下移,却并没有留意自己的身体,只以为…方才高僧看的是地面! 尘埃? 地上的尘埃么? 蔡昭姬挠挠头。 却在这时。 “蔡总长…蔡总长!” 急冲冲的声音自大雄宝殿的入口传来,打破了此间古刹的清幽寂静… 蔡昭姬抬头,喊话的是曹休。 “曹将军?你…” “是西凉马腾携女马云禄远道而来,魏王正在接待马腾,可他的女儿是要嫁入白马侯府的,故而,魏王想请蔡总长也作陪,跟着魏王一道去迎接下!” 曹休一口气把话全盘道出… 蔡昭姬大眼睛眨动了下,她…以白马侯姐姐…或者说是陆羽长辈的身份?去迎接下这位西凉郡主么? 同是嫁入白马侯府,这西凉郡主的面子好大呀! 不过… 想想也是,西凉郡主马云禄背靠的是整个雍凉,这关乎大魏后方的稳定,诚如兄长所言,千万不能怠慢。 “好…”蔡昭姬微微顿了一下。“可否让我回府换套衣服,再去迎接。” “来不及了!蔡总长还是直接随我来吧…” 曹休忙不得的说道。 马腾、马云禄远道而来,可不能怠慢了! … … 荆州,蔡府。 傍晚时分,这段时间,蔡夫人都住在蔡府。 此时,她刚沐浴罢,只着中衣,长发披肩,坐在镜前梳发。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却从门外响起。 “哐”的一声,蔡瑁破门而入,看到蔡夫人,“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姐…你怎么在这儿?出大事儿了!” “不在这儿?该在哪?”蔡夫人语气平静… 依旧自顾自的梳着头发。 似乎,自打那一夜见过曹操之后,她变得更在乎外表了。 与她的淡定截然相反,蔡瑁都快急死了。 “就刚刚,刘景升…刘景升一口气…一口气没喘上来!如今…一干大夫正在那儿抢救呢?姐呀…别梳头发了,快…快回衙署吧!” 说着话,蔡瑁就要去抓蔡夫人的手,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蔡夫人却是一甩长袖,将蔡瑁的手甩开。 “你坐下…” “坐…坐下?”蔡瑁感觉很无语,整个荆州都快乱翻天了,怎么唯独他姐依旧是淡定自若。 “放心,救不活的。”蔡夫人款款开口… “啊…”蔡瑁一愣。 蔡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次的药里加入了大量的鳝鱼与荆花,荆花配鳝鱼这可是犹如砒霜般的毒性,那老不死的活不了了!” “姐…这…”蔡瑁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他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咕咚”一声,蔡瑁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是喉头更咽,将桌案上的一碗水一饮而尽,他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姐?你…你究竟在干什么?” “这不明摆着!”蔡夫人缓缓起身,云袖轻拂。“如今的局势,刘景升是不可能坐拥荆州的,那么,要么我们效仿陶谦,把徐州让给刘备!要么…我们就臣服于大魏,臣服于魏王!” 蔡夫人插上了一支珠钗… 继续道:“显而易见,刘备是支持长公子刘琦的,而魏王是支持我与琮儿的!” 呃… 此言一出,蔡瑁懂了,可…他又好像不懂。“姐?你…你何时做的决定?你…你有见过魏王么?万一…” “没有万一!”蔡夫人语气果决。“我已经见过魏王了,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气概,更威猛、雄壮!” 其实蔡夫人想表达的是,曹操已经满足了她对所有男人的幻想。 “那…那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毒死刘景升,万一被发现…那…”蔡瑁连忙问道。 “发现不了。”蔡夫人用手帕擦拭了下手背。“这次做的缜密的很,下毒之人,我已经杀了,所有的罪名都会到那人头上!何况,你该知道,你我之忧虑不是荆州内部,而是——刘备与刘琦!” 蔡瑁听闻…震惊的望着二姐! “走了!” 蔡夫人则是迈步向外。“该去立琮儿为世子了,还有,那老东西的死先不要声张。” “这是为何?”蔡瑁连忙问。 蔡夫人微微一笑。“且让那刘备再嘚瑟几天,他就要大难临头了!” 言及此处,蔡夫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如刀般锋锐的锋芒! … … 洛阳城校事府。 几名校事依次排列,正在禀报近来的天下间的情报。 为首头目回禀道:“徐州东海郡,龙骁营水军通过捕鲸训练,水战战力大幅度上升!水军副统领甘兴霸治军有方,但…却沉迷于赌场,每每训练完毕,就带着一干海贼于徐州东海郡内大肆豪赌,输了不少钱。” 这条禀报传出… 徐庶眼珠子转动,“子宇?是否要提醒一下这位甘兴霸呢?” “不用!”陆羽摇了摇头。“大汉四百年举贤之法,都是唯有德者居之,可操练水军,却少不了甘宁这等嗜赌如命的家伙!” 讲到这儿,陆羽微微一笑。“元直你去曹老太爷那儿再多提取一些钱,给甘兴霸送过去,他既好赌,那就让他们弟兄玩痛快一些。” “哈哈哈…”此言一出,郭嘉大笑。“没错,不过是赌而已,只要能临阵制胜,不使将士枉死,操练出一支无敌水军,多花几个钱算什么?咱们龙骁营何时缺过钱?” 这话脱口… 徐庶哑口了,陆子宇与郭奉孝…都不是正经出牌的主儿,他们似乎极其擅长出奇制胜,用人也讲究用贤不用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 徐庶再度开口。“我总算明白,为何子宇要任命这位甘兴霸为水军副统领,只是…我有些好奇,子宇选定的水军正统领会是谁?” “元直猜不到么?” 陆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徐庶摆摆手。“我倒想变成你肚子里的蛔虫,这样,便能猜透你的心思!” 言及此处,郭嘉提出两个人名。“难道是荆州的水军都督,极擅水战的蔡瑁、张允?” 这话脱口… 陆羽当即回道:“他俩也配?” 郭嘉直接哑口… “莫慌!”陆羽笑着说道。“要不了多久,这位水中战神就要归位了!” 言及此处… 陆羽示意,第二名校事禀报。 第二名校事头目上前,他禀报的是西凉马腾、马云禄赴许都城一事,魏王与太学总长蔡琰正在迎接,这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陆羽颔首,不置一言… 他自然知道,这马云禄又是个要进入白马侯府的主儿… 只不过,听闻这妮子刚猛的很。 陆羽很担心,她把白马侯府搅个底儿朝天! 接下来是第三名校事头目,他禀报的是,司马懿赴邺城,曹丕设宴款待,双方把酒言欢,似乎喝得颇为痛快。 连带着,这名校事头目还展开了一卷画,上面绘制的正是曹丕搀扶着司马懿上了马车,依依惜别的情景。 看到这一幕,陆羽吧唧着嘴巴,口中轻吟。 “看起来…有人坐不住了!” “话说回来…”聊到这个话题,沮授忍不住张口道:“这世子人选,子宇怎么看呢?要知道,袁氏覆灭,固然有官渡之败的缘故,可更多的却是祸起萧墙,是袁家继承人之争,这个必须要郑重对待!四海未定,大魏刚刚建立,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沮授这话有理有据,每一句话都极有道理。 陆羽点头又摇头。 “我哪知道魏王选定的人是谁呢?” “要不然,咱们改明儿…偷偷去取来那魏王宫牌匾后的诏书,看看这个人选到底是谁?然后重码投注?可好?” 陆羽开起了玩笑。 徐庶连忙摆手。“这可不好笑,我等校事府还是不要卷入世子之争!毕竟,这是魏王的家事。” 话音刚落… “子宇,子宇…” 粗犷的嗓门从门外传来,无比嘹亮…隔着三道街,都能听出来,是大将军——夏侯惇来了! 这可是大魏立国之后,曹操任命的第一位大将军! 手握大魏雄兵,在整个大魏,说是曹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丝毫不夸张。 只是… 他来这校师府干嘛。 “哈哈哈哈…” 未见其人,就听到夏侯惇爽然的大笑声。“贤弟,这一趟南下…大哥命你、我一道,咱们兄弟齐心,那大耳贼,那诸葛小儿,岂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是… 因为南下的事儿! 说起来,夏侯惇也是刚刚接到霸府的军令,即刻点兵南下新野! 这一次,除了给他配上于禁、李典为副将外,更是配给他一个首席参军,他的好贤弟——陆羽! 夏侯惇早就想跟这位好贤弟一起出征了。 当然… 他知道,这位贤弟比较怂,他一定会用心呵护好他,保护好他的! … … ------题外话------ 牛奶糖新书哈 已经20w了同学们开宰,开宰隐麟和这本,你们其实可以连起来看。 一个是中平三年以前,主角和少年曹操、刘备相爱相杀的故事,一个是和年龄大点的他们相爱相杀。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西凉郡主马云禄,飒爽赴战场! 南下新野!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陆羽的眼珠子一转,看着身边这位好大哥“夏侯惇”手舞足蹈的模样,心里嘀咕着,这次他们兄弟齐心,这位常败将军,多半能打一场胜仗吧? 也让他尝尝胜利的滋味。 想到这儿… 陆羽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的夏侯惇。 尽管在许多人的刻板印象中,他是大魏的第一猛男,可事实上…自打反攻濮阳,眼睛中箭,夏侯惇变成瞎侯惇后,他就很少再上战场,堪称曹营首席后勤大队长。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瞎侯惇”搞后勤是有一手的。 蝗灾时节,他曾率军民阻断太寿河水,形成了一个池塘,亲自担土,率领士兵种稻耕田,避过了缺粮的危险,使百姓受益! 许多次运输粮草的重担,也均是他一力承担,期间立功不少。 只不过… 但凡,曹操觉得“瞎侯惇”又行了,委以重任之事,他总是不负众望的会带来一场败仗。 博望坡之战,更是所有败仗中最屈辱的一次! 心念于此…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陷入沉思。 他琢磨着,这次博望坡,能赢吧? 多半能赢吧? 夏侯惇却是不知道陆羽在想什么,他一拍陆羽的肩膀。“怎么?觉得大哥我保护不了你?咋瞅着…你对大哥不是很有信心哪!”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大哥,信心自然是有,不过…咱们可不能小觑刘备、诸葛亮啊!何况,刘备手下还有关、张、赵呢!” “那群鸟蛋?怕个甚?”夏侯惇一摆手。“关羽、张飞、赵云,我来对付,至于那诸葛小儿,不是还有你嘛?你、我兄弟双剑合璧,天下无敌,那群鸟蛋,一触即溃!” 夏侯惇显得极有信心… 呃… 陆羽微微挠头,他很欣赏夏侯惇这股子莫名的自信心! 不过,陆羽的眼眸倒是停留在了校事府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舆图”上! 博望坡!- 火烧博望坡? 这一次,究竟是谁烧谁?就说不定咯! 心念于此,陆羽爽然一笑。 “夏侯大哥?何时去点验三军呢?” “这不喊你一道去呢!” 说话间,夏侯惇一把拉住陆羽的胳膊就往外走… 呃… 陆羽有点懵,他琢磨着校事府的事儿还没安排完呢! 一边被拉着往外走,陆羽一边吩咐道:“奉孝、元直…你们…你们看着吩咐…” “龙骁营水军要训练的差不多了,就去邪马帝国练练手!” 只留下这么两句,陆羽已经被拉出校事府,再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郭嘉、沮授、程昱、徐庶彼此互视… 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均浅笑出声。 沮授颇为羡慕。“子宇与这些谯沛功勋的关系委实不错呀,这等境况,昔日里在袁营可从未出现过!” 郭嘉颔首。“善于攻心的人,很难不被别人喜欢吧?” 门外,艳阳高照… 可无数甲士早已集结,只等待大将军夏侯惇与白马侯陆羽一声号令! 南下新野! 当然… 刚刚成立的龙骁营“飞球队”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们很低调! 低调到没有什么存在感! … … 两千西凉军从雍凉之地过了潼关、函谷关,浩浩荡荡的抵达洛阳城下。 城门口,曹操带着一干文武大臣奏乐列队迎接。 百姓们围观如堵。 自然少不了两侧列阵的雄兵…这是彰显大魏军威! 马腾、马铁、马云禄骑着骏马,行在西凉军的最前方,马云禄眺望着眼前偌大的洛阳城,心中怀揣着陌生而又敬畏的心情,口中不住的感慨:“这便是洛阳城么?看起来可比雍凉那边的城池恢弘瑰丽多了!” “可…我记得父亲不是提到过,洛阳城昔日被董卓一把火焚烧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呼… 马腾轻呼口气,感慨道。 “自从魏王得到陆子宇,横扫北境,一统中原,整个大汉十三州,他一人占据了八个,莫说是重建一个洛阳城,就是整个司隶被焚毁,他想要重建也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曾几何时,马腾还遐想过,他有没有机会入这中原,分一杯羹。 可…今时今刻,当看到如此雄壮的兵甲,如实高耸的城墙,马腾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或者说他们西凉…差得远呢! 纵是他这些年因为天子的敕封,能够统一了关中,可哪怕是关中所有的军阀全都加起来,也绝不是大魏的对手。 差距太大了。 “小妹…”就在这时,马铁张口道:“那白马侯陆子宇是魏王最器重的人,你嫁入白马侯府,享不尽的荣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只要有你在,那西凉与大魏将永无兵戈!” 这… 马铁的话传入马云禄的耳畔,下意识的,她感觉到的是一股索然无味。 “嫁为人妇,若是只被困在府邸里,那就太无趣了。” 马云禄小嘴一撅,“若是能征战沙场,那才有趣,犹如鸟儿一般被关在笼中,那多无趣呢!” “哈哈…”听到这儿,马腾笑了。“禄儿多半要失望了,我可听闻这陆子宇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不会上战场的!你嫁于他,更没有机会上战场了!” “无趣…”马云禄抱怨一句… 她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子,她更清楚自己嫁给陆子宇的意义。 只是…本是马背上的郡主,过得是长枪在手,纵马驰骋的日子,突然要安逸下来…马云禄觉得不太习惯。 “不说了,魏王在前面等着了!” 马腾指向前方… 顷刻间,两千骑士纷纷下马,马腾、马云禄、马铁亦是下马步行,他们一步步的往前方,洛阳城的西城门走去。 “寿成兄!” 隔着老远,就看到曹操跑着迎接马腾,他敞开双手,哪里像个魏王…分明就是个高兴到极致的孩子! “拜见魏王…” 马腾、马云禄、马铁连忙拱手行礼。 曹操当即扶起马腾,示意身旁的虎贲甲士扶起马云禄与马铁,曹操畅意的说道:“这些繁文缛节是给那些文人、士大夫准备的,我与寿成均是行伍出身,咱们不兴这套!何况,你这闺女就要嫁给子宇,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 曹操把手按在了马腾的手上,曹操就像是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挚友一般。 “魏王…” 一时间,马腾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操拉着马腾的手往洛阳城内走去。“寿成兄,为了等你,我开了二十坛三十年的佳酿,就等你来了,饭菜我也备了两桌,一桌你们西凉那边口味儿的,一桌中原的,哈哈,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话… 两人在无数甲士、百姓、士大夫的见证下,并肩入城! 反倒是留下了一脸茫然的马铁、马云禄… 俨然,曹操的热情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了。 “魏王这么好客么?”马云禄轻吟一句。 马铁摇摇头,“不知道!” 就在这时,曹休行至马铁身旁。“阁下想来便是马二公子了!” “敢问?阁下是?”马铁询问曹休。 “龙骁营,曹休!”曹休自报家门… 这不报不要紧,一报之下,马铁一怔。 人的名,树的影,普天之下,谁不知晓…龙骁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无敌于天下! 百战百胜! 每一支兵团最不想碰到的对手! 甚至,这些年…马铁自诩西凉铁骑已经够厉害了,可与龙骁营比起来,依旧是有些小巫见大巫的味道。 “原来阁下便是龙骁营的副统领,久仰…久仰!”马铁拱手。 “哈哈…”曹休笑道:“我家公子吩咐了,马二公子统领西凉铁骑,势必会关心我龙骁营的军备,特地命我带马二公子去龙骁营军寨一观!” “那再好不过!”马铁高兴坏了… 他早就听说龙骁营的骑士,身穿铠甲刀枪不入,手中战戟削铁如泥、斩石断金,他正想一窥究竟呢! “请…” “曹将军请!” 这下,马铁也走了。 只剩下马云禄一人怔怔的立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似乎父亲与兄长都挺被重视的,唯独她…… 刚刚想到这儿… 一道轻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女将军便是西凉郡主马云禄吧?” 马云禄转头,正看到一身绿裙的蔡昭姬,莲步轻移,正款款而来。 “你是?” “我名唤蔡琰!” 啊… 马云禄一愣,既是要嫁到白马侯府,一些功课还是要提前做的。 当即,马云禄惊问道:“你便是陆子宇的姐姐,蔡琰…蔡琰姑娘?” “你可不该称我为姑娘。”蔡琰浅笑道:“不过,也无妨…禄儿初来乍到,日后就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了!” 怎么称呼? 姐姐呗… 都要嫁给羽弟了,自然也得跟着羽弟喊一声“姐姐”了呗。 俨然,马云禄对这些中原的称呼还没能适应。 “洛阳城与雍凉不同,就让姐姐带禄儿妹妹赏玩一番?如何?” 蔡昭姬的声音始终轻柔细慢,就宛若百灵鸟的叫声一般,让人觉得悦耳、舒服。 “那…”马云禄抿着唇。“那就谢谢姐姐了!” “这称呼才对嘛!” 蔡昭姬拉起了马云禄的手,也准备进城。 就在这时,骤然…蔡昭姬感觉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胸口。 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偏偏这时候,她还在拉着马云禄…如果真的吐出来,那就太失礼了。 “唔…” 蔡昭姬最终还是忍不住这种感觉,她迅速的跑到一边,猛地要吐出什么。 可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里很难受…很难受,像是要虚脱了一般! “唔…” 又是一阵剧烈的感觉。 别的那些来迎接的百姓、官员、甲士看到马腾进城,也纷纷进城去了…鲜有人留在最后,也鲜有人看到这一幕。 马云禄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她快步跑到蔡昭姬的身旁,用手轻拍她的后背。 一边拍一边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这模样怎么和雍凉妇人‘有喜’时的症状类似呢?姐姐该不会…” “唔…” 又是一阵翻涌… 蔡昭姬连忙摆手,她努力的开口。“我…我没事儿…”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勉励的解释。“或许是…是正午吃坏肚子了,抱歉…是…是姐姐失礼了!” 言及此处… 蔡昭姬迅速的跑开了,这种时候,她根本顾不了马云禄。 马云禄则是眼珠子转动了下… 在她做的功课里,未来的夫君陆子宇是有两位夫人,两房妾室的,如果是她们呕吐,那还可以理解。 …但,似乎…陆子宇的姐姐蔡琰…她并未婚配?那么…她怎么会孕吐呢? 难道…真的是吃坏肚子了? 马云禄轻敲了下脑门,第一次来洛阳,新鲜的事情格外的多,蔡昭姬的诡异行为,她只是好奇了一阵,注意力便到了别的地方。 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她独自逛起了洛阳城。 繁华的街道,四处都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 比起雍凉之地的莽莽黄沙、浩瀚大漠,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乐园…一个纸醉金迷的乐园,一个能让人忘掉一切、沉沦其中的乐园! 在一个卖饺子的摊子上。 老板包着饺子,手指活动的速度像是飞起来了一般,将羊肉、各种驱寒的药材统统填入面片中,然后包起来…煮到锅里。 不多时,香喷喷的饺子就摆在马云禄的面前。 马云禄哪里吃过这个,尝了一个只觉得人间美味! 卖饺子的老板笑着对马云禄说道:“看起来姑娘是第一次来咱们洛阳吧,咱们这饺子是白马侯创造出来的,不光好吃,还驱寒…当年伤寒症肆虐,战胜伤寒症可少不得这饺子的功劳!” 白马侯…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马云禄一怔,这卖饺子的老板称赞的可不就是她的夫君嘛! 嗯…没错,素昧平生的夫君! 想不到,他还能创造出这般可口的食物。 “你说的那位白马侯在哪呢?”马云禄好奇的问道…“今日,西凉将军到来,魏王率文武相迎,缘何唯独不见这个白马侯呢?魏王都去了?这白马侯的架子难不成比魏王还大?” “这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摊位老板笑着回道。“今日…除了迎接西凉将军、西凉郡主外,还有一件大事儿!” “大事儿?” “没错,是魏王下令让大将军夏侯惇率军五万南下荆州新野城!” “南下的是大将军夏侯惇,又不是白马侯陆子宇!”马云禄当即反问。“这有什么关系么?” “白马侯是首席参军呀…自然,他也要去的!”摊位老板细细的解释道… 噢… 马云禄这才恍然。 原来如此啊… 可…她又一想,不对啊! 父亲与兄长都说这个陆子宇十分谨慎,说白了,他就是个胆小鬼,他会去前线战场? 当即…马云禄剑眉弯起。 她发现…突然间,她又看不懂这个陆子宇了,胆小的是他,上战场的是他?聪明的是他,发明饺子的也是他? 他也太神了吧?哪哪哪都有他?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呀? 这个问题一经出现,马云禄心头的好奇心简直要爆表了,她想要即刻就见到这位未来的夫君陆羽,去揭开他所谓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 马云禄不知道的是,往往女人对男人的爱慕,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他们何时南下?” “就现在!” “东门?” “南门…” 马云禄与摊位老板又是一番对话。 嗖…的一声,马云禄就往南门快步急行。 “郡主…” 她身后的侍女连忙追。 马云禄则吩咐。“别追了,把我的马牵来…” “郡主要?” “你们去告诉父亲与魏王,就说马云禄随夫从军,马云禄要随军保护夫君的周全!” 一言毕… 马云禄的嘴角咧开,比起困在洛阳,她更向往的是战场… 是纵马驰骋的飒爽、风光! … …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三马食槽,满朝公卿谁为马? 魏王宫正在举办酒宴,曹操特地为马腾接风。 忽的,有一西凉甲士悄悄进殿,在马腾的耳畔边言语几句,马腾的脸色一冷,他骤然抬头,才发现有甲士也在附耳对曹操说着什么。 俨然… 甲士们禀报的是同一件事。 “魏王…”马腾豁然起身。“都怪我教女无方,魏王大军出征新野城,她去添什么乱?我这就去将她追回来。” 说着话,马腾就要离席。 哪曾想,脚步还没迈开,胳膊却被曹操拉住。 “寿成兄,无需如此。” 曹操的脸色显得云淡风轻,他轻轻扬手。“久闻西凉女子与中原不同,听闻西凉女子耕作时,身边常伴有一把枪矛,待得锣鼓一响,便知是羌人来袭,即刻提矛迎战!” 曹操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寻常西凉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马寿成的女儿,子宇总是提及一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哈哈,云禄侄女追随未来的夫君南下新野,这要传出去,势必是一桩佳话!” 言及此处… 曹操直接取来了酒樽递给马腾,“孩子们都长大了,随他们去吧!我们这做长辈的,就莫要替他们操心了。” 这… 马腾接过酒樽,却还是眉头紧锁,俨然,他是担心女儿的安危。 曹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境,当即招呼道:“仲康何在?” “末将在!” 许褚从一侧走出,朝曹操、马腾拱手。 “你去选一些虎贲军中最机灵者,寻到云禄侄女儿,暗中保护她,莫要让她有什么闪失!此外,快马告知陆子宇,让他好生待他的这位未过门的媳妇!” “喏!”许褚答应一声,匆匆出殿安排。 有了曹操的这一番吩咐,马腾心头的担子才算是全部落下… 他举起酒樽。 “魏王英雄气概,我马腾敬你三樽!” “哈哈…”曹操大笑。“不让寿成兄吃亏,我曹操也喝三樽!” ——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接踵响起,俨然,整个魏王宫其乐融融,酒过三巡,味道正酣! … … 洛阳城,白马侯府,沿着洛河有一处别样雅致的庭院,其上牌匾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是陆羽吟出的词,钟繇撰写的字,裱成一副古色古香的牌匾。 房内清雅舒适,里外两间! 外间是客厅,亦是书房,客厅迎面的壁上,垂有一轴颇有古意的山水画卷,右面靠墙立着一个摆满典籍的书架,书架下放着大书案,案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具,书案后座两边的地上,堆积着一些画轴… 很明显,这房屋的主人是一位喜好书墨之人。 而白马侯府中,对书墨喜欢到痴迷地步的,除了这里最尊贵的女人蔡昭姬外?还能有谁? 此刻的蔡昭姬正捂着胸口…面色惨然的面对着窗前的铜镜。 窗下有一朵兰花…蔡昭姬的小名便唤做——兰儿! 只不过… 如今的她没有半点去与兰花对话的雅兴,胸口、小腹处不断翻涌出的…那种无法言状的感觉,让她心情复杂,甚至…痛不欲生。 “难道…真的…真的有了?” 蔡昭姬喃喃自语… 她试着掀开小腹处的襦裙,肉眼可见,这里隆起了一些,哪怕只是微微的一些,可…依旧很明显的凸起。 这些时日,忙着在洛阳城兴建太学,倒是没有关注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直到今日… 才… 每每想起,方才在马云禄身前的模样,蔡昭姬的眉头就紧紧的凝起,失礼倒是其次,万一…让她怀疑了可怎么办? 她是羽弟要娶进门的妻子,却让她听闻这个惊喜,这…这… 一时间,蔡昭姬有些情难自已! “怪不得会梦到金人…” “怪不得,佛门的高僧会解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本来无一物么?这明明已经多了一物?又怎能不去惹这凡间的尘埃呢?” 蔡昭姬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 她一向洁身自好… 唯独…唯独那么两次,都是给羽弟的! 毋庸置疑…这腹中的孩子,自然…自然便是羽弟的,根本没有别的可能! 怎么办? 怎么办? 蔡昭姬连连的询问自己?她该怎么面对羽弟?怎么面对世人?又要怎么面对…她自己,还有这腹中的孩儿? 有那么一瞬间,蔡昭姬甚至想要打掉她… 可…可这个想法只是出现,她就拼命的摇头,她舍不得…一贯心善的她,根本不能舍得!这是一条生命啊! 那… 怎么办? 怎么办? 无数问号席卷在她的额头,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 “昭姬姐…” 一道清幽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面容娟秀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蔡昭姬抬眸,这才发现走进来的是羽弟的一方夫人——夏侯涓! 原来…夏侯涓看到昭姬姐在窗前闷闷不乐,特地进来询问一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还端着一碗粥! 可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昭姬姐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 “啪”的一声,夏侯涓手中端着的粥刹那间落地。 她惊愕到不能自已,惊愕到无法呼吸… 作为白马侯府的夫人,自有老妈子会教她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儿,而昭姬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就是…就是… “昭姬姐…你…你…我…我…” 一时间,夏侯涓支支吾吾,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一幕,还是太过震惊,太过耸人听闻! … … 酒阑人散,曹操拉着马腾的手离开了宴厅。 今日,他算是给足了马腾面子,而之所以要表现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两桩事儿。 其一,如今的大方略是南下荆州! 后方,也就是雍凉之地不能出现丝毫的纰漏! 这样曹操可以集中优势兵力,迅速的南下。 其二,便是曹操他昔日里做过的那个“三马食槽”的梦! 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曹操的梦里… 越是去想,梦就出现的越发频繁!俨然,这已经快要成为梦魇了。 而战胜梦魇的方法,唯有一个,就是去面对他! 故而,曹操特地亲自去迎接马腾,将他安插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还有下一步,所谓恩威并施,敌人的敌人才会是朋友! 曹操与马腾一道走过魏王宫内的一条水池,水池的一角栽种着一水的晚桂,此时花期未禁,尚有余香,曹操放缓了脚步,似是在醉意中,感受着风中馥郁。 马腾也驻足在这里,欣赏者这美轮美奂的魏王宫… 可以说,洛阳比之西凉,不知道繁华多少倍,而魏王宫比之洛阳,又不知道恢弘多少倍? “寿成兄,近来…孤始终睡不好,总是会做一个梦,寿成兄不妨替孤解解。” 曹操故意开口。 马腾则回道:“我是个粗人,怕解不好,魏王若信得过,我便试着说说看!” “孤夜里总是做一个重复的梦,梦中见三马同槽而食!” 曹操意味深长的说道:“孤让一些方士试着解读,他们说,三马同槽!槽,‘曹’也,必暗指我曹操,指大魏,而三马,便是三个姓名中有‘马’之人。同食一槽,这是蚕食吞占之意,此三马者将是我大魏永恒的隐患!将会蚕食、覆灭我大魏!” 此言一出… 马腾瞬间酒醒,短暂的愣神儿过后… “啪嗒”一声,他直接跪倒在地。 连带着…他去环望四周,生怕这附近埋伏有刀斧手。 久闻曹操生性多疑,这三马食槽…马…马,方士的解读,这不就指代的是他西凉马腾么? “魏王…若…若我马腾真有反意,那何须来此洛阳?何会将女儿嫁于白马侯陆子宇,我…我…” 马腾本就不善于言辞。 此刻…惊闻此事,更是有些笨嘴拙舌。 他想解释,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寿成兄…” 哪曾想,就在这时,迎接马腾的不是摔杯为号,也不是刀斧手齐出。 而是曹操…他亲自将马腾扶起。 “我若是疑你,等待你的就不是酒宴,而是刀剑了!” “夜梦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足为外人道,怎奈…这三马食槽总是出现于孤的梦中,俨然成为了孤的梦魇,寿成兄啊…说句实话,孤曾经疑过你,但自打你决定要来洛阳的一刻,孤对你再无疑心,对你们扶风马氏一族再无疑心!你们西凉的马,三马中已经有两马在洛阳,怎么会对孤不利!纵是有三马食槽,此马也绝非雍凉的马!” 呼… 曹操这一番话脱口。 马腾是如奉大赦,他的后背已是汗流浃背,今儿个,他是真的经历冰火两重山! 不过… 从紧张的情绪中舒缓开来,马腾骤然想到了什么。 曹操特地将他留下,说这一番话,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敲打么? 若是并不怀疑他们西凉马氏,那何必说这一番话呢? “魏王…” 马腾当即拱手。“此行洛阳城,我来的匆忙,没有给魏王准备什么礼品,可若是魏王心中有什么疥癣之疾,又碍于身份、情面无法解决,我马腾愿效犬马之劳!” 唔… 听马腾言出这么一句,曹操突然发现,这个马寿成很上道嘛! 他微笑道:“醉了,醉了…怎么尽说些胡言乱语了呢?” 一边说话,曹操与马腾勾肩搭背,他紧紧的按住了马腾的肩膀,越说眼眸越是迷离,越说越是轻微。 “三马食槽,三马食槽…这…满朝公卿中?还有谁的名字带这个‘马’字?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 最后这一句话落下。 “咚”的一声,曹操竟躺在水池旁的草地上睡着了。 “魏王醉了…”不远处的许褚赶忙派虎贲军来抬曹操,马腾却是眼眸眯起,默默的记下了曹操的话。 ——“满朝公卿中?带马字的?谁…谁呢?” 马腾口中喃喃… 心头更是浮想联翩! 而虎贲军已经带着曹操走远,行色匆匆! 暗夜如磐,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回到宫殿里的曹操骤然睁开眼睛。 许褚惊道:“魏王…你没醉?” 不等他把话讲出。 “嘘!”曹操示意许褚不要说话,他则是轻声问道。“马腾在做什么?” “在…在水池旁看着月亮…发…发呆!”许褚如实道。 “哈哈!”曹操浅笑一声,旋即缓缓坐起,用手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窗洞,隔着窗洞看到了马腾喃喃思虑的情景,他似乎心情不错,口中不住的感慨:“发呆好,发呆好!” 这一次迎接马腾。 他曹操的目的是完全达到了! 诚如马腾所言,有的人碍于情面,碍于身份,他曹操不能动手,可…他不能动手,不代表马腾不能动手。 这西凉来的马儿,用不好是三马食槽! 用好了,他便是一把最锋利的钢刀! “明儿个把这个交给他!” 曹操从怀中取出一封天子诏书… 许褚连忙接过。 曹操则补充道:“九卿之一,卫尉官衔,这就方便寿成兄的行动了,哈哈!哈哈!” 黑暗中,烛火忽隐忽现! 曹操的心情却是豁然明朗,与这漆黑的夜截然相反…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势必是个艳阳天! 杀人,当在艳阳天! … … 一轮明月照射在洛水之畔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屋舍内。 蔡昭姬蜷缩着身子,她的小腹被被子裹住,这位天下才女…北方士人的领袖,此时此刻竟是有些迷惘与无措。 床榻旁,夏侯涓银牙咬着红唇,那盈盈一握的柳腰,此刻竟是在不住的颤抖着…像是刚刚听过了什么惊悚的事儿。 两个女人就这么静谧的在月色下,沉默不语… 终于… 终于,还是夏侯涓率先张口。 “夫君,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如今这可如何是好,昭姬姐怀了夫君的子嗣,那…那昭姬姐就不能再是姐姐,而是…而是…” 骤然夏侯涓想到了什么。 按照规矩,如果是一个没有娶进门的女子,怀了公子的子嗣,那…公子是要给予她妾室名分的。 这种事儿在各豪门中并不罕见。 可…这次不一样啊,怀有子嗣的是昭姬姐,她本就是这白马侯府中最尊贵的女人。 总不能…总不能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吧? “咕咚”一声,夏侯涓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她抿着唇,欠身朝蔡昭姬行礼。“姐姐,我愿让出正式夫人之位给姐姐,让夫君明媒正娶姐姐!” 夏侯涓语气坚决… 似乎,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蔡昭姬却是下意识的摇头。“不行,不行…” “那还有别的办法么?”夏侯涓反问…她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此刻竟是望眼欲穿。 蔡昭姬还是在摇头。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我想静静,静静!” 她的确想要静静… 夏侯涓考虑的是一方面,可她蔡昭姬考虑的却是另外一方面。 按照世俗的观念… 纵使她与陆羽没有血缘关系,可从小陆羽被养在蔡府,这么些年来,蔡昭姬与他姐弟相称…这是天下尽知之事! 一旦…姐弟的关系转变,还是转变成夫君与娘子的关系,那…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蔡昭姬?会怎么看羽弟? 流言蜚语会把白马侯府淹没的! 如今这个时局,羽弟是要引导天下舆论,那么…他能抗的住,这天下舆论的反噬么? 蔡昭姬银牙咬着嘴唇。 人们是不会接受“不伦”的恋情… 师徒不能在一起! 姐弟不能在一起! 这几乎是世人公认的公理…她…她不能太自私,让羽弟去莫名面对这份世人的声讨! 舆论的旋涡会遮盖住羽弟所有的过往功勋! 会将他淹没的。 要知道,蔡昭姬对陆羽的情愫,是超然的,是一心对他好的,她不忍心,这个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弟弟受到一点伤害! 那么? 那么她该如何? 这份痛?她一人能够承受么? 需知… 这个时代,对婚姻大事看的极重,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起初舆论几乎是一面倒的诋毁! 这一对私奔夫妇…承受的是何其大的压力。 而蔡昭姬与陆羽…一旦关系从姐弟转变为夫妇,那…她们面对的压力将更甚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十倍!百倍! 这是无法承受的重量! 后世都津津乐道,神雕侠侣的唯美… 可谁又能体会,那时…黄蓉帮打鸳鸯的无奈呢?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诸葛氏真正的龙,从未盘卧! 博望坡附近,曹军大帐。 无数兵甲正在训练,夏侯惇的军队有着很符合夏侯惇性格的规矩。 训练之中,拳拳到肉… 此刻,军营的校场训练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将士们时时上演刀光剑影、拳打脚踢的精彩戏码。 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预演。 这让尚武的夏侯惇看的十分过瘾,拉着陆羽不住的介绍道:“看到没,这都是我的兵,我这些兵平素里训练都是当实战打的,一个个抗打的很,兵锋踏过,所向无敌!” 呃… 陆羽感觉有点尴尬。 他心里直呼。 是,没错…你夏侯惇的兵是挺厉害的! 可架不住…你这当将军的是个坑啊! 打仗没赢过,升官没停过… 还好意思嘚瑟起来了!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如果按照历史原本轨迹的推演,这一场博望坡之战…夏侯惇是人在前面跑,魂儿在后面追,差点被诸葛亮一把火给烧成灰烬了…简直堪称为最屈辱的一战。 “子宇?怎么不说话呢?”夏侯惇加重了语气。“老哥哥这兵,你倒是说说,是不是所向无敌!” “是…是…”陆羽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那,老哥哥可要说你了!”夏侯惇嚷嚷道:“你这小子,不厚道!” 啊? 陆羽一怔,他感觉…他好无辜啊? 甚至,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他一门心思帮夏侯惇摆脱这个“常败将军”的名号,为此都不惜深陷险地,亲临战场了,他竟说自己不厚道? 眼珠子眨动,陆羽凝着眉:“这话怎讲?” “你龙骁营呢?”夏侯惇反问:“敢情,南下新野,龙骁营主力军团你是一个没派…就派了一支手无缚鸡之力的什么飞球队?这厚道么?” 原来是这个…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正色道:“夏侯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这飞秋队才是龙骁营里最能打的?” 这话脱口… 夏侯惇凝眉,他下意识的反问:“凭什么?凭他们手无缚鸡?凭他们提不起这钢枪、钢戟?还是凭他们…不洗脚?” 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些玩味… 夏侯惇很少开玩笑,只有与最亲密的兄弟才会肆无忌惮的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恰恰…陆羽算是为数不多,他认定的亲密无间的兄弟。 “明儿个你就知道了!这飞球队,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 夏侯惇摇了摇头… 他这兄弟啥都好,就是爱故弄玄虚。 “报…” 就在这时,有校尉快步跑来…旋即在夏侯惇身边耳语几句。 夏侯惇的眉头一下子就凝了起来。 “怎么?诸葛亮派人打来了?”陆羽看气氛不对,当先问道。 “不!”夏侯惇摆摆手。“是你那未过门的婆娘,大哥不是派人来告诉咱们,她偷偷追过来了么?嘿,你猜怎么着,她竟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你那飞球队?看看吧,你这飞球队…连个战友都分不清楚,这能南下?能打胜仗?” 俨然… 夏侯惇还是对龙骁营新成立的这支飞球队,不报任何希望。 陆羽的关注点儿倒不是飞球队,而是…马云禄。 果然,诚如老曹所言,这妮子不省心哪! “怎么?” 夏侯惇突然猛地一拍陆羽的肩膀。“想你那未过门的婆娘了?不放心她与一群糙汉子在一起了?” “哪有…”陆羽推开了夏侯惇的胳膊,拍下来是真的疼,像是铁做的。“她可是从西凉来的,那的女人比男人还男人…我是担心,她千万别把我飞球队给拆了!那就耽误正事儿了!” “哈哈…”听到这儿,夏侯惇笑了。“拆了正好,方才收到前线急报,新野城正在点兵,想来刘备、诸葛亮想要与我军在这博望坡正面交手,正好,我倒想会会那关羽、张飞!特别是那关云长,老子看他不顺眼许久了!” 原本以为,夏侯惇这么一个提议,好兄弟陆羽是要双手赞成的。 哪曾想… 陆羽当即按住夏侯惇的手。 “不能这么打!” “你说啥?” “不能这么打!”陆羽的语气格外坚定。 夏侯惇一脸迷惘的望向陆羽。“贤弟?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新野城总共就一万兵,算上守城的,能赶至这博望坡的至多七千,而我们有五万,直接碾压过去即可取胜!根本用不上什么奇谋、算计!” “真要莽过去,你会被诸葛亮给玩死的!”陆羽的语调很平和,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甚至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 “那诸葛小儿有这么厉害?” 夏侯惇凝眉。 陆羽很无语…他顿时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 “他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可这博望坡四处丛林、险滩…要埋伏的话太容易了?” “埋伏?”夏侯惇还是一脸的不忿儿。“他就一万人怎么埋伏?” 讲到这儿,夏侯惇一手拍在陆羽的肩膀上,清脆的响声,差点把陆羽给拍趴下了,陆羽就差喊一声“疼”了! 夏侯惇却是语重心长。“贤弟,你得理解老哥哥呀,老哥哥这些年…没打过胜仗,可偏偏,老哥哥在大魏官衔最大、地位最高,手下的兵马也最多,老哥哥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啊!你就莫要阻拦了!” 讲到这儿… 夏侯惇当即冷声道:“羽弟,这博望坡一战,敌我实力判若云泥,就不劳你定策了!你且去陪陪你那位未过门的婆娘好了,大功之日,老哥哥自会分一半给你!” “这…”陆羽还想说话… 夏侯惇却扬起手。“来人,本将军累了,送我贤弟出帐…” “喏!” 几名校尉行至陆羽面前。 “陆参军,请!” “唉!”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只得走出了军帐… 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着,这一幕…得亏提前算到了! 丫的,夏侯惇这厮,果、果、果、果、果然…在战场上就是个深渊巨坑! 心念于此,陆羽摇了摇头。 门外的诸葛均早就等候着陆羽。 “恩师。” “飞球准备的怎么样了?”陆羽当即问道。 诸葛均不假思索的回道:“一切按计划进行,今日风向正好,黄昏十分…会先有一枚飞球飞往新野城!” 陆羽颔首。“其余的七十枚飞球注意隐蔽!” 诸葛均当即拱手…“是!” 一个“是”后,诸葛均并没有走回,似乎…他还有什么事要禀报。 陆羽看了他一眼,当即就明白了: “是那马云禄吧!” 诸葛均点头。“郡主女扮男装进入了飞球队,我等…虽识出了她,但…不敢识破,恩师…这…” “让她在那儿呆着吧!”陆羽当即回道。“无需管她…她也就是好奇,不过,千万莫要让她坏了计划。” “喏!”诸葛均领命退下! 不过… 这次,他的脚步刚刚迈开,陆羽的手却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恩师?” “这次的对手,是你的兄长诸葛孔明!这还是你们兄弟第一次正面交手,怕么?”陆羽问出这么一句。 这… 很明显,诸葛均顿了一下。 陆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年,他在成长,你也在成长!” “别紧张,虽然我从未小觑过你的这位兄长,但…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那么高不可攀!” “师傅…我…”诸葛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喉咙却宛若哽咽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 陆羽朝他笑笑。 “好好表现,让你二哥看看,诸葛家真正的‘龙’从来未曾‘盘卧’过!” … … 距离博望坡三十里的一处隐秘的开阔地带。 七十余飞球已经准备就绪,大量的燃料以及燃烧瓶也已送达…其实,如果时间再往后推移一些,飞球的数量会更多。 可…这次南下还是急了些,无论是飞球还是飞球兵的数量,都相差甚远。 不过… 小小的一场博望坡之战,七十飞球足够了。 当然…这支飞球军中,有一个特殊的人,那便是女扮男装的马云禄。 要知道… 她驾马追上了南下的队伍,本打算混入其中,怎奈…难度极大,再加上军营中有明令是不能带女人的,故而…马云禄很是无奈。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队伍举着“龙骁营”的大旗,可偏偏…这支队伍的兵马武功不高,甚至…还有不懂武技的… 但…他们的军械辎重却是最多,也是最重…行的也最慢。 马云禄一时间对这支所谓龙骁营的队伍充满了好奇! 当然,对于马云禄而言,这也不是重点… 她最关心的是,她能否混入其中。 别说,她还真的混进去了,她发现这支奇怪的军队中,彼此间许多人都不熟悉,这让她混入其中格外的轻松。 要知道… 龙骁营成立的这支飞球军,每一个飞行员都是单独训练的,且大多并不是出自龙骁营,而是出自工坊。 热气球本就是这些匠人制成,他们也更熟悉热气球的操作,这无形中,减少了许多障碍!省去了大量理论培训的时间。 而因为训练的独立性,他们彼此间很多都不熟悉,这也才给了马云禄混入其中的机会。 她哪知道。 她的一举一动,诸葛均是尽收眼底,只是…碍于接到了魏王的急件,知道了她的身份,诸葛均也不好去识破,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混到了博望坡。 也直到这里… 马云禄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支何等诡异的军团! 因为… 就在现在…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扁平的球体迅速的完成充气,然后在火油罐子的点燃下,载着藤筐里的人…飞向天空! 有那么一瞬间,马云禄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疯了,她感觉她对世界的认知都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人…真的…真的可以被一个球给带到了天上,消失在了云层里么? 整个过程超玄幻! 这次执行飞行任务的依旧是“王牌飞行员”刘晔,因为任务的特殊性,这次藤筐中,还添上了一个分量极重的副手许褚! 他俩穿上了皮衣,戴上了工房标配的护目镜,不多时…已经进入了云层。 反观马云禄,此刻的她…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 天哪…以往只知道龙骁营厉害,可…可今日一看,龙骁营何止是厉害,都厉害到上天的程度了! “咕咚”一声,马云禄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她突然有一种想法,难道…这所谓能飞天的球,也是她那未来夫君陆子宇的杰作么? 他…他是要上天哪! 哪里只是陆羽能上天,他能让许多人上天,也包括马云禄! … … 马腾与马铁的馆驿外,重兵把守,刀矛剑戟林立森举,气氛凝重。 馆驿之内,马腾负手而立,连续的左右踱步,眉头紧蹙。 “爹…”一旁的马铁目视桌案上的一封天子诏书,张口问道:“魏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铁凝着眉…“诏书上不都写了么?封我为大汉九卿之一的卫尉,去洛阳城上任,掌管宫廷近卫!” “这…”马铁眼珠子一转。“魏王是让爹监视陛下?” “不!”马腾摆摆手。“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魏王这是让爹做他手中的刀啊…” 啊… 马铁凝眉。“刀?怎么做刀?” 马腾轻呼口气,沉吟了片刻,才将魏王那一夜讲述的,有关“三马食槽”之事娓娓道出。 马铁越听越是心有余悸。 “三马?父亲,兄长与我…魏王指代的三马是咱们么?如果是这样…那…” 刹那间,马铁变得很紧张,他突然有一种头悬利刃的感觉! “若是咱们,那你、我早已沦为魏王的刀下亡魂了!”马腾长叹道:“魏王所顾虑者,另有他人…” “马?这中原还有马?”马铁连忙问道。 马腾的眼眸眯的更紧了许多。“我原本也在疑窦,中原…哪里还有‘马’?可…这些时日,偶然之中,我才听到一个家族!” “哪个家族!” “河内司马!” “司马?” “司马也是马!”马腾的语气格外的坚定,他的眼眸再度回到了桌案上,紧紧的盯着…那封天子敕封他为九卿之一卫尉的诏书! 他缓缓提起,眉头依旧是紧凝。 “魏王此举…不是给我们选择,而是…要借我们之手除掉这河内司马一族!” 这… 马铁喉咙哽咽了一下,旋即开口。 “为何?选我们…” “因为我们也是‘马’!”马腾像是经过了几天的沉思,终于想通。“司马家族是名门望族,势力盘根错节,单单魏王曾经就被司马防举荐过,而如今的司马家二子司马仲达,更是白马侯陆子宇的左膀右臂,魏王无法出手…也只有借我们之手除掉河内司马!” “与此同时,这也能让我们西凉马家背上这份憎恶,成为中原氏族中,那些与河内司马关系莫逆者仇视的对象,如此这般,我们西凉马家才能让魏王安心!” 呼… 这话脱口,马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他没想到,这才刚刚来到洛阳,就已经卷入了一场纷争,一场必须血染刀锋的纷争! 明枪易躲! 暗箭难防! 洛阳的局…远比雍凉要复杂许多! “父亲,那…小妹!” 嗖… 马腾拔出弯刀,“砰”的一声插入桌案之上。 眼眸中闪过几许锋芒! 魏王从来给他的不是选择题! 为了女儿,为了儿子,为了西凉… 河内司马氏! 纵使无冤无仇,这一刀也势必要落下了!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魏云台二十八,甘家位列其一 荆州,新野城。 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甘夫人不安的在书房踱步,经过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她“唉”的作叹,又顿足转身。 他的贴身心腹丫鬟走来,呈上了一封信笺,甘夫人迅速的接过,当即展开。 恰恰是这么一展开,甘夫人整个人心定了不少。 “他怎么说的?” “明日大军从东城门出城迎敌,请甘夫人于申时秘密出至西城门,有人会接应夫人?” 听过心腹丫鬟的话,甘夫人牙齿咬住嘴唇,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赵将军没有说别的么?比如…如何离开这儿?” “没有!”心腹丫鬟如实道。“他只说,魏王与白马侯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确保夫人安全北归!” 呼… 听到这儿,甘夫人长长的呼出口气。 她心头“咕咚”一响,旋即抬头望向这丫鬟,这丫鬟是北境中人,在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时,始终伴随着甘夫人,是绝对的心腹。 甘夫人轻拍了下这丫鬟的肩膀。 “之后的,就交给你了。” “夫人放心!”丫鬟轻声道。“龙骁营的陆统领于我家有救命之恩,帮助夫人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听到这么一句,甘夫人宽心了不少。 “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留下这么一句,甘夫人就往门外走去。 丫鬟连忙提醒道:“刘备与诸葛亮在召集各将军部署战事…夫人见不到赵将军的!” “不!”甘夫人摆手。“我去最后见见阿斗,明日一别…就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度相见了。” 话音落下… 甘夫人莲步迈起,款款往衙署的另一处宅院行去。 … … 新野城,衙署之中,诸葛亮手持刘备的印、剑正在调配三军。 “博望坡左侧有山峦,名为豫山,右侧有密林,名为安林,均可以埋伏军马!” “云长可引一千军往豫山埋伏,等彼军至,放过休敌,其辎重粮草,必在后面,但看南面火起,可纵兵出击,焚其粮草!” “翼德可引一千军去安林背后山谷中埋伏,只看南面火起,便可出,向博望城旧屯粮草处纵火烧之!”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战前部署… 事关他在军中威望,他不敢分毫大意。 此前… 他担心关羽、张飞不服,故而特地向刘备讨来剑印。 “关平、刘封可引五百军,预备引火之物,于博望坡后两边等候,至初更兵到,便可放火!” “子龙为我军前部,与夏侯惇厮杀,不要赢,只要输,主公则自引一军为后援,接应子龙!” “各须依计而行,勿使有失。” 吩咐部署完毕… 关羽不服,当即站出一步,冷吟道:“我等皆出战迎敌,军师却作何事?” 诸葛亮淡定自若。“我坐镇中军,只守新野城!” “哈哈哈哈…”张飞嚷嚷着大笑:“我们都去厮杀,你却在家里坐地,好自在呀!” 这话脱口… 诸葛亮直接提起刘备的佩剑与印绶。“主公剑印在此,我之部署,便是军令,违令者斩!” “你这厮…”张飞握紧拳头,眼看着就要揍诸葛亮。 刘备急忙拦住,“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张子房何曾上阵迎敌?三弟不可违令,军令如山!” 这下,刘备都表态了… 关羽与张飞无奈,只能带兵退去,赵云也领命退去,离开前…余光瞟了眼诸葛亮,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那意味深长的眼芒,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这偌大的衙署,只剩下了刘备与诸葛亮两人。 “孔明…有把握么?”刘备张口,眼神中满是渴盼,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打过胜仗,如今敌众我寡,要想胜…并不轻松! 诸葛亮本欲直接回答,可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任何一个计谋能做到完胜!何况这一次的对手中,还有那白马侯陆子宇!” “可…”刘备提醒道。“根据细作传报,明日曹军夏侯惇独自领军,向博望坡进军,听闻那白马侯陆子宇在战略上与他颇有争执,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这或许对我军有利。” “如果只是夏侯惇,那此战必胜…”诸葛亮语气笃定,可仅仅是一瞬间后,他的脸色骤变。“我最担心的是陆羽与夏侯惇的争吵是有意为之,是做给主公与我看的,如果这样…那这一战的胜负之术,就难说了!” “孔明…”刘备想安慰几句。 诸葛亮却抢先打断:“主公今日可便引兵就博望山下屯住,来日黄昏,敌军必到,主公便弃营而走,但见火起,即回军掩杀,这是唯一的胜机!纵使是那陆羽之计,于这博望坡丛林之地、山峦之间,狭小的地形中,他根本没有太多的部署空间!” “不过,主公,若然遭逢意外,即刻撤回新野,亮在博望坡之后还埋伏了一支雄兵!” “雄兵?”刘备一愣,他有多少兵自己心里最清楚,哪里还有多余的雄兵。 诸葛亮却是浅笑道。 “这是一支十万人的雄兵!纵使不胜,至少能拦住曹军,为主公争取时间!” 两手准备么? 刘备眯着眼凝望向诸葛亮… 诸葛亮的话却愈发的意味深长。“主公,你心中要有数,无论博望坡胜负,新野城是拦不住曹军南下的,当务之急…是逼迫蔡家让出荆襄九郡,以襄阳为基与曹操隔荆水而战,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知道了。”刘备缓缓起身,他朝诸葛亮拱手。“军师辛苦…” 一言毕,刘备也退出了此间衙署,去校场点兵! ——博望坡的风正紧! … … 前面便是博望坡。 此刻的夏侯惇骑在马上,他拔出佩剑,剑指博望坡…口中则厉声咆哮着。 “过了博望坡,就是新野城!” “这些年,大魏的战功、风头都被龙骁营,被虎豹骑抢走了,咱们青州兵都快成吃干饭的了!” “如今,新野城内,那大耳贼手下不过万人,或许他会有埋伏,可那依旧是螳臂当车…只要弟兄们勇武向前,无所畏惧,一切埋伏都挡不住,我等踏灭大耳贼,攻下新野城的步伐!” “弟兄们…” 夏侯惇的动员还在继续,他的嗓门越来越高…就快要高出天际了。 就在这时。 “且慢…”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大军中传出,所有人寻声望去,却不是骑马而出的陆子宇,还能有谁?他的身侧典韦寸步不离的护卫。 “夏侯大哥…” 陆羽翻身下马,夏侯惇见到陆羽表情一冷,“子宇还是要劝我不要过这博望坡么?” “不!” 陆羽当即摆手,旋即朝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挥手招呼一声… 当即就有人呈上了两碗酒。 陆羽将一碗酒递给夏侯惇,另外一碗酒则端在自己手里,“听闻十八路诸侯讨董时,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日…南下在即,弟弟就敬哥哥这碗酒!” 唔… 夏侯惇眼珠子眨动了下,如果这酒是大哥曹操送来了,他一定毫不疑问就喝了,可偏偏是陆羽… 昨个还跟他意见截然不同的陆羽,那… “贤弟?我能否喝你手中那碗?咱换一换!” 夏侯惇多了个心眼… “自然可以!”陆羽当即把自己这碗递给了夏侯惇,紧接着将夏侯惇那碗给取了回来,旋即一口饮了大半碗。 夏侯惇狐疑的看陆羽饮完,他方才收起了怀疑,翻身下马,提起酒碗也一饮而尽。 “好酒!” 夏侯惇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好了,前面危险,贤弟就在此静候佳音吧…这功劳,哥哥说有你一半儿,那便有你一半儿!” 言及此处…夏侯惇就打算上马,可骤然…脑袋一沉,紧接着整个人变得晕晕乎乎的! 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陆羽似乎在朝他笑,笑容可掬,笑的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连带着,陆羽还不忘小声轻吟:“夏侯大哥,两碗我都下药了…” “你…”夏侯惇伸手指向陆羽。 顿时,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扎心了… 陆羽则是一摊手,解释道:“我提前喝过解药了!” 顿时间,夏侯惇心头就一个念想,这陆子宇的套路是真的深! “咚…” 夏侯惇突然的倒地,整个三军一片哗然,一干夏侯惇的亲卫甚至已经拔刀。 就在这时。 典韦亮起了“青釭剑”,陆羽则展开一封手谕。“此乃魏王佩剑,魏王手谕,白马侯陆羽有临机转断之权,三军就地安营,敢私闯博望坡者——斩!” 此言一出… 所有将士们面面相觑! 魏王佩剑,魏王手谕…没想到,此次南下,魏王竟赋予白马侯这般权利! “散了散了!” 陆羽招招手,旋即就骑着马扬长退去…倒是典韦背着夏侯惇,奔跑的速度竟不逊于陆羽的马儿! 陆羽则是一边走,一边询问身旁的诸葛均。 “飞球军都准备好了么!” “所有飞行兵已经就位…” “按原定计划进行!”陆羽当即吩咐…讲到这儿,他不忘回望夏侯惇一眼。“把我这位夏侯大哥也带到天上去!” “是…” … … 新野城,衙署的一角,两个年迈的夫妇正在照顾着一个只有几岁的孩童,这孩子是刘禅,小名阿斗! 年迈的夫妇则是甘夫人的父亲和母亲… 阿斗如今已经三岁多了,却依旧戒不掉这喝奶的习惯,同时,他还有些语迟,咿咿呀呀…一句话总是说不清楚。 衙署中常备着两个奶妈,阿斗不算聪明,可胃口极好,一个奶妈都不够他喝的。 此时,阿斗刚刚喝完奶,发出了满足的“咕咚”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斗乖,你看看,你娘来看你了,快,给你娘笑一个。”甘母在哄着阿斗,“隔辈亲”自古使然! 甘夫人刚刚进门,她轻抚了一下阿斗的小手,旋即又抚摸了下儿子的小脸,她心知,这一别恐怕就再难见到孩子了。 甚至… 下一次相见,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 对一个母亲而言,这个时间还是太长了。 甘母看出甘夫人的脸色不对劲儿,连忙招呼下人、奶娘都退下。 待得所有下人都离开此间,门窗关好后。 甘母才问甘梅。 “梅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战事频发,你有些担心呢?” “其实,没事儿的,咱们的身份特殊,曹军不会为难咱们的!荆州这边也不会为难咱们,咱们反倒是最安全的!” 俨然,甘父与甘母都很清楚,这孩子是谁的! 他们属于心在大魏身在汉乡! 呼… 就在这时,甘夫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爹,娘…女儿…女儿是来请罪的?” “何罪之有啊?” “女儿…女儿扛不住了!”甘夫人银牙咬着嘴唇。“女儿…女儿再不离开这里,就…就快要崩溃了!” 这… 甘父、甘母彼此互视了一眼,知女莫若父母,他们一下子全明白了。 “已经决定了么?” “嗯!”甘梅点点头。 “那…怎么走?”甘父更理智一些,询问的问题也是比较现实。 “已经…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走…”甘梅银牙咬着嘴唇,她突然发现,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却把父母与儿子置身险地,她…她好自私啊! 可…这种身处敌营的压迫感太强了,真的让她每一天都喘不过气来,她真的会崩溃! 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忍耐与抗压能力都是有极限的! 而甘夫人已经快要到达这个极限的临界点!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那你就去吧!”甘父也咬着牙,眼睛睁大,似乎要再多看女儿几眼。“这里你放心,有我,有你娘,有子龙在…阿斗长大后会知道,他是为谁而战?他的立场是何方?” “爹…” 甘梅整个人埋进了甘父的怀里。 她红着眼,不住的呢喃,哭泣… 甘父轻拍着她的后背。“多大人了,还哭呢?像是阿斗一样…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很多时候,爹和娘以你为荣!咱们甘家若能于这乱世中崛起,那也多是你的功劳!” 光武中兴,有云台二十八将… 甘父又何尝不想,成为这大魏一统山河后,开国的二十八臣呢! 他在做的是一件经天纬地的大事儿! 哪怕女儿走了,他毅然决然的要坚持下去。 “好了,不哭了,你再哭,阿斗都要笑你了。” 甘母也试着劝女儿… 甘梅这才抬眸,她将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她抱着阿斗,口中呢喃。“好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娘和你会再见面的,一定会的!” 她紧紧的抱了阿斗一下,又快速的把阿斗塞给母亲,“爹,娘,女儿去了!”说罢,甘梅转身出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此刻… 甘梅的内心中已经痛苦的麻木了,他茫然的前行。 终于… 回到自己的屋内,她捂着嘴哭了出来。 只是,哪怕是这哭声,也不得不去努力的克制!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烽火连营,火烧博望坡! 新野城外,博望坡的上空,一个个巨大的热气球正在漂浮。 巨大的球体,就像是一只只会飞的猪一般! 倒是…因为数量有限,并没有那种铺天盖地的既视感。 故而…博望坡内埋伏的兵马也没有注意到它们。 关羽、张飞、关平、糜芳… 这些埋伏的兵马,唯独注意着的是那山脚下,丛林旁的小道。 足足几个时辰… 曹军还是没有攻过来么? 似乎与军师的预判有些不同了! … … 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藤筐内。 “哈欠…” 夏侯惇醒了,他打了个哈欠,而“哈欠”过后,便是连连的喷嚏,“阿嚏…阿嚏…”他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感觉四面八方都透风,冷风呼呼的往身上刮来。 顿时… 他回想起了什么,似乎…他刚刚是准备率军杀入博望坡,似乎陆子宇递来了两碗酒,似乎…他很机智的与陆羽调换了一碗。 然后…然后他还是上当了! 他晕了过去。 双眼迷离之前,他有印象,陆子宇还…还露出那人畜无害的微笑,轻轻说了句——两碗酒中都下药了! ——他妹的! 想到这儿,夏侯惇霍然起身,就去环望左右…按照他的理解,陆羽既然给他下药,那势必会把他关在一个密闭的地方,以此达到三军暂缓南下的目的! ——反了他了,他大爷的! “陆…” 夏侯惇差点就喊出“陆子宇”三个字,骤然站起,他发现四处白茫茫的一片。 似乎…似乎他的手边是云层,似乎他就要与太阳肩并肩… 他骤然把眼眸下移,竟…发现他在空中,整个博望坡的风光映入眼帘。 这… 这… 他猛地一敲脑门,他想起当初…大哥曹操好像也飞过,是…是坐的什么热气球。 那么… 夏侯惇的眼眸徒然睁大… 不等他惊呼,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夏侯大哥,别傻站着了,天上挺冷的,快坐下来,盖上被子!” 呃… 这声音,夏侯惇再熟悉不过,除了那就快让夏侯惇“日了狗”的贤弟外,哪还有人? “陆!子!羽!” 夏侯惇爆喝道…他甚至有一种握拳,教训下这个贤弟的既视感。 哪曾想,陆羽的话且很淡定,淡定且从容。 “夏侯大哥,我们在热气球里,你往下看看…博望坡可是一片好风景啊!” 好风景? 夏侯惇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心疼,肝儿也疼! 可他还是下意识的趴在藤筐上,眼眸下移。 蓝天白云… 青山碧水,他下意识的以为陆羽是要转移话题,“陆子宇,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等我下去了,有你好…” “有你好看”的“看”字还没脱口,夏侯惇骤然发现了什么。 不对…那是… 尽管博望坡的丛林鸟木都很小,可…肉眼可见,在博望坡左侧的“豫山”,右侧的“安林”中埋伏着两支人马。 数量不多,可极其隐秘,极其分散。 还有…博望坡正面有一支敌军的主力部队。 主力部队后方的道路是畅通的,俨然…他们没打算正面迎敌。 还有… 博望坡两侧,竟埋伏着数股小部队,这些部队人数更少,可…每一个部队中均有大量的辎重,像是在蓄谋什么。 难道… 这些是刘备、诸葛亮的埋伏么? “子宇?这是…” 夏侯惇指着热气球下的博望坡…“那些埋伏的兵马是刘备的么?” “自然!” “那为何这般分散?”夏侯惇接着问。 陆羽解释道。“热气球没办法再降低高度了,故而那些辎重看不清楚,不过…依我之见,那些小股敌军多半准备的是火石、鱼油、柴火…他们是要准备火攻!”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他伸手指向敌军的主力。“诸葛亮多半是想要让主力通过诈败的方法,引夏侯大哥的大军进入预先的埋伏圈,而那里势必已经堆满了芦苇、柴火等易燃之物!” “倘若夏侯大哥带主力大军陷入其中,刘备军就会发动火攻,四面八方一片火海,又值风大,整个博望坡都会被引燃!” “而到时候,埋伏在‘豫山’与‘安林’的敌军就会杀出截获我军的粮草,断了我军的退路,真到这一步,莫说是五万兵马,就是十五万,二十五万也不够敌军烧的!” 陆羽的眼眸凝起,语气格外的凝重。“这个诸葛亮可不能小觑,这一计火烧博望坡…是他能寻觅到的唯一胜机!故而…我斗胆迷晕了夏侯大哥,否则…这一仗,大魏得损失多少弟兄们哪!” 这… 陆羽这一番话传出,夏侯惇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他的性子自己最是了解,在没有这上帝视角,在不能俯瞰战场的前提下,敌军诱敌深入,他势必会追逐! 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夏侯惇从来就没有看得起对手! 而一旦真的被引入了预设的包围圈,那大火之下,后方粮草被劫掠,道路被封锁之下,三军将士自相践踏,这仗…得输啊! 五万青州兵,怕是一夕之间就要被焚烧殆尽… “咕咚…” 下意识的,夏侯惇咽下一口口水,他的后背、额头、脸上满是汗珠,后怕…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若不是贤弟… 若不是这热气球,他…他还被蒙在鼓里。 看夏侯惇表情不太对,陆羽张口道:“夏侯大哥…我心里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只要是贤弟的话,都当讲!”夏侯惇当即回道。 这话脱口… 陆羽就“呵呵”了! 愤怒的时候喊陆子宇,回过味儿来又称“贤弟”了,夏侯惇这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儿!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夏侯大哥,你想过么?为何…此前战役中,凡是你统军的,总是负少胜多?这一次次的败北,症结在哪?大哥的统军在大魏堪称无双,可与我那常胜的岳父,与乐进将军,与于禁将军,与张文远想必,大哥究竟差在哪?” 这… 夏侯惇凝眉,刹那间,他想起了…许多战役! 比如吕布偷袭兖州一战。 荀彧以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的文人,尚且都能守住鄄城。可偏偏,他夏侯惇中计,输给了吕布,白白丢了濮阳城… 反攻濮阳时,还被劫持… 那一次的战役,若是没有陆羽,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与吕布拼杀,与其麾下将军高顺、张辽在下邳城也打过许多场。 别的将军是屡战屡胜,唯独他…是常败将军! 偏偏这败的越多,功劳越大,官位也越来! 尽管,平素里嘴上不说,可夏侯惇心里头清楚着呢,丢人…丢人哪! 这“大将军”的官衔,别人看起来高高在上,可他觉得,丢人哪! 当即,他无比正色的问道:“贤弟,为兄这些败北的症结在哪?” 陆羽缓缓起身,迎着藤筐外的微风… 他口中轻吟… “夏侯大哥,不妨看看…这一次博望坡之战,咱们如何不费一兵一族,战胜那大耳贼的!” “这一战过后,大哥势必会有所启发!” 言及此处… 陆羽给操作飞球的诸葛均使了个眼色,当即他亮出红绸! 顷刻间,七十余飞球同时飞出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降落… 博望坡之战,正式打响了! … … 与博望坡上成片的热气球降落截然不同。 一支孤零零的热气球,穿过层层云雾,穿过湖泊,悄无声息的朝着新野城飞去。 与此同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着前线战场,谁也没有想到,正午之下,一个雪白无瑕的白玉美人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骑上了一匹白马,与无数混乱的人群一道出城。 她的眼眸不时的望向蓝天,望向白云。 ——今日申时,秘密至西城门,在荆水之畔的醉心亭附近! 曾几何时… 甘夫人充满了幻想,她渴望那个夜夜思念的曹郎,脚踏七彩祥云,来接走他… 从此脱离苦海… 过上幸福快乐,又没羞没躁的生活! 虽然…说起来有些难为情,可…甘夫人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驾…驾…” 紧勒战马… 一人一马绝尘而去,说起来,她骑马并不熟练…可莫名的这一次她驾马的速度极快! 至于她为何学会骑马? 那还不是因为刘备总是抛下她与糜夫人,两人被迫学会这项逃生技能。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在通往自由的官道上。 不过…她的这异样的举动,吸引了另外一个人的注意力。 “甘姐姐在干嘛?” 一个女人追着甘梅来到了西城门… 口中轻吟。 早在今日一早,她就注意到了甘姐姐行为的诡异,偏偏…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博望坡战场,她也无法禀报。 可出于好奇,她还是跟来了。 “甘姐姐…总不至于是要…是要…” 一句话没有说完,这女子心一横,牙齿咬住红唇,翻身上马…也追着甘梅往荆水方向行去。 … … 申时将至,守了一上午的博望坡,已经没有任何动静。 无风,很静! 整个博望坡依旧是处于一片战时的状态,可是…又太静谧了,静谧到一股压抑感遍布此间。 终于… 树丛中人影攒动。 ——“刘使君,斥候来报,夏侯惇大军在博望坡入口列阵,却并没有进军的意思。” 这… 闻言,刘备的面色冷凝了下来。 敌众我寡,换做是刘备统军,也会下令踏过博望坡杀往新野城,何况,对手的主帅是夏侯惇。 一向以鲁莽著称的夏侯惇… 列阵于谷口,引而不发,这不符合他的性子啊! 难道… 统军之人变成了白马侯陆子宇? 刘备轻轻的摇头,他觉得不会… 他是近距离接触过陆羽的,只有接触过…他才会知道陆羽并不是无敌的,他也有弱点,他的弱点便是胆小,便是怕死! 他决不会让自己置身于这两军军阵之间… 况且,宏观布局、攻敌攻心是他的强项,真要于两军阵前排兵布阵,他差的远呢! 刘备擅长藏心术… 而擅长藏心术的人往往擅长窥探他人的心境,与陆羽只有几次接触,哪怕是这样,刘备也已敏锐的窥探到他的弱点! 可… 明明该进攻的夏侯惇,为何却观望起来了… “主公,关将军与张将军都派人来催促…”一名斥候飞马报送。“这都一个上午了,敌军未有丝毫动静,两位将军说军师一定是算错了!” “莫慌!”刘备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淡定。“继续埋伏,孔明说敌军会杀来,那就一定会杀来,我信孔明!” 与此同时… 在博望坡的入口,豫山埋伏的关羽…几个时辰前就听到了敌军数以万计的马蹄声,可莫名其妙的,马蹄声突然就戛然而止。 这很诡异… 关羽的眉毛凝起。“难道,是这夏侯惇看出了什么?” 这个问题刚刚提出,关羽就猛地摇了摇头。“夏侯惇不过是一个莽夫,纵然看出我等埋伏,也势必会有恃无恐的闯入!军师虽只是个年轻书生,可窥探敌将之心,并不纰漏。” 哐… 青龙偃月刀砸在地上,关羽一捋长吁。 “且再等等…” 与关羽的淡定自若截然不同… 在“安林”埋伏的张飞简直要暴走了。“奶奶的…俺就知道,他孔明一个年轻书生,他懂个屁的排兵布阵!” “一个上午,别说一个敌人,就连半个鸟都没看到…大哥就是太相信他了,觉得他是什么‘卧龙’,把他与曹操的‘隐麟’相比,哼,依我看…他这卧龙跟隐麟比,差远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俺挺起长矛,与那夏侯惇大战三百个回合,待俺这蛇矛捅他一百个透明窟窿,曹军自然就退了!” 张飞是越想越不忿… 得亏被近卫拦住,苦口婆心的一番劝阻。 “奶奶的,等的俺急死了!” 张飞嚷嚷个不停,浑然忘记,他是在埋伏… 这下,别说埋伏了,周围山林里的鸟兽都被惊起,特别是鸟儿四散而飞。 “一群鸟!一群鸟人!” 张飞还在嚷嚷…… 只不过,嚷嚷之余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恰恰,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之下,张飞整个人眼珠子凝起,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因为…天空上,密密麻麻…他好像看到了几头…不…是几十头,乃至于上百头会飞的猪! “老子今儿个日狗了不成!” 张飞嚷嚷一句,他忙揉眼,可天空中,那自上而下的“大猪”无比的真实,大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就像是要用它们的吨位,把这博望坡尽数压扁一般! “别埋伏了,都给老子看看…” “是不是天上有大猪?” … … 天空中,众多热气球中平平无奇的一个,藤筐之中,马云禄惊愕的望着下方! 她是趁着一个热气球起飞,突然跳进去的。 那个热气球中人不多,看是自己人也就没说什么。 原本… 热气球飞天,马云禄还惊讶连连,宛若活在梦中一般。 可渐渐的她就适应了这种感觉,这种如在云中的感觉。 说起来,她胆子本来就大,寻常女子胆怯的行为,她从来是一个尝试。 这热气球也是如此! 后来… 因为热气球的下落,她也看到了更多埋伏在此间博望坡的敌人伏兵。 这… 马云禄的眼睛瞪得硕大,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如果… 打仗都这么打?那…怎么可能输? 一场仗还未开始,敌人在哪里埋伏?有多少人?用什么方法?打算如何进攻… 俯瞰之下,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可以说,这么打仗,敌人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太容易了! 简直太容易了! 被震撼在空中的马云禄抿着嘴唇,她“咕咚”一声,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而这样做能让耳中的嗡鸣声消散于无形! 这一刻,她意识到…为何龙骁营是那支战无不胜的军团了? 也意识到,雍凉与大魏的实力,相差的何止云泥? 就在这时… “扶好藤筐…” 驾驶热气球的龙骁营甲士提醒一句,紧接着,热气球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马云禄长大了眼睛。 她喃喃的问出一句。 “我们…是要…要干嘛?” “干嘛?”那驾驶员一脸惊讶的望向马云禄。“自然是开始行动!” ——“烽火连营,火烧博望坡!”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白马侯!真乃神人也! 博望坡,依旧是十分平静… 可在这平静之下,却又暗潮汹涌。 为了将夏侯惇的大军引入埋伏地一举全歼,整个博望坡丛林中埋着大量的引火器…火折、草料、火石、油罐不计其数,遍布其中。 正道之上,刘备还在等待,赵云作为先锋将军…他也在等待,只是昨日接到的最新消息,是今日遇火,逃往东南方的丛林! 这似乎是间军司给他的提示。 至于…遇火,如何遇火?赵云依旧是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子龙…” 刘备张口对赵云说道。“你在曹营中待过一些时间,依你之见,夏侯惇的大军会进入这博望坡么?” 俨然…半天的等待,战局并没有朝着诸葛亮预判的方向发展。 刘备生出一抹疑窦… 这… 赵云迟疑了一刻,摇了摇头。“末将不知,只不过…久闻这位夏侯惇是一个莽撞的人,可这么多年,多少应该进步了一些,或许他是在博望坡入口处观望,试探主公的埋伏,这个时候双方都在比拼,拼的不是战力,而是耐力,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刘备颔首。“子龙与我想到一处了!” 就在这时。 一名斥候迅速的行至刘备的身边。“主公,主公…敌袭,敌袭!” 此言一出,刘备的表情呆住了,赵云也愣住了,包括这支主力兵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 明明夏侯惇的是骑兵,若是杀入博望坡的入口,那马蹄声在山谷间回响,将是震天动地,端不至于如此沉寂啊? “可是夏侯惇派小股兵马进入博望坡?”刘备当即问道。“若是这样,按照军师的吩咐将他们放至我这边即可。” 这话脱口… 哪曾想,那禀报的斥候期期艾艾道:“不…他们…他们并不是从博望坡的入口来袭。” “那…” “天上,他们从天上来!” 此言一出… 刘备一懵,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就是天上,天上…”斥候已经扬起了头…惊怖不已! 刘备心里“咯噔”一响,忙是抬头,可…还没来得及扬起脑袋,他便看到了博望坡燃起了大火,自安林、豫山一代开始,不断向中间蔓延的大火! 与此同时… 刘备下意识的抬头,他才发现,头顶之上乌压压的,无数巨大的“球体”缓缓飘荡,那巨大的“球体”仿佛会制造火焰一般,他们所到之处,先是起了爆炸声,随即火苗四窜…再然后,这些火苗铺天盖地的蔓延,燃烧…迅速的燃烧… 漫天的烟尘和那冲天的火光,几乎顷刻间覆盖了每一个博望坡的伏兵之地。 要知道… 这博望坡本就准备了大量的引燃物…这些火焰迅速蔓延到这些引燃物之上,再加上无数丛林中的树木,这里就像是一处天然的火场,借助着风势不断的蔓延。 巨大的球… 是这些“巨大的球”,他们从藤筐中不断的取出“瓦罐”,然后将“瓦罐”抛下来,瓦罐是有一条引线的,藤筐中的龙骁营战士需要用火折子点燃这引线,然后迅速的丢下去。 无数瓦罐从天空中抛下,不用刻意在意地点,只要是抛在这山林之中,每一次落地燃起的都是剧烈的火海。 要知道… 这瓦罐中储藏的是鲸油,这种油极度耐烧,且不受环境的影响,火油与博望坡的植被融为一体,然后便是火龙一般无尽的烈焰。 刘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曹军…曹军真的是从天而降。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降落,单靠着这些球体,就足够…足够焚尽整个战场。 而弓弩、箭矢…根本就射不到它们! 这些飞球骄傲的立在上风口,不断的继续制造火焰! 无数兵勇被火龙吞噬! 更多的却不是死在火龙的吞噬之下,而是那滚滚的尘烟。 人!一旦倒下…倒在这尘烟中,那便再没可能站起,浓烟会将人包裹,继而熏死在其中。 “逃啊…” “跑啊…” 整个刘备的兵马,无论是明面上的主力军,还是埋伏的兵马,他们仿佛炸开了一般。 在火焰的蔓延下,在死亡的威逼下,他们完全顾不上军纪,自相践踏! 每每抬头… 就能看到那些飞球宛若死神的镰刀一般,迅速的朝他们追逐而来,抛下的油罐,再度激起一次次的丛林烈焰,一只只马儿变成了“火焰”马四处乱撞,一个个火人拼命的哀嚎,求救! “啊…” “啊…” 惨烈的叫声席卷整个博望坡的战场,就宛若在奏响黑暗前的葬魂曲。 刘备与赵云早就扬长逃窜… 刘备的“的卢”马无视地形,赵云的照夜玉狮子也疾驰如电,他们撤回到了东南的方向,似乎天空的巨大球体顾不上这一边! 只是…刘备与赵云能逃出来,可那些埋伏在林间,埋伏在山里的兵勇…谁又能逃过这山谷中不断蔓延的火海! 此刻… 博望坡已经正式改名为“火焰山!” … … 新野城,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博望坡。 “火?怎么会中了曹军的火攻呢?快…快去接应主公!快…” 诸葛亮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博望坡的战局与他预想的截然相反,被烈火焚烬的竟成了埋伏的一方… 他简直埋伏了个寂寞! 诸葛亮的脑门上已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第一次,他有些垂头丧气,又有些焦头烂额! 而与此同时,新野城的上空,一枚热气球从云层中窜出,正徐徐自新野城外,荆河之畔缓缓降落…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边! “刘皇叔,这就到新野了?”藤筐内的许褚站起身来,他遥遥望着博望坡那边。“看起来,那边战事打的很激烈嘛!” “战场与我们无关。”刘晔很淡定。“我们的任务,是将甘夫人带回去。” 此言一出… 许褚不再去关注博望坡的战场,他爬到藤筐的另一处,指着一处亭子问道:“约定的那荆河附近的亭子,是不是那一处?” 这话刚刚脱口,许褚又补充道。“点火了,这是信号,就是那里!” 刘晔也注意到了火焰…他关小了火罐子的阀门,热气球开始下降,等徐徐到某个高度,地面上的情景已经模模糊糊能看出个大概。 一匹马,一个火堆,斗笠、蓑衣之下的是一名身材较小的妇人! 热气球越来越低。 刘晔却在嘱咐许褚。“白马侯特别交代过,不用过问太多,只要确定对方的身份,看到对方女子的肤色如白玉一般,那就直接抱上来!即刻起飞,不能停留!” “知道了!”许褚答应一声…别看他彪悍,可事实上,他是个很灵活的胖子。 再加上,这次曹操特地派他来…保密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必须把甘夫人给安全带回去,许褚丝毫不敢大意。 热气球迅速的下落。 二十丈,十丈,五丈,刘晔轻车熟路的丢出一个铁锚,铁锚在地上拖行,最后勾住某块岩石,铁锚的倒刺也顺利卡在了岩石之中。 之后便是“咚”的一声,热气球平稳降落。 许褚二话不说,直接翻出藤筐… 藤筐外的甘夫人还想张口问点儿什么… 却已经被许褚一把抱住,抛入藤筐里。 对于许褚而言,曾经在许都城时期,甘夫人与曹操密会,他也看到了甘夫人的面貌,只是这么多年已经记不清楚了。 不过…皮肤如美玉般白皙这个特点,很容易被记住。 哪怕没有刘晔的吩咐,许褚也抱不错人。 当然… 对甘夫人而言,赵云之前帮曹操递来的书信中,那所谓的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她! 最后…最后…竟是这般结果? 七彩祥云呢? 似乎…她更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的被抱走,一下子被抛入了藤筐内,很粗鲁,很野蛮! 紧接着… 甘夫人的心一沉,她发现…这藤筐开始渐渐地,渐渐的飞起来了… 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小… 那条宽广的荆水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这种感觉超玄幻! 与此同时… 守在附近的糜夫人拼命的在揉着眼睛。 她好像看到了天上掉下来一个球,巨大的球,然后…然后球落在荆河旁,这太诡异了… 糜夫人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甚至…她都怀疑追甘夫人出来,这也是做梦的一部分。 幻觉! 一定是幻觉。 可偏偏,拼命的揉过眼睛后,她看到了大球内跳下来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跳下来一个比牛都要魁梧的男人。 然后…他一把将“甘姐姐”抱起抛入了藤筐中。 他…他是谁?甘姐姐是在等他么?这…这… 一瞬间,糜夫人的心头生起无限的涟漪,她甚至由衷的生起一股惶恐感,人在面对陌生事物的时候,总是惶恐的、无措的! 可短暂的惊愕过后… 一阵风吹来,糜夫人似有意识到了什么,“难道,甘姐姐…要…要走么?” 她惊愕的从丛林中站起身来,却骤然发现,丛林中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糜夫人也很意外,愕然的站起,隔着这微风,两人心情复杂的对视着,紧接着,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 糜夫人担心,她撞破了什么… 不会被…被灭口吧? 而这五十岁的男人担心,糜夫人看到了这些,不会影响计划吧? 糜夫人反应过来,撒腿就跑,她顾不上骑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跑着,那男人大吃一惊。“你回来!” 骤然间,狂风大起。 男人疯狂的追着糜夫人,沿着荆河… 要知道,平素里这边会有人,但非常时期,这里竟然方圆十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糜夫人逃到了一处石洞,那男人也追来。 “你…伯父,你…你要干嘛?” 糜夫人实在跑不动了,她的后背贴在石洞内的墙壁上,整个人惶恐不已。 终于… 待得那人靠近,糜夫人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匕首,朝面前男人刺去,这男人侧身避过,胳膊上被划了一道血痕… 之后两人在石洞里搏斗着,俨然这男人也不会武功。 可毕竟是男子,力量上是有绝对优势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糜夫人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男人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没有做丝毫的犹豫,便将匕首刺入了糜夫人的喉咙之中,鲜血汨汨! 一刀之下,他生怕不致命,又忍着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再度补上一刀! 此刻,男人已经浑身湿透,沾满了汗水与血水… 呕… 因为问到了血腥味儿…男人开始剧烈的呕吐! 连带着…他还大口的喘着粗气。 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是蓬头垢面。 终于,他扶着地板站起身来,他走出石洞,去荆河边喝上几口水,洗去衣服上的血迹… 他再度归来,浑身湿漉漉的,可他不敢停歇! 当即用匕首抛坑! 他必须把糜夫人的尸体放进去,这样…这样才不会影响到计划! 呼…的一声。 足足两个时辰,他将糜夫人埋好,又堆上巨石,做完这一切,方才喘出大气。 这个过程,他都要窒息了。 再度走出石洞,他仰起头…那满是沟壑的面颊上露出了深深的皱纹。 他眼眸眯起,望着天。 ——“闺女,爹…爹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 一个没有杀过人的父亲… 为了女儿,他甚至能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 … … 天空之中,一处热气球的藤筐内。 “天哪…” 马云禄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火烧博望坡,不费一兵一卒就…就完胜了么?就将几千人的埋伏焚成灰烬了么… 马云禄的一双瞳孔已经瞪得硕大… 不可思议,她额头上写满的便是“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恐怖如斯… 这热气球,这空中抛掷的火攻,简直恐怖如斯。 甚至… 从小在军旅长大的马云禄,她会遐想连篇…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只要有这热气球,只要能从空中火攻,那所谓的据城而守,已经变成了笑话。 只要…只要龙骁营,不…是只要陆羽想,他可以随时可以做到烽火连城! 这太可怕了… 西凉铁骑拦不住,各处关隘也拦不住… 这简直就像是天降神兵,天降火海,这简直比…比那龙骁营赖以成名的“神兵铠甲”更可怕十倍,一百倍,一千倍! 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无差别”打击了! “这就…赢了么?” 马云禄喃喃开口… “要不然呢?”驾驶热气球的是一个匠人,他感慨道:“当初总是羡慕龙骁营骑士纵马驰骋,手持那神兵铠甲,立下赫赫功勋,奈何自己不动武技,无法选入龙骁营,也无法上阵杀敌…光耀门楣!” “可这一次,因为热气球,我们这些匠人经过层层选拔,如愿加入了龙骁营,还成为了飞球兵,此番更是以空对地,立下赫赫功勋,哈哈哈…这种感觉,真舒服啊!回家我得瞅瞅去,是不是我家祖坟都在冒青烟了” 可不是舒服么? 马云禄牙齿咬着嘴唇,别人建功立业,那都是拿脑袋别在裤带上,可…这飞球兵建功立业好轻松啊! 空对地… 这简直就是碾压式的胜利! 太…太可怕了! “这位白马侯?究竟是个怎样玄奇的人呢?” 马云禄下意识的吟出这么一句。 那飞球兵面色一凛,“吧唧”了下嘴巴,略作思索:“看起来,你是新来的,以往…我总是觉得白马侯高高在上,最多也就是能掐会算,擅长攻心之术!可自打听说这热气球的图纸是白马侯绘制,呵呵,现在…我对白马侯的看法是…” “是什么?” 马云禄连忙问道。 这飞球兵不假思索的回道: ——“白马侯!真乃神人也!”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疑是银河落九天! 痛苦吧,哀嚎吧,然后死吧! 无限的鬼哭狼嚎之声从博望坡内传出,令所有的飞球兵为之紧张与激动。 可…在这股紧张与激动过后,他们一个个又变得冷静了起来。 寂寞…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呀! 仔细算下来,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只是按照任务行动,机械似的不断往下抛掷鲸油罐头,机械似的点燃火线。 大火不断的生起、蔓延,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去瞄准,因为随便扔,都能让博望坡的烈焰焚烧,都能让敌人变成一方灰烬。 简单… 太简单了! 这种简单,让这些匠人第一次感觉到,战场不过如此! 无敌真的寂寞! 关平、刘封、糜芳原本埋伏的兵马,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本是为敌人准备的这些引火物,竟最后成为了葬送他们的送葬曲。 他们疯了似的逃… 可最后,又能逃到哪去呢? 唯独那些火焰尚未蔓延到的地方… 可这里挤满了人,踏践之下,被踩死的更多。 恐惧还在不断的被放大… 刘备的数千人几乎崩溃! “大爷的,这什么鸟球,什么鸟火?为何火能从天上来?” 此刻的张飞,他那黑黝黝的皮肤已经被烧成了焦色。 就像是一只烤糊了的野鸡一般。 起初看到天上的飞球,他会下命令,让弟兄们万箭齐发。 可他发现,一是射程不够,二是哪怕射中那飞球的球体,竟也无法洞穿…张飞哪里知道,鲸皮…结实得很! 跑… 究是一贯刚猛的张飞,此刻竟下意识的只能生出“逃跑”的念头,再不跑,就真的被烧焦了! 反观关羽,他这边树丛更多,也更茂密…火势蔓延,将他的兵马团团围住… 无数将士们目光呆滞,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 可偏偏,关羽的这支亲兵又表现出了刚毅的一面。 “关将军有宝马,于这火海中奔行如履平地,关将军快…快走吧!” “是啊,关将军不要管我们了。” “关将军,快…快走!” 无数将士们发出齐呼… 反观关羽,他的眉头紧凝,“关某熟读《春秋》,知晓军国大义,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砰”…的一声,青龙偃月刀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纵使火焰越来越小,他一动不动。 “嗖…” 哪曾想,就在这时,无数关家军的将士们拔出佩刀,纷纷抵在脖颈上。 “关将军不走,便是陷我等于不义!” “关将军不走,我等便先去了!” 这… 关羽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这一刻如铁一般冰冷。 “关某…” 眼看着弟兄们脖颈上已经显出血痕,当然…大火蔓延之下,他们都逃不出去!无外乎是怎么死罢了! “关云长负你们了!” 这一句话落下,关羽翻身上马,看到关家军的弟兄们放下佩刀,心里多少还有了一丝安慰。“驾…驾…” 关羽的马是刘备在荆襄遍寻所得,虽比不上赤兔,但也是一匹良马。 他用力驱使良马 最后回望一眼这支关家军,旋即…策马疾驰! 既然要走,他就不能迟疑! 三弟,大哥…那儿…还不知道是何情况。 “三弟,大哥…你们在哪?在哪?” 大火蔓延,关羽的声音异常明朗! … … 天空之中,蔽日的黑烟不断的升腾而起。 一处藤筐内。 “哐哐哐!”双拳握紧,砸向藤筐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啊,好啊…” 夏侯惇显得颇为亢奋… 自打跟着大哥曹操陈留起兵以来,就数这一仗最畅快了! 这是打从心底里的畅快,透心凉一般的畅快! 可…得意必忘形。 一口浓烟涌入夏侯惇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 连续不断的咳嗽了起来,俨然…这鲸油燃烧过后生起的浓烟,滋味并不好受。 “是时候把热气球升高一些,到上风口…” 陆羽当即吩咐… 诸葛均一边升高热气球,一边放下绸缎,示意整个飞球队向上漂浮,其实…已经结束了,任务完成了,他们的脚下整个博望坡都在燃烧,那漫天的大火,喷吐着的火舌,巨大的树梢,直接化为一团火焰,四处都是燃烧过后的“噼啪”声,一处原本山清水秀的景色,轰然沦为了一片火海,火海之后便是一片灰烬。 一切的一切,花草、树木、丛林、鸟兽…统统都化为乌有。 而火焰燃烧之后的灰烬,如雨一般的洒落,这灰烬…只是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了无数黑漆漆,尤自燃烧着的尸骨上! 飞球已经升上了天空,最终一个个销声匿迹,从黄昏…一直烧到了黑夜! 星辰与月亮被漫天的滚滚尘烟遮掩。 藤筐之中,夏侯惇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他猛灌了一口水,大声感慨道:“这黑烟吸上一口都要窒息了,更别说是博望坡的敌军,估计有不少是被熏死的吧!” “熏死的要比烧死的多很多…”陆羽很客观的回答。 “话说回来…贤弟这飞球厉害呀,若是有这玩意,那咱们以后打仗,全是空对地,岂不是无往而不胜…”夏侯惇像是找到了致胜的法宝。 陆羽却是摆摆手。“夏侯大哥想多了,我们能用热气球火攻致胜,那是因为突然袭击,刘备军没有准备,也不会想到我们能从天而降,可…若是给他们一定的时间去思考,凭着诸葛孔明、刘备的睿智,他们会发现飞球的弱点!” 陆羽的语气很平和,丝毫没有因为提及飞球的弱点而气馁。 这本就是客观存在的。 “夏侯大哥难道没有发现,热气球的移动速度很慢,只适合攻击固定的目标,敌人一动不动、聚集越多、越密集…热气球的威力就越大,可若是敌人化整为零,分散作战,且不选择埋伏,那热气球也将变得毫无作用!” “所以说,事情都要分两面去看,有得必有失…” 陆羽的话有理有据,偏偏这一番话让夏侯惇信服,甚至…让他有一种“发人深省”的感觉。 夏侯惇沉吟了片刻… “噢…”他一敲脑门,张口道:“我知道了,我总算知道了,贤弟问我的那句,为何我统兵不逊色于张辽、乐进、于禁他们,可他们却屡战屡胜,而我却屡战屡败!” “这中间的原因,是情报…” 夏侯惇像是一下子悟了。“我总是小觑敌人,故而对情报的收集就不那么看重,反观张辽、乐进、于禁他们,哪怕敌人再弱小,他们也会郑重其事的对待,不会鲁莽,会根据情报,做出最正确的方略!” “还有这热气球,升腾于天空,敌人的埋伏一览无遗,这么打…无需我指挥,就是栓条狗去指挥也能赢!如此…原来如此…” 夏侯惇连连拍着脑门…他真的感觉自己悟了。 可陆羽有点懵逼,情报么? 他其实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他本意就是想说,你为啥输?因为你读书少呗…你不看兵法,只是从实战中积累经验,很多脑海中生成的观点都是错的! 你不输谁输啊! 敢情…夏侯惇直接悟歪了,悟出来信息战的重要性了。 呃… 也还行! “子宇,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我悟透了,你替为兄高兴啊!”夏侯惇乐呵呵的说道。 “高兴,高兴!”陆羽浅笑,看透不说透,还是好兄弟! 闲来无事,陆羽拿出藤筐内的大黄鱼肉干,咀嚼了起来,飞了多半天了…正午都没吃饭,真的饿了! 哪曾想…陆羽一吃鱼肉干,夏侯惇的眼眸再度凝起。 “贤弟,为兄突然发现,看不透你了。” “怎么?”陆羽放下鱼肉干… 夏侯惇的话还在继续。“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吧,偏偏你又胆小如鼠,若是两军对垒,你总是有多远躲多远。” 似乎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夏侯惇补充道。“子宇,我说你胆小如鼠,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陆羽摆摆手… 事实如此! 再说了,他不觉得那是胆小如鼠,陆羽觉得那是珍爱生命… 所谓珍爱生命,远离战场! “嘎吱”一声,夏侯惇也咬断了半只小黄鱼,一边咀嚼一边继续道:“可偏偏,胆小如鼠的你,一把火就在这博望坡烧死了几千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呵呵…依我看,你比那坑杀赵卒的白起要狠多了。” 哈欠… 陆羽打了个哈欠,语气却变得郑重了一些。“夏侯大哥,胆小如鼠也好,杀人如麻也罢,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再说了,这是乱世呀,在这乱世中若想要做个好人,那恐怕比做一个恶人更难,更要深知大恶大毒!” 这是陆羽由衷的感悟… 三国是绚烂的,是美丽的… 但从审美的角度看,最危险的事物往往最漂亮,最太平的时间往往暗藏祸乱! 最乱的三国,这中间迸发出多少精彩故事、奇妙性灵、灿烂生死! 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明枪暗箭… 这个时代的每一个都是活在极限里。 陆羽感悟颇深… 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麦子,都颗颗锋利如刃; 这个时代的江河,流淌血红的岩浆,这个时代的牡丹一碰就炸,这个时代的美酒滴滴是鸩,这个时代的晚风…吹来的都是饱满的诡计! 基于此… 这个时代若是想做个好人,那必须比恶人更熟知大恶大毒! 这个时代的曹操会用屠刀屠城! 这个时代的关羽、张飞,会用兵器杀人! 这个时代的刘备,则用仁义杀人… 至于陆羽…他没得选,他不去火烧博望坡,那博望坡中被火烧的就会是他…或者是他的兄弟! “有时候,我也想做个善人,可惜…这个乱世不允许!” 最后感慨一句… 飞球已经升入云层,不过…肉眼可见,在云层之下,靠近博望坡的位置又有一支飞球缓缓行来。 陆羽眼眸微眯…看起来,刘皇叔与许褚将军那边…事也办成了! … … 天空之上,孤零零的一个热气球,藤筐之中… 刘晔望着地面上的大火在感慨。 “仲康将军你看,这一把火可把博望坡给烧成灰烬了…” “是啊!”许褚感慨道:“要我…也想不到,对手这火攻是从天上投下来的,这仗无论如何打,埋伏的一方都是徒劳,都要被焚烧!” 聊到了这儿…两人均是沉默。 他们没有一点点的亢奋,与之相反,烧死了这么多人,多少心里有些别样的感觉。 还是许褚想起甘夫人还在,聊这些话题有些恐怖了。 当即话锋一转,询问甘夫人。“夫人饿不饿,这藤筐内有吃的、喝的,夫人不妨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 此刻的甘梅…她浑身蜷缩着,被褥捂着她的大半身,她尤自不敢相信,她现在…是在天空中? “咕咚”一声,一口口水下咽,这才让耳中的“嗡鸣声”消散了一些。 她哪里吃得下什么东西嘛! 可偏偏… 渐渐适应了这个飞行的过程,失去了原本的紧张,甘夫人却被另外一种情绪包裹。 “夫人的脸色这么煞白?这是…不适应么?” 许褚发现甘夫人脸色不对。 “不…”甘梅摆摆手,“是我…”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夫人是怎么了?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许褚再度补上一问。 甘夫人似乎是做了最后的心里斗争,她抿着唇,小声道:“两位壮士,可否…可否让这热气球降落一下,我想…我想小解。” 人有三急… 起初因为紧张,甘夫人没有意识到,可偏偏…随着越来越适应,一阵尿意席卷全身,要知道,从新野城飞往宛城,这中间需要许多个时辰,甘夫人就是再不喝水,也难以遏制…这种事儿! 呃… 刘晔与许褚彼此互视,这就有点尴尬了… 若说是飞球降落,那肯定不能降落,会横生枝节… 可热气球上不可能设置茅房的,甘夫人要小解这可怎么办? “降落是无法降落的…”刘晔张口道,“那…” 他朝许褚使了个眼色… 许褚会意,老实巴交的他张口道:“要不,甘夫人学我们得了,直接脱下裤子便在这藤筐里小解…反正是尿到外面,不当紧!” 这… 甘夫人一怔,所谓的不当紧,是外面、里面的事儿么? 她总不能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裤子小解吧! 她是魏王的女人哪! 再说…女人小解比男人要麻烦的多…时间也更长! 似乎是看出了甘夫人的顾虑,许褚补上一句。“我与刘皇叔都转过去不看就是了,夫人,难不成,活人还要让尿给憋死了么?” 呃… 刘晔登时有点懵逼,许褚是真敢说,就看甘夫人是不是真敢尿了! “那你们,不许…” 甘夫人的语气都带着些许羞涩… 其实,不用他强调,刘晔与许褚也不敢偷看,这是魏王的女人,谁看谁死! 说时迟,那时快… 甘夫人凑到了藤筐的一角,刹那间,迎着风,那犹如雪絮一般的那啥,倾斜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刘晔闭着眼睛,光是听这个声音,他觉得就很罪过。 日后,魏王知道了,不会记仇吧? 突然间…刘晔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 … 博望坡的出口处,古道边,与博望坡内烧成灰烬不同。 这里…青山绿水,大有芳草碧连天之态。 刘备骑着的卢马,他牙齿咬着嘴唇,一双眼眸眯成了一条缝凝望着那大火中的博望坡,凝望着那些被火焰包裹的将士们。 他想救这些将士们… 可…可他根本没办法去救! “主公,还是先撤回新野吧!”赵云张口道… “唉…”刘备的双手握紧,因为指甲太过用力,几乎嵌入了肉里…依稀鲜血从手中滴出。“若是…若是…” 刘备指着那被火焰包裹的将士们,那绝望无助哀嚎的将士们,他大声吼道:“若是此刻有一场透雨,那…那该多好啊!” 话音刚落… 一阵淅淅沥沥的液体从天而降,洒落在他的面颊上,耳朵上,鼻子上…甚至是嘴巴里。 刘备张口:“这是…天降甘露么?” “阿嚏…” 刘备发现,袖子上竟是染上了那宛若“地黄”的黄! 这… 刘备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天降甘露! 而… 呕…呕… (这不是象声词,而是一个“动词”)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五章 甘夫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洛阳城,龙楼凤阙的魏王宫。 巨大的宫门关闭着,如同蛰伏的巨兽,两边已经有守门的门吏肃立,因为太早,街道上寂静无比,只能听到虎贲甲士们巡逻时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 “踏踏”清脆的步伐在宫门入口响起,门吏本欲质问,可看清楚那斗笠之下的苍老面颊后,当即拱身道。“原来是太中大夫!” “魏王可在?” “就在宫殿中等着太中大夫!”门吏如实回答。 斗笠老者点点头,再度迈开步伐,缓慢的朝魏王殿行去… 身后巡逻的虎贲甲士没有听到门吏与这斗笠老者的对话,忙询问道:“谁呀?如此缓慢的行于魏王宫?这是大不敬。” “闭嘴!”门吏连忙道。“他是太中大夫,侍从魏王左右,掌顾问应对,参谋议政!他是魏王与白马侯都敬佩的人!” 太中大夫? 这个称谓一出,一干虎贲甲士均是呆了一下。 除了那贾诩贾文和外,还会有谁? 可… “贾老许久未曾露面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来魏王宫。” 虎贲甲士还是好奇,张口问道。 门吏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你难道忘了白马侯是怎么评价贾老的么?” “怎么评价?” ——“贾文和,毒着呢!” 门吏口中轻吟,眼眸中多出了几许同情。 “他一出现,必有人遭殃。” 王宫城头,灯火通明,寒风凛冽,将城头大旗吹拂得猎猎作响。 曹操早已在宫殿内备好了两份酒菜,他坐于主位上,然而宾位上却只有桌案,无人就座,终于… 伴随着“踏踏”声响,曹操意识到来人,抬起眼眸,大喊:“贾文和,你可算来了!” “魏王…” 来人正是贾诩,他微微拱手示意,旋即也抬起头来,让他那有些佝偻的身子尽可能的直起来。“我来的虽晚,可事儿已经办完了!”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杀手派出去了?许都皇宫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咳咳…”贾诩一声轻咳,旋即朗声道。“该死的人,活不了!该背上骂名的人,也逃不了这骂名!” 贾诩这一句话,让曹操吃了定心丸。 “贾老许些年深居简出,这一出山,就送了孤一份大礼。” 哈哈… 贾诩浅笑,一边笑,一边感慨道:“人老了也就不拘泥于‘术’法,老头子我在家冥想,倒是感悟出了‘道’法自然,有魏王在上,有白马侯在辅,如此天下时局,老头子也只需要顺道而为之,就可无往而不胜,何须事事操劳?” 唔… 此言一出,曹操一怔,旋即“哈哈哈…”他抚须大笑。 “贾老算是活明白了!” … … 大捷! 博望坡大捷! 当博望坡上黑烟袅袅,当热气球落地,无数青州兵振臂高呼! 说起来,作为夏侯惇的兵马,他们其实心很累,别的将军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可他们…每战兵马都优于对手,可每战每败! 这在大魏所有军团中,也是独一档的,压力很大。 这次好了,不费一兵一卒,一把火把敌军烧了个干干净净,虽然…这些青州兵没有出力,最多也就是摇旗呐喊… 可… 这一次的功劳,多少也能分到他们身上一些。 虽然有些不要脸,但是…至少摆脱了“常败军”的骂名! 只是… 当热气球降落时,夏侯惇注意到了从藤筐中出现的一个女人。 没错…一个哪怕是被天上的风剧烈的吹拂,依旧肉眼可见,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的女人,最特别的是她的肤色,简直像是雪花一样白,任谁看到,都要忍不住去摸上一把! 一下子就吸引了夏侯惇的注意。 与之相反,马云禄看起来就没啥特别的,黑黑的,身材高挑,是那种标准雍凉女孩儿的气质。 哪怕是马云禄五官标志,但女扮男装之下,依旧不可能有甘夫人这般惹眼! 当然… 下意识的,夏侯惇以为这女子是马云禄,可又觉得不对,马云禄怎么可能这么白,比玉还白?这不符合雍凉女子的气质! 再说…有人报送,马云禄是女扮男装! 可这女子,一身裙袍,美艳得不可方物,得亏夏侯惇对女色不感兴趣,换作老曹,直接就要上手了! “贤弟…” 夏侯惇连忙把陆羽给喊到身边,两人往一棵树下走去,众人还以为他们要撒尿,也就没在意。 “贤弟…”夏侯惇把胳膊搭在陆羽的肩膀上,他余光瞟向甘夫人,问道:“啥情况啊…除了西凉郡主?你还带过来一房夫人?” 咳… 这话脱口,陆羽咳出声来,他指了指夏侯惇。“夏侯大哥,不能胡说啊,那位…你得叫嫂子!” 呃…嫂子? 夏侯惇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寻思着,就算是你陆羽的,那最多也就该叫弟妹而已,嫂子…这从何说起啊? “咳咳…”陆羽再度咳出一声,小声道:“这是刘备的夫人甘氏…不过,以后,就不是刘备的夫人了,是你嫂子!” 此言一出,夏侯惇像是明悟了什么。 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他瞠目结舌…他扭过头去看甘夫人,可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慌忙回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大哥?嫂子!大哥啥时候和…和她…” “嘘!”陆羽比出食指,示意夏侯惇不要太高调,他则压低声音。“就在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之前!夏侯大哥只知道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时,杀了你的副将,可…夏侯大哥哪里知道,这都是为了掩盖甘夫人与魏王的这一层关系!这一次,你在第二成,魏王在第五层!” 咕咚… 夏侯惇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他突然发现,大哥曹操远比他想象的要会玩的多! 在关羽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这样? 这简直玩的也太花了! 不过,考虑到是大耳贼的夫人,那…喜闻乐见哪! 等等… 骤然,夏侯惇又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直视那些热气球。“难道…这一次的博望坡,目的是…” “没错,你说对了!”陆羽一摊手。“目的就是吸引刘备军的注意,然后嘛…将甘夫人从新野城偷出来!” 乖乖… 夏侯惇是倒吸一口凉气,双腿都是一个踉跄。 他总算知道,为何陆羽要让他喝下那碗酒了,这碗酒…意义重大呀! 可这事儿,就不能提前跟他说说么? 夏侯惇正想责问。 陆羽却背过身,一边解开裤腰带,在树下嘘嘘,一边感慨道:“魏王不是总爱说,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这不…正合了他的心意,‘汝妻子,吾养之,汝等绿也!’啊,哈哈哈!” 说到这儿… 陆羽一招手,当即吩咐刘晔。“刘皇叔,即刻派人,秘密将甘夫人送回去!” “仲康将军已经去安排了!”刘晔回答… 许褚是热气球着陆后,当即就去安排的。 曹操有多迫切想要见到甘夫人,别人不知道,许褚最是清楚! 送回甘夫人一刻也不能耽搁。 “那…”夏侯惇再度张口。“咱们还要不要顺势南下取了新野城?” “要啊!”陆羽微微一笑,“宜将剩勇追穷寇嘛!” “贤弟,你这话说的,好生霸气,谁教你的?”夏侯惇连忙问… 陆羽眨巴了下眼睛,口中轻吟。 ——“一个伟人!” 就在这时… “报…报…” 一匹探马疾驰赶来,行至陆羽与夏侯惇身旁时,连忙翻身下马。 ——“博望坡之后发现了一处石阵!” ——“阻隔于博望坡与新野城之间!” 石阵? 陆羽眼眸微眯,联想到诸葛亮,他脑门中下意识浮起的,只能是那赫赫有名的“八卦阵”! … … 荆州,新野城。 官署重地,灰头土脸的刘备好不容易逃回了这边,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还没有从博望坡被火烧的惊愕中醒转。 不过… 很快,他就被一件更诡异的事儿惊到瞠目结舌,无法呼吸。 ——甘夫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首先是甘夫人的婢女这么告诉他! 然后是甘父、甘母这么告诉他… 最后,整个新野城里都在这么传,甚至童谣都这么传。 ——甘夫人,变蝴蝶,张开翅膀飞上天; ——大耳朵,灰土脸,茫然无措望天边! 呃… 刘备一脸懵逼,若不是禀报此事的人是夫人的心腹丫鬟,是她的父母,刘备…刘备怕是要一跃三尺,直接把这“妖言惑众”者给斩首示众。 可偏偏… 府邸中,就在方才…许多人见证到了不少蝴蝶…翩跹飞舞! 从甘夫人的房间飞出去,翩跹向天! 可… 在刘备看来,他感觉,他的智商依旧被狠狠的摩擦与侮辱了。 甚至…只是摩擦都已经不够了,简直是用鞭子抽,用火烤…哪怕这样还不够,还得把他的智商狠狠的凌辱于脚下,无限的踩踏! 总而言之,刘备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论甘夫人是不是真的变成蝴蝶飞走,反正他…他是失去了这一房正妻。 “刘使君…莫要难过!” 甘父、甘母抱着刘禅,不断垂泪…却连连安慰着刘备。 甚至诸葛亮也赶来… 可他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魏都能发动空袭,人都能够飞在天上,甚至能使出天降火雨这样的招数,那…那或许甘夫人真的会变成蝴蝶飞走呢? 诸葛亮是修“道”之人… 老子骑牛过函谷,紫气东来三万里… 庄子也是变成蝴蝶…飞走的! 只是…刘备,他始终无法接受… 他想派人去查,可现在哪还有什么人! 弟兄们都死在博望坡的火海了! 这对他是双重打击! 刘备只能无助的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静静…我想静静…” “喏!” 一干人徐徐退出。 刘备则独自回到了甘夫人的寝居,他一人坐在床上发呆,纵然他刘备这些年是亏待了甘梅,可…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更何况,还有阿斗,这是他刘备的独子啊? 甘梅怎么就能变成蝴蝶?飞走了呢? 就算是变成蝴蝶,那…那也该给他刘备道别下吧?也不该挑这博望坡折兵的悲痛时刻吧? 这熟悉又陌生的衙署… 那被刘备示若珍宝的“白玉美人”还藏在柜子里,看到这“白玉美人”,刘备的心情就无限神伤,他想哭…他泪如泉涌。 “梅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离…离开我!” 啪… 就在这时,寝居外传来了剧烈的鞭打声。 “说,说实话!” “嫂嫂怎么没了?再不说实话,我抽死你们!” 听声音,是张飞张翼德再责问甘夫人的婢女! “夫人…夫人真的变成蝴蝶飞走了,就在方才…整个夫人的阁宇中飞出了数不尽的蝴蝶,它们结伴飞…飞走了!” “砰!”的一声,张飞的丈八蛇矛砸向地面,此刻的他满脸的灰烬,俨然…他也是从博望坡逃回来,样子很狼狈。 可听到嫂嫂变成蝴蝶飞走了…他顾不了这么,当即赶来! 究是他张飞的脑子并不聪明,但他也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于是,他去审… 他去亲自审! 每一个服侍甘夫人的侍女,他都要审一审,就不信查不出来。 “百姓中传言…是…是蝶仙相中了夫人,然后给夫人施法,让…让夫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婢女张口… 她真的不知道,一整日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谁都会只求自保,怎会在意甘夫人呢? “你!放!屁!” 张飞拔出丈八蛇矛,做出一副要捅这婢女一百个透明窟窿的架势。 婢女被吓住了,连连后退…可张飞逐渐逼上前去,“老子最后问你一次,嫂嫂怎么就没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蝴蝶,听到了童谣…别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随着婢女的话音落下… 张飞也不逼问了,他知道,再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三弟,此事与她无关!” 刘备也在此时推门而出。 人言可畏… 刘备能想到,碟仙带走甘夫人,这事儿势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三人成虎,还不知道…已经传成什么模样! 甚至,百姓们会不会想,碟仙为什么要带走甘夫人? 是不是他刘备的那些黑料都是真的? 是不是他刘备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儿。 “大哥,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张飞还在嚷嚷。 “此事,休要再提!”刘备摆手,冷言一声,神情落寞。 就在这时。 “踏踏!”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主公…” 声音清脆却格外焦急。 “孔明…” 刘备低吟一声,俨然,他依旧没能走出博望坡一败的悲伤心境,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免对孔明生出一些怨言。 可…事实上,这根本无法怪他,敌人是天上来的,这…莫说孔明了,就是换作任何人也不可能预判到吧? “主公…” 诸葛亮行至刘备的身边… “博望坡一败,实乃我之罪过…” 不等他把话讲完,刘备当即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胜负乃兵家常事,孔明不用放在心上…” 俨然,诸葛亮不是要说这件事儿,他眉头凛然,凝眉道:“如今,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主公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刘备下意识的开口。 “糜夫人也不见了!” 这一句话传出…刘备一双瞳孔瞪大,他双腿一颤,若非身侧的张飞一把扶住,险些就要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她怎么也不见了?”刘备喃喃开口。 那跪着的婢女张口道: “会不会…糜夫人也变成蝴蝶飞走了呢?”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河内司马氏,误闯白虎门! 许都城,皇宫。 日已西垂,慕霞灼灼… 从皇宫的苍龙门到含章殿,需要经过一条百米来长的永巷,过了这条巷子,意味着从外宫进入了內宫。 永巷两侧有数丈巍峨的宫墙,司马防带着七个儿子正在几名小黄门的引领下,行走于此间。 他们是奉旨来拜见天子! 似乎是因为司马仲达立功,天子宣司马防及其儿子进宫领赏,除了远在邺城的司马懿外,司马防与七个儿子均出现在了此间。 “敢问常侍?素闻陛下传召臣子都是走的是司马门,缘何这一次会走永巷门?” 司马防快步行至小黄门的身旁,小心谨慎的拱手问道。 “陛下的心思,咱家哪里知道?”小黄门并没有回答,甚至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味道。“司马家出了个好儿子啊,听闻司马仲达在校师府可立下不少大功,是白马侯的左膀右臂,陛下都要亲自封赏你们司马家门,偷着乐去吧!啊…哈哈…” 说着话,小黄门掩袖笑着,笑的别样的开怀。 可…司马防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与其他小黄门使了个眼色,一干人步子迈的更快了不少。 长子司马朗觉得有些古怪… “父亲,不对呀…” 司马朗脚步一顿,示意父亲与几个弟弟停下脚步。 他曾在曹操担任司空时,被征辟为司空属官,又历任成皋令、堂阳长、元城令、丞相主簿,一些宫中的习惯还是了解的。 如果说,父亲司马防提及的走永巷门,而不走“司马门”,还可以归结为,避讳他们司马氏的姓氏。 那…这深夜传见就更古怪了! 大汉…特别是皇宫的规矩格外森严,外臣不得入內宫,究是奉诏觐见,也断然没有黄昏之后的道理。 这会影响到天子的后宫。 夜晚时的皇宫,除了天子外,是不能有带瓣的男人留在这里的。 司马朗方才没有觉得奇怪,可经过父亲这么一问,他也觉得…这周遭的气氛有些诡异了。 “为父也觉得很古怪…” 司马防顿了一下… 他环视左右,数丈巍峨的宫墙上,漆黑一片… 他正想说话,却在这时。 忽的…黄风骤起,杀机泄露,无数着火的箭凌空而来。 “父亲小心!”司马朗大惊道。 一干司马家的儿子纷纷起身,躲开了这箭矢,再度捡起箭矢去格挡漫天的火矢。 司马防对儿子教导极严,其八个儿子均被世人称为“司马八达”,君子六艺自是不在话下,每人的武技或许有偏差,却均并非手无缚鸡之人。 无数的箭矢竟没能射杀他们! 只是… 躲开了火矢,永巷的首尾和宫墙之上,都出现了“刺客”,他们将火把、干柴投下,火箭如雨,原本洒在巷子两侧的油立刻燃起,整个永巷成了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 巍峨的宫墙上,冷峻的声音适时而出。 ——“司马氏擅闯皇宫,妄图谋刺陛下,来人,诛刺客!” 说话间,宫墙上亮起了无数火把,而火把之下,便是无数甲士张弓搭箭! “是…是执金吾!” 司马防大喊道! 如今汉室向大魏妥协,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驻守皇宫的并不是大魏的兵马,而是九卿之一“执金吾”统领的御林军。 也就是说,将他们诱入皇宫,然后…然后要借“刺客”之名除掉他们河内司马家的是…是新晋的执金吾——马腾! “父亲,别发呆了?快跑啊!” 眼看着火焰就要铺面袭来,司马朗拉扯着兀自感慨的司马防,带着一干弟弟就往回跑…三弟司马孚慌忙拍着父亲衣服上的火苗。 马腾则站在城楼上。 语气冰冷。“射,射!射死他们!” 一个! 两个! 三个! 司马家的三个公子已经被箭矢射中,挣扎着爬起,大火之下…窒息般的温度与浓烟,顷刻间就覆盖了他们。 “吾儿…” 司马防与司马朗倒是想去救,却也…根本来不及。 “父亲快走…前面就是宫门!” 司马朗提醒道…可真的逃到了安全地带,他们却发现来时的宫门已经被锁上… 而身后,那炽热的烽火已经追逐而来! “撞门!” 司马朗当即吩咐仅存的几个弟弟。 “咣,咣…” 用身体碰撞宫门,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只是…这对于宫门而言就像是挠痒一般。 马腾带着弓弩手来到了宫门之上,弓弩手本欲放箭,马腾却是摆手示意他们停一下… 而就是这么一停,烈焰中的司马防与他的目光交汇。 司马防撕心裂肺的大喊:“马寿成…我河内司马家与你扶风茂陵马氏一族从无仇怨,你祖父大儒马援,亦是我司马家敬仰的人!你缘何…缘何要害我家门!” “你缘何…缘何要置我于死地!”司马防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回望着那被火海淹没的三个儿子,他的面颊上沟壑纵横,他的声调也极尽哀婉、痛惜。 到最后…“啪嗒”一声,司马防朝马腾跪下。 “可能绕我们一命?” “爹…” “爹…” 眼看着司马防就要把脑袋砸在地上,司马家的诸位公子纷纷拦住,他们是声名赫赫的“司马八达”,不能让爹向仇人下跪、扣首! 终于… 马腾开口了。 “别跪了,没用的!谁也救不了你!” 司马防大喊:“那留下我,放了我这些儿子…放了他们!” 风中,司马防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悲壮。 呼… 马腾呼出口气,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心头喃喃… “抱歉,我不能放过你,你、我都是‘马’,三马食槽的‘马’!河内司马不亡,我雍凉马家就得覆灭!我没得选!” 心念于此… 马腾一挥手! 咣… 随着一声巨响,永巷的大门敞开,司马防本以为是马腾答应他的要求,要放走他的儿子。 哪曾想…一百余高头大马、重甲长枪的西凉骑兵气势汹汹的从永巷闯了进来。 为首将军年龄不大,一身黑盔黑甲,正是马腾的第二子马铁,他统领着西凉骑兵毫无畏惧的冲进了永巷! 所过之处,如黑色的暗流扫荡而过,一名骑士将中刀倒下的司马防提起,其余的骑士则手起刀落屠杀了这“司马八达”! 除了司马懿外,这一夜…司马家无人幸免! “死了?” “死了!” 马铁回到宫楼上禀报马腾。 “唉…”马腾长长的叹出口气,望了眼那永巷里的尸首,“点把火,把永巷烧了,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还有…对外宣称,司马家手持利刃,夜闯皇宫,图谋不轨,执金吾马腾就地伏诛!” “喏!”马铁也深深凝望了眼那永巷之下。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洛阳皇宫…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十倍、一百倍! 这里的人心、人性要复杂十倍,一百倍! “还有…”马腾骤然想到了什么。“邺城外的刺客都派出去了吧?” 马铁如实回道。“已经埋伏在邺城返归洛阳的官道上,那司马懿逃不了!” “做的干净些,就像是意外一样。”马腾再三嘱咐。“否则,父亲不好向魏王交代,魏王也不好向白马侯交代!清楚么?” “孩儿清楚!”马铁颔首…大踏步离去。 不多时,数丈巍峨的宫墙下燃起了熊熊烈火。 旋即是皇宫内接踵传出的叫喊声。 ——“走水了!” ——“有刺客!” ——“走水了!” ——“河内司马家造反了!” 许都城的风,突然就刮的紧了许多。 … … 魏王宫内热气蒸腾,曹操与贾诩赤裸着上身,各坐在一只木桶中。 “文和,跟孤一道沐浴的,你是第二个!” “那老头子斗胆猜猜第一个!嗯,多半得是白马侯陆子宇!” “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自这蒸腾的热气中传出。 曹操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文和,你说马寿成能成么?” 过得片刻,曹操饶有兴致的询问贾诩… 贾诩“吧唧”了下嘴巴,旋即张口:“我与这些关中人打过许多次交道,关中那地方混乱不堪,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性,依我之见,好消息就要传来了。” 贾诩与曹操聊的…自然是覆灭河内司马氏这件事儿。 似乎…这事儿对曹操而言并不是一件大事儿! 可事实上,这事儿大的很… 曹操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一旦让他生疑,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三马食槽”已经不断的成为梦魇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偏偏,这事儿中间还夹着一个司马懿。 偏偏河内司马家是个大族,门生故吏不少,与其关系莫逆的更是盘根错节。 简单点说,曹操得借刀杀人,而且…还不能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否则…影响很深远! 这是为何,曹操对此事无比关切的原因。 “报…” 就在这时,门外有甲士赶来,伫立等候。 “说!” 曹操当即吩咐… 隔着门框,甲士大声道:“司马防及其七个儿子夜闯皇宫,意图谋刺陛下,执金吾马腾就地伏诛!” 此言一出… “成了!”曹操颇为激动,双手骤然砸入水桶中,水花飞溅。 贾诩却显得颇为淡定。 要知道,这件事儿从头到尾,他都有参与…比如泄露给马腾,这“马”是何马? 比如,派人假以投诚马腾,向其献计… 否则,马腾哪能想出这么一出精妙的计谋! 人言,贾老毒,毒着呢…这名头岂是浪得虚名? 同样的… 这计谋既是贾诩定的,他自然最是通透,最是清楚! “魏王,淡定…还差一点儿!” 他这一道冷静的声音,直接让曹操镇定了下来。 是啊…还差一点儿,还差一个最关键的人物——司马懿! “怎么忘了他了呢!”曹操心头浮想起这个鹰视狼顾的公子。 “呵呵…”贾诩浅笑。“魏王放心,此番马腾已经在老头子的引导下,于司马懿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这位司马家的二公子,他插翅难飞!” 呼… 曹操微微呼出口气,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哈哈哈,文和呀,子宇说你毒着呢,果然名不虚传!” 曹操这话刚刚脱口… “报…” 又是一阵急报。 “何事?又报?”曹操面露不悦… “是白马侯从前线送来一女子,说必须呈送至魏王面前,那女子问魏王,可还记得颍河之畔、密室之中的梅儿么?” 虎贲甲士如实隔门禀报… 只是,此言一出… ——哗啦啦… 曹操豁然从水桶中站起,他整个人无比亢奋,眼眸骤然瞪大,哪怕是水花都溅到遍地都是! “梅儿,孤的梅儿回来了!” 他就要往门外闯… 还是贾诩当即反应过来,“丞相,衣服…衣服…” 贾诩听说过,昔日官渡时,许攸来投,曹操顾不上穿鞋就去迎了,可…穿鞋是一回事儿,穿衣服又是一回事儿。 尽管知道,早晚这衣服还得脱,可也不能在魏王宫裸奔吧? “噢…” 曹操脚步一顿,这才想起,他迅速的披上衣衫,不忘回头道:“文和,等这件事儿过后,孤得封你为‘侯’!” 曹操很喜欢贾诩… 因为贾诩通透,贾诩是那种顺应“道”的人…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力,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咸鱼! … … 漳河河边,司马懿策马奔驰,身后百骑马蹄声动地而来,每个人身背劲弩,手持弯刀…每一刀都是致命! 可他只能咬牙鞭马,他甚至无暇去想,谁?究竟是谁…能在这北境之地,刺杀他一个校事府的重臣! “哒哒哒…” 马蹄声愈发急促… 追逐司马懿的都是西凉骑士,他们身形彪悍,更是善于齐射,眼看着近了…一齐引弓射去,司马懿只听得箭矢鸣镝之声呼啸,奋力跃下马去,滚落一旁,试图躲过羽箭,他的马已经身中数箭,悲鸣一声双膝跪地。 眼看着追兵将至… 司马懿口中喃喃:“谁?你们究竟是谁?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追兵哪管这些,纷纷挥舞着佩刀,就欲割下司马懿的头颅!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得得得!” 随着一阵马蹄声与马儿的嘶鸣声,一人一马从官道中闯出,随着一阵白色粉末…封住了追兵的视野。 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的翻身下马,将负伤的司马懿扶至马上,再度驾马疾驰… “驾驾…” 她的马快,奈何驮着两人,速度自然就落下了许多。 可她仿佛早就料到这个… “仲达?你信我么?” 绝境中,女人那微弱的喘息声传来。 “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信了!”司马懿一身低吟… 就在这时。 “得得得…” 随着战马的嘶鸣,两人一马竟直接朝侧面的漳河中跳了进去! 漳河河流湍急,顷刻间就将这两人一马冲走,追逐的骑兵驻足朝下游眺望,却望见许多礁石,这要冲下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慌不择路…死在这漳河里了。 西凉刺客中为首一人笑了笑。 “算他们命不好,没有死在咱们手里,落得个没有全尸!” 看到司马懿那跪地不起的马儿身上还有包裹,首领指了指。 “捡起来,带回去做个凭证!”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司马氏一门假死,弥天大局隐匿 一轮新月从一处厢房的窗棂间泄露光华。 曹操有些心神不宁,他行至此间时,正看到了眼前的一道倩影,滴答,滴滴答答,这道倩影的面颊上满是泪痕,紧随而至是泣泪下的轻吟,呢喃。 ——“魏王还记得那密室内的甘小妹么?” 似乎是情绪蕴藏了良久,只等这一刻的爆发,短短这么一句话,竟饱含着颤音、气泡音、怒音,像是刹那之间,她把对魏王的情绪尽数宣泄,狠狠的宣泄! 当然… 这一句话,也有更多思念的味道,与“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踏… 踏! 曹操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整个人猛地倒退一步,甚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如烟如梦,如梦似幻,时过境迁,岁月磨砺,可最终无法逝去的是曹操对伊人的思念与期盼。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曹操对夏侯渊的媳妇丁香一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念哪! “甘小妹…” 曹操轻轻的呢喃出声,不是甘梅,也不是甘小梅,而是甘小妹… 这是曹操特地给甘夫人取的名字,区别于刘备对她那“冷冰冰”的夫人之称,甘夫人很喜欢这个名字。 当然… 在对付女人这一项上,曹操比刘备更专业十倍! 往昔记忆,涌入脑海,颍河之畔的相识,丞相府内的相知、地窖中的相许,哪怕是有羽儿的帮助,曹操亦是费劲周折,才俘获了美人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不夸张的说,对甘夫人,曹操是下了真功夫的,这种感觉与那些俘虏来的女子截然不同。 “那时,你还是曹丞相,现在就都成魏王了。”甘梅的声音接踵而出,细腻轻柔,让曹操如沐春风。 醉了,痴了! 宛若在梦里一般。 曹操努力的张开眼眸,他甚至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处的痛感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欣然、狂喜、亢奋… 一连串的情绪涌上心头,终于…曹操肩部上前,当即将甘梅抱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响彻整个魏王宫殿。 踏… 踏… 随着曹操迈出的那龙骧虎步,甘梅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她还是强制镇定,问出一句:“魏王要去哪?”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曹操抱着甘梅,回道。 “魏王,天色尚…尚…”甘夫人眼眸望向窗外的天,此刻…晴空万里,亮的很哪。 “哈哈哈…”曹操还在笑。“在孤的心里,天已经黑了!哈哈哈…” 一边笑,曹操一边迈出了魏王宫,就这么抱着甘梅…在无数虎贲甲士的见证下往后宫而去。 一边走,一边大喊道:“传孤旨意,从今日起,三日不上朝,不议政!” “喏…”无数虎贲军拱手领命! 还是许褚想的深了一层,当即小声吩咐身旁的虎贲甲士。“注意保密,对外只说魏王身体不适,头风发作,罢朝三日!” 话音刚落…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整个魏王宫,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震耳欲聋! 头风? 他的头风这一刻仿佛全都好了! … … 洛阳城,贾府。 夜半无人,一处石亭中,“爹…”喊话的是贾诩的长子,如今大魏的驸马都尉贾穆。 石亭中端坐的自然便是他的父亲贾诩。 “咳咳…事儿扮成了么?” 贾诩一边轻咳,一边开口。 “事儿倒是办成了,只是…”贾穆疑问道:“爹擅作主张,将马腾埋伏刺杀司马懿的情报泄露给张春华,又将埋伏地点一并告知?故意放走司马懿?这是为何?” 贾穆一敲脑门,有些搞不懂了。“爹何必留下司马氏一子呢?万一魏王知道,那…势必会连累咱们家。” “呵呵…”贾诩浅笑一声,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他把眼眸缓缓的望向天空的朗月,口中轻吟。“司马仲达是有功之人,大业未成,魏王怎么可能真的杀白马侯身边的功臣呢?” “那…”贾穆张口道:“如今满城风雨,司马氏夜闯皇宫,司马防连同七子均被马腾率领的西凉甲士诛杀…这…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你还是太年轻啊!”贾诩缓缓起身,目视苍穹。“司马防那老东西,连同八个儿子,一个都死不了?” “那皇宫?”贾穆连忙追问。 “你只看到了皇宫中的一场大火?你只听到了其中的哀嚎,可,其中被烧死的,被射杀的究竟是谁呢?” 贾诩口中轻吟。 这下,贾穆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不可思议的望向父亲。 “父亲是说,皇宫中…司马家没…没?可…可许多御林军,许多西凉铁骑都亲眼所见哪!那马腾总不会放他司马氏一马!” “嘘!”骤然,贾诩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如果,我提前策反了马腾手下的那支西凉兵勇呢?” 啊… 贾穆一惊。 贾诩却是捋着胡须。“我在西凉混迹的时候,马腾、韩遂等人还是个‘弟弟’!西凉将军中,可不乏与我相交莫逆的!再加上,炼制坊中的人皮面具,既让司马防绝望的呼唤,却在关键的时刻借大火中的烟雾弥漫,借这些听命于‘我’的御林军、西凉军李代桃僵,瞒过马腾的眼睛,这并不算太难!” 这… 贾穆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了,信息量太…太大了! 呼… 此刻的贾诩长长的呼出一口长气。“魏王要的,从来不是司马防与八个儿子的命,而是河内司马氏这一个符号的覆灭。就算有司马氏一族的门生故里,反对之声扬起,魏王会在适当的时间,让改名换姓的司马防告诉他们,从此…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魏王要的是断了司马家与士人的一切联系!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讲到这儿,贾诩背着手,一边感慨一边摇头。“终究,魏王的理智战胜了他的多疑,也终究因为司马懿是陆子宇得意门生的关系,司马氏一族覆灭,却留下了满门性命,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魏王是一举断了两匹‘马’的羽翼,三马食槽?笑话!大魏只有圈养的马,没有散养的马!” 那… 贾穆接着追问。“那这行动,白马侯知道么?” 此言一出,贾诩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咧开,唯独一个声音传出。 ——“呵呵!” 呵呵?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好了,该怎么样怎么样,日子照样过,就当是司马家族人绝了一样!人之制道,在隐与匿,天下本无难事,全在人为布局而已。” … … 博望坡前,一片灰烬,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 究是刘备兵马中,大多是被焚烧,被熏死的,可青州兵依旧无情的割下了他们的首级,这是夏侯惇麾下将士们久违的战功。 “都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夏侯惇嚷嚷着,“咱们固然有功,可别忘了,首功是龙骁营飞球队的弟兄们!都给老子记住,以后咱们跟飞球队的弟兄们亲如一家!” 他的话音刚落… “报…”一名斥候禀报道:“将军,白马侯请您赴前方一叙!” 唔… 夏侯惇眉头一挑,当即冷喝一声:“前面领路!” 顺着博望坡一片焚毁的地带,夏侯惇行至博望坡出谷之处,却正看到他的好兄弟陆羽,此刻的陆羽负手而立,而他的面前,一处巨大的石阵正值摆开。 ——“鸿濛混沌兮,孕盘古,无极始出兮,太极来。初生两仪兮,列四象,衍生八卦兮,智慧开。” 陆羽口中轻吟… 夏侯惇走近时,陆羽还在吟着:“始祖伏羲,长坐方坛、听八风之气,观草长莺飞,审雷霆雨雪,察四季消长,度鹰翔鱼跃,悟八卦之魂,生八卦之理。” 这… 夏侯惇挠挠头。“贤弟,你这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是在说些什么?” 惊觉夏侯惇来了,陆羽转过身,一边指向身后的石阵,一边解释道:“这是诸葛亮布的八卦阵,我方才念的是《易经》,这八卦阵便是从这《易经》中演化而出。” 八卦阵? 易经? 夏侯惇一怔,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贤弟与子孝不都会‘八门金锁阵’么?子孝还曾向我提起这阵法,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子孝还说官渡一战,经你改良,这八门金锁阵中八门九壁多出一壁,故而拖住了袁军,争取到了大哥奇袭乌巢,致胜的时间。” 讲到这儿,夏侯惇抬眸望向这八卦阵。“贤弟既能摆出‘八门金锁阵’,那破此‘八卦阵’应当不再话下吧!” 呃… 夏侯惇这话脱口,陆羽微微一愣,要说能破吧,他还真破不了。 可偏偏气氛到这儿了! 要知道… 后世古籍文献记载中不乏对“八门金锁阵”的记录,更不乏一些周易爱好者对“八门金锁阵”的解读与推演,故而…陆羽比葫芦画瓢摆出来,成效斐然。 可…八卦阵,这是水镜先生传给诸葛亮的。 可参照的,除了后世大河南汤阴县“羑里城”,也就是曾经囚禁周文王之处摆着一个大型的八卦阵外,各古籍文献几乎完全没有对这阵法的记录。 而羑里城内的八卦阵也是后世垒出来的,约等于一个符合“周易之理”的大型迷宫,与诸葛亮这“八卦阵”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古时文人不乏对八卦阵的独到见解。 这么论起来,陆羽真未必能破了… 可若说破不了吧,好大哥夏侯惇这么一番“吹嘘”下,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 多少又有那么点儿尴尬! “咳咳…”轻咳一声,陆羽故弄玄虚:“推论解读兮,八八六十四。叠加成象,鉴析准确。” “贤弟能不能不要故弄玄虚,说点儿我能听懂的?”夏侯惇问道… 陆羽一摊手,“这阵很复杂,我真破不了!” “啊…”夏侯惇一惊。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羽弟破不了的阵法, “不过…”陆羽微微一笑。“我虽破不了,但…有人能破?” “谁?” “徐庶!徐元直!”陆羽低吟道:“他与诸葛亮均是师出水镜先生司马徽,且元直精通阵法,诸葛亮能摆出这八卦阵,徐庶便能破了这八卦阵。” “那…为兄即刻加急传信往洛阳城,洛阳城距此间不远,二十日足够徐元直赶来!”夏侯惇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五万大军南下,新野城近在眼前,哪能仅凭一个“八卦阵”就放弃! 过不了,绕过博望坡也得南下啊! “不用着急!” 与夏侯惇的急切截然不同,陆羽轻轻摆手显得很淡定。“诸葛亮布下此八卦阵,其实正合我意!” “什么?”夏侯惇连忙问。 陆羽则是嘴角咧开,微微笑道:“我们闯不过去,诸葛亮才会大意,他大意才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进入我的‘局’!” “局?” 夏侯惇已经有点懵了,他完全听不懂羽弟在讲些什么。 陆羽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夏侯大哥,你不会以为,火烧博望坡是整个计划的结束吧?” 啊…啊… 夏侯惇一双眼睛充满了疑窦,他有点懵逼…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是结束,难不成,这只是“局”的开始而已? 不等夏侯惇张口,陆羽的话接踵传来。 “夏侯大哥,你看好吧,好戏就要上演了。” … … 新野城内阴云密布。 书房中,刘备与诸葛亮正在细谈… 说起来,刘备很快就从两位夫人“变成蝴蝶飞走了”的悲痛中走出,毕竟,在他眼里“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衣服没了可以再换,可手足断了就接不上了? 如今,至少衣服没了,手足还在! 只是… 每每想到此事,多少刘备会有些许不甘,会有些许迷茫与无奈。 当然,现在的他顾不上去想那过去的事儿,诸葛亮正在将所谓的好消息娓娓道出。 “主公,襄阳城那边蔡夫人已经回复了子龙,她们妥协了。” 诸葛亮朗声道,言语间带着许多迫切。“蔡夫人替刘景升发出密函,请长公子刘琦从江夏归来,而我们亦可正大光明的入主襄阳城!” 此言一出,刘备大喜过望。 “当真?” “当真!” “听闻孔明的八卦阵阻拦住了曹军南下的步伐,究是奇谋如陆子宇也无法破解,孔明这八卦阵,为我们南下襄阳争取了不少时间!” 呼… 诸葛亮轻呼口气,继续道:“主公,当务之急…得想办法将新野城的百姓迁往襄阳,这些人口不能让给曹操!何况…论及陆战,我们不是曹军的对手,可隔着一条荆河,若论及水战,有江夏水军相助,阻拦曹军南下尚有可能!” “不过,如何说服百姓放弃新野的家产,追随主公迁往襄阳…这是个难题!” “军师可有妙计?”刘备连忙问。 当务之急,他太迫切需要襄阳城,需要荆襄九郡…需要以水军之利阻拦曹军的南下… 不夸张的说,这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计略倒是有,却称不上是妙计。”诸葛亮轻吟道。 “军师但说无妨…” “徐庶徐元直是我同门。”诸葛亮道:“陆羽要破我八卦阵,他势必会将徐元直招来,而曹操亦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势必大军南下…” “而八卦阵被破后,曹军进军心切必定会直取新野城,而我这儿有一条并不‘仁义’的计划!可焚曹军十万兵甲!” 计划? 并不仁义! 焚曹军十万兵甲? 刘备眼珠子连连眨动,他凝眉道:“军师就莫要卖关子了,当此危急存亡之时,生死存续之际,若不留存有用之身,如何‘汉贼不两立’?如何‘王业不偏安’,这计略仁义也罢,不仁义也罢,军师说吧,纵有骂名,就让我刘备背上即可!” “呵呵,我刘备本就被陆子宇的报纸妖魔化了,难不成,还差这一道关?” 刘备的语调无比铿锵。 这… 诸葛亮迟疑了一下。“我打算分发给新野城百姓每人一些钱币,然后征用了他们的房屋、住宅,于其中埋上引火之物、布满鱼油,然后派遣一支弓弩队埋伏于城外,待得曹军涌入新野城,火矢齐放,万箭齐发…一夕间,将整个新野城焚成一片火海…” “如此这般,可最大程度的削弱曹军的主力部队,降其锐气、士气,给予其当头一棒,但代价便是…” 这… 刘备眼眸骤然凝起,他这才意识到…为何诸葛亮会说此计并不人道。 说到底,这是拿新野城无数百姓的房子,换取对曹军的大捷… 这点,刘备自问,若是这一计用在他的身上,他绝对想不到,曹操、夏侯惇也想不到,至于…陆子宇,他…能想到么? 他会能想到,一贯标榜仁义的刘备会施此“不仁”的计略么? 究是他擅长揣摩人的心理,攻敌攻心,可多半…也算不到吧? “军师大才!” 刘备当即拱手… 诸葛亮却是挥动羽扇,似乎羽扇间传出的微风能让他的心情安静几许,“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不曾想,终有一日…为了胜利,我诸葛亮能心狠如恶魔!” “军师不必自责!”刘备劝慰道:“一切都是为了光复汉室,一些牺牲是值得的!只是…” 刘备继续问:“曹操的先锋军入新野城被焚灭后,势必怒火中烧,而我军多为步兵,南下的速度并不快,若是曹操派遣骑兵追逐于我等?那当如何?” 如此… 诸葛亮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是他真正自责的原因。 “主公征用百姓房子时,发给百姓钱粮不能多,不能足够他们去其余城郡置办新的房产,主公再告诉他们,到襄阳城后会补给他们居住之所,只要这样,他们无钱无房无地,只能继续追随主公,主公亦可携民渡江!” “如此几十万百姓向南迁徒,曹军的骑兵根本无法快速奔驰,再加上陆子宇一向规劝曹操,施的是仁义之师,曹操必不能允许骑兵践踏百姓而过,如此这般,主公虽是步兵,却足够抵达襄阳城,到那里…执掌水军,一切就都顺利了!” 呼… 听过诸葛亮这最后的一番话,刘备感慨万千。 他再度拱手。 “军师神算,便是连那陆子宇也算入其中,高明…高明!” “主公缪赞了!”诸葛亮挥挥羽扇。“若是我诸葛亮真的高明,那就不会有陆子宇‘火烧博望坡’一事,主公千万不可大意,陆子宇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许多!” 此言一出,刘备的语调变得严肃,变得一丝不苟。 “军师也不必气馁,胜负乃兵家常事,军师与陆子宇的对垒才刚刚开始!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 … (提前发了,再不发就被你们喷死了!) (这本书又不是第一次翻转,别慌…淡定!)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河面上,骤然有手伸出,是一双女人的手,区别于寻常女子的芊芊细手,这一双手中满是茧子。 而它紧紧的抓住一个绳索,绳索是固定在岸边的马桩上,她努力的拉扯,让自己的身子靠近岸边。 偏偏,她还拉着一个男人,一个并不轻的男人。 女人脸上满是汗珠。 “仲达,你…你可真够沉的。” 这男人自然是司马懿,而女人除了张春华之外?还能有谁? 足足半个时辰,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的张春华才将司马懿从河水中拽了出来,她回顾了一下岸上,追兵已去,又摸了摸司马懿的鼻息,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她咬紧牙关,忍着寒冷将司马懿拖拽上岸,四处早已备好了柴火、打火石,还有干净的衣服,以及两匹马儿,俨然…早有人事先在这里布置。 “咳咳…” 连续的咳出几声,张春华紧咬牙关,忍着寒冷,强自生起火来。 她自己换过了衣服,又给司马懿换了。 看着司马懿的面颊,张春华想到的是… 几日前,洛阳城时,她本在采买,却有一个黑衣人抛给了她一封信,连带着还有一句话。 ——“若非司马仲达,河内司马一族就完了。” 张春华再转过头时,已经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寻觅到这个人,唯独那信笺上还有余温。 她急忙打开。 可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之下,发现…这是一个埋伏的地点,以及逃跑的路线。 而这埋伏地点,张春华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夫君司马懿从邺城返回时的地方啊。 尚未回到府邸,她便听说,司马防带七个儿子夜闯皇宫,已经伏诛… 当即,张春华再不敢迟疑,即刻北上,如果大难已经不可避免,她一定要救下…救下夫君。 呼… 想到此处,张春华长长的吁出口气,心头一阵悸动。 “还好,还好…赶上了…” 此刻,“唔…”司马懿猛地狂吐出几口河水,可整个人依旧尚未苏醒,他口中不住的喃喃,宛若梦中呓语。 “你…你们可知,我…我师傅是谁?” “我…我师傅乃是…白马侯陆…陆子宇!” 听到这么两句,张春华牙齿咬住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甚至,整件事发展到如今,她的脑袋都是“嗡嗡”的,唯独祈祷夫君早些醒来,凭夫君的才智一定能…能窥探出此间的深意! 还有那一句——若非司马仲达,河内司马氏一族就完了。 到底… 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昏迷的司马懿,张春华心头的疑窦更甚。 … … 一个护卫驾着车,带贾诩来到了颍水渡头,一汪月色荡在波心。 贾诩下车,环顾四周,一艘乌篷小船静静泊在岸边,贾诩走到踏板上,吩咐身后的护卫,“尔等守在这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护卫应诺。 贾诩便踏上踏板,进入船舱,船舱中坐着的是一名有伤在身的中年人。 他的眼眸迷离,双手摩挲着,似有心事。 “来了?” 这男人当先开口。 “来了。” 两人的对话很平淡,就宛若这一汪月色下的湖水一般。 “我就寻思着,能在马腾的眼皮子底下,安排西凉甲士将我等救走,如此这般‘以假乱真’,如此手笔,当世之中能布下者,除了你贾诩贾文和,还能有谁?” 有伤男子侃侃说道。 “不愧是做过司隶校尉、京兆尹的司马建公,识人毒辣,这眼睛果然灵的很。” 贾诩称赞道。 在贾诩面前坐立者的正是司马防,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可又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是因为三马食槽?” 司马防再问。 “司马建公知道三马食槽?”贾诩一捋胡须。“这也难怪,河内司马氏乃是当世顶级的豪门,这点情报还是瞒不过的!” “果然!”司马防点了点头。“魏王还是把这‘三马’与河内司马联系在了一起!可是…” 司马防想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贾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计。 “建公是想问,为何最后,又留你们司马氏一命?” 不等司马防回答,贾诩再度张口。“大魏与大汉不同,大汉是光武皇帝与云台二十八将联合打下来的!从那时起,就不可避免的进入了氏族时代,功臣倚功迅速的扩大势力,继而垄断一些资源,反噬皇权…甚至能决定汉天子的生死存亡!” “自打光武中兴之后,汉朝的天子没有活过三十六岁的,区区几岁被毒饼喂死者,更是不胜累举。” 讲到这儿,贾诩顿了一下,司马防急问。 “这些与覆灭河内司马氏有关么?” “睁开眼睛看看吧。”贾诩轻声道:“魏王重用的都是哪类人?要么是颍川氏族,要么是谯沛功勋,如果不是这两者,那势必是寒门子弟!唯才是举…” “颍川氏族中荀氏最为通透,荀令君、荀公达已是放手朝堂,不介入汉、魏之争,这算是明哲保身!” “其余氏族呢?颍川四大族中‘韩’、‘陈’、‘钟’家,他们的官衔越做越大,可权利却一再的被削减?难不成,你是觉得魏王不知晓,你们河内司马氏…与颍川氏族之间的关系么?” 这… 司马防一下子沉默了。 之所以说是“荀”、“陈”、“钟”、“韩”是颍川四大家族,是因为这四大家族都在颍川郡内做过县长。 而司马家可不得了,司马防的父亲司马儁是做过颍川太守的。 诚如此前提到过的,在司马防父辈一代,司马家与“荀”、“陈”、“钟”、“韩”四大家族,早已是深度捆绑关系。 ——荀彧、钟繇! 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是这个捆绑联盟的首脑,可若是荀彧、钟繇不在了,接下来的首脑人物会是谁呢? 按照如今的功勋… 多半得是白马侯的左膀右臂,河内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 好不容易让荀家明哲保身,曹操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危及他统治的政治同盟中,涌现出一位新主。 故而… ——三马食槽! 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梦,可曹操这辈子做的梦多了,缘何这个梦?人尽皆知! 缘何这个梦,让他心有余悸! 这本就是曹操要切断司马家与各氏族联系的手段罢了。 这本就是司马氏一族覆灭的根源罢了! “贾老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马防追问道。 “一定要知道真相么?”贾诩反问。 “没错!”司马防语气笃定。“知道何人欲害我司马氏,我等无能为力,可有恩于司马氏者,我必定肝脑涂地也要报其大恩!” 霍… 贾诩都没想到司马防这么执着。 “也罢…” 贾诩摆摆手。“这个计划,魏王并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在老夫之前,魏王曾特地传唤陆子宇,聊了整整一夜!” “是陆子宇?” 司马防惊问道… “嘘!”贾诩比出食指,意思很明白,这可不宜声张。 紧接着,贾诩从怀中取出几叠纸张摆在船舱中的桌案上。“写几封信吧…告诉那些你在意的,和在意你的人,告诉他们你司马防和一干儿子都没事儿…也告诉他们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河内司马,‘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此言一出… 司马防浑身一颤。 懂了,这一刻,他完全懂了… 一定是陆子宇,他劝说魏王,告诉魏王! ——司马防与司马八达从来不是威胁,真正威胁大汉的是司马氏这个符号。 司马防与八个儿子可以活着… 可是河内司马氏这个符号必须陨落,这一封信…就是告诉友人,司马氏一族已经没了,彻底的没了,一切的脉络、一切的关系已经走向终结。 大魏奉行的“唯才是举、重用寒门”永远不变。 “哈哈…” 司马防接过笔。“那我要写的信,可委实不少…” “慢慢来。”贾诩轻吟道。“建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还有,这一处山庄是白马侯的封地,他特地提到,不会幽禁你们,也不会派人看管你们,司马公是聪明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比老夫通透!” “呵…” 司马防无奈的摇头浅笑,旋即感慨道:“真不知道是该谢白马侯,还是称赞白马侯高明呢…” “你还是谢谢你那儿子司马仲达吧!”贾诩补上一句。“若没有他,陆子宇也不会为你们争取网开一面…” “或许,河内司马氏就真的亡了,只不过…不会是现在,会在魏王一统之后,第一个将矛头对准你们!” 嘶… 此言一出,司马防一阵心有余悸。 贾诩则拨开船帘,望着黑暗之中,火把之下的山峦、湖泊。 “你看这儿多好,依山傍水,能老死于这花酒间,不为世俗之事烦恼,老头子我委实羡慕啊!啊…哈哈…赶明儿,我也得求魏王在这一方田园许我告老,享尽人伦!做你司马建公的邻居,妙哉,何其妙哉?” 贾诩这么一说,司马防眼眸眨动。 别说… 贾诩这话还真让他动心了。 “唉,终究是司马八‘达’还少一‘达’…” “司马仲‘达’是么?建公兄莫要替他烦恼了…”贾诩再度扬手。“司马仲达好着呢,陆子宇都帮他起好了新的代号,就要交给他全新的任务,他将会成为间军司的一员,代号冢虎!陆子宇可是特地提到,他这‘代号’能比肩卧龙!” “呵呵…卧龙?”司马防爽然笑道:“就是那个被陆子宇飞球军烽火连天,火烧博望坡的卧龙是么?听说他是水,刘备得到他,那是如余得水!”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贾诩大笑…“水总会被火给烤干的!” 顿时… 这艘乌篷船内,响起了又一轮爽然的大笑声。 … … 荆州,襄阳城。 耀日的阳光照射在了这龙楼凤阙衙署的房脊之上,正堂周遭,护卫甲士林立,防护森严。 而最核心的位置,远远可以听到,蔡夫人与蔡瑁轻微的攀谈声。 “奇怪了…” 蔡瑁凝着眉。“这陆子宇明明都火烧博望坡,正该一鼓作气,一举南下夺下新野城!怎么反倒是一连五日按兵不动,他在等什么?” “八卦阵呗?”蔡夫人随意回了一句。 “诸葛孔明的那八卦阵?要说凭着他陆子宇破不了?”蔡瑁满脸疑窦,接着道…“谁信哪?” “咯咯…” 蔡瑁的话音刚落,蔡夫人“咯咯”的笑出声来,宛若一个回春的少女,“你若是能读懂陆子宇的心思,那就奇怪了。” “怎么?”蔡瑁连忙问。 蔡夫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了蔡瑁。“魏王亲笔所写,看看吧!” 蔡瑁急忙展开… 一双眼睛死盯着信笺上的文字,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蔡瑁整个人心头“咯噔”一响。 他连忙张口… “三十万…三十万大军?正在暗中向南阳集结…魏王这是…” 蔡瑁的一双瞳孔睁的硕大。 蔡夫人轻轻抿了口茶。“韩信不是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陆子宇与魏王此举不也效仿了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又能想到,这哪里是五万大军南下,这是三十五万大军!” 讲到这儿。 蔡夫人缓缓起身,走向大门处,抬起眼望向苍穹。 “魏王大志,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刘备,也不是荆州,而是荡平江东,一统天下…” 蔡夫人转过身,眼眸中带着几许钦佩与迷情:“这样一个男人,哪怕不那么英俊,可谁能抵得住他身上那呼之欲出的英雄气呢?” 呃… 蔡瑁感觉自己很多余,宛若吃了一口大大的狗粮一般。 “姐,最近你可经常赞美魏王!” “这又如何?”蔡夫人莞尔一笑。“过不了几日,你姐就是魏王妃呢!这荆襄九郡,权且当是我的嫁妆好了!” 呃… 蔡瑁感觉他姐已经沉沦进去了。 蔡瑁没有见过曹操,根本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凭什么就能让…让一个女人沉醉到这般地步。 人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可对付女人上,特别是对付让蔡瑁都畏惧三分的姐姐上,魏王比“魔”还要高出一尺,比“道”还要多出一丈! 等等… 蔡瑁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姐…那刘备最近行为古怪,他征辟了所有新野百姓的住宅,似乎是打算…携民渡江,这…咱们…” “莫慌!”蔡夫人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她手指呈兰花状,微微捋过那三千青丝,旋即才张口。“陆子宇善攻心,刘备这‘携民渡江’依旧在他的意料之中,刘备不是要来襄阳么?德珪,你可得替姐姐送他一份厚礼呢!” “这份礼越‘厚’,姐姐在魏王面前才越有牌面不是!咯咯…” 说着话,蔡夫人再度笑出声来,宛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久违的无双,又能与你并肩而战 博望坡入口处的曹军营盘,陆羽一身劲装,和同样一身劲装的诸葛均正要出门去检视飞球营,典韦进来,“公子,有校事府之人来禀报。” “可是急事?”陆羽问道。 “是!”典韦没有说太多,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不光是急事儿,还是大事儿。 “孔仁(诸葛均的字),你先去飞球营。” “是!” 诸葛均听命快步走开,陆羽则招呼典韦。“唤来人去中军大帐。”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去领人。 不多时,有校事步入其中,本要行礼,陆羽当即一扬手。 “无需礼节,直接奏事。” 校事不假思索,当即道:“禀报陆御史,五日前,司马防带其七子夜闯皇宫,被卫尉马腾带西凉甲士一把火烧死!司马懿从邺城赶回洛阳的路上,亦遭遇埋伏,与其妻子张春华一道坠入河流之中,生死未卜,据查,依然是卫尉马腾派出的西凉军扮成的刺客。” 这个… 听到这儿,陆羽仅仅只是顿了一下。 出乎校事的预料,陆羽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甚至,他的眼神好似湖水一般平静,波澜不惊。 这…很诡异! “火烧司马防?皇宫中的火够大么?”陆羽平淡的问出这么一句。 啊… 校事微微一怔,旋即开口。“火势很大,听说将整个青龙门都点着了,足足半夜才熄灭!” “火大,烟就大,挺好!” 陆羽下意识的低吟。 他将手搭在下巴上,略微思虑了一下,继续道:“那司马仲达坠落的河中?河流可湍急?可有暗礁?” “有!”校事如实禀报。“多半司马仲达及其夫人是活不成了…” 噢… 陆羽再度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 不愧是你啊——贾老毒! 普天之下,这种连校事府的眼睛都能瞒过的手段,也唯独你贾老毒能谋算出来,好一出瞒天过海,厉害了… “好了,你下去吧!” 陆羽当即摆摆手… 校事却是一惊。“陆御史不再多问几句?” 在校事看来,这次遇难的可是河内司马氏,更是陆羽的亲传弟子司马懿… 而与这两个名字不同,司马氏一族莫说是在河内,就是放眼整个大汉,那也是不容小觑的家族。 司马氏的先祖名唤司马卬,本是赵国将军,巨鹿之战后随项羽入关。 灭秦后,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并分封十八路诸侯,其中分魏国地为西魏、殷两国,司马卬便被封为殷王。 之后楚汉相争,刘邦进兵楚地,司马卬被虏,投降汉王刘邦,其地成为河内郡,同年四月,彭城之战后被楚军所杀,其后裔便永居河内,传承了何止几百年! 不夸张的说,从巨鹿之战灭秦,到楚汉相争,到之后的大汉天下,司马家族在河内深耕多年,其门下弟子、故吏更是早就不拘泥于河内,遍布天下。 放眼整个大汉,河内司马氏也仅仅逊色于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样的庞然大物。 便是颍川荀氏与其相比,也要矮了一头。 而司马防夜闯皇宫,司马懿被伏坠河,这都是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大事儿,可到陆羽这儿,这般平静,完全没有激荡起丝毫的波澜。 当然… 他哪里知道,陆羽可不平静,他心里盘算着呢… 皇宫的火大,烟才能大,烟大,才足以以假乱真; 河流足够湍急,才能让人觉得司马家彻底完蛋了,也才能彻底的消除这个符号。 说到底,曹操固然梦到三马食槽,心有余悸… 可陆羽对司马家也有顾虑… 而消除顾虑的最好方法,就是切断其与士人一切的联系,让它不再成为威胁。 当然,陆羽当初与曹操细聊时,也只是提及过这个计划。 不出所料的话,很快,等那些与河内司马氏交好的氏族、愤怒的文臣发作之时,贾诩就会用一封封司马防的亲笔书信堵住悠悠众口。 大家心照不宣,相忘于江湖,那个以河内司马氏为首的小团体彻底分化了。 至于,司马懿… 陆羽琢磨着,多半,他“逃”过一劫后,会来找自己吧,只是不晓得,知道真相以后的他,会是何反应?是何感想? 至少,司马氏一族虽然没了,可他的所有亲人尤在! 刚刚想到这儿… “子宇,子宇…”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夏侯惇的嚷嚷声。 步入大帐,夏侯惇当即坐在胡凳上,宛若这是自己的军帐一般…很肆意,很随意。 “大哥这么急冲冲的赶来,所谓何事?”陆羽主动问道。 夏侯惇那大嗓门再度传出,“哥哥我这几日闲来无事,就派了一支擅攀岩的队伍,翻过了山峦,绕过了那八卦阵。” 一边说,夏侯惇语气上扬,俨然颇为嘚瑟… “大哥多半是发现了什么吧?” “哈哈!”夏侯惇把脑袋探向陆羽这边。“贤弟,你猜怎么着?刘备跑了…他弃城跑了,整个新野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贤弟…你还是要等着徐元直来破那八卦阵么?这要再等下去,刘备都跑到荆州去了。” 这话脱口。 “哈哈哈…” 一道爽然的大笑声从账外传来,听到这笑声,夏侯惇一愣,这般有特点的声音除了大哥曹操还能有谁? 这… 夏侯惇急忙转身,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曹操,而曹操的身侧除了许褚外还有一人,却不是徐庶徐元直,还能有谁? “元让,许久不见!博望坡一战,赢得漂亮啊!” 曹操说着话,大步行至夏侯惇的身侧,伸起胳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大…大哥?你…你咋来了?” 夏侯惇一脸惊愕! 曹操却不言语,只是大笑。 倒是一旁的徐庶张口道:“夏侯将军,该不会真以为白马侯破不了那八卦阵吧?” 呃… 夏侯惇回望陆羽。 陆羽也是略微惊讶,当然,他还是比较淡定的。 早在几日前,他就听说,甘夫人悄悄的送回去后,曹操对外放出风声“三日不上朝”,可当夜温存过后,曹操就急冲冲的赶来宛城。 洛阳距离宛城不远,两日一夜足够到来… 连带着,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三十万大军。 曹操是打算一劳永逸的解决南方的问题。 “元直,我最多也就是布出个八门金锁阵,这八卦阵,还真破不了…不过…”陆羽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夏侯惇好奇极了,才继续道:“不过,我也没打算破他的八卦阵,刘备嘛…这么擅长藏心术的一个人,不可能让他看穿计划了。” 讲到最后,陆羽眨巴了下眼睛。 夏侯惇却好似听出味儿来了。“那…现如今新野城是一座空城,就等徐元直破了那八卦阵,我等三十万大军南下,所过之处,自然望风披靡!一鼓作气夺下荆州!” 夏侯惇这话说得颇为豪迈。 乃至于让曹操都愣了一下,曹操道:“元让还不知道吧?荆州已经是咱们的了!” 啊…啊… 夏侯惇还是不懂,满脑门的问号,俨然,他还没有把荆州与某位女人联系在一起。 可曹操、徐庶、陆羽彼此互视,意味深长的眼神下,爽然的笑声再度此起彼伏。 大帐内笑声不断,却就在这时。 “公子…”典韦步入此间禀报道:“刘皇叔有事求见…” 此言一出。 陆羽的笑声当即停止。 “快,快传刘皇叔!” 在他看来,夏侯惇那所谓的情报能力,陆羽完全不信,刘晔就不同了,他是从热气球俯瞰的方式打探情报,如此…足可一览无余。 两者情报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望向帐门处。 刘晔风尘仆仆的赶来。 “飞球营已经有热气球归来,诚如白马侯所料,新野城是一座空城不假,可周遭布满了埋伏,无数弓弩手引而不发,不知道这诸葛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言一出… 夏侯惇一愣,同样是打探,可…他的探子却没有打探到周围的埋伏。 不过,这也难怪,一个是常规的探法,一个是空中的探法,什么埋伏能躲过热气球的俯瞰呢? “咳咳…” 夏侯惇连续的咳出几声,有些尴尬,他甚至还有些后怕。 倘若真的南下攻入新野城,这四面的埋伏一出,鬼知道…那刘备、诸葛亮在算计着什么。 “贤弟,既敌军有埋伏,那我等当从长计议,不可大意!” 夏侯惇补上一句。 陆羽却是摆摆手,他面朝曹操。 “魏王,该收网了!” 曹操沉吟了片刻,旋即颔首,“子宇是打算,在这里擒住那刘备么?” “不!”陆羽迅速的摆手,“刘备可是魏王手中重要的棋子,是魏王的‘打工人’哪,再说了,他最擅长的就是逃跑,跑起来妻子和兄弟都能当盾牌,想抓住他可并不容易,倒不如,趁此机会尽收荆州九郡之人心!” 呼… 曹操微微的呼出口气,羽儿是打算,收人心嘛? 所谓攻城易,攻心难! 这荆州九郡已是囊中之物,可其中的人心当如何收呢? 一时间,曹操心头满是疑窦。 … … 碧波荡漾的大海之上,邪马台国西岸的一处岛屿。 “船,有船!” “一艘、两艘…三艘、四艘…七、八…十几艘!” 岛屿上的渔民纷纷朝海天一线的地方眺望。 十几艘船,这在邪马台国渔民眼里足够算得上是大阵仗了,要知道,邪马台国可以远洋的船舶制造图一向是传给女王一人。 也就是说,唯独女王一人可以制造出这么多的船舶…这么豪阔的舰队。 可…自打女王与狗奴国战争失败后,女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邪马台国,连带着这些能远洋的船舰也消失于海港。 “难道是…” “女王回来了?是女王回来了!” 一干渔民大声的喊叫了起来,他们也顾不上打鱼了,慌忙去奔走相告… 由此可见,邪马台国的女王卑弥呼在本国有多大的影响力。 船舰上。 卑弥呼就站在甲板,她眺望着这个本属于自己的国度,如今,却因为狗奴国的缘故,她失去了对这里的统治。 不过…还好,她…他又回来了,带来了一支被称之为“龙骁营”的水军。 想到此处,莫名的…卑弥呼心头,就生出了无限神伤。 “竟不是海战,无趣,无趣…” 甘宁看着一柄大叉子,无聊的摇着头… 他是奉陆羽之命,带龙骁营水军去邪马台国这边实战锻炼下,哪曾想…行于此间,眼看着就要上岸了,完全没有遇到丝毫抵抗。 如此这般,那这段时间的水战训练,练了个寂寞呀,完全没有发挥! 卑弥呼看出了甘宁的郁闷,解释道。“我们邪马台国四面环海,可以登岸的地方太多,故而根本无法设防,再加上这里是以各个小国为联盟,狗奴国战胜了我,却未必能让三十多个小国尽数臣服!” “而这些小国中,有些或许只有两、三艘战船,有的甚至没有战船,更别说是在海岸线这边布防了。不过,一旦登岸,狗奴国会很快得到风声,到时候带人来进攻,几位将军还是做好准备。” “来了正好。”一旁的吕布低吟一声…“我还正怕找不到他们呢!” 不怪吕布这么想… 哪怕近来训练了许久海战,吕布勉强能在甲板上使用短刀与敌人战斗,可与陆战想比,他的优势,也就是长柄武器依旧发挥不出来。 久违的陆战就在眼前,也不怪吕布亢奋不已。 “爹…”吕玲绮提醒道。“爹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白马侯可是反复致信…” 这话脱口… 卑弥呼当先道:“吕姑娘放心,若是诸位能帮我夺回政权,整个邪马台国,几十艘战船悉数赠予大魏,我身为邪马台国女王决不食言。” 呵… 听到这儿,吕玲绮心头就“呵呵”了。 她嘀咕着,这位邪马台国的女王委实是真的小觑陆子宇了,既来此邪马台国,那…船,陆子宇要,邪马台国,陆子宇也要!他可不喜欢做选择题! 吕玲绮还想张口说点什么。 却听得船头有人大喊道:“岸上有敌军正在迅速的聚拢!数百…不…足足数千人!且…队伍不断的扩大!” 的确… 此刻的岸边,一干倭人手持武士刀严阵以待… 面对莫名来犯的敌人,这些倭人没有胆怯,反而一个个激动了起来。 “他们便是狗奴国的人…”卑弥呼连忙提醒道:“想不到,狗奴国竟会在港口防范!” 卑弥呼的声音有些露怯。 只是… “呵呵…”吕布一声冷哼,他的眼眸渐渐的眯起,口中冷冷的吟道。“他们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儿,就是放我们上岸!” 抛下短刀,吕布接过近卫递来的方天画戟。 吕布凝望着方天画戟,陆战…久违的陆战,久违的嗜血,终于又能与你并肩而战了! 呵呵,这一战,就告诉这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国人,什么是真正的“无双”!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这贯穿乱世的雷霆,将击碎一切! 船舶靠岸,龙骁营“嗷嗷”的开始集结。 甘宁有些无法理解,为何这群龙骁营的甲士,在甲板上怂的跟个孙子一样,一旦到陆地上,都龙精虎猛! 上了岸?绵羊变狮子了不成? 还是传说中的——水上唯唯诺诺,陆上重拳出击? 甘宁初来乍到,他自然无法理解,陆战对于龙骁营,对于吕布意味着什么? 就是再训练! 就是精如龙骁营,水战也不是几个月就能炼成的。 可陆战,龙骁营练了几年,而吕布则是练了几十年! 乌压压的千余龙骁营甲士,有的来自陷阵营,有的来自先登营,有的来自并州义兵,还有的来自并州狼骑,这支组合而成的龙骁营水军,今日出水踏岸,一个个眼睛都变成绿色的了,都在放光! ——“咚咚咚!” 鸣锣敲响,几艘船舰上的龙骁营甲士迅速的集结,吕布的眼眸却是微微凝起,都是甲板上养成的坏习惯。 敲什么锣? 好不容易能打场陆战,好不容易这些倭人集结到一起,敲一下得了,敲个没完没了,把他们吓跑了怎么办? 吓跑了?谁负责? 反观岸上集结的倭人,一个个衣衫褴褛,个个晒的黝黑,个子却极低,这很符合倭人从古至今的形象。 他们是邪马台国的新贵狗奴国下的兵团,好不容易驱逐了女王,如今…竟有人敢染指他们的岛屿。 哼…那就战到底! 无数柄倭刀亮出…像是在对来犯之敌示威。 为首两个倭人,一名唤“月读”,一名唤“天照”,他们是狗奴国最骁勇的武人,深谙武士道精神,两人在与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的大战中,均立下过赫赫战功。 月读比较沉默,天照则比较暴躁,他们的头型类似,均是正中剃的光溜溜的,两侧的头发则挽在光溜溜的头顶上,形成一个发髻,一副“月代头”的发型! 腰间各自配着一把武士短刀,双手握着的则是一把武士长刀。 邪马台国的倭人分许多种,狗奴国的倭人最是残暴,以好勇斗狠著称,杀人如麻。 此次,“月读”与“天照”各自带来了手下所有亡命之徒,就是要比拼一番…说白了,是来抢功的。 狗奴国的国王年岁已大,继承人便是从“月读”、“天照”中选出。 这一战,一定程度可以决定两人的继位顺序。 更何况… 那登岸的敌人铜锣阵阵,尤其刺耳,就显示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让“天照”更加的暴躁,也让“月读”露出狰狞的目光。 “共有一千余人。” 有倭人用当地的语言报送给头领这么一条情报。 对于这些登岸的敌人,“月读”与“天照”从来是鄙夷的,狗奴国的凶狠不是任何登陆者可以亵渎? 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 “一千余人头!”天照当先开口,连带着伸了伸舌头,舔舐了下手中的刀,继而发出猖獗的狂笑。 “月读”也不甘示弱,他双手握紧武士刀,眼中杀气腾腾,“今日,三百头!” 这话脱口,俨然“天照”有些不服,他咆哮道:“我,今日,五百头!” 话音落下,无数倭人望向此二人,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这些年狗奴国将邪马台国据为己有,打服一个个部落,传言中“月读”手中的武士刀劈下的人头足足有七百,他今日喊出三百头,是打算凑够千人斩。 至于“天照”,那传言中就更刚猛了,据说他已经斩够了一千五百头,今日喊出五百头,是为了达成两千头的成就。 当然… 从一干倭人对他们的态度来看,没有人觉得他们在开玩笑。 毕竟…他们俩是狗奴国最能打的武者,是未来狗奴国王的继位人选… 当然,很多手下的人头也算在他们头上,这点…哪都一样,懂的都懂! … 狗奴国的亡命之徒已经集结完毕,吕布与龙骁营倒是没有慌着进攻,终于…吕布实在忍不住那“咚咚”的铜锣响。 “啪”的一下,将铜锣打飞,他不爽的开口道:“敲什么?好不容易对方集结完了,再敲全跑了。” 此时,倭人已经举着武士刀朝龙骁营水军杀了过来。 看样子有点狂暴… “别慌!” 甘宁指挥水军,可他明白,这一上了岸,指挥权就要再度交到这位吕影将军的手里,他有些慵懒的倚靠在一棵树上,想看看这位吕影将军打算怎么打? 此时的吕布已经站到一处石阶上,他的方天画戟尤自在身后,整个人显得不慌不忙。 “等这群倭人距离咱们一百步再打,省的他们跑了!” 龙骁营将士们一个个心痒难耐,很想“嗷嗷”叫出声来,可必须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要淡定,不要激动,千万不能让对方跑了呀! 冲杀而来的倭人露出了鄙夷的笑,两军冲锋比的是“势”,对方一动不动,简直怂出了天际。 他们已经下意识的把来犯之敌当成“软柿子”了!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双方都屏住了呼吸,对于双方而言,他们都很激动。 特别是龙骁营,在海上,在甲板上还是太束手束脚了,陆地上…他们才是王者! 终于… 一百步! 倭人武士们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天照”与“月读”更是握紧了刀,舔着嘴唇,面目狰狞的呼喊着。“巴嘎嘎嘎…” 似乎是“八嘎”的意思…整个倭人队伍威势十足,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而吕布嘴角咧开,他在笑,他方天画戟扬起,掐准时机,只大喊了两个字—— “格杀!” 说罢,没有人能看清楚吕布是如何闪身的,他已经一人当先杀入了敌阵。 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几乎,就在吕布刚刚杀入敌阵,龙骁营所有将士发起了冲锋… 虽然,他们没有骑着马,但,随身的精钢战戟与精钢铠甲还在,有这个在,对方的武士刀…就是个笑话! … … 博望坡出口处的八卦阵轰然倒塌。 曹军几十万大军南下,夏侯惇更是一马当先,飞球兵也尽数出动,这次夏侯惇学乖了,飞球兵亮出讯号,他才会发动进攻。 可… 从空中去看,整个新野城安静的出奇,就像是一座鬼城一般。 “果然!” 赶至新野城前的夏侯惇眼眸凝起,“果然哪,如今正直午饭时间,为何整个新野城一处炊烟都没有,古怪,古怪。” 夏侯惇想到的是前段时间,飞球兵报回的情报,新野城内早已空了,各个房屋中布满了易燃物、火油、柴火! 就等他夏侯惇进入其中,火矢齐放,顷刻间将他烧成灰烬,可现在… 夏侯惇抬起了头,飞球兵并没有指示附近有敌人埋伏,也就是说,诸葛亮派遣的火矢队撤走了? 这就奇怪了! 总不至于是诸葛亮放弃了这个计划吧? “全军待命!” 夏侯惇嚷嚷一声,旋即等在了新野城外…他要等,等天空中飞球队的信号。 此刻的天空中,几艘飞球出现在新野城的上空。 刘晔驾驶飞球,诸葛均、陆羽也在。 “没有发现敌人的埋伏?” 陆羽张口问道,语气中有些意外,刘晔颔首道:“的确,原本新野城附近的树丛中是该埋伏着弓弩手的,可现在…” 陆羽扒着藤筐往下看,因为太高了,哪怕是新野城都只是一个点,更别说周围的树丛,如果弓弩手化整为零,根本无法看清楚,是否有埋伏。 “师傅,夏侯将军的大军已经在城外止步,是否…让热气球降落一些,就近观察呢?”诸葛均提议道。 “降!”陆羽沉吟了片刻,还是吩咐降落。 对方有没有埋伏,埋伏在哪,这对下一步的行动至关重要。 诸葛亮…名声在外,陆羽可不敢有分毫大意。 登时… 陆羽所在的热气球降下绿绸,当先有几艘热气球开始徐徐降落,为首热气球也开始下降高度。 就在此时… 树丛之中,一位蒙着黑纱的女子正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正在降落的热气球。 一旁有甲士劝道:“夫人,敌军的飞球已经降落,若是再不撤离,被发现,可就走不了了。” 女子尽管蒙着黑纱,可她那双眸子却异常的晶亮。 “再等等!” “若是想要制作出这等飞球,那…那我必须更近距离的观察。” 这黑纱女子乃是黄月英… 几日前,因为发现了飞球探查,诸葛亮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撤出了所有埋伏在新野城周围的弓弩手,更是在新野城摆下一座空城。 误导敌军的同时,为夫人黄月英近距离的观察热气球争取最有利的位置与时间。 黄月英受其父亲亲传,又是墨家的传人,若是让她近距离的观察,她很轻易的就能察觉出其中的原理。 要知道… 便是比热气球更难十倍,可以飞行的木鸢,黄月英也成功做成过。 而刘备三日前便携民渡江… 只是因为百姓移动缓慢,每日行军仅仅只有几十里。 这倒无妨,诸葛亮感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新野距离襄阳城并不远,这个速度足够渡江了。 而飞球兵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果然…”黄月英一边观察,一边张口道:“夫君说的没错,飞球兵并不是无敌的,它的强势之处在于,能够在敌人聚集之处通过抛掷火雨的方式予以大规模的破坏。” “它的弱点也很明显,若是大军化整为零,分散站位,且不断移动,飞球是无法精准追踪,甚至在飞球上,用箭矢射杀也不可能!” 黄月英还在感慨… 她迅速的记下飞球的每一处衔接,包括如何生火,球囊的皮革如何连接,还有…最重要的,球体的内部,这是只有在百米以内才能够观察到的。 不过… 已经很近了。 足够黄月英看清楚热气球的每一个轮廓。 只不过… 就如后世的一首诗一般——你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 当黄月英看清楚热气球时,热气球里的人也看清楚了她… 十几个人,目标不大,且很隐蔽,不易被察觉。 可这么近的距离,依旧足够将这些人看的清清楚楚。 “师傅,你看…” 诸葛均慌忙指向黄月英那边。 “那…是敌人的埋伏么?” “不像!”陆羽提起“千里眼”仔细的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一惊…这十几个人中竟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 … … 邪马台国,海岸边。 吕布已经杀疯了,他的目光如炬,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倭人,犹如在看猎物。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嗜血了。 在大汉十三州,因为陆羽的缘故,他的心中总是莫名多出了许多要保护的人,乃至于到最后,他把每一个汉人都视为友人,不忍残害! 可…如今,在这邪马台国,眼前的这些倭人是与他毫无血脉联系的家伙,方天画戟每一次的挥砍,总是伴随着漫天的血溅。 别说是龙骁营了… 单单他一个人就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甘宁都顾不上出手了,他已经看呆了,这位传说中的“吕影”将军在陆地上简直宛若真神,不夸张的说,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仿佛冥冥中,这些狗奴国的倭人本就欠着汉人什么,本就该永恒在汉人面前矮上一头! 就连船舰上,邪马台国的女王卑弥呼也露出无比惊骇的神情。 “他…还是人么?” “大魏的兵马都…都这么强的么?” 喃喃开口,她的眼眸再度被那方天画戟吸引,在她看来,那画戟已经捅杀了几十人…甚至这么杀下去,几百人…甚至几千人都要殒命于这方天画戟之下吧? 窒息… 简直窒息! 当然…倭军也看清楚了,这个手持方天画戟,一身红袍的壮汉太猛了,几乎…他仅凭一人之力就…就打乱了整个倭军的阵型,而且画戟所过之处,就是一个个千疮百孔。 “一起?” “一起!” 月读与天照彼此互视,他们知道,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只呈匹夫之勇了,他们必须联合起来。 当即,两人握刀,他们迅速的瞅准了吕布的弱点,那便是在腰肋之下,方天画戟大开大合之后,短暂的会出现一个破绽。 寻觅到这个破绽,两人心头狂喜,恨不得即刻就去劈砍,可…两人没有去,而是很冷静的在沟通! “一刀流!” “一刀!” 两人彼此再度交流过一次后,天照当先冲出,他的刀法极快,号称“一刀流”,很多时候,对手都没有看清楚他刀的模样,脑袋就搬了家。 手中武士刀高高扬起,贯穿日月一般的劈落,那骇人的气势令他自己都无法呼吸,乃至于就要被自己深深的着迷。 吕布自然看到了这一招,方天画戟横扫去拦,可“天照”目光如炬,他迅速的收刀格挡,这是一个配合,两位王位继承人之间的配合。 因为破绽已经出现。 而与此同时,“月读”的刀就要横贯对手的腰肢! ——“污里嘎,巴鲁!谷阁雅鲁!” (翻译,这贯穿乱世的雷霆,将击碎一切)!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武士刀就要插入吕布的肋下。 吕布整个人顿了一下,吕布身后的龙骁营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怒目圆瞪,张着嘴巴。 方才“吕影”将军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一次次的让他们的战意再度高涨,可…现在。 反观整个倭军,原本喘着粗气的他们,终于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睁大眼睛,眼神里惊恐万分。 … 感觉到武士刀已经触碰到对方铠甲,“月读”满是得意,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个值钱的人头看起来是他的了,当然…功劳也少不得要分“天照”一半儿! 可突然,月读发现不对劲儿了,他的武士刀是刺到铠甲上了,但…并没有穿透。 随后顺着武士刀看过去,他的眼眶缓缓睁大,眼珠里面的放光可以看见,巨大力量加持下的武士刀竟…竟断裂了。 没错,完全断裂了。 这是—— ——没!有!破!防! 而这还不是最惊异的,他缓缓抬起头时,一双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把古怪的“战戟”已经不知何时劈碎了“天照”的武士刀,连带着刀的断刃一齐没入了他的身体。 鲜血…不断的涌出,四处喷涌,滴到“月读”的脸上,也滴落到面前战神的脸上。 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眼前这杀神,毫不停留将那古怪的战戟贯穿刺下。 接着,“月读”的视线里,世界突然转了几转,等定下来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身体,似乎是他自己的。 手中还握着那柄断裂的武士刀,但脖子上已经没了脑袋。 “咚…” “咚…” 狗奴国两位最骁勇的武士,联合起来,竟在吕布手中没有走过一招。 结束了么? 不… 这场屠杀才刚开始。 吕布犹如一台永远不会停止的杀戮机器,方天画戟不断的突刺、横扫,这柄极难操作的兵刃在他手中,就宛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任何一个面对吕布的倭人,纷纷面露惧色的往后退,而那些鼓起勇气敢于冲向吕布,妄图为两位首领报仇的,已经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鲜血溅射了吕布的半边脸,猩红色的血液让他如同一个恶魔。 爆喝之声接踵传出: ——“还有哪个?敢挑战我?” 尽管听不懂,可这一道雷霆之声,像是碾碎了倭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疯了一般的转身后退,一个,十个,一百个…疯狂逃窜。 龙骁营的将士们还没反应过来。 浑身是血的吕布已经手持方天画戟追了上去,在他的鼓舞下,无数龙骁营水军亦追了上去。 吕布知道,一场战役,首战至关重要,他必须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倭人打从心底里畏惧…只有这样,这次攻取邪马台国,才会更顺利,折损也更少。 每一个出来的都是兄弟,吕布要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甘宁与一干海贼本也打算冲上去与敌人鏖战。 可突然发现…这还战个锤子? 那邪马台国的女王在船舰上,说什么狗奴国的武士厉害,都是亡命之徒,厉害个鸟蛋,亡命个鸟蛋,本以为是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谁曾想,简直是不堪一击。 “若邪马台国都是这等对手,那攻取这岛屿简直易如反掌!”甘宁感慨一声,心中难免觉得无趣。 其实,倭人心中是有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他们也的确是亡命之徒,甚是凶残,可…论及体力与战力,卑弥呼口中的凶残与大魏的正规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狗奴国粮食并不丰富,这些倭人饿一顿饱一顿的,个子也不高,面颊上更满是菜色,身体素质怎么能与每日两斤肉、一斤瓜果的龙骁营战士比? 他们最可怕的是悍不畏死,作战时…往往会让最不怕死的做前锋,以此感染后面的倭人。 这样的阵法有一个巨大的弱点。 前锋一旦覆灭,整个阵型顷刻间倒塌。 此时… 吕布一人当先,后头的龙骁营水军一拥而上,一个个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挥舞着长矛,随手就是一阵乱刺,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戮! 龙骁营不用特地去割下敌人的头颅领功,因为龙骁营中安排着专门割取敌人人头与补刀的小队。 无数倭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精钢战戟劈落,有更惨的,整个人被劈成两截。 原是意气风发的倭人这一刻彻底绝望了。 一千多人,逃出去的不足一百,整个沙滩上横七竖八都是尸首… “爹…穷寇莫追。”就在这时,吕玲绮提醒道。“万一这些倭人是逃往他们的据点呢?” 闻言,吕布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吕玲绮,才问道:“你怎么看?” 吕玲绮愣了一下,“我…” 不等她张口,吕布却是嘴角咧开,“爹还没杀够呢,若是敌人据点,那倒省了许多功夫!” 这… 吕玲绮还想说什么,吕布已经一人当先的追了上去。 吕玲绮口中喃喃:“爹…他这是解除了某种禁锢与封印么?” 是啊… 好不容易能放开了杀,吕布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机会。 ——除倭务尽,一网打尽! 他骨子里,可是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恶魔”! … … 新野城周围的树丛里。 “夫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周围的甲士不断的提醒。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那球囊的皮革,我…我还未看清楚是什么材质。”黄月英口中喃喃… 与此同时… 天空中的藤筐内,随着热气球越来越低,黄月英默默观察的模样尽数落在了陆羽的眼里。 他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这女子不是再埋伏,而是在…在记录着什么。 “发响箭,抓住那女人!” 陆羽当即吩咐… 此时的热气球距离地面仅仅六十余米,发射的响箭,大军是能够听到讯号了。 当即…诸葛均也不迟疑,取出响箭就往黄月英所在的位置“标记”。 “咣…咣当!” 随着一阵响声…夏侯惇眉头一凛,“果然还有埋伏,弟兄们,跟我上…” 当即… 数以千计的马蹄声响彻。 “夫人…” “是动物的皮革…”黄月英仿佛终于明悟了,她轻吟一声。“可这么大的皮革,会是…是什么动物呢?” 不及她细想… 周围的甲士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夫人,我们已经暴露了,再不撤离就…” “撤!” 黄月英很果断的下令。 她知道,若是她被擒住,那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登时,十五、六人的队伍四散奔逃,因为穿的均是黑衣,又均蒙上了面纱,一时间让热气球无法追踪到具体的目标。 随着不远处的马蹄声动地而来… 他们像是预先就制定好了撤退方案… 骑着马四散逃离,这无疑给追捕增加了许多难度。 “不好…” 藤筐内的陆羽惊觉不妙,他询问诸葛均:“还能判断出哪个是那女人么?” “已经混淆了!”诸葛均如实道。 “糟了!”陆羽凝着眉。“再发响箭,让夏侯大哥分兵,每一路都不能放过。” “是!” 诸葛均当即又接连射出响箭。 夏侯惇看到信号,眉头一凛,“怎生是四面八方的逃窜?” 当即,他朗声道:“追,分兵去追!”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整个荆河岸边都被震的“隆隆”作响,待得一干马队飞驰而过,原本位置的草丛中,无数芦草的遮盖下,黄月英钻了出来。 “果然,夫君说的没错,灯下是最黑的,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迅速的在草丛中匍匐,尽可能的避开空中的视线… 待得就要到荆河之畔,她猛地窜出,直接跳入了荆河岸边一个看似极其破旧的木匣子里,然后木匣子沉入水底,迅速游离。 “那是什么?” 此刻,天空中,马云禄本在藤筐内吹风,突然看到…草丛中钻出一个人影。 起先还以为是黑色的动物,可她迅速的钻进了木匣子,然后沉入水底,迅速游离时,马云禄就感觉不对了。 “敌人跑了…” 她想让飞球兵发信号,可因为黄月英的动作太快,几乎是旦夕之间就完成的,除了马云禄外,没有人任何人看到,自然也就不可能发射信号。 再加上,这些飞球兵与马云禄似乎也并不熟,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混子一般。 “你们…你们倒是…倒是发响箭哪!” “黑影?木匣子?游离?我们没看见哪…”所有飞球兵一摊手,马云禄也是醉了。 … … 夏侯惇的大军并没有慌着进入新野城,而是先派遣小股队伍进城中,取出所有的火油、引火物、干柴。 整个大军暂时便在新野城外驻扎。 此刻,中军大帐中,夏侯惇愁眉不展… 他听说了,羽弟发响箭是让他抓捕到一个女人,可抓捕到十一个,其中九个被射杀,没有一个是女人。 这让夏侯惇觉得对不住贤弟。 这么一件小事儿都没能办好,当然…这很正常,历史上的夏侯惇搞后勤一流,带兵打仗上坑的一匹! 不多时,陆羽风尘仆仆的赶来。 “贤弟…” 不等夏侯惇开口,陆羽当即摆手。“夏侯大哥不用讲了我知道了…” “那…” “夏侯大哥,新野城就不要入了,飞球兵传回的精准情报,刘备携民渡江就快到襄阳了,时机已经成熟,即刻带兵南下追逐刘备!” “好!”夏侯惇也不迟疑,当即就走出大帐,点兵去追… 可脚步刚刚迈出大帐,后脚跟一转又走了进来。“贤弟,这不对呀,刘备眼瞅着就到襄阳了,他若是据城而守,那我怎么打?咱们就没带什么攻城器械。” “襄阳城那边我埋伏着‘十万大军’呢!”陆羽当即回道,提及此处,他想起了什么。“对了,夏侯大哥…我这里有三策,你追逐刘备时,务必嘱咐三军…依策行事!” “啊…” 夏侯惇还没反应过来,陆羽已经小跑到他身前,在他耳边小声言语起来。 … … 一轮朗月照射在大魏军营,铺满了一地的月华! “哒哒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夏侯惇带着一队轻骑去追逐刘备,陆羽则坐在中军大帐中,闭目凝神,等待曹操大军的到来。 就在这时,“你们让开…都让开。” 一道女声在中军大帐门前突然响起,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此乃白马侯大帐,无关人等不得擅闯。”典韦的声音极其粗犷。 “你…你说我…我是无关人等?”女声再度传出,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告诉陆子宇,我是西凉马云禄,有要事告诉他,若是耽搁了是他的损失!” 呼… 马云禄? 原本双眉紧闭的陆羽骤然睁开了眼睛,这西凉妮子在飞球队坐热气球玩,还没玩够?都闹腾到中军大帐来了。 要知道,无论是龙骁营还是大魏军队,女子都是不能入军营的。 否则这要传出去,陆羽深夜密会西凉女子,三人成虎,最后指不定就传成——白马侯召十三州女人各一人,深夜私会、运动! “唉…” 陆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马云禄可不是什么“无关人等”,她是自己未来要过门的一房夫人,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典都统,让她进来吧!” 陆羽当即吩咐一声… 典韦这才让开一步,马云禄颇为不服气的又瞪了一眼典韦,旋即快步走入其中。 看到在主帅位上跪坐着,闭目养神的陆羽,马云禄睁大了眼睛。“你便是我未来的夫君?陆子宇?” 西凉女子骨子里的都是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般不经过大脑。 “如假包换。” 陆羽缓缓睁开眼眸扫视着眼前的女子,尽管是一身男装铠甲,可依旧遮不住她那精致的面颊,只是这份精致中莫名多出了许多英气,灰蒙蒙的脸上落下一丝嗔怒,像是被谁招惹了一般,还有她的肤色,区别于大乔、小乔那种江东女子特有的白皙、娇嫩。 很明显,马云禄的肤色是极其健康的小麦色,甚至带着一点点黑,整个活脱脱的西凉女子的写照。 这样的女子,若是称赞她“美”那必是个贬义词,可偏偏马云禄的模样,就是美中带着许些英气,或许…应该用“飒”这个字形容,更贴切一些。 本还幻想着,马云禄要找他说些什么。 可…接下来,马云禄的话让陆羽当即就有点下头了! ——“你龙骁营飞球队都是一群笨蛋么?” ——“闻名天下的龙骁营,本姑娘看来,也不过如此吧?” 俨然… 马云禄还在因为今日热气球上之事生气。 而且气性十足! 西凉女子,怒火是藏不住的,若不打一架释放出来,会憋坏的!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可是白马侯府的女人 “来人。” “公子。” “给马姑娘上一盏茶,让她降降火。”陆羽示意道。 “喏。”自有龙骁营护卫端来一盏茶,送到马云禄的面前。 “陆子宇?你没听懂么?”马云禄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模样。“本姑娘说的是真事儿…” “肝火太旺,喝茶能降火。”陆羽接过护卫手中的茶,亲自递到马云禄的面前。 马云禄也是醉了,她来是生气的,人家倒好…直接一盏茶,云淡风轻的把她的气又压回了肚子里。 无奈,看架势,她不喝这茶,陆羽是不会跟他好好说话了。 “咕咚!” 茶水下肚,马云禄的语气也平静多了。 “你们都下去吧!” 陆羽示意典韦等人出去,典韦有些担心,拱手道:“公子,马姑娘可是从小长在行伍。” 言外之意,还是留下他典韦吧,这样安全。 陆羽浅笑道:“放心,马姑娘拎得清,再说了,马姑娘怎么会谋杀亲夫呢?典都统守在门外即可。” “喏!”典韦这才答应一声。 待得典韦出了大帐,陆羽伸手示意。“若是心平气和了,马姑娘就可以说了。” “我方才在飞球上…” “噢?马姑娘竟在飞球上?这热气球好玩么?”不等马云禄把话讲完,陆羽当先插口。 马云禄无语了… 她感觉,她这个西凉的郡主,竟莫名其妙的被这个陆子宇死死的压住了,压的喘不过去气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太憋屈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说…” 她急了,她急了… “抱歉。”陆羽微微一笑,伸手示意。 “方才在飞球上,新野城上空,我看到一人从树丛中钻出,然后跑入了荆河里?”马云禄总算开口。 “荆河?”陆羽一怔,心头生起几许警惕,连忙反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大军追逐十几名敌骑之后。”马云禄解释道:“她所在的树丛反倒是成最安全的地方了。” 听到这儿,陆羽眼眸凝起。 果然哪,好大哥夏侯惇一如既往的很坑啊… 竟没有搜敌人原本埋伏的位置,这是活脱脱的“灯下黑”呀。 考虑到夏侯惇的水准,也就这样了,陆羽索性坦然了,不过… 等等,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你说?她是从水里逃走的?” “对。”马云禄点头。“荆河旁有木桩,上面绳索捆绑着一个木匣子,她是跳入那木匣子里,然后木匣子顺着河流流下,最后就…就不见了。” 嘶… 陆羽轻呼口气,下意识的,他会把这顺流而下的木匣子与黄月英联想到一起。 要知道,后世对于这位“传奇女子”黄月英的传说可太多了,不仅仅停留在《襄阳耆旧记》中“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这样的描述。 丑陋、黄头发、黑皮肤…这是许多人对她固有印象,至于真的面貌如何?谁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便是她的奇巧发明。 甚至,她对诸葛亮的帮助也很大,比如…相传,黄月英发明过木狗、木虎和木人。 成亲之前,黄月英提出不坐花轿、不骑马,也不乘船去夫家,所以诸葛亮才制造出木牛流马这个东西,原本就寻思着是迎亲用的,没想到后来在巴蜀派上了大用。 微微咬了下嘴唇,陆羽只觉得一阵可惜… 一个抓住黄月英的机会就放在眼前,最后就…就这么放掉了,可惜,可惜呀! 不过… 通过那顺流而下的木匣子,让陆羽意识到,黄月英的奇巧或许会比想象中的更厉害。 而诸葛亮摆出这“空城计”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黄月英冒险守在这里,她可以…可以近距离的观察飞球,没错…近距离的观察飞球。 这… 刹那间,陆羽眼眸眯起,默默的把黄月英奇巧之术记在心头,这个…以后要格外注意。 至于马云禄… “马姑娘蕙质兰心,这条情报很重要。” 陆羽张口道。 “只这样?”马云禄大眼睛转了转,一摊手,一份十分无辜的模样,好像陆羽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夸奖,她很不买账。 “那要怎样?”陆羽反问。 “本姑娘能上阵杀敌么?”马云禄好奇的问陆羽… 如今的中原和平的很,哪里像是关中那边,各路军阀勾心斗角,尔虞吾诈,互相攻伐,也唯独那种环节,才会日日黄沙,月月征伐,那才是马云禄习惯的生活,来到中原…马云禄感觉自己的银枪都快要绣了。 “来到中原,这才几日,我都胖了…”马云禄一脸嗔怪。“这都怪你!” “不行!”陆羽摆手。“你若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爹,向魏王交代。” “你龙骁营在陆地上不是无敌么?我跟他们一起,谁能伤得了我?” “那也不行!”陆羽的回答很坚决。 马云禄索性一摊手,“实话跟你讲,别看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来这儿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要去追杀敌军的!” 这… 陆羽凝眉,这就难办了。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这样,你去追杀敌军也行,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你先说说,哪三章?” “不用三章,你只答应我一条即可,此行追逐刘备,魏军的目的并不是追杀敌人?你的目的也不能是追杀敌人?” “不追杀敌人,那干什么?” “救百姓!”陆羽的回答出乎了马云禄的意料… “救百姓?”马云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 陆羽却颇为坚定的点了点头。“刘备携民渡江,虽每日只能行军几十里,可整个官道上全是百姓,这是他的奸计,是阳谋!” “因为他的手下多是步兵,无论怎么跑,也不会快过大魏的骑兵,而这么多百姓的目的是让他们当掩体,拖住我大魏骑兵进军的步伐!”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若是大魏骑兵无视百姓去追逐刘备,且不说能不能追上,单单这荆州一隅的人心就彻底消失了,与之相反,因为此前报纸的缘故,刘备腹黑的形象已经深入荆州百姓之心,倘若此时,大魏没有去追杀刘备,反倒是沿途安抚百姓,将他们一个个带回来,那人心上,一失一得,荆襄九郡尽数归附,这可比痛击刘备更厉害十倍,百倍!” 噢… 陆羽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传入马云禄的耳中,一下子就颠覆了她对战争的看法。 似乎… 战争有多了许多别的元素! 原本,在她眼里,战争就是两军对垒,拼的是将士的勇猛、士气的高昂! 战胜的方式也唯有一种,那就是从对手的尸体上踏过去。 可现在… 经过陆羽这么一讲,似乎…战争不只是打打杀杀,这中间还有许多目的,比如百姓,比如人心! “怎么不说话了…”陆羽看马云禄呆住了,连忙问道。 “没…没什么。”马云禄低着头,面靥上多出了一缕绯红,她承认,经过方才的那一番话,她重新认识了这位未来的夫君。 这是最浓郁的一次,马云禄对陆羽产生了极其浓郁的兴趣。 她突然明悟了,为什么陆羽不通武艺,却那么多人愿意追随,却能让魏王信任,这便是父亲与哥哥所提到的,陆子宇最擅长的“攻心”么? “那…那我去了。” “我让文烈护着你。”陆羽示意。 “喂…”马云禄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你就不怕我只是敷衍你,真正上战场了就不听你的,反而坏你的事儿么?” “西凉女子素知大义,面对羌人尚不惜死战,怎么会在这细枝末节上失信于人?”陆羽显得很自信。“再说了,你未来可是白马侯府的女人…真的忍不住杀一、两个敌人,我还能责怪你不成。” 噗… 听到这儿,马云禄笑了,算起来,这还是她来中原以后第一次笑。 这位未来的夫君陆子宇,挺有趣的不是么? “就冲你这句话,我便答应你,可若是生死一线之际…那…” 不等马云禄把话讲完,陆羽直接打断,“若是生死一线,不用你出手,龙骁营的将士们会替你出手的。” … … 荆河以南,距离襄阳城十五里之处。 沿途哭声不绝,刘备大军扶老携幼,将男带女,煌煌渡河。 新野城的百姓们颇为无奈,按照刘备的意思,为了抵抗曹操,征用了他们的房屋,如今一把火已经烧成了灰烬。 留给他们的是两个选择,一个是一袋五铢钱,这在乱世中甚至都换不到十日粮食; 另外一个则是跟他刘备去襄阳,到那里,刘备承诺给每一个百姓准备新的房屋。 唉… 唉… 妇孺老幼,煌煌而行。 老人的叹气声,孩子的啼哭到处都是。 刘备骑在的卢马上,仰天长叹。“因为我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难,我有何面目活着…活着…” 说话间,刘备就打算投江…只不过,还得经过下马这个步骤,这给与了身旁两名兄弟充足的反应时间。 不出所料… 张飞与关羽连忙抓住了大哥的手臂。 “大哥,莫要想不开啊,你若是倒下了,那谁还能举起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大旗?” 一旁的诸葛亮脸色也不好看。 “主公,昨日我等只行进了二十里,今日已过正午,才走了八里地!” “照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到江夏与刘琦长公子汇合的,尽管我摆下空城计,或许能拖出曹军须臾时间,可总归,拖不了太久。” “主公,不如先放弃百姓。” 看着身边,缓缓行进的百姓,诸葛亮的羽扇挥动的愈发快了许多,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务之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备左右环顾… 还是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那陆子宇巴不得他放弃百姓呢?如此这般,那报纸中那个表面仁厚,实则腹黑的刘备就彻底坐实了,他那“信义著于四海”的人设,也将完全崩塌。 这是刘备这些年仅存下的一丝曙光,一丝希望。 吁… 长吁一口。 刘备的眼神变得坚定,他刻意的抬高了嗓门。“我刘备纵是一无所有,也绝不会背弃百姓。” 语气坚决,表情诚恳。 诸葛亮颔首,他知道刘备会这么说,他就是为了引出这么一句,当然…还为了加强刘备的决心! 如此不利的局势下,他也是操碎了心。 “主公,如果不放弃百姓,那荆州襄阳城就必须拿下!蔡夫人有把柄握于我们手中,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会开城与主公见上一面,到时候…主公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必须即刻拿下蔡夫人与公子刘琮,如此一来,以荆州之力,未必不能与曹操、陆羽一决雌雄。” 诸葛亮的语调平静… 羽扇挥动的也趋于平缓,整个人显得颇为自信。 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告诉刘备这个计划,而他最担心的不是荆州那边,也不是大魏,而是刘备的妇人之仁。 当此时节,成王败寇,可千万不能妇人之仁! “我得军师大事可成!” 刘备感慨一声… 足足又行了半日,刘备大军终于抵达了荆州的治所襄阳城,这座三面环水,一面环山的城池自古以来便是易守难攻。 城门之外便是浅滩,而浅滩之上,旌旗遍布,岸边更是有无数鹿角… 刘备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他当即令大军停住脚步,一人一马快速行至城楼之下,大喊道:“嫂嫂,贤侄,我刘备欲救百姓,并无他念,可速速打开城门,让我大军与百姓共同进城!” 话音落下… 城门依旧未开。 “刘琮贤侄可在?” “蔡夫人可在?” “刘备在此,请夫人与贤侄与刘备隔墙一叙!” 刘备有点懵了… 节奏不对呀… 按理说,不应该是城门打开,迎他们入城么? 可… “嘎吱”就在这时,襄阳城的城门缓缓敞开,刘备的脸色一下子转悲为喜,当即就打算入城,诸葛亮连忙拦住。 “似乎,有哪里不对…” 果然… 就在诸葛亮话音刚落之际。 “嗖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宛若蝗虫一般从城门内向外爆射而出,“嗖嗖嗖嗖”又是一阵控弦,这次是城楼上的万箭齐发。 “啊…” “救我…” “跑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刘备的周遭传出,有百姓中箭,也有刘备的兵勇中箭。 刘备的马快,当即就退到最后。 就在这时。 城楼上,蔡瑁与张允缓缓走出,蔡瑁指着刘备大喊道:“哈哈哈哈,大耳贼,想不到吧,我等早已决定献城于曹丞相,如今四面八方尽数是我等埋伏,速速下马受死!” 说话间… “嗖嗖嗖…” 又是无数的箭矢爆射而来。 似乎,隐隐还有荆州河中船舶的声音。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动地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备一下子就傻眼了,他的瞳孔猛然收缩,本能的转过头去望向诸葛亮。 只是… 此时的诸葛亮也是惊骇连连。 倒是赵云,他横起长枪,一骑绝尘奔腾至城楼之下。“蔡夫人何在?蔡夫人可记得你、我约定?” “哈哈哈哈…” 城楼上传回的唯有猖獗的狂笑。 蔡瑁大笑:“约定?我姐可从没告诉我有什么约定…对了,本将军倒是与白马侯有个约定,若是能取下那大耳贼的人头,他便请魏王封本将军为侯!” “放箭,放箭!”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打不过,还可以加入嘛 中计了。 这是诸葛亮下意识的想法,没想到…陆子宇已经劝降了刘琮,也就是说,陆子宇早就料到他们会携民渡江,密谋襄阳。 故而,暗中招降蔡夫人,设下这以逸待劳,万箭齐发的策略。 如果是这样。 诸葛亮不敢迟疑,急忙提醒道:“主公,看来襄阳城已经被陆子宇劝降了,唯今图谋襄阳已经不可能,之前的计划要全盘打散,先去…先去江夏,走陆路与刘琦长公子汇合。” 刘备整个军团不断的后退,尽量避开箭矢的位置,可四面八方都是箭矢…已经有不少甲士倒在了这襄阳城下。 更可怕的是,荆州水军已经出动,倘若他们登岸,那刘备大军将被团团包围。 “孔明,襄阳城…没有希望了么?” 刘备抓住诸葛亮的手。 “是我棋差一着。”诸葛亮脸色并不好看,当此困境之下,他必须迅速的寻觅出最优解。“或者,先去江陵,那里囤积着荆州的兵器、铠甲,若然有这些,不出半年,就能集结一支数万人的雄兵!” “只不过水陆受阻,我等只能走陆路…而这…”讲到这儿,诸葛亮看了眼身后的百姓。“或许,他们在,还有一线机会。” 刘备的眼眸也紧紧的凝起,他自然知道诸葛亮是指代的什么。 百姓…因为这些百姓在,曹军的骑兵会受阻,如果曹军无视这些百姓,铁骑直踏,那…或许更有利于局势。 刘备的脑海中在飞速的权衡着诸葛亮的话。 诸葛亮的脸色则是煞白,真正顶级的谋士,往往在逆风局中才能展现出其能力。 如何寻觅出力挽狂澜的、扭转乾坤的翻盘点,这才是对顶级谋士的考验。 诸葛亮有这个能力。 “主公,无论曹军怎么选,对主公都有利,当务之急,先…先离开襄阳城。” “好…就…就依军师。”刘备的声音气若游丝。“走陆路,先去江陵!” 噗… 刘备的声音平淡,可这句话刚一脱口,冷不丁的,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像是心头受到了某种重创。 “大哥…大哥…” 张飞一把扶起刘备,他环视众人。 ——“你们先走,俺张翼德殿后!” … … 邪马台国,这里就像是一个彻底释放野兽天性的地方,这里的吕布宛若一台永远不会停止的杀戮机器。 吕布与他的方天画戟永远在前面开道。 这是狗奴国的一处城郡,区别于大汉城郡围成的那高耸的城墙,这里仅仅只有一些木栏杆,而这些…哪里能拦得住方天画戟的攻势。 这广阔的地方仿佛尽数是野战的地形,没有攻城战,没有水战。 这里,吕布是无敌的。 此刻,面对着吕布,无数狗奴国的倭人,纷纷面露惧色的往后退,那些鼓起勇气的已经一个个倒在吕布所踏过的道路之上。 血将吕布的那“兽面吞头连环铠”染得更加殷红,也让不断滴落血迹的方天画戟显得格外的森然恐怖。 “影将军,敌人的支援赶来了!约有一千多人。” “来的正好!” 吕布冷冷的回了一句,依旧是踏步向前。 这里的敌人终于彻底的吓破了胆,丢下倭刀,拼命的逃窜。 似乎…在吕布的凶残杀戮下,一个部落已经被攻陷了。 “爹,你受伤了。” 吕玲绮看到了吕布肩部有一些血迹,像是被倭刀劈到了这里,划到了与胳膊连接处,这里是精钢铠甲最薄弱的环节。 哪怕是精钢铠甲,也不可能在人的关节处上重甲,那会影响出招。 “我们还有多少人?” 吕布面露苦涩的开口问道。 “九百二十七!” 闻言,吕布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半日的征伐,还是重伤或倒下了七十多个龙骁营的弟兄。 似乎,与倒在地上数以千计的倭人相比,这是微不足道的,可…一路上,依旧是每隔不远,就能看到一具穿戴龙骁营军甲的将士躺在地上。 呼… 吕布轻呼口气,不知从何时起,对并肩齐行的兵勇,他已经视之为兄弟。 “影将军!” “影将军…还打么?” 吕布的声音中带着颤意,“派人把兄弟们的尸体运回船上!” 闻言,所有龙骁营的甲士望向吕布。 “将军,敌人的支援马上就杀来了。” “那也要先把弟兄们带回去,不能枉死异乡!” 一千对数千,只倒下了七十多人,这已经算是一场大捷了,可吕布却高兴不起来,似乎,从认识陆羽起,他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呵呵… 还真是讨厌这个样子。 “轰!” 方天画戟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吕布的眼眸猛地睁开,直视冲来的敌人。 “相信我,对付他们,用不了太多人!” 果然… 不出吕布的预料,当敌人的援军,一千余倭人走近吕布时,伴随着粗重的吸气声,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都不住的哆嗦。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倭人,是亡命之徒,一般的场景根本吓不到他们。 然而…眼前的这个场景,足够这些亡命之徒纷纷面色苍白… 他们的咽喉肉眼可见的动了动,眼前敌将的身后,一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几乎尸体都快要把这十人宽的山路铺满。 倭刀、尸体… 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整个此间宛若一个修罗场一般森然恐怖。 当然,这还不是让这些倭人最害怕的地方,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这些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没有脑袋的还好,真正恐怖的那些…还有一半脑袋尤自在脖子上。 可另外一边脸却不翼而飞。 怒瞪的眼睛,让人能感受出他们生前的惊恐。 “呕…” “呕…” 究是这些亡命之徒,此刻也不自禁的狂呕了起来。 “踏!” 就在这时,吕布迈出一步… 这些倭人因为恐惧,本能似的后退! “踏!” 吕布又是一步,倭人再退…就这样吕布每行进一步,倭人就退一步,退到最后退无可退的地步。 “汝等纵有万军,我吕布一人,弹指可破!” 骤然,吕布方天画戟扬起,俨然就要开启新一轮的杀戮。 “等等…” 就在这时,卑弥呼的声音传出。 “吕影将军,请留手…” 这一道声音下,吕布提起的方天画戟再度放下,索性让卑弥呼继续说话。 “我想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已经臣服了…”卑弥呼指着这些倭人那恐惧的眼神,张口道:“请吕影将军允许我去劝说他们!” “随便!” 低沉而厚重的两个字,吕布随口吟出,继而转过身,走远了。 卑弥呼则与那些倭人交谈了许久… 没有人能听懂他们的话,可是…到最后,每一个倭人均是放下了武器,像是彻彻底底的臣服,这很符合倭人那极致尚武的“武士道”精神。 ——强者为尊! ——打不过,还可以加入嘛! … … 襄阳城通往江陵的官道上。 无数大魏骁骑正在驰骋,终于…他们行至了绵延数里百姓迁徒的地点。 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正在艰难前行,他们不知要去哪?漫步目的的前行,可他们知道…若是停下来,很有可能,很快就丧命。 “快去禀报夏侯将军。” 这里的小将是夏侯恩与夏侯杰,他们的声音刚刚传出,“不用禀报了…”夏侯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将军…” 夏侯恩与夏侯杰朝夏侯惇行礼。 旋即,夏侯恩禀报眼前的困境。“听闻刘备在襄阳城下中了埋伏,损兵折将,余下的残兵败将已经往江陵方向去了,依旧是携民逃窜,每日日行不足三十里。” 这话脱口,夏侯惇颔首。 夏侯杰请命道:“末将请命率一支骁骑无视沿途百姓继续追逐敌军,一鼓作气将那大耳贼绞杀。” 夏侯恩也请命道:“末将也愿领一支骁骑前去追逐。” 按理说,两位小将如此请命,作为长辈的夏侯惇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是… 出乎两人的意料,夏侯惇一捋胡须。“你来方才说啥?” “追逐刘备,绞杀刘备。”夏侯杰当即重复道。 “上一句。”夏侯惇继续提醒。 “无视沿途百姓…”夏侯杰如实道,哪曾想,他这话刚刚脱口。 “笨蛋!”夏侯惇当即冷喝道。 啊…啊… 这下,夏侯恩与夏侯杰不懂了,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大错特错了!”夏侯惇当即大吼道:“之所以新野城的百姓跟他们南下,那是因为那大耳贼妄言,说什么我大魏雄兵‘围而不降者杀无赦’,他们自觉没有活路,只能南下。” “倘若你们无视他们的性命,那不就让咱们大魏坐实了枉顾百姓性命的谣言么?这是那诸葛小儿的阳谋,早就被我那子宇贤弟识破!” 这… 夏侯恩与夏侯杰面面相觑。 别说,夏侯将军这话很有道理,再加上是白马侯识破的,可行性无疑又高了两个台阶。 毕竟…陆子宇嘛,与夏侯将军截然相反,手下龙骁营百战百胜,论及眼界、论及谋略、论及洞悉里,还有格局…都差着呢。 攻心之下,他的话,便是敌人想的。 只是… “夏侯将军,那…百姓在前,我们如何追上那大耳贼?”夏侯恩连忙问道。 “这还不简单?”夏侯惇扬起手,指向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按照贤弟说的,追逐大耳贼并不重要,沿途迎回新野城百姓,且对每一个百姓好生对待,告诉他们,新野城没事儿,他们的房子都好着呢!这才重要呢!” 嘿! 没曾想,夏侯将军不莽了,反倒是玩起心眼儿来了。 这样的夏侯惇,令夏侯恩、夏侯杰感觉很陌生。 “都别愣着了,快去迎回百姓啊!快去,快去…”夏侯惇看众人尤自愣在原地,当即催促了起来。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得得得!” 战马的嘶鸣声,也不断的响彻在这官道上。 原本以为该是杀戮战场的荆河之畔,竟正在连续上演着无比诡异的一幕,无数曹军将士扶老携幼,向百姓们讲述新野城没事儿,曹军与百姓相敬如宾,然后,颇为亲切的迎回百姓。 除此之外,将士们还讲述起了魏王对新野城的一系列政令。 什么免除田税三年,什么帮百姓开垦荒田,安居乐业… 旦夕之间,就博得了一大波百姓们的好感。 当然了… 如果沿途碰到刘备的兵马,大魏雄骑也不介意,拔刀相向,绝不手软! … … 荆州,新野城。 魏王曹操与陆羽几乎是一起入城的,只不过,曹操去的是衙署,而陆羽去的是另外一处。 “啊…啊…” 医馆内不断的哀嚎声响彻而起。 “士元,士元…你在忍忍,上药的话会疼,你再忍忍。” 庞德公带着儿子庞山民守在这边,而庞统因为天降神剑,断了一臂…如今正在医馆中哀嚎不已。 其实,距离他断臂已经过了几天,可伤口每日都要上药,偏偏上药的过程中极其煎熬。 “叔父,叔父…我…我没胳膊了,我…我没胳膊了!” 庞统疼的快要晕厥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他咬着牙,似乎是使自己不再发出哀嚎,可人在脆弱的时候,却不禁流漏出孩子一般对周边人的依赖。 也得亏刘备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征用房屋的时候,没有把医馆也征用了,因为这医馆是位于城郊的一处,哪怕是大火焚城,也不会焚到庞统。 诚然,这有刘备亏欠庞统的缘故。 可更大的原因,是刘备得罪不起庞家,庞氏在荆州,可算是第二梯队的豪门望族,若然庞家真有个什么闪失,荆州氏族之心,刘备就彻底的失去了。 这是他的根基呀! 听说庞统断臂,且待在这医馆里,陆羽是飞奔而来的,可怜的庞士元哪,怎么好端端的就断了一条胳膊呢? “阁下是?” 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不认识陆羽,将陆羽拦在门外。 “陆子宇…” 陆羽自报家门… 人的名,树的影,一下子…庞山民愣住了,话都变得有些磕巴。“你…你…你就是白马侯陆子宇?” “如假包换!”陆羽也顾不上与他细聊。“庞士元可在。” “在上药?” “为何胳膊断了?”陆羽继续问。 这… 不等庞山民回答。 “这就不劳白马侯关心了。”一道沧桑却极有力的声音传出,是庞德公走近了陆羽。 “敢问前辈是?” “庞德公!”庞德公也不隐瞒。 “失敬!”陆羽当即行礼,行的是小辈给长辈的礼。 庞德公一捋胡须。 “白马侯是来抓我们庞家的?” “非也!” “那白马侯是要用我们庞家!” “非也!” 陆羽的一连两个非也,直接把庞德公整懵了。 “我庞家与白马侯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吧?”庞德公询问道:“那总不至于,白马侯是来医治我侄儿的?” “前辈难道不知道么?”陆羽面色肃然。“在下在北境有个称号——当世医仙!令侄的病不妨给我讲讲,也让我诊视一番。” 唔… 当世医仙! 别说,这个称号,还真唬住庞德公了。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白帝,走丢了! 医署中安静了下来,庞德公听陆羽的,给庞统灌下了一副“麻沸散”,旋即,庞统昏睡了过去。 陆羽带着几名随军医者,这才走到熟睡着的庞统的身边。 传说中是断了一个胳膊,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准确的说是断了小臂,当然…并不完全断。 问过以前的郎中才知道,是一柄锋利的剑从天而降,刺入了庞统胳膊的关节处,小臂的多半部分已经脱落,只是留着一点点。 难就难在这里… 说完全断了吧,又不完全,说能接上吧,也没人敢接,关键是…如此模样,最痛苦的当属庞统了。 哀嚎,每日只要睁开眼睛就是剧烈的痛感,与之相伴的便是无尽的哀嚎,然后…疼到晕厥过去,才能睡上一觉,醒来时再度如此,周而复始。 庞山民看着族兄如此模样,心都快碎了。 庞德公见侄儿这般受苦,也是一筹莫展… “怎么样?” 柳羽询问身旁的这些医者,他们均是张仲景的弟子,值得信赖。 “回禀师叔,多半是要肢解的,运气好的好的话还能保住大臂,运气不好,需要整支胳膊截断,否则,这位庞公子会疼痛而死。” 医者如实回答。 这回答,也让陆羽身后的庞德公、庞安民心头“咯噔”一响,这已经是几天来,他们听到的第无数次要求截肢了。 当然,肉眼可见… 现在的伤口处都开始发黑,俨然,唯一的连接处并不能把新鲜的血液给供给上来。 得亏这边的温度极低,不至于迅速的发炎。 否则,就不只是疼痛,而是生与死的抉择了。 庞德公是懂一些医术的,这些简单的医理,他其实心知肚明… 可,他还是不愿意彻底的截去侄儿庞统的手臂,他了解这个侄儿,知道他人长的虽然丑,可一旦成为“废人”,必然是无法接受,势必会寻短见。 反观陆羽,他还在仔细观察… 甚至,他联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一个渣男被女人无情的给割了,可这位渣男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慌乱,迅速的将割掉的小乌龟放入冰箱冰冻,然后打电话报医,之后就是淡定的等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哪怕是割下来已经超过四个小时,可最后神奇般的还是可以接上。 整个手术的过程颇为顺利。 如果基于这个原理… 庞统这小臂,所谓的“断”又没有完全“断”,似乎就有一些操作空间。 隐隐听到庞德公在哭泣,这位在荆州与水镜先生司马徽齐名的庞德公;竟因为痛惜于侄儿要失去小臂,而哭出声来。 “庞德公莫哭!” 陆羽张口道:“如果庞德公信得过我,用我的方法,或许…能接回令侄的这手臂!” 接回手臂? 这四个字脱口,庞德公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此…此言当真?” 庞德公连忙问出一句。 庞山民与此间所有的医者也都望向陆羽,他们均觉得陆羽这话有些大胆,可一干医者又显得从容许多。 陆医仙的大胆行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能说,可以一试。” “那?何时可以试?”庞德公急促的问。 “几日前,我担心刘备携民渡江时,有百姓受伤,就派人去请洛阳城的华佗、张仲景带着一干弟子赶来,两位神医,想来也快要到了。” 言及此处,陆羽环望周围的一干医者,这些医者都是张仲景的弟子,提出的治疗手段自然会保守一些。 说到底,外科手术,华佗才是“永远的神”哪! 就像是接上小乌龟一样的接上手臂,这等手术,如果这个时代还有一个人能完成,那一定是华佗。 “既是北方医仙之言,我便信你这一次!” 庞德公睁大了眼眸望向陆羽。 陆羽则是换出口气,“庞德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也只能试上一试,毕竟…这不是第一天。” 的确… 庞统手臂被剑贯穿…不是第一天。 三人成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传到最后,都成了庞统的整个手臂都被天降神剑给一剑劈断了,更有传言,这是庞统逆天投刘备,遭受天堑。 事实上,庞统只是被剑给刺入了小臂与大臂中间的关节,但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一些细菌,出现一些炎症,总不会好过第一时间就医。 好在,还有一部分连接着身体,并且血管还在,也就是说,并无耽误供血…在供血足够的前提下,这个方法是可以一试的。 “陆医仙只管去做,我既同意你如此,那便不会怪你。”庞德公语气凝重。“当然,如果你能治好庞士元,那整个荆州旁氏日后将以你马首是瞻。”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突然觉得,责任重大呀! … … 新野城,衙署重地。 曹操手捧着新野城的户册面露惊讶之色。“这小小的新野城,竟有三十万人口?” 一旁的荀攸道:“刘备屯驻此地数年之久,又有诸葛亮的治理,各地人口纷纷涌入倒也并不奇怪,只是…” 荀攸抬头。 曹操“哈哈”大笑,“公达是想说,倘若崔琰崔公在此,又要责怪孤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初曹操攻下邺城,曹操对崔琰说,览冀州户籍,可得甲兵三十万,不想崔琰顶撞道‘今天下分崩,未闻王师仁声,救其涂炭,而计较甲兵,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曹操当即醒悟,还夸崔琰,此等见识风骨,孤不该高兴么? 此番,旧事重提,曹操是告诉荀攸,他并没有忘记,何为重,何为轻。 只不过,这点上,他想错了… 荀攸才不管这些,他是谋士,他的谋略均在如何行军,如何致胜。 不在如何治国。 “魏王想错了,荀某可不是想提醒魏王照拂百姓,而是…此新野城三十万百姓,是空的,都随刘备南下而去,户籍三十万也好,五十万也罢,没有任何意义。”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他眼眸微眯,感慨道:“公达之虑,子宇已经算到了。” “依着子宇攻心之术,料想不用一日,三十万百姓们即可归来,彼消我涨,此大略也!哈哈…” 荀攸自然知道陆子宇的谋算。 不过是放弃追逐刘备,转儿救济护送百姓返归新野城,收服民心。 只不过,能否追回百姓,成效如何,就未可知了。 当然,不论如何,这也不失为一个妙策。 就在这时,曹操的笑声落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询问许褚。 “子宇呢?他也入这新野城了?人去哪了?” “魏王。”许褚如实道:“白马侯直接去了城郊医署,听说那里有一个病患,乃是荆州庞家的公子,名唤什么庞统,字士元。” “庞士元?” 许褚的话音落下,荀攸当即开口,满眼的惊讶。 “怎么?公达认识这庞士元?”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道。 “何止是认识,我荀家与庞家素有交往,其族长庞士元乃是荆州最有名的名士,诸葛孔明那‘卧龙’之称,便是他赐给的。” “噢…”经过荀攸这么一说,曹操登时就生起了一丝兴趣。 荀攸的话还在继续。“至于这庞统,乃是与卧龙齐名的‘凤雏’,坊间有传闻,荆襄有俊杰,卧龙同凤雏,二者得一,可得天下!” 嘶… 此言一出,曹操眼珠子一定。 “走!”他当即招呼一声。“孤就去看看这‘凤雏’!” … … 襄阳城通往江陵的路上。 临近长板坡一带。 二十多万百姓,老少妇幼均在其中,沿途数十里均有人烟,远远望去,尘土飞扬。 无数百姓表情苦涩的推着目车,拉着家中全部财产,眼眸中饱含的是对前路的迷茫与无奈… 俗话说的好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说到底,打仗最苦的还得是老百姓,得遇明主还好,或许能减免赋税,可若是遇到一个魔头,那就糟了,破城之日便是屠城之时,鸡犬不留,渺无人烟,这种事情在乱世中太正常不过了。 “老伯,回去吧…” 马云禄追上了一个老叟,她耐心的向老叟讲解。“新野城没有被焚烧,新野城的房屋也没有毁坏,魏王与白马侯都派人好生看护起来,就等着你们回去呢?” “啊…是?是吗?” 老叟听到这样的话很惊讶。 “是真的,否则,我们也没必要劝你们回去呀?”马云禄继续张口。 “可…可是…”老叟继续道:“可是我听说,魏王是…是一个大魔头,他定下过,围而不降者杀无赦,我…我们…” “…你们全被那大耳贼给骗了。”马云禄张口道:“你们可以想想看,如果魏王真的是个大魔头,那何必让我们来接回你们呢?直接派骑兵杀过去,岂不是更快?将你们带回去又有什么好处?你们可以想想啊!” 马云禄第一次耐下性子… 她突然发现,战争殃及的老百姓好可怜。 真的要赶到江陵,不知道多少老人妇孺要死在路上了。 所以,马云禄不遗余力的劝。 “我就说,报纸上讲的都是真的,那…那刘备就是个假仁假义之徒,他…他骗我们说,曹军会烧了我们的房子,会屠了我们的城,骗子,他就是个骗子!” 老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老人家,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有甲士会护送你回去的,沿途有干粮、水…”马云禄再度开口。 类似于马云禄这般劝说百姓归新野的,还有许多人。 越来越多的百姓调转方向,欢欣鼓舞的踏上了归乡的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离开故乡呢? “哒哒哒…” 刚刚劝完眼前的老者,马云禄就看到夏侯惇带兵赶了过来。 劝说百姓的过程中,偶尔也会遇到刘备的一些小股兵马,自然少不得厮杀碰撞,马云禄还杀死了一个敌军的步卒。 “夏侯将军…” 就在这时,夏侯恩与夏侯杰赶了过来,拱手朝夏侯惇道:“抓到了一男一女,一对中年夫妻,劝他们归乡,他们却直言要见白马侯,末将不敢做主,就将他们带来见将军。” 中年夫妻,白马侯? 夏侯惇微微一愣,吩咐道:“将他们带来。” 不多时,一对中年夫妇被带到了夏侯惇的身边。 “他们没有告诉你们么?新野城还在,你们的房子,你们的家园都在,何必不愿归来,何必还要见白马侯?” “今晚打老虎…” 中年夫妇中,其中一人冷不丁的吟出这么一句…像是无心吟出的,依托口,就赶忙摇头,像是说错了。 可夏侯惇听到这五个字,却是眉头一紧。 今晚打老虎…他知道,这是暗号啊! 他南下之前,贤弟陆羽除了告诉他要救援百姓,收服人心外,还特地把他拉到一个无人之处,便是为了告诉他这五个字今晚打老虎。 这是暗号。 一旦能吟出这个“暗号”的,那便是间军司的人,是打入敌军内部的自己人,他们可不能返回新野,必须得让他们追随着刘备南下。 呼… 夏侯惇轻呼口气,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 “你们两个过来…” 夏侯惇指向夏侯恩、夏侯杰,自己则翻身下马,行至一处静谧之所。 “将军…” 夏侯恩与夏侯杰也翻身下马,来到夏侯惇的身边。 “你们俩派上心腹,沿途保护这一对夫妇。”夏侯惇小声道… “啊…啊…” 夏侯恩与夏侯杰一怔。 夏侯惇的话还在继续。“本将军让你们保护就好好保护,不要露出声色,待得快要到刘备大军位置时,做出追杀他们的样子,让刘备军把他们给救了。” 这… 夏侯恩与夏侯杰彼此互视,这还是第一次,夏侯将军玩起心眼儿来了,关键是,夏侯将军玩心眼儿靠谱么? “敢问夏侯将军,这二位是…”夏侯恩鼓足勇气,多问了一句。 “我哪知道。”夏侯惇一拍脑门,“这是陆子宇吩咐的。” 一听是陆羽吩咐的,登时,夏侯恩与夏侯杰心里就稳当了不少…这事儿,能干了。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两人答应一声,三人回到了这一对中年夫妇的身边。 其实,这一对中年夫妇是甘夫人的父母,他们深知自己责任重大,自是要义无反顾的南下去… “两位,既劝说不了你们,你们就继续南下吧!” “不过,本将军可把丑话说到前头,跟着刘备,生死难测。” 夏侯惇最后补上一句,就打算离开。 哪曾想,甘父连忙张口。“多谢将军,可…可小的还有一事要告诉将军。” “何事?” “小的,小的婴儿在这乱军中,丢了,跟奶娘一起丢的,他…他叫‘白帝’!将军务必,务必把消息告诉白马侯,白马侯一定…一定能为我们找到孩子的!” 呃… 白帝? 夏侯惇可没听说过这个代号,不过…既能对上“今晚打老虎”,那想来,这定然是间军司传递给贤弟陆羽的情报。 当即,夏侯惇不敢迟疑,就派心腹去将此情报,报送回去。 当然,夏侯惇更好奇的是,白帝是谁? 谁是白帝?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 “哒哒哒…” 马蹄声攒动,无数骑士护送着一行马车疾驰南下。 这是从洛阳发往新野城的车队,马车中坐着的乃是华佗、张仲景,以及…一干医署的医者。 南下荆州的战役已经打响。 刘备携民渡江,沿途自是少不了百姓们的病患,陆羽便传讯给仲景师弟,招呼医署众人快速赶来。 此刻方才赶到宛城,按照现有的速度,距离新野城至少还得两日。 就在这时。 “得得得…”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马夫停下了脚步,为首将士询问道:“前方何人?敢拦我大魏兵马?” 话音落下…护送的一干骑士纷纷亮起了武器,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龙骁营诸葛均。” “皇叔刘晔!” 拦住马车的为首两人,大声喊道,这算是自报家门。 龙骁营?皇叔? 诸葛均?刘晔? 此言一出…为首的大魏骑士连忙下马,拱手朝诸葛均、刘晔行礼。 “拜见诸葛掌事,拜见刘皇叔,只是…我等奉白马侯之命,护送医署众人赶至新野城,十万火急,还望让开一条道路。” 这话脱口… 刘晔张口道:“巧了,我等也是奉白马侯之命,前来接华佗、张仲景两位神医。” 啊…啊… 大魏骑士一怔,他寻思着,诸葛均与刘晔身后没有马匹…这要怎么接? “刘皇叔说笑了,你们并无马匹,如何接两位神医?” “新野城内有一位重患,用马已经赶不上了,所以我们打算…”刘晔话说到一半儿,顿了一下,旋即张口:“我们打算用飞的。” “飞?飞?” 大魏骑士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什么时候送人,可以用飞的了?难道是像鸟儿一样的飞行么? “刘皇叔…这…” “此乃白马侯手书。”诸葛均不敢迟疑,直接亮出了陆羽的手书。 这下,大魏骑士再不敢迟疑。 华佗与张仲景听到前面争执,也纷纷下了马车,前来一看… 诸葛均连忙拱手。 “两位神医,新野城有位重患,我奉师傅之命来接两位?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事。” 说着话…诸葛均把手指向一侧。 众人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球体在空旷的地带,球体不断的往上升腾…若不是缆绳绑住了周围的木桩,怕已经要飞上天去。 “接我们?用这个?” 张仲景一脸的惊愕。 “是这个,仲景神医放心,我们便是乘坐此球飞过来的,从这里飞至新野城两个时辰足以。” 诸葛均信誓旦旦… 张仲景与华佗互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既有病患,那事急从权,就按照白马侯吩咐的做吧。”华佗补上一句,当先朝球体走去。 飞球兵早已就位,有的向华佗讲解注意事项,有的去帮着他进入藤筐。 张仲景再度抬头望着这巨大的球体。 连连感慨道:“师兄一如既往地喜欢带给人惊喜啊!” 不多时… 火油罐子加大阀门,火焰更盛,有飞球兵解开了绳索,登时,整个热气球徐徐升腾。 “哇!” 一干大魏骑士,一干医署中的医者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态。 这么大的一个球,就…就这么飞到天上去了。 像是一只会飞的猪。 反观此刻的热气球已经飞入云层顺风南下。 … … 新野城,医署门外。 陆羽焦急的等在这边,曹操在一行人的护送下匆匆赶来。 见到曹操,陆羽从身后取出一柄宝剑递给了他。 “魏王,这似乎是你的倚天剑。” 此言一出,曹操一怔,他回想起了,是他抛下的倚天剑,难道… 他想得多一些,怕影响到荆州氏族与他的关系,转过头望向许褚,许褚会意,这锅还得他来背,当即挠了挠头! “魏王,俺真不知道啊,那一日俺去接蔡夫人,在热气球的藤筐里,一不小心这倚天剑就掉下去了,别的俺…俺实在不知啊!”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 话音刚落。 陆羽压低了声音。 “许将军的确不知,可…这倚天剑机缘巧合之下,竟刺入了凤雏庞统的胳膊,如今…庞统正痛苦着呢!” 呃… 这下,许褚更尴尬了,他抓耳挠腮,有些过意不去。 曹操却是把倚天剑交给了手下。 “庞家知道么?” “不知,只以为是天降神剑。” 听到陆羽这么一句,曹操颔首。“那就好。” 庞家是荆州的名门,初来乍到,曹操太需要本地士族的帮助了。 “能治好么?” “可以试一试,华佗与仲景神医已经在路上了。” “打算怎么治?” 曹操与陆羽的对话语速极快。 陆羽顿了一下,“把他的胳膊给接上!” “胳膊断了?还能接上?”曹操一怔。 可转念一想,似乎…这也没什么,毕竟…郭嘉不还开膛破肚,肚子里动刀后,如今不一样生龙活虎的? “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料想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陆羽轻吟一句。 曹操微微颔首,这一刻,他想到的其实不只是庞统的断臂能否续上,而是郭奉孝的开膛破肚,乃至于…华佗此前提出过的利斧开颅? 如果…断臂存续与开膛破肚都没问题,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利斧开颅也可以一试呢? 想到这儿,曹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依稀滑落。 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斥候匆匆的赶至此间,迅速的行至陆羽与曹操的面前。 “何事如此慌张?” 曹操问道。 斥候连忙下马,拱手一拜。“夏侯将军派末将来禀报,说是发现了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能对出白马侯的暗号,还说…说什么白帝与奶娘一起走丢了,让夏侯将军务必把这一条消息报送给白马侯。” 唔… 曹操还没反应过来。 “白帝?”陆羽眉头一凝。“他…他怎么能丢了呢?” … … 漫天遍野的尘土中,一个幼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幼童大概三、四岁,而如今距离官渡之战时,曹操密会甘夫人,也不过四、五年。 中间相隔十个月,很完美。 幼童身前,一个女将怀抱着他,脸上灰蒙蒙的,“阿斗,不哭了,会没事儿的,你爹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这个女将乃是关羽的女儿关银屏。 她也是与大部队走散,正碰到百姓中不知道谁的牛受了惊,左冲右撞…将怀抱阿斗的奶娘给撞死了。 关银屏急忙去护住阿斗。 在百姓们的帮忙下,这才让阿斗从牛的蹄子下捡回了一条命。 “乖,不哭,不哭。” 关银屏也才十二、三岁,她一边轻摇着刘禅,一边尝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可… 关银屏就没做个母亲,哪里懂这些。 最重要的,阿斗饿了,要喝奶…她…她也没有啊! 原本,是糜竺与简雍保护着阿斗与奶娘的马车,且他们的马车与甘父、甘母的马车是连在一块儿。 就是因为太混乱了,各种牲畜极容易受惊。 奶娘与阿斗也就与大部队走散了。 关银屏也是一样…且关银屏的脚被牛踩了一下,已经无法走路。 正手足无措… “你与阿斗怎么在这里?” 一白袍战将从此间路过,看到那黑褐色的襁褓,就认出了这是“白帝”! “赵将军…”关银屏抬眼认出了来人,却不是赵云还能有谁? “这样,你们速速上马,我带你们走。”赵云当即吩咐…可关银屏发现,她根本站不起来,原来…她的腿受伤了,因为一心都扑在阿斗的身上,倒是没有在意这个。 “赵将军,你先带阿斗走吧,阿斗是主公的骨血,不能…千万不能落在曹军手里,我没事儿,我…我休息一下就能行动了。” 关银屏表现出了骨子里的刚强,别看年龄小,常年追随着父亲长大,练就了她一身武力,以及超凡的胆魄。 “我先带阿斗走,到前面…我会派人来接应你。” “好,好!”关银屏将阿斗递给了赵云,赵云无处安置阿斗,只能将他放入自己的铠甲中。 “千万小心。” “赵将军也小心。” 赵云与关银屏最后言语一句,旋即…“哒哒哒”马蹄声响起,赵云已经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急行许久,至一口枯井旁… 赵云看了眼铠甲中的阿斗,睡得正熟,方才翻身下马。 “人呢?” 他大吼一声,登时,枯井周围的树梢后面走出了许多男人,每一个均是百姓模样,甚至脸上还涂着灰尘。 “是‘鸡肋’派我们在此接应将军。” 其中一名男子张口道。 赵云指了下身后,“那边有一名身着绿袍的女子脚踝受伤,无法走动,若不及时治疗,怕是会落下病根,影响行路,她的身份也极其敏感,乃是关云长之女关银屏,尔等要想办法把这条消息告诉大魏领军的将军。” “喏!” 众人齐齐应喝。 “还有…”赵云继续道:“襄阳的变故,我担心刘备与诸葛亮会怀疑我,为了能进一步消除他们的猜忌,你们务必告诉大魏领军的将军,让他们围杀我,不惜一切代价围杀我!” “可…”一名男人惊问道:“将军的身份不可能告诉太多人,如果下达围剿的命令,那将军自身也危险了。” “我心里有数!”赵云微微咬住嘴唇。“只要曹军不放箭,没人能拦得住我。” “喏…喏…” 听到他们答应,赵云这才长长的喘出口气。 “我会故意走慢一些,让曹军追上,千万告诉曹军,一定不要对我留手。” 一言蔽,赵云再度翻身上马,向着人群中行去。 … … 新野城,医署门外。 一颗桑树下,陆羽与曹操本坐在这边。 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又一斥候驾马而来。 听过斥候的禀报,陆羽豁然起身。 “白帝找到了?” “回禀白马侯,是‘烛龙’找到了‘白帝’,除此之外,烛龙还报送回一个重要的情报,关羽的女儿关银屏受了脚伤,无法动弹,如今夏侯将军已经派人监视起了她。” “噢…” 这斥候猛地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烛龙提出一条,让夏侯将军派兵竭力围杀他。” 此言一出… 陆羽一怔。 曹操也是一愣。“白帝还在他的身上?围杀他?这是何故?” 陆羽连忙解释道:“势必是刘备大军襄阳城下遇伏,烛龙能感觉出来,诸葛亮对他起疑心了,为了消除疑心,必须如此。” “可不能伤到…”曹操本能的吟出半句。 他其实想说的是,可不能伤到孤的儿子,终究…这话太敏感了,没有说出口。 “如此…孤亲自去!” 曹操当即吩咐一声,就打算往门外走。 “魏王…”陆羽连忙喊道。 “无需劝孤,孤自有分寸。”曹操的语气无比坚决,甘夫人刚刚归来,他曹操怎么能让阿斗深陷险境呢? 截杀烛龙,又不伤到阿斗,这事儿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何其艰难? “魏王…我是想说,乘坐热气球去,这样快…”陆羽当即开口。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 … … 一个多时辰,足够热气球从新野城飞往前线战场。 曹操将倚天剑交给夏侯恩,连带着嘱咐了几句。 此刻…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四起,按照夏侯惇的军令,虎豹骑与青州兵正在竭力围剿赵云。 而赵子龙一柄银枪,与曹军厮杀,往来冲突,却怎么也寻不到刘备。 却正见到曹仁部将淳于导擒住糜竺,正要解去献功,赵云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取淳于导。 淳于导抵挡不住连忙后退。 “子龙…” 糜竺疾呼… 赵云顾不上打招呼,当即大喊:“待得替你夺下一匹马!” 说话间…长枪白马杀入敌阵。 此时,敌阵中夏侯恩正在此间,与赵云斗上两个回合,不是对手…手中的长枪亦被挑落,他便拔出一把宝剑与赵云斗于一处。 兵刃碰撞间… 赵云与夏侯恩四目交汇。 “烛龙,魏王赠你倚天剑…”夏侯恩张口道:“可反手败我,夺去倚天剑!” 这话脱口…赵云一怔。 可他反应极快。“我还缺匹好马,若是这一幕无人撞见就白费了。” “可擒我马!” 夏侯恩反手一剑,漏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咚”…赵云枪柄撞到他的腰上,夏侯恩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连带着,赵云手快还夺了他的剑。 当即…赵云骑着白马,又牵了一匹黄鬃马,迅速的往糜竺那边行去。 距此不远的曹操,站在高坡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我原本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吾乃常山赵子龙!”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曹操的呼喊,还是由衷要发出一道呐喊。 赵云白马长枪… 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许放箭,给我生擒他!”曹操长袖一回,“这常山赵子龙,我爱死他了!”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曹阿斗,阿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新野城,千呼万唤… 华佗和张仲景总算乘坐着热气球飞过来了。 虽然两人还有些惊魂甫定,可一下热气球,根本来不及回味这趟空中旅程,当即就被龙骁营甲士带往医官。 两人尚有许多疑问,陆羽已经在医署门前等候着他俩了。 陆羽也不迟疑,一见面就介绍道。“里面的患者手臂断了一截,血管还在,供血尚且稳定,只是断臂的时间有些久了,伤口处发黑,按理说要截去手臂,可我觉得…或许能尝试着接上手臂!” 接上手臂? 张仲景一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理论有些超前了吧? 华佗却是眼眸眯起,“陆医仙提出的这个诊疗方法,老夫倒是试过几次,也证明过血管、肌腱、神经,均是可以接续的。” 讲到这儿,张仲景眼睛睁的更大了,他虽作为内科大夫,但外科也是知晓一些。 可,这等外科“接续”的手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华佗的话还在继续。 “只是无论是血管、肌腱、还是神经均太纤细了,但凡手不稳,就无法接上,哪怕是我尝试过的人里,成功的也不足十一,大多数都是因为接续的位置不准而功败垂成。这个要求的太过严苛,根本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听到这儿,陆羽颔首。 “已经这样了,再不济也得是截肢,权且试上一试,保不齐就成功了呢?” 言及此处,陆羽继续道:“蚕室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这样吧,华佗神医既然尝试过,那你就主刀,仲景师弟协助,我来给你们擦汗与递器皿,就我们三人,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这已经是陆羽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当然… 此前他还得去征求庞德公的意见,毕竟是人家侄儿,若然手术失败,就不能等了,必须第一时间截去小臂。 “两位稍等,我去…” 陆羽本想说,我去告知庞德公,哪曾想… “陆医仙直接去做即可,既是三位神医再次,我还有什么质疑的呢?”不知何时,庞德公已经出现了陆羽的身侧,俨然,他也在等,等华佗与张仲景两位当世神医。 他是隐士不假,可隐士不代表他对当世不了解,比如…医者,当世最顶尖的三位医者就在眼前。 如果还有一个组合能救侄儿,那一定是眼前这三人。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迟疑了,我们即刻换蚕室中的衣服,时间快来不及了。” 所有人没有犹豫。 自然有医馆的大夫为三人擦拭低浓度的酒精,三人穿上白色的褂子后,待得庞统被推入蚕房,华佗将大致的步骤讲述过一遍,三人商定好细节,这才一齐进入其中。 此时的庞统已经醒来,似乎是因为麻沸散的药效尚未过去,他还没有发出痛苦的哀嚎,甚至还不能发声。 陆羽看着他。 “庞士元,你不要说话,且听我说。” “我是陆羽,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也知道我众多称谓中,有一个是‘医仙’,当年肆虐大汉的伤寒症,就是我与这位仲景师弟治愈的,大魏有个很聪明的病秧子,命悬一线时,也是我与这位华佗神医一道给他开膛破肚,切除盲肠,让痊愈。”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我们打算接上你的胳膊,但这手术难度不低,我们会全力以赴,如果成功,你的手臂就能恢复如初。如果失败,那只能截去你的小臂…我们会尽力的。” 讲到这儿,陆羽端来一碗新的“麻沸散”,他继续道:“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眨眨眼,喝下这碗麻沸散,如果不同意,那…”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庞统拼命的眨眼。 他尽管很丑,但却是个骄傲的人,他不能忍受自己身患残疾,与其截去手臂,不如…让他去死! 呼… 陆羽轻呼口气,将麻沸散灌入他的口中,静待一会儿,将他再度晕睡过去,呼吸平稳,这才朝华佗示意。 “华神医,可以开始了。” 华佗早就展开了他的褡裢,铮亮的铁八件排成一排,他拿起一把刀细细的用酒冲着,“需要先割去一些坏肉。” “好!”陆羽与张仲景异口同声。 而自打华佗开始用刀,整个蚕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峻了起来,所有人都面色凝起,不敢有丝毫大意。 “清疮口,去棉布来。” 陆羽忙是小心翼翼的将棉布沾了酒,极小心的递给了华佗,华佗眯着眼,去细细的观察着伤口,他翻开手臂中的烂肉,小心翼翼的用棉布徐徐涂抹。 他很认真,眼睛宛若钩子一般,其实…凭着眼睛已经无法看到其中的许多细节,需要用精度更高的仪器才行。 可这个时代,哪有这些? 华佗愣是凭着经验完成了这个步骤。 当然… 接下来的步骤才是关键,因为,陆羽清楚,在没有望大镜以及精度极高的仪器的辅助下,神经、肌腱、血管能对齐的可能性,不超过一层,这需要逆天的手法与经验。 其中,肌腱最容易; 血管与神经…难,难上加难,强人所难! “取针来!” 华佗吩咐一声,俨然,他似乎已经对准。 张仲景赶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针线递来,针是华佗“铁八件”中最秀珍的那把。 便是与后世毫米的针眼相比,还要小。 线,亦是纤细无比的羊肠线。 这些都是陆羽偶尔讲述给医馆中的医者,如何制作,然后…他们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最终制造成功。 是纯手工完成的。 古人嘛,往往不缺乏能工巧匠,后世马王堆出土的素纱禅衣,不到五十克,那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中山怀王刘修”陵墓中挖掘的金缕玉衣,抛去玉片,金丝,也才不到一百克。 故而… 薄如蚕丝的医用针线,还是很轻松能够生产出来的。 陆羽颇为紧张的看着华佗,他紧张,华佗也很紧张,只是…丰富的手术经验,让他可以从容的面对这股紧张。 他的眼睛睁开,仿佛呼吸都凝住了,他的胳膊不敢用力,只能用手指微微发力,一次次的钩针,一旁的张仲景也是汗毛竖起,心里捏了一把汗,千万…千万要对准了。 眼看着完成了神经的对准与缝合,张仲景都快要给华佗跪下了。 今时今刻,华佗的操作,未必绝后… 但… 绝对已经空前。 血管修复完毕,神经对准完成缝合,接下来,便是肌腱… 华佗轻车熟路,很熟练的完成了这一步,最后才到外皮。 就像是剖腹产一样,你感觉是一刀,其实是好多刀,因为肚子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每一层都需要拨开。 缝合时,每一层也都需要缝合… 等到这手臂彻底的缝合完毕,华佗方才吐出一口气,此刻…陆羽手中给他擦拭汗水的手帕,都已经湿漉漉的。 “上铜针!” 华佗继续吩咐,谁都能感受到他的疲倦,他完全是在用毅力完成这台手术。 一切完毕,接着是清创、消毒、包扎…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这下…不仅是张仲景要跪了,就连陆羽也想跪了。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 华佗扬言利斧开颅治愈曹操。 这或许…不是开玩笑的。 他…他或许真的能做到…能做到吧? “成功了?” “得观察一下,明日大抵就能看出是否成功。”华佗宛若脱力了一般,看着眼前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臂,他忽觉双腿踉跄。 可他还是强自站的笔直。 “主要得看血液是否通畅,神经是否受到影响,若是明日有知觉,那大体就成了,哪怕将来不能做一些重活儿,可一些轻活儿问题不大,就怕突然接上手臂,影响到知觉与血管,那就有可能坏死,也有可能病变,到时候再截去,怕会更加痛苦。” 张仲景连忙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华神医先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边就好。” 陆羽也补充道:“全赖华神医,我先送华神医去休息。” 说罢,陆羽领着华佗先走出了此间。 呼… 呼吸出一口新鲜空气,华佗如获新生一般。 “陆医仙。” 他喊了陆羽一声。 “啊…”陆羽一愣。“华神医?有何指教?” 华佗顿了一下。“这次手术,我觉得成功了。” 呃… 陆羽一愣,他都没想到,方才在蚕房内还模棱两可的华佗,此刻竟是如此这般的自信。 华佗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在医署,我特地看过陆医仙留下那些弟子们的医书,其中的《千金方》、《脉经》、《本草纲目》、《临证指南医案》让我印象深刻。” “也是基于这些医书中的理论,我才尝试着去给人接续身肢,可我总是有一些疑惑,为何陆医仙能谱写出这些医学著作,但上手行医的能力,却好似一个初学者一般?这是老夫百思不得解的。” 呵…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陆羽懂不懂医,医术几何,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精于外科的华佗,甚至一些时候,华佗会通过一些行为试探陆羽,得出的结论,陆羽并不懂医。 可偏偏… 他又能谱写出那一本本精湛的医学著作。 这很矛盾,让华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番抛出这个疑问,倒是难住陆羽了。 “华佗神医…”陆羽饶有兴致的望着华佗,“不瞒华佗神医,其实,我有病…” “啊…” 语出惊人。 这一句话脱口,华佗感觉他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不知道的是… 陆羽的确得了一种病,一种在前世诊断,被称之为“超忆症”的病。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其表现为过度的主观记忆,简单点说,就是看什么都过目不忘。 这种病,至今为止,都没有科学定论。 而这类人,往往因为过目不忘,因为脑海中储存了太多的记忆,而产生精神,乃至于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陆羽还好… 两世为人,他的精神力要远超过普通人。 可前世时,就不一样了,经常会被这种压力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陆医仙有病?” “是,华神医随便写一篇文章,我只需要扫过一遍,即可永远记在脑中,且永不忘记,这叫‘超忆症’”陆羽坦白道… 别人有病得治。 他倒好,有病…根本就不需要治。 反倒是,这个“超忆症”对这个时代,大有裨益。 … … 赵云已经杀疯了! 区别于历史原本的轨迹,赵云凭着一把削铁如泥的青釭剑彻底杀疯,此刻…他手握倚天剑,一剑挥出,剑势如虹。 恰宛若八个字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糜竺都看傻了,白衣、长枪、短剑…愣是在曹营中杀得个七进七出,最后连带着他糜竺从杀出的血路中扬长而去。 “往这边,前面有桥…” 赵云当即大喊… 糜竺看了眼木牌。“是长板桥…” “哒哒哒!” 说话间,身后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过桥…” 赵云疾呼一声,就与糜竺一道往长板桥的方向行去。 反观身后追逐的曹操与夏侯惇。 “停…” 见曹操勒马,夏侯惇当即吩咐三军停下脚步。 曹操则翻身下马,站到了一个高处去眺望赵云行进的方向。 曹操尤自不住的感慨“这赵子龙真猛啊!” 上一次感慨,有演的成分,可这一次是由衷的…曹操可没交代手下将士放水,除了下令不能放箭,七进七出…愣是从曹营杀出去,这是真本事。 “仲康?你觉得这赵子龙与你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曹操询问许褚… 许褚挠挠头,像是拿不准。 “哈哈哈…” 曹操大笑,“竟还有让仲康拿不准的时候,看来这常山赵子龙厉害呀!” 一旁的夏侯惇则是面露不忿。“大哥快要把他夸上天去了,再厉害,能有多厉害?大哥又是不让放箭,又是赠给他倚天剑的,让我…我也可以。” 夏侯惇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呵呵… 曹操看着夏侯惇,心里就呵呵了,天晴了,雨停了,元让觉得自己又行了! 正想开口… “报…” 一名斥候迅速的赶来。 “前方长坂桥上有一黑汉驻守,似乎是刘备的三弟张飞张翼德!” 唔… 听到这儿,曹操眼眸一凝。 他这长坂桥守的好啊! “传令,擂鼓进军,谁若是在长板桥以前擒到赵子龙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喏!” 有传令兵当即就去绕着三军大喊。 “魏王有令,长板桥以前擒到赵子龙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顿时间,尘土飞扬,无数战马疯了一般的朝赵子龙逃跑的地方杀去。 唯独曹操心里捏了一把汗。 “曹阿斗啊曹阿斗,阿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 … ------题外话------ 上一章,倚天剑掉落写成许褚了,被观众老爷们指出。 我专门去翻了下,是我记错了… 都是一个藤筐里的,记混乱了…已经改过了,谢谢诸位读者老爷的捉虫。 感激不尽。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献荆襄九郡,图一世之安! “赵子龙休走,杀!” “弟兄们,给我追!” 大魏青州兵不要面子的么? 被一个赵子龙七进七出,眼瞅着就要杀至长坂桥,这要真的放走了他,那大魏青州兵,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杀…” 喊杀声再度燃起。 无数青州兵朝赵云追逐了过去。 此时的赵云披头散发,就连白马的身上也染上了多处疮口,鲜血汨汨,甚是恐怖。 糜竺也很狼狈,这个昔日里徐州的大富豪,此刻亦是蓬头垢面,头发披乱,头冠早已不知在何处? 此刻的他尤自惊魂甫定,可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糜竺不由得长呼一声“子龙,真乃神人也!” “过桥!” 赵云再度呼喝一声,两人两马…不,是三人两马再度急行至长板桥。 “别让他跑了!” “哪里走!” “站住,抓住它!” 无数大魏骑兵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子龙兄弟…杀的好啊!” 张飞站在长坂桥上目睹了赵子龙这神勇的一幕,连声咆哮。“子龙快过桥,子龙真英雄啊!” “翼德救我!”赵云疾呼。 张飞让开了桥上的一条道,“子龙兄弟快快过桥,我来抵挡曹军!” 说话间… 赵云与糜竺飞马过桥,张飞则一人一骑守在桥上。 曹军赶来时,看到张飞都停下脚步,不是因为认出了守桥之将,而是因为对方一人一骑太过蹊跷。 “停住,有伏兵?” 夏侯惇招呼道… 不多时,魏军中让出了一条大道,曹操骑着“爪黄飞电”快速行出,他将手搭在眉头处,眯着眼望向长板桥,乃至于眺望长板桥后,追随着刘备的百姓已经不多了。 赵云与阿斗也安然过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且计划进行的颇为顺利。 曹操正想吩咐… 突然,一道惊呼,犹如震天雷响。 “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声如巨雷,所有大魏将士听到,无有例外的双腿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向后一步。 曹操这才看清楚,守桥之人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除此之外…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俨然那里埋伏着伏兵。 “故弄玄虚!” 曹操心里暗道一声。 夏侯惇欲上前。“听闻这张翼德比关云长还要厉害,大哥,我去会会他!” 说罢,夏侯惇横枪立马就欲迎上。 “回来…” 曹操当即喊停,他巴不得找个合适的理由退兵的。 赵云与阿斗都已经送回了刘备那边,百姓也迎回的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继续追了。 就在这时。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一死战?” 张飞再度嚎出一声,曹操故意轻勒战马,让爪黄飞电先后退了一步,他这退了一步,整个大军阵型均向后退了一步。 “哇呀呀呀呀…”张飞提起丈八蛇矛。“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这话脱口,曹操下意识的回望身侧,正巧年轻的将军夏侯杰在身边。 曹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吩咐道: “坠马!” 话音刚落… “咚”的一声,夏侯杰就翻身坠马。 该配合魏王演出的夏侯杰,不能视而不见哪! “咚…咚…” 随着这一道坠马的声音。 曹操则急勒战马。 “有伏兵,撤…撤!” 这话脱口,一众将士只以为敌人的埋伏就要杀过来了,当即调转马头望西奔去。 “哈哈…” 张飞颇为得意的狂笑。“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哈哈哈,来人拆了这长板桥,走了!” 一言毕… 张飞嘚瑟的骑着马儿,徐徐而去。 反观曹操这边,夏侯惇凝着眉。 “大哥?这是何故?这么多人,难道…还擒不到一个张飞么?赵子龙不能放箭,张飞这儿?也不得放箭了。” “嘘…”曹操连忙比出食指,示意夏侯惇安静一些。“元让,若是擒住张飞?那之后呢?” “之后?”夏侯惇俨然没有料到曹操会有这么一问。 “之后再去追逐,万一伤到子龙,那当如何?” 呃… 曹操这一问,夏侯惇方才全懂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哈哈哈…”曹操笑道,“目的已经达到了,该送回去的人送回去了,该送出去的功劳也送出去了,当务之急,咱们不是在于追击刘备,而是在于坐稳荆州,走了。” 一句话说罢… 夏侯惇似乎经历了一个短暂的脑回路,方才回过味儿来。 “大哥…”他连连喊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呀?” “襄阳城!”曹操笑着回道。“只顾着追逐刘备,还没顾得上去接收那荆襄九郡。” 言及此处… 曹操大喊道:“全军听令,急行军,襄阳城!” … … 新野通往江陵的官道上。 “主公…” 诸葛亮骑着马,一边轻挥羽扇一边轻声道。 “军师有何见教?”哪怕是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可刘备依旧对诸葛亮十分尊重。 “主公。”诸葛亮眉头凝起,语气颇为内疚。“这次的失利,不论如何,当是我的失职,还请主公降罪。” 诸葛亮不是一个不敢面对失败的人。 只不过…从博望坡起,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就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一般。 沉吟了许久,诸葛亮还是有些自责。 何况… 如今,两位夫人失去踪迹且不提,单单阿斗与赵子龙、糜竺也不知生死,这些都让诸葛亮的心情沉重万分。 “军师这是什么话。” “胜负乃兵家常事,我刘备漂泊半生,既已经认定军师,一时之胜败,又当如何,至于子龙与阿斗,军师亦无需自责,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刘备连忙宽慰着诸葛亮,甚至说话间,眼中还带着一丝闪烁的泪花。 “主公…” “臣必定忠于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眼前,并不责怪他的刘备,诸葛亮的眼眶红了起来,十分感动。 倒是刘备… 他补了一句。 “孔明,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主公但讲无妨。” “整个荆州的图谋,均是军师授意子龙去接洽蔡夫人的,子龙又是从北境归来,若然他…”刘备能说出这话,俨然,已经有些怀疑赵云。 诸葛亮眉头一紧。 打从心底里,他还是愿意相信赵云的,何况…陆羽杀掉了童渊,杀师之仇不亚于杀父之仇,这是不共戴天哪! 可… 如果顺着刘备这话去想,真的去怀疑赵云,那蔡夫人一事,的确是有迹可循的。 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主公…” 诸葛亮正想张口与刘备好好的复盘一番。 就在这时。 “主公,军师…” 无比沙哑的声音,细若游丝的语调。 刘备与诸葛亮抬头,却见远处,一个浑身是血,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的“红袍”战将翻身跌下马来。 他迅速的撑起地…“噗…”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 “子龙…” 刘备赶忙去扶起赵云。 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赵云外?还能有谁? “主公…” “子龙,子龙,你回来了。” 所有的猜忌,因为赵云浑身的血痕,登时一扫而空。 刘备心疼的看着赵云,甚至为自己怀疑他,而懊恼不已。 却见赵云用尽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解开了铠甲,襁褓之中…一个婴儿干净的面颊跃然而出。 “少主,我…我们回家了。” 赵云的声音细若游丝。 “哇哇…哇哇…”似乎是因为骤然看到光,刘禅猛地哭了起来,赵云则是笑了,他半跪下身子将襁褓中的孩童递给刘备。 “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主公…少主回来了!” 赵云宛若喜极而泣一般… 也不知道他眼中的是血水还是泪水。 “哇…哇…” 偏偏刘备抱起阿斗就往一旁砸去,诸葛亮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就要落地的刘禅。 赵云则是惊问道。 “主公?你这是干什么?他是阿斗啊…” 有那么一刻,赵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识破了? 因为他“拙劣”的演技? 还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刘备接下来的行为,一下子让他长吁口气。 “子龙,子龙…”刘备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为了一个孺子,几乎损我一员爱将啊!” “主公!” 赵云“啪嗒”一声就跪下了,刘备也跪下,两人泣泪交加,不能自已。 “主公,赵云就是肝脑涂地,也难报主公恩情。” “子龙啊,你看看…你身上有多少战创,有多少剑痕哪!”刘备哭了…他方才有多怀疑赵云,这一刻就有多内疚? 这一缕缕内疚化为了对赵子龙无穷无尽的信任。 呼… 一旁的诸葛亮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把刘禅交给军士,自己则抹了把眼眶。 他可以怀疑天下人,唯独不该怀疑赵子龙啊! 这时糜竺也匆匆赶来,原来方才,他是去湖边洗下身上的血迹。 此番… 看到刘备与诸葛亮,糜竺当即道:“主公,军师,你们可知道子龙方才有多神勇?于曹营中七进七出,夺曹军将领宝剑,百万曹军竟无一人能奈何子龙!” 听到“大舅子”这话,刘备再度拍了下赵云的肩膀。 感叹道:“子龙一身是胆!” … … 荆州,襄阳城下。 结束了这南下的第一仗,曹操大军抵达襄阳。 城门口,蔡夫人领着所有荆州文武奏乐列阵迎接,百姓围观如堵。 踏! 踏! 曹操踏步走到城门之下,蔡夫人呈上印绶与荆州户薄。“丞相携天威而至,吾等安敢不降。献荆襄九郡,图一世之安。” 此言一出,曹操当即将接过的印绶与户薄递给身旁的夏侯惇。 他则温柔的扶起了蔡夫人,不忘抓住了蔡夫人那芊芊细手,握住刘表夫人手的感觉,让曹操心头一阵激荡。 当然,蔡夫人有孕在身,曹操又哪里舍得她久跪呢? “夫人快起,孤已奏请天子,这荆州牧还是夫人与刘琮公子的!” 此言一出,蔡夫人邪魅的看了曹操一眼,心里嘀咕着,死鬼,谁要当荆州牧,妾要做魏王妃呀! 哪怕心中已经得意洋洋,可蔡夫人嘴上却说。 “刘氏失德,今后我等还仰望魏王扶持!” “那是自然,孤当扶夫人一世。” 说话间,众目睽睽之下,曹操牵着蔡夫人的手一并上了那五舆马车,马车之上,华盖伞遮住耀阳,露出了蔡夫人那绝美、妖艳的容颜。 曹操一生有过缘分的女人不计其数,可如此邪魅妖艳者,唯独此蔡夫人一人。 曹操偷偷的瞟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曹操竟生出一个感觉。 这妇人,不会能吃了他吧? … … 新野城,医馆之内,蚕房之中。 “华神医,师兄,你们还是去歇息吧,我一人在此照料即可,料想醒来也得到明日了。” 张仲景提议道。 华佗摇头。“不看到他痊愈,我心里一直不踏实,还是守在这里吧。” 陆羽颔首。“庞士元乃是荆州豪门望族庞家小辈中的翘楚,襄阳有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如此凤雏在此,我看其涅槃重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着话,陆羽还提了下身边的被褥。 “华神医,师弟,我可把被褥都带来了,咱们就将就一下,在一旁的耳室里歇息好了。正巧,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华佗神医。” 华佗笑着说道。“请教不敢当,我与陆医仙说是互相切磋,都是老夫高攀了。” “华神医莫要这么说,难道你忘了,我有病的!”陆羽笑着说道。 几句话把这蚕房冷然的气氛给烘热了。 不多时,华佗与陆羽到了蚕房边上的耳房。 在这里,蚕房内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陆医仙要问我什么?”华佗饶有兴致的问道。 “利斧开颅!”陆羽反问。“我听说华神医做过剖腹取子,也跟我一道做过开膛破肚切除盲肠,那么…利斧开颅?华神医试过没有?有几成的把握?” 这… 问到利斧开颅,华佗眼眸凝起。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感慨道:“上一次提及利斧开颅,我可是被魏王关入牢狱,要不是陆医仙救我,怕如今的华佗已经是一方枯骨。” 这边…陆羽与华佗在进行深度的医学交流。 另一边… 似乎是因为麻沸散的效果过去了,庞统眼睛睁开,他有点懵,紧接着是剧痛感传来。 “我…疼,疼…胳膊疼!” 先是吟出这么几句。 可紧接着,庞统注意到,他的臂膀竟是接上了,厚厚的绷带下接上了,每一处小臂传来的痛感无比真实! 这… 这… 第一次,尽管疼,可庞统乐在其中。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魏王何故发笑?答:买一赠三 醒了? 耳房内,庞统的声音很快的传来。 陆羽与华佗几乎是同一时间睡醒的,陆羽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华佗已经行至庞统的身侧,张仲景本来就没睡。 一时间,因为担忧,而有些布满血丝的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庞统的小臂,目不转睛。 “你感觉怎么样?” 华佗压低声音问道… “有点疼…不过,比以前断裂的时候要好许多。”庞统如实回答。 上次麻沸散药效过去后,陆羽给他介绍过自己一行。 故而…庞统能认出眼前的两人,不…算上后来来的,一共是三人。 其中还有一位,便是声名显赫的白马侯陆子宇! “得揭开绷带看一下吧?” 陆羽提醒道。 华佗轻轻摆手,他没有慌着揭开绷带,而是又问了庞统许多问题,待得庞统一一回答过后,方才朝陆羽说道。 “可以揭开绷带了。” 这是医学的严谨。 说话间,华佗与张仲景配合,小心翼翼的将一层层纱布揭开,陆羽有些紧张,倘若手术失败了,只怕即刻就得再进行截肢,那时候…还不知道,庞统会多么的绝望?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却因为自己绘制的热气球制造图而命悬一线的可怜娃,陆羽心头满是同情。 索性…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的时候,陆羽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臂与小臂关节处并没有出现败坏的情况,显然有血液流通和供应,虽有些发紫,可也能见到清晰的红润,显然…血液是在循环的。 只要气血流通,这手臂的接续就算是完成了。 陆羽只能看出个大概,他询问华佗。 “华神医?如何?” “这胳膊,没有多少问题,伤口也没有化脓的情况,一切都很好。”华佗解释道。“接下来,便是要好好养伤,等再过几日,就可以活动下大臂与小臂的关节。” 听到这一番话,陆羽方才长长的喘出口气。 不容易啊… 要知道,这不仅是医好了凤雏,对于大魏站稳荆州更是大有裨益,更跨时代的意义在于,这意味着这個时代医学的一次飞跃。 华佗接下来肯定会主攻这个项目。 之后,很有可能实现,哪怕是战场上,一个战士的手、胳膊被砍下来,只要第一时间救援,便足够接续上。 且不说这点对于战士后续的影响,单单对于士气上就是一次巨大的鼓舞与昂扬。 “陆…陆子…”庞统的声音细若游丝。 哪怕是这样,这话说出一半,他似乎惊觉不对,他怎么能称呼恩人的字号呢? 庞统连忙改口道:“白马侯,我这胳膊能…能恢复如初么?” “这个不好说。”陆羽道:“得看运气。” 这是实话,哪怕是医疗水平飞跃式的增长,哪怕是神医华佗亲自治疗,依旧得看运气。 能不截肢,已经算烧高香了。 不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悲观,在华神医的指导下,试着做一些康复训练,虽然会很难,也会很疼,不过,终究是有希望痊愈的,当然你也别指望着能像以前一样一袋米抗上五楼,这个是真做不到了。” “哈,哈哈…” 在剧痛下,庞统笑了,笑的别样的开怀。“多谢…多谢白马侯,若…若能痊愈,我…我庞士元定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你好生休息…”陆羽轻拍了下他另一只手臂,旋即淡淡道:“人不是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嘛?如今卧龙还在刘备那边,我还等着看凤雏斗卧龙的戏码呢!” 言及此处,陆羽留下一个大大的微笑,旋即走出了蚕房。 门前,庞家的人早就围的水泄不通… 看他们一个个熬红的双眼,陆羽能猜到,他在耳房睡得舒坦,可这些庞统的家人,在门外怕是守了整整一夜。 “陆医仙…” “让我来说。”陆羽长话短说,“手术很顺利,也很成功,大概率手臂是保住了,不过…还需要观察,我会留下华佗、张仲景两位神医在此医治,其它的…我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去办,就不能留在这新野城了。” 此言一出… “啪嗒”一声,一个与陆羽年龄相仿的公子直接跪了。 陆羽看清楚,是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整个旁氏家族中,他与庞统的关系最好… 当然了,陆羽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诸葛亮的二姐夫。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世家大族会按照固有的伎俩,庞家分散投资,庞统投靠刘备,庞山民则投靠曹操,庞山民…还担任过曹魏的黄门、吏部郎。 “陆医仙救下兄长,那于兄长,于我都无异于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叩谢恩公了!” 当即,庞山民就想磕头。 陆羽连忙扶住。“庞公子不必如此,不过…你若是真要谢,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需要借尊夫人一下。” 啊…啊… 借?夫人? 庞山民心头“咯噔”一响,久闻曹操好人妻,可…陆子宇似乎从未娶过别人媳妇过门哪,他…为何要选他的妻子呢? 庞山民的妻子名唤诸葛若兰,是庞山民最在意的人,在意程度尤胜过庞统。 呃… 因为庞山民那古怪的表情,陆羽知道他想歪了,当即解释道。 “庞公子,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是我有位徒儿,乃是诸葛家的三公子,名唤诸葛均,思念他的二姐许久,所以这才借尊夫人一下,让我这徒弟姐弟团圆。” 此言一出… 庞山民长长的喘出一口大气。“此为姐弟人伦,便是白马侯不说,我也自当请夫人去与弟弟一叙。” … 这边,诸葛若兰见到了三弟诸葛均,自是少不了一番唏嘘。 遥想当年琅琊郡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诸葛均才几岁呀? 久别重逢自是少不了一番眼泪的翻涌。 那边厢,曹操接受了蔡夫人与刘琮献出的荆襄九郡… 此刻,他正意气风发的与掌管荆州二十多万兵马的老友蔡瑁一道行使于刘府之中。 当然… 从今日往后,这刘府将要改换门庭。 里面的还是那些女人,只是男主人已经彻底更换。 “‘德珪(蔡瑁)’啊,你、我这可算久别重逢了吧?”曹操拉着蔡瑁的手。 的确… 蔡瑁与曹操是故交,他们的相识,要追溯到第二次党锢之祸,那时的袁家暗中救助担任,袁绍更是在叔父袁隗的提议西啊,辞去了濮阳令的官衔,借着回家守丧建立“奔走之友”同盟,秘密救助一个个受难的党人。 曹操与蔡瑁也都是这“奔走之友”中的一员,与他们类似的共计十二人。 “我那姑父是孟德祖父举荐提拔的,所以姑父小时候就经常带我去拜访孟德家…” 蔡瑁回忆往昔。“说实在的,最开始时,我尚有些看不惯孟德,也看不惯袁本初,觉得你们都是纨绔子弟,常常带着家仆、牵着狗出门,大白天调戏良家妇女,还持刀劫持过新娘子,直到那一次…第二次党锢之祸时,你把我带到了你家的一处密室内,看到那里捆着一个上身赤膊的健硕男子,那一幕我终身难忘。” 老友相见自是少不得叙旧的环节。 “哈哈哈…”曹操大笑。“是啊,若非这件事儿,德珪多半还会误解我与本初呢!” “哈哈…”蔡瑁也笑道:“那时候看到这一幕,我吓得拔腿就跑,还是你拉住我,详细的解释,说是如今正处于党锢之祸,宦官残害士大夫,袁本初创建了‘奔走之友’暗中营救士大夫,孟德也是奔走之友的一员,你们欺男霸女的行为都是伪装出来的,你们的真实目的便是暗中营救士大夫。” 讲到这儿,蔡瑁顿了一下。“那个被你捆绑的就是宦官通缉的士大夫,还是孟德机灵,把他装扮成奴隶,让我带到荆州家乡保护起来,那时候我还天真的问孟德,为什么是莪啊?” “哈哈哈…”曹操的笑声还在继续,他也开口回忆道:“因为你的姑父是太尉张温,张温是南阳人,奔走之友便是本初与南阳人一起创的。这些年来,你姑父带你结识我们,不就是为了让你也加入奔走之友么?” 区别于演绎中周瑜用反间计诱使曹操杀蔡瑁、张允的故事。 历史上的蔡瑁关系很硬气,与曹操又是年少时的挚友,甚至曹操还开诚布公的对蔡瑁说过,兵没有办法给你,权利也没有办法给你,当荣华富贵,我却能让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最后,蔡瑁安家在蔡洲上。 史书中记载的是其屋宇甚华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家中婢妾数百人,别业四五十处,成为了悠然自在的富家翁。 至于… 那所谓的奔走之友联盟,除了曹操、袁绍、蔡瑁外。 还有黄祖、黄盖、蒯越、刘表、孙坚、袁术、张温等人的参与,共计十二人! 这些人曾短暂的结成同盟,救助党人,也曾一起结为兄弟。 只不过…后面的故事,就是喜闻乐见的十二“兄弟”中,一些人联盟在一起,一些彼此攻伐,时至今日…十二人中还活着的,尚有几人呢? “呼…”曹操似乎想的远了,感慨万千。“那些兄弟们当中还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是啊!”蔡瑁也感慨道:“昔日你们十八路诸侯讨董,袁本初让我与蒯越按兵不动,他却暗中助刘景升拿下了荆州,还杀害了孙文台…从那时候起,咱们这十二人见面时,就不再是好友重逢,而是拔刀相向!” 言及此处,蔡瑁脚步一顿… 曹操的脚步也是一顿。 “袁本初死了,袁公路死了,姑父也死了,黄祖、孙坚更是死于荆州,黄祖同族的兄弟投靠了江东孙家,我与蒯越投靠了孟德,感觉就像是我们十二人宿命的轮回一般。” 不光蔡瑁与曹操是旧识,就连黄盖与曹操也是旧识。 否则,历史上的赤壁之战… 黄盖诈降,曹操哪那么容易会相信呢? 同样的,因为黄盖与曹操的这层关系,哪怕是赤壁立下大功,可他依旧不受重用!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只能承载着他们的希望继续走下去。” 曹操拍了拍蔡瑁的肩膀。 此刻…两人走到了一间阁院。 这是蔡夫人的阁院,一进城,蔡夫人就守在闺房中,画好了装束,就等待着曹操到来… 倒是不曾想,是他的亲弟弟把曹操给领来的。 “孤先进去了。” “魏王…” “你还是唤我孟德吧,这让我能回忆起曾经咱们十二人一起共事时的美好时光。”曹操感慨。 “好…孟德!”蔡瑁改口:“我姐她…尚有孕在身,孟德千万…” “放心。”曹操转过身,朝蔡瑁笑了笑。“我会很小心的,因为肚子里的,也是我曹操的‘儿子’呀!啊…哈哈…哈哈哈…” 带着爽然的笑意,曹操踏步迈入了此间闺房。 而恰恰就是这么一句,让手握二十万重兵的蔡瑁,心悦诚服的效忠于这个老友! 说起来… 这辈子… 曹操的养子不少,可…如此“买一赠三”,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哈哈… 曹操一边走一边笑。 好一个间军司,好一个羽儿! 愣是买下一个蔡夫人,附赠了一个荆州九郡,外带一个孺子,一个腹中胎儿! 这买卖,在曹操看来,似乎划算的紧! “哈哈哈哈…” 魔性的大笑声震耳欲聋… 就连蔡夫人也不由得被这笑声吸引。 “魏王何故发笑!” “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 … 新野城通往荆州的官道上。 陆羽坐在马车上,脑海中却是浮想联翩… 如果说,蔡夫人献出荆州九郡,曹操的第一要务是拉拢蔡家、蒯家。 当然,这个拉拢不限于口头上,可能曹操的某些行为,能够让这份拉拢更加的顺利。 那么… 对于陆羽而言,第一要务是拉拢以“凤雏”为首的庞家,第二要务嘛… 登时。 陆羽的脑海中想到的是一个名字…一个历史上被低估的名字。 如果说,历史上蜀国阵营里,赵子龙是常胜将军,那么魏国阵营里也有一位常胜将军,还是大魏最稀缺的水战常胜将军! 当务之急,陆羽必须去收服他… 如果说论及水战,一个甘宁约等于是个夏侯惇,俺这兄弟,至少约等于十五个夏侯惇! 当然了… 陆羽也会响起,某三国类手牌游戏中,他那霸气的台词。 再敢来犯,仍叫你无功而返! 纵是十万大军,某也叫你无路可进! … …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据守汉川,保全荆州,死亦无愧 当初,陆羽选定的龙骁营水军的两位都督。 其中的副都督,是甘宁! 至于其中的正都督,则是毫无争议、当仁不让的文聘! 赵云是陆战上的常胜将军; 文聘则是陆战、水战时,均未尝一败。 打从战绩上看,他就能够胜任。 而历史上的文聘,驻守江夏,典北兵、镇荆江,威名赫赫… 虽然《演绎》中他的表现并不出彩,可事实上,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曹操赤壁一败后,没有进一步的扩大损失。 关羽挥师北上,也是他,多次阻隔关羽之师。 甚至还有攻取关羽辎重,烧毁关羽战船的光辉战绩,当然了,还有无数次的击退孙权的进攻,这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毕竟孙权的战斗力懂的都懂,实在不值一提。 “在江夏数十年,有威恩,名震敌国”。 这是史书对他的称颂,他死后亦被追谥为“壮”! 脑海中连连闪过这位“文聘”将军的光荣战绩,陆羽对他是愈发的望眼欲穿。 一路的急行… 进入襄阳城,陆羽尚没有去当先拜见曹操,直接就去文聘的府邸。 “得得…” 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陆羽下了马车,几名龙骁营甲士早就等在此间。 “怎么样?” 陆羽一边走,一边问道。 “蔡夫人与公子刘琮献出荆襄九郡后,荆州文武多数归降,唯独陆统领看重的这位文聘将军宁死不降,甚至绝食以表忠义!” 龙骁营甲士如实禀报。 陆羽脚步一顿。“他可说了什么?” 龙骁营甲士如实道:“他说自己不能保全土境,愧于见人!” 这… 陆羽眉头微微一锁,他寻思着,水军之中,甘宁那锦帆船充其量就是骚扰“以奇胜”,真正要“以正和”取胜,还得文聘指挥的水军战船。 他不归降…这不是个事儿啊! 不过… 陆羽陷入沉思,他在回忆有关文聘的性格,这种执拗的人,认死理的人,你不给他讲清楚道理,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照样不会归降。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环望眼前的将军府大门,当即吩咐:“送上拜帖。” “方才就递过了,文聘将军说,谁也不见!”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遇到个柴米油盐不进的主儿。 “那…撞门!” 索性,陆羽心一横,当即命令撞门。 “轰,轰…” 龙骁营人人身着精钢铠甲,人肉撞门的威力,便宛若一头公牛全力的冲刺,哪怕如此,这将军府的门依旧坚如磐石,便宛若文聘的性子一般,倔的像头牛! 还是典韦出马,侧身一壮,整個门连同门槛…轰然倒塌。 陆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当即迈入其中。 转过回廊,却见文聘正坐在院落中的一处石凳上,面前摆放着饭食,可看他的样子,像是不愿意吃。 桌案上的饭食也是一动未动。 陆羽的话脱口而出。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陆羽走到文聘的面前,典韦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这位性格古怪的将军对陆羽不利。 “文聘将军?不至于吧,就不是打败仗了?怎么还绝食起来了,像是个三岁的娃娃一般。” 呵… 听到这话,文聘冷笑一声。 “阁下是谁?” “陆羽!” “原来是白马侯!” “幸会。”陆羽微微一笑,整个样子颇为友好。 文聘也笑了,“白马侯如此粗鲁,破门而入,是来押我上刑场的么?” “上刑场就太没意思了。”陆羽摆手。 “那白马侯是要来劝降我咯?” “也不是。”陆羽摆摆手。“有那么好劝,就不用我来了。” 文聘眼眸展开,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望向陆羽。“那白马侯来此?所为何事?” “讲道理!”陆羽淡淡一笑,坐在了文聘隔壁的石凳上。“或者,也可以说,是来骂你,说实在的,你也真的是该骂!” “你…”登时,文聘握起拳头,差点动手。 典韦却是挡在陆羽的身前。 “文聘将军若是拳头痒痒,在下典韦倒是能领教领教…” “古之恶来?”文聘眼眸微眯,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魁梧汉子,便是闻名天下的古之恶来典韦! “哼…” 文聘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我岂是古之恶来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典韦寸步不让! 眼看着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这战场又不只是打打杀杀…”陆羽示意让典韦退后。“今儿个,我来这边,是特地讲讲人情世故的。” “人情世故?”文聘眯着眼,俨然对陆羽颇为不屑一顾,“你陆子宇固然是威震天下,可若来此只是为了羞辱于我,那我纵是拼死也要与你一搏!” 轰… 说话间,文聘一拳砸在石案上,整个石案轰隆作响,陆羽看着都疼。 “别冲动…冷静,冷静。” 陆羽试着安抚他的情绪。“文聘将军…不妨听我一言,若是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那我即刻就走,且向你保证,从此之后我大魏之人不会有人来叨扰你。” “呵呵!希望如此!”文聘冷冷的回了一句。 陆羽则开始讲道理了。 “文聘将军,你自诩气节传承,是刘景升麾下的战将、忠臣,却…上不能保全荆州土地,是为失职,下不能忠诚于亡主,视为不忠,故而,你无颜面对天下,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求死,我说的是也不是?” 这… 陆羽的话说到文聘心里去了,他心头便是如此想的。 “是…” 他回答一声,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那份倔强,尾音中又补上一个“哼”字,这是不屈! 陆羽的声音则还在继续。 “可实际上呢?你若是真的死了,那对得起荆州?对得起这一方疆土下的百姓?对得起死去的刘景升么?对得起刘景升的后人,你未来的少主么?” 陆羽也站起身来,语气冷冽。 “你…” 文聘辩驳道:“你莫要污蔑我!士为知己者死,我文聘一生忠义,生为荆州人,死为荆州魂,你杀我可以,污蔑我名声,我定不饶你!” 咔咔… 陆羽能听到,文聘因为拳头握紧骨骸间碰撞,发出“砰砰”之响。 “呵呵…” 陆羽微微一笑,更针锋相对的话还没脱口呢。 “刘景升虽陨亡,可他是没有传位于次子刘琮?还是荆州没有新的主人?亦或者说…现在的荆州牧是魏王?还是我陆子宇了?惹你这么大的怨言…你这是枉顾刘景升托孤重臣之名,就是今日我真杀了你,你九泉之下,有何脸面目去见他那故主?” “你…”文聘被陆羽说的面红耳赤,他想要反驳,却发现…陆羽这些话句句在理,根本无从辩驳。 “你这是歪理!歪理…” “歪理?”陆羽微微一笑,正打算继续说。 却在这时… “文聘将军…”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陆羽的身后传来。 陆羽与文聘同时转身,却见身后远处徐徐走来的,不是刘景升的二公子刘琮外,还能有谁? 他正一步一步的往文聘这边走来。 “二…二公子!” 文聘的嗓音有些沙哑。 “别执拗了,文聘将军…” “魏王许我做一世的荆州牧,魏王更是认我为义子…文聘将军,父亲并不是魏王害死的,相反,江东屡屡进攻江夏,父亲真正的仇人是魏王么?明明…是江东啊?文聘将军还执着什么呢?” 这… 文聘一怔,这位脾气古怪的将军,竟因为刘琮的一句话,哑口无言。 陆羽也没想到,刘琮的出现效果这么好… 这是送来的神助攻啊! “咳咳…” 他轻咳一声,连忙开口:“所谓忠臣,何谓忠臣?” “如今荆州四战之地,南有荆南四郡尚未臣服,西有巴蜀之地虎视眈眈,东有刘备、江东孙家蠢蠢欲动。” “可偏偏,文聘将军自诩为刘景升的死忠,却不琢磨着怎么保境安民,怎么抵御外敌,怎么让荆州坚如磐石,反倒是绝食抗议,宁死不降?呵呵…好一个忠臣哪,真的有一天让屡屡进犯荆州的江东孙家得惩,痛失荆襄九郡后,是不是文聘将军才满意,才觉得那是敬畏刘景升在天之灵?” 呼… 呼… 文聘此刻已经彻底哑口了,因为刘琮那翻话的铺垫,此刻…陆羽的话已经不是在痛骂他,而是在挖他的心,一句句话脱口,就差把他文聘永远的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可陆羽的话远没有结束。 “文聘将军,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刘备携民渡江,把老百姓当盾牌?” “可我们大魏呢?这么好的机会,却不去追杀刘备,宁可放走这个心腹大患,也不忍伤害一个百姓,还将每一个百姓都接了回来。” “刘备征召所有新野百姓的房屋,只发了百余钱币,打发要饭的,可大魏呢?大魏修缮新野城的房屋,让百姓们住回自己的房子,且减免荆州的税赋,助百姓们重建家园。” “还有庞德公,文聘将军不陌生吧?隐士高人,可哪怕是他,也因为我大魏的善举,带着全族投靠大魏,效忠大魏,依着文聘将军所言,他也是不忠之人么?” “试问,如果文聘将军是荆州的一名普通百姓,当此之时,你是会选择伪善的刘备?还是选择大魏,选择魏王,选择莪陆子宇?二公子与长公子?真的那么重要么?你忠诚的到底是一个名字?一个称号?还是所有荆州百姓们能过上真的好日子呢?” 陆羽的话一句比一句声调高,一句比一句凌厉。 一句句的痛击着文聘的心。 可这些话的杀伤远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还在不断的扩大,蔓延。 “何为忠?保主公子嗣平安,保荆州平安,此为忠。” “何为忠?绝不是嘴上说说,绝食抗议就是忠,有绝食的这功夫,还不如保存着有用之身,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儿。” “何为忠?你该做一些让刘景升九泉之下,能够瞑目,能够欣慰之举,让二公子得到更好的庇护!让百姓们有一个更和平的家园!” 呼…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他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给予文聘充分吸收的时间。 “好了,文聘将军,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它的,你品,你细品!” 言及此处… 陆羽转过身,就要离去。 踏… 踏! 一连两步,陆羽就要迈出大门之际,“等等…”沙哑中带着雄浑的语调已经传出,文聘张口喊停了陆羽。 他的眼眸不断的扫过刘琮,扫过陆羽… 终于,他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聘不能保全本州土地,如此失职,本应待罚在家,无颜面对天地!” “可白马侯说的对,我若是如此龟缩于家中,那如何保先主之子,如何保先主之民?” “我文聘,何尝又不想据守汉川,保全土地,如此,我才不负刘景升,不负刘琮公子,死亦无愧于地下!” 讲到这儿,文聘踏步行于陆羽的面前。 “啪嗒”一声,他单膝跪地。 “白马侯在上,末将文聘,愿效犬马之劳!” 呼… 这话脱口,陆羽是长长喘出一口粗气,总算是道理还讲通了,这就喜闻乐见了。 有文聘在,那龙骁营的水军就稳了一大截。 当即,陆羽连忙扶起文聘。 “文聘将军快快请起,龙骁营水军正缺一名大统领,虚位以待文聘将军!” … … 用力过猛了。 襄阳城,蔡夫人寝居内的曹操有些用力过猛了… 如今的他已经将近五十岁了,可不再像是年轻人那般,可以肆意驰骋,一不小心就会用力过猛,得悠着点儿! “疼…疼…” 此刻的曹操捂着额头… 往往腰上的疼痛很容易传递到额头上,他的头风再度发作, “魏王,魏王…” 表情妩媚的蔡夫人轻轻的用手揉按着曹操的头颅,“不曾想,魏王还有这风头之痛?以后头疼了就来妾室这儿,妾为魏王好好揉揉。” 呼… 果然被蔡夫人揉按过后,曹操的头痛好了一些。 曹操一边享受着芊芊玉手的揉按,一边问道:“琮儿去文聘那儿了?” “是!”蔡夫人点头道:“魏王这般关心陆子宇,妾室也是因为白马侯才能在魏王身边,听闻陆子宇去劝说文聘那个倔脾气,妾自然要帮他一把呀!” “有他们俩去…想来问题不大。”曹操微微颔首,本打算闭目养神。 可骤然… 曹操想到了什么。 他大喊一声。 “仲康!” “末将在!”许褚不敢进门,就守在门外。 “新野城,庞士元那如何了?”曹操饶有兴致的问出这么一句。 许褚连忙回道。“刚刚虎贲军传来的消息,那断了一截的胳膊,竟真的接上了…委实匪夷所思!” 蔡夫人不知为何曹操要问出这么一句。 轻声道:“魏王何故如此一问呢?” 曹操轻轻抬手,将自己的手按在蔡夫人的手上,饶有兴致的说道。“开膛破肚可以活,断臂亦可续上,夫人你说说,孤这头风用利斧开颅如何?” 啊… 利斧开颅? 此言一出,蔡夫人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利斧开颅?那人还有命在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 … 正文 第六百章 鹰视狼顾,这势力又是敌是友? 微风和煦的午后,曹操牵着蔡夫人的手走出那一方闺房… 有孕在身的女人,虽然还没几个月,也是需要多走动的。 许褚在身后小心谨慎的保护着曹操。 蔡夫人则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方才魏王提出的那个问题,‘开膛破肚可以活,断臂亦可续上,孤这头风用利斧开颅如何?’ 如何?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保不齐蔡夫人都要直接建议曹操把这妖言惑众之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亦或者,她有一万种毒计,可以把这种人横尸荒野。 可偏偏,当蔡夫人发现,这话是陆子宇说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毕竟…这小子,都能让魏王曹操从天而降,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夫人还在想利斧开颅?” 曹操看出了蔡夫人的心思… “是…”蔡夫人轻轻点头。 许褚却补充道:“魏王,夫人,听闻昨夜…救治庞士元时,陆子宇与华佗神医秉烛夜谈,聊了整整一夜,似乎聊得便是这利斧开颅之事。” 唔… 曹操微微抬眸,面颊上的表情不悲不喜。 恰恰,这神态让许褚瞧了个真切。 “魏王似乎并没有以前那般排斥这利斧开颅了。” 的确… 被许褚这么一说,曹操才意识到,似乎,最近几次听到“利斧开颅”这样的字眼,他已经没有第一次听到时的那般狂暴。 甚至要将华佗碎尸万段的心情! 他已经淡定了许多… 似乎,羽儿一次次神乎其技的医治病患,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蔡夫人适时开口。 “魏王,其实…妾方才听到活着‘利斧开颅’也是觉得匪夷所思,哪怕是胳膊续上、开膛破肚的先例在前,可肚子能切开,胳膊能续上,不代表脑袋能切开,这太冒险了。” 言及此处… 曹操饶有兴致的追问道:“夫人也觉得太过冒险了是么?” “是…又不是。”蔡夫人继续道:“如果是别人,那纵是魏王答应,妾也一定千方百计的阻挠,可是陆子宇,那就不一样了。在他之前,魏王可想到过,会有人能飞在天上?人都能飞起来了,那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这话…无疑表明,蔡夫人是支持“利斧开颅”的… 观念也很明确。 人都能飞了,那利斧开颅,保不齐…也不只是虚幻的! 当然,脑袋长在曹操的头上,别人的意见只是参考,真正要决定的还得是他曹操。 曹操眼眸微眯,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 “夫人的话孤记下了,这利斧开颅,孤会慎重考虑!” 说罢,曹操拍了拍蔡夫人的后背,嘱咐她好生修养,自己则往衙署大堂方向行去。 将荆襄收入囊中,又抱得美人归… 唯独少了一项,大宴群臣! … … 荆州,襄阳城。 魏王在衙署中大宴群臣,有功之人,自是少不得大肆封赏。 却唯独一人,功劳很大,却不能封赏,甚至不能让他参与此次宴席… 杨修! 没错,便是这位白马侯最器重的弟子,执掌间军司之人。 自打他接受了这个任务,那么…他注定就要与光明对立,注定要潜藏在暗地里。 不过… 今日,另一个潜藏在暗地中的角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间酒肆,一方雅间。 炉子上炙着烤肉,青梅酒的酒注里冒着热气,杨修为面前的年轻公子舀了一碗酒,旋即伸手示意让他品尝一番。 年轻公子轻轻抿了一口,感慨万千。 “昔日,魏王与刘玄德‘青梅竹酒’时,便是饮的这青梅酒,那时魏王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曹尔’,这是魏王的试探,今日…德祖也备上青梅酒,看起来也是要试探我司马懿一番咯。” 坐在杨修面前的正是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仲达。 原本,他是校事府的一员,可因为家门的变故。 河内司马氏一夕之间像是消失在了大魏一般,没有一丝痕迹… 就连所有与司马氏交好的氏族,司马家这么多年的门生故里,竟也没有一个站出的,这很诡异。 “仲达,你、我均是恩师的弟子,我又何必试探于你?不过…” 杨修把脑袋凑近了司马懿一分。“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奇怪?” “你河内司马氏纵比不上我弘农杨氏这般,却也是当世大族,你不觉得…你父亲与一干兄弟从入宫,到被定义为谋反,被一把火焚烧,这些都很古怪么?” 杨修把心中所想娓娓道出… 果然,聪明人都是一样的,杨修与司马懿想到一块儿去了。 “所以,我并没有直接去找恩师,而是…先来问过德祖。”司马懿叹出口气… 杨修的眸光幽深。 “恩师最擅长的是什么?” “自然是攻心之术!”司马懿回答的不假思索。 杨修颔首,继续道:“昔日,太学生曹安民追随恩师南征北战,立下过许多功勋,可有一桩事儿,仲达可有印象?” “何事?” “魏王讨伐宛城张绣一战,张绣投诚,之后…魏王欲火焚身,曹安民就将张绣之婶娘邹氏迎了过来!” “果然,张绣听闻大怒,带着兵就包围了魏王,可打开门时方才发现,魏王是授予其婶娘邹氏大汉第一个‘诰命夫人’之位,类同两千石的官员,却把曹安民关入大狱!便是为此,张绣心悦诚服,贾先生的一番毒计胎死腹中!” 嘶… 司马懿想起来了,那其实是师傅陆羽故意为之,就是要借此磨炼曹安民的心性,并且在牢狱中留给曹安民一本《三十六》计。 正因为这些,他才能配合诸葛均,在刘备奇袭许都欲要劫掠天子时,力挽狂澜… 还有那句…在龙骁营中被传唱的话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嘶… 杨修提醒到这份儿上,司马懿登时就联想到了自己。“德祖是说,司马氏一族无恙?眼前的黑…并不是真的黑!” “否则…”杨修继续分析道:“整个大魏怎么会这般平静,河内司马氏一族消失,就好像没有激起一丝丝的波澜,这太诡异了。” 懂了… 司马懿懂了,他回想起曹操昔日特地传唤他,问到他“三马食槽”,说他是“鹰视狼顾”,那时候…想必魏王就对司马氏有些戒心了吧? 只是… 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的父亲与诸位兄弟是否还安好,这些司马懿一无所知。 “德祖,若是按照你说的,那师傅缘何不告诉我真相呢?我司马仲达怎么会不听他的,会不陪他演戏呢?” “师傅何必…如此煞费苦心,让我险象环生,这般真实,他…他就不怕,我…我会因为误会,而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么?” 难得,司马懿的情绪激动了几分。 事关他的恩师,事关他的家门,这让他很难不激动。 倒是杨修,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成长,又在这间军司历练,他的心境早就宛若止水一般。 “仲达,以往师傅总说你沉得住气,可今日,你竟如此沉不住气…” 杨修细细的提醒道。“师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你不妨想想,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人见过你?或者说…可有什么人,想要试图联系上你?无论是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若真有人联系到你,那…这一股势力又是敌是友呢?” 唔…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司马懿骤然发现,他才是当局者迷…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特别是司马家悄无声息的消亡后,所有经历的人间冷暖,尽数在心头过了一遍。 等等…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当即开口。 “的确有人联系我…” “是大魏的人?”杨修接着问。 “可以肯定不是大魏的人。”司马懿眼眸凝起… “那是谁?”杨修连忙问道。 司马懿示意让他附耳过来,等杨修靠近时,司马懿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口。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不确定。” “那…” “我会试着去联系他,这种非常时期,他联系我…那目的一定是对大魏不利,对恩师不利!”司马懿明悟了。 杨修却是轻吟道。“或许恩师就是要用调出这些隐藏着的威胁,仲达你千万小心,如我这般潜藏在暗处,其实更加的危险,也更加的危机四伏。” “我明白。”司马懿拳头握紧。“现在,我不打算去寻恩师了。” “那…” “我要先搞清楚,另一个真相。”司马懿的眼眸骤然凝起,这眼神,像极了四个字“鹰视狼顾!” “德祖,保重!”司马懿就要推门。 “你去哪?” “搞清楚两件事儿!”司马懿脚步一顿。 杨修能判断出第一件… 那必是寻司马家的门生故里,去搞清楚,司马家一族消失的真相。 可第二件事儿嘛… 杨修的眼眸也逐渐凝起,他在想,司马仲达所说的,这种时候,去特地联络他的人,会是谁呢? 这点,杨修猜不出来。 可他能笃定的是,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势力,是敌非友! … … 江陵,好不容易…刘备赶到了江陵。 好消息是,江陵是荆州的军械库,这里储藏着大量的军械… 坏消息是,刘备携民渡江,真正追随着他来到江陵的,不足万人。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十几万百姓竟全部被曹操迎回了新野,整个荆州如今都在传扬着曹操的仁德… 呵呵… 惟贤惟德,仁服于人,什么时候?成为他曹操的行为方式了? 不应该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么? 刘备突然发现 …似乎一夕间,在荆州的民心归附上,他已经落了下风,巨大的下风! “孔明呢?” 刘备询问身旁的关羽… “谁知道呢?”提到孔明,关羽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前,他与三弟张飞追随大哥,虽然败少胜多,可…终究没有败的这般狼狈过,这般丢人过。 现在倒好… 在诸葛亮的谋算下,先是博望坡焚敌不成反被焚,再是新野城空城计被破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携民渡江,也输了…输的极其狼狈。 就连自己的女儿关银屏…也走散,想来…如今多半已经在曹军的手里! 更别说,诸葛亮本笃定的,入主襄阳,以襄阳为基抵御曹军。 他们差点就被…被襄阳的伏兵给尽数的诛杀在城楼之下了。 一桩桩一件件跃然眼前。 越想越气人。 自打大哥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他做出过什么贡献? 这三顾茅庐请了个寂寞呀! 关羽的脸色格外的木讷,“大哥,愚弟有一言,不吐不快。” “二弟但说无妨。” “大哥,你总是说,你如鱼,诸葛亮如水,大哥得孔明,那便是如鱼得水,可现在呢?水来了,可新野城还是丢了,荆州的治所襄阳城也丢了…曹军势必南下,之后大哥还打算继续输下去么?” 言及此处…关羽转过身,一副气不过诸葛亮的模样。 他是个骄傲的人,他可以听命于一个英才,却绝不愿听命于一个蠢材。 “二弟…” “大哥还想帮孔明说话?” “二弟!”刘备连忙劝道:“无论是博望坡一战,还是新野城、襄阳城,追根到底,是我们被陆子宇算计了,他那攻心之计太过强悍,让人目不暇接,防不胜防!” “这些败绩非孔明之罪,哪怕是换作你、我,亦无可避免!博望坡赢不了,新野城守不住,襄阳城更是无从谈及!” 刘备感慨道:“我得孔明,便是如鱼得水,可…非水不利,而是陆子宇那激浪太过汹涌,盖过了孔明的风华!” “呵…”关羽冷笑一声。“大哥还是如此信任孔明,不过,依愚弟之见,这诸葛亮远远还比不上他那弟弟诸葛均,人家一个会飞的球体下,什么阴谋诡计都到了明处,这仗还怎么打?” 关羽长袖一甩,显得颇为愤愤。 “若是给大哥一个诸葛均,或许那样,才是如鱼得水!” 留下最后这么一句,关羽愤愤离去。 倒是门外… 诸葛亮早就站在这边,方才刘备与关羽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 若是他有均弟那样的才华,能让人飞到天上去,那一切的阴谋诡计,鬼魅伎俩怕是也要不攻自破了吧? 第一次… 诸葛亮的心头生起了深深的挫败感,他感觉,他比不上均弟! 是啊,这些年…在陆子宇的教导下,这些年均弟成长了太多、太多! 已经达到让他这个哥哥,都不得不仰望的存在了。 就在这时… “军师…” 一名甲士注意到了诸葛亮,快步行至他的身旁。 “军师,夫人回来了,请军师去他那边。” “夫人提及,或许…她也能制造出那能让人飞到天上的球体。” 这禀报声刚刚落下。 又一名甲士匆匆而来。“禀报军师,江东诸葛瑾乘船来到了江陵城,说是求见军师…” 诸葛瑾? 大哥? 诸葛亮一怔… “快,先带我去见江东使者!” … …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或束手待毙,或仿六国伐秦 这一日是九九重阳节… 洛阳城,白马侯府。 陆羽不在,侯府中的女人们自娱自乐了起来,在万年公主刘雪的主持下,重阳节,大家开始玩一些游戏。 其实无外乎是连句作赋,弹曲唱歌,行酒令,打字谜。 刘雪、夏侯涓、大乔、小乔…就连貂蝉带着灵雎也一起参加。 到最后… 刘雪吩咐。“来人,把桌上的残酒都撤换掉,再把用波斯菊泡过的酒端上来,大家尝个新鲜。” 波斯菊产自国外,十分名贵,是外使进贡带回的,刘雪口中的波斯菊,是天子刘协特地派人送来给长姐的。 说话间,波斯菊酒就端了上来,分到众人怀里。 刘雪举杯,颇为兴奋的说道:“本该由昭姬领着大家一起过重阳,怎奈昭姬姐近来要闭关苦修,早日完成那《续·汉书》的编纂,这一次闭关少说也得七、八个月,那…就由我领着大家一起欢度重阳,这波斯菊酒是波斯国的贡品,大家尝尝,图个新鲜!” 这话脱口… 大乔微微笑道:“常言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尽管同形,但味道却异,这是因为各出己地的缘故,波斯菊产地,离我们洛阳远隔千山万水,味道嘛…自然是大不相同!” 说话间,大乔微微抿上一口。 “还不错…” 这段时间,大乔很喜欢喝酒。 因为…一些人,醒来能看到,一些人,却是在醉梦中才能相遇。 夫君…已经南下有两个月了吧? 好生想念呢! 小乔也举起酒樽,抿上一口,却是摇了摇头。“这酒过香过烈,不如中土的菊花酒柔和好饮!” 这话脱口… 刘雪打趣道:“原来小乔妹妹也知道,柔和的酒好饮,过烈的酒不好饮哪?这多半也是为何夫君总是去你姐姐那屋的缘故吧?你们姐妹,不正是一个柔和,一个过烈么?” 这话脱口… 一众女人“咯咯”直笑了起来。 貂蝉也发表了她的见解。“我看应该是这样,说它浓烈,有理,说中土酒柔和,也有理,这是自有所好,或者说是各有千秋,凡物总得多多益善,今品这波斯菊酒,权当是多得一味罢了。” “倒是白马侯,似乎也没有公主说的那般,独宠一人,至少我看来,还是雨露均沾的!” 貂蝉一说话… 登时,所有女人的脸都绯红了起来。 “娘,我也要喝…” 灵雎点着脚,拼命的去夺波斯菊酒… 貂蝉哪里会让她喝。 还是刘雪,指尖上点了一些,点入了灵雎的口中,直辣的四岁的灵雎大哭了起来。 等大家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后,都笑着责怪起刘雪来了,刘雪只好解释道:“人生五位,总是要让这小丫头尝尝,这时吃了酒,长大后会什么样的苦酒都能够抵挡住了。” 说罢,刘雪将一朵红色的菊花插在了灵雎的头上,这是驱邪消灾,貂蝉也摘了一朵,给刘雪戴在头上。 因为重阳节的缘故,整个白马侯府,满是争奇斗艳的菊花。 甚至有一些昭姬姐的弟子,或者是龙骁营将士们的家眷,也送来了许多不同的品种。 蕊若莲房的万龄菊; 灿若浑圆的黄龄菊; 还有大青春的喜容菊; 桃花菊、木秀菊、冠群芳、大夫黄、大金铃、大金黄… 数不胜数,俨然,白马侯府已经变成了菊花的海洋。 唯独…夏侯涓,她只顾着欣赏菊花,却没有饮那“波斯菊”酒。 同为夫人… 这一幕自然让万年公主刘雪看的真切。 “涓儿妹妹今日不舒服么?” 望着那杯中一口都未饮下的波斯菊酒,刘雪好奇的问道。 “我…我…” 夏侯涓踟蹰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张口道:“我,我有…有了,不…不能喝酒!” 啊… 这话脱口,不光刘雪,整个白马侯府的所有女人均围了过来。 这么…巧么? 昭姬姐刚刚闭关…说是七、八个月后才出关,涓儿妹妹这儿就…就有喜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可请医官看过了?” “嗯!”夏侯涓点了点头,“已经两个月了…” “那…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刘雪连忙问道… 大乔、小乔也一个劲儿的眨着眼睛,涓儿…好幸运呀! 若是男娃,这可是白马侯府的嫡长子呢? “我…我也是刚刚才问过医官的,我太瘦了…小腹只是微微的隆起,我…我也不确定。”夏侯涓语气磕磕绊绊的,似乎有些心虚。 只不过… 大喜之下,谁会在意这些。 “快…快…” 刘雪当即吩咐。“快马加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君…告诉夏侯府的丁夫人,也告诉魏王宫的丁王后,涓儿妹妹有喜了,有喜了。” 一时间,整个白马侯府忙碌了起来。 这是白马侯府第一位夫人有孕,还是夏侯府的贵女,这就相当于是魏王的女儿一般! 这…是天大的事儿。 只不过… 唯独夏侯涓牙齿咬着嘴唇,看起来有些拘束,这“替人有喜”,多少…她有些心虚呀! … … 荆州,襄阳城。 衙署中摆着酒宴,夏侯惇、曹仁、戏志才、荀攸位列左侧,右边的则是蔡瑁、张允、蒯良、蒯越等荆州文武。 席间,还特地给龙骁营留了一些位置。 诸葛均、刘晔坐在其中。 与之对应的是两个女人,分别是诸葛均的长姐诸葛梦雪,诸葛均的二姐诸葛若兰… 也不知道,她们是以襄阳望族蒯家的儿媳妇,庞德公之子庞山民的夫人,还是以功臣诸葛均的姐姐来参加宴会… 总之依着她俩原本的身份,本不该出席这边。 当然,所有人欢聚一堂。 蔡瑁举杯祝贺道:“我等恭贺魏王得荆州之地,获荆州水军十五万,步兵十万,艨艟战船七百余艘…南下江东,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哈哈哈…”曹操大笑。“当年汉天子得商山四皓而定天下,今日我得蔡、张、二蒯,何愁天下不定?” 蔡瑁继续道:“末将斗胆,请魏王封赏南下一役首功之人?” 唔… 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道:“依蔡将军之见,谁为首功之人?” “白马侯陆子宇!”蔡瑁直接张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第一次大宴,蔡瑁没有给自己请官,没有给手下弟兄们请官,偏偏要给陆子宇请赏?这… 当然。 又有几人知道。 蔡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姐的吩咐,能撮合二姐成为魏王妃,更能帮助二姐让肚子里那本不该有的胎儿,变废为宝的,不正是陆子宇么? 遥想当初,蔡夫人恨不得锤爆了这肚子。 那时的他,打又打不掉,烦死了! 蔡瑁这么一表态… 登时,无数荆州的文武纷纷表态。 “末将附议。” “下官也觉得当重赏首功之人!” “下官附议!” 这下,几乎整个大堂上,尽数是请封陆子宇的声音。 曹操爽然一笑。 环望夏侯惇、戏志才这边。“元让,志才、公达,你们怎么看?” “除了封赏陆子宇之外,也当重重封赏诸葛均…”夏侯惇颇为感慨,“若是没有那热气球,我带兵时便犹如瞎子一般,他们二人的确居功至伟。” “臣附议!” “某也附议!” 戏志才与荀攸自不会有意见。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他早就想封羽儿一番了,只是寻不到好的机会。 毕竟,说到底…如今这个白马亭侯是汉帝封的。 可羽儿的身份,羽儿的功勋,他的头衔,当是大魏魏王册封才行。 一众文武的话颇合他曹操之心。 “尔等如此劝谏,孤决定,敕封陆子宇为‘南狩侯’,此为县侯,此间有一亭名唤‘盘龙’,孤就封诸葛均为‘盘龙亭侯’,盘龙亭侯的兄长诸葛孔明不是号称‘卧龙’么?孤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这卧龙厉害,还是盘龙厉害?” ——“魏王千岁!” 登时,所有文武朝曹操拱手一拜。 南狩侯… 这名字,霸气啊! 要知道,陆羽的南狩侯,不止是一个县侯,更是曹操对羽儿寄予的厚望。 ——南狩,定江东! 至于“盘龙亭侯”,是基于这么多年,诸葛均卓越的表现,他当得起这个“亭侯”! “其余有功之臣,也有封赏。” “这荆州水军,且还是蔡将军、张将军统领,待得休整一番,即刻南下,荡平江东!” 说到最后。 曹操只觉得豪情万丈,仿佛…一统天下就在眼前。 … … 一艘乌篷船去势如飞,荡开翻涌的波涛,起伏于一望无垠的江面上。 诸葛亮目送兄长诸葛瑾离去… 兄长与他的对话,尤自历历在目。 ——“荆州落入大魏之手,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一个诸侯是陆子宇的对手,是大魏的对手!”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束手待毙,要么联合天下诸侯群起而攻,效仿昔日六国伐秦。” 诸葛亮听过兄长的话,如梦方醒。 经过一连几次的失败,他已经认识到,他不是陆子宇的对手,甚至…不是三弟诸葛均的对手。 他们依托于大魏的国力,强弱太过悬殊。 诸葛亮问诸葛瑾:“先秦时期,山东六国的七次合纵伐秦五胜两败,将秦国逼入函谷,不敢出一步!但兄长有把握联合各路诸侯么?如今的各路诸侯,还有谁敢与曹操作对呢?” 诸葛瑾提出了几个名字。 “江东孙权…” “孙权,而非孙翊么?”诸葛亮当即就质疑。 没错,就是江东孙权,而非孙翊。 如今的江东,已经彻底分为了两派,以孙坚旧部为首的淮泗集团支持的孙权一派,以陆家为首,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支持的孙翊一派。 俨然… 这两股派系在与抗衡曹操的问题上,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除了江东孙权外,诸葛瑾还提出了几个名字,汉中张鲁,益州刘璋,荆南四郡也能争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西凉! 雍凉之地,铁骑东京…踏往长安,一马平川,出潼关,过武关便可直下洛阳,可以说,这是曹操的薄弱环节! 要想胜曹操,胜陆羽,必须争取西凉! 可说起来容易,真正的做起来,何其困难? 诸葛亮与诸葛瑾聊了许久… 最终得出的结论,诸葛亮南下说服江东…只有江东勠力同心铁板一块儿,才有可能联合各路诸侯!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儿。 如今,望着兄长乘坐小船徐徐离去,诸葛亮感慨万千。 至少… 如今的天下局势,诸葛家已经立于不败。 不论他们三兄弟,孰胜孰败,至少…琅琊诸葛氏能在这乱世保全,且延续。 “夫君竟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道女声吸引了诸葛亮的注意,诸葛亮转过身,却不是黄月英还能有谁? “夫人?”诸葛亮顿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兄长来了,故而夫人喊我,我没有过去。” “无妨…夫君,你若是忙完了,就随我过来,我让你看样东西!” 黄月英很是急切。 见诸葛亮点头,当即拉着他快步往一处宅府行去。 俨然,她有重要的东西,要让诸葛亮看! … … 脑壳疼!陆羽突然感觉脑壳疼。 说来也奇怪… 给庞统庞士元接上断肢,让文聘心悦诚服的当龙骁营的将军,这些事儿,在陆羽看来…很轻松,丝毫不费力。 可… 偏偏,眼前这个事儿,让陆羽心头犯怵。 还是前世的毛病,不擅长与女人交流啊! “没吃饭?” 陆羽询问守在府门前的龙骁营甲士。 “自打被擒住后,她便没有吃饭,也不说话…” 她…是指的关银屏。 说起来,也是赵云好心,发现关银屏脚受伤了,彻底崴住了…这要不第一时间矫正,怕是以后就矫正不过来了。 故而,赵云特地告诉“自己人”,那个是关羽的女儿关银屏! 这倒好… 关银屏也是醉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龙骁营的兵马…直接就擒住了她,还当即认出了她的身份,这下装平民也没机会。 当然,这还不是最无语的。 最无语的是她被一个女人给擒住的…自称什么西凉郡主马云禄! 那马云禄也不欺负她,两人都不动脚步…比试武技。 二十个回合,还是关银屏落入下风。 陆羽这边正在问… 骤然,一个女声从他的身后传出。 ——“怎么?看上人家了?要本姑娘撮合不?” 陆羽回头,却不是马云禄那妮子还能有谁? 这西凉女子这么豪放的么? 自己未来的夫君多看了别的女子一眼,就恨不得抢过来,给夫君娶来做小妾。 这样的女人… 请再多来一沓! … …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有白马侯在,大魏岂会无水将? 关银屏。 提到这位关家三小姐,陆羽总是能想到许多与她有关的见闻。 比如,传说中她是黄月英的弟子,除了精通于刀法外,还精通于百工、奇门遁甲! 当然…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她的名气之所以很大,其缘由…在于她爹关羽的那句“虎女安能嫁犬子!” 那是孙权派人来求亲,结果关羽这么一句,差点没把孙权气死。 这也间接促成了之后,孙权决议夺荆州,促成了吕蒙白衣渡江…最终酿成了关羽败走麦城的惨案,以及之后“夷陵之战”等一系列的后果! 不夸张的说… 就是因为那句“虎女安能嫁犬子”让蜀汉许多年经营的兵马、粮草一夕间葬送。 当然… 后世网上有许多喜闻乐见的段子。 比如说,关羽其实想说的是“吾女安能嫁权子”,可偏偏因为他有河东解良县…也就是山西口音,愣是说成了“虎女安能嫁犬子”,一个“吾”,一个“虎”,一个“权”,一个“犬”这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前者,“吾女安能嫁权子”意思是说,我大哥刘备把荆州托付给我,你孙权的儿子娶了我女儿,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让我大哥疑心,离间我们兄弟情么? 这是以大义拒绝… 可“虎女安能嫁犬子”,这就有点骂人的味道了,谁愿意说自己的儿子是狗呢? 当然… 无论真相如何,陆羽眼前的这位关银屏,她将是一切一切罪孽的源头与祸水,红颜祸水啊! 咳咳… 陆羽轻咳一声,望回身侧的马云禄。“撮合就免了吧?你有法子让她开口吃饭么?” “这还不简单?”马云禄大眼睛睁开。 “简单么?”陆羽一摊手。“他是关羽的女儿,若是充作人质,那未来对大魏大有裨益,可…若是饿死了,那反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个一个上好的资源!” “噢…”马云禄点点头,她才不关心什么人质不人质的,眼珠子一定。“若是我让她吃饭了,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陆羽反问。 “哪能马上就想好呢?”马云禄大眼睛连连眨动。“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告诉你呗。” 嘿… 陆羽莫名想到了一本武侠小说中,被某郡主“三件事”死死拿捏住的张某人,果然…郡主都一样,汝南王府的郡主和西凉郡主…一个毛病。 “好吧!”陆羽最搞不定的就是女人,一个关银屏都够他想上一壶,再加个马云禄,爱咋咋地吧! “答应你了…可你得确保,关银屏不再绝食,老老实实的活下去。” “你看好吧!”马云禄朝陆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旋即大大咧咧的往院落中走去。 陆羽也跟上,只不过保持一定的距离。 只听得马云禄大喊道:“本郡主的枪呢?拿来…” 马云禄提着一柄枪,又找出了一柄大刀,一手提枪,一手提刀,完全没有半点吃力相,这比起陆羽一袋米抗不到五楼,不知道强上多少。 陆羽尾随着也进入院落中。 却听得“哐啷啷”的一声响,大刀被抛到关银屏的面前。 关银屏木讷的抬头,一脸诧异的望向马云禄。 “原来,关云长是你爹呀?瞅你这副模样,手下败将,你爹也不过如此吧?” 被马云禄这么一激… 关银屏大怒,当即站起。“你敢说我爹…” “说你爹怎么了?”马云禄一副不忿儿的模样。“我爹乃西凉将军,当今卫尉马腾马寿成,你爹就是再练上几年,又岂是我爹的对手!” 呃… 这一句话脱口,陆羽直接懵了,简直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懵逼树下排排坐,一人一个懵逼果 在古代,俩女人,这也能拼起爹来? 还可以这样? 就在陆羽惊愕的眼神中。 “今日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父亲的力量!” 说着话,关银屏就去提刀,怎奈…因为肚中空空,一柄大刀哪怕是提起,手腕处却是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般。 “哈哈哈哈…” 马云禄却尤自一副嘲讽、嬉笑的模样。 “本郡主最不喜欢占便宜,吃饱了,咱们再打!看看是你的关家刀厉害?还是本郡主的马家枪厉害!” “好…你…你等着!” 关银屏怒目瞪向马云禄,旋即大踏步就去向龙骁营将士讨要饭食。 这一幕的出现,马云禄不忘扭过头看了陆羽一眼… 当然了,回给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拇指。 陆羽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发现,马云禄这妮子…或者说,他这个未过门的第三位夫人,有点东西,也有点意思啊! … … 夜里的将军府,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文聘双眉紧锁的神情。 他有些躁动不安,似乎唯独能用手中的书籍来平复内心中悸动的心情。 说起来,他被陆羽任命为龙骁营水军统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龙骁营的名头,名震九州,他一个降将? 一经任用就是龙骁营水军统领。 多少有些压力! 想想,那些龙骁营名声在外的陆军统领都是谁? 雁门处单人匹马就募集起了几万雄兵的吕影; 白狼山一战斩杀乌桓单于蹋顿的张辽; 陷阵营的高顺,先登营的麴义,手中一支白马义从的公孙瓒…就别说,原本的将军曹休,步兵的统帅乐进、夏侯楙… 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 文聘感觉压力好大呀! 当然… 压力是有,但不重要,能做到他这个位置,抗压能力往往是极强的,甚至压力一定程度可以转换成动力。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没有兵…只挂个空头统领,这就有点儿… “咳咳…” 连续咳出一声,文聘回忆起这几天,他特地询问陆羽,龙骁营水军在哪呢? 他这做统领的得去水军那边吧? 结果陆羽倒好… 直接回了他一句,“不知道”! …没错,陆羽是真的不知道,谁知道啊? 按照陆羽的想法,龙骁营水军捕鲲那么久,练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去打个邪马台国练练手… 可这一去,隔着大海,连封信也没有。 陆羽都不知道,吕布、甘宁会不会效仿当年的徐福,带着一干童男童女…就发展成如今的邪马台国。 可一想又不会,甘宁是这种耐得住寂寞的人么? 吕布就算有野心,可也得顾虑,他的貂蝉在哪里? 只是… 这么久没个音讯,总归有些担心哪! 当然了,作为光杆将军的文聘,陆羽为了让他有点事儿做,特地默写出来一本兵书,交给他让他看… 这兵书原本是《戚继光兵法》,可名字这么写,会让人产生非议,索性,陆羽就改名为《戚将军兵法》…有姓无名,自然查无可查! 此番…百无聊赖的文聘就在烛火下看兵书。 “鸳鸯阵?这是什么阵法?” “操练纪要?这又是什么?” 文聘读到“鸳鸯阵”时,只觉得那诡异的十一人阵型,有些奇怪! 这十一人中,有四名手操长枪作为攻击的主力。 其前面又有4名士兵,右方的士兵持大型的长方五角形藤牌,左方的士兵持小型的圆形藤牌,都以藤条制成。 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手执“狼筅”,即连枝带叶的大毛竹,长一文三尺左右。 “狼筅又是什么?”文聘越看越觉得新鲜… 阵法新鲜,兵器也新鲜。 而最抓他眼球的是《操练纪要》,这本《戚将军兵法》,不同于所谓的《孙子兵法》之类的笼统介绍,其中几乎每一个细节,都罗列的无比详细。 从号令,到战法,再至行营、武艺、守哨、水战、等等…哪怕是每一个士兵临阵时,都有足够的要求。 这种兵书,若是文人看了,一定会十分头疼。 因为太繁复、太琐碎,很难去亲临其境的想象出来,可文聘越看,越是心下骇然。 可怕… 这一本《戚将军兵法》太可怕了,可怕到,随便让一个打过几场水战的将军去看,都能够立刻提升一大截。 细节太多了,什么时候该怎么办?每一个士兵该怎么办?要求的太过细腻…简直就是照着书打,照着书练,都能取得不斐的成就。 更何况文聘这般,本就对水战有一定理解的战将。 “高明,高明…” 越往后翻,文聘越是目不暇接,他甚至身体都在颤抖。 博大精深。 很难想象…一本书籍竟能让文聘如此感慨。 “若是以此练兵,江夏黄家水军怎么会败给江东碧眼儿?如此练兵之下,水军是无敌的!”文聘瞳孔瞪大…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方才感叹道。 “有白马侯在?大魏岂会无水将?” “一统江东,指日可待!” … … “预备!” 一声大吼,邪马台国腹地处的一个部落,这里是狗奴国最后的地盘。 充满“武士道”精神的他们俨然没有想过逃跑与撤离。 那么…就迎来这一场决战吧! 邪马台国的倭人依旧是很单纯的朝吕布这边冲来… 甘宁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的问出一句。 “要不这次换我上?” “你还是歇着吧,水战需要你,陆战,我一人足以!”吕布仿佛一个杀戮的机器一般,他那方天画戟二十天捅翻了三十多个部落。 让七十多个部落再度臣服于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的脚下。 今日是最后一战… 吕布想自己收尾。 “行吧。”甘宁打了个哈欠,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还以为来这边是打水战、海战…结果倒好,全成陆战了,这就尴尬了,打的是个寂寞呀! 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纷纷倚靠在树下,一边乘凉,有的已经拿出了可口的美食。 这倭人,他们也是打乏了。 对面什么熊样儿,看一眼就清楚,一开始冲的贼猛,最后跑的贼快…关键是,这位吕影将军真是杀神哪,追杀他们…能追几十里! 简直就四个字——除恶务尽! “父亲已经靠近了,放箭么?”吕玲绮询问吕布… 吕布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女儿杀多少倭人了?” “二十七个!” “功夫还得练练。”吕布笑着,方天画戟直指面前的倭人。“这一战,无需放箭,我要完成两千人斩!” 吕布这么说… 是因为此前二十日,他杀了足足一千七百多个倭人,只差二百多个就完成了两千人斩! 他知道倭人喜欢算这些,入乡随俗,他索性也记录一下。 吕布还幻想着,倘若能真的完成这两千人斩的成就,他就找一处寺庙,将自己的名字挂在上面,就取名“杀两千倭人者,吕影是也!” 谁若是不来祭拜,那就是一个新的两千人斩的故事了! “爹,一次杀二百个,可不容易!” “玲绮不信?”吕布在藐视眼前的倭人,在他看来,这些倭人还停留于最原始的武器,武士刀…这样的兵器,以及这样的刀法,在吕布的眼里就宛若在放慢动作一般。 左手右手,都是慢动作! “玲绮,且看好了!” 吕布眼眸冷凝,大喝一声。“杀!” 顿时,无数古铜色皮肤,肌肉紧实的龙骁营甲士,如猛虎出闸一般,朝面前的倭人杀去! 吕布则不慌不忙的取出一块丝啪裹在自己的面颊之上。 不是为了深沉,而是为了避免倭人的血滴落到脸上,影响视线,此外…这些倭人的血让他恶心与厌恶! 依旧是熟悉的几百对几千! 依旧是看似艰难的战役,但每一个龙骁营甲士依旧无所畏惧。 慷慨勇武之气震荡九霄,直接海岸上的浪涛声掩盖,冲天的煞气铺展开来,令数千倭人呼吸急促,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几百人,而是几万人无敌军团。 黑夜之下,火把之中,部落之侧! 锋芒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大地之上闪烁。 战戟与武士刀的碰撞。 方天画戟碾碎敌人时的声响。 无数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篇夜空之下碰撞。 火花熄灭之际… 吕布已经提着方天画戟朝那狗奴国的“国王”处杀去。 “啪嗒”一声,狗奴国国王身侧两位最骁勇的倭人兵戈被切碎… 他们二人身体自胸腔裂成两半。 他们骑着马,只是…两匹战马沐浴着主人的鲜血还在原地茫然旋转,不知道何处才是前方? 就在吕布的方天画戟即将刺过狗奴国国王的胸腔时。 “吕将军住手!” 卑弥呼的一道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冷寂。“留下他…他…他还有用?” 只不过… 卑弥呼的声音根本无法阻止吕布战戟的下落,只一戟,方天画戟就割去了狗奴国国王的首级。 直到这时,卑弥呼尤自惊魂甫定。 “吕将军…你…” “呵呵!女王是在教本将军做事么?”回应她的是吕布淡淡的笑意。“普天之下,能命令我的唯独一人,可惜这个人不是你!” … …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时局之争,何必诸葛兄弟纷争? 几日的光景,邪马台国最核心的土地上,多出了几个庙宇。 与其说是庙宇,倒不如说是佛家寺庙,这是吕布在彻底打败狗奴国后,带领龙骁营的甲士,连同征募这边的被打服了倭人建立起来的。 寺庙被建立在一个偌大的公园当中。 松竹绿柏之中的寺庙金碧辉煌,庙宇前,几只巨大的宝鼎铜炉,里面青烟缭绕,漂浮着淡淡幽香。 拾阶而上,进入庙门,转过影壁,便是一处地宫。 地宫内则供奉着所有,征讨邪马台国时,逝去的龙骁营甲士的牌位,共计七十一人! 此刻,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正带着一干倭人跪在这些灵位前,焚香祷告,像是在引导着她的国民,向这些灵位忏悔! 吕布与一干龙骁营的兄弟则站在一旁…目睹着一批又一批的倭人在此祭拜。 这是吕布提出的条件… 归还卑弥呼邪马台国女王,但,邪马台国需建“神社”,每月初一,十五,必主持大规模的祭祀,以告慰这些龙骁营勇士的在天之灵。 风雨无阻,延绵后世。 原本…卑弥呼是不答应的,这已经不是狗奴国的问题了,这相当于整个邪马台国对大魏彻彻底底的臣服。 甚至,这件事继续推演,放眼百年之后,他们邪马台国的文化也有可能被汉文化给同化。 但… 卑弥呼发现,她的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自打这位吕影将军与千人的龙骁营甲士赶来,这里…能发号施令的人,就只剩下一个。 从那一刻起,她卑弥呼或许就只能做一个名义上的女王。 “吕影将军,这下你满意了吧!” 祭拜过后,卑弥呼行至吕布的面前,吕布的眼眸冷凝,他看向这位邪马台国女王的眼神,永远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时的样子。 永远是高高在上。 就好像汉人,从血脉的压制上,本就高倭人一大筹,这是血脉的觉醒! 恰恰,这单,让卑弥呼很不舒服,但… “女王,我这是为你好!”吕布张口道:“一个区区狗奴国都能颠覆你的政权?若是没有一个让所有倭人畏惧的地方,那未来,就会有第二个狗奴国,第三个狗奴国,女王也不希望自己的帝国几经异手吧?” “你…”卑弥呼想据理力争… 可她发现,根本没有据理力争的机会。 真理的后盾永远是拳头,如今…这位吕影将军的拳头更硬,哪怕她作为女王,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我与我的女儿会暂时留在这边,助你重新建立起邪马台国的秩序。” 吕布的这话更像是威胁… 就像是威胁卑弥呼,这里…依旧不是你说了算。 “我知道了,但陆盟主可是提到过,这里依旧交由我管理。”卑弥呼的语气,像是乞讨似的卑微… “这个自然。”吕布浅笑一声,他回想起,在来到邪马台国之前,收到过陆羽的一封信笺,那就是政权可以放,但兵权不能放。 也就是说,邪马台国之后的兵权,必须掌握在他吕布,或者是吕玲绮的手里。 当然,这些话不用说在明面上。 毕竟这些倭人,在他看来太弱了…根本不用留下太多人,但凭他吕布一人,就足以威慑群小! 两千人斩的石碑正高铸于城楼之前! 这石碑,让所有倭人,闻之胆寒! “哈哈…”吕布继续道:“白马侯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接下来,也该让我们看到你邪马台国女王的诚意。” “你说的是战船?”卑弥呼像是看出了吕布要说的话。 “正是!” “这需要一些时间。”卑弥呼牙齿咬住嘴唇。 “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龙骁营水军该回去了,平定这么个小地方,花费的时间太久,岂不是让人笑话!” “五天哪里够?”卑弥呼语气很坚决。 哪曾想,吕布回给她的是冷然的目光。“本将军不是在跟你商量!” “女王是聪明人,五天之后,本将军若看不到五十艘船舰,后果你承受不起。” 呼… 卑弥呼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感觉…邪马台国…就…就像是已经成为了大魏的附庸,不…不是附庸,而是…而是她成为了陆羽的傀儡。 这件事儿发生的很突然! 让她错不及防。 她…她赴大汉去请救兵…错…错了么? 当然,卑弥呼不会知道她是对是错,但邪马台国与大汉的历史,从这一刻彻底改变。 永恒的改变! 倭人,永远要矮汉人一头! 反倒是甘宁… 来邪马台国,她与一干海贼兄弟就像是来度假的。 不过,度假要结束了… 五日之后,扬帆起航,是时候凯旋而归了! … … 荆州,江陵城,城郊外的一处空旷的所在。 本是暗夜如磐,可漫天的“孔明灯”徐徐飞起…宛若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照亮了这片夜空。 这是… 诸葛亮望着天空中的孔明灯,陷入了一段唯美的回忆。 黄月英则将他拉到这边。 “夫君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为我制作的这‘孔明灯’?” “那时,我惹夫人生气,为讨夫人欢喜,于是就制作了此‘灯’,冉冉生起,宛若漫天繁星,博夫人一笑,夫人为他取名‘孔明灯’。” 诸葛亮回忆起了当初…他与黄月英拜师水镜先生时的情景。 黄月英精通于百工、奇巧。 诸葛亮又何曾不精通呢? 在百工、奇巧上,诸葛亮也是大师。 “夫人为何让我看这个,这‘孔明灯’,我此前便与夫人商讨过,可以作为行军时夜间的讯号,闻讯而动,可除此之外…” “夫君可是忘了均弟制成的,那会飞的球体?”黄月英连忙提醒道。 这话脱口… 诸葛亮何其聪明,稍稍的一提醒,他登时就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球体与这孔明灯…” “没错!”黄月英解释道:“原理都是相同的,只不过,那会飞的球体更大一些,需要能够支撑起带人飞行的球囊,除此之外,还有火罐子,这个不难设计…唯独…” “唯独什么?” “球体!”黄月英张口道:“我很难想象出来,什么样的皮革可以这般严实…又这么大,简单点说,若是用动物的皮革很难找到这么大的,但若是缝在一起,又很难做到密不透风,不知道均弟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 呼… 听到这儿的时候,诸葛亮的一双眼眸已经瞪大,他不可思议望着夫人黄月英。 这么短的时间… 只是在新野城下,近距离的观察过一次,就能够…能够说出那会飞球体的原理。 虽然还有部分没有解决的地方,但总归,希望是有的。 而他诸葛亮要想战胜陆羽… 就必须也拥有一支和对方一样的飞球兵,否则…制空权一旦失去,相当于一切的埋伏、诡计…都被对方尽收眼底,这太致命了。 “夫人不妨按照你的方法先试一试,遇到问题,再尝试着解决,我也会帮你!” “我也是这样想的。”黄月英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想到一种动物,如果是它的皮革,或许可以…” “什么?”诸葛亮连忙问道。 黄月英则反问一句。“夫君可记得,昔日…江东孙家曾送给曹操一只大象?” “大象?”诸葛亮一怔… 他从小生活在徐州琅琊郡,长大后又待在荆州,这大象…只有耳闻,还从未亲眼见过呢! 只不过,据说他很大… 而且皮糙肉厚,它的皮? 诸葛亮默默的记住了这件事儿,中原没有大象,但是一个地方有——江东。 他答应兄长诸葛瑾,即刻就要赶往江东,说服…江东孙家与刘备联合,一道抗曹。 这下…又多了一个目的。 … … 一艘乌篷船停留在岸口,乌篷船上除却一名船夫外,还有两名庞家的护卫,以及一位庞家的公子。 这公子乃是庞山民,是荆州名门庞家族长,隐世庞德公的儿子。 岸边,诸葛均与两位姐姐诸葛梦雪、诸葛若兰正在道别。 “大姐、二姐、你们真的要去?” 诸葛均当先开口。 长姐诸葛梦雪张口道:“听闻,孔明往江东去了,子瑜也在那边,我与你二姐、你二姐夫去那边见见他俩,也劝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再做挣扎了,大势已定,局势无可扭转。” 长姐的话音落下… 二姐诸葛若兰似是不想诸葛均担心她俩,也张口道:“均弟放心,我与大姐均非什么要紧人物,江东不会扣留我们…孔明与子瑜那边,我们能劝则劝,毕竟…时局之争,何必牵连我们诸葛家的亲人,只不过…” 话讲到最后,诸葛若兰踟蹰了一下,“若是…若是孔明与子瑜一意孤行,那我们…我们即刻返回,到那时候…均弟怕是就要与两位兄长正面对垒了。” “两位姐姐无需考虑那么多…”诸葛均显得很豁达,“士为知己者死,我如此,两位兄长亦是如此,凡事无需强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诸葛梦雪与诸葛若兰异口同声的问道。 诸葛均摇了摇头。“我多希望也能去江东,跟两位姐姐一道去拜见大哥、二哥…如此,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讲到最后,诸葛均低下了头,显得有些落寞。 “会有那么一天的。” 诸葛梦雪语气果决… 诸葛均则再度摇了摇头。“是啊,或许…那一天,要在我与两位兄长分出个胜负之后了。” 尽管不想,但时局如此,诸葛均也想向两位兄长证明自己。 琅琊诸葛氏,没有平庸之辈! … … 江东,吴郡。 一封来自荆州的书信,在官署中展开… 张昭念出了此间书信的内容。 ——“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 ——“今治水军八十万众,与明年秋与江东孙氏会猎于吴,望将军早做准备。” 内容狠狠少,只有两句话。 可偏偏字里行间器宇不凡,大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气象。 简单点说… 就是曹操向江东孙家表明。 ——“近来奉皇帝的命令到处打仗,兵锋所指,打到哪赢到哪,已经赢麻了,前几天,刘琮已经认清了形势,坚定信心向我投降,想必你们孙家也知道了。” 以上,都还算是曹操比较客气的说法。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让整个吴郡官署中的所有人大汗淋漓,如坐针毡。 ——“我要带八十万大军到东吴地面上串串门,顺道和江东孙氏的将军们一起打个猎!” 这话说的轻松… 实际上,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潜台词词,一年之后,八十万大军南下,你自己选吧?是跪着生?还是站着死! 呵呵… 呵呵… 这封信笺一出,满座哗然。 整个此间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咳咳…” 还是孙权咳嗽了一声,当先问道:“三弟,你打算如何做?” “我?”孙翊挠了挠头,他的性子更像大哥孙策,论及打仗那是一把好手,可论及运筹帷幄,实非他所长。“我哪知道啊?” 孙翊摇了摇头。“不过,曹操真有八十万大军么?” 提到八十万大军时,孙翊有些怯弱了…他们江东一共十万兵马不到,对方如果是八十万人,那实力悬殊就有些大了。 “这个,我也不知!”孙权凝着眉。 孙翊则道:“如今陆伯言在练山越兵,要是他在此就好了…定然对曹军更为了解。” 这话脱口,孙权也补上一句。“未必吧…论及山越,陆伯言是了解的,可论及荆州的局势,怕是周公瑾更胜一筹吧?” 这个… 孙翊也不反驳孙权,孙权作为他的兄长,起码的礼敬还是需要有的,何况…周公瑾的确有些才华。 从他昔日能战胜黄祖的黄家水军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主公,仲谋…”张昭开口了。“我听闻荆州江陵城的诸葛孔明来了,主公与仲谋不妨先与他交谈一番,这诸葛孔明与曹军打了不少仗,料得知道更多曹军的情形!” 张昭说出这话…其实已经怂了。 他哪会不知道,曹军是什么战斗力。 文臣武将一大堆,八十万甲士,这更不是闹着玩的,而最可怕的还是当属那陆子宇啊! 有他在一天…整个江东谁能睡得着? 保不齐一出“攻敌攻心”,江东怎么覆灭的都不知道。 “那诸葛孔明现居何处?” 甲士禀报道:“听闻他直接在其兄长诸葛瑾的引领下,往鄱阳湖行去。” 鄱阳湖? 孙翊一怔,孙权则是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眸。 要知道,鄱阳湖…那可是周瑜的练兵之所? 这诸葛亮不先来拜访江东之主? 倒是先去拜访周瑜,这是何故? … …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卧龙麒麟赤壁联手,基情四溢 此章节正在https://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https://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https://,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https:// 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https:// 生命恶魔、规律恶魔、知识恶魔、命运恶魔、战争恶魔……当种种诡异的力量入侵,世界从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有人奉其为神明,作为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有人选择在猩红的夜晚,饮上一杯烈酒,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洪主https:// 万里深海埋藏着千年隐秘,荒虚外神灵窥视人族九州,深山海域间妖魔掀起天灾浩劫。但,大江东去,洗不尽英雄血。武者持刃,护山河万里。仙人驭剑,战九天星河。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天下,大乾帝国的扬州,一个叫东河县的地方,名为‘云洪’的少年,刚看完了这一期的《九州仙魔》————短暂双开,三百多万字的《寒天帝》即将完结。 https:// 十万年前,人族在仙魔大陆发展到巅峰时期,共有九大圣地,分别掌控着九大传承天书,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仙魔大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其中以人族损失最为惨重,七大圣地覆灭,传承从此断绝,九大天书仅存其二。少年凌风,腾空出世,杀神魔,逆九天,战六道轮回,带领人族重回巅峰,执掌鸿蒙大道。 https:// 国之将亡,必有乱世妖孽,国之将亡,必有济世真人 https:// 山河千里写伏尸,乾坤百年描恶虎。天地至公如无情,我有赤心一颗,以巡天。——————欢迎来到,情何以甚的仙侠世界。——————赤心营:https:// https:// 半妖少年,得妖族圣典,化天狼吞月养女鬼为仆,变朱雀焚天煮海,立白虎大杀四方,修神龙纵横天海,成鲲鹏展翅九天,吞噬天地,身化万妖,统三千世界,战诸天万主,开宇宙洪荒,立不朽道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千万字经验老作者执笔,以两本畅销玄幻大作练笔打磨沉淀的玄幻恢宏之作,燃爆你的青春热血是妖魔更可怕还是人心?当弱小成为原罪,当公正被扭曲,当无人为正义而论,修我妖魔剑,杀出乾朗天!你可以善良,但是必须带有自己的锋芒!当无人为正义而论,若无人愿意为公义而言,那么,我愿成妖为魔杀出朗朗乾坤,左胸这颗纠结 https:// 【双大佬双宠打脸爽文】秦家从小被拐走的女儿找回来了。听说乡下女儿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连给她妹妹秦瑶提鞋都不够资格。亲生父母:瑶瑶是妹妹,你多让着她一些。校草哥哥:我只认瑶瑶一个妹妹。幼年未婚夫:我心里只有瑶瑶,土包子滚远点!秦烟:?给你们脸了?*隐形大佬秦烟表示她只想做个朴实无华,岁月静好的普通人。奈何理想很美好,实力狂打脸。黑粉:漂亮无脑,花瓶一个!隔天,有人爆出秦烟入学一周的全科目满分试卷。黑粉:只会读死书,没人和她做朋友!隔天,某高级晚宴上,一群普通人跪舔都没资格的超级大佬排队跟秦烟献殷勤。黑粉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更新,第六百零四章卧龙麒麟赤壁联手,基情四溢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如何做外戚之“江东老六” 此章节正在https://努力更新in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https://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https://,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 https:// 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https:// 生命恶魔、规律恶魔、知识恶魔、命运恶魔、战争恶魔……当种种诡异的力量入侵,世界从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有人奉其为神明,作为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有人选择在猩红的夜晚,饮上一杯烈酒,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洪主https:// 万里深海埋藏着千年隐秘,荒虚外神灵窥视人族九州,深山海域间妖魔掀起天灾浩劫。但,大江东去,洗不尽英雄血。武者持刃,护山河万里。仙人驭剑,战九天星河。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天下,大乾帝国的扬州,一个叫东河县的地方,名为‘云洪’的少年,刚看完了这一期的《九州仙魔》————短暂双开,三百多万字的《寒天帝》即将完结。 https:// 十万年前,人族在仙魔大陆发展到巅峰时期,共有九大圣地,分别掌控着九大传承天书,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仙魔大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其中以人族损失最为惨重,七大圣地覆灭,传承从此断绝,九大天书仅存其二。少年凌风,腾空出世,杀神魔,逆九天,战六道轮回,带领人族重回巅峰,执掌鸿蒙大道。 https:// 国之将亡,必有乱世妖孽,国之将亡,必有济世真人 https:// 山河千里写伏尸,乾坤百年描恶虎。天地至公如无情,我有赤心一颗,以巡天。——————欢迎来到,情何以甚的仙侠世界。——————赤心营:https:// https:// 半妖少年,得妖族圣典,化天狼吞月养女鬼为仆,变朱雀焚天煮海,立白虎大杀四方,修神龙纵横天海,成鲲鹏展翅九天,吞噬天地,身化万妖,统三千世界,战诸天万主,开宇宙洪荒,立不朽道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千万字经验老作者执笔,以两本畅销玄幻大作练笔打磨沉淀的玄幻恢宏之作,燃爆你的青春热血是妖魔更可怕还是人心?当弱小成为原罪,当公正被扭曲,当无人为正义而论,修我妖魔剑,杀出乾朗天!你可以善良,但是必须带有自己的锋芒!当无人为正义而论,若无人愿意为公义而言,那么,我愿成妖为魔杀出朗朗乾坤,左胸这颗纠结 https:// 【双大佬双宠打脸爽文】秦家从小被拐走的女儿找回来了。听说乡下女儿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连给她妹妹秦瑶提鞋都不够资格。亲生父母:瑶瑶是妹妹,你多让着她一些。校草哥哥:我只认瑶瑶一个妹妹。幼年未婚夫:我心里只有瑶瑶,土包子滚远点!秦烟:?给你们脸了?*隐形大佬秦烟表示她只想做个朴实无华,岁月静好的普通人。奈何理想很美好,实力狂打脸。黑粉:漂亮无脑,花瓶一个!隔天,有人爆出秦烟入学一周的全科目满分试卷。黑粉:只会读死书,没人和她做朋友!隔天,某高级晚宴上,一群普通人跪舔都没资格的超级大佬排队跟秦烟献殷勤。黑粉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更新,第六百零五章如何做外戚之“江东老六”免费阅读。https://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伯言是主战呢,还是主和呢? 刘备派诸葛亮出使江东。 此刻,孙翊和孙权的心情并不好受。 因为… 此前在收到过那封魏王曹操,寄来的气吞万里如虎的信笺后,孙翊和孙权先是私下里攀谈了一番,继而…就召开廷议。 原本这也没什么。 可让孙翊和孙权意外的是,当手下们看到这封信后,原本一场商讨如何抗击曹操的廷议,发生了巨大的翻转。 战不战的问题,变成了降不降的问题。 以张昭为首的投降派,立场很坚定…且许多文臣均已表态,这已经不是江东八大家族打算投降,而是…整个文官集团打算投降。 唯今… 是第一次周瑜、陆逊参加廷议,刘备的使者诸葛亮也在此间,这是一个机会,一個扭转不利廷议局面的机会。 “踏,踏。” 随着诸葛亮与周瑜步入其中。 张昭似乎看出些什么来了,眼眸眯起拦在了诸葛亮的正前。 周瑜介绍道:“孔明啊,这位是江东长使张昭,张子布!” 此言一出,张昭倒也客气,拱手行了一个见面礼,“在下江东微末人士,张昭是也,久闻先生高卧隆中,号称卧龙,自比管仲、乐毅,莫非真的有此比么?” “这只是在下生平小可之比,先生不必在意。” 诸葛亮显得很谦虚。 张昭却是寸步不让:“听说刘使君三顾茅庐才请到了卧龙出山,之后,刘使君如鱼得水,准备席卷荆襄,独成大业,可如今…缘何这荆襄落入了曹操之手?敢问此时此刻,鱼在水中,还是鱼在汤锅?” 这话脱口,所有人饶有兴致的望向诸葛亮,眼神中带着几许嘲弄之意。 唯独陆逊,他的眸光幽深,观诸葛亮气定神闲,当即觉得,兄长说的没错,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说起来… 这一次的廷议,他是该与诸葛亮站在相同的立场,但陆逊并不慌着替他解围,且探探他的虚实。 就在这时,诸葛亮张口道:“我主公若要取荆襄,那是易如反掌,刘表曾再三相让,我主公不忍取同宗基业,这才让曹贼窃得荆襄。如今我主屯兵江陵,刘琦长公子屯兵江夏,犹如龙入海,凤腾空,别有良图,子布先生勿虑!” “哈哈…”张昭针锋相对。“先生自比管仲、乐毅,管仲者,相助齐桓公,独霸诸侯,一匡天下,乐毅者,扶持弱燕,一鼓作气,连下齐国七十二城,此二人堪称兴国济世之才也!我听闻,刘使君得先生时,感慨万千…说如鱼得水,如那曹孟德得陆子宇,势必逆风翻盘,力挽狂澜…可事实如何?” “先生似乎只会枯坐草庐,笑傲风月,除抱膝吟叹之外,别无所长,刘使君未得先生之前便是未尝一胜,被那陆子宇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可…得到先生之后呢?更是抛兵弃甲,望风而窜,上不能报天子以安庶民,下不能剿贼军而守疆土,半年不到,弃新野、失樊城、败当阳、走夏口,仓皇南北,碌碌东西…竟无一寸立身之地!” “在下斗胆敢问,如今境况,刘使君还是否还敢说出那句,得先生如曹孟德得陆子宇?先生也还是否敢再自比管仲、乐毅!” “在下直言相告,先生雅量,盼无见怪!” 张昭一边笑一边开口。 他这一说话,整个廷议都笑了起来。 周瑜的眼眸眯起,饶有兴致的看着诸葛亮,陆逊亦是如此…这两位江东的左右都督,都想见识到了诸葛亮的本事。 却见诸葛亮羽扇轻挥。 “鹏飞万里,燕雀不识其志,我本以为燕雀应在林间,没想到今日都聚于廊下…我主的确败于汝南,偷袭不成,托附于刘表,那时…兵不足万,将只关、张,然而当人人畏惧的陆子宇带兵杀过来时,我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于博望设伏,却被敌人火烧博望,于新野设伏,却被陆子宇窥破玄机!” “哪怕如此,当阳路上,后有追兵,前有埋伏,可百姓们扶老携幼追随我主,日行不过二十里,我主公宁受刀剑,也不弃百姓。如此仁义之主,百世以来,足下可曾听过?或者说,在足下的眼里,就要以一时的成败论英雄?殊不知,我主拖延了陆子宇多久,给予了江东多少时间备战迎敌?这些你们难道就是闭目塞听,视而不见,如此沽名钓誉?有何作用?可能临敌用兵,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诸葛亮开口了… 言之凿凿,据理力争! 直驳的张昭面红耳赤,泱泱退下,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不断的有江东文臣站起,也不断的被诸葛亮驳斥…恰恰他的每一句话,都直击江东的软肋。 他的风采让周瑜油然生出赞叹… 甚至是心生钦佩。 一翻舌战群儒,直驳的每一个江东文臣哑口无言。 可… 诸葛亮的话并不能让江东文臣改变立场。 此刻,无论是八大家族,还是孙翊、孙权,亦或者是周瑜…都把目光转向了陆逊身上。 这位手握江东超过四成以上兵马的大都督,这位手持江东最富饶的资源,拥有着绝对补给的八大家族之首… 他的一句话,怕是抵得上诸葛亮的十句话,一百句话! “咳咳…” 千呼万唤始出来… 陆逊终于开口了。 “听诸位舌战许久,本都督也听出来了一些所以然,这样吧…我先来为大家总结一番,如何?” 陆逊站出一步,当先转过身,请示孙翊。 孙翊眼眸微眯,整个人显得有一些紧张。 连忙问出一句。 “伯言是主战呢?还是主和呢?” … … 东海郡,港口,一处峭壁之上。 黄叙与黄忠木讷的望着远方。 黄忠当即从身后取过“千里眼”。 训练神射营,少不得这个…他随身都会携带。 船… 不止是船,还是那邪马台国的巨大的战舰,一艘,两艘,三艘…根本数不过来,足足有一百多艘。 这在这个时代的海上几乎很看看到… 甚至这个时代,能在海中杨帆的船舶都极其罕见,若是货船,往往船体都不会太大,毕竟一旦截获,损失就大了。 除非… 遭遇敌袭? 总不至于是邪马台国的敌袭吧? 因为距离太远,哪怕是用了“千里眼”,依旧不能完全看清楚,随着大船的逐渐靠近,黄忠看到了船舶上硕大的“龙骁”二字! 这一刻… 他的呼吸差点凝滞住了。 他脑袋里嗡嗡的响…就像那巨大的海浪,潮水的哗啦声,一下子静止了一般。 “龙骁营…是龙骁营的水军!” 他兴奋的大喊道。 而后,竟莫名的有些感动…回来了,出海时还是六、七艘船,如今…回来了,带着百艘大船回来了。 “龙骁营?”黄叙一怔… 他接过父亲的千里眼,眺望着那海天一处的地方,回来了…龙骁营水军真的回来了。 足足几个月,连个讯都没有,大家都很想念,也很担忧啊! 就在这时… 黄叙看到了为首大船甲板之上的一个人影,那不是…不是龙骁营水军副统领甘宁么? 他…他带着龙骁营水军,凯旋回来了? 当然了… 黄叙这么想,可事实上,对于甘宁而言,他不过是去小日子还过的不错的小日…啊不,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邪马台国度了个假而已。 这一趟…杀杀倭人,放放松,连带着把那边最美的妞还带回来一批,似乎…这趟旅途很是身心愉悦呀! … 甘宁带着龙骁营水军经历了千里的航行,此时…正慢悠悠的靠近东海郡港口。 无数人争相涌向甲板,别国万般好,却还是四年自己的故土,自己的故乡! 此时的每一个龙骁营甲士,变成了一哥哥远途归来的游子们。 他们抱着桅杆,滔滔大哭。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回来了…” 这片故土,就在眼前。 哪怕是…龙骁营水军这一趟,哪怕准备充足,哪怕只是小试牛刀,可饭食不可能像陆地上那般丰盛、可口… 大家吃的多是干粮。 当然,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中,人宛若浮萍一般,没有根,那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犹如群蚁噬骨一般撕咬着他们的心。 现在… 终于回来了。 就连甘宁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哭了。 “报…”有水军甲士上前,哽咽着报道:“将军,东海郡港口派出了接引的船。” 甘宁狠狠的一拍船弦。“传令,随着接引船,入港!” “可将军…”有水军问道:“咱们不是要沿海南下,顺着长江逆流而上么?” “呵呵…”听到这儿,甘宁笑了,“沿海南下,逆流而上,就不需要补给了么?先让弟兄们去吃顿饱饭!” “喏…”一种水军顿时欢欣鼓舞! 大船徐徐进入港湾…港口处人头攒动。 这些龙骁营的水军…带来了这么多船,他们是英雄…是敢于挑战大海的英雄,海边的渔民往往对能征服海洋的人…会投以无限的敬仰。 不多时… 船上的人搭上了船板,开始按照顺序下船。 而人群中,甘宁与黄忠彼此互视… 他俩的关系素来不错。 “一出海就是几个月,可担心死我了!”黄忠拍拍甘宁的肩膀。 甘宁则是笑着说道。“快准备些吃的,要肉…但不要鱼!弟兄们吃鱼都要吃吐了!” 此言一出… 两人彼此互视一眼,旋即…爽然的笑出声来。 “对了…”甘宁追问一句。“如今荆州攻下来没有啊?我们回来的可是时候?” 黄忠还未开口… 身旁的黄叙连忙道:“荆州已经攻下来了,恩师前几日还致信回来,问道你们呢?恩师说…下一战,他们将穿越云梦泽在乌林港驻扎,与江东的水军隔江对峙于赤壁!” 说着话… 黄叙还在沙子上画出了一个简略的地图。 江陵到夏口这段长江并没有稳固的河道,而是以扇状分流的形势向东流淌,长江以南是正在形成的洞庭湖,长江以北则是大小湖泊和沼泽连成一大片的云梦泽。 黄叙本就住在荆南… 这些难不到他… “甘将军且看…” 黄叙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圆点,那是云梦泽最难走的一条小道,正是华容道。“恩师说,曹军会避开华容道,改从水陆进入乌林港,而赤壁就是决战之地!” 赤壁… 当听到这两个字,甘宁的眼眸中精光乍现。“黄公子,那依你之见,若是我带这支战舰从长江逆流而上,那…” 不等甘宁把话讲完… 黄叙当即道:“那就两面包夹…使得江东水军首尾不能相顾!” 呼… 甘宁轻呼口气,“就这么干了,汉升…赶紧的,高些肉来…弟兄们填饱肚子,补给一番,就就特奶奶的去两面包夹,彻底的包了这群江东鼠辈!” 他这边说的无比急促… 黄忠却是笑着回道:“吃肉可以,可这一趟,得带上我们神箭营!” “啊…”甘宁一愣。 “怎么?”黄忠笑问道:“只许你甘兴霸立功?就不许我黄忠老而弥坚?最后硬上这么一把?” 呃…甘宁短暂的愣神过后,反问道:“你这老骨头,硬的起来么?” “呵呵…”黄忠没有回答,而是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那船舰上黑色“龙骁”大旗的桅杆。 与之相伴的是他坚实的语气。 “百步穿杨!” 呵…甘宁都没想到,黄忠这一把年纪,箭术还是这么了得。 或许… 龙骁营配神箭营,就像是烈酒配青梅一样,相得益彰。 … … 吴郡,廷议之上。 陆逊正在侃侃而谈。 “其一,张长史反对的地方是反抗曹操就等于反抗朝廷,道义上过不去!可事实上,曹操已经建国大魏,他还把朝廷放在心上么?我们对抗的是大魏,是高祖留下的那句‘非刘姓者称王,天下共击之!’何况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久已,对抗他是替天行道,是汉贼不两立,道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其二,大魏兵马看似雄壮,可实际上,他们都是北方人,北方人鞍马上打天下,真要下水,真要打水战,那是门外汉,舍弃鞍马,乘坐战船,此为不智!如此不智,便是那陆子宇又如何?他再厉害,还能让大魏兵马精通水战不成。” “其三,如今就要进入冬季,粮草的运输都是问题,料想他们不会从云梦泽运输粮草,那么…粮道就只有一条,走水路!只要我们能截断曹军的水路,那…曹军缺粮,自会效仿昔日官渡之战,袁绍一溃千里之状,这便是我们的胜机。” “最后一条…北方人到南境作战势必水土不服,这样的兵马最容易发生疫病,如此病军?人数再多,又有何惧?” 陆逊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层次分明…直把孙翊、孙权说的热血沸腾。 当然… 有两个人很意外! 其一便是诸葛亮,其二便是周瑜,出乎他们的意料… 陆逊竟然…竟然会支持抗曹?且…如此这般的鼓舞孙翊、孙权…这,太令人意外的。 … …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麒麟子孙,终将执掌中原大地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瑟。 陆羽在卧床画画,画面上是一个一身红袍,周围还带着火焰,年轻俊美、风流儒雅的身影,只是没有面目。 陆羽百感交集道:“从淮泗到江东,你替两代人征伐,愣是从淮泗流寓派变成了淮泗征伐派,你究竟把多少人都骗了呢?” 一旁的诸葛均探过头来。 “师傅在画谁?” “这是江东的右都督周瑜、周公瑾,有麒麟之称,世人都说他是与江东孙策一见如故,然后誓死追随,忠心于江东,可事实上,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这… 诸葛均微微一愣,周瑜他听说过,可…若说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至于么? 正想开口… 却见师傅陆羽闭目冥想,像是陷入沉思。 诸葛均也不好去打断他。 而陆羽心中想到的,依旧是周瑜这个人物…后世对周瑜有太多的误解了。 倒不是《演绎》中,说他嫉妒诸葛亮,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然后…直接被诸葛亮给活活气死了。 事实上,周瑜是个豁达的人。 要去理解他,必须从几个点去看。 首当其冲的便是,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车轮,赤壁之战后的第三年,三十七岁的周瑜正在筹划着他西进巴蜀,二分天下的计划。 但,很突然…他和太史慈一样,毫无征兆的病死了,军权也没有传给他的儿子,而是交给了由孙权一步步从校尉到偏将军到横江将军,提拔起来的鲁肃。 要知道,周瑜的这个死…可不是被诸葛亮给气死的。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政治事件。 对于周瑜… 后世有太多误解。 比如…大家潜意识里都会觉得,在江东,张昭是投降派,而周瑜是主战派,事实上…他俩一模一样,谁都不想保卫江东,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离江东。 张昭认为,逃离江东最简单的方法是投降曹操,一举两得,既逃离了江东,又回到了故乡淮泗。 而周瑜认为逃离江东,最直接的方法,是带兵去占领益州,而且必须手握重兵。 这里… 很多人就会疑问,张昭与周瑜为什么要逃离江东? 江东才是他们的家园哪! 错了… 江东可以说是孙家的家园,是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的家园! 但绝不是淮泗人的家园。 与家园天差地别,江东可以说是淮泗人的噩梦了。 张昭与周瑜都是淮泗人,他们是跟着孙策打进江东,杀了无数江东人,他们是征服者,江东的各大家族是被征服者。 不夸张的说,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江东人都对周瑜、张昭,恨的牙痒痒。 就是征服的太过分了,被反噬,孙策才会被暗杀。 按照张昭与周瑜的想法,他们必定、肯定、一定是要继续拥护孙家人,继续去打压江东人…维持着他们征服者的厉害。 可事实上,无论是历史原本轨迹的孙权,还是如今的孙翊… 他们都选择怀柔手段,也就是说非但不打压江东势力,反而予以重用,以此制衡淮泗派,更是明里暗里削弱淮泗派。 这种行为令以周瑜、张昭为首的淮泗派“征服者联盟”极为恼火。 但放眼更长久去看… 孙家的这些政令,这些制衡的手段,会让本地氏族越发强大,会让淮泗派能量越来越小。 昔日… 他们是征服者,是用强大的势力占据的江东。 可风水轮流转,等到有一天,江东本土势力再度崛起,势必会对他们进行重重的反击。 所以…周瑜与张昭,这些淮泗派…无论是流寓系,还是杀伐征战系,都会恐惧,都渴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便是为此,他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逃离江东。 第二点…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刘备会迎娶孙小妹,那时候的周瑜提出的是软禁刘备,分化关羽张飞,鲁肃提出来联盟刘备,把部分荆州借给刘备。 在这件事儿上,很多人的观点是周瑜是忠臣,鲁肃就有点内奸的味道。 可事实上… 周瑜才是在坑孙权,鲁肃是在救孙权。 周瑜是在下一盘大棋,因为赤壁之战,曹操是退了,可襄阳还在曹操的手里,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进攻南郡,偏偏驻守南郡的就是周瑜,也就是说,周瑜与曹操是直接接触的,如果曹军报仇,第一战线的就是周瑜。 所以在赤壁后的第三年,周瑜就提出去攻打益州。 他的逻辑也很简单,不能在荆州,在这儿早晚挨曹操打; 第二不能回江东,在江东早晚被那群大家族给弄死; 第三…益州就不错,益州传闻是要出天子的,还传闻吴懿的妹妹是要做皇后的,周瑜只要带兵进入益州,那山路、水陆一封,把吴懿妹妹一娶,周瑜就是预言中的天子! 在正史中,刘备见到周瑜时,就说过——周瑜终不为人下。 有此也能看出… 刘备看人是极准的。 与周瑜截然相反,鲁肃提出把南郡让给刘备,他是在救江东! 只要南郡在刘备手上,那曹操南下第一个打的是谁?是刘备啊! 周瑜打的算盘是进益州…一切都是为了西进益州服务,可鲁肃打的算盘是保江东。 演绎很饱满,可历史上每一个人物的每一个动作却很残忍。 尽管…这不是大家印象中的周瑜,却是事实上的周瑜,最真实的周瑜。 “呼…” 心念于此,陆羽深深的呼出口气。 诸葛均见师傅抬头,连忙问道:“师傅是在寻找周公瑾的弱点?” “算是吧。”陆羽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弱点,周瑜的弱点嘛…便是逃离江东。” “啊…” 这句话让诸葛均大惊失色。 “周瑜不是与孙策是兄弟么?他…他怎么会想着逃离江东呢?” “你想的太天真了。”陆羽轻轻摇头,继而望向诸葛均。“乱世之中,每一个人都不是代表着自己,而是代表着自己的家族。” “昔日,周瑜结识孙策,是因为什么?坊间都在传言,两人自幼相识,一见如故,呵呵,那都是骗小孩子的,庐江时期…还是周瑜主动去拜访的孙策,准确的说,是拜访的孙坚。” “孙坚?拜访?”诸葛均感觉…陆羽讲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 “没错,什么自小相识,一见如故,那都是骗骗小孩子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如故,周瑜拜访孙坚,是因为周瑜的家族让他去拜访,周家可是大族啊,家里出过两任三公,一任尚书令,这种家庭按理说是看不上孙坚这种出身的,但…庐江时候的孙坚是袁术的部将啊,其实…周瑜拜访孙坚,是周家在给袁术面子,而周家资助孙家,其实也是在给袁术面子。” “只不过后来袁术称帝,周家这样的家族自是不可能攀附篡逆之人,退而求其次就支持了江东的孙家。” 陆羽侃侃而谈… 其实,前世的时候,读三国读的多了,每每看到周瑜这个人,就会觉得很矛盾,有很多异议,很多疑点。 可顺着正史去翻阅,陆羽发现…历史上,孙策临死前托孤的重臣唯独张昭一个,没有周瑜。 赤壁之战后,周瑜在南郡厉兵秣马图谋益州,就再也没有回过江东。 种种的迹象,让陆羽能够更精准的看懂周瑜… 这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很聪明,很睿智,同时…整个人也十分复杂。 “那…依着师傅所言,周瑜未必忠诚于孙家?” “没错!”陆羽颇为笃定,这才是他思虑这么多得出的结论…“当然,这只是基于理论上的分析,我也拿不准,不过,倒是可以…派一个人是试探下他,试试这个周瑜到底是不是我们能争取的对象?” 嘶… 听到这儿,诸葛均一敲脑门,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师傅,昨日…魏王派蒋干出使江东,似乎…便是为了试探周瑜。”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直接笑了。“蒋干哪?那就是个坑…让他去,还是这么正大光明的去,周瑜就是想逃离江东,又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心念于此… 陆羽眨巴了眼睛,他倒是有一个人选,让他潜伏到江东,保不齐…能问出最真实的麒麟周公瑾! ——你到底想不想逃离江东! … … 吴郡的市集上十分热闹,不愧是被称作鱼米之乡。 许多挑着担子卖鱼的,卖米的,也有卖丝绸首饰的、人流比肩接踵,好生热闹,一拍富庶景象。 诸葛梦雪与诸葛若兰均身着便装,坐在一个卖鱼脍的摊子前,诸葛若兰的夫君庞山民为他们端来几碗薄如蝉翼的鱼脍。 摊位老板还在吹嘘着自己的鱼脍多么好吃? 可…桌子上的几人面色却都格外的凝重。 至于缘由,在诸葛梦雪与诸葛若兰对面坐着的正是他们弟弟诸葛孔明。 就在半日前,他舌战群儒,驳的江东一干文人面红耳赤,而陆逊的站出,支持抗曹…才是让他最意外的。 当然,不光是诸葛亮意外,周瑜也很意外。 他作为淮泗征战派的领袖,联刘抗曹还说得过去,可…陆逊,身为八大家族之首,妥妥的地方氏族,他没必要抗曹啊? 明明…站在他的立场,无论是孙家还是大魏,其实都不能影响到陆家的利益。 这点…让诸葛亮、周瑜疑惑不解。 但…陆逊的支持一下子就让整个“主战”、“主和”的廷议局面彻底翻转,再加上孙权最信任的鲁肃在他与孙翊耳边言语了几句。 最终… 孙权与孙翊同时拔剑,各自削去了桌案的一角。 兄弟齐心喊出那句。 “联刘抗曹,再有异议者,犹如此案!” 自不过,在两人提议让陆逊任统领时,陆逊却主动的把这个职责让给了周瑜。 理由倒是很充分。 陆逊手中的山越兵陆战更强,论及水战…还得是周瑜手下的鄱阳湖水军。 总总的意外加持… 周瑜竟如愿成为了水军统领,主导抗曹事宜,陆家虽并未提供兵马的资助,但粮草与辎重却是立下军令状,确保无恙! 这些让孙权、孙翊颇为欣慰… 觉得陆家识大体,顾大局! 当然… 走出廷议,诸葛亮本打算回馆驿,细细的琢磨一番今日的事儿。 可…刚出门就被告知,说是两位姐姐与一位姐夫专程来江东寻他… 诸葛亮不敢懈怠,当即就赶来这吴郡的市集。 不过… 看几人的表情,似乎聊得并不愉快。 “孔明,你当真要与南狩侯对垒么?均弟可是他的弟子啊!” 诸葛梦雪还在询问… 诸葛亮眼神坚毅。“好一个‘南狩’,白马侯都变成‘南狩’侯了?若是不能与他在水上交战一次,那我怕是将抱憾终身。” “可…”诸葛若兰也张口道:“抛开魏王与江东孙家,还有你的那位刘使君,你与均弟是兄弟相残哪?” “何况大魏多少兵?又有南狩侯这样算无遗策之人,有龙骁营这样百胜之军,孔明…你…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你就回来了…咱们可以回老家琅琊郡,安安生生的在哪里过日子。” 不等诸葛若兰把话讲完。 诸葛梦雪的声音再度扬起。“孔明,你不是南狩侯对手的,他…他太厉害了。” “姐姐身在荆州,都不知道荆州发生了什么,可…襄阳城已经异主,我听闻,这些都是南狩侯的图谋,他太厉害了,孔明…你不是他的对手的,或许大魏一统是天意,你一定要与天为敌么?” 诸葛亮的两位姐姐情绪已经有些激动。 反倒是诸葛亮,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请挥羽扇:“愚弟何曾没有夜观天象呢?知天易,逆天难,延续大汉的国运吧…汉贼不两立,过也不偏安…已经渐行渐远。” “但,我既如此选择,刘使君于我也有三顾之恩,如何能未战而降?两位姐姐,就让孔明任性一次,就让我放手一搏一次,在这滔滔江水之间与南狩侯推演天下时局变幻,穷尽毕生,哪怕是终究难逃一败,孔明亦是有憾无悔。” “何况,孔明也想与均弟再较量一次,试试那个昔日里,总是追在我身后问长问短,向我讨教才学的弟弟,如今成长到何种地步!这都是我诸葛家的荣耀啊!” “不论是我赢,还是均弟胜,两位姐姐…咱们琅琊诸葛家已经于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这难道不是孔明昔日琅琊离别之时谋算的一番么?至少…那次的谋算,成就了如今诸葛家的不败!或许…那一日便是我诸葛亮的高光一刻吧?” … …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为你孤身走暗巷! 夜已深,密室内,杨修头戴斗笠,身着蓑衣已经来到。 有人引着他进去,陆羽早就等在这里。 自从成为间军司的一员,在彻底完成任务之前,杨修…见不得光。 终于见到师傅,杨修颇为激动。“恩师…” 不等他把话讲完,陆羽当先开口:“德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 身处敌后,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暗夜如磐的天际下那种无奈顷刻间一扫而空,转儿多出的是无限的热泪滚滚流淌。 “恩师…” 终于,一句话还是只吟出了前两个字,陆羽却是张口道:“昨日,陛下专程写下一封信,已经派人送往弘农,上面讲述的均是你的赫赫功勋!” 陆羽提到的是陛下…不是魏王,是汉天子。 在杨修看来,陛下的信不值钱,可在他的父亲杨彪看来,汉室的天子才是他们的信仰,陛下的一封信胜过魏王曹操的十封信。 “魏王也打算写一块牌匾,‘循循善诱,教子有方’,特地让我来问过你的意见。”陆羽继续道:“我与魏王都担心,这牌匾送到你弘农杨氏,会不会让你的父亲多想…” 这… 杨修低头,他回忆起的是那一个阴雨夜,父亲将他赶出家门…他们父子争执的焦点便是,汉室还值不值得去扶持,去匡正。 那一夜,父亲将他骂的很惨… 可…杨修不恨自己的父亲,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去走出一条,逆境下…弘农杨氏的振兴之路。 “父亲还好么?”杨修低头问道。 “很好!”陆羽如实回答:“因为你,魏王赐给他弘农一地,弘农不设县长,你父亲就是弘农的王!” 啊… 杨修一愣,他没想到,魏王能做到这般程度。 要知道,因为“三互法”与“废史立牧”,整个大汉约定成俗的规矩是本地的氏族不能做本地的县长、郡守… 当初孙策、公孙瓒便是强行违反这一条规定,方才被地方豪门、氏族反噬。 而魏王… 竟…竟为了将弘农交给父亲,专程不在弘农设县长,这…这份苦心,让他杨修感动。 当然… 杨修也知道,这些自是少不得恩师的支持,也少不得他…这段时间立下的功勋。 “恩师。”杨修抿着唇,“那‘循循善诱,教子有方’牌匾就先莫要给父亲了,弟子…弟子想帮助恩师,帮助魏王一统江东后,再…再…再衣锦还乡,到时候,弟子亲自把这块牌匾带给父亲,让家乡父老羡慕父亲,也让他们羡慕弘农杨氏出了一个俊杰!” “好!”陆羽当即点头。 “恩师。”杨修却是拱手,“唯今荆州已定,恩师下一步势必是要取江东,弟子愿意…愿意南下江东,将那边的情报报送而来。” 陆羽提醒道:“如今长江上到处都是江东的船舶,冒然潜入会很危险,便是为此,我已经许久没有将信笺传过去了。” “弟子不怕危险!”杨修语气郑重,他从陆羽的话中能听出来,恩师对江东是有布置的,只是…如今的情报线断了。“恩师…不妨让弟子去江东,重新链接起两岸的情报,弟子居荆州许久,有办法能安然至江东!” 讲到这儿,陆羽快步走到杨修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德祖,为师甚慰!” “还有一事!”杨修骤然想到另外一桩事儿,“司马仲达他…” “你见过仲达了?”陆羽连忙问道。 杨修颔首。 陆羽则是刹那间眯起了眼,“那他为何不来见我呢?” 杨修当即道:“仲达说,他相信恩师,只是…他有一些新的发现,似乎…大魏的后方还有隐患,他打算…打算去求证过后,替恩师除掉这颗钉子!” 唔… 后方?隐患? 陆羽眼眸微眯…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果然…有居心叵测之人联系司马仲达了么? 那…这双幕后的黑手,又是谁呢? … … 古道西风瘦马。 两人两马正从官道一路向西,已经出了长安,前面便是雍凉之地。 “这已经出了长安,算是到了关西之地?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还不能告诉我么?” 司马懿急问道… 他前面的马上,依旧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剑客。 这剑客似乎极为熟悉此间的道路,踏马而行,许多关卡…他都能寻觅到小路穿过,给人的感觉…便是他比游侠还要游侠,整个关中的路途仿佛印成了一张地图一般,嵌入他的脑海。 “少说话!” “前面就到了。” 这黑衣剑客轻吟一句…旋即再度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司马懿只能凝着眉,追了上去。 雍凉之地…莽莽黄沙,浩瀚大漠,司马懿与这剑客从拂晓奔至夜幕,要不是马儿需要休息,怕是…夜晚,这剑客都会选择继续疾驰。 天空中挂着一勾新月,四周有远近秋虫的低鸣,忽然…人生嘈杂了起来。 司马懿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不觉大吃一惊。 “不好,有骑兵来了,许多骑兵…” 他显得有些慌乱,可黑衣剑客却是镇定的很,不多时…一队全身披挂的西凉骑兵,带着滚滚烟尘,已经来到了司马懿的面前。 马鞭“嗖嗖”作响,利刃闪闪挥光,像饿绿了眼睛的野狼一样的骑兵,似乎很快就要把两人给俘虏了。 却在这时,一位高大健壮的男人,身着暗色锦缎战袍,手持一柄弯弓,出现了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粗野的开口道。 “王越?这就是你为我带来的谋主?嘴上无毛,办事不劳,似乎有些年轻啊。” 王越… 这下司马懿知道了那剑士名叫王越,果然是先帝时期的虎贲将军,号称“天下第一剑”,与四把中兴剑中的一把一齐消失的王越。 至于… 眼前这位魁梧的男人,他…他是… 不等司马懿细想,王越已经开口了,“我观察了许久,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你的谋主,若是还有意西进洛阳,迎奉汉天子,那…他将是你最可靠的伙伴!” 呵… 那位魁梧的将军笑了,一边笑,一边仔细的扫过司马懿的面颊。 “你叫什么?” “司马懿,字仲达!”为了探明眼前将军的身份,司马懿如实道。 听到“司马”二字,这魁梧的将军很明显的顿了一下,继而,一双眼眸渐渐的眯起,感慨道:“同为三马食槽,司马可比那雍凉的马儿有骨气多了!” “哈哈…带回去!” … … 江东,陆家。 陆绩匆匆的跑来,脸色并不好看。 “兄长,陈先生,周瑜带三万兵往赤壁方向行去,似乎打算在赤壁与曹军决一死战…不过…” 因为气喘吁吁,陆绩一句话说到后面,一口气没顶上来。 “不过什么?” 陆逊连忙问道… “整个江面已经被彻底封锁,便是沿江的渔户也被迁往内地,似乎是周瑜防止江北的细作,专程如此。” 陆绩继续道。 这下…陆逊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许久没有收到江北的消息,原来江面已经被彻底的封锁住,不愧是周公瑾,有点意思。 “呵呵…”倒是陈宫笑着说道。“陆子宇非常人,他善于攻敌攻心,周瑜有此‘张良计’,他势必就有‘过墙梯’,放心…江北的消息总是能传过来的,不过…” 陈宫“吧唧”了下嘴巴,方才继续道:“周瑜是带了三万兵往前线,可事实上,他拿不出那么多的辎重、补给,伯言哪,你得仔细想清楚,这补给怎么给?这辎重又要怎么给?” “陈先生的意思是?”陆逊有些没听懂… “给的太多不好,给的太少又引人非议,别看你明哲保身…并没有卷入战场,可事实上,你这补给可不好给。”陈宫眯着眼。 “那…”陆逊凝眉。“那该如何呢?” “粮食给足,但辎重千万不能给足,特别是箭矢、木材、镔铁、兵刃…这些都是关乎赤壁战局的关键因素,相反…粮食再多,也无关战局,尽可以多给,做出一副陆家为了支持前线不遗余力的模样!” 陈宫郑重的讲解… 陆逊眼珠子一定,当即拱手…“弟子知道了!” 就在这时… 陆府的门前,争吵声接踵响起。 “你,你,你…你谁呀?” “乞讨的话一边儿去…知道这是谁家么?这是咱们陆家!” 门子那趾高气昂的声音传出。 哪曾想…门前的乞丐,却是自顾自的大声嚷嚷:“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孤身走暗巷…” 连续的这么一句脱口。 陆逊一怔,陈宫也是一怔,这是暗号…是江北来客的暗号。 当即,陆续赶忙跑至门子处,试着对上一句。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那乞丐又对出这么一句… 当即陆逊就不淡定了,可他表面还是做出气定神闲状。 “哪里来的疯子打出去。” 噼里啪啦,一通暴打… 这乞丐被打出了老远,不过…他依旧很坚强的站起身来,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别处走。 就在这时,一个过路人路过他的身边,不经意的吟出一句。 “走后门!” … … 距离赤壁不远的夏口港,各股势力暗流涌动,看不见的硝烟已经开始熊熊燃烧。 此时的刘备…已经从江陵赶到了这里,与刘琦长公子汇合,背靠江夏城…以此抵御曹军的逼近。 只是… 此刻的他心情依旧是极为沉重,精神更是格外的紧张。 他想知道,江东会不会选择与他联合,共抗曹操…如果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就完蛋了…这里不过一万多人,哪里能抵挡得住曹操的几十万大军? 终于… 千呼万唤,盼星星,盼月亮…刘备盼到了周瑜的船队。 连带着诸葛亮也回来了… 这无异于给刘备那颗忐忑的心吃上了一粒定心丸。 一番寒暄… 刘备当即问道:“周都督带来了多少兵?” “三万!”周瑜如实道。 这… 刘备微微一怔,当即又问。“那周都督可知道,曹军多少兵马正集结于荆州意图南下?” “八十万!”周瑜门清的很… 而区别于历史上八十万是号称,这次的八十万是实实在在的八十万… 曹操欲南下一统,这一战已经被他视为决战。 而八十万这个数字脱口。 …刘备的心就凉了半截。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周瑜是来搞笑的,三万…算上他的,四万多抵抗八十万?这怎么打? 何况,对手还是陆子宇这样善于攻心,精于算计的家伙,胜面不高啊! 哪曾想… 区别于刘备的哀莫大的于心死,周瑜的表情镇定且自信,“刘使君放心,我与孔明联手对垒那陆子宇,这一战未必会败!” “况且,我听闻曹军大举南下的人中并没有陆子宇,根据细作禀报,他昨夜接到了一封信笺后,便疾驰返回徐州去了…料得是筹措粮草!” 没错… 陆羽昨日的确走了,也的确是往徐州,只不过…却并非是为了筹措粮草。 如今整个北方、中原都是大魏的后方,粮草是充足的。 而陆羽去徐州的目的是与龙骁营的水军汇合。 在他看来… 别看蔡瑁、张允统帅着十几万水军,别看曹操在玄武池也训练了十几万水军。 那都是坑… 跟江东水军打,完全不是对手。 真正能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唯独龙骁营水军。 听到甘宁归来…陆羽就忙不迭的带着文聘赶往徐州,大致他们会能在合肥一代外围的海域汇合。 这是给予诸葛亮与周瑜的一个惊喜。 ——什么特么的是特么的惊喜! 只是… 这些,周瑜与诸葛亮自是无从得知。 “呵呵…” 相反,周瑜还颇为嘚瑟。 “刘使君,这是老天助我们一臂之力,这长江一战,没有陆子宇…那曹操便犹如猛虎拔掉了最锋利的牙齿,犹如大鹏摘去了翅膀,虽敌众我寡,可曹军必败,孙刘联军必胜!” 周瑜这一番话传出… 诸葛亮也附和道:“主公放心,我与公瑾在赤壁驻扎,与夏口港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待得曹操抵达乌林港,我们两处港口齐出,敌军初至长江,旅途劳顿,我们却是以逸待劳,定然能给予其致命一击!” “而此赤壁一战,首战至关重要,首战胜…定然能重挫敌军!” 讲到这儿,诸葛亮望向周瑜。 卧龙、麒麟联手…他们有自信赢下这一回。 “何况…”周瑜又补充道:“我在乌林港还为曹操准备了一份大礼!单单这个大礼,就够他吃上一壶的!” … …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想做一个好人 荆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龙骁营的骑兵队伍正护送着一辆马车向合肥方向行进。 合肥…属于淮南郡。 是大魏南下,除了过荆州,经云梦泽通往乌林港,与对面的赤壁隔江相望外…另一处南下的通道。 按照陆羽基于地理位置的分析,走荆州打赤壁的话,势必会面对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两面受敌。 打孙权,刘备攻击后方,打刘备,孙权攻击后方。 如何避免两面受敌,那么…陆羽选择的这全新的一条路就很有讲究了。 经过合肥… 这里可以选择从江淮进攻。 江淮看似一马平川,实际上有很多低矮的山丘,其中还有一条分水岭,正是这条分水岭,隔开了淮河水系和长江水系。 如果计划顺利,二十日后,陆羽可以与龙骁营的水军战舰在合肥汇合,然后走合肥水路,进入巢湖,巢湖经过濡须口的太湖流入长江。 当然… 根据情报来源,周瑜一早就防范到了这里。 在濡须口处建立了濡须坞,卡住水路要道,杜绝了从这边登陆江东的想法。 但…此间太湖与芜湖一代的湖泊水网构成的水系错综复杂,可以使太湖的船舶隐秘的行驶于此,一直向西开入长江。 当年伍子胥就是用这条航线对付楚国的,效果极好! 陆羽效仿的便是伍子胥,不登录濡须口,而是秘密的通过水网纵横的太湖,杀至长江…在赤壁给予孙刘联军一个突然袭击。 “哒哒哒…” “得得得…” 马蹄声不断的响彻。 战马因为疾驰,时有发出卖力的嘶鸣声。 马车内的陆羽却是在绘制着一份舆图,双眉紧锁,他努力的回忆着…太湖水系与芜湖一代的湖泊水网。 他必须回忆清楚每一处水系的细节,因为时间是刚刚好的,二十日后合肥汇合,再然后经由一個月进入长江,抵达赤壁。 共计需要五十个日夜,而魏王曹操的水军顺流而下,玄武池水军与荆州水军,尽数抵达乌林港也是这个时间。 刚刚好…不容有一日的迟缓!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总算是将河网绘制完毕,同样坐在马车内的典韦挠挠头,完全看不懂这舆图。 陆羽则仰起身子,微微倚靠在马车的木栏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睁开眼睛… 将简易桌案上的舆图小心翼翼的收好,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反复思虑…似乎还是没有想通。 索性张嘴问道:“典都统?昨日…我与魏王辞行,你猜魏王对我说了什么?” “俺哪猜的到这个?” 典韦挠挠头。 陆羽则笑着说道:“魏王说,半年之内必须拿下江东!” “咋这么急?” “似乎是因为铜雀台,好像是丕公子督建的金虎台、冰井台已经竣工,铜雀台也只差一点了,半年后魏王要在铜雀台上大宴群臣,宣告天下一统!” 陆羽将心里想的说出口。 “噢…”典韦挠了挠头。“俺听闻…似乎魏王也要在铜雀台上宣读大魏的世子人选。” 听到这儿,陆羽点了点头。 “我疑惑的也是这里。” “原本而言,子侑是丁夫人的养子,最有资格成为这世子人选…可偏偏子侑有孝心,不忍摒弃生母,公然祭祀生母刘夫人,这无异于放弃了嫡子的身份,相当于主动退出了世子的竞争。那么…这大魏世子会是谁呢?” 陆羽这一个问题不像是问典韦,倒像是自言自语,他在问自己。 “公子觉得呢?” 典韦哪懂这些,连忙问道… 他其实也对这个人选很是好奇。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我觉得是曹冲公子,只不过…昨日我特地问及魏王,铜雀台上是否要选曹冲公子作为继承人,按理说…这本没什么,曹冲公子聪慧,又素有仁孝之心,昔日江东送象,他也算是间接立下大功。” “可…偏偏,我提及曹冲时,魏王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这很诡异…似乎他选定的人选从来都不是曹冲?” 典韦听蒙了,他问道:“若不是曹冲公子,那还有谁?丕公子?彰公子?还是植公子呢?” 讲到这儿,典韦一摆手,脑壳疼… “公子,其实你根本不用想这些个,无论是曹冲公子,还是丕公子、植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学生,无论是谁为世子,公子的地位不会被撼动。” 这… 倒未必! 陆羽的眼眸微眯,如果是仁孝的曹昂,是仁心的曹冲,亦或者是一门心思放在报社的曹植,陆羽能确保自己的地位无虞。 可若是曹丕… 那就未必了,这位历史上的第二任大魏之主,他的城府可深着呢,且手段也说不上光明! 要知道,历史上的曹丕,父亲曹操才刚刚陨落…他直接顺理成章的便接受了许多父亲的小妾,一次…他宠幸这些小妾时被母亲卞夫人看到,当即就骂他“猪狗不如”! 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公子… 哪怕是对陆羽这个师傅?能怎样?会怎样? 一个不小心,保不齐陆羽自己个儿都得被阴了。 这也是为何…他昨日主动问及曹操这件事儿。 这于他陆羽,是头等大事儿! “罢了…” 苦思冥想也想不通,陆羽摆了摆手,索性不去想了,当务之急…还不是世子,而是江东! 历史上的赤壁之战,曹操可败的很惨。 而这一败也彻底堵住了大魏短时间内一统天下的宏愿。 未来的变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这一仗…陆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魏武霸业…就差这一步了,不容有失! 心念于此… 他再度闭目,这次想的不是太湖的河网,而是历史上赤壁一战,曹军的败因。 军队太杂,手下荆州兵、青州兵、冀州兵混合在一起,各自为战,彼此间又互不服气,很难产生合力。 准备不充分,北方人不擅水战,玄武池水军…一个池子里哪见过什么风浪?长江上的浪花滚滚,站在甲板上都头晕,更别说打仗了。 要知道,西晋灭吴时,司马炎拥有五十万陆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光水军就练了七年才敢动手,比起西晋的水军,曹操的这支玄武池水军更像是草台班子! 一触即溃! 瘟疫,没错…这才是曹军败亡的主要原因。 甚至这一点,周瑜是预判到的,丰富的经验告诉他,北方人南下水土不服,瘟疫是迟早要发生的。 曹操的自负也是一个原因,自打官渡之战后,一路走来,曹操都太顺利了,他认为攻取江东不过是手到擒来,对孙刘联军不屑一顾,在开战后更是信任了昔日“奔走之友”联盟中的兄弟“黄盖”的诈降,致使赤壁翻了车。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运气。 准确的说,这不是运气…而是经验。 若非是生活在长江沿岸的人,谁会知道,冬天里的南风确实不多见,但也会刮那么几天,这几天会是在连续几日的“暖阳天气”之后,这是江边人的常识,比大姨妈来的都准! 至于… 其它的诸如铁索连横,草船借箭什么的… 这些都要归结于经验。 越是深入去想,陆羽越是感觉压力很大,这一个个的坑…他都得添上。 关键是,还得避免…会不会出现新的坑! 赤壁一战,心累呀! 太需要点儿能靠得住的帮手了。 … … 荆州,新野城。 庞统已经能下地了,尽管还是有些虚弱,且他的胳膊被包裹的像是个粽子似的,但…胳膊处的知觉让他能感受到,这条胳膊保住了。 人言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可对于庞统而言,他本来长的就不好看,若是再失去了臂膀,成为了残疾人… 那心里的落差会更大,乃至于没有颜面存活于世上。 从这点来看… 陆子宇对他,也无异于情同再造。 “士元?两位神医可都嘱咐了,要你好生休息…莫要乱动了,如今就要黄昏,夜风冷…你不该出来呀。” 说话的是庞德公… 作为荆州能与水镜先生司马徽,黄家的黄承彦并列的名士,他对庞统这个侄儿极其关心。 “我想去…见见师傅。”庞统抬眼道:“总是待在这蚕房都憋死了…陆子宇不在,我也无法感谢他,可莫名的却想去拜见下师傅…” 庞统的师傅,自然便是司马徽… 当初效力刘备,还是司马徽举荐的,或者说是…这本就是司马徽的一个局。 如今… 因为特殊的原因,庞统已经没有办法去投靠刘备,为之献计献策,自然…他想去再请教下师傅。 最重要的,他想要询问下师傅,他…想报恩?他能否…报这续臂之恩。 唉… 闻言,庞德公“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其实,士元你不用慌得,因为你…吾儿庞山民已经效力于大魏,要为魏王,为南狩侯鞍前马后!” “南狩侯?”庞统觉得这个称呼有些陌生… “噢…”庞德公连忙解释道。“忘记告诉你了,魏王敕封陆子宇为南狩侯了…以后就不是白马侯了。” 唔… 南狩? 庞统迟疑了一下,可很快,他的眼眸凝起,口中喃喃:“南狩么?” “怎么?”庞德公看庞统的表情有些怪异。 “哈哈…”庞统笑了,“叔父,我不去拜见师傅了,明日…我打算直接去魏军处,魏军不是要去打赤壁嘛,我想…或许我…我能帮到他们,能帮到‘南狩’的恩公!” 霍… 这话脱口… 不等庞德公回话,庞统已经进入了房间,他要去好好的收拾一番。 门外… 夜风呼啸,庞德公却怔怔的愣在原地。 这一刻,仿佛…除了他意外…庞家的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归属。 可… 庞统与庞德公都没有注意到,医馆之外,一个老叟正隔着树梢默默的注视着这里。 注视着庞统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言一行。 “士元哪,你号‘凤雏’,为师本想让你走一条艰难的路,凤凰涅槃,翱翔九霄,以自己的坚韧赢得世人的尊重,也赢得曹孟德与陆子宇的尊重。” “…可…终究事与愿违,或许在大魏,在南狩侯这边…你也能…也能火凤扬起,呈燎原之势,或许这断臂重续,也是另一种涅槃重生!” “凤雏,凤雏…” 言及此处… “好,好,好…” 水镜先生司马徽喃喃的吟出三个“好”字。 比起“水镜”,他更喜欢…“好好先生”这个称号。 … … 关中,雍凉之地。 一把巨剑插在石阶中,那魁梧的将军一手去拔巨剑,一边张口。 “这司马仲达,老子信不过。” 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王越… 此刻的他依旧一袭黑袍,手中握着那柄“中兴剑”… 他口中轻声道… “似乎,当初你也信不过我!” “现在也不信。”那魁梧将军冷然瞪向王越。“只不过,如今那汉天子都变成怂蛋了,你没必要骗我!只是,这司马仲达终究是陆羽的弟子,这陆羽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我那老兄马寿成就是被他算计,进入了洛阳,成为了人质!我可还听说这司马仲达当初就是奉他陆羽的命令潜入冀州,从内部瓦解了袁绍。” “呵呵,老子可不想重蹈那袁本初的后路!” 这魁梧将军语气沉重,每一个字中都带着冷然,带着二十分的疑窦。 “他全家都被曹操杀了!”王越张口道:“这还不够他复仇的么?” “你真的能确定河内司马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么?”魁梧将军的眼眸眯起,他拔出了巨剑,似乎觉得不够锋利,正在用磨刀石擦拭。 王越继续道。 “我跟着他许久,若是司马氏没有被诛杀,那他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去见过自己的家人,也没有给家人有过一封书信?更有甚者,他赶至荆州,却最终未去见那陆子宇!” 唔… 这魁梧的将军俨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没有去见过陆羽?” “没错!或许是他担心被陆羽发现,斩草除根。”王越语气笃定。“我的为人你知道,不会骗你!” “呵呵…”这魁梧将军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道。 “当年那曹孟德太学毕业,我、边允与他是同一批郎官,等候尚书台发配官衔,我们也算是半个同窗,只不过…他因为家门被封为洛阳北部尉,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名震天下。” “我却被发配到这贫瘠的雍凉之地,担任一个小小的从事,在这人吃人的关中,九死一生,一路这么杀出来,凭什么老子的境遇就相差这么多?” “那时候我的名字还不是如今这个…呵呵,中平元年时,羌人北宫伯玉反叛,将莪与边允兄劫为人质,我与边允一道入伙,若不入伙,哪里还有命在?汉军骂我背叛朝廷,可老子有的选么?老子只能改名为现在这个,边允也改名为边章…汉庭便以我二人的名字命名叛乱!” “中平三年时,老子不爽…发动兵变,杀死边章和北宫伯玉…本想投降汉庭,可汉庭哪里接受老子的头衔,拥兵十余万来征讨老子,老子被迫成为了关中最大的诸侯…却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么多年来…我容易么?朝廷正眼看过我么?体会老子的无奈么?” 这魁梧将军的情绪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猛地拍了拍胸脯。 胸腔中无限愤愤之气呼之欲出。 “以前老子没得选,可老子真特么的想做个好人,谁愿意当叛贼?被世人唾弃!可自打郎官起,老子的命运就不由老子做主,老子要当洛阳北部尉,必定能比那曹孟德更名震天下!” 咳咳… 听到这儿,王越张口道:“所以,你当好人的机会来了,当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得到天下,今日…你也可以效仿他,迎天子入雍凉,然后以此为基,匡扶汉室,攻略天下!迎得天下美名!” “只不过,你、我均是武人,这个局必须有一个像司马仲达这样精于谋算之人,来替我们完善!你信我…司马仲达信得过!” … …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谁不向往,洛阳城的纸醉金迷? 雍凉的马队,向北前行。 司马懿不知道,他要被带往何方…可他知道,这势必是一条凶险的大道,一路上势必不会轻松。 果然,深入雍凉不久,莽莽黄沙之地,就遇上了一次沙暴。 怒吼的狂风,旋转着将黄沙抛上天空,再嘶鸣着把她们摔向大地,粗砂粒无情地抽打着人脸,疼痛无比。 身外的景物,只剩下“昏天黑地”! 整个马队,必须像是一根绳子串系起来一样,这匹马的头与那匹马的尾相接,谁都明白,谁失去了前面的马尾,就等于自己被抛弃在漫漫的黄沙之中。 司马懿尽管坐在马车内,有车篷挡着,但还是无法忍受这沙暴的肆虐… 似乎,马队也受制于沙暴,无法前行。 一行人在几弯沙堆的坳里,停了下来。 王越给司马懿递来一口奶酒,“后悔来么?” 司马懿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也是第一次来雍凉,却发现这关中的条件比之中原不知道差多少倍。 怪不得,当年的董卓拼了命也要进入洛阳,洛阳与关中…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在这关中之地生存的军阀,想必每一个做梦都想要进入洛阳吧?一如昔日的董卓一般?” 司马懿反问… “呵呵…纸醉金迷的洛阳是么?”王越笑了,“至少这里的人把不高兴,把杀戮写在脸上,不像是中原那边,总是藏在心里,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人暗箭所伤!” 司马懿猛灌了一口马奶酒。“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能帮到什么?我都来这边几十天,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若不信我,又何必引我而来。” 言及此处… 司马懿眸光幽深,冷冷的望向王越。 王越沉吟了片刻… 还是说出了实情。“你之前见过的那位将军叫做韩遂,当年杀掉边章与北宫伯玉后,他本是这雍凉最大的诸侯,却最终几次没有把握住机会,没能入主洛阳。董卓时如此,马腾时也是如此…” “可…你也看到了,这雍凉的条件比起中原,比起洛阳,比起许都差太远了,韩遂又何曾不想进入中原呢?可他的力量有限…马腾又入朝为官,马腾的女儿马云禄即将嫁给陆子宇为一房夫人,如此这般…关中之地马超的兵马就盯死他韩遂了,又如何能入主中原?” 讲到这儿,王越顿了一下。 方才继续开口:“所以,韩遂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司马懿连忙问道。 “马云禄与陆子宇大婚之夜的‘诛马’计划!”王越如实道:“女儿的大婚之夜,势必是马腾最放松的时候,如果这一夜…由我出手刺杀了马腾,那么…” “咕咚…” 听到这儿,司马懿的瞳孔顷刻间瞪大,他无比不可思议的望向王越。 这一计…歹毒啊! 如果马腾被刺杀,那因为“三马食槽”,因为河内司马氏一族的销声匿迹,任凭谁都会怀疑到曹操的头上。 自然…这其中就包括西凉的马超。 如果再加以韩遂的煽动,那么…马超很有可能会与韩遂合兵一处进攻长安,乃至于一鼓作气攻下武关,西进洛阳…将整个中原彻底撕裂。 倘若…能将天子收于手中,那么…进可以以西凉骑兵的骁勇与曹孟德、陆子宇争夺天下。 退,也可以迎天子入雍凉,以此为基,号令天下诸侯反魏。 那时候…整个局面将是不可逆转。 恩师十年才谋划出的局面,一夕间将彻底陨灭。 好一出毒计。 “咕咚…” 司马懿再度咽了一口口水,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呵呵…看起来,惊到你了。” 王越轻声道… 司马懿则努力的平复心情,“这就是你将我引来的目的么?” “是!”王越颔首。“雍凉之地多尚武,勇武之辈不乏,但智谋之士差太多了,何况…这次的对手又是曹孟德,是陆子宇,你曾经是陆子宇的徒弟,又是‘三马食槽’中曹孟德忌惮的所在,更在校事府中待过,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大魏的弱点,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完善这个计划。” 王越眼眸凝起,一抹锥光焦距在司马懿的面颊上。 “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家门报仇么?” 咯噔… 司马懿第三次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额头上的汗珠都要流下来了。 他想到的不是什么为家门报仇,而是…这个消息如何能悄无声息的传递到恩师那边。 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难点。 司马懿的洞察力极其敏锐。 他一眼就看出那韩遂并未真正的信任他。 那么… 或许这一条消息,是真的,却也是一个试探呢。 “需要…需要我做什么?” “把整个事件再缜密的部署一番。”王越语气严肃。“或者,如今大魏南下,我们未必能等到陆子宇与马云禄大婚之时,那么…在此之前,只要能杀掉马腾与马云禄,再把他们的死嫁祸到曹操与陆子宇的身上即可,凭你的聪明,这应该不难。” “是…是不难!”司马懿语气磕绊。 “呵呵…”王越笑了,“我信得过你,不过时间还好,鬼知道…大魏南下这一仗会打多久?最好是曹操与江东陷入僵局,或者大败而归,这才是我们喜闻乐见的。” 言及此处… 王越转身就打算离去。 呼… 司马懿轻呼口气,“等等…”他喊停了王越。“你能告诉我,为何…为何你的立场会是这一边么?” 这是司马懿最关心的问题,如果眼前的这位真的是曾经的虎贲将军、天下第一剑客王越… 那…他为何会选择韩遂呢? 他不应该守在天子身边么? “呵呵…”王越又笑了,司马懿哪里会知道,他曾经选择过的人多了。 只是如今…一个个都被陆子宇击垮了。 留给他的人选已经不多了! 韩遂…或许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至于…他为何没有守在天子身边。 哼… 王越冷哼一声,“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好奇会要了你的命!” 言及此处… 冷月之下,王越已经走远。 留下司马懿怔怔的愣在原地。 而…距离他不远的三处地方,分别有三个西凉的甲士在悄悄的观察着司马懿。 韩遂是个多疑的人。 昔日造反时,最亲密的战友边章、北宫伯玉,他说杀就杀…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相信一个司马懿呢? 不过… 既王越对他这般信任。 韩遂也愿意给他次机会,看看他会不会把这一条重磅消息泄露出去! 司马懿身边的眼睛就有三个,更莫说…潜藏在暗处的眼睛,更是不计其数。 就在这时… “报…”中军大帐中,一名西凉甲士拱手朝韩遂一拜。“禀将军,王越将军已经将一切告诉司马懿,唯今他的身边安插着无数眼睛…确保他的一举一动均能在掌控之中。” “好!”韩遂颔首,他眯着眼…笑着吩咐道:“若是发现了异常,可以直接格杀,无需向我禀报!” “喏!”西凉甲士答应一声就退出了此间军帐。 倒是韩遂,他缓缓起身,走到大帐门前抬起头望着天穹。 皓月当空,计划泄露… 且看看,这司马懿会如何完善这个计划。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从这中间,也能看出…司马仲达值不值得信任! 门外… 这雍凉的沙暴已经过去了,但新一轮沙暴后的暗潮涌动才刚刚开始! … … 终于,在合肥与船舰汇合。 陆羽与龙骁营的水军汇合… 龙骁营的水军统领文聘,第一次与他的这些素不相识的布下,也是第一次汇合。 原本甘宁听说来了位水军统领,他还颇为不忿儿,可一听说是文聘… 再没有半句怨言。 文聘在荆州还是极其有名的,最有名的是他的水战…区别于甘宁擅长用锦帆船破敌,文聘胜在统筹全局上。 当然… 如今的他更是今非昔比,一本《戚继光兵法》,让他对水战的理解又上升几个层次,只不过,其中许多练兵之法,暂时还无法付诸于实践。 先这么统帅着,磨合一番,试一试。 比起…甘宁海贼一派的带兵思路,文聘的领军更系统,也更正派…谁若是不听话,他是真的打,真的罚! 浑然没有把闻名天下的龙骁营放在眼里。 “黄老将军也来了?” 陆羽看到黄忠有些意外,这个把儿子看的比一切都重要的慈父竟也出现在这边。 “怎么,南狩侯是觉得我老了?撑不开弓了?”黄忠一掐腰,“廉颇七十,尚能饭否,何况我才五十,还是能打硬仗的!” “哈哈…”陆羽也笑了,“黄老将军,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琢磨着,若是您老都出马,那江东鼠辈还不望风而降,这还用打么?” “哈哈哈…” 俨然,陆羽的话令黄忠颇为授意。 就在这时。 “南狩侯。”文聘的声音传来,他对这边的河网很是熟悉,“前方就要转入长江,抵达江淮一带,如今是顺风,一旦入长江怕是就停不下来了,是否要停船补给?” “不停了!”陆羽当即吩咐,“兵贵神速,何况补给的话,或许会被发现,就无法突然袭击了。” 言及此处… 陆羽算着大魏主力水军的速度,今日应该也在长江上,陆路云梦泽不好走,水路长江还是很好过的,多半抵达赤壁也就这两日了。 “还有多久能抵达赤壁、乌林一线?”陆羽饶有兴致的问出这么一句。 “至多两日。”文聘看了看舆图…凭着他的经验推断道。 “能否再快一点?”陆羽询问… 文聘则是顿了一下,“如果杨帆以最快的速度的话,明日傍晚能到赤壁,只是一旦杨帆,目标就太大了,或许会被濡须口的敌军发现。” “发现也不怕。”陆羽微微一笑,“他们在跑,我们在游,他们未必有咱们的船快!” 言及此处… 陆羽接着问道:“甘将军,船上的物质都备齐了么?” “床弩、鲸油、小船都一应俱全!”甘宁如实禀报。“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好!”陆羽点了点头,“让弟兄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一旦进入长江,可能随时就要与敌人针锋相对!” “放心!”甘宁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不多时,百艘大船驶入长江… 滚滚江水中,奔腾而出的杀意迅速弥漫! … … 洛阳城,松涛馆。 这是蔡昭姬以修著《续·汉书》为名,闭关的阁宇… 硕大的院落,景色别致,馆中有专供会客用的大厅,但绝无金碧辉煌之感,处处布置的典雅、幽淡。 此刻,端着漂亮,举止文雅大方的蔡昭姬正站在院落中,一手捧着一卷竹简,一手轻抚着那渐渐隆起的肚子,明亮深邃的眼神里有些忧郁,但毫不掩饰住的是无限的期待… 曙光正浓,鸟色啾啾… 院落中摆放着一些桌案,每个桌案上都有一张白纸,上面所书着一些遒劲有力、挥洒如飞的飞白草书稿,这是蔡昭姬心情烦闷时练字用的。 “昭姬姐…” 门外夏侯涓的声音再度传来。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芳馨的兰花香… “是兰花?”蔡昭姬轻吟一句…夏侯涓已经跑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盆兰花。“知道昭姬姐喜欢兰花,故而,我就派人采买到了一些,这盆兰花昭姬姐喜欢么?” 蔡昭姬点了点头。“清翠碧绿,从叶丛中生出花茎,开出洁白淡雅的花儿来,散发出清新的幽香…怎么能不喜欢呢?” 蔡昭姬怀抱着这兰花,似乎这兰花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感应。 肚子中竟像是被踢了一下… 这让蔡昭姬更喜欢这兰花了。 夏侯涓却道:“花儿似人,兰花不媚时俗,不与群芳争宠,身居陋室,也贫贱不移,堪称花中的正君子呢!便正如昭姬姐…” 噗… 被夏侯涓这么一句突然斗乐了,蔡昭姬莞尔一笑。“好了,你以后也莫要带来这些,万一被人注意到就不好了,你、我都要小心哪!” “昭姬姐放心,我都知道的!”夏侯涓微微一笑,继而转身往屋子里去取蔡昭姬的一些衣物… 有孕在身,自是少不得经常换洗衣物… 而衣服上总会看出些许不同…故而夏侯涓都是亲自帮蔡昭姬去洗。 当然,她会选在夜深人静,无人注意的时候。 但… 总是如此,难免疏忽。 比如…有一件衣服就掉落了出来。 恰恰被南狩侯府另一位夫人刘雪的丫鬟捡到… 此时… 另一处院落中,刘雪将丫鬟领入屋内,将所有的房门全部关紧,方才张口问道:“你能确定,这…这衣物…是有孕之人穿的么?” 此刻…万年公主刘雪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几乎不相信…丫鬟方才禀报的话。 可… 这衣服她太熟悉了,就是昭姬姐经常穿的那件。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涓儿的房门外? 又怎么会…会其中带有一些孕妇特有的味道。 此时,那丫鬟抿着唇。 “夫人,还有一事…奴婢之前没敢禀报…可现在…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 …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天狼星光大盛,天下易主可期! 丫鬟躬身站在万年公主刘雪的面前。 方才她提及的一番话,让刘雪一双美眸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这番话,除了我之外?你还对谁说过?” 她急忙问道… 原本来说,刘雪的声音轻柔,在白马侯府中素来不会呵斥下人,更不会对下人大声说话,身为公主,这点弥足珍贵… 故而…丫鬟们都很尊敬她… 可这一次,刘雪的语速极快,语调也极高…已经很接近于呵斥了。 这一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汹涌、澎湃的厉害。 “只…只告诉过公主一人。” 这丫鬟对刘雪的称呼是公主,俨然,她是从宫里跟出来…对公主自是一心一意。 呼… 此刻的刘雪牙齿抿着嘴唇,沉吟了许久…方才呼出一口长气。 她站起身来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将它向这丫鬟面前一推。 “这是给你的,里面有许多珠宝,闭上嘴巴,忘了这件事儿,这些珠宝就都归你了!” 丫鬟点头…“多谢公主!” 刘雪挥挥手…“去吧,这件事儿唯独你知,我知,若是…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那…那本公主定不饶你…也…也定不会饶过你的家人?你可记住了?” 刘雪的话颇为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吓得丫鬟连忙跪下,“奴婢…奴婢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记得!” “很好…”刘雪点了点头,“从今往后,你在我身边伺候!” “喏!” 丫鬟答应一声,徐徐退下。 刘雪则是眸光幽深,整个人坐立不安,她时而站在窗前,时而…回到床上,试着闭上眼睛不去想。 可越是这样…昭姬姐…昭姬姐与夏侯涓妹妹的计划…就…就一次次的摆在眼前。 终于… 刘雪还是按捺不住,双拳握紧…走出了寝居。 颍水从南狩侯府邸中穿过! 一出院落迎面便是那晶莹的颍水… 左边是昭姬姐的院落松涛馆,右边则是…则是涓儿妹妹的阁院… 去左边?去右边?还是回后边呢? 就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一道轻柔细慢的声音从颍河之畔传来… 这声音,刘雪再熟悉不过,除了貂蝉之外,还能有谁? “貂…貂蝉姐…” 刘雪的语气磕绊了起来,自打上一次重阳品菊后,这还是刘雪与貂蝉的第一次见面,一句称呼后,她看了貂蝉许久…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灵雎睡了,我左右无事就出来走走,公主是睡不着么?”貂蝉询问刘雪… 刘雪牙齿咬着嘴唇,张开嘴巴,却又闭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是遇到烦心事儿?不能讲么?憋在心里会更烦恼的。”貂蝉轻吟道。 刘雪低着头,不敢去直视她的目光。 生怕,自己在月下貂蝉那摄人心魄的眼瞳下…迷失自我,把藏在肚子里的话全盘说出去了。 这件事情…给予他的震撼太大了! 昭姬姐…昭姬姐才是怀了夫君孩子的那个… 这…这件事儿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她…她是南狩侯府里的姐姐呀! 是最大…最权威的存在,可…可现在,她突然变成了另一种“姐姐”,这让刘雪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没…我没事儿!” 终究,刘雪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摇摇头,“许久未见到夫君,心情烦闷…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 “不过…现在好了,看到貂蝉姐…我的心情就豁然明朗了许多,人言貂蝉姐闭月之姿,妹妹今日算是领教了,也该…该回去睡觉了。” 刘雪忙不迭的招招手,努力的挤出一些笑意,款款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阁院。 她本想去验证… 乃至于问问涓儿妹妹,或者昭姬姐… 可…可现在,她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最好…她…她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儿,永远的不知道。 呼… 看着刘雪退回了房间,貂蝉眸光流转,牙齿轻咬了下唇,月色下…陷入思虑的貂蝉依旧是格外的动人美丽,月又有些羞涩…渐渐的藏入了云里。 貂蝉纤纤玉指拨动鬓前青丝… 口中喃喃…“自打白马侯府变成了南狩侯府…府邸中许多人都有些奇怪,先是昭姬姐…然后是涓儿妹妹,今天又是…又是公主。” 貂蝉大眼睛眨了眨。 终究是摇了摇头,款款走开,不去深思。 只是…莫名的感觉,近来…府邸中的气氛有些奇怪呢! … … 赤壁,风声鹤唳。 周瑜的三万水军已经从鄱阳湖抵达此间…而根据斥候的传报,曹操的水军也顺流而下…明日傍晚即将抵达此间乌林。 此刻… 周瑜与诸葛亮正站在江边,感受着江面上的夜风,诸葛亮依旧轻煽着羽扇,这种习惯…会让他看起来高深莫测。 “明日曹军抵达乌林,我打算趁其未到,逆流而上,先行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瑜当先道… 其实,这一句话是一个试探…试探诸葛亮对水战的了解。 哪曾想,诸葛亮想都不想,直接点了点头。 “此战必胜!” 诸葛亮的话让周瑜有些意外… “为何?” “其一是周都督这般有信心,其二是后方陆家运送的粮草、辎重也不曾短缺,其三江东自孙家往下勠力同心,铁板一块儿!” “那又如何?”周瑜接着问。“你说的这些,可都不是首战必胜的原因!” 诸葛亮浅笑道:“那…亮就试着再说三条!” “请!” 这次诸葛亮一改方才的玩味,语气严肃的说道:“其一,曹操的八十万大军是实打实的,可决定水战成败的并非是人数。” “因为…长江不是大海,长江的江面就那么宽,根本没办法像是平原作战那样迂回和包抄,这就一定程度的会化解曹操兵力上的优势,真正打的…其实是实战的经验与士兵素质。” 诸葛亮这一句话… 就让周瑜提起了精神。 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诸葛亮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二,曹操的水军多为玄武池水军以及新降的荆州水军,亮久居荆州,自然知晓,荆州水军黄祖之后,最擅长水战的乃是文聘,但我听闻这文聘并没有出现在此次水战之中,蔡瑁、张允之流比之黄祖都不如,哪里是周都督的对手?哪里是江东水军的对手!” “至于…玄武池水军,玄武池不过是一个池子,哪里有什么风浪,气候也与长江截然不同,我料定…如今曹军尚未抵达乌桓,玄武池水军中就得有一多半水土不服染上病患,听闻…近来可是血吸虫病的爆发期!” “且许多江边患上血吸虫病的渔夫、水军…均被周都督乔装一番,安排送往乌林,首战溃败,上岸后血吸虫病怕是会更加迅速的蔓延在整个大魏军营!周都督是既要赢下现在,又要赢下将来!” 这… 听到这儿,周瑜觉得诸葛亮有点意思。 竟连他的部署都知道… 本以为让手下染上血吸虫病的敢死队赴曹营…传染给他们,这对于曹军是个惊喜…倒没曾想,被诸葛亮识破。 “呵呵,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便是曹操必定会轻敌,他手下八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想到周都督会迎头痛击,因为轻敌就会料敌不周,因为料敌不周就自以为强大无比,缺乏充分御敌!曹操是决然想不到周都督会逆流而上主动出击!” “孔明…”周瑜伸出胳膊,重重的拍在诸葛亮的肩膀上。“以往我周瑜就没有小觑过卧龙,可今日听你一番话,让我对你更加的刮目相看…只不过…却也让我生出了一抹担忧。” “担忧我诸葛亮?还是陆子宇?”诸葛亮反问。 周瑜也不掩饰,他笑了,其实是两个都担忧…不过,他嘴上却说,“陆子宇善于攻心,你、我都能想到的地方,他怎么会想不到?” “所以…周都督是觉得,明日曹军会有所准备?” 诸葛亮反问。 “不…”周瑜笑道:“诚如所说,即便是曹军有所准备,也是徒然…因为江面就那么大,赤壁这战场人数多是没用的,而且…瘟疫会比你方才说的来的更汹涌!” “纵使陆子宇在这边亦是枉然,水战…比拼的是硬实力,可不是人心!” 言及此处,周瑜的一双瞳孔中冒着光… 当初,诸葛亮在面对两位姐姐时提到过一句,有陆子宇这样的对手,不较量一番…抱憾终身。 这句话同样作用于周瑜… 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若不能挑战一番,周瑜何尝不会抱憾终身呢? 聊到此处… 一名周瑜的心腹水军快步赶来,在周瑜的耳边言语一番。 诸葛亮也看到了不远处,有自己的弟子似乎也有事要禀报。 周瑜与诸葛亮最后寒暄几句,两人分道而行… 待得走远后,周瑜询问心腹水军。 “蒋干带了多少人?” “只带了一名随从!”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周瑜眼眸微眯…当即下令。 那边厢诸葛亮也行至弟子的身边,“禀报师傅,师娘请师傅过去…” “可知道是何事?” “师娘让那飞球…飞起来了。”弟子连忙张口。 “什么?”诸葛亮一怔。 之前…夫人黄月英不是受制于…飞球的皮囊么?尽管其它的原理已经摸透,可…能撑得住几人重量的皮囊,又去何处寻觅? 总不至于,短短几日…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当即,诸葛亮不敢迟疑迅速的往黄月英处赶去。 … … 雍凉之地,安定郡。 翻转的黑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都闻到了雨的气味,风不知何时驾到,吹起落叶与花瓣和着尘土跳起了飞旋的舞蹈。 关中的风,发起疯来,简直是个肆意狂妄的家伙…根本不需要睁着眼睛看路,因为…一切黄沙均被他吹起,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赤黄色的飞沙走石之内。 东南方黑压压一片,闪电此起彼伏,暴雨即刻就到… 大风吹得人们本能的缩紧脖子,掖住阔衣广袖。 此时的司马懿正站在安定城的城头… 感受着狂风的席卷,似乎只有这样狂暴的天气才能让他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做?还是不做? 这是一个问题! 此刻司马懿思考的就是这么一个富有哲学的问题。 韩遂的计划已经告诉了他,如果他不谋划,那韩遂必定能意识到…他司马懿是友非敌… 如果…他谋划呢? 那…违心的替韩遂谋划出刺杀马腾的活动。 那么…一个不慎,或许真的就会引起雍凉的变乱! 大魏的天就崩了,恩师这些年谋出的局面也崩了! “该怎么办?” 电闪雷鸣…天上已经下起了暴雨。 司马懿任凭雨水刮在他的脸上,身上… “噼噼啪啪”的暴雨从天倾泻…宛若云受了多大的委屈,只是…这委屈再大,也大不过司马懿此刻心中的委屈! 终于… 全身浸透的他做出了决断。 他轻轻的吟唱着恩师教授给他的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柳暗花明又一村!” 言及此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司马懿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放肆的在雨水中大声呐喊,像是故意的要宣泄出心头的愤懑:“曹贼,恶贼…逆贼,奸贼…” “还有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陆羽…枉你我师徒一场,我河内司马氏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为何要屠我全家!” “是…是你们先不仁,休怪我…休怪我司马仲达不义!” 一句话落下… 司马懿“啪嗒”一声跪在了雨地里,任凭狂风嘶吼,他举着手…抬着头望向苍穹。 ——“我…我司马仲达今日发誓,不覆灭大魏,黄沙盖脸,不得好死!” 言及此处… 轰隆隆… 一道惊雷劈落,像是“天意…哈哈哈!” 司马懿就保持着望天的姿势,足足十息,二十息的时间。 “司马仲达,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王越匆匆赶到…一把拉住了司马懿,连带着将蓑衣一股脑的盖在他的身上。 反倒是司马懿…他紧紧的握住王越的手。 “你带我…带我去见韩遂将军…” “我…我已经想出了更绝妙的计策!” “精晓奇谋,诡变万策…天机命途,皆由我定,今日大雨,可吾观天狼星光大盛,天下易主可期!” “你信我,信我…煞星聚顶,他曹操与陆羽死到临头了!” … …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知天易,逆天难! 韩遂与阎行在议论着什么。 阎行是他的女婿,字彦明,金城人,是韩遂为数不多能完全信任的人。 说起来,阎行是个狠人,在历史的记载中,韩遂与马腾发生冲突时,曾经试图用矛刺马超,矛折断了,他便用断矛击打马超的脖子,几乎杀死马超。 由此可见…其武艺亦是无比高强。 似乎,两人正聊到关键处,突然有西凉甲士禀报道:“王越带司马懿求见。” 阎行疑问道:“他来找岳父做什么?” “我哪知道?贤婿且先避上一避,等他走后,你、我再详谈。”韩遂伸手示意,阎行则躲入了帷幕之后。 韩遂坐在桌前,假意在翻阅文书,王越、司马懿走进来,他起身相迎,“这大雨天的,看把仲达都淋成了什么模样?来人,奉水!” 司马懿拱手还礼,他与王越均在客座坐下,“在下方才在雨中,被雨淋透,反倒是把计划想的更清楚了,刺杀马腾…不能放在陆子宇与马云禄大婚之际,必须是…是曹操南下之时!” 韩遂一怔,连忙问道:“为何?” “因为兵马!”司马懿细细的分析道:“陆子宇与马云禄大婚势必是南下江东之后,那只有两个结果,其一江东已定,大魏兵马回师洛阳,其二,大魏兵败…残兵败将逃回洛阳,可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项?大魏的兵马也已经完成回援…哪怕是成功杀掉马腾?将军与马超合兵一处,又是大魏主力军的对手么?” 嘶… 别说,司马懿这番话,让韩遂眸光闪烁。 这是从兵力上的分析,司马懿分析的很到位呀,无论兵马是多是少?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他根本没有机会的! “那依你的意思是…” “必须在曹操南下之时。”司马懿语气凝重。“曹操八十万大军南下,长安、洛阳、三辅、司隶能有多少人驻守?再加上因为马腾、马云禄的关系,曹操不会重兵防范西陲,只有这等时间,将军与马孟起联合,方才有机会破长安,下武关,一鼓作气夺下洛阳、许都…迎回天子,这是将军唯一的机会!” 呼… 韩遂深深的呼出口气,司马懿说的没错呀,若是按照原计划。 诚然… 那时候的把握会更大一些,可整个大魏都会笼罩在大婚的喜悦中,放松警惕… 可就算杀了…也晚了,倒不如提前动手,趁着曹操南下,让其腹背受敌。 “哈哈…” 韩遂笑了,他再望向司马懿的眼眸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怀疑。 变得信任了起来… 这家伙是在真的帮他谋算! “哈哈哈哈…” 窗外暴雨闪电,雷鸣阵阵,可屋内爽然的大笑声震耳欲聋…震天动地。 韩遂的眼眸望向王越,“这便是王将军口中的‘谋主’之才么?哈哈,我得司马仲达,大业可期!哈哈哈…” 王越也是笑了,他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仲达,这雨没白白的把你浇透。” 这话脱口… “将军…”司马懿再度开口,“曹操派二公子曹丕在邺城修建金虎台、冰井台、铜雀台…共计三台!其中金虎台与冰井台已经竣工,铜雀台也即将修筑完毕!” “仲达的意思是?”韩遂眯着眼问道。 “哪怕曹操大军依旧在南下,可铜雀台竣工之日依旧会有盛大的仪式,就连天子也需列席…曹操不在,陆子宇不在,天子在,马腾在…铜雀台竣工大庆之时?谁又会想到有暗剑刺出,依某之见,于这铜雀台上杀掉马腾…正应了曹操的那‘三马食槽’之说,西凉马孟起如何会不把凶手联想到曹操身上?如此大事可成!大业可期!只是…” 司马懿细细的分析… 他最后刻意卖了个关子。 “只是什么?” 韩遂与王越异口同声,司马懿继续道:“只是,如果要于铜雀台刺杀,那势必要了解铜雀台的构造、地图…而这些,除了二公子之外,唯独特地去过邺城的我知晓,这次的刺杀…需要我因地制宜…制成缜密的计划,如此方可一击必杀!” 唔… 起初韩遂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马懿,可话说到最后,提出因地制宜…这就很难不让韩遂去多想。 这司马懿…会不会… 不等他细想,王越张口道:“依我之见,倒未必不可…司马仲达就是赴邺城铜雀台归来的路上遭遇了埋伏,险些命丧黄泉…这铜雀台的构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 韩遂低着头,一边踱步,一边陷入沉思。 沉吟许久,他还是轻轻摆手,“铜雀台刺杀倒不失为一桩妙计,可此事细节反复,需要细细揣摩…这样,容本将军思虑一番,过些时日再答复你们?如何?” “再好不过。”司马懿一拱手,显得很是坦然。 王越也拱手告退… 不多时,随着大门的关闭,司马懿与王越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 帷幕之后的阎行缓缓走出。 韩遂急问道:“贤婿觉得,此计如何?” “计是好计。”阎行“吧唧”着嘴巴,“可…用计之人是不是可靠就未可知了。” “怎么讲?” “南狩侯陆子宇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儿!”阎行感慨道:“他的这些弟子哪怕是学了他三成本事,那也浑身有两百个心眼儿,随便一个计略,咱们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全盘皆输,便是为此…岳父还是…” “贤婿的意思是,不能依计行事?”韩遂反问。 “不!”阎行轻挥下手,“计可以行事,却不能放他司马懿回去,可以让他画出地形图,让王越去刺杀…无论如何,要杜绝这司马懿与中原地区的接触。” 呼… 韩遂轻轻的呼出口气,“贤婿思虑周全,那王越说本将军的谋主是什么司马仲达,哈哈,依我看,本将军的谋主就是贤婿你啊!” 一边开口,韩遂一边拍着阎行的肩膀。 当这“谋主”两个字脱口,阎行当即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为岳父赴汤蹈火,这是小婿几世修来的福分哪!” 说起来… 韩遂一向信任且看好阎行,否则,也不会把最喜欢的小女儿许给他! 呵呵… 望着窗外安定城上的黑云,韩遂感慨万千,“这雍凉的云也该往东挪挪了。” … … 桌子上摆着酒馔,蒋干在敲着筷子作歌。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是曹植的诗,名叫《白马赋》,蒋干方才与周瑜见过面。 两人是同乡,自是少不了一番叙旧,乃至于周瑜都感慨道:“江上遇良友,军中会故知。定要喝它个一醉方休!” 蒋干本打算劝降周瑜,哪曾想…周瑜直接唤来一员大将,命他掌剑监酒,吩咐说。 “蒋干和我是同窗契友,虽从江北到此,却不是曹操的说客,诸位不要心疑。今日宴席之上,只准共叙朋友旧交,有人提起两家战事,即席斩首!” 这下,蒋干都吓尿了… 哪里还敢说劝降的话… 此番,回到自己的大帐,一边轻吟着曹植《白马赋》中的“视死忽如归”,一边把眼眸望向了身旁的那个“随从”。 “杨德祖啊,看起来…此行要劝降周瑜难如登天,若你还是一意孤行,怕是最后就像是《白马赋》中‘视死忽如归’一般了。” 蒋干身侧站着的正是杨修… 他是奉陆羽的吩咐赶至江东,试图劝降周瑜。 可今日,酒席上…周瑜又是命人掌剑监酒,又是说什么“即席斩首”,似乎…劝降的话,根本无从谈起。 “今日并不是劝降的时机。”杨修张口道。 蒋干眼珠子一转,“今日不是?那何时是?” 杨修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德祖啊!”蒋干劝道:“你是南狩侯的弟子,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可不要做傻事儿,枉死于这江东啊!” “我与周瑜是发小,他什么性子,我最是了解了…他这人傲的很,怎么可能做降将呢?让他做降将,还不如让他去死。” 这… 闻言,杨修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摇了摇头,像是蒋干的开导,他悉数抛之脑后。 “怎么?”蒋干一边挠着头,一边问道:“依你之见,周瑜会投降?” 杨修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摇头。 “你…你倒是说话呀!”蒋干的好奇心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过了几息,杨修方才喃喃吟道:“师傅说周瑜会投降,他…就一定会投降!” “啊…” 蒋干懵了… 却在这时,杨修一句反问接踵而出,“子翼兄?你真的了解周公瑾么?” 这话一出… 蒋干愈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他的同乡发小,他都不了解?难不成…你来自弘农的杨德祖了解? “你…你…你把话说清楚…” 蒋干连忙问道… 只是,杨修却不再言语,就像是一只沉默的羔羊! … … 赤壁,距离江边十余里处,有一处空旷地带。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的热气去,诸葛亮连连惊呼…满眼的不可思议。 黄月英轻吟道:“我尝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锁住球体的密闭性,故而哪怕能飞起,飞行的距离也很短…直到昨日…我询问父亲,他告诉了我一个方法,准确的说是一个字。” “什么字?”诸葛亮连忙问道… 这位岳父,诸葛亮还是了解的,墨家机关术的传人…精通五行八卦之法,凭着他丰富的经验,或许真的能找到解决办法。 “漆…”黄月英解释道:“皮革之所以无法锁住球体内的热气,是因为皮革不够大,中间连接处无论如何也很难做到密闭,可一旦用漆…相当于连接处加固了一番,竟真的能让球体飞起。” “只不过,还有一些地方需要完善,不过大体的方向是有了…而此番,我唤夫君来,是为了告诉夫君这些飞球的弱点。” “弱点?”诸葛亮一怔… 黄月英的话还在继续。“夫君不是说过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前我们不熟悉这飞球,故而在博望坡,在新野时都吃了大亏,可现在…我成功做出了这飞球,自然,它的优劣也就能一并讲清楚。” “夫人说吧。” 诸葛亮细细的听… 他明白,在赤壁战场…不解决敌军飞球的问题,那…相当于水对空…完全没有胜算。 “第一…”黄月英细细的介绍道:“这飞球移动的速度很慢,若是效仿博望坡在上面发动火攻,那势必…需要敌军集中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可一旦对手的兵马分散…反倒是这飞球成为了活靶子!” 诸葛亮颔首…这点,他也想到了。 “第二…”黄月英的话还在继续。“第二便是这飞球的藤筐…此前,我们一直认为,这飞球的弱点是上面的球体,错了…那些球体极其坚固,且不说寻常的弓弩自下而上的射击,威力减弱,无法洞穿球体…哪怕是这些球体被射穿,飞球也不会迅速的坠落!所以…攻击的地方不是飞球,而是飞球下的藤筐,那里面才是真正操纵飞球的人。” “原来如此。”诸葛亮颔首…“可若是要射穿藤筐…怕是需要机弩吧?” “这个不难…”黄月英语气笃定,“三个月,我应该能做出可以射穿藤筐过的机弩,不过…眼前的赤壁之战怕是用不上了。” “无妨,夫人有心就好。”诸葛亮一阵感动。“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不多陪夫人。” 一番攀谈之后… 诸葛亮就欲离开,他还有许多要事要做… 可突然间,黄月英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孔明,我…我…” “夫人想说什么?”诸葛亮转身,两人的目光在月夜下交汇… 一抹璀璨到极致的精芒浮现于他们彼此的瞳孔之中。 “孔明…我事儿会有一种感觉,我们…我们不是那陆子宇的对手,也不是均弟的对手…” “昔日…他们是以热气球打赢了博望坡,可明天…孔明…你…你又如何知道,那陆子宇会不会画出新的图纸,均弟会不会做出新的‘杀器’!” “与他斗…胜算太低了。” 咕咚… 黄月英的话让诸葛亮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只是…这口水显得有那么点儿苦涩。 他缓缓伸手拍了拍黄月英的肩膀。 口中喃喃:“顺天应时,依人依利胜,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穷,循环无穷…” 黄月英却补上一句。 “夫君不是也说,知天易,逆天难么?” … …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夏,楚子为舟师以伐吴”,这是我国文献中有明确年代记载的最早的一次水战。 《左传昭公二十七年》载——“吴伐楚,阳匀为令尹,卜战,不吉。”司马子鱼曰:“我得上流,何故不吉…大败吴师,获其乘舟余皇。” 这些记载表明,往往一场水战的胜负,就能控制了某条河,某条江的上游,从而占据战局上的主动。 《墨子鲁问》中也有记载,“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势,亟败楚人。” 这些是记载的越人战术运用的要比楚人成功。 《庄子逍遥游》中也曾记载吴、越之间在冬天也进行水战,吴军使用了宋国人发明的“不龟手之药”,即防止手足皮肤皴裂的外用药,取得了局部的优势。 由此可见… 一场水战,无论是战术,还是伤病…方方面面都需要格外留意。 此刻… 乌林港,这座与赤壁隔江相望的港口前,逼迫荡漾的江水忽然间翻涌了起来… 一场水战。 准确的说,对大魏而言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 对江东而言,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水战一触即发… 曹军玄武池水军,荆州水军大小战船密密麻麻的在江东行驶,前方就是目的地乌林,却发现…江东的艨艟战船已经对曹军发动了总攻! 这下…… 不单单是曹操,就连荆州水军的将军蔡瑁、张允,连玄武池水军的将军曹仁…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当然,是否有准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大战已然一触即发。 无论是水战,还是陆战…首战关乎士气,至关重要! 冲天战意席卷。 战火弥漫整个长江。 乌林港中,眺望着江面战场的曹操,惊觉不对劲儿了。 明明他的玄武池水军、荆州水军,无论是船舶,还是数量…都应该是占据绝对的优势。 数倍于对手船舶数量,理应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只是…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长江江面就那么宽,根本没办法像是平原作战那般迂回、包抄…人数与船舶数量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魏王,不好了…敌军船舶速度飞快,我军水师根本抵挡不足!” “魏王…江东水军极其善于水战,我军水师远途行军,已露出疲惫姿态…” “魏王,甲板颠簸…我军水师无法列阵迎敌!” “魏王,曹仁将军发来小船禀报,玄武池中大量的水军因为水土不服染上了瘟疫,前方荆州水军若是溃败,后续玄武池水军…无法补充而上。” “魏王…” “够了!”曹操一声冷喝,自打站到这乌林港口,就没有一条消息让他心情能平复一些的。 所有的不利急报就像是苍蝇一般在他的耳边嗡嗡着盘旋着…让他的心情也是无以复加的烦躁。 长江江面不够宽!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数千艘战船无法施展,兵力与船舶数量的优势无法转变为胜势… 那么?为何没有人提前防范? 甲板颠簸…那玄武池水军这些年在邺城练得是什么? 甲板上站都站不稳?那打的是个寂寞! 还有瘟疫… 怎么什么坏消息都一股脑的传来了。 此刻,曹操的眼眸冷凝,顿时…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肉眼可见,大魏的船阵不断的被江东艨艟战船突破,无数船舶被击沉…也有不少被江东兵夺了去的。 甚至…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北方人水土不服产生的瘟疫…这个更致命! 八十万大军本是优势,可因为这瘟疫,顷刻间…优势就要变成夺命的镰刀、枷锁… “传孤令,所有船舶无需恋战,即刻退回乌林港!坚守乌林,以守为攻!” “喏!” 曹操当即下令,自有传讯兵发出响箭…试图让大魏水军撤离。 只是… 曹操能想到如此,周瑜如何想不到呢? 江东水军死死的阻住大魏水军通往乌林的水路…这一战,周瑜压根就没打算见好就收,他是要重创大魏的水军。 这一战是首战,也是…决定胜负归属的一战! “魏王…不好了,水路被敌军的艨艟战船彻底的阻隔住,无法退入乌林港。” “魏王,敌军的艨艟战船船速极快,无论是撤退还是追逐,我水军均无法突破。” “魏王,周瑜水军正源源不断的迂回,这是阻我军退路啊!” “魏王,江东水军…论及速度有艨艟战船,论及威力有楼船,两相配合…正面阻击,我军水师全面溃败…已…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从九天俯瞰… 江东的战船宛若赤色的洪流正在不断的冲刮大魏那浑浊的洼地… 此刻的洼地已经千疮百孔…像是一个个就要崩溃的堤坝一般开始四面透风! 曹操的脸色暗沉如水,他太小觑周瑜了… 谁能想到… 八十万大军南下,数千艘战船…这般剧烈的压迫感下,周瑜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畏惧,不退缩…竟主动出击,以劣势水军利用地形,利用船舰间的配合…杀了曹操个措手不及! 这一仗,就是思维缜密的曹操也没想到… 意外,太意外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足足三个时辰,蔡瑁与张允统领的这支荆州水军在狭窄的江面上…几乎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他们迅速的崩溃! 而后面的船舶不知道前面的情形,冒然前进…却不想,接连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泥沼。 得亏蔡瑁与张允临阵指挥调动…有一些本事,愣是在绝对逆境的情况下稳住了战局。 但… 一艘艘船舰被凿穿,败势已经不可避免! “想不到,水军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荆州水军、玄武池水军在江东水军的面前,宛若蝼蚁一般!” 曹操再度感叹… 感慨之余,他掩面朝天,这一刻…他想起了羽儿,想起了在荆州襄阳城时的那一夜。 那一夜…羽儿特地寻到了他,告诉了他一条情报! 龙骁营水军已经完成训练,且…从占领了邪马台国,如今正带着邪马台国一百余艘战船呼啸杀来。 这一刻,陆羽的话无比清晰的在曹操的脑海中回忆起来。 “魏王带兵从水路而下…放弃云梦泽这样的陆路,以八十万大军从正面朝赤壁杀去,我则七百里加急赶往合肥与龙骁营水军汇合…经渤海、黄海逆流而上,进入长江…通过太湖湖网,避开濡须港…从侧翼杀来,如此这般…江东水军必定无有防备!龙骁营水军极有可能立下奇功!” 这… 曹操清楚的回忆出,那时他听到羽儿的这番话时,眼神中的不可思议。 八十万大军、数千艘战船做诱饵… 反倒是掩护…那未经求证的龙骁营水军,那从未见过的一百余艘战船,这…无论怎么看,这个想法已经不是大胆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现在… 昔日的不可思议,竟成为了曹操如今唯一的希望…是全村…不,是整个大魏的希望! “羽儿…” 冲天的战火中,曹操的眼眸紧紧的凝起,原本就不不帅气的面颊,此刻…因为紧锁的眉头,紧凑的五官而变得更加的愁云密布,乃至于有些狰狞…有些可怖! 厮杀声中… 战火中! 曹操吟出的“羽儿”两个字很快的被淹没…倒是戏志才,曹操吟出了“羽儿”这两个字传入了他的耳畔! 羽儿? 陆羽么? 戏志才有些疑惑,虽然说…陆羽娶了夏侯涓,是夏侯渊的女婿…夏侯渊如果称呼他一声羽儿,或许…还情有可原,可…曹操的话? 这声羽儿…有古怪呀? “公达?你听到魏王方才喊什么了么?” 戏志才询问身旁的荀攸… 显然,荀攸听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羽儿”,要怎么解释呢?而且…如今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吧。 “志才,这都火烧眉毛了,什么羽儿不羽儿的…当务之急,得想办法保全大魏的水军…否则…否则这么打下去,怕是大魏的水军要折去一半了!” 荀攸的话提醒了戏志才… 戏志才眼眸冷凝,临阵布阵…这是他的强项。 那么… “魏王,为今之计…只能让水军先行靠岸,放弃江中的战船,以弓弩手于岸边火矢退敌…” “只不过,若是这样…焚烧敌军的同时,我军的船舶也会被焚烧,且如此密集的江面,我军船舶的损失必定是要大于对方的!” 这… 戏志才的话,无异于黑暗中的一星光点…只是,这一星光点若是真的点燃,那熊熊烈焰之下,整个江面会变成一方火海,以如今曹军如此密集的船阵…怕是不用半日就会被烧成灰烬。 这是…火烧乌林? 亦或者说是…火烧赤壁么? “咕咚…” 曹操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一双瞳孔瞪得浑圆硕大,局面急转直下…他…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宁可自损一万,亦要伤敌八千!” 曹操大喊道… 这话颇有“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味道… “传令,曹操的语气愈发的坚决,让蔡瑁、张允把船舶往江边靠…” “传令,让夏侯渊、曹仁带弓弩手,向江面射出火矢,不论敌我…所有江面之船,悉数焚烬!” “喏…喏…” 此刻…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许褚,这一连两个“喏”字,竟也有些哑口! 已经到了这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地步了么? … “弓弩手,准备火矢…” “发放响箭…传唤江面船舶!” “喊话给蔡瑁、张允两位将军,让他们想想家中老小。” 夏侯渊与曹仁的喊话此起彼伏。 只是… 夏侯渊与曹仁都知道,这火矢一放,玉石俱焚的同时,也会让荆州水军、玄武池水军彻底心寒! 三军的士气将一瞬间跌落至谷底…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打…赤壁还能打下来么? 可…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这种境况,这种间不容发的时候,没有时间去细想了…他们必须当机立断! 否则…倒不是玉石俱焚…而是被周瑜的船舶一口一口撕裂、吞噬… 那时候,大魏水军会更惨! 此刻…曹操浑身汗流浃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滑落,夏侯渊与曹仁也是如此…戏志才、荀攸、许褚更是如此… 甚至,包括那些已经拉满弦…就要灌上鲸油,往江面上射杀的弓弩手… 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崩溃…绝望! 昨日还是并肩的战友,今日…他们就要亲手葬送么? “还愣着干嘛?放箭…放火矢!”曹操咬着牙,“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罕见的… 曹操再度吟出这么一句,可今日吟出这一句时,与昔日的境况截然不同,今日更凶险百倍… 哪曾想…曹操的声音刚刚落下。 就在夏侯渊、曹仁要喊出“射”字时… 骤然,一道女声在乌林港响起。 ——“龙骁营…龙骁营水军!” 因为是女声,又是极其洪亮、高昂的女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声音自然是在大魏军中的女将马云禄吟出的… 可…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循声望去。 却见得遥遥长江之上,天水一线之处… 从周瑜水军之后,一艘艘磅礴巨大的巨型战舰正全速赶来,踏浪奔袭…无数大船之上,数以百计的旌旗迎着江风冉冉升起。 而每一块儿旗帜之上,硕大的“龙骁”二字格外的醒目… 黄昏之下… 这百艘战船,在万丈霞光的映照下,在天穹与碧波荡漾的江面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他们的速度飞快,宛若江面上的精灵,所过之处,激荡起一片片涟漪,犹如旋风一般…更像是神兵天降,踏浪而来! “是…是龙骁营水军!” “是…是陆子宇!”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戏志才当先亢奋了起来… 荀攸也睁大了眼睛,他感觉眼前看到的一切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夏侯渊、曹仁连忙让攻坚是放下箭矢… 龙骁…这是两个总是能带来奇迹的字眼! 或许…或许他们可以…真的可以扭转战局! 来了… 来了! 近了…更近了!那比楼船还要大上许多,比艨艟还要迅捷的战船,那一支床弩就有江东一艘小船那么大,那与鲸鱼搏斗过无数次,那支被验证过可以在比长江更汹涌的海面上如履平地的战船… 迎着江风… 踏着江浪…他们席卷、呼啸而来! … … ------题外话------ 昨晚关注了一件大事! 当时很愤怒… 可后来一想,又可以理解… 《孙子兵法》通篇阐述的是一个“全”字,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古人最强大的智慧在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娶妻娶阴丽华,当兵穿龙骁甲 ——“陆统领,看…” 典韦伸手指向前方。 陆羽则拿起“千里眼”眺望远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前方黑烟滚滚,无数江东的楼船不断的释放出强弩,无数艨艟战舰则冲向大魏水军。 火焰燃起…俨然,一场大规模的水战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不过… 似乎,大魏水军已经是千疮百孔,这是命悬一线,间不容发之际! “咕咚…” 第一次经历水战,目睹一艘艘战船前赴后继的纠缠在一起,拼杀在一起,无数火焰在甲板上引燃。 陆羽的心情自是无以复加。 当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时候,还是要把指挥权交给文聘与甘宁…自己还是珍爱生命,远离战场。 一旁的文聘似乎看出了陆羽的心情… 主动提议道。“前方水战,陆统领身系重任,还是不要冒险了,这里有我与甘兴霸将军足以!” “好!”陆羽也不装逼,颔首道:“那就有劳两位将军了。” 说着话,他主动让开这片甲板,退至指挥的最外围。 这里的龙骁营水军似乎早有预料… “陆统领放心,我等会誓死保卫陆统领周全!” 就像是往先陆战时,陆羽会躲在最后,被重重龙骁营甲士守护… 海战也一样,比起冲锋陷阵,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看天吃饭…他还是选择珍爱生命,就做一个在远处默默关注着战场的“老六”就好! … 一百艘战舰迅速的冲向战场。 尽管…这些巨型战舰上,每一个将士,每一个海员,此前…先是与鲸鱼斗,后又与倭人斗,更是从邪马台国一举斩获了一百艘巨型船舰… 算是海战经验丰富了。 可实际上…他们还没跟人在水上拼杀过,这是第一次…故而每一个龙骁营水军都是紧张万分,兴奋万分。 江东水军与倭人?孰强孰弱? 江东水军与鲸鱼?孰强孰弱? 每一个龙骁营水军…这一年来想的都是这个问题,今儿个…总算能验证答案了。 将近百余艘巨大的床弩已经就位… 无数艘锦帆船踏着江浪,迎着江风…当先冲去。 这些堪称鲸鱼杀手的床弩与锦帆船…能否洞穿江东水军的防线?所有人拭目以待! 反观文聘,他拔出了短刀:目视前方,咬着牙…大吼道。 “将士们,都围过来!” 他的面前摆放了一个简易的扩音器,这是远洋之前,工房赶制出来交给他们的。 “咳咳…” 文聘咳出一声,旋即大喊道:“你们一个个加入龙骁营的时间都比我要长!更有不少,是在兖州时就追随南狩侯的!” “一些话,憋在本将军心里许久了,今日索性就一股脑说出来。” “本将军为何要加入龙骁营?要成为这水军统领…那是因为,本将军听说龙骁营弟兄们吃得好、穿得好,乃至于家儿老小,南狩侯都给弟兄们安顿好了!” “凡是龙骁营将士的父母妻儿都有人照顾,龙骁营弟兄们的孩子,将来更是能上学堂,跟那些大家族的子弟一样!” “还有,我听说…龙骁营的弟兄们中,那些没有娶妻的,各大家族都是争抢着送女儿过来,多俊俏的女人都有!” “这些,我以往不知道,可加入龙骁营方知,这些都是真的!也是这一刻,本将军才意识到‘龙骁’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普天之下,只要是男儿谁不想入龙骁营,因为龙骁营就代表着建功立业,就代表着光耀门楣…代表着封妻荫子,在这样一个军营中,我文聘倍感自豪,我文聘挥出的每一刀,每杀死的一个贼寇,都在为龙骁营的光荣续上厚厚的一笔!仕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今日长江水战之后,我希望普天之下再多出一个声音——当兵争穿龙骁甲!” ——仕官当做执金吾; ——娶妻当娶阴丽华; ——当兵争穿龙骁甲! 听到这儿,陆羽直呼好家伙呀… 这文聘的动员有一套啊。 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模样,儒将风范十足! 而这些话也让每一个将士们激情澎湃…每一个龙骁营水军的眼中都露着渴望! “南狩侯说了…” 文聘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战若是打赢了,他在邪马台国每人赐给你们一方庄园,占地三十亩!足够你们全家老小一辈子安逸生活,雇佣那些倭人当你们的奴隶,你们的老父亲,老母亲就是庄园的主子,就是人上人!” 呃… 一下子,整个船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负责将文聘的话喊给附近船舶的“传话兵”也沉默了! 庄园?三十亩? 主人? 曾经都是做别人的奴隶,竟然…竟然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可以翻身农奴做主人了? 幸福…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那么有一方庄园,有无数奴隶为自己耕种,这就是所有男人为家庭所能做的一切归宿。 还有不少…加入龙骁营时间还不长的。 比如黄忠的神射营,他们做梦都想要建功立业! 那一个个夜晚,听着那飞球营、陷阵营、先登营的战友们立下一个又一个大功,他们眼馋哪! 以往… 他们是没机会,今日…机会就摆在眼前。 人生能有几次搏一搏的机会呢? 一时间,所有水军纷纷拔出佩刀。 ——“杀…杀…杀…” 为了庄园,为了有自己的奴隶,为了建功立业,拼了…拼了! 接下来… 文聘不用再去动员,所有的水军将士,无论新兵、老兵均是眼冒绿光,像是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 “杀,杀,杀…” “风,风,风…” 百艘船舰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这道声音盖过了江浪,随着江风化为了一道道劲风,不断呼啸,澎湃! 倒是… 陆羽有那么点…意外。 他啥时候说过,在邪马台国赐给每个水军弟兄们一方庄园? 邪马台国有那么多庄园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悄悄的行至文聘的身旁。 小声询问道:“文聘将军?邪马台国你就没去…你哪知道,有这么多庄园?” 呵呵… 文聘笑了,面色却是严肃。 “南狩侯!你有!” 短短的五个字,直接把陆羽说懵逼了。 “到时候,赤壁赢了…拿不出来,本侯可找你要!” 呵呵… 文聘又笑了,他低声道:“末将只负责打仗,至于这些分发奖励,还是南狩侯想办法吧!” 言及此处… 文聘踏步登上高台,令旗舞动。 ——“杀,前方三里,江东水师,一个不留!” … … 一百艘巨型船舰的侧翼。 数百锦帆船已经出现,他们宛若水中的精灵,踏浪而行,如履平地…风驰电掣一般,当先靠近了江东的楼船船阵! 这些锦帆船,每一艘船上只有三个人,与巨大的战船截然不同,这些锦帆船上的水军…没有穿任何上衣,赤膊着身子…每人手持一把匕首,一块锥子。 当先之人则是手持钢叉,裤子极其招摇、奢华,身后披着一个披风,上面…还镶嵌着金丝,华贵至极。 这般打扮的…除了昔日的“海贼王”甘宁,还能有谁? 此时的他正招呼着海贼兄弟们分散阵型,去包围最近的一艘楼船。 曾经,他们横行于江畔,劫掠大型的商船…不过是轻车熟路。 至于手段嘛… “弟兄们,知道咱们要干嘛吗?” 甘宁笑吟吟的说道… “知道。”海贼兄弟们大声喊道:“给这些大楼船‘灌点儿水’…” 灌水是…海贼们的黑话,意思是凿穿船底,让江水倒灌进去! “哈哈…” 甘宁还在大笑,“南狩侯说了,凿穿一艘楼船一千金,凿穿一艘艨艟五百金!” “特奶奶的,十艘楼船,就是一万金!都特么的给老子听清楚了,是一万金,纯金,咬不动的,可不是那些黄铜!” “哈哈哈,一这波干好了,弟兄们就都发了!给我用力凿!荣华富贵,就看今朝!” 噗通… 话音刚刚落下,甘宁当先跳入水中。 几乎同时…他的无数海贼兄弟也跳入了水中。 足足几百人,“噗通、噗通”的水花接踵而起… 或许… 久经战阵的江东水军在江面上有一套。 可是…比起这支甘宁的海贼军团这等…釜底抽薪的打法,依旧是显得太稚嫩了一些,稚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这些从小就生活在江边的海贼,他们宛若一条条鱼儿一般,迅速的靠近江东的楼船! 那些钢制的特殊坠子自腰间拔起。 这些水下最卓越的巧匠,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凿毁一切船舱的底板! 这等技艺… 任凭谁听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可对于…这些海贼而言,他们以往的生活就是如此,吃饭、睡觉、凿船! 当然了… 一艘楼船一千金…这要是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江东楼船的数量也充足的话,他们能把大魏的国库凿穷! 再没有什么,比金子…对这群海贼兄弟更诱惑的了! 来了… 水下的“匠人”就要开始动工了。 而那一百艘大船也全速前进,加入了战场,一时间…船如霹雳,骇浪惊涛! … 江水汹涌奔泻而来,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猛虎出山。 此刻的长江天堑…战火激荡! 九天俯瞰… 那比楼船还要大的黑色巨型船舰已经逼近了江东的楼船,无数巨弩爆射,射出的铁索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不过很快…两艘船就碰撞在一起…一百艘从背后杀出的战船,宛若一把锋利的长刀,直直的刺入了江东水军的心脏地带。 三万江东水军,数百艘东吴战船,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像是一簇即碰的火焰,迅速的深入、扩大、蔓延。 就像是被蚁虫啃食的堤坝,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怎么回事?” 此刻…周瑜的表情骤变,从方才的自信满满,变成了如今的阴沉…倒是与此前曹操的表情一般无二。 怎么凭空…背后就杀出一支敌军的船队? 他们…他们怎么到这里的? 长江只有一条道,大魏的水军是顺流而下,他们…他们总不至于是漂洋过海?逆流而上吧? “轰隆隆…” 就在这时,楼船震颤,整个船舶都开始剧烈的抖动、颠簸了起来…巨大的江水拍浪而起,一下子将周瑜整个人淹没,而江水过后… “都督,右都督呢?” 所有船员开始呼喊… 可,最终他们方才发现,甲板的一角…他们的右都督周瑜正无比狼狈的趴在地上,此时此刻的他一身红袍已经尽数被浸透…哪里还有羽扇纶巾,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江东第一大帅锅的模样! 太狼狈了… 简直就是一个被江水浸透的落汤鸡。 就在这时。 甲板上飞速奔来许多水军… 俨然方才船身的抖动,让他们都聚集到了一起。 “周都督不好了…我军后方出现大量的敌军战船。” “周都督不好了,敌军有擅水性者,他们在…在凿我们的战船,如今底舱…底舱已经被凿破,江水狂灌,再不填堵…就…就…” “周都督…敌军船舰太过巨大,弩箭的威力可以直接洞穿我军的艨艟战船…” “周都督,我军船队后方已经被敌人冲上甲板…敌军水战极佳,我军…我军节节败退!” 这… 一声声的通报,周瑜的面靥容晴空万里…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他的表情简直宛若一刻钟前曹操的表情… 都是那般惊愕、无辜、彷徨、无措!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鬼知道,曹军中怎么会…会有擅长水战之人? 还能凿穿战船… “咕咚”一声,周瑜咽下一口口水,此刻的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接连涌现。 等等… 难道是? 有那么一瞬间,周瑜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让他无比担忧的名字… 还不等吟出这个名字。 “报,周都督…已经看清楚了,我军后方出现的敌军战船上,无数旌旗上书写的是‘龙骁’二字,龙骁营…是…是龙骁营的水军!” 啪嗒…一声。 听到“龙骁”二字,周瑜的腿一软,下意识的他差点没有站稳。 龙骁营…怎么…怎么会是龙骁营呢?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陆子宇…他…他不可能出现在这儿!龙骁营也不会…等等,龙骁营…龙骁营何时有水军了?” 无数的问题接踵而起… 周瑜怎么可能相信,会有一支船舰…逆浪而行,穿过淮海、黄海、东海、转入长江…逆流而上,直抵赤壁! 在大汉…怎么会存在能如此远洋的战船? 莫说是艨艟,就是楼船也不具备在海中行进的条件。 “不可能…” 周瑜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周瑜的眼前,一柄弩箭直接贯穿而来,一把砸入了甲板…巨大的风浪几乎将周瑜掀翻在地。 “轰…” 声浪之下,整个楼船靠前位置的甲板几乎被洞穿。 这… 这… 此刻的周瑜一双瞳孔瞪得硕大,这一刻…他…他竟生出了来自灵魂的三个疑问。 ——这里是哪? ——我是谁? ——我特么的要去哪? … …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赤壁首战,扬龙骁水军之威! 轰! 轰隆隆! 很难想象,有巨弩竟可以穿透坚实的楼船。 这还是弩嘛? 这是天箭吧? 周瑜还尚未从愣神儿中惊醒,骤然,一条铁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紧随而至,巨大的吸力,猛然传出… 之后,便是周瑜的楼船被那更巨型的船舰给拉扯着。 巨大的力量,让楼船已经无法自由行动。 这是… 龙骁营水军最擅长的捕鲸战术。 此刻…整个楼船上的江东水军都变得慌乱了起来… 最慌乱的,当属舵手… 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楼船,很难想象,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楼船,竟是被对方的船舶牵引,颠簸…东倒西歪,剧烈晃动! 无数水军、船员正跌入江中,原本而言…坠江,对江东水军而言不算什么,个顶个的都是水性极佳的高手。 可…莫名的,当他们坠入江中后,像是挣扎了一下,之后…只能渐渐的浮起,身边多出了许多浓郁的血水。 江东水军哪里知道,这楼船之下…已经是甘宁与一干海贼兄弟的地盘,谁来…谁死! … 风云突变! 原本稳操胜券的一战,如今竟是险象环生…紧跟着周瑜所在的那艘船,许多楼船均被巨弩凿穿,被铁索勾住… 无论如何抵挡?均是奋力的往回拉扯… 这才是真正的铁索连横! 而对方大船的做法也很简单、狂暴…就是硬生生的将楼船拉到身前,无数水军将士一拥而上,在甲板上血战! 这种利用巨弩与铁索的战法,龙骁营水军在捕捉巨鲸时…曾经用过无数次,仔细的论起来,楼船的重量还真的未必有鲸鱼那么沉。 且鲸鱼的水战…很明显也是远远高于江东水军的。 因为铁索连接着敌、我两船,双方的甲板上都在剧烈晃动…可很明显,龙骁营的水军更能适应。 因为…大海中的波浪远远要强过长江无数倍,与鲸鱼搏斗时的剧烈抖动比如今更不知强了多少。 这些,对于龙骁营水军而言… 习惯了… 就像是吃饭、睡觉那样…已经习惯了。 “好弱呀…” 一些龙骁营水军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他们感觉,以前捕鲸时,多少…鲸鱼还会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可现在…对付眼前的这些人,这简直太轻松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将江夏黄家水军,将荆州水军打的抱头鼠窜的江东水军? 似乎…也不怎么强嘛? 甚至…不如一条鱼! 呵呵…打他们,哪用得上这么多船,还不如整条鲸来得了! … 趁敌病,要敌命! 虽然龙骁营水军有些意兴阑珊,可…文聘可不打算轻饶过对手。 “继续,瞄准左前方第三艘楼船,放巨箭!” 文聘一次又一次喊话,一枚又一枚巨箭自床弩处爆射而出,宛若夺命的镰刀…不断的将江东水军的命勾来! “放箭…放箭…拦住他们!” 周瑜不愧是江东兵马右都督,如此局势下,还能够镇定的指挥,试图…在拉近距离时,用箭矢去压制对手。 只是… 楼船被铁索拉扯,剧烈的摇曳着…能站稳已经不容易,这种情形下弯弓射箭…太难了,这一场遭遇战,太…太难了! 但… 周瑜这边放不出箭,不代表…龙骁营放不出箭来! 黄忠手下的神射营将近千人,如今早已拉开阵势。 ——“烈弓之下,片甲不存!射…射!” 嗖嗖嗖…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鲸油涂抹在箭矢的锋芒处,火焰之下,箭矢的锋芒被引燃,数不尽的火点犹如蝗虫一般顷刻间爆射而去。 轰… 轰隆隆! 顿时,整个江面上,整个楼船上,燃起了熊熊火焰,这些鲸油加持下的火矢…极为耐烧,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间,至少有几十艘楼船覆盖在火雨之下。 “啊…” “库房点燃了。” “不好了,甲板上都是火…” 灌满鲸油的瓶子被投石车抛掷向敌人的船舶,火矢爆射之下,瞬间就是一片火海。 无数江东甲士被火焰覆盖,整个人变成了火人,在甲板上四处乱撞。 周瑜已经要疯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惊魂的一幕! “轰隆隆”火焰的声音… 楼船上,一个个火人疯了一般的四处奔袭,他们抱住了昔日自己的战友。 然后又多出了一个火人,亦或者是…他们跳入水中,火焰没有了…可水下却多出了许多血迹。 这种画面… 这种感觉,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 楼船与更大的战舰越靠越近,火矢愈发的凶猛,在无数甲士的护送下,周瑜…躲入了一处安全的船舱。 透过窗子,他终于能细细的观察到眼前的庞然大物! “龙骁…” 那黑色的、硕大的“龙骁”二字格外的清晰,迎风飘荡…像是在表达着它对江东水军的嘲讽与不屑。 “可恶…果然是他…是他!” “陆羽…陆子宇…” 周瑜看到了对方船舶之中,一个魁梧壮汉护卫之下的清秀公子。 那魁梧壮汉,周瑜在画像上见过,除了典韦还能有谁? 而典韦护送的…只可能是陆羽! “他…他竟反其道而行之,从海中入长江,逆流而上…” “中计了,中…中计了!” 周瑜咬牙切齿… 他甚至有一股劲儿,想要拼命的出去,去站在甲板上…再度只会,去力挽狂澜! 只是…如今的甲板上早就是一片灰烬,让江东水军颇为自豪的“楼船”在对方船舶的狂轰乱炸下,就好像完全没有一合之敌! “周都督…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敌军船舶攻势太猛,且大魏水军也已经缓过神儿来,这一仗输了…已经输了!” “小船已经备好了,先…先撤离吧!” 周瑜的身旁…黄盖、韩当、丁奉…许多将军都在劝周瑜。 可… 可周瑜不想走。 昔日…他与兄长孙策,多么的意气风发?那时候…他们奇袭庐江,本以为胜券在握,便是中了这陆子宇的埋伏,让龙骁营的名字威震九州。 也是从那时起。 陆羽这个名字,俨然…就成为了他周瑜与兄长孙策的噩梦,今天…好不容易能尝试着跨越过去一次,但…那巨大的战船,那莫名精通于水战的龙骁营,又一次把周瑜的心情击落到谷地。 周瑜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他怎么能承受得住…面对同一个人,两次的失败呢! “全军听…” 周瑜口中,全军听令的“令”字还没传出,“啊…呀”一道凄厉的声音已经响起,护送着周瑜的一名持盾甲士他的眼睛被箭矢射穿… 他的双手捂住眼睛… 鲜血淅沥沥的从面颊上,从指缝间流出…他发出犹如杀猪一般的哀嚎,最后…在哀嚎中,他整个人被火焰覆盖、吞噬。 那沾满了鲸油的甲板…火焰愈发的蔓延。 这… 周瑜不得以又后退了许多,他的眼眸中已经便是血色。 好可怕的敌军战船! 好可怕的龙骁营水军… 好…好可怕的陆羽! 他实在无法想通,明明是生活在北方的陆羽,他怎么就造出了这硕大的船舰。 明明是陆战“无敌”的龙骁营,怎么在水战中也能如此辉煌,如此耀眼! 终于… 周瑜下了决定,隔着船舱的窗子,他狠狠的瞪了陆羽一眼。 紧咬牙齿的嘴唇,骤然张开:“撤,撤…” “走小船,全部…全部退回赤壁!” 言及此处… 他忍不住再度望向对方那巨大的船舰,船舰上数以百计的黑色“龙骁”旌旗正迎着江风猎猎作响。 “陆子宇…陆子宇,今日之耻,我…我周瑜铭记于心!” “我…我…”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与此同时,又一轮箭矢爆射而来,又一轮甲士倒地,俨然,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给周瑜放狠话的机会! 既都选择…像一只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逃跑了? 那还放什么狠话? 配放狠话么? 漫天火矢之下…周瑜在无数将军的护送下,乘上小船,放弃了这些楼船与艨艟…迅速的撤离此间。 这一仗… 这赤壁首战,江东败的极惨! … … 西凉,乌云密布。 这片往昔的干燥之地,最近竟总是乌云密布,总是在下雨…像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 此刻的阎行双手捧着一封竹简递给韩遂。 “岳父大人,这是那司马懿绘制出的铜雀台地形图。” “按照他说的,金虎台、冰井台已经完成修筑,只剩下这一处铜雀台即将完工。” “此间地形图,司马懿倒是绘制的格外清晰,以此图为基,凭着王越的本事,或许刺杀马腾…并不困难!” 阎行将心中所想娓娓道出。 韩遂一边看着这地形图,一边踱步点头。 “看起来这司马仲达是真心要帮咱们。” “不论真假…防人之心不可无。”阎行提醒道。“依小婿之见,就按照他提出刺杀的方法,派遣王越去邺城刺杀马腾!却留下这司马懿在雍凉…如此这般,无论他这计划是否缜密,岳父大人均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话脱口…韩遂的眼眸微眯。 他的脚步一顿… 略微沉吟了一下,旋即张口。 “传我令,派遣王越去邺城执行任务,加封司马懿为我雍凉军师,所有雍凉将军务必以礼相待!” 此言一出… 阎行拱手。“父帅明鉴!” 韩遂一捋胡须。 “哈哈,哈哈哈…” 阴雨夜,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开怀。 … … 许都城,苍龙门。 皇宫重地。 此刻,九卿之一卫尉马腾凝着眉,一脸的怒意。 而他的面前,马云禄正低着头,嘟囔着嘴,不断的眨巴着眼睛,面靥上有些微红。 一副做错事,小女孩儿的模样。 她是从荆州归来的… 因为要将关羽的女儿关银屏送到洛阳,马云禄生怕…关银屏出什么乱子,只能亲自来送。 路过许都城,自然还回去见下父亲。 “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就南下去了?成何体统…”马腾的语气有些冷冽。 “爹…女儿错了嘛!”平素里大大咧咧,一副女汉子模样的马云禄,竟在父亲马腾面前一副娇滴滴之态。 马腾哪里能受得了马云禄这副模样。 “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当即张开双臂,马云禄很配合的让父亲抱了抱… “爹,以后女儿再也不敢了。” “唉…爹和你兄长都把你惯坏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马腾连连感慨… “爹,你可不知道…这一趟去荆州,一路上有多刺激?” 俨然,哪怕是回来…可马云禄依旧很兴奋。 或者说是…很亢奋。 “刺激?你上战场了?”马腾连忙四处打量着女儿…生怕她受伤。 马云禄倒是一摊手,“爹,我没事儿…” “我说的刺激是南狩侯部署博望坡之战,谋取荆州…你就不知道有多精彩!” “他…他竟…竟让一个巨大的球飞起来,然后从飞球中抛下引燃物,然后博望坡一片火海…莫说是刘备几千兵马,就是十万、二十万埋伏在那里,这飞球一出…什么都没有了。” 呃… 马腾一怔,他突然有些无法理解,啥是飞球啊? 怎么就飞起来了呢? 怎么还能从里面往外扔引燃物? 这…不对吧? 马腾睁大了眼睛,这一刻,在女儿面前…他就好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正想细细的询问… 马云禄一摊手。 “爹,不跟你说了…总之,你可不知道,那南狩侯有多厉害?” 昔日的白马侯,今日已经改称为南狩侯。 这个马腾是知道的… 可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儿…什么情况? 突然就对这位未婚夫这般称赞… 要知道,别人称赞可以,马云禄是陆子宇未来的夫人,她怎么能这么夸自己的夫君呢? 这不是在惹人笑么? “禄儿…马上要嫁人了,这般不稳重,像什么样子。” 马腾凝眉道… 马云禄摇摇头。“这趟回洛阳,还是那南狩侯吩咐我的,他抓住了关羽的女儿关银屏…谁也奈何不了她,于是只能女儿去了!南狩侯便让女儿把她给送到洛阳…” 唔… 马腾这下好奇了,“你与南狩侯见过面了?” “自然!”马云禄如实道,西凉女子大大咧咧,没什么不能讲的。 马腾连忙问道:“你没有吓到南狩侯吧?” 这才是马腾最想问的…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不过。 暴躁起来,别说是未来的夫君,就是父亲、兄长…她也不顾不问。 马腾最担心的是陆羽见到自己这女儿…要退货,那可就糟了。 只是… “咯咯…” 这个问题一出,马云禄直接笑了,“爹,你想什么呢?那南狩侯可喜欢我了!” 呃… 喜欢么? 马腾揉了揉眼,怎么感觉这么假呢? … … 7017k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慰平生! 一场大战落幕,滔滔江水依旧是向东奔腾。 只是,那些长眠于江河之中,被喂了鱼的甲士,却再也无法回家。 漆黑色的乌鸦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似乎是因为找到了食物,兴奋的嚎叫着。 却不知道… 这些尸首已经将江面染红。 信心十足,踌躇满志的周瑜。 此番…在最擅长的水战上,遭逢大败! 不仅是有生力量,无数楼船亦被焚毁,这让本就在人数、战船上处于劣势的江东水军,被迅速的瓦解。 局势已经不可避免的朝着有利于大魏的方向发展。 … … 滚滚长江东去,去舟已经停在码头。 杨修正在送蒋干离去。 杨修拱手。“子翼先生回去吧,在下在江东静候子翼先生佳音。” 蒋干亦是拱手,只是…拱手过后,他从怀中取出两封薄绢,“德祖的意思是,这两封信笺真的要带回去么?” 他手中的两封薄绢是周瑜放在床头的书信,里面记载的内容十分劲爆,乃是,魏王曹操的水军都督蔡瑁、张允写给周瑜的降书。 蒋干尤自能回想起…昨夜周瑜宴席上的风采。 先是提出江上遇良友,军中会故知,定要喝它个一醉方休! 酒至半酣,周瑜举杯祝酒,乘着酒兴,起身舞剑作歌。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最后… 酒宴散去,两人同塌而眠,期间…蒋干趁着周瑜鼾声如雷,便摸到桌前,拿起一叠文书偷看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吓了一跳。 周瑜还梦中呓语,说什么…已经与蔡瑁、张允商量好了,明日…两军对垒…他们俩会故意一败千里,将曹军逼入绝境。 早上时… 蒋干假装还在睡觉,周瑜已经率水军去拦截! 等到蒋干赶至江边时,江河上战火已然糜烂,大魏水军已经有些一溃千里的味道…蒋干摸着怀中那蔡瑁、张允写给周瑜的投降信,心里五味杂陈。 若不是,龙骁营水军的突然出现。 这一仗,保不齐大魏得损失的更加惨重,保不齐这南下就要彻底搁浅。 正直蒋干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蔡瑁、张允八辈儿祖宗全骂了的时候,杨修赶到了他的身边…细细的将周瑜的此间阴谋娓娓道出。 重创大魏水军…这是第一步! 借蒋干盗书与荆州水军一溃千里,逼得曹操怀疑蔡瑁、张允两人,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继而… 将曹营为数不多,那善于水战的蔡瑁、张允…给借曹操之手杀掉。 这才是周瑜完全的图谋。 蒋干是听得满头是汗,握起这封假“书信”的手,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德祖,你既已经识破周瑜这奸计,缘何…缘何还让我把这信笺带回江北呢?这…这不是中了贼人的奸计么?” “哈哈…”杨修哈哈大笑,“子翼先生是小觑我恩师了,这等微末的伎俩我杨修都能看出来,岂会瞒过恩师的眼睛,恩师既然没有让我阻止这信笺带回江北,那…恩师必定有所目的。子翼先生只管带回去就是。” “噢…”蒋干拱手。“这倒也是,此番水战,若是没有你师傅神兵天降,怕是这赤壁一战…大魏已然走远了,只是…” 蒋干眼珠子一转,“德祖,你真的不同我一道回去么?” “南狩侯究竟还布置给你什么任务?让你长时间的待在这江北…凶险之地?” 此言一出… 杨修摇了摇头。 “这个怕是不能告诉子翼先生了,子翼先生一路顺风…” 再深入的去谈就涉及机密了… 杨修与蒋干庄重的躬身互拜。 而后…蒋干踏上了归船。 … … 江东,赤壁大营。 狼狈回来的周瑜当即就召见了诸葛亮。 “都督…胜负乃…” 诸葛亮的话还未开口。 周瑜当先问道:“蒋干呢?蒋干走了么?” 诸葛亮沉吟。“方才刚刚走了,按照周都督的吩咐,沿途让开了一条通道,没有一个甲士拦截。” “好!”灰头土脸的周瑜丝毫没有沮丧,反倒是极为兴奋。 哈哈… 甚至,这种时候…赤壁首战大败之下,他竟还能爽然的笑出声来。 “周都督…”诸葛亮还想劝。 周瑜却是伸出手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哈哈…龙骁营来的好,来得好…哈哈哈…” 周瑜癫狂的大笑了起来,这可吓坏了诸葛亮。 “都督,何至于如此…” “孔明,孔明…”周瑜双手都搭在诸葛亮的肩膀上,他的样子像是在舞蹈…就差问出来一句——你也想起舞么?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后,周瑜压低了声音,他意味深长的对诸葛亮说道:“孔明,你可看懂我这一计了?” “计?”诸葛亮一怔。 他摇了摇头,他看懂的是周瑜的以逸待劳,是陆子宇的出其不意。 这一次的交锋,真要论计,应该是周都督落入下风才对。 “哈哈…想不到,本都督连孔明也瞒过去了。”周瑜大笑着继续道:“龙骁营来的正好,若是龙骁营不来,怎么能对比出荆州水军的无能呢?又怎么能让那曹孟德怀疑到蔡瑁、张允两人的头上!” “孔明,昨日我与蒋干同塌而眠,他偷偷的取走了我岸几上的一封书信,那是我命人伪造的蔡瑁、张允两人投降的书信,如今蒋干盗书,有这信在,有这场曹军大胜,荆州水军大败的赤壁首战在,依着曹操那生性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怀疑蔡瑁、张允!” “整个大魏水军,我便只忌惮此二人,赤壁首战的溃败换他二人的头颅,这买卖划算的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娓娓道出… 周瑜一边畅意的大笑。 只是,随着这笑声的持续,多少…这笑声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这一场水战,周瑜真的能释怀么? … … 不过半日,魏王曹操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从即将大败时的绝望,到龙骁营神兵天降,力挽狂澜… 这一切发展的太快,太迅猛,让曹操有些找不到方向。 哪怕是这一场大战已经是“大捷”告终… 赤壁首战,大捷! 可曹操的脑袋依旧是“嗡嗡”的。 一干文武… 许多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水战,这与陆地上利用地形的纵横驰骋截然不同! 当然…最尴尬的当属蔡瑁、张允… 他们统帅的荆州水军…在面对周瑜的江东水军时,就像是小孩子与大人的博弈一般,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差点…就要逼得曹操以火矢乱射,同归于尽! 如今… 整个乌林港大帐中的所有人心情都不由得遍体生寒哪! 真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那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五百…这是伤敌五百,自损五万! 损失太大了… 此刻… 哪怕是曹操也是有一些惊魂甫定的味道,一阵后怕呀! 当然… 他也有许多疑惑,龙骁营水军战船…怎么会这么大呢? 龙骁营的水军怎么…在甲板上能如履平地呢? 龙骁营那床弩的威力好大呀! 龙骁营这边越是优秀… 反倒是衬托出,荆州水军…特别是玄武池水军的无能! 想到此处,曹操下意识的就会眉头凝起。 “报…”一名虎贲甲士匆匆赶来,“已经统计出战报来了…” 曹操大声吩咐,“念!” 虎贲甲士大声喊道:“蔡瑁、张允将军所部荆州水军,共计一千三百五十艘战船,被击沉一百五十艘,水军战损一万七千人,受伤三万余人。击沉敌军小船十一艘,击毙江东水军不足千人。” “玄武池水军共计七百二十艘战船,被击沉两百四十艘,受伤七万余人,战损…尚无法完全统计,未击沉敌军一艘战船!” 呃… 这话脱口,不光蔡瑁、张允… 龙骁营水军的统领曹仁、曹洪已经下意识的低着头,凝着眉…一副惭愧至极的模样。 几十倍于敌人的船舰数量,最后打成这副熊样…曹操都提这些水军脸红! 至于…荆州水军还击溃了对方的十一艘船… 曹操看的真切,那都是在龙骁营水军神兵天降之后,局势翻转。 痛打落水狗,谁不会呀? 就这才击沉了七艘…主力水军都是吃干饭的呀! “接着念!” 曹操冷然道… 虎贲甲士继续道:“龙骁营水军船舰共计一百零七艘,小船三百二十艘,共计折损三条大船,十五条小船,水军阵亡七人,受伤一百二十五人!” “击沉江东楼船一百二十艘,俘获七十艘,艨艟战船击沉二百一十艘,小船六十六艘,斩杀江东水军七千余人,受伤者不计其数!” 呼… 这话脱口,曹操整个人精神一振。 所有文武亦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 这战绩太…太可怕了吧? 诚然,他们知道是龙骁营水军的加入战局才彻底扭转了局势,让一场大败最后变成了大胜。 可…击沉楼船一百多艘,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三层楼那么高的楼船,击沉他们的难度,不亚于…一座小型城寨。 这一场遭遇战可是足足剿灭了江东三成的兵力! 首战…大捷! 让江东伤筋动骨的大捷。 “这…这才是我大魏水军真正的风采!” 曹操不由得感叹起来。 言及此处,他连忙环视整个大帐,却没有看到陆羽。 “南狩侯呢?” 曹操连忙问道… 这首战告捷,最大的功臣呢? “禀报魏王,南狩侯在清理战场…”虎贲甲士如实道。“是否需要去传唤。” “不用!”曹操摆手。“等他清理完毕再行来这里不迟。” 曹操吩咐一声…就准备结束这场会议。 该说的不该说的…至少,他都表现出来了,剩下的…让这群家伙去自己反省吧! 就在这时… “蒋干拜见魏王!” 曹操转头的功夫正看到了蒋干。 说起来,蒋干是地方名士,并非大魏原本的属官,是曹操来到荆州后,他主动投诚的。 那时候,他夸出海口,说自己与周瑜是同窗挚友…能将周瑜劝入曹营。 现在嘛… “子翼回来了?可见到周瑜了?” 曹操连忙问道。 蒋干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当初夸下海口,此番…却没能成功劝降周瑜,难免…有点… 不过… 蒋干当即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信笺,递了上去。“方才我也目睹了江面上的这场大战,昏天黑地,火焰漫天…直是让我大呼过瘾。” “原本,我打算继续待在江东劝降周瑜,怎奈…却回想起于周瑜账内窃取的这几封信笺,故而…不敢迟疑,趁着赤壁那边乱作一团,当即回到江北!” “丞相且看这些信笺…” 说着话,蒋干将信笺递了上去… 曹操看蒋干的脸色,亦知此信干系重大,迅速展开…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原本因为赤壁首战大捷而欣慰不已的曹操,面颊上一下子乌云密布。 至于缘由… 这信笺乃是蔡瑁、张允两人所书…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禀周大都督,我蔡瑁、张允投降曹操乃是为形势所逼!” “如今,我二人已经成为曹军水军的正、副统领,掌管曹营主力水军。” “明日曹军大量船舶即将抵达乌林,若是此时,周都督率军杀出,势必能一举击破曹军,再加上我二人错误指挥,强行归寨,将江东船舶引入乌林…” “周都督可一鼓作气,攻下乌林…取那曹贼首级!” 落笔——荆州蔡瑁、张允! 呼… 看到这儿,曹操是倒吸一口凉气后,又吸了一口凉气。 可他故意做出镇定、从容的样子。 “来人,将三日前收到的信笺给孤取来!” “喏!”许褚答应一声,给虎贲甲士使过眼色,虎贲甲士连忙去取… 不多时,信笺取来… 这是率领荆州水军的蔡瑁、张允南下时,给曹操的书信…信笺的内容是三日后足够抵达乌林。 当然… 信笺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信笺上的笔迹与蒋干盗书的这一封一模一样! 本就生性多疑的曹操,这一刻,眼眸骤然凝起。 “若非龙骁营,今日我曹操的首级怕已经摆放在那周瑜小儿的桌案上!蔡瑁将军,张允将军,你二人说说,是也不是?” “来人,即刻押蔡瑁、张允二贼…拉出中军,问斩!” 震怒,这一刻曹操震怒了。 倒是蒋干… 他一惊,这…这…这…节奏不对呀! … … 正文 第620章 一鲸落,方能万物生! 第620章 一鲸落,方能万物生! 此时… 魏王曹操震怒。 他握住手中竹简的手都在颤抖。 ——通外敌,这是死罪。 何况,一边是蒋干盗来的书,一边还是今日蔡瑁、张允这水战打得委实不怎么样!漏洞百出! 除此之外,曹操这生性多疑的性格,他的眼中岂能容得下一粒沙子? 杀… 必须杀! 哪怕蔡瑁是蔡夫人的弟弟,哪怕两人是荆州的水军统领,不杀,不足以平息曹操心头的震怒。 “蔡、张两位将军,想不到吧,你们私通周瑜的书信落在了孤的手中!” 曹操的话当先而出… 蒋干本想开口,但终究…还是把呼之欲出的话咽了回去,他想到的是杨德祖的话,这么简单的伎俩,他杨修都能看出来,陆子宇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么…曹操何其睿智?他又会看不出来么? 这中间…可别有什么深意? 蒋干想到很多,一时间不敢言语了。 “拉下去,军前问斩!” 曹操冷冽的声音再度传出… 自有虎贲甲士将两人拉住营门外,所有兵将都围拢了过来。 蔡瑁、张允倒是在解释。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的解释多少有些绵软无力。 大帐之前的木台上,放置着一块儿血迹斑斑的木桩,两名刽子手肩扛大刀、森立左右,周围无数人围观… 有玄武池水军,有荆州兵,也有龙骁营的将士。 特别是荆州兵,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赤壁首战丢了大人,如今…魏王又要斩了他们的将军…那以后荆州兵的地位?如何安放? “魏王有令,即刻斩了此二人,将头颅悬于乌林寨门之上,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 刀斧手每人猛灌了一口酒,酒水喷洒在大刀之上。 钢刀映着日影,高高扬起… 无数荆州兵赤红着双眼嘶声呐喊… 已经有胆小的荆州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黑暗中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就在这时。 场下响起一声高喊:“刀下留人!” 蔡瑁与张允骤然睁开眼睛,两位刀斧手也是一个惊骇,一个惊喜,都霍然去环望四周,只见围观的甲士中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清俊的公子正快步走来。 却不是龙骁营统领,大魏的南狩侯——陆子宇,还能有谁? “刀下留人!” “蔡、张两位将军不能杀!” 陆羽的语气坚决,他说话的档口,典韦已经飞身一跃至木台之上,拦住了两个刽子手。 “南狩侯救命,南狩侯…救命啊!” 蔡瑁与张允齐刷刷的望向陆羽… 陆羽则是眨巴了下眼睛,大声道:“放心,两位将军,本侯知道这一仗你们虽然打的不好,但绝不是里通外敌…” “南狩侯明鉴…” 蔡瑁与张允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蔡瑁与张允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 “两位将军忠心可昭日月,只是…能力上有些欠缺罢了!” 这话脱口, 陆羽直接踏步往中军大帐方向行去… 蔡瑁与张允都有点懵,这…这是啥情况? 陆羽这话…怎么像是骂人呢? 什么叫做忠心可昭日月,什么叫做能力不行… 等等… 当务之急,这些似乎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们要活命啊,能力不行…对…能力不行才能活命啊! “南狩侯说的对…我…我二人忠心可昭日月,我二人真的只是能力不行!” 蔡瑁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 … 此刻的中军大帐,诸将已经散去了。 唯独曹操与戏志才两人待于这大帐之中。 “魏王,真的要杀蔡瑁、张允二人?”戏志才当先问道。 “私通外敌,其罪当诛!”曹操眸光幽淡,“志才想劝孤留他们一命?” 听到这儿,戏志才环望整个大帐,确保附近没有人听着后,方才悄声道:“魏王怎会不知,蔡、张二人多半是被冤枉的。” 唔… 曹操没想到戏志才会提出这么一句。 原本愤愤的表情登时间和缓了不少。 “还是志才眼光犀利!” “魏王是想借此削弱蔡、张二家在荆州的势力么?” 戏志才继续道… 不怪他这么说… 在这个时代,门第是极其重要的。 而荆州的派系,又是最看重门第、传承! 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刘备入蜀之后,诸葛亮在部署街亭之战时,明明有更合适的魏延…却为何选择了马谡? 因为,在蜀国复杂的局势中,东州派、元老派、荆州派…三派制衡! 诸葛亮属于荆州派,自然代表的是荆州派的利益,魏延是降将,不是荆州派的人,不能用。 而马谡是荆州派庞、马、向、习家族中位列次席者。 首席的庞统,诸葛亮用了,可惜…凉了。 退而求其次,在街亭…委以重任的只能是顺延下来的马谡…诸葛亮是要借这一战,竖立马谡接班人的地位! 只可惜…马谡是个深渊巨坑! 而第五次出祁山,整个蜀国采用战地屯粮的方式…解决了此前两次北伐的粮食问题。 原本… 这是一次最有机会的北伐! 可偏偏诸葛亮将星陨落,天命难违… 临终之时,依旧是把他的兵权交给了杨仪,而不是更合适的魏延。 这是因为,在荆州派系中,蔡、蒯两家之后,是庞、马、向、习,而庞、马、向、习之后,便是杨仪的杨家与张允的张家… 马谡一死,荆州派只能交到杨仪的手里,否则…荆州派就全乱了。 诸葛亮已经意识到了。 终有一天…寒门必将崛起,取代氏族… 可,至少在他的时代,依旧不可避免的要论资排辈儿。 其实在大魏也是这样,如果蔡瑁与张允一直手握兵权,荆州…就始终存在着隐患。 只有一鲸落,方能…万物生! 呼… 此时的曹操负手而立,他背对着戏志才,感慨道:“孤是想削弱蔡、张两家在荆州的势力,何况有蔡夫人与蔡瑁的同窗之情在,一个不甚,整个荆州怕就会姓‘蔡’!” “可…若是当真杀掉蔡瑁、张允两人,又会激起荆州水军三军的暴乱,士气低落,如今大敌当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 “那…”戏志才反问…“魏王是想…” “孤能看出这是周瑜的计略,陆子宇怎会看不出?”曹操的眼眸中精光闪烁。“这个人情就送给陆子宇好了,此番大功,也当以此好好的赏赐他一番。” “魏王明鉴…”戏志才拱手,满眼的叹服之色。 就在这时。 许褚步入大帐之中。“魏王,南狩侯求见…” “传…” 曹操当即一挥手,显得颇为急切。 不多时,陆羽迈入大帐。 当先拱手:“陆羽拜见魏王…” “子宇啊!”曹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他便演起来了,“你来之前,我便命人斩了蔡瑁与张允,想不到,这两个表面投降于我,暗中却勾结周瑜,妄图一战击溃我大魏水师。” “还好,伱龙骁营水军神兵天降,力挽狂澜…赤壁首战大捷,子宇你为首功!” 这… 陆羽眼珠子一转,当即回道:“魏王,可否听我一番话。” “说,只要是你的话,孤都听!” “方才,我在账外看到了刽子手要斩首蔡瑁、张允两位将军,我惊觉魏王中计,这才快步赶来。若…若是真的斩了蔡瑁、张允,损失两员水将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是荆州水军士气将坠入低谷,甚至一个不好会激起哗变。” 听到这儿,曹操打断道:“子宇的意思是,此二贼通敌,孤还要绕过他们一码了?” “非也!”陆羽当即摆手。“若然魏王真的杀了此二人,才是中了周瑜的连环计…” “魏王试想一下,这会不会太巧了?周瑜能成为江东的水军右都督,何其谨慎,怎么会喝酒误事,将信笺放于床头,任由蒋干先生盗走?” “为何偏偏蒋干先生方才盗来信笺,这赤壁首战,荆州水军就吃了一个大亏…” “这些会不会太巧合了呢?而太过巧合的事儿,多半便是敌人的安排,周瑜是忌惮蔡瑁、张允两位将军的水战,故而…” “你的意思是?”曹操再度打断,“这些都是周公瑾的诡计?” “没错。”陆羽颔首。“周瑜一早就布下此连环计,以逸待劳,利用长江天堑的地形阻击我军,重创荆州水军的同时,让魏王对蔡、张两位将军不满,此为其一!借蒋干盗书,除掉蔡、张两位将军,这才是周瑜这连环奸计的最终目的。” “如此一来,荆州水军多半会哗变,而江东最渴盼的便是大魏水师从内部瓦解。” 呼… 曹操眼眸微眯。 做出一副故作沉思的模样。 陆羽想到的这些,他如何会想不到呢? 他早已过了那个一拍脑门就做决定的年纪了,如今的他…更谨慎! “来人!” 曹操思虑了许久,方才颔首,“即刻去传令释放了蔡瑁、张允两位将军,将他们押来此间见孤!” “喏!” 许褚答应一声,亲自去办。 不多时,蔡瑁、张允两人已经赶来,看到曹操,看到陆羽…“啪嗒”一声两人就跪了。 一半跪曹操,一半的跪救命恩人陆羽啊! 一路上… 许褚已经将陆羽向曹操讲述清楚误会的事儿娓娓道出,详细讲明。 蔡瑁、张允是一阵后怕! 一场狼狈的水战,兼之一个蒋干盗书,他俩几乎是必死的局…可偏偏,偏偏因为陆羽的关系,绝境逢生。 “咚…咚…” 两人一个劲儿的磕头,磕头如捣蒜。 只有从筷子手的刀下逃离出来,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呀。 “魏王…我…我二人绝无异心。” “魏王,诚如…诚如南狩侯所言,我二人忠心可昭日月,奈何…奈何只是能力不足。” “我二人愿辞去荆州水军统领之职,这水军统领…理应能者兼之!” “魏王,我二人请魏王授予南狩侯水军大都督一职!” 这… 曹操都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真的杀蔡瑁、张允两人,他的本意是送个人情给陆羽,然后狠狠的惩罚一番,算是打压下这两个大族,可…蔡瑁、张允两人竟主动提出交出兵权,还是交给羽儿,这是喜闻乐见哪!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欣喜之余,曹操一把扶起了两人…“两位将军有功无过,是孤错怪你们了。” “至于,两位将军提议的辞去荆州水军统领一职,军中可无戏言哪!” 曹操这么一句话,直接锁死了他们! 两人哪会听不出这个意思呢。 “赤壁首战,龙骁营水军力挽狂澜,我二人亦是看在眼里,我等统略与龙骁营想必相差甚远…南狩侯统领大魏水军,任大魏水军总都督实至名归!” “好!” 曹操当即吩咐:“既蔡、张两位将军如此说,孤便封陆子宇为大魏水军总都督,总督赤壁一战!无论是玄武池水军、荆州水军,一切水军调动,无须询问孤,直接问过南狩侯即可!” 嘶… 陆羽微微怔了一下。 这是…升官了呀! 还是水军大都督,关键是他…行嘛? 其实这无关行不行,历史上有一位伟人,就没动过枪,不照样让星星之火,呈现燎原之势么? “魏王…我…” 陆羽还想推迟一下。 谁曾想,曹操直接堵住了陆羽的话。“无需推迟,除你之外,别人做此水军大都督,孤也不放心!” 说着话,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嘴角咧开,笑出声来。 计划… 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陆羽求情救下蔡瑁、张允,又经由他二人举荐,荆州水军自是心悦诚服,至于玄武池水军…原本的统帅是曹仁、曹洪,他们…与羽儿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子廉…生意越做越大,都快要富可敌国了。 料想陆羽担任水军大都督,不会有人产生质疑。 曹操的话脱口。 蔡瑁、张允齐刷刷的朝陆羽一拜。 “末将拜见大都督!”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 如果真的真的让他做大都督,什么蔡瑁、张允…什么曹仁、曹洪,这些水战的坑统统都得撤下来。 真要打水战,还得是文聘与甘宁啊! 刚刚想到这里。 “大哥…不妙了!不妙了。” 夏侯渊匆匆闯入了大帐,他的面色紧紧的凝起,宛若…哭丧着一般,“出大事儿了,军中…军中瘟疫已经…已经失控!” “至少有…有五万将士水土不服,患上了瘟疫,且…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上升!” “若…若是不能遏制,怕…怕是这一战…这一战…” 夏侯渊最后这一句话没有讲完。 可… 谁都听出来,这一战不容乐观。 特别是陆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历史上的赤壁之战,什么借东风?火烧赤壁? 周瑜烧掉的曹营船舶只不过是一点点,大多数的船是曹操自己烧掉的,为了不把这些船留给江东。 而造成这些的原因,是北方将士水土不服造成的瘟疫。 准确的说,这也不能叫做瘟疫,而是叫做“血吸虫”病…这才是曹操赤壁折兵的真正原因! … … 正文 第621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第621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赤壁之战。 血吸虫病… 联想到这几个字,陆羽脑海中各种各样的资料就会席卷涌现。 例如,《三国志·魏志·武帝纪》对赤壁之战中的疫疾作了详尽描述。 翻译成白话文便是: ——“曹公至赤壁,与刘备初战不利。这个时候部队中出现了大疫,吏士死掉了很多人,于是决定撤军退兵。刘备遂乘机占有了荆州江南各郡。” 而同样是《三国志》中还有一则记录,是曹操给孙权的书信。 ——“赤壁之役,恰好我军碰到了疾病,为减少人员的伤亡,我自己下令烧船撤退,这样横使周瑜虚获此名,好像是他打了大胜仗。” 按照曹操的口气,火是他自己放的,船是他自己烧的… 传说中的孙刘联军战败曹操… 这说法,曹操自己是不认可的。 《资治通鉴》中也有许多记载。 ——“孙权派遣周瑜和程普等与刘备并力抗击曹操,两军在赤壁遭遇。当时曹军兵众已有疾病流行,当战争一打,曹操中很多人无力举刀,曹操遂决定马上撤退。” 另一条资料,记录着曹操留下的一番话。 ——“建安十四年春三月,曹军进至谯,开始制作轻舟,训练水军。之后曹操曾下令‘近来,军队多次作战征伐,很容易碰上疫气,许多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这难道使我感到很快乐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如果… 再加上《中华抗疫简史》中对赤壁之战的记载,基本上可以断定,什么诸葛亮七星台借东风,什么周郎火烧赤壁,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唯独是这“大疫”,它才是历史上的曹操输掉赤壁之战的根本缘由。 具体是哪些疾病? 限于当时的医学水平,具体的疾病并没有记载流传下来。 但…经过后世许多三国爱好者推断,多半是血吸虫病! 至于原因嘛。 其一,马王堆西汉墓发现的女尸,她的肠壁和肝脏组织中已有血吸虫虫卵,这可以说明血吸虫病在大汉已经出现。 其二,血吸虫病在长江流域十分普遍的。 地外长江中游的赤壁战场中,特别是穿越云梦泽,曹军驻扎的乌林港一代,本就是血吸虫病严重流行区。 即使在近年来的调查中,当地居民感染率也极高。 洞庭湖区域很多县居民感染率超过总人数的一半,个别县达到七成。 只是,因为后世医学水平的发展,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服用驱虫药·吡喹酮片就能够快速解决。 而赤壁之战期间。 曹军北方人南下,水土不服染上这种“血吸虫病”的概率,无疑更高。 而这血吸虫病一旦发病,且不提会迅速的传播,单单…病症中的“高热”、“腹泻”、“肝肿大”、“疼痛”就无比难忍… 以至于,赤壁决战时。 曹军已经是疲病交加,软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甚至。 不夸张的说…那场东风,也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里… 陆羽的眉头就紧紧的凝起。 看起来… 要打赢赤壁,这血吸虫病是必须迈过去的一关。 而夏侯渊禀报过后,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凝起,宛若乌云密布… 他沉吟了许久,张口道:“妙才,由你负责阻断一切瘟疫的源头!避免大军中持续的传播!” “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壮士断腕,亦在所不惜!” 曹操的面色冷然、决然! 他提及的非常手段,那就是焚烧…这在古代很常见,虽然残忍,却是为数不多可以遏制瘟疫传播的方式。 只是… 夏侯渊的脸色极其难看。 患上瘟疫的大多数是北方人,也就是曾经…与他,与大哥曹操一道走南闯北打下这江山的兄弟。 可今日…今日却要…却要焚烧他们? 他…他夏侯渊于心何忍? 夏侯渊眉头紧锁,双臂耷拉下来。 “唉…唉…” 可下一刻,他双拳紧握,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若是…若是不采取措施,焚烧他们…那…那瘟疫蔓延之下,鬼知道会有多少人再度染上? 到时候死的人怕是会更多。 做,还是不做? 这是一个问题! 陆羽望着这位岳父夏侯渊,他的表情有些落寞,黯然神伤… 这使得陆羽的心情也不好受。 “子宇,你刚刚成为水军大都督,千万注意安全,莫要染上这瘟疫。” 曹操无比关切的望向陆羽… 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后,无奈的吩咐道:“原本打算一鼓作气与江东决战一番,可因为这瘟疫,三军将士的士气已然陷入低谷…决战怕是得往后面推推了。” 懊恼,遗憾,曹操的心情也不好。 首战大捷,江东水军重创,明明可以一统江东,可…可… 一下子,此间大帐内的气氛变得冷然! 反倒是此时的陆羽眸光幽深,他反倒是显得很平静,他在思索着对策,吸血虫病在古代的医疗中,的确是个大难题,可在现在,那就不一样了,能治疗的方法很多! 阻断其源头的方法也是有一些。 或许,根本不用焚烧将士… 更不用什么壮士断腕。 只不过,难点在于,后世治疗“血吸虫”病的大多数是西药——吡喹酮和硝硫氰胺! 这些,完全是陆羽陌生的领域… 中药的话倒不是没有,而是…往往因为治疗根本的过程中,见效会慢一些的缘故,中药不适合治疗这种急性的病症,或许需要去配…去尝试。 但… 有希望总是好的,至少能避免迈出那焚烧患病将士一幕的发生。 “魏王,这瘟疫…或许我能试一试。” 在冷然的空气中,陆羽直接开口。 “治?”曹操一怔。 瘟疫能治么? 似乎从先秦到大汉,瘟疫都是一个不治难题,可…如果是羽儿,那就不一样了。 伤寒症也是瘟疫的一种,不就在他手上迎刃而解了么? “险些忘了子宇是当世医仙哪!” “子宇当真有办法?” 曹操连忙问道。 陆羽牙齿微微咬住嘴唇,“只能说是有希望,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魏王权且当成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好了?” 这… 曹操眸光流转。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羽儿医治伤寒,是羽儿给郭嘉郭奉孝开膛破肚,是羽儿续上了庞士元的臂膀… 这些,哪一次的医术又是有前人记载? 哪一次不是匪夷所思! 突然,曹操多出了几许信心,脸色也好转一些。 “子宇,你有几成把握?” “一半吧!”陆羽道:“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还需要华佗与张仲景,以及…一些药材…” “这个好办!”夏侯渊当即道:“华佗与张仲景,我即刻派人去接来,至于药材,贤婿不妨列出明目,就是再珍奇、名贵,岳父也能替伱寻来!” 这话脱口,陆羽本想继续说话。 怎奈… 曹操当先打断,他语气郑重的吩咐道:“子宇,这病你要怎么治,举大魏之力,我们也当配合你,可…有一条!” “什么?”陆羽急问。 “你不许靠近任何一个病患…” 啊… 陆羽一愣。 曹操却郑重的吩咐,“传令,不许南狩侯靠近病患,谁若违抗此令,军法处置!” “喏…喏…” 一干虎贲军拱手。 在曹操看来… 控制这瘟疫是重要… 可再重要,还能重要过羽儿的安危么? 莫说是五万人,就是八十万甲士,论及很重要程度,在他的眼里,也…也比不上一个羽儿,一个未来大魏的继承人! … … 江东,吴郡,陆家。 厚重的阴霾笼罩在上空,整个吴郡哗然一片。 江东赖以成名的水战,竟是首战大败,败的极惨。 大魏的水军。 不,准确的说,是龙骁营的水军又一次威慑到了江东。 相传,龙骁营的战船比江东的楼船还要大,龙骁营的水军…乘风破浪,在甲板上稳如泰山。 这… 这… 一下子,无数江东氏族纷纷派族人拜访陆家族长陆逊。 陆逊就一句话… “胜负乃兵家常事,诸君莫慌,静观其变…” 就这么一个静观其变,把所有的家族给打发了。 待得宾客散去,身旁的陆绩方才咧开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伯言,首战大捷…整个江东都慌了。” 别人都是说首战大败。 而在他们这边,就是首战大捷! 作为陆羽安插在江东的钉子,陆家…时刻关注着长江的局势。 可… 陆逊却完全没有陆绩的乐观,他凝着眉。 “公纪,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为何?” 陆绩好奇的望向陆逊,陆逊却是摇着头,本想开口,最终却是“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伯言?你这是…” 陆绩的声音刚刚传出。 “伯言说的对…”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接踵而起,却不是陈宫还能有谁? 陈宫的声音还在继续:“首战不能代表任何问题,自打曹军屯驻乌林的一刻起,他们就中了周公瑾的奸计。” “奸计?”陆绩惊问。 陈宫颔首:“你可想过,为何周瑜会把决战的地点选在赤壁?” “这是因为,赤壁对面的乌林乃是瘟疫频发之所,曹军远途行军,又是北方人居多,势必会水土不服,而水土不服之下,瘟疫一旦蔓延,无论曹军胜几场?最终依旧是会败给这瘟疫,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陈宫的话脱口… 陆逊的眼眸更加的暗沉,陆绩却是豁然明朗。 “所以说,从一开始…这赤壁之战就是周公瑾做的一个局!” “没错!”陈宫与陆逊异口同声。 “原来如此…”陆绩咬着牙,可他骤然又想到了什么。“那…那也不对呀!” “既陈先生与伯言都知道此事…那为何,为何没有提前报送给兄长呢?若然他提前知道…那…就不会在乌林驻扎,也就不会…” “哪里都一样!”不等陆绩把话讲完,陈宫插嘴道:“长江以北是云梦泽,这里素来是瘟疫频发之地,只要曹军想南下,那即便避开了乌林港,也会受制于云梦泽,哪里都一样,这瘟疫是躲不过去的,能做的唯有…” 陈宫把话讲到这儿。 “战胜它!”陆逊与陆绩异口同声。 没错…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去的。 若要南下,那第一步就是克服、战胜了这瘟疫。 这很难! 但…或许大魏可以! 因为,大魏的南狩侯,他还有一个称号——医仙! 就像是克服伤寒症那样,一鼓作气… 去克服、战胜了这场瘟疫,收服江东,一统天下! … … 赤壁,江东大营。 周瑜与诸葛亮站在大帐之中,听着手下的禀报。 “什么?” 周瑜惊问道:“蔡瑁,张允无事?” “细作是这么禀报的,说是…是那陆子宇识破了大都督的连环计,救下了蔡瑁、张允二人。” “更是…更是受封大魏水军大都督,玄武池水军、荆州水军均归其调遣。” “整个荆州水军并无抵触,士气高昂!” 这… 此言一出,诸葛亮的羽扇骤然停滞。 周瑜更夸张,他双腿一个踉跄,若非扶住身旁的案牍,险些就要栽倒过去。 识破了… 这就…识破了? 煞白哪…周瑜的脸色煞白如纸。 要知道… 这一番话对周瑜的打击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那是深层次的,共计三层。 第一层,周瑜借刀杀人,除掉蔡瑁、张允的计划搁浅… 蒋干盗书的计划失败。 离间荆州水军的计划更是胎死腹中。 第二层,陆羽成为了大魏水军大都督,这…这… 这就好像,原本蔡瑁与张允只是两只土狗,可突然…土狗撤去,变成了两只狮子,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送了陆羽一份大礼。 第三层,因为陆羽识破周瑜的连环计… 救下了蔡瑁、张允… 如今荆州的局势可就稳固了,原本玄武池水军与荆州水军各自为战的局面,很有可能因为陆羽一人的缘故,变得精诚团结,变成铁板一块儿! 士气…甚至会格外的高涨,这…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呼… 周瑜双腿一个踉跄。 呵呵… 呵呵… 他冷笑起来,这一刻,他心态要崩了呀。 他第一次意识到,想要胜过陆羽…想要胜天半子太…太难了! 这一次…陆羽是血赚,他是血亏! “可…可恶…” 砰的一声,周瑜一拳砸在桌案上,愤怒的他紧紧的凝着眉,他无助的感慨,“好,好可怕的对手!” 倒是身旁的诸葛亮,连忙劝道: “都督…” “若是‘胜负乃兵家常事’,孔明就莫要说了!” “不…”诸葛亮语气严肃,“周都督之前不是就提及过,你的杀招不在战场,而在云梦泽,在乌林港么?” 此言一出… 原本懊恼的周瑜一下子睁开了眼眸。 “孔明的意思是…是…云梦泽,是…是瘟疫?” 突然间,他的眸子闪烁出了一抹光,一抹璀璨的光芒! … … 正文 第622章 欲问瘟神事,悲欢逐逝波 第622章 欲问瘟神事,悲欢逐逝波 油灯已经烧残了,灰白的晨光稍稍透进来。 陆羽与张仲景、华佗经过一夜的奋战,精神都有些萎顿,张仲景还能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华佗年纪大了,已经看不下去了,用竹简遮着半边脸假寐。 陆羽也很困,可他不能睡… 他必须把记忆中,药王孙思邈著作的那本《千金药方》给默写出来。 治疗“血吸虫病”特效药是靠不住了。 那么… 就只有从《本草纲目》与《千金药方》中挑选出来一些中药。 好在张仲景与华佗都是此间大师… 兼之,《本草纲目》与《千金药方》中记录的极其详细,根据这血吸虫病,配药的选择很多…只是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去尝试。 张仲景正细细的看着《千金药方》,他时不时的在桌案上记录着什么,似乎是将两种中药归于一处,去凭空想象他的反应。 终于,再翻看到一个全新的篇章… 赫然出现在竹简上的便是“解虫毒”三个字,一下子,他的精神就振作了起来,他提起十二分精神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神情骤然从不可思议到震惊,再到亢奋。 连握着这《千金药方》的手都在颤抖。 天光已经微亮了,他还专门将烛火挪近,灯油烫了手,他也顾不得擦,只是抖了抖手,眼睛未离竹简。 张仲景的反常和亢奋引起了华佗的注意,华佗凝望着张仲景。 张仲景也顾不上解释,不顾他疑惑的目光,抱起竹简便冲出门去,陆羽在隔壁的房间,也被这动静惊醒,手中的笔“啪”地落地。 张仲景则颤声道:“南狩侯,你看这个…《千金药方》中虽未明写,但许多地方互相佐证是提及到了这长江沿岸的瘟疫,而药方…” 张仲景的表情让陆羽感到惊讶,他接过《千金药方》… 从标记的位置看,赫然…便是四个方子。 方剂一:除风清脾饮。是以柴胡,黄芩,青皮,厚朴,草果,法半夏,茯苓,栀子,黄连,金银花,甘草小火慢煎而成。 方剂二,复方槟榔丸。中药组成:黑牵牛,青木香,青皮,防风,槟榔! 需知,槟榔最早产于东南亚地区,后来因为贸易海运至中国,这个时间大约在西汉年间。 也就是说,槟榔…在大汉是有存货的。 看到这方剂二,陆羽不由得联想到汉武帝兵征南越时的故事。 据《史记》记载,北方的士兵受不了南方的瘴气,许多都生了疾病,有人看到挂满树梢的槟榔果,摘下来吃,食用之后的患者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于是全军服食槟榔,以解瘴疠。 如果是这样… 那这复方槟榔丸?或许… 不及细想,陆羽的眼眸继续下移,又看到了第三个方剂——逍遥散。 中药组成为,柴胡,白芍,白术,茯苓,广木香,党参,扁豆,枳壳,延胡索,甘草。 甚至还有第四个方剂,那是女子医治吸血虫病的方子。 温补逐水丸。中药组成:淡附片,肉桂,党参,炒白术,黑丑,白丑,阿胶,茯苓,甘遂,大戟,大枣。 这中间…或许有几味药材,大汉时期并没有。 但,有张仲景在,药材都是可以替代的。 而让陆羽无比惊讶的是,《千金药方》中竟真的有这吸血虫病的治愈方法。 不愧是你啊,孙思邈本“邈”! 而中药方剂相较与西药中的特效药,副作用更小,更安全。 一边是科学,一边是五行阴阳,中西医的理论是截然不同的。 但无疑,中医治标治本,以调节机体内环境为主,效果…未必比那“吡喹酮片”差。 就在这时。 “公子,公子…”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道急促的声音接踵响起。 典韦快步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 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罕见的竟语气哽咽。 “何事?” 陆羽连忙问道。 典韦如实道:“仲康将军与…与虎贲营的将士们均…均染上了这瘟疫!” 唔… 此言一出,陆羽眉头紧凝,血吸虫病…大多数是因为疫水中的尾蚴而受到感染,很多时候就是去江水边洗把脸都会中招,防不胜防… 倒是没曾想,虎贲军也中招了。 这算是屋漏偏风连夜雨了吧? 等不了那么久了。 当即,陆羽吩咐道… “这样,典都统,我与仲景神医、华佗神医会即刻开出药方,你安排专门的人手去煎药…每人一碗,即刻送至虎贲营!” 药? 典韦一怔。 陆羽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能治愈这瘟疫的药!” 索性,就大胆一次,拿虎贲军当这“新药”的小白鼠吧! …再不济,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除此之外,传我军令!” 陆羽一本正经的吩咐:“凡是患病者一律隔离,由医署统一分发给药材!每日必须按时、按量服用!” “点出一万人,于整个乌林一代全部水域中灭‘螺’,用土埋与火烧的方法杀死整个乌林一代所有的螺体。” “严禁直接食用江水,凡是饮用水,务必高温煮沸!包括畜生饮水也是如此,还有…严禁牲畜与人接触。” 之所以提出这三点。 是因为,根据陆羽对血吸虫病的了解,血吸虫病的传播是必须通过中间宿主的,而这个中间宿主便是钉螺。 联想到的是某个特殊的时间段,血吸虫病引发的大疫曾遍及江南12个省、市的350个县,患者1000万人! 那时的严重程度,丝毫不亚于赤壁! 可勤劳勇敢的华夏民族,万众一心…采取的便是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这么三条办法。 后来一位伟人在得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后,兴奋地写下了《七律二首·送瘟神》。 其中,赫赫有名的两句——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就是出自此《送瘟神》中的一首。 典韦尽管不知这药是什么药… 这些方法又是因为什么? 那陆羽的话,他向来奉若神明! 踏踏… 听着典韦快步跑出此间的脚步声。 陆羽的心情也是渐渐的凝起,希望…希望真的能送走瘟神! ——赤壁欲胜,这血吸虫病是必须要迈过的一关。 … … 曹营,一处位于中军的营盘。 原本这是保护曹操的近卫,营盘的选择也是最核心的位置,可…现在,这营盘周围一百玉米被围上了高高的木栏,更是空无一人。 营盘的中间更是风声鹤唳。 至于缘由,便是这虎贲军全营染上了瘟疫,此刻,夏侯惇与夏侯渊带重兵围在营盘外围一百米处,只有大夫可以进入,但却不允许任何人走出。 这次瘟疫蔓延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虎贲军只是冰山一角,已经有至少十万人染上了这瘟疫。 就在这时… 骤然的一道咆哮声传来。 “仲康呢?仲康呢?”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曹操那咆哮似的嗓门,俨然…对于许褚患病这件事儿,究是一向镇定的曹操,此刻竟也有些慌了神儿,情绪激动。 许褚…可不只是曹操的一个护卫。 当年,猜忌心极重的曹操…除了一干族弟外,不信任任何人,可陆羽提议…让许褚带来的这些同乡兵勇去护卫他的安全。 因为许褚与曹操是同乡,都是沛国谯县人…自然,曹操对他信任有加。 而这些年,许褚总是守在曹操的身边,大小琐事,曹操都会交给他去办,两人名为主仆,实为良友,乃至于…是兄弟! 世人只知道曹操之威,可谁又知道,曹操之恩尤胜于威! 此刻,看着许褚被困在虎贲营里,曹操怎么可能不情绪激动,他疯了一般的要往里面闯。 “让开,都让开!” 冷冽的喊叫声… 曹操演了一辈子,可这一次,他没有演…他是真情留露。 他犹记得…昔日好兄弟济北相鲍信离他而去时,他哭的多么的声嘶力竭… 他不忍心,任何一个身边的兄弟离他而去。 “大哥…不能去…不能去啊!” “这里面均是…均是瘟疫,若是大哥也染上,那…那…” 夏侯渊与夏侯惇连拉带抱,死死的困住曹操,不让他上前。 无数甲士亦拦在曹操的正前,组成人墙…不许曹操越过一步。 哪怕是以下犯上,他们也绝不能允许曹操进入虎贲营! 这事关赤壁,事关大魏,事关天下! “反了伱们了!” 嗖…的一声,曹操拔出佩剑,剑指面前的一干甲士。 所有甲士寸步不让,这就是军令,如山的军令! 这也是忠诚,大魏将士对曹操绝对的忠诚! “大哥…你莫为难他们,若是要过去,那就先从愚弟的尸体上踏过去!”夏侯惇拍拍胸腹…寸步不让。 夏侯渊也是目光决然,“愚弟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 似乎… 营外的声音引起了虎贲营的注意,无数虎贲甲士走出了大帐,一个个握住面前这些困住他们的木栏,眺望向曹操这边。 见曹操还要闯关… “啪嗒…” “啪嗒…” “啪嗒…” 无数虎贲甲士纷纷跪下了。 有首领领着他们齐声高呼,“我等生死皆为守护魏王,请魏王不要过来,哪怕是死…我等亦要守护魏王最后一息!” “魏王安危关乎天下,莫管虎贲营…虎贲军追随魏王一世,虎贲男儿没有一个孬种!” “虎贲营绝不会给魏王添乱!” 数百虎贲甲士齐齐跪地、扣首…无数个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无比清脆… 他们是决议…哪怕是自己死,也不能将瘟疫再继续传播、蔓延下去。 而这…就是大魏虎贲营几十年铸造的脊梁! 哭了… 曹操几乎要流出眼泪了。 夏侯渊、夏侯惇已经泪目,无数守在木栏外的兵勇也纷纷泪目。 虎贲军何其强悍?那是仅次于龙骁营的存在…这些木栏,莫说是他们,就是寻常的甲士也困不住,可…眼前的虎贲军没有一个要逃离这里,他们就守在营盘内,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魏王,归去!” “请魏王,归去!” “归去!” 无数虎贲甲士齐声高呼,声浪冲天,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孤不走!” 曹操的语气却也无比坚决。“今日,谁也拉不走孤,孤要与虎贲将士们同在!” 这么一句呼喊,此间将士震荡不已…整个场面亦是无比悲壮。 “仲康呢?” “仲康呢?” 曹操朝虎贲营大喊…只是,没有回应! 他知道,但凡许褚还有一丝力气,他一定不会躲在大帐里,他一定…一定会走出来,可…可这么多虎贲甲士,唯独不见仲康! “虎侯他…” 有虎贲甲士泪目道… 可话音还未脱口,就被其它的虎贲甲士打断,“魏王放心,虎侯无恙…虎侯无恙!” “无恙?无恙你让他来见我!”曹操大喊道… 可…对应的,却是沉默。 没有一个虎贲甲士能回答这么一句话,因为此刻…他们的虎侯已经没有挪动的力气。 奄奄一息… 那么魁梧,那般膀大腰圆,犹如一座山一般的许褚将军,此刻…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他喜欢喝生水… 而这些生水中,有多少细菌,有多少响螺寄生。 … 此刻,虎贲军大帐内。 许褚的脸色煞白如纸,很难想象,便是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他,今日一早起就开始高热不下,浑身仿佛一个火炉一般。 他的身旁围着几个老兵…这些都是有着过命交情的。 “我…我告诉你们。” 许褚开口了,只不过声音极轻极细。“莫要让魏王知道我这副样子,临终了,就让…让魏王记住我最好的一面吧!” “虎侯…你先莫要说话,医署那边送来了药,每人一碗…我们…我们来喂你!”老伙计们开口道。 “我堂堂许褚,何时喂药都要倚靠别人了?啊…” 许褚努力的去自己端药碗… 只是…他便是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啪嗒…双臂同时落地,整个人险些翻下床去。 “虎侯…虎侯…” 老伙计们连忙将他扶起,“还是…还是我们喂你喝吧!” 许褚甚至都顾不上去问这药是来自哪里? 如今,每日曹营中死于瘟疫者都超过千人,许褚担任曹操的心腹近卫,他如何能不知道呢? 如果有药…哪里还会这般惨烈? 可…如今的他,或者说是他们已经无法去分辨药物的好坏了,有药就成,中好过坐以待毙! 喝过药的许褚更显疲惫,他努力的睁开了一些眼睛。 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我好像听到,听到魏王的声音了?” “营外…有…有魏王么?” 他以为是幻听,实际上…虎贲营外,曹操早已是声嘶力竭! … … 正文 第623章 父子传承,烙入骨骸的忠诚(新群号 第623章 父子传承,烙入骨骸的忠诚(新群号码在末尾)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 虎贲军营外。 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相持不下,一个要往里闯,另外一方誓死拦住。 这一刻,曹操手握佩剑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 “魏王,两位夏侯将军。” 典韦匆匆行至此间,看到这边的气氛,忙不迭的开口:“南狩侯说过,这瘟疫是来自于一种叫做‘血吸虫’病,这种疫症并不会人人相传!” “那是如何传的?”夏侯惇连忙问道。 不问清楚,他怎么可能让开这一步。 怎么可能放曹操进去? “水源!”典韦继续开口:“南狩侯说了,瘟疫在军中的传播速度之所以快,那是因为水源…此乌林港本就是‘血吸虫病’的重灾区,四处的水源中均带有一定程度的毒性!” 这话脱口。 夏侯惇连连摇头。“这不对,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整个三军将士就都不能喝水了?” 这… 典韦挠挠头,他也就是听陆羽这一番吩咐,哪知道那么深层次的。 却在这时。 “非也,非也…” 不知何时,陆羽已经带着华佗与张仲景赶到了此间。 他连连摆手,“夏侯大哥…不是说将士们不能饮水,而是不能饮生水?” “生水?” 这次,不光夏侯惇怔了一下,曹操与夏侯渊可是一怔。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高温是可以杀死一切病毒的,凡是湖泊里的水源,务必煮到滚烫,如此一来便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水中的病毒。” “而往往北方人豪放,习惯喝生水,这才是‘水土不服’的源头与症结!也是为何,整个军营中不断有人患上‘血吸虫’病!” 陆羽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他与华佗在整个乌林…观察了这瘟疫许多天。 发现瘟疫集中爆发的营盘,大多有个不好的习惯,便是其中的将士爱喝生水。 说起来,这长江边上的秋天依旧是烈日当头,烈日炎炎之下,喝生水…在北方士卒看来,那是再习以为常的事儿了。 而这正是吸血虫病迅速蔓延的最根本原因。 “子宇,依你之言,只要将士们喝滚烫的水,就能从源头阻绝瘟疫么?” 夏侯渊连忙问道… 陆羽轻轻摇头,“这只是一个方面,至少能够防止瘟疫进一步的扩大,其它的地方,方方面面都要注意,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当务之急是…” 陆羽没想说,当务之急是试下这药材,看看能不能治愈这血吸虫病。 可…不等他的话脱口。 曹操已经闯入了虎贲军营。 血吸虫病是重要,可在他眼里,千军也换不回一个许褚! 夏侯惇本打算去追,夏侯渊一把拽住他,“子宇说了,这瘟疫并不会人人相传,咱们应该信子宇!” 信…子宇么? 夏侯惇的眼眸凝起,心情却是无比复杂。 大哥与仲康的情义?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愈演愈烈的瘟疫,子宇的药…能解么? … … 此刻,营盘中许褚依旧是气若游丝的模样。 他似乎已经预测到自己就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又一次的喝过药,却极努力的嗫嚅着什么。 “魏王,魏王答应我了么?” 一名虎贲军的老兵站在许褚的面前,他看着许褚,心里明白…许褚在想些什么。 人的一生走到终点,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亲人与孩子呀。 许仪… 此刻的许褚还在为儿子许仪计较。 许褚是想请魏王答应,让许仪终生守在陆子宇的身旁,护卫他左右。 心腹老兵其实想问… 为什么是守在南狩侯的身旁? 而不是魏王的身旁… 可见许褚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没有问出口。 “老哥哥,你要好起来呀,这药…就是南狩侯送来的,他是当世医仙,或许这药…这药吃下去就无事了,就无事了。” 心腹老兵低声安慰道,可他也知道。 此前无论是伤寒,还是其它的病症,陆医仙往往药到病除。 可这次…都已经服用过几次这苦药了,依旧不见好。 甚至…整个虎贲军营的弟兄们,均是每况愈下。 没有一个人相信,只这一碗苦涩的汤药就能治愈这瘟疫? “听到‘南狩侯’这三个字…”许褚沉默了,他像是整个人都在集聚力量。 过了许久,他才道:“南狩侯终究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我们不该对他太过苛责!只是,我儿子许仪…他…他终生护卫南狩侯之事,待我死后,伱务必要转告魏王,让他答应!” 言及此处… 许褚的心头已经是浮想联翩。 别人不知道,可他许褚最是清楚,陆子宇不姓“陆”,他姓“曹”啊,他是未来的大魏世子,是未来大魏的王啊。 他许褚护卫了曹操一辈子,如今…就要撒手人寰。 他们许家人未尽的事业…要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他的儿子也要护卫魏王的儿子一辈子,这…便是许褚心中的“忠”! “这都是命啊,我许褚是活不成了,可…虎贲军必须存活下去,能让魏王信得过的人可不多。” 曹操好梦中杀人。 曾经… 有甲士进入他的卧房,便被他借着梦呓手起刀落斩于身侧。 从那时起,能进入曹操卧房的唯独那么寥寥几个族弟以及许褚与虎贲甲士… 曹操生性多疑,培养一份信任可不容易! “咦?”许褚像是猛然看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只有一个虚影。 “魏王,是魏王来了么?” 他能感受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在曹操身边多年,哪怕是只听脚步声,只听呼吸声,许褚都能感受到…曹操就在他的身边。 还是那般熟悉的感觉与味道。 “仲康,孤来看你了!” 果然,熟悉的声音再度传出。 出现在许褚身旁的却不是魏王曹操?还能有谁? 曹操快步行至许褚的病榻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此间那冰冷的温度…曹操的心情愈发沉重。 “魏王怎么…怎么来这瘟疫之处了?快…快带魏王…” 许褚勉力的开口,可最后“快带魏王出去”的“出去”两个字无从提及。 一时间,曹操泪目了。 “仲康无虑,子宇说了这病并不会传染!纵是会传染,又怎能拦得住孤来看你!” “魏王…” 许褚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许褚…许褚不能再护卫魏王了,只是…只是我临终前有一事,希望魏王答应我。” “求魏王让我儿许仪…永远跟着陆子宇,一辈子护卫在他的左右,就像是我守卫着魏王一样,让他…让他一辈子守卫着子宇,就当是…是我许家父子间的传承。” 哗… 登时,曹操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着转儿,这算是托孤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许仪…子宇! 还是许褚想的远哪… 谁还敢说,他…他只是个大老粗呢? “仲康…”曹操双目泛红,眼泪几乎遏制不住,“孤答应你,孤什么都答应你,可你要好起来,子宇送来的药要按时喝,子宇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只要吃下这些药,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 曹操连连宽慰。 可…看如今许褚的模样,哪里还像能治愈呢? 咚…咚… 就在这时,营门外铜锣声响起。 听到这铜锣,“嗖”的一下子,许褚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霍然坐了起来,这一坐直接惊到了曹操,也惊到了账中的虎贲老兵。 “是午时的锣声。”许褚条件反射似的张口,“该…该巡营了。” “千万莫要因为我病了,就让那些宵小之人有机可乘,对魏王不利!” “巡营…巡营…” 午时,习惯性的巡营,让许褚努力的尝试着站起。 冥冥中… 似乎他多出了一些力气,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最后的坚守! 而这… 更是让曹操浑身颤粟。 哪怕此时此刻,许褚心心念念的还是他曹操的安危。 一如往常…他每日都要巡察五次,确保每一个间隙,虎贲军的守卫都不能出现丝毫纰漏,几年来…风雨无阻,从未断过一天。 这就像是一个深深烙入骨骸,无法更正的习惯一样。 今天…今天也不能断! 看着许褚那勉力站起,又摇摇欲坠的身姿,曹操是既心疼,又感伤…当初,他之所以让许褚与同乡兵勇护卫在周遭,或许有羽儿举荐的缘故,可更多的不就是看重他们的忠厚与忠义么? 曹操垂泪… “仲康,你为孤巡营了许多年,这一次巡营,孤陪你一起去,咱们兄弟…孤搀扶着你去!” 话音落下… 许褚本要拒绝,可他的力气全部都用在双腿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去发出声音? 可… 他能看出来,曹操的眼神无比的坚信与笃定,他已经搀扶起许褚。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竟是浑身瘫软了一般。 乃至于…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曹操能感受到许褚额头处的火热,那宛若一团火焰般,在不断透支着这位好兄弟的性命! 此次巡营,威猛不再… 甚至有些“沐猴而冠”的味道,但…这一次的巡营,亦让人肃然起敬! … … 营盘外围的陆羽、夏侯惇、夏侯渊,看到了曹操搀扶着许褚走出来,一步一步的拉着他往前走。 夏侯惇与夏侯渊眼睛翻红,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陆羽脸色平淡许多,他一直在紧盯着许褚,抛去那些没用的“感慨”与“呻吟”,还不如更多的观察病患。 在一本书里,有一个很牛掰的人会说一句话——你们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 感动和泪水如果有用,那还要中医干什么? 只是… 因为中药独特的系统,见效的速度远远低于西药。 往往西药一、两天就见效的,换作中药,可能要四、五天才会发力… 暂时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陆羽回头望向张仲景与华佗。 他们的表情与陆羽类似,还是要继续观察。 倒是夏侯渊,他拍了下这贤婿陆羽的肩膀,“子宇啊,想不到,你竟是铁石心肠么?大哥、元让和我都难过成这副模样,你倒像是云淡风轻!” 陆羽知道夏侯渊没有恶意,当即浅笑道:“岳父大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何况…眼睛是用来观察的,也不是用来哭的。” “总之,拭目以待吧!” 陆羽眼眸眨动,嘴巴“吧唧”了一下…摇了摇头… 成败,就看许褚与这些虎贲营的将士们的了。 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 此刻…虎贲营内。 曹操正一步一步的搀扶着许褚踏步向前。 许褚的精神宛若恢复了一些,这让所有人都联想到“回光返照”四个字… 而见到魏王曹操与他们的统领,一些虎贲甲士围了上来。 许褚则张口问道:“怎么样了?都…都还顶得住么?” 其中一名副将禀报道。 “魏王,许统领…” “昨个到今天,咱们营里又走了几个,就在方才,陈狗子走了…赵二虎也走了。” 唔… 这话脱口,曹操还没有太多触动,可许褚却是刹那间默然了,陈狗子与赵二虎都是虎贲军的副将。 许仪的功夫还有赵二虎教的呢? 终究…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都没能躲过这一劫。 “走了,也好…也好。”许褚勉力的开口,“至少…至少一了百了,省去了一番痛苦。” 讲到这儿,许褚眼眸再度转回曹操这边。 “他们的儿子都被接到洛阳城了,以后…我不能照顾了,还望魏王…” “仲康放心。”曹操宽慰道:“无论生死,虎贲营将士们的家儿老小就是我曹操的家小,是我曹操的亲人。” 许褚想跪地感谢,可他的身子都靠曹操去支撑,哪来的力气去跪地呢? “那就好…” “那就好…” 这三个字后,突然间,许褚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仰望着天穹,“仪儿,仪儿…” “你听爹的…好好的跟在南狩侯的身边。” “就…就像是爹护卫魏王一样,用命去庇护他…爹这是为你好,为你好…” “你听到了么?你还不知道吧…南狩侯是…南狩侯是…” 宛若梦中呓语… 许褚已经分不清身边的是谁?眼前的是谁? 回光返照…也已经到极限了。 就在这时。 “噗…” 许褚一口黑血从嘴中吐出。 紧接着,他的双腿一个踉跄,宛若最后力气的耗尽… “咚” “咚!” 虚弱的他,便如一柄木棍落地一般,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的眼前也是一黑,再也听不到任何话语… “仲康,仲康…” 曹操努力的去摇晃他。 无数虎贲甲士也涌了过来。 “许将军…将军…” 大家努力的呼喊,就像是要从地狱…将许褚给喊回来一般。 唯独方才那副官,他哭了,豆大的泪珠如雨水般滑落。 “魏王…魏王…虽还有气,可…可辰时,陈狗子与赵二虎就是这样…这样死掉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将军…将军你怎么…怎么能离我们而去呢?” … … 不知道谁把我群聊没了。 这是新群… 暂时只收正版读者,826373191 群里大家可以硬气点儿,毕竟都是牛奶糖的衣食父母。 正文 第624章 十殿阎罗,亦有所畏惧 第624章 十殿阎罗,亦有所畏惧 虎贲营内是有大夫的。 许褚倒下,一干大夫迅速的围了上来。 简单的诊视过后,无有例外的摇着头。 这段时间… 各营这般症状,最后逝世的将士数不胜数,回天乏术。 许褚…虽身为虎贲军统领,但…他也是人,也无法对抗这可怕的病魔,可怕的瘟疫。 “魏王,虽…虽还有气,可料来熬不过一个时辰了,许多将士都是这样,弥留之际会回光返照,然后就是倒地不起。” “是否…是否要将许将军抬出这边?让他走的更体面一些。” 医官在劝曹操,曹操擦拭了把额头上的泪珠,摇头道:“不用抬了,仲康一定更愿意待在这虎贲营里,与他的兄弟们在一起。” “他护卫了孤一辈子,就让孤在这最后的时候守护在他的身边吧!” 说着话… 曹操席地而坐,将许褚的身子倚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就这么一对主仆,一对兄弟静静的坐在这里,躺在这里。 他像是还有许多话想对许褚讲。 可终究…一个字都开不了口,或许一开口…他就会止不住泪崩。 于是,这一刻…曹操与许褚都静默了一般。 而所有的虎贲军甲士默契的蹲下身子,眼含热泪的围拢着曹操与许褚,像是要做最后的送别。 ——别离季。 倒是周瑜…我站在低处目睹着那一幕。 可我与其它人的悲怆是同,我眯着眼,依旧在马虎观察。 比如,地下的这一口白血。 “仲景师弟…”曾月扭过头询问陆子宇…陆子宇似乎一早就预料到周瑜会询问我,当即提醒道:“地面下这白血中是无虫卵的,还在蠕动。” “这…”周瑜惊问。 “无转机。”陆子宇的那么八个字,让周瑜的心情一上子慌张了起来。 当然,我是会傻到告诉别人那个发现。 还是这句话,得再观察一上… 毕竟… 别人看到的或许只是一个魏王,而曾月看到的是十万瘟疫上的将士们,如今曾月一人的安危…干系重小。 话说回来,魏王“虎痴”的威名,阎罗王也未必敢收吧? 十殿阎罗也该无所畏惧的吧? … … 此时,已是深夜,账中只无冉冉的微亮烛火,摇曳着,那使得贲军的脸忽明忽暗。 可架是是住的是我面色的惨然,在一个时辰后,我将魏王驼退一处床榻下前,我便有无再说一句话。 只是坐在床榻边下,抓着魏王的手,默然有言。 几个时辰,很漫长。 白灯瞎火之中,只无常常自病榻下魏王发出的呻吟,那一个昔日能拖着牛倒行百米的壮汉,如今竟是那般模样。 贲军这愈发滚烫的手,似乎…根本武力将魏王这冰热的手捂冷。 “唉”的一声叹息,贲军满脸写满了悲哀,却依旧弱撑着… 虎许褚倒上了,魏王倒上了,可我贲军是能倒上,我的安危关系着天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 贲军是知是觉的睡着了… 忽的。 “咚…咚…”的鸣锣声再度响彻,贲军知道…那又是新一轮的巡营,只是…那一次我便是再想陪魏王去,也有无机会了。 就在那时… 贲军突然耳边传来什么。 “无…无水么?” “……” 贲军沉默了一上,我上意识的以为那声音是一同在那帐内的甲士发出的,可…我莫名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上。 “渴,渴…” 那是…陆羽的声音? 账里的铜锣声还在持续,可小帐之内,曾月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又以为自己在做梦。 “火,火…” 昏暗之上,贲军只能先命人去点起烛火,而火光之上,贲军含糊的看到了魏王的脸,这是一张蜡黄、健康到极致的脸,可…可偏偏脸下是张开眼睛的。 既有无粗重的呼吸,也有无露出什么高兴,而是去身…十分的去身,就好似古井有波特别。 “陆羽?” 贲军上意识的去拉魏王的手,此时的手下已经少出了许少温度,再是是极致的冰热,贲军再去摸额头,额下…冰凉! 那… “哈哈…”刹这间贲军惊笑出声,我的眼眸中掠过有限欣喜,低冷进了,手下无温度了,全身都无温度了,陆羽还睁着眼…那…那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么? “拿水来,拿水来…” 贲军连忙喂魏王喝水… 魏王猛灌了两碗,似乎一上子就无力气了许少,尽管我的话还是细若游丝,可…意识是浑浊的呃,是无意识的。 “仲康…他…他怎么在那儿?” “你…你方才好像做了一个梦,猛到这诸葛大儿、曹操大儿派刺客来刺杀曾月,无你魏王在?怎么能让我们得惩,你八拳两脚就打进了那些刺客,可有曾想,我们还无暗器…你便…便拦在仲康的身后,挡住了那些暗器。” “你的身下都是血,还无汗…你感觉你…你就慢活是成了!” 听到那儿,曾月直接笑了。 “哈哈…” “哈哈哈哈…” “孤的‘虎侯’英雄有敌,岂会被一些宵大之徒暗器所伤,虎侯那梦做的是尽然,是尽然了!” 贲军眸光中都带着笑意。“无虎侯在,谁能刺杀得了孤?但凡敢来,这必定是无来有回!” “他好了,孤的虎侯好了…好了,哈哈哈哈!” 贲军爽然的小笑声响彻此间小帐… 声震瓦砾,将周围所无的虎贲甲士都吸引了过来。 “你是能死!” 魏王也张口道:“你还得保护仲康的安危,你还得让长公…” 我本想说“让长公子成为世子!” 可话刚刚吟出一半,“长公子”八个字一上子收了回去,那时候…还是能公然揭露诸葛亮的身份。 “哈哈…” 贲军的笑容眯成了月牙,果然,陆羽的神志也含糊了。 乃至于贲军想到,那必定是因为羽儿的药…有错,是这些草药熬成的药汤! “来人,照顾好陆羽!” 确保魏王有恙,曾月当即吩咐道… 话音刚落,我再度询问道:“子宇呢?我在哪?我这药,还无少多?” 那句话提醒了曾月,我本以为自己能活过来,是全凭自己的身子弱撑上来的,可贲军那么一提醒,我登时回想起,我服用两次诸葛亮送来的药。 那药…无用! 当即,魏王小声道:“仲康,南狩侯的药无奇效?” 意识到那一点,魏王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如今是只是虎许褚,整个小魏军团均被那瘟疫折磨,如果…如果诸葛亮那药无奇效,这…这就意味着,数以万计,十万计的甲士将能捡回一条命! 那意味着赤壁之战的局势再度偏向于小魏一方! 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那时,已经无龙骁营甲士端来了“粥水”与“药汤”。 “禀报仲康,南狩侯无令,凡是身患瘟疫的甲士每日需服八次此药汤,下至将军,上至马夫均是如此!” 贲军接过药汤,“子宇是小魏水军都督,我的命令就是孤的命令!” “伱去回禀我,八军将士均会听我号令,等陆羽那边喝过药,孤去见我!” “喏!”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迅速进出。 说话的功夫,贲军亲手喂魏王喝了一口粥,魏王本觉得是好意思,贲军却说是有事。 一口冷粥上肚,魏王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复苏了特别,那一刻,我感觉…我能打十个! … … 由白牵牛,青木香,青皮,防风,槟榔组成的复方槟榔丸是中药。 区别于西药的见效慢,中药更讲究治本。 曾月的身子弱壮,故而两碗上肚就见到了明显的好转,可…小少数的将士是会那么慢见好。 是过… 周瑜发现,那个时代人的身体与前世是无本质区别的,前世的人因为依赖现代药物的治疗,体内具无很低的抗药性。 可那个时代,大病全靠自己的身子骨,小病也就是吃中药,抗药性几乎为零…甚至在有无《本草纲目》等药材书籍的加持上,复方槟榔丸中的用药也极其多见,那有疑都加慢了“血吸虫”病的康复。 魏王的病情稳固… 曾月忙是迭的赶往周瑜的营帐,可行至帐门后,却听到曾月正在发号施令。 “除了昨日你提到的几点,今日结束,立刻派人掩埋军营远处各处水洼,确保这些蚊虫有处滋养、聚集!” “小肆购买‘驱蚊草’、‘食蚊草’、‘紫罗兰’、‘藿香’、‘一外香’、‘夜来香’等药材,用以在各个帐篷中祛除蚊虫。” “每一处小帐入口处务必加下布帘,防止蚊虫退屋…” 是夸张的说… 整个小汉,怕是唯无周瑜知道,血吸虫病是靠蚊虫与钉螺来传播的。 昨日已经成立了万人的除骡队…今日,再加下驱蚊,尽可能的避免那些螺蚊作为中间宿主传播给人类“血吸虫病”… 防疫,抗疫… 对于那些,虽然周瑜有无亲力亲为去组织过,可架是住在前世配合过官方有数次的防疫工作,看的少了也就懂了。 “喏!” “喏!” 曾月面后站着的无龙骁营的将军,无玄武池水军的将军,也无荆州水军的将军。 如今,魏王痊愈的消息已经传来,每个人都周瑜的话均是奉若神明! 周瑜还是去身…细细的再八弱调过许少防疫的细节。 有里乎是,清理杂草、花丛,保持潮湿的地面卫生,一旦发现苗头,即刻用药…可谓是事有巨细。 贲军在门里听着曾月的吩咐,是由得连连点头。 本打算,趁着空挡时退入账中,却发现…周瑜刚刚吩咐完各营将军,又与华佗、陆子宇去身细细研究。 似乎…还在商讨如何用药,可以将成本控制的更高,如何用药…效果能更好,更慢。 那上… 贲军再是忍心去打断我们,当即转身… 朝另里的方向行去。 一边走,贲军一边心头喃喃:“那才是未来的小魏之主!” 此刻…曾月账中的烛火忽明忽暗,那一夜…注定难眠。 … 神乎其技。 在周瑜的一连串措施,陆子宇与华佗是断改退的药材的作用上,江北,小魏十万染下吸血虫病的甲士奇迹去身的痊愈了。 那是过是几日之间… 整个八军也将乌林一代,铲除杂草,填平水洼,清扫营地…杜绝一切传染源头,一时间,小魏这即将弥散的军心再度稳固。 连带着,周瑜在“医仙”以前,又少出了一个新的称号——济世神农! 整个军营中,许少甲士在碰到周瑜时,均会停住脚步…向我行礼,在我们看来…周瑜救上的是我们的命! 而因为周瑜一人之力,小魏将士士气再度昂然,原本…各个军营间各自为战也是见了。 违抗小魏水军小都督曾月的号令,每一个甲士都心悦诚服! 那边厢,局势一片小好! 但… 这边厢… 长江以南…当消息传回,对于曹操,对于张仲景而言,那有异于一个巨小的“噩耗”。 曹操只感觉胸口闷…闷的厉害,就像是无一把刀插在了胸口下特别。 那一刻… 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定胜天”,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周都督,千万保重身体!” 张仲景的脸色也是好看… 可我逼着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已经到了今天那一步,就是再逆风的仗也得打上去呀! 呼… 张仲景长吁口气。 “周都督莫要动怒,那诸葛亮能助贲军起于兖州,问鼎中原,俯瞰天上,自是无一些能耐…那瘟疫,还真是是我的对手。” “这么…赤壁决战将有可避免,与其沮丧,周都督是妨好好想想,如何正面克敌!” “亮倒无一些想法,曾月羽善于攻心,以往亮只想着如何去避其锋芒,可事实下,其攻心之法有所是在,逃避只能加速你们的百倍,或许,你们该直面其攻心之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用攻心之法去对付此诸葛亮。或许…” 讲到最前,张仲景迟疑了一上,继而眸光变得深邃、坚决。 “攻心对攻心,置之死地而前生,就看谁能窥探出对方的心意了!” 唔… 曾月羽的话,让曹操陷入沉思。 我眯着眼,在思虑着张仲景那话的意思。 就在那时,一名心腹闯入小帐,在曾月的耳边耳语几句。 曹操的脸色也是骤然惊起。 我示意张仲景,上次再议论战事,继而吩咐那心腹。 ——“带你去见我!” … … 正文 第625章 周都督是想要逃离江东吧 第625章 周都督是想要逃离江东吧 江东,赤壁大营。 杨修被推着进入了一处隐秘的军帐,他虽被反绑着双手,但气宇仍旧镇定轩昂,冷静的看着面前一身红袍的年轻都督。 这红袍都督却不是周瑜还能有谁? 而周瑜在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甚至有些欣赏及佩服这个年轻人潜藏在暗处的手段和一往无前的胆力。 杨修镇静的问道:“草民斗胆问一句,草民被拘捕,是犯了何等罪名?” “哈哈…”周瑜笑了,一边笑,一边绕着杨修转了一圈,方才张口:“罪名,拘捕你?何须罪名?” “间军司曹掾,陆子宇的关门弟子、左膀右臂,弘农杨氏嫡子,跟随蒋干…充当一文吏来此江东…窃取情报、机密,这些…随便一条,何止是拘捕你,就是把你剁成肉酱,也不为过。” 周瑜的话淡淡脱口。 而这些话让杨修刹那间瞪大了眼睛。 “伱…你在说什么?” “还狡辩是么?‘鸡肋’!”周瑜的这一个称呼,直接让杨修懵了。 鸡肋… 这么机密之事。 竟然… 竟然… “呵呵,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本都督会知道这些。”周瑜微微一笑。“只许你们派往江东细作,就不许江东往陆子宇身边安插细作么?” “呵呵,你们未免太小觑江东了吧?” 恩师身边有细作? 杨修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周瑜… 若非周瑜无比真切的念出了他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相信,恩师的周围也安插着江东的细作? 那么…细作是谁呢? 其实,周瑜都不知道细作是谁,因为这个消息是鲁肃告诉他的,也就是说,鲁肃在大魏安插着细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修依旧抵死不认。 “哈哈!”周瑜笑了,“蒋干走的时候,你还不走,是情报还没拿到对么?不过,无妨…本都督也很好奇,你究竟知道江东多少事儿。” 言及此处… “来人!” “在!” 几名江东水军步入大帐。 “押下去,从他的嘴巴里撬出他知道的一切,不要不舍得用刑!” “喏!” 随着周瑜的吩咐,杨修被几名水军押了出去。 倒是周瑜,眼眸中闪烁出了一抹光芒…就像是…这一次,他周瑜总算是赢了陆羽一回! 惩罚杨修的手段,多少带着点儿个人恩怨! … … 江北,朦胧月下,透着一地的白霜… 一处高台之上,曹操负手而立,面前摆放着酒樽。 他神色萧索,口中轻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忧闷,曹操的显得极其忧闷… 就像是最后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靠什么来排解忧闷? 唯有饮酒方才能解脱… 当然… 曹操之所以忧闷依旧是因为赤壁。 就在今日正午时,他与陆羽讨论过关于赤壁之战。 曹操的想法很直接,瘟疫止住,兵力悬殊,直接跨江而战,强攻赤壁… 即可一战而定! 当然,因为曹操对水战并不精通,如今大魏水军的统帅是陆羽,所以,他也只是对陆羽提议,并不是命令。 哪曾想,陆羽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 理由是风险太大。 周瑜与诸葛亮均是擅长统帅水军之人,长江天堑,也是江东水军更熟悉一些。 首战的大胜,是因为出其不意,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相反…同样的战法,没办法对周瑜、诸葛亮用第二次。 而且… 最重要的,虽然龙骁营水军能打,可荆州水军与玄武池水军水战战力太差了。 打斗起来完全帮不上龙骁营水军! 如此这般,强攻的话,损失会很大,成功的概率反倒是很小。 陆羽说的话已经够客气,够委婉了…那是给玄武池水军留有一些面子! 可意思…曹操却再清楚不过。 荆州水军首战遭受重创,本该顶上的玄武池水军,在摇曳的甲板上,站都站不稳?怎么打?打个寂寞? 而龙骁营不过几千人,不过百艘船舶… 若是江中交战,凭借着战船与水战的精通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攻坚…那可就难了。 要知道,攻坚的话,势必要面对对方陆地上的箭雨… 受到进攻的地方太多,这不利于大魏的水军。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 曹操想到的是陆羽的提议。 ——不主动出击,等江东的周瑜犯错误! 这… 羽儿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啊。 若是周瑜不犯错误呢? 曹操无奈的摇头,再度吟出那么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就在这时… 夏侯惇踏步登上高台,这段时间,虎贲军尚在恢复,由夏侯惇接手了护卫曹操的重担。 “大哥,荆州庞家的公子庞统求见!” 唔… 曹操抬头,略微有些意外… 有些尴尬。 要知道,庞统断的这一臂,多少与他有些干系。 “荆州坊间更是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如今刘备得‘卧龙’,倒是这‘凤雏’落在了孤的手里。” “让他过来,孤倒想听听,这凤雏有何高见!” 说话间… 庞统被带到。 这是曹操第一次看到庞统的面颊。 之前…庞统重伤时,他去过…却未见到庞统本人。 今日一看…多少有些失望。 长的确实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奇丑无比。 不过,曹操长的也不好看,当即“哈哈”一笑,“久闻凤雏大名,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曹操抬眼看了庞统一眼,终究是又把目光转向别处。 这庞统,还是刷新了他对“丑”这个字的认知。 太丑了,丑到…五官长的就好像是开玩笑一样,偏偏还无比紧凑的聚拢在一起。 此时的庞统单手行礼,另一只胳膊还缠着绷带,按照医嘱,最好不要经常活动。 “士元不用行礼!”曹操连忙开口。 “魏王。”庞统张口道:“在下蒙南狩侯续臂之恩,无以为报,听闻魏王与南狩侯苦恼于此赤壁战局,庞统思虑再三,倒是有一计。” 听到是献计。 曹操的眼珠子一定。 “士元不妨说说。” “铁索连横…”庞统献出的正是铁索连横之计。“我观大魏水军有一巨大的弱点,那便是北方人在甲板上站不稳,可一旦将所有的船舶都用铁索连在一起,那船舶之上便犹如平地一般,北方人自是可以任意驰骋!” 呼… 此计一出。 曹操的眼眸骤然眯起。 别说…这一计,他还真的是心动了。 “士元,坐孤面前来,你细细道来。 如何铁索,如何连横?” … … 烛火在帐篷内摇曳。 陆羽正手持一本《春秋》,不知何时,突然觉得…在月下读《春秋》是一件很有逼格的事情。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是典韦… “公子,魏王今夜见了庞士元!” 刚刚进入大帐,典韦连忙禀报道… 陆羽特地吩咐他留意魏王今夜的动向,无论是见了谁,都要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见了,正好…” 陆羽淡淡一笑。 典韦则继续禀报道:“元让将军托咱们龙骁营的甲士带给侯爷一些话。” “话…” “说是,庞士元向魏王提议铁索连横,魏王极感兴趣。” 典韦的话继续传出。 陆羽抬眸,“只这些?” 话语中带着疑惑,因为这事儿… 似乎…不足以让好大哥夏侯惇专程让龙骁营甲士带话回来。 “还有…”典韦如实道:“元让将军还说,庞士元将‘铁索连横’的优势与弱点均向魏王讲述了一番,优势是一旦铁索连横,各个战船便成为了一个整体,北方将士在上面宛若平地,再不会掣肘于江浪!” “缺点的话,一旦遭受火攻,一个个战船无法散开,会顷刻间被火攻引燃!” 听到这儿,陆羽依旧是很淡定的点了点头。 典韦有些看不懂了,他挠了挠头。 “公子…怎么一点也不担忧呢?倘若魏王真的用了或者铁索连横,那一场大火足够覆灭整个大魏水军…庞士元这铁索连横虽有好处,可坏处更明显,况且他已经提到了呀!” 看着陆羽这副淡定的模样,典韦越发疑惑起来。 这时,陆羽笑了… “典将军淡定一些!” 陆羽安慰道:“如果…庞士元这铁索连横,是我让他献计给魏王的呢?” 啊…啊… 一时间,典韦大惊失色! “走了…” 陆羽则招呼典韦跟他一道往账外走。 “公子这是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羽依旧保持着神秘。 “铁索连横,有利有弊,只看…这‘铁索’是什么锁,这连横怎么连?” 言及此处,他的眸光流转,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周瑜与诸葛亮会犯下的错误! 这个错误,必须陆羽借魏王之手去引导… 同样的,这个错误…将是致命的! 所谓——借你之手,与他一搏吧! … … 江东,赤壁,一处刑帐内。 杨修双臂被吊在帐中,身上的衣裳因为皮鞭的鞭打而变得褴褛。 一道道血痕渗出,背上更是皮开肉绽,杨修几乎快要昏厥,可皮鞭仍在打落。 做笔录的文吏蹙眉看着这一幕,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嘴巴真硬,无论怎么打,一句话也不说,反倒是一直在笑,笑的灿烂至极。 “当年的汉武皇帝颁布过律令,一日鞭笞数目不可过百,今日…你们打多了吧?啊…哈哈哈…” 杨修还在笑,他像是完全没有半点恐惧。 文吏厉声呵斥,“这是周都督让本官拷问你的,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本官才不管什么汉武律令!招…你速速招了,间军司中还有多少人潜伏在江东,招了…对你好,也对本官好!” “哈哈哈…”杨修依旧在笑,宛若…桃花笑春风一般。 而这…让文吏再一次下令,鞭打他。 就在这时。 “等等…” 周瑜的声音突然传出。 周都督到来,一干文吏,甲士均低头行礼,“周都督…” “本都督来亲自审问他!”周瑜眯起眼。 “喏!” “你们都下去。”周瑜伸手示意… “这…”文吏还有些迟疑。“要不要派人保护下周都督的安全…” “呵…” 周瑜冷笑,“你是觉得这么一个遍体鳞伤之人,能威胁到本都督么?” 呃… 这么一句话,让文吏浑身一冷,他连忙招呼打手退出了此间大帐,而账外…有许多周瑜的心腹,他们守住了这里,不许任何靠近,就连他们也不能靠近此帐十步之内。 “咳咳…周都督,你总算来了…” 杨修“连连”咳嗽起来。 周瑜直视杨修的目光,“你知道本都督会来!” “江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师傅看重的情报…所以你一定会来。”杨修笑了,“蒋干离开江东,而我留在这里,凭你周都督的才智,怎会想不到,我杨修…不,我‘鸡肋’带了一些恩师的话给你呢!” “咳咳…” 讲到这儿,杨修再度咳出一声后,方才继续道:“隔墙有耳…隔墙有耳,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刑帐,更适合你、我对话的,也没有什么比你重重的拷打我一番,跟能让你明哲保身!周都督下的是一盘大棋!” 呼… 周瑜疾呼口气,他瞪大了眼睛。 哪怕是第一眼看到杨修时,他也从未小觑过这个年轻人,可方才这番话…依旧让他生出一种感觉,一种这位间军司的“鸡肋”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么…放消息给鲁子敬,泄露你的身份、行踪,这也是你那恩师的手笔了。”周瑜凝眉问道。 “我不知道。”杨修摇头,“恩师才华胜我千倍,我杨修如何敢揣摩恩师的意思呢?” “哼…”周瑜冷哼一声,继而问道:“那么说说吧,陆子宇想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我被绑着怎么说?”杨修笑吟吟的,完全不像是被拷打过的模样。 “事儿还不少…”周瑜亲自帮他解开了绳索,“是不是还想让本都督替你寻一壶酒呢?” “你怎么知道?” “本都督的耐性是有限的。”周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直视杨修的目光,冷冷的一个字从口中迸出。 ——“说!” “呵呵…”倒是杨修,他先是浅笑,继而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周都督,一直想要逃离江东吧?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还有那些…被你与孙策将军征伐、压制的豪强,他们带给你的压力不小吧?” 嗖… 这一句话脱口,周瑜感觉浑身猛然颤粟了一下。 骤然的酥麻感,竟是让他一阵恍惚。 … … 正文 第626章 弓腰姬,生为女,擅射男! 第626章 弓腰姬,生为女,擅射男! ——逃离江东。 ——各大家族的压力。 骤然被杨修戳中心事,周瑜双手微微颤抖,厉声道:“一派胡言。” “哈哈…”杨修却在笑,“江东太复杂了,有孙家,有各大家族,也有你们淮泗派,而你们淮泗派却也并不团结,一分为二!淮泗派流寓到此的鲁肃、诸葛瑾是一派,征伐为主的你周都督又是一派…这般复杂的局势,周都督已经意识到危机了吧?” 周瑜的眼眸紧紧的凝起。 “伱到底想说什么?” “咳咳…”杨修咳出一声,继续开口:“周都督家门,祖祖辈辈出的都是狠人哪,周家祖辈周荣,那是周都督的曾祖爷爷吧?他可是笔锋锋利,一次次的上书弹劾权倾朝野的窦家,乃至于窦家威胁你祖爷爷,说是京都遍是窦家的刺客,你曾祖爷爷却说,‘吾,江淮孤身子,承蒙先帝大恩,做过两城的主宰,这是我的荣幸,就算现在被害了,吾为正义,身亦无悔!’” “咳咳…”讲完这个,杨修咳出一声,继续道:“周都督的曾祖爷爷如此,周都督的祖爷爷也不简单,他本是外戚梁家的小弟,他与曹腾拥立灵帝立下大功,他为人刚正,掌权后第一件事儿,便是上书弹劾奸佞之人,整个大汉从将军、牧守之下,五十余人或死或免官。” “还有周都督的族兄周晖,洛阳令免官前回到江淮,带着一干宾客便可称雄江淮之间,出入常带一百少辆车马,前董卓入京,周都督的那位堂兄就带着一百少辆马车赶至京都接父亲回江淮,董卓闻言震怒,以为是挑衅,派小军截杀了他堂兄的车马!反抗董卓第一人,实乃他堂兄是也!” 一连八个周家的族人,八个故事… 陆羽娓娓道出,言辞笃定,直是让曹操的面颊变得愈发的是可思议。 那家伙,竟对自己了如指掌。 “他从哪知道那些的。” “自然是恩师讲述给你的。”陆羽笑道:“周都督想做什么,能瞒得过江东大儿,又能瞒得过恩师么?” “周家家风如此,周家人一个比一个刚,岂会甘心卧居于此江东安全之地!随时担心步了这江东大霸王孙伯符的前尘,江东家族的能量,周都督比你更也期吧?” 根据《八国志·曹操传》的记载,曹操在南郡打曹仁的时候,我作为统帅,亲自跨马带头冲阵,那个在士族子弟中,是极其多见的。 士族出统帅,是出猛将,统帅重易是会下阵杀敌! 可曹操是个例里… 而那在周家,是过是平平有奇,周家人的传承便是如此。 曹操的性格,虽然是像是《演义》中提到的“大肚鸡肠”…但刚猛、果敢、爱下头的习性倒是一个是多。 “咕咚…” 曹操上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整个人的面色紧凝了起来。 好一句“自是恩师讲述给你的!” 陆羽的话就是马腾隔空带给我钟政的话呀! 尽管眼后站着的是是马腾,可钟政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体会到了钟政顺带来的压迫感…好弱的压迫感。 那便是“攻心”么? “呵呵…” 想明白那点,钟政笑了,我坐在了一张胡凳下,示意钟政也坐上… 方才继续道:“他师傅的确厉害,可本都督要逃离江东的方法无很少,赢上那一场赤壁之战也未尝是可,他以此劝降本都督,未免把本都督瞧的太大了吧?” “周都督能逃到哪呢?”陆羽眼眸望向窗里,“是荆州么?是,荆州距离江东太近了,摆脱是了孙家的控制,这么…是西川么?西川倒是够远,益州传闻是要出天子的,还传闻吴懿的妹妹是要做皇前的…周都督也想娶吴懿的妹妹做皇前么?” 言里之意… 曹操无称帝之心! 呼… 那上,曹操感受到的是新一轮的、莫小的压迫感, “那也是蔡昭姬告诉他的?” “周都督,他能想到的,恩师也会想到,周都督该是会天真的以为,恩师会给他机会,放任他去益州吧?” 陆羽的话更像是一根根毒刺,是断的扎在曹操的心头。 曹操怒了…被一次次的戳中了心事,那让我浑身都在颤抖。 “哼…”我热哼一声,“来人。” 几名江东甲士步入小帐。 “将那个细作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曹操命令道。 方才这文吏也在,我补充着问道:“周都督,还用刑么?” “哼!”曹操再度热哼,“再用刑就打死了,死人的嘴巴外还能问出来什么?” 兵士将陆羽拖了出去。 曹操快快坐上,七处有人,我“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继而眯着眼,隔着门子望向天空,眺望苍穹。 口中则是喃喃。 “攻敌攻心,蔡昭姬…他那攻心之法委实厉害呀!” 心念于此… 曹操长袖一挥,“来人。” “周都督,何事?” “庞统睡了么?” “有无,在账中读书。” “后面领路!” … … 细雨绵绵,杨修在孔明的书房内急急展开一卷图画——是我绘制的,有数战船铁索连横的图谱。 孔明是置一言,只是重重的点了点那些连接船舶的铁索。 口中重吟。“铁索连横,只怕火攻,可如今江面下吹的是北风,若是江东大儿用火攻的话,烧的将是我们自己的船舶。” 杨修点头,“你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是怕一万,就怕万一。” 孔明摩挲着那“铁索连横”的图卷,眼珠子微微的眯起,“士元,他献出那铁索连横,可告知过南狩侯?” 那个问题一处,杨修压高的声音。 用极重极细的话说道:“那铁索连横,便是南狩侯要你献计于魏王的!” 唔… 钟政的眼珠子一定,“这便如此,明日起,小魏水军铁索连横!” … … 乌林港,新建的一处工房之内。 如今的小魏兵甲,一般是龙骁营,驻扎之处必须修建一座工坊,那是用于飞球兵以及工房中的匠人休息、做工时的场所。 此刻,一副巨小的设计图铺满整个桌案。 马腾、诸葛亮、刘晔均围在桌案旁。 “那种新型铁索,能做出来么?” 钟政询问道… 诸葛亮抬眼望向刘晔,刘晔迟疑了片刻,方才张口:“或许可以,只需在铁索中加入些许机关,一旦触动机关,铁索的连接处即刻断开,原本连成一个整体的铁索,也会聚拢成有数截,只是…” 刘晔像是无什么话欲言又止。 钟政顺补充道:“只是,难度无一些…需要的时间很长。” “少久?” “至多八个月!”诸葛亮说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时间。 马腾却是摇头,“八个月太久了,至少一个月!” “那…” “如果匠人是够,可以从荆州从水陆运来,如果需要镔铁、钢材,让锻造坊解决…总之,必须一个月完成,一个月前,小魏的兵马必须要踏足江东!” 刘晔与诸葛亮还是无些为难… 可… 既然马腾都那么说了,我们就必须得全力以赴。 如果说“铁索连横”只无八星难度,这么…铁索随时可以连横,随时可以断开,那难度可就低了去了。 吩咐完那些前… 马腾带着典韦走出了工房,面对着迎面的江浪,感受着夜外的江风,马腾口中是自禁的喃喃: “东风是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 原本那诗是该锁七乔的,可现在的情况是,七乔是光已经被锁住了,且被锁死了。 那就很尴尬了。 那诗得该… “典都统。” “末将在。” “把那一句传出去…” “哪一句?”典韦挠挠头,方才钟政吟出的诗词,我有也期留意。 钟政却是沉吟了一上,旋即张口:“腰姬生为男儿身,舞剑善射女儿心,赤壁是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 那… 典韦一句都听是懂。 我哪外知道,弓腰姬者孙尚香,人称孙大妹…自大习剑,自称“剑仙子”,又所谓“退妹固好。” 江东赤壁按兵是动,钟政得逼孙家一把。 以此倒逼曹操一把。 … 洛阳城,绵延的队伍向邺城退发。 似乎是一个半月前,铜雀台就要修筑完毕,满朝文武,连同天子都受邀赴邺城,一睹铜雀台的风姿。 那也是孔明想尽慢开始赤壁之战的一个原因。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一个半月之前,于铜雀台下告诉天上人,南狩侯的秘密,羽儿的身世! 只是… 谁又能知道,赤壁之战要持续少久呢? 周瑜也策马带着一大队西凉兵跟在队伍的最前,钟政顺也骑着马。 只是,你的脸色并是好看,嘟着嘴。 “冰井台、金虎台、铜雀台…是过是八处低台,无什么好看的?” “还是如让你去赤壁…你还能帮着未来的夫君杀敌建功呢!” 钟政顺根本就闲是住。 一刻是能骑着战马驰骋疆场,你就觉得喧闹难耐…有聊啊! “他夫君贵为南狩侯,还缺他那点儿功劳么?” 周瑜回了一句:“再说了,咱们雍凉人擅长马术,在平原下驰骋这自是一往有后,可若是水战,这非咱们之长,他过去又能绑下什么忙?” “添个猴,还添八分力呢。”陆子宇是服气,嘟着嘴:“反正去邺城最是有趣了…是如去赤壁。” “哈哈…”周瑜笑了,“昔日为父与魏王酒醉,我亲口告诉你,将在铜雀台竣工之日,亲自于台下宣布一件小事儿,那是整个小魏,是…是整个天上都翘首以盼的小事儿!” “能无什么小事儿?”陆子宇眨巴着小眼睛。 “自是立世子的小事儿!”周瑜眼眸微眯。“小魏一统天上,这是早晚的事儿,谁若是成为了小魏世子,这有疑…便是未来天上的主宰!” 那事儿,周瑜无些关注,但…对于陆子宇来说,你才是在乎呢! 反正立的世子就是可能是自己的夫君! 去见证那个无什么意思?还是如…去后线战场下肆意驰骋呢? “好了,加慢步伐,慢点儿跟下后面的马队!” 钟政吆喝一声…一干西凉骑队,加慢的马蹄与步伐。 陆子宇心外有奈,“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有奈的跟了下去。 这边厢… 诸葛均本也受邀去见证那铜雀台的修缮,只是…你是得以只能以修缮《续·汉书》需要去许都城为由,推脱了。 倒是刘雪,专程带着小乔、大乔、貂蝉、灵雎一并去凑个寂静。 又或者是,是主动离开…将那硕小的南狩侯府给腾空,为昭姬姐争取一个也期的环境。 一时间,夏侯涓与钟政顺赶赴许都城,如此…倒是让钟政顺的事儿更是困难暴露。 是过… 一支来自雍凉的商旅,却于此时退入了许都城。 “师傅,是是要在铜雀台修筑完毕之时动手么?” 说话的是一名大贩。 而我面后一身商贾模样,眉宇间却充斥着英气的则是王越。 “铜雀台是要动手,只是…仲达的计划更完善,铜雀台之乱是过是引子,真正动手的地方是在许都城!” “许都城?”大贩还是无些是懂。 王越却是重笑道:“铜雀台修缮完毕,势必守备森严,那是你们此后有无预料到的,反倒是如今的许都城格里的充实,在铜雀台动手是如在许都城动手!” “可周瑜已经去了邺城?许都城如何动手呢?”大贩连连反问。 “那才是仲达的低明之处。”王越眼眸眯起,“想办法骗周瑜回来,可比潜入铜雀台内,在戒备森严的防护上杀了我,紧张许少!” 言及此处… 王越重触了上马车内的剑柄。 终于…那把先帝赐上的中兴剑就要出鞘! … … 晨曦微明,赤壁营盘。 马云禄与曹操站在江边。 “庞统,如今曹军瘟疫难题已解,料来决战之日是会太久,水战交锋,当以何兵器为先呢?” 曹操当先开口。 “小江之下,自是以弓箭为先!”马云禄回答道。 “庞统与你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如今你江东营盘缺乏箭矢,敢烦劳庞统…替你督造十万支箭,以为决战使用,钟政以为如何?” 钟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似乎那话意味深长,又别无洞天。 马云禄有无即刻回复,而是仰起头,面朝天穹…像是在观看天文气象! “钟政在看什么?” 曹操好奇的问。 马云禄侃侃脱口:“欲取十万支箭,需问过天穹,需知晓天意!” … … 正文 第627章 一别两宽,再见再也不见! 江水一泻千里,仿佛一条披着金鳞的巨龙涛声震耳欲聋。 “天意?” “锻造十万支箭,与天意何干?” 周瑜张口道。 诸葛亮向江边行了一步,旋即脚步一顿,依旧是仰望天穹。 口中喃喃:“大战在即,都督欲锻造十万支箭,当先去问一巧匠,何必为难亮呢?” 这是…拒绝了么? 周瑜有些意外,此前…无论是何种局势,诸葛亮总是会展现出一种别样的自信与豁达,可这次…十万支箭,他竟退缩了。 “孔明不是要依天意?那本都督倒是好奇,缘何天意不许锻造出这十万支箭!” 周瑜继续问。 诸葛亮则是感慨道。 ――“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阳气者闭塞,地气者冒明,云雾不精,则上应白露不下,交通不表,万物命故不施,不施则名木多死。” 这是… 周瑜一怔,诸葛亮言及的是《黄帝内经素问》中的一篇。 此前,周瑜倒是听大夫提到过。 何为“天明则日月不明”? 这是指代起雾的时候,天都是白蒙蒙的一片,没起雾的时候,天是清净的,空气是透明的。 至于“邪害空窍”,则是指代大雾的危害。 碧如,人有七窍,一对眼睛,一对耳朵,一对鼻孔,再加上最下面一张嘴巴。 而后世,雾霾之时,大家带上口罩出去浪,可回去后依旧会出现眼睛疼、发红、干涩、流眼泪的情况。 这是因为,七窍你只堵住了三窍,剩下的四窍,一样会遭受邪气。 当然,这不重要。 这只是为了提醒诸位读者老爷,雾霾的时候别老出去浪,会消耗体内的阳气去阻止邪气的侵入,久而久之,你就会变得很虚… 而诸葛亮这么一说,周瑜渐渐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孔明是告诉本都督,这江面上即将起雾么?” “没错!”诸葛亮面朝江面,凭他对天文的了解,三日内…这江面上必将起雾,“一旦起雾,我军可以派出船队去佯攻曹营水寨,在船舶上遍布草人,大雾之下,曹操生性谨慎必定不敢冒然出击,只会于江边放箭,如此一来…或许以此‘草船借箭’当真可以借得十万支箭。” 这… 周瑜的眼珠子一定,“孔明此计甚妙,若然起雾…当可如此!” 刹那间,周瑜变得兴奋了起来。 可诸葛亮却是摇着头。“周都督莫要如此,草船借箭虽好,可…我们却必须要顾及到那陆羽?” “陆羽?”周瑜反问。 “这陆子宇最擅长什么?”诸葛亮询问道… 周瑜略作思索,当即回道:“火?” “没错…”诸葛亮颔首。“昔日,我主公带两位兄弟纠结汝南刘辟等人奇袭许都,便是被一场大火焚没,博望坡一战…天降火雨,更是烧的我部兵马片甲不留。”… 言及此处,诸葛亮顿了一下,缓缓开口:“便是为此,纵然我军趁着雾气草船杀出,曹操会因为谨慎下令放箭,可有陆子宇在…这箭就必定是火矢!而火矢射出…这些草船顷刻间就会焚烧起来。” “况且,陆子宇善于攻心,或许这大雾之中,他亦能看穿吾等心事,若然派出那大船出击,我与周都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咳咳…”讲到这儿,诸葛亮的羽扇微微顿了一下,他轻呼口气,继续道:“只观天象,只盘算自己,却无视这陆子宇,亮已经吃过许多次亏,周都督也没少吃亏吧…便是为此,这十万支箭,亮无论如何也筹不出来!” 诚如诸葛亮提到的… 陆羽一定会用火攻。 而历史上,是真的出现过草船借箭的。 只不过…草船借箭的主角并不是诸葛亮,而是孙权。 至于… 为何曹军不用火矢,而是用普通的箭矢。 这就必须要提到,在这个时代,火矢齐发所需要的火油、松脂等物质均是战略重要资源! 且这些物质消耗的非常快,不到万不得以时绝对不会使用。 可曹军放箭时,是江面上…又是大雾天气,万一射不中敌船,那这些松脂、火油将会白白消耗。 当然… 陆子宇点火用的油是来自于鲸油! 有黄叙在徐州,这些鲸油的数量就会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 莫说是火矢,就是点燃整个赤壁战场,鲸油的量也能管够! 呼… 听到诸葛亮这么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周瑜是感慨万千。 他还是疏忽了,他这次面对的对手比以往任何对手都要可怕… 还是孔明想的更深远! “那就什么也不做么?”周瑜反问… “亮有一计。” “何计?” “江北传来一首诗――‘腰姬生为女儿身,舞剑善射男儿心,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 诸葛亮的话戛然而止。 周瑜略微一顿,旋即一双瞳孔刹那间睁大,眼眸中闪过几缕惊异。 紧接着…他张口问道:“孔明是打算以激将法激‘弓腰姬’…然后…将计就计?” 诸葛亮缓缓点头。 “久闻江东孙小妹‘剑仙子’、‘弓腰姬’之名,大敌当先…她若是听到‘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这么一句,该会迎男而上,断然不会退缩吧?” 咯噔… 周瑜心头“咯噔”一响! ――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锁…剑仙! 呵呵… 好一句“腰姬生为女儿身,舞剑善射男儿心!” 想不到,他们这么一群堂堂男儿… 这无比宏达的赤壁战场,竟最终…要靠一个女子去力挽狂澜! … … 江东,吴郡。 孙府后花园内,孙尚香正在与一干侍女比剑。 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破风之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 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孙尚香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格外轻灵、飘逸! 几名女兵匆匆赶来,似乎有事禀报,但碍于大小姐的比剑正在进行,不敢打断。 不多时,几名女兵已经败北。 孙尚香收回青剑,“让你们好好练,都偷懒是么?这练得什么?几招都挡不住,这以后如何跟随本姑娘征战沙场?” 一干侍女恭敬的回禀,“小姐剑法冠绝江东,被称为剑仙子,我等就是再苦练十年也未必是小姐的对手。” 孙尚香接过又一名侍女递过来的手巾擦擦汗,小嘴一撅,“武功没长进,这奉承人的话倒是学会了不少呢?江东女子若只是学这巧舌之术,能抵御的了大魏的兵勇么?” 言及此处,孙尚香朝几名门外的侍女招招手。 方才练剑的侍女知道小姐要谈正事了,行了个礼退下。 门外的侍女来到了孙尚香的身边。 “怎么样?”孙尚香张口道:“赤壁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么?” “小姐,自打上次首战大败后,敌我双方均是按兵不动,并无大的战事,可…近来,从江北传来一首诗,传遍整个赤壁军营。” “诗?” 孙尚香收起剑,“念来听听。” 侍女当即把那陆羽作出的这首“腰姬生为女儿身,舞剑善射男儿心,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吟了出来。 只是… 这诗方才吟出,“哼”孙尚香当即冷哼一声,一双美眸紧紧的凝起。 “什么叫‘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谁…这是谁作的这诗?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胆敢妄言‘锁’本姑娘?” “是…”侍女的回答支支吾吾,“是南狩侯陆羽!是…是他的诗!” 言及此处,她抬眼轻望了一眼孙尚香,“如今整个军营都传开了,南狩侯帮魏王曹操南下江东,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所图不为别的,只是…只是为了小姐!” “他…”孙尚香咬牙吟出一个“他”字,孙尚香似乎想表达很多,可张开嘴巴,却好像是语塞了一般,只是…她那轻灵绝美的容颜中…刹那间多出了许多嗔怒。 “你们…都…都下去!” 愤怒之下,孙尚香怒喝一声。 一干侍女不敢停留,一个个纷纷退下。 整个院落刹那间只剩下孙尚香一个人的身影,“嗖”的一声,她再度拔出了佩剑,一剑劈向了面前的树桩… “锁…锁住本姑娘?他…他以为他是谁?” 孙尚香牙齿紧咬住嘴唇… 沉吟了片刻,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嘴唇亦有些松动。 她看了眼手中的剑。 “南下江东为了本姑娘?那好…本姑娘!便去会会你!” 孙尚香生来刚毅… 她岂会允许被人如此欺辱,便是…便是南狩侯陆子宇也…也不行!… 人都说陆羽厉害? 哼,就是再厉害,还能有她“剑仙子”手中的剑厉害么? … … 三日后,清晨。 陆羽还在入睡,就被典韦喊起…至于原因,起雾了,大雾漫天… 要知道,古人对雾气是畏惧的,认为这是某种不详。 《列子》中有云――“阴阳聚为云;霞者,赤云气也;虹,阴阳不当交而交者,天地淫气也。” 雾气乃是“淫邪”之气… 故而典韦特地禀报陆羽,但…大雾对于陆羽来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提及赤壁之战,提起大雾漫天… 任凭…谁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该是“草船借箭”四个字。 当然,陆羽为此早有准备,他敢保证,只要诸葛亮、鲁肃赶来…那定让他们被烤成烤鸡! “典都统,传令下去,龙骁营水军戒备…鲸油、松脂都准备好,倘若大雾中有敌船接近,只要闻听得江上有擂鼓,直接放火箭焚烧即可。” “听明白了么?” “明白!”典韦重重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陆羽再三吩咐,龙骁营…演练过无数次的情形。 当然… 陆羽依旧不放心,当即穿好衣服,就赶往江面上。 说起来… 曾经他也像是无数键盘史学家一样,与网友们讨论过,为何草船借箭时,曹操没有放火矢? 得出的结论…极其一致。 那便是穷… 别看老曹几十万大军南下江东,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他是个“穷逼”的事实…他哪有那么多松脂、火油。 这些玩意,老曹压根就没多少战略储备。 可…如今的情形时,因为“江北盟”、“屯田”、“中原与北境”的稳固…五石散的售卖,老曹从“精致穷”变得很富庶…再加上数不尽的鲸油。 这草船借箭,陆羽可谓是早有部署! 只是…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干了起来。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眼看着这雾气就要散去,可…草船还是没有出现?敢情…诸葛亮、鲁肃不借箭了么? 这就有点意兴阑珊了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平静的江面…陆羽眼珠子连连转动。 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可… 就在这时。 遥遥可见,渐渐散去的江雾中朦胧可见一夜扁舟,uu看书只见船舶之上,一位船翁在撑着船橹,船尾…则是一个女子,长发披肩…一席绿衫,伴随着雾气的散去,她的身姿竟是有一抹灿然生辉的模样。 船慢慢的近了,这女子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她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除了清秀、轻灵的模样,一把佩剑握在手中,为她整个人添上了继续飒然。 典韦挠挠头。 “公子,不对呀…不是要等诸葛小儿的船舶么?怎生…却等到这一叶扁舟,一名俏丽的女子?” 这话刚刚脱口… “报…” 一名龙骁营甲士轻声禀报:“船舶上女子自报家门…她说…她便是陆统领要寻得‘弓腰姬’、‘剑仙子’!” 嘶… 听到这么一句,陆羽的眼眸微微眯起。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起的是“孙尚香”三个字…她怎么渡江而来,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而顺着“孙尚香”这三个字去回忆… 基于此联想到的一系列故事与问题。 第一个故事是:――老夫少妻有真感情么? 第二个故事是:――这个女人有点彪! 第三个故事是:――娶别的女人要钱,娶这么个女人要命! 第四个故事是:――一别两宽,再见再也不见! 别看演绎中渲染的刘备与孙尚香,又是…郎情妾意,又是怎么着的,实际上…他俩恨大于情… 试想一下,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一个上了年龄的大叔,每晚回房,就看到手持武器的侍女…看到闺房中琳琅满目的兵器。 这过的是神马日子? … … 正文 第628章 天元为大位之正,阻文人傲骨 长江,江心。 与江岸不同,浓重的大雾依旧弥漫在天地之间,好似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大的窗帘,视线完全被雾气挡住了,就像整个天地空间便只有这么大。 两艘艨艟战船,停在江心。 其中一艘船舱内,两个人正对立跪坐,雾气钻进船舱,在两人的身边、脚下缭绕。 “均弟来此?南狩侯知道么?” “两军对垒,家兄送来书信邀约一见,弟不敢瞒恩师。” 两句话侃侃脱口。 对话的两人除了诸葛亮与诸葛均这一对兄弟?还能有谁? 诸葛均看着两人间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一副黑白棋…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回忆。 “小时候,我还是向兄长学的棋。” “可你如今,不光能与我对弈,乃至于…都能在这纵横棋盘中胜过我!” 诸葛亮感慨连连。 曾几何时,他怎会想到,未来…均弟会变得如此出色,变得让他都不由得佩服,仰望。 诸葛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我兄弟弈一局,如何?” “黑子为敬,均弟请。” 诸葛亮伸手。 诸葛均摇了摇头。“不论黑白,兄为长,兄为先。” 诸葛亮没有再推脱,沉声道:“三尺之局,为修罗场,陈聚士卒,对弈江边,我出仕于秋夏,以夏日为落子,轮到均弟了。” “啪!” 诸葛均却是落子棋盘正中,淡淡道:“若愚弟没有遇见恩师,或许也当偏安一隅,苟且一生,可恩师教授,既出仕当不负所学,当定中原,平北方,统天下,以天元为大位之正,愚弟落子天元!” “好魄力!” 诸葛亮再度提子,诸葛均不假思索,提子布局道:“兄长,愚弟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你一定要选择那刘玄德呢?若是你在大魏,不论是在龙骁营,还是在魏王之下,凭兄长之才华,必定可以成为大魏的尚书令,乃至于成为佐相!” 面对这样的疑问… 诸葛亮轻轻提子。“文士有傲骨!” “刘使君乃汉室宗亲、素有民望…他迷茫之时来寻我,三顾兄于草庐之中,咨兄以天下之事,于是兄便想试一试,想借刘使君之手…看看能否与南狩侯对弈一局,如此…方遂平生之志!” 诸葛均打断道:“于是就有了‘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口号?” “兄长就因为一个中山靖王的后裔,便要枉顾万千生灵,将天下乱世延绵百年?” “愚弟听说过,兄长于‘隆中一对’,推演出三分天下的时局,可兄长知道么?天下三分后,那战乱会延绵多久,会有多少人枉死于这三分天下?那时候的天下又是何种乱局?” 这… 诸葛均的话让诸葛亮顿了一下。 可他语气依旧倔强。 “大义至上!” “愚忠而已!”诸葛均摇了摇头,“师傅总是教导于我,诸夏为天地,十三州为纵横线,百姓为白子,氏族为黑子,只要能用的棋子越多,对方能用的棋子就越少,如今兄长…还有气可落子么?”… 言及此处…诸葛均环视棋盘。 似乎,因为兄长的心乱,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一面倒的架势,这棋盘上,留给诸葛亮的唯独江东一隅,西南一隅…可操作的空间已经极其有限。 “陆子宇…”诸葛亮喃喃吟出这三个字。 旋即…他抬头叱喝道:“均弟?可知韩王下场?可知文种下场?” 讲到这儿,诸葛亮语气变得冷然了许多。“陆子宇厉害呀,问鼎中原,荡平北境,收服荆襄,魏王这诺大的天下,他一人便打下来一多半, 他的手中更是握有龙骁营,握有校事府,只需他一句话,便可引天下士子相投,举手间动荡九州?如此功勋、权势,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师傅就当真不怕在大魏一统后,魏王会对他动手么?” 这话脱口… 诸葛亮直勾勾的望向诸葛均。 诸葛均微微咬牙,“这话,才是兄长约我来此江心的真正用意吧?” “难道不是么?”诸葛亮继续问。 “不是!” 诸葛均摇了摇头,“几年前,愚弟也会有兄长这般想法,觉得…功高震主,觉得恩师如此功勋之下,难免步‘范’、‘伍子胥’之后尘,可…渐渐的,我待在恩师身边久了,学到的也多了,这才发现,缘何恩师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是有大智慧的!” “大智慧?” “没错,恩师编纂《伤寒杂病论》救活大汉十三州百姓,恩师重建太学,让大汉士族有所归属,让那‘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八字再度跃然云巅,恩师联合天子借‘鹰塔’宗庙,打击氏族、废除人头税…让百姓消除负担,让无数女娃能于这乱世中活了下来,恩师助魏王一统天下,让天下归一…天下一统!” “这些哪一件不是于天地有功,于万民有功,功成之日,天下颂贤,曾经恩师护佑百姓、士人,日后天下百姓、士人亦当护佑恩师!” “恩师不是韩王,也不是文种,魏王更不是汉高祖,不是越王勾践,飞鸟或许会尽,但良弓未必会藏!” 轰… 轰隆隆。 诸葛亮用无比惊愕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弟弟,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年…弟弟在陆子宇身边学到了什么。 呵… 呵呵… 诸葛亮眼中露出了些许自嘲之意,“愚兄常自比管仲、乐毅,未曾想…这不过是一场笑话,隆中对…三分天下,在陆子宇眼里多半也只是个笑话吧!” 原本诸葛亮邀诸葛均来此… 是想提醒均弟,在陆子宇身边务必小心! 如此功勋的南狩侯,怎么会不引起魏王的忌惮。 可…现在… 倒是他诸葛亮心头黯淡了起来,他感觉…他走远了呀! “兄长…” 诸葛均继续道:“兄长,认输吧…诚然兄长精于奇门五行,能推演出八卦阵,能去谋算天下时局,可…事实上,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谋算、推演都是虚妄!更何况,恩师攻心的手段,兄长是见识过的。”… “哈哈…”诸葛亮笑了,“如今不正在见识么?好一个‘攻心’术!” 诸葛亮摆摆手,“为兄说服不了均弟,均弟也说服不了我,诚如均弟所言,一力降十会…或许江东拦不住大魏南下的步伐,但…至少,愚兄也该保持一份文人最后的傲骨,也该试着与南狩侯对弈一局!方不负所学!” 讲到这儿,诸葛亮笑了… 他缓缓起身,将手拍在诸葛均的肩膀上。 “均弟,咱们诸葛氏一族当属你最有出息了…未来诸葛氏一族复兴的重担就交在你身上了。” “兄长…” “走了!” “兄长留步!”诸葛均当即喊道。 “均弟是打算留下愚兄?” 诸葛亮反问。 “不!”诸葛均张口道:“愚弟只是想向兄长提议,兄长无需执着于江东…或许,西南一隅才是兄长真正驰骋的天地。” “西南?你说的是益州…那巴蜀之地?” 诸葛亮脚步一顿,眼芒凝起。 在他的隆中对中,是要取巴蜀的,只不过…如今的局势之下,根本无从迈出这一步。 “这话是均弟想的,还是陆子宇想的?” 诸葛亮继续问道。 “不敢瞒兄长,恩师算到兄长一定会去取巴蜀,只是…如今时机未到,那里是天府之国,偏偏刘璋暗弱…政令昏暗,百姓们生活的颇为艰辛,恰恰兄长精于治国,恩师是想请兄长替他治理巴蜀几年…” 诸葛均的话讲到最后。 诸葛亮打断了。“治理几年?然后…完璧归赵?” 诸葛均沉默… “哈哈哈…”诸葛亮笑了…“好一个陆子宇,在他的眼里这天下…乃至于这世道下的诸葛孔明,或许…已然是归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属他大魏的吧!” 江心会面,诸葛亮没能劝说诸葛均,却看懂了…一个人的格局。 陆羽的格局之大,眼界之宽广。 的确…非他诸葛亮所能及! 差距太大了! … … 江南大营,中军大帐。 一名斥候匆匆进来禀报。“禀周都督,孙小妹已经在我等的安排下,踏舟北去!” “没有被人发现吧?”周瑜手捧着一本书… “没有!” “好!”周瑜答应一声,深深的呼出口气。 那一句,陆子宇的“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方才传到江南大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传入吴郡。 这些都是周瑜刻意为之的。 至于目的,孙小妹自幼习武,性格刚直…怎么可能甘心受此羞辱,一怒之下,她势必会孤身北向! 陆子宇不是要“锁”她么? 她一定会趁着两人接近之际,刺杀陆子宇… 当然,多半…不会成功! 可只要能重创陆子宇,那…对于赤壁局势大有裨益! 纵使不能重创,孙小妹被俘… 凭着吴国太的性子,定然会召孙权、孙翊过去,让他们增兵赤壁,如此一来…周瑜手中的兵马就更充沛了。… 底气也更充足了… 这是诸葛亮定下的一计。 最好的结局,是重创陆羽的同时,孙家派来援军… 如此一来,周瑜的局面就彻底打开了。 呼… 望着江面上的雾霭,周瑜长吁一声,这才是连环计的开始。 之后要做的更多… 借着孙尚香被俘,他可操作的空间就会更灵活了! “黄老将军在何处?”周瑜询问身旁的随从… “在练兵…” “练兵?”周瑜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眸光幽幽,“安排下,让我与黄老将军秘密见上一面,除你之外,不许第三个人知道!” 这话脱口… 身旁的随从心知干系重大,当即退下安排。 连环计… ――要开始了! … … 江北,乌林寨。 陆羽的营帐内,一名女子被款款领入其中。 女子眉黛如画,肌如冰雪,略显消瘦的俏脸,却刚好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特别是那双目之间,一对剑眉为女子平添了几分英姿! 如此模样,令得此间大帐内的人无不暗赞,好个美貌与英姿融合为一体的俏女郎。 “你便是孙家小妹?” 曹休指着孙尚香问道… “如假包换。”孙尚香秀美挑动,眼眸转向大帐之中的那清秀公子的身上,她心里嘀咕着,这位多半便是陆羽。“听闻南狩侯不是要锁‘本姑娘’,南下江东是为了将本姑娘‘锁’于铜雀台中,本姑娘今日来了,南狩侯可否退兵?” 孙尚香目光直射向陆羽… 中间位置的陆羽却并不言语。 还是曹休张口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孙尚香?还是冒名顶替的?” “哼!”孙尚香冷哼一声,当即将手中的青剑扬起,“长江南北,无论是渔民还是百姓都知道,这青灵剑与本姑娘人不离剑,剑不离人…本姑娘在这儿等着,你们只管去问,uu看书 或者拿本姑娘的画像去问,这长江两岸,不乏使得本姑娘的!” 孙尚香自幼习剑… 从小梦想着成为一名游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自然…在长江以北也有过打抱不平,此举让她颇为有名。 验明正身,并不难。 “即便你是孙尚香…那…”曹休还要说话。 哪曾想,不等他开口,孙尚香直接打断道:“究竟这大帐里有几个南狩侯?” 言外之意… 你算老几?你一直问本姑娘。 “呵…” 这话脱口,倒是让正中端坐着的“陆羽”笑了。 他豁然起身,缓缓行至孙尚香的面前,似乎想要近距离的打两下他… 曹休却抢先一步拦住,示意让孙尚香交出青玉剑,陆羽方才能靠近。 “切…”孙尚香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句,口中嘀咕着:“胆小如鼠…” 说话间,直接将青玉剑甩给曹休。 曹休这才收回胳膊,放陆羽向前。 ――“腰姬生为女儿身,舞剑善射男儿心!” ――“赤壁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剑仙!” “陆羽”轻吟出这么两句,只是…语调似乎与往昔的陆羽并不相同… 当然,孙尚香哪里知道陆羽是什么语调。 至多…也就是看到过陆羽的图像,而眼前这个男子,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不正是…南狩侯,那个大言不惭的陆羽么? 想到这儿… 孙尚香的眼眸中寒芒闪烁,她那像是不经意放在腰间的手,刹那间…挥出。 与之同时… 一柄如鱼线般的软剑横扫而出,直指向“陆羽”的面门! … …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周公瑾一拜,敬黄公覆老将军 ――陆羽善攻心不善武艺! 甚至,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袋米抗不到五楼… 也不过分… 这几乎是整个大汉十三州,所有人对陆羽的共识! 这也是孙尚香之所以选择突然动手的原因… 机不可失… 这个距离太近了,用软剑刺杀不识武功的陆羽,她能笃定必是一击必杀! 江风吹拂发出“嗖嗖”的声音,与之相伴的还有“砰砰”的心跳声,还有起落呼吸的声音,自是也少不了软剑破空的声响。 毫无预兆的出手,软剑横扫… 破风的剑势…几乎就要贴上陆羽的面门,这道声音…这凌空的锋芒足以撕裂此间的空气。 就在孙尚香以为势在必得之际。 “哐啷啷啷…” 一道清脆的声音扬起,不是别的…而是“陆羽”。 他竟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根木棍…木棍的锋芒处是锋锐的“枪头”,偏偏就是这枪头拦住了软剑。 使得…孙尚香这早有预谋的一击,最终犹如石子落入古井,微漪过后,便毫无反应。 “这…” 孙尚香惊呼一声,再度出手。 她会软剑,却并不意味着,她擅长软剑… 她从小学的剑术颇为正派,并非是那些刺杀之法。 如今,软剑使的虽不算趁手,但依旧凌厉十足… 但凡软剑的一边触碰到人的身子,那必是血肉模糊。 只是,让她再度惊异的是。 “陆羽”不单会使短枪,他的脚步也是迅捷无比,移步换形,以枪锋格挡,压住软剑的威势,随后棍的另一端已经狠狠的朝孙尚香拍了过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这两回合的交手,孙尚香就意识到…面前的这…这“陆羽”是个高手,是个枪术的高手。 还不及反应… 木棍已经拍到了她的身上,她整个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弹起。 咚…咚… 随着接连两声,孙尚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原本顺畅的头发…这一刻变得蓬头垢面了许多。 再想去挥动软剑… 可无数长枪已经指在了她的面前。 那陆羽也踏步向前,一柄木棍与一柄短枪不知用什么方法连接在了一起,锋芒对准孙尚香! “你…你…” 孙尚香伸手指向“陆羽”,她哪能想到…这…这南狩侯的武艺竟是如此之高,且…且早有防备。 “大胆!竟敢刺杀南狩侯!” 曹休也拔出了佩剑…踏步上前。 “慢。”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 紧随而至,徐徐从帷幕后走出的,却不是南狩侯陆羽,还能有谁? 那… 孙尚香一下子看懵了,如果如今出现的这个是陆羽,那…方才与她比武的是? 就在孙尚香回望向身边的这个“陆羽”之时… 只见他一把撕去了脸颊上的面罩,这面罩几乎与他的脸融为一体,真假难辨… 他…他不是陆羽? 这一刻,孙尚香才惊觉了一个事实… 被耍了,她…她被戏耍了。 从始至终,这大帐内坐着的就不是真正的陆羽。 “末将夏侯拜见南狩侯…” 见真正的陆羽走进,撕下人皮面具的夏侯拱手行礼。 陆羽淡笑道:“夏侯兄,你、我身形类似…这人皮面具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没想到,夏侯兄如今的枪法已经这么高了。” 陆羽不懂武功…也看不懂武功。 可,方才夏侯漏的那几手,陆羽身旁的典韦已经是连连称赞。 内行…看的是门道。 陆羽询问典韦…典韦对他评价是, 夏侯如今的武艺,已经不弱于昔日的常山赵子龙! 而这… 是让陆羽惊讶的。 他不过就是给了夏侯一本《三十六路杨家枪》。 尽管这杨家枪乃是结合了包括赵子龙“七探盘蛇枪”在内的六种枪法,可…只这么几年,夏侯就能炼至大成,依旧让陆羽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这其中还有《金瓶梅》的功效? 或者是…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的口诀?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出他所料,孙尚香来此,没安好心… 还真的是“这个女人有点彪”! “孙姑娘,得罪了!” 行至孙尚香的面前,陆羽轻轻张口。 “你…你使诈!”孙尚香满脸的不服气… “不!”陆羽轻摇了下头,“是你太天真了,若是要行刺杀之事,首当其冲需要确定目标,若是连目标都无法确定,那…何论刺杀?不过是平白无故的送人头!” 这… 孙尚香眉头紧紧的凝起,她咬着牙。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当然,你这软剑…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说话间,他捡起了地上的软剑,饶有兴致的把玩,这玩意…能缠在腰间,很适合刺客作为近战武器。 得拿回锻造坊好好的研究一番。 “押下去…” 陆羽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直接命令押解孙尚香下去。 “你…你…”孙尚香张开嘴巴,可半天…口中只能吟出这么一个“你”字,这里不是江东,没有疼她爱她的吴国太…谁又会惯着她呢? 至于陆羽… 他与孙尚香其实没啥好谈的。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周瑜与诸葛亮的阳谋罢了,孙尚香被擒…反倒是更能激发起江东的同仇敌忾。 能激发起孙家更多的对周瑜的支持! 而这… 势必是为了接下来周瑜的计划做铺垫。 在陆羽看来… 无论是历史上的赤壁,还是如今的赤壁,周瑜与诸葛亮能逆风翻盘的方法唯独只有一个… ――连环计! 只要他们要施这连环计,那很快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心念于此,陆羽眼眸微眯,当即吩咐道:“不可怠慢了这位江东大小姐,除此之外,寄信一封于江东,让吴国太知道,她最疼爱的大小姐被擒了,就说南狩侯打算将她永远困于铜雀台中!人本侯要了,江东本侯也要了!” “喏!” 大帐之内所有人拱手齐呼。 今儿这一出戏,他们看着…只觉得大呼过瘾! … … 江东,吴郡的孙府之中,远远的便传来了口角之声,惊起了几只正在枝上筑巢的雀。 “叔弼、仲谋…那是你们的亲妹妹啊!” 一个妇人的声音不断的响彻,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几近…声嘶力竭。 这妇人乃是吴国太… 而她面前站着的,却不是孙翊、孙权两人还能有谁? “娘,小妹糊涂啊,陆羽何等人物,他岂会…岂会让小妹近身?” 孙翊凝着眉回道。 孙权也是眉头紧锁。“是陆羽那句‘铜雀春深锁剑仙’惹的祸,小妹如此脾气,北上曹营…这或许一早就是那陆子宇的阴谋。” “你们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吴国太面色煞白如纸。“如今江北传讯过来,说是香儿被俘,南狩侯要将她永远困于铜雀台…以香儿的性子,她怎么会受此羞辱?势必…势必会鱼死网破…最后,最后…” 终究是最后那四个字的“香消玉殒”,吴国太没有说出口。 “娘…” “娘…” 孙权与孙翊异口同声,连忙去扶起吴国太。 吴国太只觉得天地间一阵晕眩…仿佛世间一切都灰暗了一般。 “和谈吧…和…和谈吧!” 吴国太口中喃喃,“至少…至少和谈能换回香儿,能换回我的香儿啊!” 和谈? 这两个字脱口,孙翊整个人都无法淡定,如此赤壁战场…大战一触即发,和谈?怎么和谈? 孙翊本想反驳… 孙权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眼神中连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连转动,似乎是在向他示意着什么。 孙翊情绪稳定了一些… 孙权连忙拱手。“母亲大人所言甚是,我与三弟这就去好好讨论一番,一定制定出能接香儿回来的方案!” “去吧…你们…快去吧!”吴国太口中喃喃,语气中已经带着无限哭腔。 孙权与孙翊转身离去… 待得走出此间阁宇。 “兄长方才拦我作甚?”孙翊询问孙权。 孙权将他拉到一旁,确保左右无人后,才张口解释:“昨夜周都督致信一封于我,咱们的妹妹被俘,未必是祸…” 唔… 孙翊一怔。“兄长此言何意?” 孙权的眼眸进一步的眯起。“就连母亲大人都想要议和,何论…军中老将呢?如今…小妹被俘,反倒是送了咱们江东一个逆转战局的天赐良机!” “良机?”孙翊眸光闪烁。 孙权则把嘴巴凑到孙翊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些什么… 而孙翊的眼睛渐渐的睁大,原来…孙小妹被俘,竟是周公瑾的一计! 好… 好阴损的计谋啊! … … 江北,赤壁大营,中军大帐。 今日,许多人都在。 比如张昭、黄盖、韩当、程普等等… 周瑜冷冷的环望诸人。 “昔日主公剑斩桌案,严明,再敢妄议议和者死…莫想到,今日死灰复燃…尔等又来了!本都督就想问,曹魏有何强盛,能吓破汝等之胆!” 张昭眼中满是痛苦,“曹魏有八十万雄兵,更有龙骁营水军相助,辅之以陆羽那攻心之谋,首战大败,我军折损三成船舰…损兵更是超过一万,肆虐乌林的瘟疫也在陆子宇的医术下迎刃而解,这是大厦将倾…而这便是曹魏之盛。” 呼… 周瑜目光冷然,他“砰”的一声猛拍桌案。 “江东比不得大魏?本都督比不得那陆子宇么?” “是!” 张昭的回答很不客气。“死战并非智者之取,君子当不立于危墙之下,孙氏三代立足江东,更应该爱民如子,周都督不应为个人名声,枉顾江东生灵,死战…只有生灵涂炭!” “腐儒!” 周瑜握剑怒瞪道… 就在这时,黄盖深吸口气,出列道:“大都督,末将也以为可以议和!” “你…”周瑜不可思议的望向黄盖。 韩当、程普的脸色骤变…他们都是从孙坚时代跟过来的重臣,怎么能轻易将江东三代基业拱手让人呢? “黄公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黄盖眼眶一红,语气嘶哑:“周都督定然知晓,孙小妹已经落入那陆子宇之手,要被其锁入铜雀台中。” “孙小妹乃是先祖之女,作为先祖旧部,我黄盖不能无动于衷!” 这… 周瑜冷然道:“赤壁一战若胜,那莫说是孙小妹,就是整个大魏也是尽收江东孙氏之手!” “醒醒吧!”黄盖面色决然,“周都督,末将追随先主之时,都督怕还是一个几岁的稚童,末将岂会不知道,江东水战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北上…进行陆战,那无疑自取灭亡,而当今之势,守是不可能守住的。” “末将真的不想再看到,因为周都督的执念…江东再度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混蛋!”周瑜脸色大变,“两军交战,你竟乱了军心!” “周公瑾!”黄盖直呼周瑜的名讳,“你是右都督不假,可你是从淮泗流寓而来,你有左都督护卫江东氏族的决心么?你对孙氏有我黄盖这般的私情么?你死战…究竟为的是你周公瑾的美名,还是为了江东大业?” “大胆!” “来人!” 周瑜猛然下令。“将黄盖拉出营帐于三军之前重责五十军棍,削夺兵权,降为粮官!” “喏!”一干甲士踏步而入,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就要去捆绑黄盖。 黄盖的眸光冷淡,呵斥道:“周公瑾,你当真要将江东推入深渊么?” “周都督…” “周都督…” 程普与韩当同时开口。 周瑜却是长袖一挥,“黄公覆扰我军心,再给黄公覆求情者…也受五十军棍!” “周公瑾,你…你…你要将江东推入…” 黄盖的声音还在持续… 可他整个人已经被推出大帐,不多时,大帐外传来“噼啪”的声响,五十军棍…究是铁骨铮铮的武人也并不好受! 程普与韩当最后看了一眼周瑜,听着账外黄盖那撕心裂肺的狂啸。 “唉”的一声,两人也走出大帐。 映入眼帘,黄盖的身后已经是血肉模糊,两根军棍抽打的后背鲜血淋漓。 “呼…” 反观周瑜…他长呼口气。 缓缓的闭上眼,就在这时,诸葛亮徐徐走入。 看到诸葛亮… 周瑜回想起了昨夜,两人的秉烛夜谈。 ――“想要彻底战胜陆子宇,只逃避是没有机会的!必须去试着攻他的心…攻曹操的心!” ――“都督想要如何!” ――“苦肉计!” ――“都督想要选谁?韩当将军?程普将军?” ――“不,是黄盖,黄公覆!他与曹操是故交,且黄老将军忠心耿耿,智勇双全,知晓随机应变之法,我能信得过!” ――“如此,再好不过!此番苦肉必‘皮开肉绽’,否则…不足以获信于陆羽、曹操!” ――“敬黄公覆老将军!” ――“敬老将军!” … …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立谋虑中变,伤一敌可连其百 昨夜… 乌云惨淡,周瑜悄悄的步入黄盖的大营。 黄盖似乎早有准备… 开门见山的问道:“周都督打算何时用计?” “越快越好!” “那就明日!”黄盖面色决然。 “只是,此次需一人将消息送往江北,若是仆从之流,怕是…难获那陆子宇信任。” 黄盖的脸色变化不定,忍不住问道:“周都督想派谁?” “老将军的儿子――黄柄!” 周瑜连忙补充道。 这… 黄盖顿了一下,周瑜刚想解释,黄盖的话接踵而出。“周都督,我黄家父子均知大义,如果此计成了,吾儿必然无恙,若是不成,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都是为了孙氏出力,我们父子只能尽忠到这个程度了。” “老将军大义!” 周瑜躬身以大礼相拜。 双手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张“赤壁布防图!” 黄盖惊愕的接过此图,一双瞳孔瞪得硕大,“这是…” “陆子宇何其神算,单单黄老将军的儿子依旧不足以获其信任,必须再…再加上这份‘赤壁布防图’。” 黄盖的眼中满是惊骇。 他扫过图上的内容,这可是真的布防图啊。 不等黄盖开口。 周瑜眯着眼说道:“心不狠,不足以赢过那陆子宇!” “凭着陆子宇的神算与曹操的诡计,这赤壁布防图的真假,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特别是陆子宇,他最擅长的不正是攻心嘛,此番诈降…我等是‘如履薄冰’,不能有半点差池!” 懂了… 黄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落寞。 这份“布防图”一出,那他…此番诈降,就是孤注一掷了。 江东存亡,竟全系于他黄盖父子之手,这压力…何其巨大! … … 乌林寨,工坊。 隔着老远就听到诸葛均的惊呼声。 “德衡,这…这些是你做的?” 诸葛均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马钧…连带着,也环望着他身前摆放的“铁索”…这种铁索带有特殊的机关。 只要触动机关,铁索连接处…就会断裂。 “诸葛掌事,这便是我按照南狩侯的要求制成的铁索,可以随时解开…如此一来,平日里铁索连横,一个个船舰的甲板上宛若陆地一般,即便是遇到大火,也能迅速板动机关,迅速解开,恢复原本的一条条独立的船只。” 马钧在介绍着他制成的这个铁索。 说起来,昔日…在热气球研发的过程中,马钧那“神乎其技”一般的天赋就让诸葛均侧目。 当陆羽知道“马钧”在工坊后,更是几次提醒诸葛均要重用此人。 诸葛均当然不会知道。 这位“马钧”在发明创造上的天赋是何等逆天? 他可是被东晋学者葛洪在《抱朴子》中称为与发明“地动仪”、“浑天仪”的张衡并称为“木圣”的存在。 他一生的成就…包括再现指南车、制造翻水车、改进织绫机、制作“水转百戏图”! 其中的龙骨水车相当于后世“洒水车”的前身…解决了城郡内道路的干燥、扬尘。 而他发明的“翻水车”更是不可思议,可以把河水引上土坡,彻底解决了灌溉上的困难,这种翻水车被沿用了千年,直到后世实现电动机械提水! 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当然,这些对于马钧来说…平平无奇,平平无奇! 连带着,制成一个可以触动机关,从而折断的铁索也并不困难。 “天哪…”诸葛均感叹道:“原本,在百工之上,我自恃甚高,可与你相比…相差了何止一星半点?你这天赋委实让人羡慕啊!” 诸葛均捧着铁索。 旋即一把拉起马钧:“走,我带你去见南狩侯!” “恩师那随时可以折断的铁索的构想,因为你,已经成为了现实!” 一边说着话,诸葛均就将马钧拉往陆羽的军帐…此刻的军帐中除了陆羽外,还有庞统,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可… 随着这铁索的出现,两人的眸子里顿时都放出了光。 特别是庞统…他都没想到,龙骁营内的工房竟是如此逆天,这般不可思议的工艺,在这里…竟成为了现实。 “这铁索?士元怎么看?” 陆羽笑着询问庞统… 庞统“吧唧”了下嘴巴,他怎么看?他站着看呗… ――“善用兵者,运巧必防损,立谋虑中变!” ――“伤一敌可连其百,铁索连舟,如履平地,隐患消除…大魏水师必高翔于天!” 听到凤雏如此评价,陆羽笑了,当即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工房加紧改良这铁索…三日后,要让除龙骁营水军之外的所有舟船铁索连横!” “喏!”账内龙骁甲士应喝一声,连忙去通传这位“大魏水军总都督”的军令! … … 江南。 距离赤壁三里处的一方空旷的区域。 热气球冉冉升天… 诸葛亮与黄月英目睹着热气球的升腾,这是她们第一次成功试验,且成功飞行半个时辰,但…也仅仅只有半个时辰。 在资源本就匮乏的古代,油资源更是极端匮乏… 寻常的松脂、火油根本不足以支撑热气球飞行太久,半个时辰已经是黄月英这个“墨家传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夫人辛苦了…”诸葛亮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感慨连连。 “还是不能飞行太久,比不上大魏的飞球。”黄月英有些自责…“没办法帮到夫君,妾…好生惭愧。” “不!”诸葛亮羽扇一停。“你已经帮了我许多…” “这热气球本就不是打算在赤壁战场用的…” “那…”黄月英大眼睛眨巴了下,有些好奇。“夫君打算把这热气球用在何处?” 这个问题传出,诸葛亮顿了一下,“昨日大雾,我与均弟在江东见了一面…” “啊…” 俨然,这个消息让黄月英大吃一惊。 两军交战…他们却在江中会晤,这太危险了… “夫人放心。”诸葛亮笑道:“我与均弟均安然归去,只不过…临行前,均弟提醒了我一句。” “什么?” “巴蜀!”诸葛亮的眼眸凝起… 眸光中多出了几许锥光。 “巴蜀?”黄月英大眼睛眨动,骤然…她联想到这飞球,“夫君难道是想要在征巴蜀的过程中用这飞球么?” “正是。”诸葛亮颔首。“赤壁一战无论是魏胜还是江东胜,于我们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觅得一州之地去发展,荆州…四战之地,凭着刘使君如今的实力坐不稳,巴蜀不同…那里的政令昏暗,汉室宗室子弟刘璋暗弱…最适合谋得!” “均弟这番话也与我此前与刘使君隆中一对,定下的三分天下战略不谋而合!” 嘶… 黄月英微微迟疑。“那为何…均弟要告诉夫君这些呢?均弟与夫君各为其主,说出这番话…他是何立场呢?” “我也不知道!”诸葛亮微微摇头。“我也想不通,为何均弟会劝我去攻巴蜀!” “他似乎,很想我攻下巴蜀!这点有些诡异…” 诸葛亮眯着眼… 可很快,他的眼眸张开,“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这赤壁之战若胜,或许…有机会能谋得荆州,以此为机…西进巴蜀,方为上策!” “夫君的头发又白了许多…”黄月英看着诸葛亮有些心疼。“想来,这赤壁一战并不好打。” “是不好打!”诸葛亮“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不过…也并非毫无胜算,胜机已经出现,且就在眼前!” “啊…”黄月英一惊。 诸葛亮叹出口气…“希望,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 … … 三日后一早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 黄盖卧床不起…背后依旧是血肉模糊。 五十军棍,究是铁骨铮铮的武人,也吃不消,非得至少十天方能下床! 倒是黄盖之子黄柄…悄无声息的乘坐小舟,孤身前往大魏的乌林大营。 昨日,已经有大魏的细作秘密联络黄盖。 当然,与其说是联络,不如说…是窥探下,黄盖是否是真的被打,以及试探下他的想法! 今早… 万事俱备,黄柄带着书信,带着赤壁的江南布防图…甚至还有粮道补给图,这是满满的诚意! 一座矮丘之上… 周瑜与诸葛亮驻足而望… “孔明觉得此事能成么?” “周都督此番可有些不自信了。” “这已经是本都督能拿出的最大‘诚意’,若然失败…那这赤壁一战,怕是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这一次…老天也会帮周都督的吧!” 诸葛亮望着江心的一叶扁舟,黄柄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水天一线…心头难免多出了几许惆怅。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偏偏与这陆子宇斗,不是其乐无穷…而是心里没底。 他诸葛亮如此,周瑜亦是如此。 “希望这‘苦肉计’不会被陆子宇识破!” 周瑜眯着眼… 可偏偏,这一刻…一个别样的想法突然涌出。 如果…真的被识破了呢? 那是不是留给周瑜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便是“牢帐”中的杨修…杨德祖! 这陆羽是真的“诛心”。 这棋局还在继续,可后路…都为他周瑜选好了。 … … 孤舟入云梦泽乌林港。 黄柄被斥候捕捉起来…在虎贲甲士的带领下,朝着魏王的帅帐走去。 短短片刻… 诺大的帅帐之中便汇聚了一众文武,就连戏志才、荀攸这类的谋士也被传讯了过来。 “你可是江东细作?”夏侯渊指着黄柄冷然道。 “细作?”黄柄道:“若然你们把我当成细作,那…必定是你们大魏的损失!” “松绑…” 看着黄柄的模样,曹操也收到了细作传来的书信,知道今早黄柄会来。 他吩咐虎贲甲士给黄柄松绑。 紧接着,轻吟道:“你便是黄公覆的儿子黄柄是么?” “正是!” “孤与你父亲可是老相识了。” “父亲提到过,昔日党锢之祸,袁本初秘密组建‘奔走之友’联盟,互相帮扶,救助过不少党人,那时候父亲与魏王同是这奔走之友的兄弟!那是患难过的交情!” 黄柄如实道… 的确,袁绍组建的奔走之友联盟中,有曹操、袁绍、蔡瑁,还有黄祖、黄盖、蒯越、刘表、孙坚、袁术、张温等人,(这个等有说法是刘备)…共计十二人! 这十二人结为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这也是历史上曹操之所以信任黄盖的原因。 “孤回想起与你父亲一道救助党人的事,就浑身热血沸腾…好一段峥嵘岁月!” 这话脱口… 黄柄连忙道:“等拿下这赤壁,攻下江东,父亲就又能与魏王叙旧了!” 说话间…黄柄“啪嗒”一声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信笺与文书,恭敬道…“魏王在上,这是我父亲的书信与赤壁、江东各粮道的布防图!” “我父为江东百姓计,为黎民苍生计,提出让周瑜与魏王和谈,可…可他周瑜仗着都督之位,非但驳斥了父亲,更是…更是将父亲打至重伤!是可忍孰不可忍,父亲想起昔日与魏王的情义,又想到这周瑜小儿的险恶嘴脸,良禽择木而栖…故而…父亲…父亲派孩儿来此面见魏王,献上此信笺与布防图!” 曹操拆开书信,目光扫过方块大小的字体,沉声道:“黄公覆约定,二十日后,他会领着粮食、旧部走水道投降我大魏,此时当真?” “当真!”黄柄回答的坚定。 曹操将这信笺与布防图一柄交给荀攸。“公达,这布防图是真是假!” 收集敌营布防,这是荀攸所管理的事儿,故而…对赤壁敌军的布防,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他是有些了解的。 虽未必周全,但将所知道与这布防图上的一一对应,依旧是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这处布防,荀某是能够确定的,西临无名丘陵,东临幕釜山,的确如此…此布防图无疑!” 戏志才却是插口道:“黄柄,你父亲乃是江东老臣?怎会贩卖江东?这不过是周瑜小儿与你父亲联合起来的苦肉计罢了!你以为我等识不破么?” “魏王…” 黄柄眉头紧锁。“父亲是魏王的故交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施以苦肉之计?” “父亲就是担心魏王生疑,故而派我来此…若是苦肉计,父亲何必唤我来此,让一心腹来此不一样可以么?” 言及此处…黄柄拱手。“我父说了,让我与魏王一同攻伐江东,故而…不需要折返!” 这… 曹操的瞳孔一凝… 荀攸与戏志才的瞳孔亦是一凝。 布防图在前,黄盖之子黄柄在后…的确很难让人不信! “你先下去吧!” “孤要与诸位将军、军师商议下,如何接汝父归来!” “喏!”黄柄拱手退下… 倒是门外…陆羽站在大帐的一旁,方才因为黄柄在说话,他就守在门前,没有打断。 可现在… 待得黄柄被虎贲甲士领远,陆羽的脚步声方才扬起。 他踏步迈入此间大帐,口中轻吟。 ――“庞士元巧授连环计!”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言及此处… 陆羽想到的是紧接着的下一章。 ――七星台诸葛祭风,三江口周瑜纵火! … …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湘水有毒:嫁的妹妹有点彪 ――庞士元巧授连环计!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七星台诸葛祭风,三江口周瑜纵火! 陆羽吟出的前面两句,得分开理解。 第一个是庞统献出的铁锁连环…这个似乎没错,而工房已经开始锻造铁索,且已经有部分船舶连接起来,效果不错…在船舶上行走如履平地。 这大大的弥补了玄武池水军水战能力的不足。 可这第二条…就有歧义了吧? 方才黄柄说的很清楚。 若是苦肉计,那何必派他黄柄来此呢?黄盖怎么会让儿子置身险地! 再加上,他与曹操是故交… 又有这无比真实的江东布防图与粮道图,这要还是“苦肉计”,代价有些太大了吧? “子宇,你方才提到的话,是何意?” 曹操张口。 陆羽语气颇为严肃:“周瑜与诸葛亮不容小觑,他们的心思缜密至极,此番‘诈降’更是滴水不漏!” “恰恰,太过滴水不漏就是破绽,魏王与诸位不觉得太巧了么?孙小妹刚刚被俘虏,黄盖就请命和谈,周瑜就惩罚了黄盖,黄盖就将儿子、将布防图一并送来,且制定好了投降的方案,那这布防图他此前从何处觅得?” “如此巧合,就不奇怪么?,如此巧合,反而失真!” “依我之见,周瑜打黄盖必是苦肉计,是为了让黄盖诈降…从而以黄盖的船舶为火船,一把火烧了铁索连横之下的我大魏水军!为此…周瑜可谓是下了血本!” 这… 陆羽的话让整个大帐内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般缜密的计略,且不惜以“江东布防图”、以黄柄为饵…代价不可谓不大!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被眼前的景象所迷失。 反倒是陆羽… 这种情况下,他依旧保持着逆天的观察力与洞悉力。 俨然…对方哪怕如此,依旧破不了他的攻心之术! 呼… 曹操轻轻的呼出口气。 当然… 他并不是觉得羽儿说的就一定对。 可这种事,留个心眼,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也没有什么问题。 “子宇打算如何做?” “将计就计!”陆羽侃侃说道:“不论黄盖是真降,还是诈降,都不妨碍我们二十日后施行将计就计!” “周瑜的目的是一把火烧了大魏的铁索连横,可咱们的目的却是引蛇出洞,只要江东的战船不是龟缩于赤壁港口,于江东对决…我们几乎是必胜!再辅以一些小的方式、方法,更有可能将战损控制在一个极小的程度。” 听到这儿,曹操内心中生出一种感觉…羽儿之前向他提到过,大方略便是按兵不动,等对方犯错误… 那么…这所谓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羽儿谋算的…对方的错误么? 心念于此,曹操的眼眸微眯。 这一次的赤壁之战,羽儿又在布局! “二十日之后,那是十一月十一!”曹操感慨道。 双十一… 陆羽微微一怔,倒是选了个葬送江东水军的好日子,但是不是这天…其实还有些歧义! 他正想细致的讲解一番… 哪曾想… “不对!”戏志才单手揣着下巴,他琢磨出一些别的味道来了,“子宇这计略是好,但却有一个纰漏?” “是何纰漏?”陆羽反问。 “若是依你之言,江东是看到我大魏的战船铁索连横,故而想要以火攻取胜,之后是黄盖诈降,火烧大魏船舶,但…” 戏志才语气骤然严肃了几分。“但…这些都有一个大前提, 便是需要‘东南风’,可现在刮得却是西北风!” “若是放火,那火船岂不是倒挂,烧了他们江东的战船么?” 戏志才心思缜密,思维也活络,他把陆羽提到的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个漏洞。 如果按照这个漏洞去分析,那黄盖的投降便不可能是诈降! 也就是说,陆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便是“东南风”,恰恰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而戏志才这番话脱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陆羽,的确…若是没有“东南风”,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一切阴谋诡计反倒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偏偏… 陆羽依旧很淡定。 像是这问题…在他看来,压根就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我在太学中讲过许多次有关长江气候与风向。” “太学生都知道,江面上的风向是有规律的,一段连续的暖阳天气后,就会出现风向的变化,西北风也会在这时转为三、五日的东南风,当然…黄盖不会精准的预判出二十日之后的风向,所以…他定下的这个十一月十一日也是一处破绽,他必定会以各种理由与借口,提前或者推迟,不为别的,只为等东南风!” “这些并不复杂,沿江许多渔民都会知道,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询问一些渔民,当然尽量要秘密去问,莫要让周瑜察觉,影响到这‘引蛇出洞’的计划!” 陆羽只是笼统的讲解了一番。 这东西,真要细细去讲,就涉及到“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成因与特点… 知识范围就大了去了。 陆羽估摸着,诸葛亮在荆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半是了解此间气候的。 依旧少不了…七星台诸葛祭风… 当然了,陆羽这么一番话。 此间大帐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没听懂,可珠玉在前。 再说了…陆羽是“阴阳家”的传人,莫说是他提出会出现东风… 就是他说…他能召唤出东风,一点也不奇怪! … … 暗夜如磐。 “放开我…” 被捆绑着的孙尚香被押解入陆羽的营帐。 尽快被捆绑着,可她依旧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怒目瞪向陆羽,就好像陆羽…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这已经是她绝食的第三天了。 “咳咳…” 望着眼前这朵带刺的玫瑰,陆羽轻咳一声,如果此前…他对孙尚香的感觉是…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那么现在…借着孙尚香,陆羽的脑海中已经在回忆…历史上赤壁之战后孙刘联军的变局。 这是一个系列的电视连续剧… 第一集:嫁的妹妹有点彪(孙小妹嫁给刘玄德) 第二集:后妈就不能带娃回娘家么(孙夫人带阿斗回东吴) 第三集:凭本事借的凭什么还(刘备借荆州数郡) 第四集:湘水有毒(湘水之盟,标志着孙刘联盟的破裂) 第五集:不嫁就不嫁骂什么人啊!(关羽羞辱孙权,虎女焉能嫁犬子?) 第六集:我抢你家大米怎么了!(孙权抢关羽麦子) 第七集:不想见了,累了,直接杀了吧(关羽请降,孙权直接杀) 第八集:火太大,论爬山我是专业的。(夷陵大战,陆逊火烧连营八百里) 想想这一系列的故事… 多刺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位孙小妹! 或者再往前推,便是赤壁这一战。 也就是说,赤壁之战只要打赢,那历史将会彻底翻转…将会翻开崭新的一页。 而唤孙尚香来此的目的,陆羽是为了…江东。 “姑娘似乎对我颇有几分误解!” “你将本姑娘绑成这副模样,本姑娘还要感激你不成?”孙尚香语气冷冽… “孙姑娘,人称弓腰姬、剑仙子,我陆羽却是手无缚鸡之力,咱们的力量不对等,自然…要捆绑着孙姑娘,不过…很快,就会放了姑娘!” 陆羽微微一笑。 “放我?”孙尚香一怔。 “至多二十日,此间赤壁的战事就会结束,而大魏的兵马也将跨过长江,到时候…再俘虏着孙姑娘又有什么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意义呢?” 陆羽感慨道。 孙尚香一脸的不屑,“这仗还没打呢,你就如此自信?小觑我江东子弟,赤壁一战,你必败无疑!” 呵… 孙尚香这话成功把陆羽逗笑了,不过…却是意料之中。 陆羽坐在胡凳上,笑着说道:“那,我与孙姑娘打个赌如何?” “打赌?” “二十五日,我夺下赤壁后,孙姑娘就答应我一件事儿!”陆羽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自信。 “若是没有呢?” “那我就放孙姑娘回家!”陆羽继续道。 “当真?” “你可以打听一番,我陆羽素来言必行,行必果!且绝对不会骗女人!” “噗…”孙尚香笑了…“好,那就一言为定。” “等等!” “你又要加什么条件。” “这二十五天内,孙姑娘也不许绝食抗议了,否则,本侯赢了,总不能让一具尸体去履行赌约吧!” “你…”孙尚香牙齿咬住嘴唇,她本想要反驳,可话还没脱口,她把头扭过一边。“可以…不过本姑娘要知道,你要我做些什么?” “做什么?”陆羽重复了这三个字,眼眸微微弯起,像是月牙一般的形状。“本侯要你去劝降你的兄长…” “你做梦…”孙尚香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赤壁之战,若我大魏胜,那江东孙氏凭什么能拦得住我大魏的陆战军团?凭孙姑娘不洗澡么?”陆羽开了个玩笑… 旋即“哈哈…”他笑吟吟的走出了此间军帐。 一边走不忘一边吩咐。 “这些时日,好生款待孙姑娘!二十五天后,她将是我大魏最好的说客!” “喏!” 一干龙骁营甲士齐声应喝。 … … 许都城,尚书台。 一连几日,荀都没有离开过尚书台。 如今,大魏的兵马在赤壁,安抚整个许都乃至于整个大后方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他的肩上。 前线的文书,各地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入这小小的尚书台,几乎每一份都加盖着“急报”的符印,都要他代替魏王做出决断! 这是信任…也是沉重的责任! 赤壁是八十万将士,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是后勤需要考虑到的,且是巨大的难题。 更何况,如今天子与百官都往邺城去参加“铜雀台”的竣工仪式,整个许都城的安危…更是全系于荀之手。 “徐州通往荆州的粮道受阻了么?” “北境的粮食也无法运送过去?那么…就只能从兖州调集了,淮汝似乎今年也是丰收,豫州可以挤出来一些。” 荀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将油灯剔亮一些,把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紧了紧… 小冰河期下的十月…已经到了酷寒的时候,连续数天的熬夜…更是让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显得憔悴起来,细微的皱纹在眼角额间悄然滋生,那一缕黑亮的长髯在颌下,已略有卷曲! 荀不止要操持着大魏的国政,也要操持着大汉的国政。 尽管,如今的大汉与大魏算是和解,可这双重身份依旧让他极为忙碌,既要为曹操分忧,也要保证大汉朝廷最起码的体面与尊严。 一名文吏将竹炉里残留的灰烬捅了捅…那些许有气无力的火星一闪而逝。 他无奈的望向荀…荀看了眼快要被冻住的砚台墨池,叹了口气,挥挥手掌,文吏这才敢再添加了几截炭棍,趴在地上拼命的吹气。 荀节俭惯了,他的钱要么是贴补家族中的后辈,要么是购买香囊… 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轻简一些。 何况,魏王也很节俭,魏王都做出表率…他荀也当效仿。 火苗腾的从炉中冒了出来,屋子的温度略微上升了一些。 荀搓搓手,又取来一封新的竹简,数量的扯开外束的丝绳。 就在这时… “走水了!” “走水了!” 尚书台内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荀迅速的站起身来,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uu看书 <a href="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 可大门一开…伴随着门外凛冽的寒风,他惊愕的发现,一柄匕首朝他刺来… 快…太快了! 荀下意识的躲闪,可因为太近。 左臂已经被划上。 “荀令君…” 周围的文吏急忙围上…护卫的脚步声更是接踵响起。 似乎是意识到刺杀失手,这刺客也不恋战…迅速的撤离。 一时间,整个尚书台已经生气了浓烟,大火就要袭来… “荀令君,可无恙?” 说话的是同样行走尚书台的程昱。 “无事!” “程公快…快带人救火,尚书台不容有失。”哪怕是被匕首刺伤,鲜血直流…可荀尤自镇定自若!颇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 “你们…去救火,你们带荀令君去医署,你们通知官兵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程昱当即吩咐… “喏!” 无数匆匆赶来的侍卫异口同声。 原本乱做一趟的尚书台,在程昱的指挥下,迅速的恢复了井然! 反观… 隔着一条颍河,有两个人目睹着尚书台着火。 其中一人乃是阎行… 另一个一袭黑袍,手中持剑的乃是王越。 阎行当先开口:“按照司马仲达所言,如此…那卫尉马腾就回返回许都城了吧?” 王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颔首。 这一次行动的目的,本就不是荀…也不是尚书台! 可荀的身份何等贵重? 曹操与天子都不会放心他的安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本北上的卫尉马腾返回洛阳! 司马仲达这一计,似乎…还不错! … … 正文 第632章 此火可助我军大获全胜 薄薄的晨曦笼罩在医署当中。 几名大夫正在帮荀包扎伤口…他伤的不重,但尚书台却被焚毁,这次的事件显然是有蓄谋的。 尚书台内外的水缸中竟都无水,无法第一时间扑灭大火。 这太巧合了! 而这也让荀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荀令君,此事是否要禀报魏王?” 崔琰守在荀的身旁… “不用!”荀摆摆手,却不想…哪怕是轻轻的摆手,竟扯动了肩上的伤口,骤然一阵痛感传来。 可他还是咬着牙,张口道:“如今,魏王在赤壁操持南下之事,已是千头万绪,不能让他再担心后方了。” “那…”崔琰凝着眉,“火烧尚书台,刺杀荀令君这也是极其重要之事啊!” 言外之意…尚书台统筹一些兵马钱粮调度,荀更是尚书台灵魂所在… 但凡出了什么闪失,那…赤壁就是打赢,后续的补给也会断掉! 前方重要,后方也重要啊! “是荀某的疏忽…”荀眼眸微微的眯起,“丕公子铜雀台竣工,本想着让陛下与满朝文武去见证,倒是不曾想…许都城却出现了纰漏,当务之急…是加强许多城的防护!” “荀令君的意思是?” “卫尉马寿成掌管宫廷近卫,调他回来吧。”荀低声道:“昨夜的调查,可不止是尚书台水缸中断了水,便是皇宫内的水缸中也是莫名的缺了水!” “荀令君是说…对方的目的不止是尚书台?”崔琰惊问道。 荀颔首。“尚书台有什么好烧的,真要一把火烧了皇宫,那才是大乱子呢!” “崔公,事不宜迟,你即刻去办,召马卫尉回许都,且这段时间,在许都城内外加强防护,特别是皇宫,防止那些宵小之徒…趁虚而入!” “好!”崔琰当即点头。“我这就去告知满府君…” 听到“满府君”这三个字荀才心安了一些,他微微阖上眼眸…闭目养神。 … … 许都城城郊… 一处庄园,说是庄园…其实此间空落落的只有三、五个人。 这是夏侯涓对外陈明的“养胎”之所,因为想静养的缘故,故而…只带了寥寥几个心腹婢女。 实际上… 夏侯涓是为了隐瞒“假怀孕”的事实… 蔡昭姬也住在这儿,说是一边照顾夏侯涓,一边继续完成《续汉书》的编纂,其实…就是在安胎、养胎! 婢女少,是因为怕有信不过的…走漏了风声。 但…因为昭姬姐身子的缘故,事情却一点也不少。 一些时候,夏侯涓都要去庄园外不远处的穰山捡柴,当然,对此…她轻车熟路,从小轻简的她…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在这边捡柴了。 “一樵一木,一草一树…” 骤然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夏侯涓站在穰山脚下感慨连连。 曾几何时,她便是因为在这穰山捡柴…而立下功勋。… 从而被伯父与养父指婚嫁给陆子宇… 算算日子,如今,都已经作为侯府夫人好些年了。 她感觉…这几年,她成长了不少。 “清梦梨花,未料柴荆结缘,轻舒细颜,与君相敬如宾!” 轻轻的吟出一句,回想起…这些年与陆羽的朝朝暮暮,她就心头暖暖的,唯独可惜的是…没有像昭姬姐一样,怀夫君一个子嗣还要努力呀! 唉… 夏侯涓时而在想,如果…如果真的如对外公布的那般,有孕在身的是她? 那该多好啊! “咳…” 轻轻的咳出一声… 想入非非的,抬起眼看到正午的太阳, “呀…”夏侯涓惊呼一声,“该回去了,否则…昭姬姐要饿肚子了。” 言及此处… 夏侯涓匆匆的出了穰山,往山庄方向行去。 她对这山太熟悉了! 昔日里,她能找出刘备大军屯驻的所在,立下大功…自是对每一条小道熟悉异常。 别人下山需要个把时辰,她…则是一炷香不到,就已经赶至山脚! 竹筐里还有捡来的柴火… 面颊上带着黝黑,她节省惯了,不喜欢买柴,喜欢捡柴…觉得这是大自然的恩赐! … … 阴雨夜,方才赶至邺城的马腾收到了一封急件。 许都城… 尚书台被焚毁,荀令君遭到刺杀。 这消息让原本睡下的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疏忽了…只考虑到要保护天子的周全,倒是没曾想,有人对洛阳不轨! 而如今正是魏王曹操南下的关键时刻。 许都城更是不容有失… “荀令君怎么说。” “召马卫尉即刻返归许都。”信使如实禀报。 “好!”马腾点了点头,“吾儿马铁尚在,由他保护陛下与百官的周全可保无虞,我这就赶回许都…不能放任宵小之徒的这番卑鄙伎俩!” “爹…” 一道清脆的女声骤然传来。 似乎是听说有许都急件,马云禄赶了过来…却在门外听到了父亲与信使的对话。 “爹要回去?” “许都城不容有失!”马腾的语气果决… 作为九卿之一的卫尉,如今魏王不在,这硕大的汉都,需要他去守护! “那女儿配爹一起去!”马云禄提议道。 “铜雀台不看了?” “铜雀台有什么好看的。”马云禄大眼睛眨巴了下,“倒是去许都城抓那些宵小之徒,女儿很感兴趣。” “哈哈哈…”马腾笑了,他长袖一挥。“不愧是我女儿,即刻去收拾一下,天明…咱们就走!” … … 距离黄盖的儿子黄柄入乌林港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日。 根据黄柄所言…黄盖的投降,提前了两日。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日子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要带领粮草、部将归降曹操,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这一日农历十一月初九,正是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好日子。… 当日一早,长江南岸… 此时,这里依旧是北风… 一处高台跃然而起,此台高九尺,作三层,台下一百二十弟子手执旗幡围绕… 此台名“七星台”! 东方七面青旗,布苍龙之形; 北方七面皂旗,布玄武之势; 西面七面白旗,据白虎之威; 南面七面红旗,成朱雀之状… 甲时一刻… 诸葛亮一身黑色道袍,发髻披散,跣足散发,来到坛前。 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诸葛亮手中的七星剑猛然指向苍天,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长剑直指,怒问天穹。 似乎… 一番操作猛如虎,一看天穹,依旧是东风! 但诸葛亮丝毫不慌,周瑜也稳得一批…黄盖更是默契的眯着眼。 冬天里… 连续几日的暖阳天气后,必会变三日风向,这是渔民口中的“常识”! 就在这时… 诸葛亮的声音传出。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披星戴月,力启洪荒。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风――起――” 话音落下… 骤然间,天象突变,旗角瞟向西北,霎时间…原本的北风,变成了东南风… 且江风猎猎…吹的旌旗啪啪作响! “来了…” 周瑜与黄盖异口同声… 黄盖当先乘坐第一批战船往江北行去, 周瑜则振臂一挥,站在高处做最后的动员,“东风起,此天意灭曹,江东儿郎们,曹军已中本都督连环之计,此战听我号令,江东弟子必大获全胜!” “全军登船,待得曹军那铁索连环燃起烈焰,即刻杀入敌阵…诛曹贼,擒陆羽,便如曾经的那西楚霸王一般…一战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定苍穹!” 周瑜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声浪滔天而起… 他自信满满,他傲气十足…他心情澎湃。 “嗖”的一声,赤红色的战袍下,他的长剑拔出,“全军出击!” 刹那间… 江东战船齐声而起,滚滚长江,仿佛金麟巨龙一般,刹那间…开始汹涌、澎湃,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压抑过后的爆发,冲锋陷阵、势不可挡! 赤壁决战… 这一刻,彻底拉响! 反观七星台上的诸葛亮,他依旧保持着“仰问苍穹”的姿势,他的口中轻吟:“东风已起,只待业炎!三分天下,一切都遁入江中吧!” … … 江北,乌林港。 感受着江风突然从北向南…旌旗挥动方向的骤变,也让曹操的眼眸冷凝起来… 连续的暖阳天气之后,真的出现了几日…风向的突变! 对了… 羽儿的判断无比精准! 这一刻,曹操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再三确认…周瑜与黄盖施的是苦肉计,否则…何必专程挑今日来降? 呵呵…… 苦笑一声,曹操摇了摇头。 虽然他的表情看似古井无波,可内心中已是悸动不已,若非羽儿…他…他势必会中了周瑜的这“苦肉计”,倘若再添上铁索连横,那整个大魏水军将会被顷刻间焚毁…烧成灰烬! “咕咚…” 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曹操的心情无以复加。 当然,与他心境类似的还有戏志才,还有荀攸,还有夏侯,还有夏侯渊…凡是参与过那场议事的,如今的脸色均是古怪不已,震动不已! 如果… 他们的心头出现了许多如果。 而这些“如果”…造成的后果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完败! 彻彻底底的完败… “魏王快看…父亲的船舶来了!” 黄柄指着江面上出现的快船… 曹操接过“千里眼”,能看清楚,这些快船…上插青龙旗,上书“先锋黄盖”四个大字。 五十艘,整整五十艘船…此时东风大作,江面亦是波涛滚滚…日光照射在江面上,如万道金蛇,翻波戏浪… “果然,来了…” 曹操感慨一声… “有父亲带来的江东水军相助,魏王必定如虎添翼,战无不胜!”黄柄拱手道… 哪曾想…曹操的眸子一抬。 “你这黄口小儿,如今还在欺孤?” “孤是没能看出,这是汝父与那周瑜小儿联合施展的苦肉计、连环计,可好在,孤被蒙住了眼睛,可南狩侯眼睛晶亮的很!” 这… 黄柄一下子懵了。 曹操却是指着黄盖的船舶。“你父亲信笺中提到,他会带粮草来投,可如今呢?粮在船中,船舶当稳重,可他这些船舶如此轻飘,怎么会是粮食?多半是引火之物吧?啊…” “好一招火攻,只可惜,周瑜、诸葛亮这‘张良计’,却比不过陆子宇那‘过墙梯’!” 言及此处,曹操当即下令。 “来人,将此黄柄擒住!” “喏!” 说话间,两名虎贲军就将黄柄架起。 黄柄起初是惊愕,被…被识破了么? 可当他被擒住的一刻,他反倒是释怀了。 并没有完全被识破因为…因为父亲的船舶已经快要靠近大魏的水军…顺风顺水之下,曹操就算是识破了,也…也不可能再阻止这漫天的烈焰! “曹贼…曹贼…”当即,黄柄破口大骂道:“你输了,你输了…是我们黄氏父子战胜了你!战胜了不可一世的你与算无遗策的陆羽!” 一生…能赢下这么两个超钱的对手,此生无憾! “呵呵…” 哪曾想,面对黄柄的话,曹操就呵呵了,他眯着眼…笑吟吟的望向江面。 既不下令阻止…拦截黄盖的快船,也不躲闪,就这么站在江边的点将台上,饶有兴致的目睹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果然… 突然间的一下子,莫名的…黄盖的战船在江面上停住了,uu看书 五十艘船,前后相抵,尽数停住了。… 反观… 江边另一处,陆羽站在石阶上眺望着这一些战船。 嘴角微微的咧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戛然而出。 ――“上钩了!” 话音刚落… 轰…轰隆隆! 以黄盖的船队为圆点,方圆近百米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漫天的火焰,直接将这一方疆域包裹、覆盖! 熊熊大火发疯了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五十艘船…只用了一瞬间,就完全被火焰吞噬、覆盖…葬身火海… 火与水的交融,绘制出一幅极致“猩红”的画面。 而这五十艘船内…本就藏着引火物,第一轮火焰之后,第二轮火焰再度升腾…冲天的烟尘弥漫! 纵使在距离此间烈焰数百米之外的曹操…也能感受到此间烈焰滚滚,烈焰冲天! 这是… 黄柄懵了!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爹好像…好像被火焰覆盖,被…被这火龙吞噬了! “爹…爹…” 撕心裂肺的怒吼… 反观曹操,他眯着眼笑道:“周瑜打黄盖也是假的,你们黄氏父子投降也是假的,这等拙劣的演技,可惜…没有瞒过南狩侯,可惜了!” 这边厢,曹操在感慨连连。 另外的两边… 看到这无比接近曹营的位置燃起了冲天大火,陆羽与周瑜虽身处不同的位置。 但两人…竟是神同步一般的异口同声。 ――“此火可助我军大获全胜!” 所谓… 红莲灿世,燃尽苍穹,在这漫天的火焰中,沉沦吧! … … 正文 第633章 江东水军,永恒钉在耻辱柱上! “爹…爹…” 黄柄望着那被焚烬的江东战船,望着他的父亲被大火淹没。 他撕心裂肺的狂吼。 哈哈哈哈… 反观曹操,他笑的很开心。 之所以没有将黄柄押下去,是因为…看着这样一对“机关算尽”的父子…最终葬身火海,他的心情别样的开怀。 “黄柄啊黄柄,你们父子设下的连环计、苦肉计、火攻之计,南狩侯陆子宇一早就识破了。” “他只用了一计,将计就计…早在二十日前,孤便按照南狩侯说的,在我乌林水寨前的江底设下阻拦,纵使东风再大,有此阻拦在,你父亲黄盖也决然没有可能靠近这大魏水寨!” “再加上今日一早,孤就派人在江面上抛洒出无数油罐,只要一把小小的明火,足够焚尽这一方水域!” 见到和这儿…曹操蹲下身子饶有兴致的望着黄柄。 按理说…这么一个小人物,他犯不上如此对待。 可…如今在曹操眼前的黄柄便犹如“江东”这块儿肥肉,大火引燃,烈焰焚烧…江东六郡,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哈哈…”曹操还在笑,笑的无比爽然,“黄盖的船舶之后多半便是江东主力战船吧?他们终于出动了!” “黄柄啊黄柄,若是没有你的帮助,陆子宇这一系列的计划断不会如此顺利,孤要替他谢谢你呀!啊…哈哈哈!” 杀人…诛心! 曹操这边的话音刚落。 “报…魏王,文聘将军率领龙骁营水军已经潜入了敌船后方,截断其退路!” “报,魏王,甘宁将军率领的锦帆船队,正潜水,随时准备凿穿敌军的底舱。” “报,魏王,蔡瑁、张允将军率领的荆州水军蓄势待发,玄武池水军亦是磨刀霍霍,只等陆大都督下令解开铁索,给予江东水军致命一击?” 一句句的禀报… 让曹操的心情一阵阵的荡漾! 这仗看的是真的舒服。 “哈哈哈…”曹操露出了老父亲般欣然的微笑。 再没有什么,比老父亲看着儿子部署出如此一场惊天棋局,比看着儿子去做这最后的“收网”要舒服的了! 当然,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更舒服”的时刻! 那一定是他曹操这个老父亲的“坐享其成”! 反观黄柄… 此刻已经不需要虎贲甲士的押解。 他像是一滩软泥一般的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光… 他恨不得曹操将他杀了,这样一了百了,总好过亲眼目睹父亲的惨死…江东的陨亡。 陆子宇…太狡猾了! 究是周都督算到了一切,依旧…依旧没能窥探出他的心境。 他太善于攻心了…他几乎完全预判了周都督的预判! 别人杀人… 而他…诛心! “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 号角声突然响起,这是陆羽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登时间,传令兵驾着马在军营各处呐喊: ――“陆都督有令,解开铁索,全歼江东水师!” ――“陆都督有令,解开铁索,全歼江东水师!” 声音无比震耳… 随着战旗的舞动,一艘艘战船上的铁索,触动机关…从而一瞬间解开。 “咔咔咔…” 铁索断裂的声响不绝于耳…这等工艺,水军们不懂,可若是出自龙骁营内的工坊…那一切的一切又都能解释的通。 “呜呜呜…” 号角声再度吹响… 这一次,无数飞球亦同时升空,他们是最好的向导…能看清楚水战中,敌人的弱点与动向! “咚咚咚…” “咚咚咚…” 兴奋之余的曹操接过鼓槌, 亲自为这场“赤壁之战的终章”擂鼓呐喊! … … 江面之上,一场不公平的水战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周瑜做梦也想不到。 当他带着无数船舶,打算趁火…而进,一举打赢这场赤壁之战的时候。 突然…他的船队走不动了… 江底好像有一些大柱子阻拦住了船队的前行。 原本以为是“暗礁”,可事实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暗礁”,能拦住数百艘船… 一时间,江东的船舶聚拢了起来! 大船、小船挤作一团,时不时的发生剐蹭,水面上的船本就摇摇晃晃,这么多艘船舶剐蹭,船体更加晃荡… 究是江东水军,也有不少因为失去平衡,直接掉入水中的。 原本其他人是打算去救人的。 可…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去救人,船舶的周围就漂浮起来血迹… 俨然,刚刚坠入江中,这些人水军就被刺破了喉咙! “不好…船下有人!” 有水军意识到这点急忙大喊。 周瑜眉头凝起,口中低吟… “有埋伏…” 这点大出他的意料… 明明,明明前面是有火起的,明明方才那冲天的业焰之下…大魏水寨、铁索连横之下,不应该慌乱成一片么? 怎么可能…还有功夫在这江中设下埋伏? 这…太诡异了! 就在周瑜疑惑不解之际… 他们的面前,一艘艘荆州船队正踏浪而来,他们错落有致…他们释放出了铁索! 且…他们的船舶上哪有被烧伤的痕迹? 刹那间… 周瑜就意识到,他或许…或许中计了! 黄盖诈降被识破了! 撤… 当务之急必须撤退! 周瑜的心头,下意识的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报…周都督,敌军在水下,正在凿我军船舶的底舱…” “报,周都督…敌军玄武池水军从侧翼杀来!” “报,周都督…周都督…我军船队的后方出现了龙骁营的船队!” 这… 周瑜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双腿一个踉跄,若非一旁的丁奉扶住,他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苦肉计、连环计被识破的问题了… 而是…而是他这边机关算尽,那陆羽反倒是将计就计… 将他周瑜死死的瞒住! 这是一个局中局,他周瑜自以为是执棋者,可最终…却…却是一枚棋子! 轰隆!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接踵响起。 江浪拍打在江东水军的周围,水流湍急,一波一波的浪花不断窜出,排击在甲板之上,承载江东这支引以为豪的水军开始剧烈的摇动。 而这些湍急的水流竟全部是因为四面而来的战船…带来的! 周瑜、程普、韩当、丁奉…所有人都被这震荡的一幕所震撼。 在四面八方敌船的靠近下,长江竟也好似背离了他们,发出这般恐怖的力量,远非人力能敌。 嗖嗖嗖… 无数巨弩爆射而来…无数船舶被凿穿,最外围的船舶更是千疮百孔,它们在坍塌,在下陷,仿佛整个江面都空了,数丈之高的楼船直接没入江底,数以千计的将士直接被江水掩埋! 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而随着江东楼船的倒下,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直至双方船队碰撞到了一起… 原本的弓弩较量,这一刻改为了甲板上的百人战! 而这…让大魏的水军优势更到! “上铁索…” 文聘大吼着指挥。 所有的船舰都拥挤着汇聚在江中,而这种时候的铁索连横,可以确保所有的船舶甲板上如履平地! 如此一来,玄武池的水军就能发挥出全部的战力。 更别说是荆州水军…龙骁营水军! 铁索连横之下! “嗖”的一声,文聘拔出佩刀,时机已经成熟。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 这下… 大魏水军们眼眸中泛着绿光,蜂拥杀入敌船甲板之上。 他们犹如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猛虎出笼,踏过这“平地”一般的甲板,朝江东水军发起最凶猛的冲锋。 “列阵…迎敌!迎敌!” 周瑜不愧是江东兵马右都督,哪怕是如此这般不利的局面,他依旧很快的镇定下来。 迅速的组织反击! 如今已经是白刃战…输了船会被夺去,可赢了…他亦可以夺去对方的战船。 而周瑜敏锐的发现,对方最大的那百艘战船…便是在后方,也就是说,他只要集中力量,夺下这支“龙骁营”水军的战船,可以顺势撤回! 这是绝境中最后的希望。 “谁能夺下龙骁营船队,赏千金!” 周瑜大喝一声… 这下,原本慌乱的江东水军齐刷刷聚集在了一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怕这种时候…千金的魅力依旧巨大。 “杀…” 江东水军蜂拥一般的朝龙骁营水军杀去。 只是…文聘一马当先,他便宛若一座山峦一般,阻挠在甲板上,让所有江东水军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周瑜也发现不对了。 “谁能取龙骁营水军头领首级者,封千户侯!” 这一声传出… “我来!”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喊话的是小将丁奉。 如果按照后世的记传去看,此人…最巅峰的战绩为“雪中奋短兵”的一场大战。 那一战… 丁奉率领的敢死队,在大雪中赤膊着上身冲向敌营,而大魏的兵马以为这帮没穿衣服的东吴士兵是来充当炮灰的… 不曾想,却是精锐…一股脑冲破了大魏的军阵损兵折将。 由此也能看出此丁奉之悍勇… “哼…” 此时的丁奉还是一员小将,初出茅庐。 自然…面对龙骁营,可谓是‘初出茅庐不畏虎’,他望着文聘那厚重的铠甲,大喝一声,“如此铠甲?岂能水战?看吾短兵轻甲,取汝性命!” 说话间… 丁奉大喝一声,在江东水军的掩护下,他从甲板上飞身一跃,挥短刀朝文聘劈砍了过去。 他号称“江东第一白刃”高手…断刃的使用他几乎练至化境。 他一眼…便看穿了文聘的弱点。 那便是在厚重铠甲下,腰肋位置只有一层薄薄的轻甲。 “哼…” 丁奉双手握刀,爆冲而去。 电光火石… 两人已经只有咫尺之遥! 文聘发现了他,当即挥刀迎上… 反观丁奉,他的眼眸中一缕冷锋闪过…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他动若脱兔,手中白刃…迅捷如电,一刃贯穿…直刺其软肋处的弱点! 唔… 文聘俨然也发现了这个,眼眸中闪过一缕惊慌。 可… 这么近的距离,再想格挡,已经不可能! 只得力气纵贯全身,试图压住对方… 正常而言… 丁奉与文聘的选择都不错,最终的结果或许是…白刃没入,文聘的身体压倒,两败俱伤… 当然,文聘的伤势更重一分。 可…意外发生了。 因为…随着一声“哐啷”的声响,丁奉的“白刃”竟完全无法贯穿文聘身上的铠甲,哪怕是是这一层薄甲,他…他也无法破防! 这… 这太意外了。 丁奉一怔,想要后退…可文聘哪里给他这个时间。 噗… 噗… 血水自丁奉口中喷洒而出。 被文聘这厚重的铠甲撞到,丁奉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胸骨、肋骨、肩骨…好像都碎了,“咯咯”的声响,不断从骨骼间传出。 这骨骼断裂的疼痛…直是撕心裂肺! 精钢锻造的玄甲…岂是“白刃”能破防的? 反倒是文聘的体重,加上精钢铠甲,无需出手,单单与敌人撞在一起…就宛若一个人形坦克! 当然… 龙骁营的水军不是每个人都穿重甲,但作为统领…文聘的重甲是陆羽亲自为他穿上的。 水战之中,必须确保统领之人…万无一失!… “噗…” 不等丁奉反应过来,一把钢刀已经插入了他的肺腑。 为什么? 为什么? 丁奉…想不明白,uu看书 为何他…他的白刃已经插入敌人的软肋,但…但却依旧无法破防? 他…他这些年到底练了些什么? 唔… 又是一刀观察心脏丁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旋即…闭上了眼睛。 一代江东的后起之秀,就这样…初生牛犊身先死! “哼…” 文聘一脚将丁奉踢开。 轻轻的摇了摇头,感慨道:“终究是年轻啊,与龙骁营作战,都不做功课的么?” 是啊… 与龙骁营作战,纵是轻甲…又哪能那么轻易的破防呢? 得往脸上砍哪… 面部、脖颈…这些铠甲庇护不到的地方,这才是龙骁营的真正的软肋。 可惜…面前这个“初生之犊”太骄傲了,不做功课…就妄图挑战龙骁营,自取死路! 而杀死丁奉过后… 文聘眺望着这个甲板上的白刃战! 铁索连横,如履平地… 三面夹攻,大魏的水军…之于江东的水军,就像是狼入羊群,疯了…已经彻底的杀疯了! … … 江北,陆羽拿着“千里眼”,望着江中的水战。 “结束了…” 他口中轻吟… 如此战局下,纵是周瑜的称号前面再加个“神”字,变成“神周瑜”也一样无力回天了。 ――“走了!” ――“公子去哪里?” ――“赤壁赢了,接下来,缺的只是一个最合适的说客了!” 就在陆羽转身的功夫… 又有几艘江东的船舶挂上了“龙骁营”的大旗… 猎猎江风,将那带有“龙骁”二字的军旗吹的是猎猎作响! … …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仙之巅傲世间,有龙夏才有天 战火燃烧,长江之上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从九天俯瞰,可以见到黑色、绿色、蓝色的人流…正在不断的侵蚀着红色… 直至各种颜色与红色交融。 龙骁营水军,宛若一把锋锐的长刀,一刀刀的刺入江东水军的心脏之处。 数万大军瞬间就被撕开一个裂口,而这个裂口还在深入,还在扩大,就像是被蚁虫啃食的堤坝,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 在龙骁营水军的冲锋下,玄武池水军、荆州水军也暴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可江东子弟…素来不畏死! 一场生与死的搏杀还在继续,不断的有敌人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这里… 没有弱者的悲呼,只有强者的怒吼。 大魏水军… 宛若乘风破浪的战舰,在无数江东的船舶中肆意纵横,而龙骁营便是战舰之上的桅杆,为他们领航。 江东水军虽然擅长水战,可陷入包围,被逼入绝境…他们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力量! 更何况,那支在海中与鲸博杀的龙骁营水军,在水战这一项上并不弱于他们! 这些龙骁营的将士就宛若不可战胜的存在一般… 不过片刻,无数甲士的战甲被染红,在阳光与火光映照之下,变得璀璨无比。 “周都督、程普将军先撤…我来殿后!” 韩当守在两人的面前… “韩将军…”周瑜与程普异口同声…可接下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甲士强行将他们带离! 楼船下是有小船的或许…或许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觅得一丝逃生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极其渺茫。 “快走!” 韩当最后呐喊一声,面对不断靠近的大魏水军,他心知…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周瑜小儿休走!” 文聘大吼一声,越来越多的大魏水军已经涌了过来。 随着战局的持续,随着一艘艘江东的楼船、艨艟战船被大魏水军夺去。 整个江东水军哀鸿一片。 当注视到周瑜、程普等人乘坐小船迅速逃离,整个江东的水军士气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了。 只是… 麒麟跑了? 卧龙又在何方? 江东的未来又在何方? … … “东风虽起,然…大势已去么?” 诸葛亮凝着眉,表情凝重的望向江中。 败了… …一败涂地! 自打刘备三顾茅庐请出他诸葛亮,这些年来…他…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先是博望坡一败; 再是襄阳一败; 如今…又…又是赤壁大败么? 这一刻… 卧龙?这个称号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该叫他,叫他蠢龙才对! 他与周瑜…这般精心布置。 天时有东南风相助,地利有长江之险,人和…有黄盖与曹操的这层关系!可…可哪怕是这样,依旧…依旧被识破了么?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诸葛亮的脸色很难看。 眉头上就写满了两个字――不甘! 可若是问他服与不服? 那他一定是――不服! 呵呵… 诸葛亮无比苦涩的笑出声来,“原来,我与周公瑾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被你团团戏耍!” 这话,是诸葛亮对陆羽说的… 也像是他由衷的感叹。 完了… 已经完了! 三分天下不存在了,此战一败,赤壁…沦陷后,大魏的兵马将能纵横江东!一马平川…孙刘联军已经…已经失败了。 诸葛亮这边还在发愣。 一旁赶来的孙乾连忙道:“军师,此赤壁一败,非军师一人之错, 主公让我领军师回去!” “回去?回哪去?”诸葛亮眼神浑浊…他第一次意识到,诺大的天下,却无他的容身之所。 更何况… 战局已经进入了尾声,大魏的船舶就要猛攻赤壁? 甚至… 已经有大魏的兵马登上了赤壁港口! 他…他要回江夏,去与刘备汇合… 如今还…还回得去么? 就在这时… 一个热气球正徐徐降落。 庞大的劲风呼啸席卷…随着热气球的降落,诸葛亮看清楚了热气球中的人。 除了…他的夫人黄月英外还能有谁? “夫君快走…” “乘坐这飞球,可以飞过江面…刘使君已经派人在夏口港接应夫君!” 黄月英的话款款而出。 这… 诸葛亮凝着眉! 耻辱啊… 最终…就是逃窜,他诸葛亮也…也只能靠夫人,只能靠陆羽的这热气球么? 这一仗简直是永恒的将他“诸葛孔明”的名字钉在了耻辱柱上。 那么… 诸葛亮翻身进入藤筐,孙乾也进入其中。 黄月英再度引燃起火罐中的炉火,尽管不耐烧…可也足够飞过江面。 最重要的,黄月英发现…这种飞球,并不具备对空的威胁…也就是说,哪怕他们被发现,也不会被空中射落! 只是… 黄月英考虑的是怎么安全逃离,诸葛亮考虑的则更多,更远。 如今的局势… 就算他退到江夏?江东已经完了,夏口将成为一座孤城,又能守住么? 那么… 只能…只能… 骤然间,诸葛亮想到的是与族弟诸葛均湖心的那番谈话。 陆羽借诸葛均之口…告诉他…联合江东是错误之选,明智之举为…为入主巴蜀! 近来… 有细作报回消息,巴蜀之地的刘璋与汉中之地的张鲁发生冲突…似乎因为张鲁的母亲与刘璋父亲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然…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劝刘使君入巴蜀,似乎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呵呵…可怕,好一个“攻心”之术,便是连他诸葛亮的退路都提前帮他定好了么? 尽管有些冒险… 可比起陆子宇这可怕的“攻心之术”,很明显…巴蜀之地会轻松许多! 飞球徐徐升空… 整个江面越来越小,四季如春、青山如黛…如此一方乐土的江东,已经…已经就要拱手让人。 这里… 结束了么? 卧龙联合麒麟,终究…也不是南狩侯陆子宇的对手! ――南狩… ――难受! … … 滚滚长江东去。 去舟已经停在码头,陆羽亲自为孙尚香送别。 “孙姑娘,十八日,赤壁之战结束了,正好符合了这二十五日之约,还望孙姑娘言而有信,答应本侯的要做到。” 陆羽的声音传出,轻柔细慢… 方才,孙尚香也目睹了江中的一战,不可谓不惨烈,如今…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大魏的船舶驶向赤壁…而赤壁,江东的水军已经望风而逃! 从今天起,大魏的铁骑…将能遍布江东! “所以,你这算是先礼后兵么?” 孙尚香抿着唇,她抬起头望着陆羽。 “我只是请孙姑娘替我讲述给江东百姓们、官员们一个故事而已!” “呵!”孙尚香冷笑,“赤壁之战你已经赢了,大魏铁骑南下,江东六郡如何能守住?这种时候…你却…却要本姑娘去讲什么故事!你…其心可诛!” “或许,这个故事能免除更多的战火与刀革…能挽救更多黎民的性命!”讲到这儿,陆羽示意。“上船吧,沿途,我已经安排过了,不会有人阻拦,而对面江岸也会有人领孙姑娘回吴郡!” “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孙尚香轻轻抬眸… 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 “侯爷,张文远率所部八百龙骁营骑兵…已经从濡须口登岸!” 一名斥候将最新的情报报送而来…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濡须口… 这三个字一出,孙尚香一双眼眸瞪大她太清楚…濡须口位置的重要性了。 如果说赤壁是从荆州杀往江东的唯一水路,那么…濡须口就是合肥直下江东的所在! “你…你竟还分兵了?” 孙尚香大喊道… “兵不厌诈嘛…”陆羽微笑,却不作答…只是派人将小船推向江心。 不忘朝孙尚香招招手,口中轻吟道。 “下次,咱们就是吴郡见了!” 这… 孙尚香一怔。 她低头道:“本姑娘可不希望有这一日…” 是啊,倘若真的是吴郡见,那…就意味着江东已经彻底落入大魏之手! 孙氏三代人的基业,也就…就毁于一旦! … … 狼狈回到赤壁的周瑜…迅速的进入了一座营帐。 这里显然是作为临时关押之所,室内除了一个大盆别无他物,室外本该伫立着的执戟卫士,早已不知道逃到何方。 周瑜本以为,屋内的杨修多半也逃了…可事实上,此时的杨修正在悠然的烤着火,手边放着一樽香醇的酒水。 他抬起头看到周瑜,抿嘴一些,仍旧风流自赏:“哟,不意再度逢君,看来…赤壁之战周都督是败了吧?” 听到这么一句,周瑜反倒是释然了许多。 “哈哈。” 他苦笑一声,慢慢的走过去,将手和身上被血与江水浸透的衣服放在火边上烤着。 他淡然道:“你这酒哪里来的?” “看守我的甲士闻听江东水军败了,这不,直接就跑了,酒都没顾上喝!”杨修依旧是格外的淡然。 周瑜疑惑,“人人都知道跑?你不跑?” 杨修回答,“跑什么?他们是因为打了败仗而逃离这里,可我的师傅却打了一场大胜仗,我杨修还是功臣一个,缘何要跑?” “你就不怕我大败之下杀了你?以此泄愤!”周瑜目光冷然。 杨修肯定道:“你不会的,杀了我,不过是赤壁之战多出了一方枯骨,可你周公瑾就彻底堵死逃离江东的可能性了!” 讲到这儿,杨修斜睨着周瑜,“恩师早就说过,用你那二分天下的方法逃离江东走不通的,益州是要出皇帝,益州吴氏的女儿也可能会成为皇后,但这个皇帝终究不是你周公瑾!” “周都督才华盖世,心胸未必豁达,可终究该知道,你从一开始投靠孙策,助其打下江东就是个错误的选择!逃离江东不只是二分天下这一个方法,在大魏…也一样,凭着周都督的才华,在龙骁营里怎么也得是个军司马吧?” 听到“军司马”这三个字,周瑜自嘲起来… 他堂堂江东的右都督,统领数万大军,如何…如何能甘心做一个仅仅统帅五百人的军司马呢? “你还别瞧不起这军司马!”杨修似乎窥透了周瑜的心境。“龙骁营能做到军司马的,还唯独程昱程司马一个,这龙骁营的军司马抵得上外面十万大军的统帅了!周都督如此才华,应该不会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吧?” 呵… 周瑜冷笑。“我周瑜一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此的,早已忘了,我原本想的是助孙氏三代人闯下这江东的基业,流惠百姓…可最终,却越陷越深于这波谲云诡的江东…这边的派系太复杂了,身处江东,每一日都让我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好了,今天…我周瑜总算是释然了!” 杨修感慨…“除了恩师谁又能看懂你周公瑾呢?” “不说这个…”周瑜的心情似乎大好,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聊聊你师傅吧!” “师傅?” “我周瑜一直想不通,他拥有着这般攻心之计,如此才华…为何会选择曹操?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闯出一片天么?曹操可是一个多疑的人。” 周瑜将埋藏在他心中许多年的话问出… 杨修眼珠子一转,“周都督,这要说起来…就话长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都督不打算逃了么?怕是很快…大魏的水军就会到这里了。” “不逃了!” 原本还迟疑未定的周瑜,uu看书 因为与杨修的一番对话,他像是心定了许多。“像是那卧龙,逃到最后,不还是一败涂地!” “果然,麒麟比卧龙通透…”杨修称赞道。 “现在能聊你师傅了么?为何他要会魏王曹操?而不是自己去建功立业。”周瑜接着问…俨然,他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也很好奇。 “这个…”杨修吧唧了下嘴巴,缓缓张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过,恩师以往在太学时曾讲到过一个故事!他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大汉,在大汉之外,在海洋之中,还有许多土地…在千年之后,这些土地都会连接到一起,而在大汉最东北的地方,那处海湾之畔…那里的土地远没有大汉辽阔,却有几十个国度!” “几十个国度?”听到这儿,周瑜一怔…目光冷凝。 他觉得不可思议。 杨修的话还在继续。“你知道为何这么少的土地却有几十个国度么?” “为何?”周瑜感觉…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吸引。 “因为…”杨修目光一凝。“因为恩师提到了,在那片土地上没有一个千古一帝去横扫六合!去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去建立出一个大一统的龙国!” “而如今…这个龙的国度四分五裂,他难道不应该再度一统?不应该…还百姓们一片乐土,不应该以傲人之姿屹立于这天地之间么!” 讲到这儿… 杨修深吸一口气,语气决然。 ――“恩师的一句话,我铭记于心!”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龙夏,方才有天!窝里斗算什么?有能耐…当一统这天!” … …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剑,已出鞘! 世人都知道,汉承秦制。 大汉的制度是在秦朝制度上的延续与发展。 可…鲜有人知。 秦国之所以灭国,是因为为了守住华夏大门,秦国的主力兵马压根就没有参与内战。 陆羽昔日问过杨修、司马懿等太学生一个问题。 ――秦始皇薨天下大乱。 ――高祖刘邦、西楚霸王项羽率两万人马破咸阳。 那么问题来了? 秦军主力呢?当年进攻楚国时,几十万的秦军主力呢? 那奋六世之余烈,让六国闻风丧胆的帝国雄师? 他们去哪了? 答案是: ――四十万在守边疆! ――六十万在筑长城,守匈奴! 他们知道中原出事儿了,可他们身受将令,不得班师回朝! “周都督,你可知…蒙恬、蒙毅兄弟,王翦的旧部,他们听说大秦有难?每日以泪洗面,捶足顿胸!可他们不能回去!直到高祖战胜项羽建立大汉王朝!他们依旧没有率秦军旧部去中原争霸!” 讲到这儿,杨修的语气更严肃了许多。 乃至于…这些严肃中竟还有几分肃穆。 “恩师告诉我们,那时候驻守交州、云南的乃是南越国王,他乃是王翦的旧部!武皇帝曾给他发去一封书信,武皇帝要封他为南越王,只要他承认大汉!可南越国王,这位王翦的旧部,他怎么说?他回了一封昭书!” ――“我曾经受到一位老人的嘱托,龙夏不能再分裂了为了华夏族群,我不跟你打,我也不当什么南越王,我降你啊!” 讲到这儿的时候,杨修的眼眸中已经满是泪珠。 当年,他听师傅陆羽讲述这件事儿时,便激动的热泪盈眶… 如今… 由他之口讲出,依旧是情难自已! “南越王投降,整个南越…再次落到汉民族手上,而他口中那个老人就是秦始皇。” “以前,我看不懂秦皇,觉得他就是个暴君,觉得他过大于功,可听过恩师的故事,我才发现…他无愧于恩师口中的那‘千古一帝’的称呼,他没有像大汉的这些帝王,把族群、把家族凌驾于帝国之上,秦皇眼中只有国…没有家!” 呼… 听杨修讲了这么一大串,周瑜心头悸动连连。 这便是格局。 一个心中只有国,没有家的人,他的格局之大,视野之广,让人望而敬畏。 反观他自己… 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家族,不过是个人的荣辱、得失…眼界太狭隘了! 呼… 再度呼出口气。 周瑜整个人彻底的松弛了,原本紧握的拳头这一刻完全松开。 他的心境达到了一个彻底平和的状态。 “秦皇了不起,你的恩师亦了不起…”周瑜感慨道:“天下一统,让我等炎黄子孙能傲然屹立于这世间,我总算知晓,为何你师傅选择魏王,为何哪怕…大魏将汉室逼到如此境地,你师傅依旧一如反顾的选择魏王!” “他选择的不是魏王,是天下的一统,是‘秦皇’的境界,没有家,没有国,只有华夏族群!” 哈哈哈… 听到这儿,杨修笑了,他猛灌了一口酒。 似乎,因为让周瑜看懂了恩师而高兴不已! “踏踏踏。” 账外脚步声已经攒动俨然,大魏的兵马已经登上赤壁! “周都督…现在不跑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杨修笑着问道。 周瑜却摇了摇头。“我在想,当年楚霸王乌江自刎,不肯过江东,是不是除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外,还有一层,不想让这世道继续纷乱下去,不想让江东的黎庶再度遭逢战乱之苦!或许, 那一刻,他想通了,牺牲他一人,换回天下人的性命,这对于一个失败者而言,划算的很!” 话音留下。 一个甲士推开了此间营帐,不是大魏的兵马,而是江东周瑜的心腹。 “周都督,不好了,那陆子宇派出一支船队,早在昨日…秘密攻取濡须港!” “如今,赤壁…濡须均…均已经告破!” 唔… 甲士的这话,并没有让周瑜感到意外。 陆羽… 如果是他的话,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声东击西… 不…他是“东”也要,“西”也要,他陆羽从来不喜欢做选择题! “呵呵…”周瑜笑了,他回过头望向杨修。“杨德祖啊,想不到…你师傅的目标不止是赤壁,更是濡须口,从那里可是能直抵吴郡…江东就要被大魏一马平川了吗?” “未必!”杨修摆摆手。“如果…周都督愿意去做这个说客,或许…江东也能免遭战乱之苦!” 言及此处… 杨修抬眼斜望向周瑜,见他表情淡然,杨修继续道:“大势不可为,天意也不可违,是学始皇帝眼界放宽,还是鼠目寸光…只计较个人荣辱,周都督该能拎得清吧?” “呵…”周瑜笑了,“要不要做大魏的说客,也得先见过你师傅,不是么?” 眼珠子眨动…周瑜对陆羽越发的好奇。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一魁梧将军掀开门子,目光凝起望向周瑜… 来人却不是文聘还能有谁? “周都督果然在这儿!” “我家陆都督请周都督赴江心一叙!” … … 洛阳,含章宫的气氛,格外的冷冽。 “什么?你是说…他…他来了?” 皇后伏寿凝着眉,不可思议的听着眼前小黄门的禀报… “千真万确…”小黄门如实道:“那人说…他…他身负先帝重托,四把中兴剑中的其中一把,便握于他的手中,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救大汉!” “胡闹…”伏寿那纤细的手掌一下子握起拳头。 在她看来… 陛下已经彻底断了光复汉室的愿景与想法,别人…又…又何必执着呢? “你告诉他,他这么做会害了陛下,会害了大汉的!” 伏寿的语气急切… “皇后娘娘,小的…莫说小的寻不到他,就是…劝…小的怕也劝不动他!”小黄门面露为难之色…“皇后娘娘自小与他相识,该知道…这位曾经的虎贲将军,他的性子有多么的执拗,他决定做什么事儿,那…那…” 唉… 皇后伏寿再度叹息。 她的眼眸已经凝起,心头更像是坠入了无限的沉沦与深渊。 “皇后娘娘…他…他告诉小的。” “他说,让陛下与皇后娘娘莫要担心,胜负往往…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胡闹!”皇后伏寿再度咬牙。 她无奈的望着如磐的黑夜… 心头亦是陷入无穷的绝望。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陛下与魏王各退一步,迎来了这难得的好日子,又要…又要被破坏了么? … 许都城外,穰山脚下。 马腾带着十余骑正策马奔驰,就快到许都城了,这也让马腾提起的心情能够平稳落下一分。 如今的局势… 许都城,可不容有失。 “停!” 行至一处驿馆,马腾吩咐手下的骑士。 如今正直黑夜,城门是关闭的,即便他是奉“尚书令”荀的吩咐回城但这种夜半时分要入城,也必须拿到荀令君的手书! 势必会惊扰到他… 不如,在此歇息一夜! “留两个人守夜,其余人均是安睡…明日回许都,务必打起精神。” “喏!” 骑士们均翻身下马。 一行人步入驿馆… 而与此同时,五百米之外,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正尾随而来… 他的腰间带着一柄佩剑… 随着马腾一行进入馆驿,这黑衣男子手抵在佩剑上,眸光幽沉。 “终于…停下了来了么?” 嗖…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 剑…已出鞘! … … 江东,吴郡。 此时的一方馆驿内,吴国太坐在上席,孙翊与孙权分坐两旁。 风尘仆仆赶来的孙尚香正在娓娓向他们讲述一个故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打赌输了,那陆羽让她做的事儿,她弓腰姬便不会推迟。 ――“战国末期,群雄割据,但秦国势力最为强大,已初见吞并八荒之势…也正因如此,刺秦的侠客接踵而至,其中最为有名的是三位…” 孙尚香讲到这里… 孙权打断,“那陆子宇不会就是让小妹给我们讲述‘荆轲刺秦’的故事吧?” “二哥你莫要打断我,这个故事与‘荆轲刺秦’一点关系也没有。”孙尚香简单解释了一番,继续讲述起来。 “这三位最有名的刺秦侠客乃是残剑、飞雪、长空!” “他们三位均是来自赵国,十年来谋刺秦王,让秦王夜不能寐!秦王悬重赏通缉此三位刺客,破长空,赏千金,封千户侯,上殿二十步!破残剑、飞雪赏万金,封五千户侯!上殿十步与王对饮!” “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有一个侠客,拿下三杀,这个侠客自称无名,是秦国一个小县的亭长。秦王知道后连夜招他上殿,宫殿前…秦军装备精良,士兵左右分列…剑客稳步走向大殿,气压三千兵,飒沓如流星…” 孙尚香的话说到这里。 孙权忍不住插口道:“小妹可否捡重点来说,如今军情紧急,可顾不上听长篇大论的故事!” 孙翊不以为意。“赤壁、濡须口已经丢了,军情已是不可逆转,听听这大魏南狩侯的故事也并无不可。” 倒是吴国太,对这个故事本身很感兴趣。 “香儿,你继续说,谁若是再打断你,为娘便将他赶出去!” 孙尚香继续讲述起来… 秦王很意外,为何一个“亭长”有如此本事! 而“无名”则讲述起了他的故事。 原本而言,无名武艺高强杀了残剑、飞雪、长空…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秦王一早就窥探出了其中的深意。 他认为是…残剑、飞雪、长空三人是用自己的性命助“无名”能够成功登上大殿…刺杀秦王! 可秦王依旧把故事想的简单了。 因为――残剑! 残剑在阻挠他们刺秦… 甚至,在三年前,一次的行动中,残剑与飞雪本要刺秦成功,但…最终功亏一篑! 为此,残剑与长空这一对情侣才三年不说话! 在“无名”入殿刺秦之前,残剑留给他两个字,也正是这两个字,改变了“无名”原本刺秦的计划。 “什么字?” 听到这儿,吴国太好奇了起来…孙翊也昂起脖子饶有兴致。 倒是孙权,像是悟出了什么。 “哼…” 他当即冷哼一声,瞪了孙尚香一眼…“倒是不曾想,小妹不只是被那陆子宇抓住,就连心也被他一并俘虏!” 孙尚香则顿了一下,“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我孙权的妹妹最终会成为那陆子宇的说客…哼!”最后留下一声冷哼,孙权独自走出了此间屋舍。 孙翊挠挠头,连忙问道:“小妹,你二哥就是那个脾气,‘无名’最后究竟写下什么?” 这… 孙尚香望着孙权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是吴国太张口。 “只说即可…” 孙尚香这才昂起头:“是…是天下二字?” 天下? 这下,孙翊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可吴国太却是下意识的咬住嘴唇,竟…竟是天下! 这边厢… 孙尚香继续娓娓讲述着这个故事。 那边厢… 江心之中,陆羽也在向周瑜讲述这个故事。 “天下么?”周瑜凝着眉…目光凝重。“战国七雄,七国纷争…天下么?‘无名’的意思是天下崩坏,百姓受苦,唯有秦王才能一统六合,停止战乱!何为天下…一统,止战方为天下!” “南狩侯啊南狩侯,uu看书 你是在考我周瑜啊,你的弟子先是告诉我秦王的格局,今日…你又借一个‘剑客’之手,讲述给我…何为天下?呵呵…你太善于攻心术了,没有人能在你手下走过一招!” 周瑜一番感慨。 陆羽则是眯着眼。“所以说…周都督是要替我做说客了。” “只是说客的话,没用的!”周瑜感慨道:“之于我而言,效忠大魏与效忠江东并无区别,可之于…江东孙氏而言,那区别就大了,那是主与仆的差别…” “公瑾的意思是?” 与周瑜对话,陆羽不像是一个胜利者,更像是一个挚友… 太熟悉了… 对于陆羽而言,周瑜在他面前,就像是朋友在面前一样。 “南狩侯,恕我直言…仅仅是赤壁,仅仅是濡须港…要劝降江东孙氏…还远远不够!” “不是兵力的不够,而是威慑程度的不够,孙氏的孙坚曾号称江东猛虎,孙策号称江东小霸王…他们不会因为这些就投降,就妥协…必须要…要更猛烈一些!” “让他们看到下场与结局…否则,不论谁是说客,江东依旧避免不了…如此一场生灵涂炭!” 这… 周瑜的话让陆羽眼珠子一定。 的确…有几分道理。 要降…赤壁之战前就降了。 既曾经不降,那现在…定然更不会投降! 除非,真的用狼牙棒…打通他们! 莫名的… 想到这里,陆羽脑海中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孙十万平a翻车、张八百小儿止啼!” 得这样… 才能让孙家觉察到痛吧? 那么…就让孙家感受痛苦吧! … …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一边圣人仁德,一边炼狱魔鬼! 江东,吴郡。 陈宫本还在院落内晒太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心情似乎还不错。 陆逊突然跑来。 “先生,兄长来信了!” 陆逊忙不迭的开口,似乎语气很急切。 陈宫阖上书,缓缓起身,“赤壁一战,大魏水军大胜,听闻濡须口也沦陷,如此时节…陆子宇会送上一封什么信?” 提出疑问… 陆逊忙不迭的开口,“兄长打算劝降江东孙氏?” “劝降?”陈宫下意识的摇头。 江东是孙氏三代基业,从孙坚到孙策,再到如今的孙翊…均是勇武之人,他们势必会死战,投降…很难! “咳咳…”陈宫轻声道。“这怕是你兄长一厢情愿了!” “依我之见,倒是不如劝说陆子宇,从赤壁、濡须口进军,江东陆家的兵马里应外合,以雷霆之威,一举可拿下整个江东六郡,何必…劝降呢?” 这话脱口… 陆逊连忙解释道。“我原本也是打算如此,只不过…兄长信笺中提及,他打算尽量的保全江东,让江东的黎庶免遭战乱之苦!” 这… 陈宫一怔,陆逊还没体会到… 可他从这一句话中,体会到了更多的深意。 乃至于,他陈宫想到的是曾经曹操为报父仇,进攻徐州的情景。 按理说,盛怒之下的曹操势必会大开杀戒。 可事实上…曹操并没有屠戮徐州的百姓,相反…他对徐州的百姓格外的仁德。 这也是吕布之所以败给曹操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不是重点。 站在如今这个时间点的陈宫,他更能看清楚这个局! 那时候的曹操,之所以没有屠杀徐州,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陆羽提前谋算,救了曹老太爷! 另外一个,是毛d、荀提出的“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大战略! 而这一条战略下… 天子都是曹操的了! 那大汉的百姓、黎庶…自然也就是他曹操自己的子民! 既是自己的子民?那怎么会屠戮呢? 如今…也一样。 明明可以以绝对的威压一鼓作气荡平江东,可陆羽却选择劝降… 理由是不想让江东的黎庶遭逢战火之苦,原来他一早就把江东百姓看成了自己的百姓,此举…与那“奉天子以令不臣”有异曲同工之妙。 诚如陈宫分析的这般…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奉天子以令不臣”是毛d提出的,而荀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的升华。 他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更高级,不是对待敌人的高级,而是对待百姓的高级。 所谓…奉主上以从名望,大顺也; ――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 ――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 这是荀在唤醒曹操,德之大道,以人为本。 这是荀在提醒曹操――不忘初心! 再细致的去说… 所谓的唤醒是指代… 你曹操曾经的议郎谏言,忘了么? 你曹操起兵反董,忘了么? 你“诸君北面,我自西向”的豪言与明志,忘了么? 你怎么能跟袁术、吕布、公孙一样乱打乱屠呢? 很难想象… 历史上,若是没有荀,还不知道曹操会屠几次徐州? 还不知道多少百姓会死在曹操的屠刀之下。 可以说… 针对屠城的解决方式,陆羽与荀是采取的截然不同的方法…一个是掐断源头,一个是从道义与礼法上去唤醒曹操。 当然… 联想到如今江东的局面,不夸张的说,若是大魏兵马齐进…不出三个月,江东六郡将会尽数沦陷。 可考虑到江东孙氏三代基业的决心与意志,他们势必抵抗到底。 那么…这一场征伐将会死很多人。 这是基于战略层面…更与陆羽始终践行的《孙子兵法》中的“全”字,完全背离。 便是为此,他才会格外坚定… ――劝降为主! ――战略为辅! 呼… 想到这儿,陈宫眼眸微眯。 “如果…是这样…那首当其冲要能威慑到江东孙氏,除此之外…还需要打疼他!” “打疼…威慑?”陆逊眼珠子转动,“何为打疼?何为威慑?” 这个嘛… 陈宫眸光闪烁,“如果能以几千人打退几万人,这便是最行之有效的威慑,可如今…大魏的兵马多,如果只是只是雷霆之势,这不算‘打疼’…更不会让孙氏臣服,或许…会更加激起他们的斗志。 “以少胜多?”陆逊重复道,“那…何为威慑?” 提及此处,陈宫顿了一下,“赤壁南五十里处,我记得有一波山越人,他们没有臣服于你?是么?” “不错。”陆逊点头。 昔日他孤身一人劝降山越,山越大步归顺于他,唯独…一个山头,越有一万多兵甲,五万多山越百姓。 “这些山越人数量倒是不多,却是身处于山峦最深处,以石头垒城,所有路径上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为此,他们坚决不归降!” 听到这儿…陈宫一捋胡须。 “如此倒正好!” “伯言,你即刻致信于陆子宇,若要劝降…当以雷霆之势将这支山越人亡族灭种!” 呃… 陆逊一怔。 “先生,弟子方才就提到了…这山越人数量不多,可却处于山峦最深处…要攻破,谈何容易呢?” “哈哈…”陈宫笑了,“陆子宇有办法的…周瑜、诸葛亮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付这群不识时务的山越人,自是不再话下。” “你只管致信一封即可,若山越亡族…那怕是江东各大家族就要齐聚你这陆府,商谈投降大计了!” 这… 尽管还带着些许疑窦可陆逊依旧点了点头! 对他的这位兄长,他应该多出许多…信心才是! … … 赤壁,一处军帐。 遥遥围着这军帐的…乃是无数虎贲军,戒备森严! 而军帐内,唯独陆羽与曹操两人。 一方桌案,两人分坐两旁。 “子宇打算劝降?” “没错。” “可孙家三代,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投降!”曹操眼眸迟疑,“我与孙文台相识于十八路诸侯讨董…他的儿子勇武见长,当会战至最后一刻!” “所以…还缺点东西…”陆羽意味深长。 “缺什么?” “缺足够的威慑?” “威慑?”曹操一怔,继而连忙问道:“你是大魏水军总都督,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脱口… 陆羽从怀中取出两封信笺。“这是陆逊与周瑜分别交于我的手书!” “他们均提及了一个势力…若是我大魏能以雷霆之势,扫荡这股势力,必定能从根本上…威慑到江东,将江东的氏族、百姓惶恐…让江东孙氏畏惧!” 唔… 曹操没有回话而是当即展开了这两封信笺。 起初,还没什么… 可随着信笺的深入,周瑜与陆逊的笔锋中均指向赤壁南五十里处的“山越”… “子宇想征讨山越?” “不是征讨,而是灭了山越的这一支!” “可他们在山里…我大魏兵马擅平原作战,不善山地战…”曹操迟疑。 的确,大魏中能打山地战的不多,除了臧霸的泰山军外,只有少量徐州的丹阳兵…可无论是泰山军还是丹阳兵,如今都不在江东。 且…山峦之地,地形之利太过明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 相较于曹操的疑窦,陆羽显得异常的淡定,像是整个人云淡风轻一般。“魏王,其实没必要去攻取…” “咱们将整个山峦悉数焚烧了,自然…其中铸城的山越人!不攻自破!” 嘶…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纵火焚山么? 乍一听到这种话,他有些吃惊,可…很快,他的心情就平复了。 似乎…在他的这个儿子眼中,只有两种战略,要么是“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要么就是残忍到极致,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一边是“圣人”的“仁慈”,一边是‘炼狱’的“魔鬼”… 这么多年了,曹操已经能看懂羽儿! … … 江东,吴郡。 孙家府邸中,一方书房内。 孙权与鲁肃对坐。 “赤壁败了,濡须口丢了,刘备、诸葛亮撤了,周都督也被俘了…这便是所谓的狂澜即倒么?” 孙权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眯起… 整个人显得无比的颓废。 “最可怕的不是败,而是人心的弥散…”鲁肃感慨道:“听闻孙小妹被那陆子宇放回来了,还成为了陆子宇的说客!” “呵…”孙权冷笑… 想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气。 什么狗屁残剑、飞雪、长空…哪怕是故事没听完,孙权就听出来了,小妹是受陆子宇蛊惑,以“天下”、“一统”这样的话术…去说服母亲与三弟… 偏偏两人竟听进去了… 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们的坚守究竟是对是错! 哼… 孙权冷哼一声,要知道,孙权的性子从来不软,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便是射虎… 他让工坊专程设计了一款“射虎车”,周围都是封闭的,只留下一个射箭的地方…他则坐在其中,无伤射虎… 在他看来…这老虎便是曹操,而陆羽便是这老虎的双翼与爪牙! 江东孙氏的三代基业…岂能在他这一代葬送了? “子敬也想过投降吧?毕竟…徐州才是子敬的家乡,一辈子征战在外,谁不想归乡呢?” 孙权抬眸直视鲁肃。 鲁肃迟疑了一下,方才回道:“谁不想回家呢?可…我变卖家产,带着族人如今流寓到江东,徐州…哪里还有家?” 的确…作为流寓派的代表人物,鲁肃与周瑜的想法截然不同。 周瑜是想要逃离江东…因为他是征伐派,他打击了太多江东氏族,小霸王孙伯符的残死更是为他敲响警钟! 可…鲁肃没有去征伐过,他与各大氏族相安无事,甚至…他鲁家遥遥有成为江东第九大氏族的趋势。 他早已把这里当“家”…又怎么可能想逃离呢? “机会不是没有…” “虽是负隅顽抗,却可当能奋力一搏!” 鲁肃轻言道。 孙权急忙起身,拱手一拜。“子敬教我…” 鲁肃也站起身来,他提醒道。“如今江东尚有兵马,只是…士气低落,当此之时…若要抵抗强敌必要当先唤醒三军士气,给百姓们以信心、决心!” 讲到这儿,鲁肃顿了一下,语气越发严肃。 孙权则连忙问道:“如何…能重拾信心?决心!”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无需大捷,只要是胜利就好。”鲁肃解释道。 “胜利?” 孙权的目光抬起,望向书房中的地形图。 “濡须口…” 鲁肃张口道:“我听闻濡须口的曹军只有八百,而陆逊手中有七万兵,仲谋手下也有三万吧?仲谋请陆逊助力…十万冲八百…濡须口一战,仲谋必胜!而这一战…也将打破陆子宇的不败神话,给予江东百姓、将士们无限信心!” 十万冲八百… 若非知道鲁肃是好意,孙权甚至感觉鲁肃的话像是在羞辱他。 与陆子宇对垒,十倍的兵力都无法确保必胜,一定要一百倍了么… “若是不借陆伯言的七万兵,我只带三万人去,剿灭八百…应该也能做到吧?”孙权张口问道。 哪曾想…鲁肃无比真实的摇了摇头。 沉吟了许久,他方才吟道:“我说真话,uu看书 仲谋莫要生气,这支濡须口的敌军是龙骁营…是陆子宇的嫡系兵团,十万人都…都未必够!” 呃… 孙权感觉嗓子沙哑住了。 十万?冲不过八百? 他…他也是自幼习武,更是指挥江夏战场,杀掉了黄祖为父报仇,缘何…缘何他统兵十万,也不是…不是龙骁营八百人的对手么? “子敬…”孙权张口想要再辩驳一番…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辩驳苍白无力,且没有任何意义。 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我这就去陆府,向那陆伯言…借兵!” “我跟仲谋一起去!” 两人最后留下一言… 迅速的走出孙府的大门,坐上马车往陆府行去。 孙家在城东,陆家在城西… 正所谓――南辕北辙! … … 赤壁港口。 周瑜今天很意外…一大清早,他就被陆羽给请了出来。 乘坐马成行至一处空旷的地带。 而这里…无数热气球已经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当然… 这些飞球,周瑜并不陌生…相反,如今他更在意的还是,这到了地方?哪里有陆羽的人影? “南狩侯呢?” 周瑜连忙问道… 典韦指了指面前的藤筐,“侯爷在里面等周都督?” 这… 周瑜眼眸微眯,下意识的多问了一句。“敢问一句,南狩侯今日唤我来…做什么?” 这话脱口…典韦指了指热气球。 旋即脱口而出四个字:――“送你上天” 没错… 今儿个就是送周瑜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 …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城郭燃烧时的惨叫,动听么? 赤壁南,一处开阔的平原。 将近二百热气球已经蓄势待发,依次摆开,占满了此间山地。 周瑜已经进入了藤筐中。 似乎…陆羽一早就等在这边,正笑吟吟的望向他。 “周都督,早上好!” 笑吟吟的一句话脱口…周瑜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早…早上好…” 周瑜回了一句,他注意到这藤筐好大…里面包括他在内,足足有四个人。 陆羽,夏侯…这些他都是认识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看样貌…倒是与诸葛孔明有几分神似。 “周都督,这位你应该认得,乃是我大魏的夏侯将军,这一位则是我的关门弟子诸葛均!” 陆羽介绍道… 周瑜微微一怔,旋即连忙问道:“可是…诸葛孔明的弟弟诸葛均?” “正是,诸葛均拜见周都督!” 诸葛均很讲礼术的朝周瑜微微拱手。 果然… 周瑜忍不住多去打量了下诸葛均,这位…大魏的巧匠,他可是名声在外呀。 听闻,这飞球便是出自于他之手。 只不过… 今日这阵仗,有些诡异了。 “南狩侯是要是要杀周瑜么?” “这话怎讲?” “否则,何必…要把周瑜带到天上去呢?”周瑜眉头悚然。 他实在想不通,送他上天…除了能把他从高空中扔下来,摔成粉身碎骨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意义? “周都督的胸襟不该如此之小啊!”陆羽感慨道:“我要害周都督,何必如此费力呢?一条麻绳足够了,何至于是把周都督带上天…难道…是要让周都督最后去领略下江东的大好河山?” “呵呵…”周瑜笑了,“南狩侯不是喜欢攻心么?让我目睹着这江东的河山,然后在屈辱中纵身一跃,摔成粉身碎骨…这难道不是‘杀人诛心’么?” 陆羽知道周瑜是在玩笑…也不点破。 倒是夏侯挠挠头。 “想不到江东的周郎竟是如此小肚鸡肠,呵呵…” 冷笑一声,夏侯把脑袋转向陆羽这边。“…时候不早了,该飞了!” 陆羽颔首,他笑吟吟的望向周瑜。“那就如周都督所言,咱们一起去最后的领略下这江东的大好河山…” 言及此处,陆羽当即朝诸葛均吩咐。 “起飞!” 说话间,诸葛均向地勤人员示意。 火罐子迅速的加大火力,一艘艘热气球腾空而起! “周都督,第一次飞…会有尿急的反应,那是正常的…只是,这天上不比地下,若要嘘嘘…只能迎风飘扬!” 说话间… 一艘艘的飞球已经腾空。 ――飞球出动,寸草不生! … … 吴郡,一处酒肆内。 孙权与陆逊分坐两旁,陆逊豁然起身。 “昔日,衙署之内百官议事…仲谋要抗击曹魏,我便极力主‘战’,今日…我陆逊依旧是这个态度,只要仲谋主战,我陆家军七万人,必定鞍前马后!” 一番话陆逊说的慷慨激昂。 孙权那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盈盈泪珠。“伯言才是真忠臣!” “仲谋打算打哪?”陆逊凝眉接着问道。 孙权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案上写下‘濡须’二字… 这儿? 陆逊有些意外,“听闻驻守在这里的唯独二十艘船,唯独八佰人?征讨此八百?何至于…出动我陆家军七万人呢?” “不是七万人!”孙权侃侃道:“是十万人,我手下还有三万人…可为先锋!” 孙权知道…这种时候,哪怕陆逊再和气… 可让他当先锋是不可能的… 必须, 他孙权做这个先锋…做这个表率! “十万打八百?” “龙骁营的八百抵得上八万!”孙权凝眉…语气凝重。 嘶…陆逊倒吸一口气,眼眸也凝起。 “若能此一战胜了龙骁营,打破那南狩侯的不败金身,我陆家军,我陆逊也当扬名了!” 陆逊转过头面朝窗子…喃喃道。 孙权颔首… “伯言在江东也未尝一败…” “这一次,龙骁营的不败神话必被终结!” 孙权举起酒樽。 “来,伯言,干!” “干!” 陆逊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酒过三旬…孙权与陆逊商议过具体的调兵、运粮、出兵时间后,再三拱手…这才告辞。 而陆逊站在窗前,待得孙权的马车驶离后,迈步走入了隔壁的雅间。 “陈先生…” 此刻,这雅间,陈宫正闭目养神。 听到陆逊说话,陈宫当即打断。“伯言,濡须口一战,此为良机…” “良机?”陆逊反问。 “哈哈!”陈宫露出了一个很阴险的笑容。“十万打八百,错了,是三万打七万零八百,而这三万人是江东最后的希望!” 嘶…听过这话,陆逊眯着眼,试着问道:“陈先生的意思是全歼?” “不…”陈宫摆手。“无需全歼,只需擒到一人,江东可定!” “孙…孙仲谋?” “善!” … … 江东,青山如黛…遥遥云层的漂浮下,这四周的青山缥缈梦幻! 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到山峦之间种植着庄稼。 原来,这不是山岭地带,而是盆地。 崇山峻岭之中,一方盆地上,无数庄稼错落…而一座用石头堆积成的城扈位于中间。 这里是山越人的一支… 这里种植的稻米一年三熟。 只是…山越人骁勇善战,并不喜欢种田,他们推崇的是祖辈“百越人”那“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霸道与雄壮。 便是为此…哪怕这里足够自给自足,山越人还是会经常南下劫掠。 而正史上,山越简直堪称孙权一生的噩梦。 当然…如今的山越没有那么的猖獗,毕竟有六万多人投降了陆逊,而剩下的这两、三万依旧守在山峦之间…住在这石头城里。 时不时的去劫掠一翻,然后关起门来过日子! 似乎…是那样的枯燥,那样的平淡! 可偏偏… 今日,数以万计的大魏兵马涌向了此间山峦。 为首领军的将军乃是夏侯渊…他也不慌着进攻,而是带着兵包围了这里。 当然…这对于山越人而言,是早有预料的。 乃至于,没有一个山越人大惊小怪,曾几何时…孙权来打过这里,陆逊收复了其它的山越部众后,劝降不成…也打过这里,可结果呢? 呵呵…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对于这等围剿,此间的山越人早已司空见惯,且有一套完善的应对措施。 既然来了…那么,该驻守就驻守,该收缩防线就收缩,该守住山峦要道就守住要道,一切有条不紊。 乃至于,在山越人看来,拿下赤壁的曹操若是不来进攻他们才出奇呢? 当然… 结果嘛,似乎一早就注定,曹军别管多少兵,一样灰溜溜的离开。 山峦之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不是说说而已! 对于夏侯渊而言… 他共计带了十万人包围这山峦,均是步兵…山地作战骑兵的作用不大,反而青州兵成了主力。 只是… 夏侯渊也不慌着进攻,就让十万人将出口堵住,做出一副围城的架势… 这副模样…直接把山越人看不懂了? 围城?围的住么? 山中有水,有粮食…单靠围城就让他们屈服?做梦… 一个上午过去… 渐渐地,山越人开始嘲讽曹军,觉得…曹军也不过如此嘛! 你们能破了赤壁,可…能进的了这山峦? 呵呵…除非用飞的,否则…我们山越人关起门来日子照过,你咬我啊! “咳咳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 骤然,山中的冷风惹的夏侯渊一阵寒颤,他咳出一声,望着眼前的山峦。 “就是把泰山军调来,地形不够熟悉,也未必是这支山越的对手吧!” 他这么一说,一旁的曹洪笑了… 一边笑,一边感慨道:“可惜啊可惜,他们把陆子宇想简单了!” 这话脱口…夏侯渊也轻轻颔首。 “我这女婿…真的要狠起来,那举手间…死掉的或许就是几万人!” “呵呵…”曹洪还在笑。“南边的山越就像是北方的胡人,非我族类,杀了就杀了,没什么…” 哈欠… 说到这儿,曹洪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我得找个帐篷去睡觉了,待会儿…开始了,你喊我!” “开始了也就结束了…”夏侯渊感慨一声继而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 “阿嚏…” 天空中,云层内…有点冷! 周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第一次在天空中飞,他的确出现了“尿急”的反应,很强烈…强烈到就快憋不住了。 他是斯文人,不可能脱下裤子就在空中迎风嘘嘘的,可…越憋…越难受! “周都督,不用忍着…对肾不好!” 陆羽看懂了周瑜… 这…周瑜沉默,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般不羁的嘘嘘。 就在这时… “淅沥沥…” 夏侯当先褪下裤子,很豪放的挥洒了一番。 最后不忘拿手在裤袋上抹了抹,他还是很讲卫生的,口中则是不住的感慨着:“舒服!” 陆羽看看他一脸轻松,再看看周瑜一副就要憋不住的样子… 嘴角咧开,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继而,他把眼眸转向诸葛均这边。“还有多久到?” “根据昨日的探查,就在前面了,还有半刻钟…”诸葛均回道。 昨日… 已经派出热气球的侦查队,将山峦…包括石头城的位置,乃至于周边的树木、房屋…一并摸索的一清二楚。 今日已经是诸葛均第二次飞这里了,可谓是轻车熟路。 半刻钟… 原本正在浑身抖一抖的夏侯,听到这“半刻钟”三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趴在藤筐边沿上,眺望着地面上。 果然… 穿过山峦,在盆地之上,一座由石头堆成的城扈清晰可见,只是因为俯瞰,它看起来极其渺小。 连带着…夏侯渊的十万大军包围山峦,也一览无余。 “特奶奶…”夏侯不由得有些摩拳擦掌的味道。“看那些炊烟,咱们的弟兄们辛辛苦苦的围城,可这群山越人还在生炊烟,分明没把咱们的人放在眼里!” 周瑜也趴在藤筐上…看到了这石头城。 尽管,江东孙氏整日喊着打山越,可事实上,除了投诚陆逊的那支山越兵马…他们很少见过山越人,更别说是这山峦之中的城扈了。 倒是不曾想,石头城竟是真的,名不虚传! 当然… 比起这个,周瑜更好奇的是,陆羽…带着这么多飞球来这石头城的上空干什么? 从上而下,射杀敌人? 还是秘密潜入? 不论哪一样,似乎都有些冒险! 因为,在云层之上飞行的热气球也就不到二百个,充其量能有一千人,这还没落地…怕是就被山越人当成靶子了吧? 在这山峦中的盆地地带,外围的大魏兵马…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哈欠…” 就在周瑜浮现连篇之际,陆羽打了个哈欠。 起的太早,莫名的有些困意。 “恩师,行动开始的话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恩师不妨眯眼小睡片刻,到了石头城的正上空,弟子喊恩师!” 诸葛均开口道… 别说,陆羽还真想盖上被子美美的睡上一觉。 夏侯嘴里却咕哝着,“还是别睡了,天上凉,这一觉醒来…八成得受了风寒!” 诸葛均笑道:“恩师是医仙,不怕的!” 他们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uu看书 天上的时间总是过的格外的漫长… 陆羽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的感慨道:“夏侯大哥,你说…待会儿,咱们这么多飞球从云层中落下,遮天蔽日的,山越人看到,会不会以为是神仙降临?” 这… 夏侯挠挠头,他哪知道啊! 诸葛均却是猛地加了一把火,笑着说道:“恩师多虑了,山越人会不会把咱们当成神仙,一点儿都不重要…因为,他们根本活不过今天了!” 话题日趋狂暴! 听话听音儿…周瑜算是琢磨出一丝味道来了。 山越人活不过这一日? 陆羽是打算…打算… 登时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于周瑜的脑门中浮起,这一刻,他想到了…想到了…昔日的博望坡! 根据眼线的禀报与诸葛孔明的讲述… 那一战,便是天降飞球,天降火海,一把大火彻底焚毁了博望坡,也焚毁了那刘玄德阻拦大魏南下的希望。 今日… 今日该不会是要…要故技重施吧? 想到这儿,周瑜的心头满是震惊。 反观陆羽,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笑吟吟的朝周瑜道:“周都督,这山越…是江东的心腹大患吧?” “今日…周都督有眼福了,可不是谁都能看到…原本的‘心腹大患’一日间陨亡!” 是啊… 还有什么,比天降正义…更能威慑到江东。 乃至于威慑到那些投诚于陆家军的山越人么? 江东孙氏好强; 山越人好叛… ――城郭燃烧时的惨叫,想必是动听的吧! … … 正文 第638章 醒掌杀人剑?还是醉卧美人膝? 江东,石头城的上空。 热气球像是黑云一般…堆成一整片,像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再过一会儿就得把屋子压扁。 ——“嗖” ——“砰砰!” 几枚响箭在天穹中射出,爆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与之同时,那些听到“响箭”的热气球,再度向周围射出响箭回应… “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宛若夜莺般的嘶鸣…紧随而至的是将近两百热气球缓缓降落! 正午时分…天穹之上却是黑云漫天,此间的气氛让人窒息。 反观…石头城内,袅袅炊烟…一派安静祥和,当然…除却天空中压下的“黑云”,此间城峦亦是暗潮涌动! 大魏十万大军围城…这是大事儿,自然…此间山越的头领齐聚一堂! 像是在议论,如何应对…如何加强防护… 可此间的气氛却是充满了“欢歌笑语”…像是,这些山越人从来没有把大魏当回事儿一般。 也是… 此间山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是石头城,就是最外围的山道,曹军都不可能抵达。 “来,这一碗本王敬诸位将军!” 此间山越之地,地方不大,可因为“坐井观天”,这里的首领早就称王,他甚至十分想不通…明明可以在这山峦中做山大王,其它那些山越的首领何必去做甚么“陆家军”? 在他看来,狗都不去! “大王,山峦外曹军派出了十万兵马,可是…却连咱们的一根鼻毛都碰不到!可笑,可笑!” “是啊,当初陆逊多厉害,却都奈何不得我们,这大魏的兵会打山地战么?” “除非他曹操能飞进来,否则…咱们这石头城是无敌的!” “大王,干…敬百越!” 如今的山越曾经被叫做“百越”,他们是越王勾践的后裔,越王勾践卧薪藏胆的故事,他们时时刻刻的吟诵,铭记在心。 “哈哈哈哈…” 此间越王越听越是心情怅然,他再度提起酒樽。“来,敬那吞吴的‘三千越甲’!” “哈哈哈…” 一干将军们再度传回怅然的大笑。 就在这时。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山越的甲士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敌袭…敌袭!” 敌袭? 原本…正肆意狂饮讲话气势如虹的一干头领们均是怔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明… 明明…各个山口都死守住了,驻守的情况,是一干首领亲自部署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怎么可能敌袭呢? “哪条山道失守了?” “本将军不是设有几道防线么?” “曹军怎么可能攻的进来,你特娘的给老子说清楚!” 一名将军嚷嚷一声,顿时…整个屋内所有人都镇定了下来,特别是山越王…短暂惊愕的眼神过后,他镇定了下来。 没必要慌乱… 曹军攻不进来的,就算是某条山道失守,那后面亦有重重难关,再不济…他可以派人推下巨石彻底的封锁住这条山道… 不出山?山越人一样能活得下去! “快回乌鲁将军的话!”山越王重复道:“拿条山道失守了?可有支援?如今的情况如何?” 只是,这甲士宛若见了鬼似的。 “回…回禀大统领…曹军是…是从天而降!” “它们…它们就像是无数夜莺在我们的头顶,乌压压一片,外面的天都黑了!” 天…天上? 从天而降? 所有山越的头领都有点儿懵,山越王更是一把拎起这甲士的袖口,“特娘的,你竟敢骗本王?” “胡说八道,人就不是鸟儿,怎么会飞?” 话音刚落… 不等这甲士解释… “救命啊,救命啊…” “哇啊啊…” 无数叫喊声、哀嚎声从门外传来…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紧接着… “轰咚…”一声,房梁上似乎被砸下了什么东西。 还不等这一干山越的头领反应过来,自上而下…汹涌澎湃的大火已经熊熊而起,不断的开始蔓延… 而这只是这场火焰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火龙与烈焰才刚刚开始! … … 石头城不大… 苍穹之上,密密麻麻,两百硕大的飞球足够覆盖整个天地。 也足够使得这正午时的石头城变得漆黑一片。 每一个飞球所过之处,先是响起瓦罐碎裂的声音,旋即…那被火焰点燃的瓦罐同时抛下。 一枚枚火种在落地后,顷刻间就蔓延开来,在石头城每一条街道,每一处房屋引燃…呈现燎原之势。 盆地地带,山风大…火借风威,风借火势,宛若一条火龙一般,疯狂的席卷! 丈余长的火舌舔每一处房檐上,燃烧起来! 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人。 一片爆响,一片惨号,人们滚滚爬爬逃出这着火的屋院,可他们发现…此时的石头城到处都是火海! 逃?又能逃到哪呢? “水?” “取水来!” 山越人疾呼,在他们的固有观念里,水是克火的…逃不出去那…那就救火吧! 可惜的是… 石头城内大多数房屋是用木头搭建,极其易燃,且…天空中热气球内抛出的瓦罐内装填的是“鲸油”… 这种“鲸油”极其耐烧…更不会被水浇灭! 鲸油引起的大火在这种盆地之处更是无敌的。 山越王清楚的看到,一个个罐子从天而降,然后炸开…继而被火焰点燃,焚烬一切。 而那漫天的飞球越来越低…宛若,所有山越人的梦魇一般。 “逃啊…往东城门外逃!” “快逃…” 所有人都慌了,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尊卑贵贱…所有人都在彷徨,都在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也有悍勇的…组织弓弩手站在高点射击飞球。 可他们发现…弓弩根本无法射穿那包裹的球囊。 反倒是…这些弓弩手中,不乏被火焰席卷,成为火人,四处逃散…浓浓烟尘让人窒息,被烧死的不计其数… 可比起烧死的被熏死的更多… 在黑烟中,很难呼吸上来。 “咳咳…” 山越王拼命的咳嗽,“开城门…开城门!” 他骑在马上,马蹄所过,无数族人被践踏… “咚…” 而随着城门的打开,无数山越人逃出了这里,然后…进入了城外的丛林! 因为是盆地,石头城周围都是树林…在这中间很容易躲闪! 俨然,山越王很快就意识到,这飞球的弱点,他太大了…继而不可能跟踪追杀每一个人。 只是… 他想的简单了。 “轰隆隆…” 随着瓦罐继续从飞球中抛下,树林也被点燃…整个盆地迅速的沦为了一片火海! 飞球队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焚城…而是焚了这座山峦! “啊…” “啊…” 鬼哭狼嚎之音从这盆地中传出,所有身处此间的人都为之颤粟,恐惧。 而随着四面的大火,山越王发现…他…他已经无路可去。 轰…轰隆隆! 在无助、彷徨、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他与他的子民被大火覆盖! 宫廷… 殿宇… 房屋、城扈,一切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选择对抗曹魏,而非臣服于曹魏! 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承受的起…这对抗曹魏的代价! … … 火焰燃烧过后… 薄薄的灰烬散落,如绵绵细雨一般…俯瞰整个山峦,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山越人! 这支历史上…被誉为“孙权噩梦”的山越… 这支骁勇善战的山越。 没有人能想到,只一夜间…他们连同…他们的家儿老小,悉数陨亡! “咕咚…” 周瑜的挥去脑海中的末日景象,转头看向陆羽。 他自认领军多年,一生参战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景象。 曾几何时,他追随小霸王孙策横扫江东,也见过数万,乃至数十万的伤亡。 战场也曾血腥无比! 但… 从未有人这么施暴过! 突然灭绝性的屠杀让周瑜一时难以接受。 哪怕烧死的是在他看来,罪大恶极的山越人! 反观…陆羽… 一座城变成了火海,十余万人在城中被烹杀,为何陆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难道世界上真的要出现一个,杀人如麻,能与先秦武安君白起媲美的盖世杀神不成! 宛城内部。 惨叫声不绝于耳,距离千步开外的镇北军都能感受到热浪的扑面而来。 时间不长,一股令人作呕的香味儿从宛城内部飘荡而来。 可怕… 太可怕了,一个月,乃至于几个月,一年…周瑜怕是都要沉沦于此惊怖之中,梦魇之中。 这一刻…他才联想到,诸葛孔明口中的“火烧博望坡”何其凶残?何其可怖? 周瑜下意识的望向陆羽… 陆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周都督,不用一直看我吧?” 陆羽从藤筐里去摸什么… 周瑜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生怕是那鲸油罐…事实上,陆羽的这一处藤筐是没有鲸油罐子的。 终于,陆羽摸出了什么…是一个大黄鱼干。 “周都督,饿了吧?吃点大黄鱼?” 呵… 周瑜苦笑。 他眼眸眯起,深深的吟出一句。“陆子宇,你…你是魔鬼么?”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山越一夕间亡族的样子么?” 周瑜的语调中带着颤音… “呵呵…”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笑的别样开怀。“先回答周都督的第一个问题,我不是魔鬼,相反…我素来尊崇的是《孙子兵法》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作战时定下的方略往往讲究一个‘全’字,何为全?保全为‘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为全!” “诚如周都督所言,江东孙氏很硬气,如果不以这种方式威慑到他们…那…这飞球焚烧的就是江东六郡了,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才是真正的魔鬼!” “可现在,山越的事儿很快会传到江东,孙仲谋不想投降,可吴国太呢?孙翊呢?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百姓呢?” “要这么看,我焚烧的不过是异族,是越人,并非我们汉人…这么看,我可不是什么魔鬼…反倒是阻止江东生灵涂炭的菩萨!” 呼… 周瑜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宛若一计重锤直勾勾的砸向他的心。 石头城能如此一夕间泯灭! 那…会稽、丹阳、豫章、吴郡…也…也… 陆羽给江东的从来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道必选题。 江东…没得选啊! 咕咚… 周瑜又咽了口口水。 陆羽则缓缓转身,面朝周瑜,继续道:“我其实可以不让周都督看到这些,也可以直接出动飞球兵将吴郡焚烧!如果是这样,江东孙氏就连最后坚壁清野,甚至是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与江东的百姓都会变为灰烬…像石头城里山越的王一般。” “可之所以让周都督看到,是我觉得,能劝说孙仲谋,劝说鲁子敬的唯独你周公瑾!” “我陆羽想请周都督替我为使,也让周都督说服江东孙氏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可以做那坑杀三十万降卒的白起,也可以做那门客三千,兼容并蓄,助大魏收纳万千江东百姓的‘孟尝’!” 言及此处,陆羽伸手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能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你!” “江东存亡,均系于公瑾之手!” 最后,陆羽把手按在周瑜的手中,眼眸微眯,一脸的笑意。 陆羽这边话说的轻松… 可对于周瑜,他的心情无比沉重,“好一个醒掌杀人剑…” 呵… 听到这儿,陆羽笑着回道:“比起这一句,我更喜欢前一句…” “醉卧美人膝!” 曾几何时,陆羽真的想过,倘若…真的有一天,他替曹操一统这纷乱的天下。 作为一个外姓人,他是不是也该学那范蠡、学那张良,学那石守信…急流勇退,或许曹操会封他一个咸鱼王…给他一方土地! 除了权利外… 金钱与美人应有尽有! 仔细想想,这种生活应该也不错… 历史是残酷的,“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文种,被秦昭襄王赐死的白起…周瑜提到这么一句“醒掌杀人剑”却也是提醒了陆羽。 功成名就…当急流勇退! 陆羽想到这… 那边厢周瑜的表情依旧沉重,“陆子宇,你若是孟尝君还好,你若是白起,天下还不知要死多少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魏王的诗?” “魏王的诗!” “这句不好…” “那…哪一句好?”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宛若,快问快答一般,陆羽与周瑜的语速极快! … … 正文 第639章 诸葛孔明——脸都不要了! 山越之地,石头城内城外的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 整个盆地几乎沦为一片火海。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火势根本无法扑灭,这山峦间的木头…此刻都变成了大魏飞球军最犀利的武器。 整个石头城内… 依旧还冒着浓浓的尘烟…而无数想要逃出这里的山越人却惊讶的发现,外围驻守的十万大魏兵马,正手持死神的镰刀,向他们走来! 这一刻… 所有的山越人都泪崩了。 原本这里算上百姓有十万人,可现在,几千都不到… 绝大多数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吸入了大量的烟尘窒息而死…至少这种死,看起来很安详。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黑色的粉尘…这种尸体被烤焦的味道,让他们终身难忘! 此刻…面对大魏的兵马? 打? 还打么? 拿甚么打? 山越已经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所有山越人眼中再没有祖辈“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霸气只剩下恐惧! 当恐惧弥漫…报仇…对于他们而言,太过奢侈。 “大魏不可战胜,别打了,我们投降…投降…” “是啊,不能再打了!” “求求了,求求了,放我们一马,放我们一马吧!” 山越人嚎叫着,捶着自己的胸口,负隅顽抗的结果,只有死… 夏侯渊、曹洪率领的大魏兵马…浩浩荡荡的抵达石头城。 沿途,所有活着的山越人跪在两旁。 而石头城外一处空旷的没有树木的地方,一干越人聚在一起,跪地乞降。 “罪人对抗大魏,万死难赎…今日幡然悔悟,喜迎大魏雄师,从此…世间只有大魏,没有山越,山越上下…真心…真心归附!还望将军不弃,予以善待…我等山越…不…我等大魏子民感恩戴德,望北而叩!” … … 濡须港。 孙权亲率三万兵马动地而来,他的身后有陆逊的七万陆家军… 考虑到陆逊在联刘抗曹时的果决,孙权有理由相信,他们两人的配合,将是江东最后的倚仗。 这也侧面应证,孙权此战的决心。 作为江东的碧眼儿,在把握战机,在趋利辟害,和合纵连横上,孙权做的足够出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统兵能力! 对外… 昔日的江夏黄祖是孙权擒拿的,可事实上,若是没有周瑜带领敢死队冲上城楼,怎么可能获取江夏大捷! 孙权太渴望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像是父、兄一般能够以战场的方式,挽救这江东不利的局面,给江东更多的希望。 反观… 此刻的濡须港! 孙权十万大军动地而来…就在五里外安营扎寨,这使得濡须港一片风声鹤唳。 这里的统领乃是张辽张文远,手下的将士部分为并州狼骑,部分为高顺的陷阵营…因为轻舟突袭濡须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只带了八百人。 可以说…这八百曾经吕布的部众,如今乃是龙骁营中精锐的精锐! 就算是曹休统领的那八百骑,也比不上。 只是…八百对上十万,数字上的差距亦是十分的明显。 “文远,孙权带十万人动地而来,已经在濡须港外安营扎寨…这濡须港就是再坚固,也不过是个港口,怕是抵不住这么些人的冲击吧?” 说话的是高顺… 他一脸愁容,作为曾经陷阵营的统领,以少打多他经历过无数次,可…还没有一次,会像今日这般悬殊至此! “文远,你别不说话呀,如今…得你拿主意了!” 高顺一贯不善于言辞… 可这种时候,他不说话,张辽不说话,难不成…等敌军休整一夜后,明日攻城再说话? 那不完犊子了? “咳咳…” 就在这时,张辽轻咳一声。 “昔日陆统领派我来此之际,曾告诉过我,乘胜进军不在于多寡,溃败之师无惧于人多,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若是方法得当,此间濡须港以少胜多,未尝不能一战!” 语气果决… 张辽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战不怂,得打! 只是 高顺凝眉。“那既要打,当固守待援,赤壁之战已胜,陆统领决计不会放弃此濡须港,水路支援而来,至多五日可到!” “我军只要能顶住五日,援军一到,到时候就可以反击了!” 高顺提议道… 他此前统领陷阵营,打法就偏向保守…而张辽的打法,从白狼山诛蹋顿一战就能看出,十分激进! “哈哈…”张辽大笑道:“都这种时候了,高将军怎生还是如此保守?若是坚守待援,那就没意思了!” 说着话,张辽从怀中取出了一封锦囊。 “这是…”看着锦囊,高顺一惊…连忙问道。“是陆统领的?” “是!” “好啊,怪不得文远有恃无恐,原来是有所倚仗,这事儿你竟瞒着我…”高顺语气带着些许抱怨。 “哈哈…”张辽拍了拍他的肩膀,“陆统领交给我这锦囊时专程告诉我,此锦囊可保濡须无恙,也可全你、我之功名!” “那…还不解开?”高顺连忙道。 张辽却是把锦囊递给了高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今的局势…我倒是也有一些想法。” 言及此处… 张辽动笔也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一句。 高顺也不慌,等他写完方才打开锦囊,而陆羽在锦囊中留下的唯独四个字——敌至,乃发! 他赶忙去看张辽书写的字眼——马似飞影,枪如霹雳。突袭速攻,形如闪电! 这… 尽管文字的雕琢程度不同,可…高顺读懂了。 无论是陆子宇还是张文远,他们的核心要义均是——“突袭”二字! “如何?” 张辽反问高顺。 高顺眸光幽深,略微思索了一刻,方才感慨出两个字:——“可成!” 是啊… 敌军虽十万却是远途而来,龙骁营只八百,却是以逸待劳。 再加上孙权如何能想得到,八百人面对十万人的威慑,竟还能…还敢于突袭。 不得不承认… 陆子宇与张文远这“突袭”二字妙不可言! 反倒是张辽眉毛挑起,口中喃喃:“突击,破敌之气!夜袭,丧敌之胆!十万围困,吾亦能破袭擒贼!” … … 濡须港外。 七万陆家军安营扎寨的场所。 “兄长、陈先生…”陆绩在大帐中询问陈宫与陆逊。“陈先生说…劝降江东孙氏的关键在于孙仲谋身上,可我们不止一次有机会擒拿他?何必…出动如此兵马?” 这个问题提出,陆逊把眼睛转到了陈宫的身上。 陈宫一捋胡须,像是想到了什么。 “公纪啊,你说的没错,的确…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擒下孙权,可之后呢?” 陈宫的语气渐渐的变得凝重。“之后,当大魏踏足江东,当这江东归于大魏的版图后,世人会记得大魏的威猛与雄壮,可提及你们陆家,将会是诋毁…将会是一系列诸如‘卖主求荣’这样的评价…” “你们陆家是陆子宇的母族啊,这样的风评…未来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退一万步说,未来的江东…是大魏的不假,却也是你们陆家的!你们要引领各大家族…兵力上…大魏可以臣服江东,可之后…江东的商业、发展,还要你们陆家去主导,去亲力亲为,陆家不能有污点!” 陈宫的话意味深长。 曾几何时,他效忠于吕布就是因为太不懂得变通。 战争、行动…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又年迈了许多,陈宫考虑的更多。 更何况,陆逊与陆绩是他教导着长大,他是付出真感情的。 他轻轻的叹出口气,继续道。 “该演戏,我们还是要演一下的!” 言及此处…陆绩像是恍然大悟。 而…陆逊则是眯着眼。“陈先生,那我们该如何配合兄长呢?毕竟是七万大军,这戏可不好演!” “哈哈…”陈宫笑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徐徐展开,陆逊与陆绩先注意到上面的落款,是…张文远! 也就是说,陈先生收到了濡须港龙骁营统兵的张文远的信。 当然,作为吕布曾经的谋士与手下最骁勇的将军… 张辽与陈宫的关系不错,纸张的普及更是让送信这种事儿…变得更加隐秘。 就连陆逊与陆绩都不知道,何时…陈先生与濡须港建立起了联系。 “呵呵…”陈宫一边笑,一边继续道:“其实,张文远到这濡须港后,我便派人去联络他…如今的一切,尽在掌握!” 这… 陆逊眨巴了眼睛。“还望陈先生指点…” 此时,陈宫缓缓起身,他走到大帐门前,眺望向不远处驻扎的孙权的兵马…手指缓缓抬起:“我军军寨的正前方向便是孙仲谋三万兵马驻扎之所!” 这一句话脱口… “噢…”陆逊像是一下子明白了。 陆绩还有些懵…“陈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陈宫继续提醒道,“孙权是不可能想到,张文远八百守军就敢来劫营,更不会想到,他劫营的方向,是来自后方!” “从我们营寨的方向劫营,这是孙仲谋绝对不会设防的地方!八百人…够了!” 呃… 陆逊愣住了。 这一刻,他无比惊骇的望向陈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甚至,有那么一刻…陆逊都恍惚了,他琢磨着…他要是一个江东的小兵,他一定心很累,既要面对强大的龙骁营,还得…还得提防后方! 等等… 陆逊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先生,若是这样,那若是再偷偷送给张文远一封孙仲谋营寨的布防图呢?” 此言一出…陈宫抬眼,老了…这点他竟是没想到。 “哈哈…”陈宫笑了。“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陆伯言…你可比老夫阴险的多,哈哈…” 好像是找到了传承人一般,陈宫笑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 … 江东吴郡。 宫殿之内…此间殿外围满了人,殿内则是坐着吴国太、孙小妹,以及…孙翊! 吴国太主动站起…去迎接到来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瑜…周公瑾! 孙翊也连忙道… “公瑾回来了,快,快坐!” 一反常态,孙翊对周瑜很是客气…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周瑜很可能已经不是曾经的周瑜,而是全新立场的周瑜。 南狩侯能放他回来,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几日不见周公瑾…老身是心急如焚哪!”吴国太拉住周瑜的手,“伯符说过,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如今赤壁败了…我江东子弟如何抵御曹操的铁骑南下,公瑾你得帮着拿拿主意呀!” 呼… 说话间,周瑜当先拿出了一封信笺。 “国太、孙侯…不妨先看看这个!” 吴国太接过却不打开,而是递给了孙翊…孙翊迅速展开,孙尚香也凑了过来。 而信笺的内容… 这是一封诸葛亮寄给周瑜的信笺。 周瑜张口解释道:“这是诸葛孔明寄给我的信笺,如今,他劝刘备致信巴蜀之地的刘璋,说是欲带兵去投奔,赴巴蜀之地替刘璋平息张鲁之祸!” “可事实上,诸葛亮与刘备均是别有所图,可他却劝我…劝我等江东子弟不能放弃,继续与曹操斡旋,静候他的支援,如此一封信笺…” 言及此处… 周瑜双拳握紧,语气骤然加重了许多。 而他的语调更是愤怒至极。 “诸葛孔明——脸都不要了!” 这一句声震瓦砾,震的宫殿外的诸臣听得一清二楚… 罕见的…在这江东宫殿内,在吴国太的面前,周瑜会如此失态! 这… 吴国太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能理解周瑜的心情,被人利用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当然,吴国太不会知道,这封信笺本就是伪造的。 诸葛亮…哪有功夫给周瑜信笺? 他忙着呢… 但…无疑,效果是达到了。 “国太、孙侯…”周瑜的语气再加上几分严肃。“恕我直言,诸葛亮是在利用咱们拖延时间,为他谋取巴蜀之地争取时间,可若然咱们听信他诸葛亮的话,那抵挡大魏无异于螳臂当车…何况…” 言及此处,周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件事儿。 为何…这宫殿中的气氛这般和缓。 按理说…不应该呀! 难道…山越那边的情报,还没有送过来? 这江东别的比不上大魏,就连探马也比不上大魏么?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拉长的通传,一名斥候已经赶至宫殿外,他迅速的大喊。 “急报…急报,十万火急!” 听到这儿,周瑜眨巴下眼睛,他突然心里就琢磨着俩个字—— ——稳了! … … 正文 第640章 月黑风高劫营夜! 门外,斥候的声音还在继续。 “诸位官员莫再问了,是山越急报…十万火急之事,需要即刻禀报孙侯,半分耽搁不得!” 急报? 吴国太与孙翊驻足。 如今…赤壁已经沦陷,曹军势必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急报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孙翊真正注意到的是山越的急报。 山越大部已经投诚于陆家军,所剩下的惟独靠近赤壁的一支,那是位于石头城的一支,有三万多兵勇,十万家小。 因为在山峦之间,仗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有恃无恐! 曾经,江东没少派兵去围剿,可结果呢?别说是围剿了,就是这山路…进都进不去! 那么… 这一次的急报? 总不至于是大魏的兵马已经攻破了山越的石头城了吧? 不… 绝不可能! 大魏的兵马… 算上龙骁营,擅长的多是平原作战,山地作战这并非他们的强项。 突破群山峻岭这天然的屏障,何其艰难? 再说山越,他们既然曾经没有投降于陆家军,那势必也不会投降于大魏,接着山峦地利,他们必定有恃无恐! 孙翊下意识的觉得…山越的急报,或许与大魏无关! 这时… 斥候已经进入了宫殿。 他本要开口,孙翊抢先一步,“急报呢?拿来!” “喏!”斥候慌忙将竹简递上。 孙翊徐徐展开… 可目之所及,其中的内容,触目惊心! ——“大魏兵马连夜进军山越,将山越团团围住,天上二百飞球齐进,夜袭石头城,石头城大火烧两日两夜,山越之徒…军民百姓十不存一,焚烧殆尽!” 看到此处孙翊一个踉跄。 下意识的,他是不信的,这没法相信哪! 可事实上… 斥候不可能禀报的是假消息,这关乎脑袋… 那么… 也就是说,山越真的…真的被焚灭了,而且是十不存一! 念及此处,孙翊突然脸色惨然,唇角发白如纸张。 如果…如果仗着地形的山越都能被大魏的那“飞球”给一夕间焚毁,那么…吴郡呢?江东六郡呢?会不会…会不会也… 不只是孙翊一人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吴国太与孙尚香也是如此,山越就如同江东的疥癣之疾…困扰了江东许久,特别是靠近赤壁的这一支… 可… 无疑,这样的战果,等同于一记闷棍,直接将人打瘫,令人恐惧到连反抗,竟都没有了勇气。 一切…全完了。 吴国太双腿一个踉跄,若非孙尚香扶住,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孙尚香适时开口,“娘,兄长…我见过那南狩侯,他…他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一夜间焚烬山越…也…也并不奇怪。” 呼… 吴国太长吁一口气,前有周瑜那番劝降的话,后有山越一族一夜间亡族… 大魏,不…准确的说,是陆子宇带给他的压力好大、好大! “咳…咳咳…” 吴国太连续的咳出声来。 “母亲…”孙翊有些担心,赶忙回望吴国太。 “国太无需惊慌…”周瑜拱手道:“这次是那大魏的南狩侯小试牛刀,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困扰了我们江东许多年的山越一族顷刻间亡族灭种…” “与大魏相比,南越国不过是一个城郡而已,妄图抵挡…就像是螳臂当车,而仔细想想,我江东又岂不是如此呢?” 周瑜依旧在劝导…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大门推开。 无数文臣武将齐刷刷的涌入此间宫殿。 “国太,孙侯…降了吧,降了吧…” 第一个张口的是张昭… 而他这么一张口,各大家族纷纷张口。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孙侯…别打了打…打不过的!” “江东原本富饶,若是再兴战乱…那…那…” 劝降的声音不绝于耳… 曾经最坚决主战的周瑜,此刻更是成为了大魏的说客。 这… 吴国太凝眉,孙翊亦是眉头紧凝。 “娘,兄长…降了吧…”孙尚香也连连劝道…“这乱世也该重新一统,这是天下黎庶共同的期盼哪!” 似乎是受到陆羽的影响。 孙尚香抿着唇,连连劝道。 这… 吴国太环视众人,她…她开口道:“吾儿,大势所归…天命归汉!” “等等…” 吴国太的声音方才落下,鲁肃的声音接踵响起。“昔日,孙侯剑劈案角,曾言谁若是敢再提投降之事,那便犹如此案,这才不过数月,诸位就…就忘了么?” “子敬这话说得轻巧…”张昭道:“可,拿什么打?对那南狩侯,无论是曾经的孙伯符,还是如今的孙侯,江东可曾赢过一场么?” “赢过!”鲁肃语气坚决。 张昭一怔,“老夫怎么不记得?” “的确赢过!”鲁肃道:“诸位不妨等上几日,濡须口战报即将传回…这必是我江东逆风翻盘的伊始!” “你…”张昭伸出手指指向鲁肃…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诉鲁肃——你已经不可救药! “呵呵…”鲁肃却是笑了,“张长史,难道,投降也急于这一时半刻么?这么多时日都熬过来了,就不能再多等几日?” 哼… 张昭冷哼一声,旋即抬眼望向孙翊与吴国太这边。 倒是吴国太… 作为母亲,她竟不知道,儿子孙权如今在哪? “仲谋呢?仲谋去哪了?” “濡须口!”鲁肃如实道:“孙将军带三万兵马,又借得陆家军十万去进攻濡须口。” “十万?”张昭打断道:“据我所闻,濡须口的守军不足千人,区区千人孙仲谋竟带十万人去攻?” 言语间,张昭充满了鄙夷。 可鲁肃才不管这些,他一扬手。 ——“张长史方才不是还说,江东没赢过么?呵呵,既如此,那为了首胜…十万人也在所不惜,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及此处,鲁肃转过身,眺望向西北方向。 算算时日,孙仲谋的大军也已经抵达濡须口了吧? … … 濡须港内。 一副巨大的布防图挂起! 张辽、高顺正在与诸龙骁营将领商议着什么… 望着布防图的一干将军露出了几许不可思议,“张将军,从敌军两营之间突袭,会不会其中有诈?” 高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张辽知道他的意思,蹙眉凝望着布防图。 “孙仲谋的军营中可有异动!” “并无异动!” “那就好…”张辽如释重负一般,“呵呵…”他浅笑一声,旋即表情凝起。“诸位,大战在即,今日我告诉你们一桩事儿!” 张辽的语气变得愈发的严肃。 “江东陆家,你们应该不陌生,这次带领七万人才驰援孙仲谋,共计组成了十万兵马!” “但,其实…陆家乃是陆统领的母族,这七万陆家军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战友!” 啊… 啊… 这话脱口,所有人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斥候狂奔进营帐:“报…” 斥候跪下,“禀将军,陆家军的营寨已经撤去了东、北二门所有的防护…” 这话脱口,在场的将领和军士们都吃了一惊。 “呵呵…” 张辽笑了,“这一仗,对外是八百打十万,可实际上是咱们七万零八百人对付区区孙仲谋三万人!” 张辽再度把眼眸望向布防图上,神态颇为悠然自得! 砰…的一声。 张辽把手敲在了桌案上,那是敌军布防图中,位于后军位置的一处大帐。 这里因为距离陆家军的驻扎营寨极近… 故而,并没有重点设防。 而这一处…正是张辽的目标。 历史上对于张辽擅“突袭”是有误解的,比如某手杀游戏中,竟然给张辽一个偷别人两张牌的技能。 这怎么能是张辽呢? 这得是时迁,是妙手书生,是李逍遥的飞龙探云手。 张辽的突袭是指的什么? 那是,趁着敌人未形成集结,快速出击,击溃敌人…让敌人失去指挥能力…注意,重点是失去指挥能力,而不是战斗能力。 这就像是后世战争中,往往要精准打击敌人的指挥部…指挥部一旦瘫痪,兵马再多无法形成合力,那便是任人宰割! “诸位听清楚,一个时辰后的夜袭,本将军不要你们去与敌人纠缠,本将军只要你们突入这营帐!能抵达此营帐者,便是首功!” 此言一出… 众皆拱手:“喏!” … … 许都城,含章宫… 雨声潺潺,一盏孤灯下,伏寿愁容满面的站在窗前,她本是要与陛下一道赴邺城看那铜雀台,但因为担心后宫无人管理,她便独自留下来了。 此刻,她的心情极为惆怅。 她想到的是,当年在琅琊郡东武县时。 她的伏家乃是西汉大司徒伏湛八世孙,她的父亲伏完为当世有名的学者,嫡母则为阳安长公主刘华。 那时候,她的母亲曾救下了一个年纪轻轻的游侠… 相传,这个游侠是得罪了一位鱼肉乡里的豪强公子,被十几个武士追杀,寡不敌众,已经负伤…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是阳安长公主刘华出面解决了此事,并且将他收留在家中。 那时候,因为身负重伤…小伏寿便悉心照顾于他。 甚至,不惜违抗父亲伏完的吩咐,坚持要留他在府中养好伤势… 后来才知道,这年轻人便是王越…辽东燕山人士。 他来此本是拜师…哪曾想,遭逢大难,好在…有长公子与伏寿的帮助,这才幸免于难… 王越再三感激后,便去拜师了。 可没曾想,学成归来的王越进入了朝廷,成为了灵帝朝时的虎贲将军… 武艺更是冠绝天下! 曾经…在雁门时,一招败张辽。 要知道,如今的张辽可是龙骁营的一方将军,是南狩侯陆子宇都无比器重的人。 如今…他更是要… “如果…如果他真的出手了,那…那西凉马腾还有命么?”伏寿牙齿咬着嘴唇,她仿佛看到了这即将一统的乱世,又要再兴波澜… 汉庭已经羸弱不堪。 她作为大汉的皇后,当真是求…求放过大汉。 呼… 长长的吁出口气。 伏寿咬牙。 “来人。” “皇后娘娘。”一名心腹婢女步入此间。 伏寿牙齿松动,吩咐道:“告诉满府君,近来许都城可不太平,南狩侯的姐姐昭姬姑娘又在此编纂《续·汉书》,夏侯涓夫人更是在穰山养胎…让他千万好生戒备,万不可再出现宫廷大火这样的事儿!” 闻言… 婢女眼珠子转动,她好奇的问道:“护卫宫廷不是马卫尉的事儿么?皇后娘娘…是否我要通传满府君的时候也禀报马卫尉一番!” “不用!”伏寿心情复杂…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方才那番话… 她…她本可以两不相帮的! 如今,她到底这算是为了谁呢? “只需要禀报满府君即刻,马卫尉刚刚回许都,得休整一番…” “喏…” 婢女答应一声连忙向外走去。 谁曾想,就在这时…含章宫的屋顶上,黑影攒动…几个腾挪辗转…那黑影就消失于无形。 似乎… 隐隐能看到,他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缕凶光,而腰间的“中兴剑”也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 … 濡须港,月黑风高。 号角声骤然响起,像是宣示着某种讯号。 伴随着号角声的,是突然出现的火把…以及冷冰冰的利刃,与突然飞溅的鲜血。 龙骁出弓,誓不回头! 张辽一马当先,提着月牙戟化成一缕黑烟,率先朝着孙权的营地冲去。 而八百龙骁骑也冲入敌营,宛若狼入羊群! 皓月当空。 大地骤然开始震荡,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眼见一片锋矛被月华镀上银光,直指大营,快速冲击过来。 “拒马?” 战盔之下,张辽一双眸子明亮无比,看着一处大帐外包裹着的拒马,手中月牙戟直接横击,数十斤重的木质拒马直接在恐怖的巨力之下爆碎。 夜空之下,混乱、鲜血、金戈碰撞之音汇聚成胜利的号角,在这诺大的平原之上喧嚣。 江东子弟如何会想到? 寥寥数百人的敌军竟会选择主动出击! 他们更想不到,敌军出击的位置还是他们防范最薄弱的后方… 那么? 问题来了? 陆家军是干什么吃的?一点点讯号都没有么? 江东子弟们并没有太多细想的机会… 还来不及拿起武器,这些眼中泛着绿光的龙骁营骑士…已经用精钢战戟,将他们一个个开膛破肚! 这是一支从无数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军团!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们又像是从地狱中闯出的死神,每一次镰刀的挥动,所留下的,唯独一具具尸骸与枯骨! ——“龙骁营张文远在此,孙仲谋小儿速速受死!” ——“龙骁出征,挡者死!” 张辽肆无忌惮的高喊着自己与龙骁营的名字! 而… 龙骁营… 这足以让人闻风破胆的三个字。 这一刻…成为了这片军营,无数江东子弟的葬魂曲! … … 正文 第641章 张文远擒首,马寿成坠崖! 张辽与八百龙骁骑已经彻底杀疯了。 一片又一片的江东兵马倒在他的面前。 他们长驱直入,眼眸之前皆是敌人。 江东子弟素不畏强敌,他们一批又一批的蜂拥而上,他们不畏生死,朝着张辽杀了过来,想要将他们前路截断,护住中军大帐。 刺啦… 月牙戟的光芒夺目,凶戾的划过一道道弧线,在夜空盘旋! 鲜血,残肢在张辽身边飞舞。 他戟斩数个江东将军,带着高顺、麴义等人…深入敌军中军所在,其帅帐已经在眼前了。 “龙骁营张文远在此,尔等受死!” 骤然,一个身着甲胄的江东猛将,提着战戟…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朝张辽杀来。 “哼…” 张辽全身气血激荡,长啸一声。 一股股气力传入臂膀,月牙戟再度横击,带着天塌地陷之势轰炸而出。 “轰”的一声… 两柄战戟在半空中传出嗡鸣声,彼此碰撞的一刹那,绚烂的火花引燃了这如磐的黑夜…精钢锻造的月牙戟直接将面前的战戟砸碎,化为数百碎片…连带着迎战的那将军,摔倒在地。 唏律律… 张辽跨下的战马人立而起。 其仰天嘶鸣,似马儿也带着傲睨天下之姿…俯瞰着眼前这一干与它为敌的战马,而后托着张辽继续朝敌军的帅帐前行。 张辽不知道的是,他方才击败的乃是江东名将太史慈。 这位天下第一戟“李彦”的传人,谁能想到在张辽的面前不是一合之敌… 此非战之力,而是装备上差距太大了! 张辽更不知道的是,一路袭来,他先后击败的包括凌统、韩当、程普、吕蒙、陈武、宋谦、徐盛、潘璋… 江东十二虎臣,他张辽一人击败了一半儿! … 那边厢… 彻底的懵逼了呀! 此刻的孙权,他的表情就像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他整个人露出的便是大写的惊讶。 耳边良久回荡的则是张辽的那句——“龙骁营张文远在此,尔等受死!” 龙骁营… 呵呵,龙骁营… 他有一种错觉,他孙家三代人这辈子都过不了龙骁营这一关。 可…八百劫十万?而且还是从他与陆逊军寨的中间处劫营,这…这委实也太大胆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 陆逊呢? 这边被劫营他…他理应派兵来支援吧? 不等想明白… “哒哒哒…” 帅账外急促的马蹄声愈发响彻,孙权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下意识的想跑,想逃离这边…可他又想起,狭路相逢勇者胜啊…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股气,有气在胸…自然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反倒是气卸了…纵有十万大军,也是溃败之师! “稳住…稳住!” 孙权口中喃喃,只是这话,更像是给他自己打气。 ——轰隆隆! 随着江东帅帐外的大旗被砍翻,数以万计的江东兵四散逃离,在无数将军败北后,谁还会眼睁睁的等死? 活着不好吗… 再加上,赤壁一败后,这支军团中主战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十万人…真的让八百人追着砍,狼狈不堪,惶惶如丧家之犬。 只两炷香… “擒首行动”…圆满落下帷幕! … … 踏踏… 此刻的张辽翻身下马,他本以为这是场硬仗,可没想到,这才多久的功夫,大多数的江东兵选择的逃亡,此间周围,只剩下这孤伶伶的帅帐。 掀开帐帘… 一个碧眼、紫色胡须的中年男人站在这儿,几个龙骁营的将士用战戟指着他的身体。 张辽站定,眼眸眯起,凝望着他。 其中一名龙骁营道:“将军,此人碧眼、紫须…料得他便是江东的孙仲谋!” 张辽笑了,他笑吟吟的望着孙权…的确,这副有辨识度的外貌,打了败仗,想乔装扮成小兵逃出去都不可能。 “生子当如孙仲谋,濡须十万送人头!呵呵…孙将军,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张辽很畅意的坐到孙权面前的胡凳上。 呵呵… 孙权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输了,就是输了! 无论如何,陆家军也没有支援过来; 无论如何…对方龙骁骑的进攻好生汹涌,寻找的攻击之处,正是此间营寨的薄弱环节。 为何陆家军没有发现他们? 为何他们能直抵中军大帐… 目标明确,整齐划一… 这些问题,在如今看来都不重要了,输了就是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阁下就是张文远吧?” 孙权很平淡的望向张辽。 张辽颔首,“南狩侯麾下龙骁营将军张辽张文远!” 孙权接着问:“这次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张将军告知。” “说!” “八百人劫我十万人的军营,诚然…我孙权并无想到,可实际上…我在东、西、北三处均布下了不少暗哨,唯独在南部,因为与陆家军军寨相连,故而疏于防范,可张将军是如何悄无声息的选择此处进击?” 孙权眼眸睁开,这个问题,他很感兴趣… 或许,这也算是他最后的倔强吧。 只是… “这个么?”张辽浅笑道:“孙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呢?我想…事已至此,孙将军多半已经找到答案了吧?” “是陆家军?”孙权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哈哈…”张辽笑了,他一摆手。“弟兄们,烧了此间营寨,将孙将军押送往赤壁,由南狩侯发落!” “喏!”一干龙骁营甲士答应一声。 张辽眼眸微眯,这一战,八百骁骑于十万敌营中擒获敌首,呵呵,怕是要比他昔日里白狼山诛蹋顿更显赫了吧? 讲完这些,张辽骤然想到了什么。 他还有一位老朋友。 就在不远处的陆家军营帐,凭着他对这家伙的了解,多半…他该在营寨中等着自己吧? … … 许都城,小雨淅淅沥沥。 本已经到深夜,可许都令满宠却是睡不着…他站在窗前,凝着眉看着此间的细雨。 口中喃喃:“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方才,他接到了含章宫的消息,是皇后伏寿派人传来的。 ——近来许都城可不太平,南狩侯的姐姐昭姬姑娘又在此编纂《续·汉书》,夏侯涓夫人更是在穰山养胎…千万好生戒备,万不可再出现宫廷大火这样的事儿! 这么一句话再度浮现在脑海… 原本而言,他满宠作为许都令,掌管着此地治安,皇后娘娘提醒这么一句,本无可厚非。 可实际上。 这事儿有些古怪,因为宫廷中的卫戍,不是他负责的,是卫尉马腾负责的… 也就是说,这一句…“宫廷大火”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吧唧”了下嘴巴… 满宠眉头骤紧… “来人?” “满府君…”几名府兵进入屋舍。 “皇后如今在何处?” “含章宫!并无外出。” “马卫尉呢?”满宠敏锐的多问了一句… “似乎,在马府…近来除了卫戍京都外,马卫尉还在为女儿准备嫁妆…赤壁大捷的情报已经传回,料来…马云禄姑娘与南狩侯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嫁妆?马府?”满宠敏锐的分析着此间的联系… 等等…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马卫尉今日可有出门?” “今日倒是暂无出门,可近几日,他除了往皇宫外,就是去一处瓷坊,每日都会去,似乎…是为女儿的婚事精选置办瓷器!” 呼… 听到这儿,满宠下意识的生出一分紧迫感。 皇后的话还是太古怪了,宁可多疑,也不可不信。 “点二十人,跟我去这瓷坊!” 满宠当即吩咐一声… 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可这不去还不要紧,一去之下,看到瓷坊凌乱不已… 此间的掌事已经被一剑毙命…而伙计们更是没有一个活口…至于卫尉马腾? 哪里有他的人影? “糟了…” “糟了!” 一连两个“糟了”,满宠的眉头刹那间凝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跟我追,顺着血迹…追!” 满宠大声吩咐。 一时间,整个许都城陷入了一片慌乱! … … 许都城外,穰山。 一个黑衣人手持“中兴剑”,踏风行走,面对着…面前一干西凉的护卫,长剑出鞘…闪闪剑影,不过片刻,眼前已经是一片尸横。 他轻轻擦拭了下剑上的血,似乎…不愿意让污浊的血液侵染这“中兴剑”的光芒… 最后,长剑直挺…直指向面前的马腾马寿成。 “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示?” “你可知道,我乃大汉卫尉,九卿之一,你刺杀朝廷九卿…这是死罪!” 拂晓时分,卫尉马腾浑身是血… 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剑上,俨然已经无法抬起,右臂勉力的提起一柄佩刀…可…面对着眼前的黑衣人,俨然…他有些气馁。 方才已经交手过,对方…很强… 强到让他马腾生出一种感觉,就是三个自己绑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呵呵…” 黑衣人张口道:“魏王要你三更死,我岂能留你命到五更?” 说着话… 黑衣人再不迟疑,长剑横摆…再度朝马腾攻了过去。 一柄剑,舞起了片片秋风,银光乍起,矫若飞龙…又像是蛇一样,遍地游走…剑意茫茫,似乎这一剑蕴藏着的是先帝赐予他“中兴剑”时的决议! “哼…” 马腾冷哼一声,“我女儿即将嫁于南狩侯,魏王若杀我,何必指这门婚事,你这厮诬陷魏王是何居心?” 说话间,马腾已经挥动长刀与黑衣人的剑交汇在了一起。 “呵呵…”黑衣人没有回话。 或许,在他看来,死人嘴里是说不出话的。 马腾的武功本是不弱… 这能从他的儿子马超处看出些许端倪! 短柄武器,马腾更是此间高手。 渭南之战中,马超被曹操离间,因此怀疑韩遂要害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闯入韩遂与手下五将密谋的帐内,直接挥剑进入,马超第一剑砍向韩遂,韩遂用左手来挡,被马超一剑砍断左手,然后马超一人带剑被韩遂手下五将围攻,马超以一敌五,挥动宝剑。 史书中对此的描述是剑光明处,鲜血溅飞,砍翻马玩,剁倒梁兴,三将各自逃生! 由此可见,马超的剑法是一流。 马腾对剑法也有独到的理解… 可偏偏理解归理解,他愣是挡不住这黑衣人的剑招。 后退… 再后退… 马腾几乎被逼入绝境。 “嗖”的一声,剑锋已经逼到喉咙处,马腾只能抬手格挡…而这么一格挡,整个胳膊被长剑洞穿…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黑衣人抽回中兴剑,而接着回剑的势… 马腾整个人倒退数步,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哪曾想,他的身后便是悬崖峭壁,一脚踩空,“啊…”伴随着尖锐的声调,马腾整个人坠崖而下。 “坠崖了?” 黑衣人摘掉面罩,露出一副中年游侠惊愕的表情,除了王越外…还能有谁? 此时的他,不可思议的望向悬崖之下。 过得良久,王越方才感慨道:“如此高耸的悬崖,从这里下去,哪还有命?” 又沉吟了片刻,王越再度低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事儿事关大局,万不敢有半点马虎。 哪曾想,就在这时… “前面,前面有打斗声…” 隔着树丛,王越听到了声音。 王越追逐马腾,是一路从许都追到穰山,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也追来了。 “许都令么?”王越眉头微簇… 他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暴露身份,他无奈的再去看了悬崖一眼。 “罢了…” 一言毕,他快步躲入一旁的树丛中,很快消失了踪影! 王越,三国第一剑客! 整个大汉,还没有人能接过他三剑! 也没有人能在他的剑下逃离… 西凉马腾,虽未见尸,可如此悬崖,坠落而下…哪里还有命在? 半刻钟后… 此间悬崖已经围满了官兵。 “满府君,方才就是这里传出打斗的声音。” “满府君,地上有血迹…” “满府君,这里也有血迹!” 最后这句话脱口的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甲士…他茫茫然的望向悬崖之下。 他想表达的是…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坠崖。 但如此线索,满府君怎么可能看不到! “马卫尉…” 满宠小声嘀咕一句…旋即张开了嗓门:“继续搜,搜…” … … 正文 第642章 不可再触怒天颜! 晨曦中,薄薄的日影投进濡须港。 一干步卒将孙权押解入其中,港口以外的江东兵则已经做鸟兽散,只剩下…那纹丝未动的七万陆家军。 似乎,他们也就来打个酱油。 而长江边上,三位昔日的故友…或者说是战友,正跪坐在石亭里,彼此间聊着甚么。 “公台,许久未见,你气色不错呀!” “江东的水养人,连带着我这老头子也越发年少…” 张辽与一名黑衣儒生袍的男子在攀谈。 这儒袍男子除了陈宫陈公台外,还能有谁? 陈宫环望了眼身前的张辽与高顺,一捋胡须,“遥想当年,下邳城时,咱们三个还在吕奉先的手下,还在联手与那曹孟德,与那陆子宇作对!” “如今的奉先可是邪马台国的神!”张辽补上一句… “噢…” 俨然,陈宫对此很有兴趣。 于是,张辽就将吕布带着女儿吕玲绮去征讨邪马台国的故事娓娓讲出。 “哈哈哈…” 听到最后,陈宫大笑出声,“吕奉先…生于九原,常年与胡人交战,对于他来说,没有人可以推心置腹的信任,可偏偏他竟是如此的信任陆子宇,陆子宇也真敢信任他!呵呵,换做是我,怕是绝做不到将妻女留在南狩侯府,也绝做不到敢派奉先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聊到这里,本是沉默的高顺张口道。“奉先适合为将,不适合为帅…论及胸襟,他可差了南狩侯一大筹!” “哈哈哈…我不也差了一大筹么?” 陈宫再笑“如今你们俩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这一战八百人于十万军中俘敌军统领,不说一战封神至少一战可以名留汉书!可喜可贺呀!” “不过是按照陆统领的部署,还有公台你的协助罢了。”张辽依旧保持着固有的谦逊。“陈先生这些年身处敌营…暗中部署一切,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今日一战的大胜!论及首功陈先生居功至伟!” 这… 陈宫眼眸微眯,却是缓缓起身,望着…滚滚长江的一次次拍打,陈宫感慨万千。 有往昔峥嵘岁月的缅怀! 有如今,当真实现理想与报复的悸动… 总总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陈宫的心境格外的复杂。 “老了,我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这天下是年轻人的了。” 陈宫感慨万千。 是啊,如今的他已经五十余岁,距离那“耳顺”之年也不远了,这个时代…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实属不易。 “濡须口一战,文远打赢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宫好奇的询问张辽。 “按兵不动…”张辽道:“如今的吴郡势必是风声鹤唳,而南狩侯那边势必会有所部署与安排。” 陈宫颔首,继而微微拱手,“你、我随时书信往来,如果需要,陆家军七万人可以随时倒戈!” 言及此处,陈宫似乎因为想到过往,不愿意再多说话,一边摆着手,一边徐徐离去。 倒是高顺,当听到“陆家军七万人可以随时倒戈”这句话… 他乐了。 他转头朝向张辽。“文远,你、我在奉先麾下时,何曾打过这般富裕的仗?” “呵…” 这话也成功把张辽说的乐了。 待得笑声落下,张辽方才张口:“或许,这便是攻敌攻心,上兵伐谋的作用吧…” “我有一种感觉,未来的天下,比拼的不再是勇武与统帅,而是智力…” 唔… 高顺顿了一下,感慨道:“魏王曾言‘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或许…这就是为何一统这纷乱之世的是魏王,而不是其他人…” 是啊… 好一个…天下之智力。 这不就是南狩侯陆子宇么? ——魏王的眼光还是独到且深远哪。 … … 赤壁港口。 一房军帐内… 曹操与戏志才在对弈。 曹操举棋不定,迟疑了许久,才下了一步…只是,这一步落子,戏志才连连摇头。 “如此,魏王可输了!” 说着话,戏志才将一枚白子落在一处,形成了两个眼,一下子整个白棋就完全活了 这在围棋中,称之为“活棋”,有两个眼就代表这一片区域的棋子都是有气的,不可能被吃掉… 而在戏志才眼中,这两处气…其一是赤壁,其二便是濡须港! “魏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戏志才张口道:“让我猜猜,多半是担心濡须口的情况!” 听到濡须口,曹操抬眸,感慨道:“那里说到底,只有八百人!” “魏王既知是八百?缘何不增兵呢?”戏志才接着问。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引导… 曹操眼眸微眯,“子宇的目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雷霆之姿威慑江东,若是濡须口兵太多,即便赢了,也起不到威慑的效果。” 哈哈… 听到这儿,戏志才反倒是笑了,“魏王多虑了,几日前…若非听到战报,魏王可能想到区区不足二百飞球,不足千人就能将那石头城一夕间焚灭?那不也是威慑么?” 听到这儿,曹操也笑了。 是啊… 珠玉在前,羽儿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尽管兵力悬殊,可他作为父亲,应该对羽儿多一分信心。 就在这时… “报…” “濡须口急报!” 门外有斥候匆匆赶来,虎贲军拦住,斥候口中连连呼喊“急报”! 听到濡须口,曹操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当即起身。 “仲康,传他进来!” “喏…”守在门外的正是许褚,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俨然如今的“疫症”已是消了大半。 而斥候进入大帐后,忙不迭的大喊道:“魏王,濡须口传来急报!” “大捷,张文远率八百龙骁骑大破孙权的十万大军,且将孙权俘虏…正发船送往赤壁!” 啥? 这骤然的声音,曹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瞪大。 戏志才也睁大了眼睛…说起来,戏志才从未小觑过陆羽,从未小觑过龙骁营,可…他也仅仅以为,八百人守住濡须港问题不大。 可现在,不是守住… 而是大捷! 且将敌军统帅一并俘虏的大捷! 听到这般战绩,戏志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 “哈哈哈哈…” 反倒是曹操,他大笑出声。他指着斥候,大喊道:“你,你再说一遍!” ——“张文远率八百龙骁骑大破孙权十万大军!” 斥候急忙呈上战报… 曹操迅速展开。 这战报上详细记载着此战的细节。 先是张辽驻守濡须港,再是孙权带十万兵动地而来,接下来是一封陆羽留给他的锦囊,锦囊很简单,只有四个字——贼至,乃发! 然后,张辽以此战略,夜袭孙权…打退了十万敌军,且俘虏敌首! 这… 这般打法…委实是大胆,甚至不夸张的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贼至,乃发”这四个字的部署倒是有几分他曹操用兵的手段与方法! 羽儿不轻易用兵,可真的用兵时…倒是像极了他曹操这个老父亲。 “哈哈哈…” 想到这儿,曹操又是一阵爽然的笑意。 “好了…” 过了良久,笑声方才落下,曹操眯着眼望着东北方向。“先是飞球灭越,再是八百破十万,现在,压力给到了江东孙氏这边!” … … 江东,吴郡。 炸了。 整个吴郡,乃至于整个江东六郡一片风声鹤唳,所有文武、所有百姓全炸了。 至于原因… 先有山越一夜间亡族在前,后有十万大军被八百击溃,孙权被俘在后… 如果说,这一战之下…张辽张文远的名字可以在夜间止住小儿的啼哭,那么…与之同时,一个比张辽张文远更可怕的名字深深的烙印在江东所有人的心头。 南狩侯——陆羽! 如今,整个江东到处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陆羽锦囊赠文远,张辽八百破十万!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贼至,乃发”这四个字,俨然…已经被口口相传,越传越玄乎… 到最后,陆羽都快要变成一个神话了! 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神话! 张八百是小儿止啼,那么…陆羽的名字,就成为了让江东子弟睡梦中永远过不去的梦魇! 整个江东… 谁?还敢与陆羽为敌? 敢与龙骁营,敢与大魏为敌? 此刻…孙府之中。 吴国太的寝居… “娘,我就说过嘛…这个陆羽太深不可测了,山越人拦不住他,二哥也…也拦不住他的!” “江东…江东不是他的对手,不是…” 今日的吴国太格外的沧桑… 一头银色的瀑发,数不尽的皱纹在面颊上,尤为明显。 她的眉头始终凝起,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仲谋被…被擒…魏国的兵马在赤壁与濡须港虎视眈眈,老身…老身这心全乱了。” 吴国太的声音低沉却悲怆… 她自诩自己也真的是一个苦命人。 夫君孙坚没了… 长子孙策没了… 如今,二字孙权被也被人抓走了,生死一线… 她…她可再经受不住这般打击呀! “娘…别挣扎了,江东…江东不是大魏的对手。”孙尚香咬着牙,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江东不可能抵挡的住大魏…也没有人是陆羽的对手! “咳咳…” 就在这时,吴国太的门前。 “禀吴国太,一干老臣纷纷来拜见…说是…说是…” “不见…都不见!” 不等侍卫说罢,吴国太当即喊道。 不用听…她也知道,这群老臣要说些什么。 无外乎是投降罢了… 可此刻,她…她已经是心乱如麻,如何…如何能做决定呢? “周都督,你觉得呢?” 终于,沉吟了许久的吴国太转头望向周瑜… 此刻能在这房间中的除了吴国太外,唯独周瑜、孙尚香两人,可见…吴国太对于周瑜的看重。 就在这时… 门外,张昭的声音郎朗传出。 ——“至尊人主,常当稳重,今日之事,已致败祸,群侠震怖,需以仲谋之败引以为戒,不可再触怒天威!” 作为文臣,张昭一开口就是文绉绉的。 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今儿这事儿,是孙权不谨慎、不识时务所致…怪不得别人。 而这个教训也不可谓不深刻… 言外之意,还是一个“降”字! “周都督…”吴国太抿着牙,再度望向周瑜。 周瑜沉吟了一下。“诚如张长史所言,降,自然要降,而且要摆低姿态请降,求降!” “事实上,国太难道还没有看懂么?江东以陆家为首的八大家族…他们…他们其实早就降了!” “否则,仲谋被擒拿时?陆家军七万人在哪?如今…国太门前的群臣,门前的一干家族,他们不过是给国太,也给江东孙氏一个体面罢了!如今的江东已经没有任何负隅顽抗的底牌…一切全完了。” 这… 吴国太牙齿咬住嘴唇。“求降?乞降么?江东孙氏…已经要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了么?” 言及此处,吴国太骤然发现,“老身那三子呢?翊儿呢?” 她意识到,为何这种时候孙翊不在?他在哪呢? “三哥病了…”孙尚香赶忙解释道:“病的很重,像是愤懑不已…他的性子最像大哥,也最不容易屈服,可…可…” “唉…”不等孙尚香把话讲完,吴国太长叹出一口气。 孙翊病了…也难怪! 作为江东之主,他又怎能接受了这般情景? “国太…”周瑜适时再度开口,“周瑜还有最后一计,依计行使,可保江东孙氏无虞…亦可保孙翊将军、孙权将军无恙…更可全江东一世之安!” 唔… 听到这儿,吴国太抬眸。“公瑾有话不妨直说,都到了这时候,还…还有什么需要瞒着呢?” “咳咳…”周瑜轻咳一声旋即张口:“派一使者,亲赴赤壁大营!” “乞降?” “不!”周瑜轻轻摇头。“是去提亲,若然国太之女,弓腰姬孙小妹能嫁给陆子宇,做南狩侯府的一方夫人?那…曹操看在南狩侯的份儿上势必会善待孙家,更不会为难仲谋,至于…叔弼(孙翊),南狩侯乃是当世神医,什么病症治不了?由他出手,救下大舅哥,也算是一番佳话!最重要的是江东亦能获永世之安!孙氏万代亦可保荣华富贵!” 霍… 弓腰姬孙尚香嫁给南狩侯陆子宇? 吴国太面色一凛。 乞降…已经要卑微到这种地步了么? … …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江东大势已去,西凉惊闻厄变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 此刻的孙家府邸一瞬间陷入了莫名冷峻的气氛当中。 提到和亲,提到弓腰姬孙尚香,吴国太的表情很复杂,她倒不是顾虑别的,可…那南狩侯陆子宇已经有两房夫人,两房妾室,听闻即将迎娶西凉郡主马云禄,这就是三房夫人了。 如果再算上照顾她长大的姐姐蔡琰蔡昭姬。 都不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了,这南狩侯府里…简直要炸了。 就算是形势所迫… 吴国太怎么舍得拿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换取江东孙氏的一世之安呢? 不等吴国太想清楚… “咚…” 大门被推开,张昭、张宏、程普等一干老臣纷纷迈入其中。 “国太,老夫以为也还能如此了。” 张昭的声音当先传出… 张附和道:“西凉马腾之所以将女儿嫁于那南狩侯,不就是为西凉马氏一族谋求一方安寝,如今,国太当效仿西凉马氏…换取江东安定,让万千黎庶免战战火荼毒!” “臣也以为当如此!” 最后这句话是程普发出的,究是江东的三代功勋,从孙坚起就追随他左右的铁汉子,此刻,也不得不低下那骄傲的头。 形势所逼… 这已经根本没有必要讨论降不降,而是…该讨论怎么降? 江东已经没有任何资本与大魏博弈了。 这… 吴国太尤自眼神迷离,她…她实在是不忍心。 就在这时。 “报…”一名斥候禀报道:“吴郡已经的城防已经被陆家军接管…” “一万陆家军涌入吴郡,其余六万驻扎在吴郡旁…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纷纷响应,江东六郡的城防已经悉数归于陆家军!” “什么?”吴国太一惊。 这种时候,陆家军如此做,他…他陆逊… 还有…这…这八大家族是要造反么? “国太,大势已去!”周瑜拱手,“请国太派使者向大魏求亲,求降!” 这一句话开口… 数十名文武齐齐拱手。“请国太派使者向大魏求亲,求降!” 文武中…鲁肃也还在,只是,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的确…张辽八百破孙仲谋十万,这一战把江东的精气神,把江东抵抗大魏的决心给一股脑打完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拱手,鲁肃也无奈的低头。“国太还是向大魏求亲,求降吧?” 一道道声音不断的传入吴国太的耳畔,这让她心头无比的悲怆。 “娘…” 这时,孙尚香张口了,“娘,女儿并不讨厌那陆子宇…若是,若是…女儿嫁给他,能换取江东孙氏的安稳,能使得江东六郡的百姓免遭战火荼毒,那…女儿愿意嫁给他,不过是南狩侯府又多了一方夫人,女儿年纪虽小,却未必会吃亏!” 这… 如果说所有文武的劝谏对于吴国太来说是莫大的压力,是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那么。 孙尚香的这番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 吴国太的身子后仰,几乎靠在了墙上,她的声音极轻极细…“既是你们定好了,仲谋又在南狩侯的手上,那…那老身还能怎么办?那就…就派使者去…去求降,求亲!” 终于… 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定。 如今孙翊病重,孙权被俘,整个江东能拿主意的唯独她吴国太了,只是…这似乎不像是拿主意,而是根本没得选择。 呼… 呼… 这句话脱口吴国太长长的呼着大气,她目光呆滞的望着这衙署…似乎, 她看到的是江东的每一寸土地,这是曾经孙氏三代人闯下的基业…最终却…却要她这个妇人拱手让出。 瓦解… 一切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了。 偏偏,她无能为力,满座文武亦是无能为力。 这…或许便是大势所趋,便是那陆子宇借女儿之口讲述给她的“天下”二字… “公瑾,张老…” 吴国太努力的平复住心情,喃喃开口。“那么…就有劳你们二位赴赤壁,与魏王商谈投诚、和亲之事…” “老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二位务必见到魏王,也见见那南狩侯陆子宇…让…让他善待我女儿!” 这话脱口… 孙尚香大眼睛眨了眨,她似乎陷入了回忆,回忆起她刺杀陆羽时的一幕。 那时候的她,岂会知晓…她…她刺杀的对象,竟…竟会变为她的夫君。 “国太放心,我与公瑾必不辱使命!”张昭拱手。 周瑜也表态道:“谨遵国太之言!” 话音落下,两人得到了命令,对视过眼神,一同走出了此间孙府。 到得门前时… 周瑜本要上马车。 “公瑾…”张昭喊住了周瑜… “张长史有何见教?”周瑜略微有些意外。 张昭则道:“我是没能想到,你、我同是流寓江东,你为征伐一派,垄断了江东的军权,我为文人一派垄断了江东的文化,想不到…你、我竟有一日能再离开江东,或者说是逃离江东。” “呵…”周瑜笑了,杨修说的不错… 作为流寓一派,早在孙氏拿出吴郡四大家族、会稽四大家族制衡他们时,周瑜与张昭的立场就悄然发生变化… 他们无论是战?是降? 追根到底…还是为了逃离江东。 只不过,周瑜是想借赤壁之战的大胜后,西进巴蜀…以此逃离。 张昭更干脆一些,希望以投降大魏逃离此间,回到老家徐州。 哪个游子不思归故乡呢? “咳咳…”周瑜咳出一声,“张长史,此次出访赤壁,你、我需哿ν心!” “这是自然!”张昭点了点头。 旋即,四目相对…似乎更多的话都汇聚在眼芒中。 终于,两人不知缘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或者,这算是宿命的完成么? … … 冀州,邺城,明日是铜雀台的竣工仪式。 今日… 这里大大小小的馆驿都住满了人,马云禄与哥哥马铁是住在城外的一间农舍。 他们不喜欢凑热闹… 再加上,此间的守卫工作是由曹丕全权负责的,也无需马铁忙碌。 倒是马云禄…来到邺城后,万年公主刘雪带着大乔、小乔专程来看望她。 大家都知道,江东的事情了解后,整个大魏最隆重的一件事儿便是南狩侯陆羽与西凉郡主马云禄的婚事。 刘雪深知早晚都是一家人,故而提前熟络一番。 倒是…大乔很贴心的将夫君陆羽送给她防身的“诸葛神弩”赠给了马云禄,让马云禄对她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如果说,万年公主刘雪对人的好,是那种公主与生俱来高贵的好,与让人听起来极为舒服的话语。 小乔是那种古灵精怪…调皮可爱的类型。 那么…大乔就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大姐姐,照顾着每一个人的心情。 一时间,这让马云禄有些期待…未来嫁入南狩侯府后的样子。 当然… 在刘雪与大乔、小乔看来,这位传说中颇为“女汉子”的西凉郡主,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特别是大乔,她专程教给马云禄如何使用“诸葛神弩”这个暗器,平时将她绑在胳膊上,遇到危险时扣动机关即可! 几人离开时已经是月上眉梢… 暗夜如磐…马云禄辗转反侧睡不着,似乎…她总是想起南狩侯府内的几个女人,这让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西凉女子本是不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可…偏偏,今日她大为改观。 唔… 忽的,马云禄听到了什么。 那是极轻极细的脚步声… 不等去确认。 “嗖嗖嗖…”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连续的破空声响传出,“啊”几乎是同一时间,三名守护此间农舍的西凉甲士脖颈上均多了一个窟窿。 伴随着“咚…咚”倒地的声音… 脚步声愈发急促。 而紧接着,三名纤瘦的黑衣人闯入了马云禄的寝居…马云禄早有准备,惊觉异动时已经摸到了佩剑。 而眨眼的功夫,三名黑衣人已经行至马云禄的身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西凉终究于大魏是个威胁!” 略微粗狂的男声传出… 紧接着,三柄长剑同时朝马云禄刺来。 这… 马云禄下意识的举剑格挡,偏偏她的剑法比起她的枪法差远了,远称不上精湛。 长剑破空,如风似浪…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马云禄的胸膛,就这电光火石间,马云禄下意识的扣动了手腕处的机关。 十六根无尾弩箭爆射而出… 正是陆羽此间让工房制作出来的暗器――诸葛神弩! 就在今夜,大乔还教她如何使用,马云禄觉得新鲜,睡觉时都没有取下来… 哪里能想到,今夜…就用到了! ――嗖嗖嗖… 无尾弩箭射速爆快,五十步只能足以刺穿金石,而黑衣刺客与马云禄的距离哪里是五十步,就连五步都没有。 噗… 浅浅的血迹流淌… 而无尾弩箭的冲力亦逼得三名刺客倒飞出去… “有刺客…有刺客…” “抓刺客…” “快…这里,这里。” 门外,守卫的脚步声、喊话声已经传来…刺客不敢停留,脚尖猛踩桌案,迅速的撞破窗子撤离。 只是…三名刺客中只逃走了两人,剩下一人因为被十六枚无尾弩箭贯穿… 哪里还有力气? 咚…咚… 随着一声响动,他跌倒在了窗子外…流出的血迹已经染红了此间。 “妹子…你没事儿吧?” 马铁带着守卫赶到时…马云禄牙齿正咬着嘴唇。 马铁却补充道:“方才,我也遇刺了,左臂上中了一剑,好在刺客的武功不算高,被我打退了!” “哥…”马云禄连忙开口,“先别说那么多,速速点清人手…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马铁有些意外。 “没错!”马云禄颔首道:“方才这刺客告诉我,说是…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西凉终究于大魏是个威胁!’” 言及此处,马云禄银牙紧紧的咬住嘴唇… “你的意思是是魏王对我们动手?”马铁面色骤白。 不过… 俨然,她高估了妹妹马云禄的智商,凭着现有的信息,她哪能判断出来。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如果…如果是魏王刺杀的我们,那…那…父亲…” 提到父亲马腾… 马云禄的面颊上满是惊恐。 马铁则是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纷纷滑落… “走…这就走…走!” 当即… 马铁与马云禄带上一干西凉甲士,迅速的逃离此间。 当务之急,他们…他们必须确定,大魏究竟对他们是否有敌意! … … 一张舆图摆放在曹操的面前。 曹操的手指从舆图中赤壁的方向划过,继而向北划到洛阳与许都,最后向西…划过三辅之地,划至关中,划到雍凉。 他的一双眸子更是紧紧的凝起…死死的盯着舆图中西凉的位置。 这… 曹操心情异常的沉重。 至于缘由…就在方才,他收到了邺城的七百里加急,三日前,铜雀台竣工的夜晚…马云禄与马铁遭到袭击… 两人带着西凉骑队突然消失在了邺城。 曹丕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派兵去追捕…故而加急将急报报送过来。uu看书 而与此同时,一封来自许都城的飞鸽传书也传到了赤壁。 马腾被刺杀…如今,不明生死! ――“报…” 又是一名虎贲军闯入大帐,“关中七百里加急…” “韩遂、马超举兵破潼关东出,兵锋直指许多、洛阳…至多十日,许都城将遭逢兵临城下之险!” “荀令君发急件,许都城干系重大,且城内已经混入了大量西凉细作,盼魏王即刻回援,汉天子不能丢!” 哗… 这一封急件被虎贲甲士吟出,不光曹操… 曹操身边的戏志才与荀攸均是脸色一变… 他们两人彼此互视,满脑门都是问号?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强敌压境,内忧外患… 怎么一夕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糟了!” 曹操双手握拳,一拳猛地砸在桌案上,整个人的面色冷然至极。 曹操已经意识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什么… 而西凉…原本稳定的后方,一下子变竟成了最锋锐的枪矛! “报…” 就在这时,许褚步入此间大帐。 “又有何事?” 曹操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惆怅与无奈… 他下意识的把许褚的禀报,也理解为…坏事儿! 毕竟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哪曾想,许褚挠挠头。“魏王,是江东遣周瑜、张昭为使,似乎是要与魏王商谈求和、求亲之事?” 求和,曹操还能理解? 求亲?这又是什么情况。 如今的曹操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怎么什么事儿…都一股脑在这一天全来了! … …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曹贼!奸贼!恶贼!逆贼! 江东求和? 这是让曹操没有想到的… 甚至,根据虎贲甲士的传报,不只是求和,还包括求亲! 江东孙氏要把其女孙尚香嫁给南狩侯陆子宇。 这本是大喜的消息可如今的曹操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比起江东的尘埃落定,更让他心情高高悬起的是后方,是西凉! 一时间,曹操的脸色很复杂,心情…却是无比苦涩。 “魏王…” 似乎是看出了曹操的心境,戏志才当先提醒道。“既是江东求亲,求降,又派出张昭、周瑜为使…那魏王万不可这副表情,若然…若然江东知悉西凉祸事,或许…或许会收回求降,求亲的打算!” “不错…”荀攸颔首道:“许都城有叔父在,纵使西凉有细作混入其中,纵使韩遂、马腾已经骑兵,可料得未不会短时间内沦陷,倒是…南狩侯那边!” 荀攸没有把话讲明… 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一个是原定的夫人失踪了,准岳父…被刺杀,生死未卜… 一个是新来的“夫人”,这些…得让陆羽知悉啊! “孤如今竟是心乱如麻,这样…江东之事全权交由南狩侯处理,孤今日就动身,星夜兼程返归许都!” 言及此处,曹操的语气变得复杂了几分。“汉都、汉帝不能有事!” 此言一出,荀攸与戏志才彼此互视… “我俩人跟魏王一道回去!” “即刻动身!” 曹操欣慰的看过两人… 旋即吩咐许褚。“传孤口讯,着令南狩侯接见江东使者,江东一切行动,大魏八十万兵马悉数听从南狩侯派遣!” 这… 听到这儿,戏志才一怔。 如果说,江东一切行动让陆羽说了算…这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八十万大军悉数听从陆羽调遣。 魏王这道命令…有些意味深长啊! 要知道,当年秦王灭楚… 派遣给王翦几十万大军,王翦是又求地、又求养老…生怕秦王怀疑。 如今倒好魏王对陆子宇的信任,便是当年的秦王之于王翦也有所不及! 等等… 突然间,戏志才想到了当初… 赤壁首战时,间不容发之际荀攸口中提出过一句…“长公子…” 戏志才绝顶聪明,再加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委实是意味深长啊! 难道… 戏志才眼神中闪烁出一抹深意。 他当初怀疑过,此番…不由得更加怀疑。 他不漏声色的轻瞄了一眼荀攸,似乎,在听到魏王将八十万大军交给陆羽后,荀攸的脸色从容… 这…更意味深长。 “呵呵…”戏志才心头浅笑一声,他感觉…他看透了什么! … … 曙色微明,冀州通往并州的一条小道上,十几个商贾打扮的人在大树下休息,为首的是马铁与马云禄。 原本马铁带领的西凉随从有百人… 可为了逃回西凉,不得以,马铁将所部化整为零…均扮做寻常的百姓,从冀州往并州…经过河东解良最后再到关中,算是绕了一个大圈。 此刻… 连续数日的奔逃,无论是马铁还是马云禄,亦或者是西凉将士们都有些疲惫。 “你真的决定了?”马铁将水袋递给马云禄… 马云禄接过水袋,颇为豪迈的饮了一口旋即目光幽幽的盯着手腕上那捆绑着的“诸葛神弩”,若非大乔姐姐赠给她此防身之物,怕是她马云禄已经身首异处了。 银牙咬着红唇,马云禄喃喃道:“无论如何,我想去探明真相!” “去哪探明…若是…若是这些都是魏王部署的,那你一露面, 哪里还有命在!”马铁劝道…“当务之急,还是我们一道回西凉,然后…然后再做计较!” “不…”马云禄的回答很坚决。“我要去南边,我要去见见那陆子宇…” “他与魏王是一伙儿的…”马铁还在劝。 马云禄紧咬嘴唇的牙齿更用力了一分。“我见过他,知道他的为人,他…他不会如此,而且…他…他也没有必要如此。”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马铁根本劝不住这个妹妹… “哥,你信我,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马云禄再度开口。“或许有人在刻意的诬陷给魏王也说不准…” “可无论如何,根据探查…父亲他…他…” 马铁一句话说到最后,他哑口了,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天,可他还是接受不了…父亲殒命这个事实。 呼… 马云禄轻呼口气,“哥你先回西凉,可你千万相信我,在收到我的信笺之前,不要轻信任何人…妹妹一定…一定会探查到真相的!” “…好,好!”见说服不了马云禄,马铁只能点头…“那你一路上务必小心,整个大魏境内虽没有通缉你、我…可这恰恰更危险,或许那些杀手,还在…还在寻你、我的踪迹!” “我知道了。”马云禄颔首… 一言毕,她翻身上马…改道向南! 这一条“探寻真相”的路… 何止千里? … … 江东,赤壁。 此刻,龙骁营的大帐内…陆羽坐在主位上,双手揣着下巴…眉头紧锁。 一旁杨修坐在这边… 尽管遭遇刑罚,可俨然…他恢复的还不错,精气神也不错… 似乎,因为攻取赤壁、劝降周瑜立下的大功欣喜不已。 只是… 这份欣喜在面前校事的一连串禀报过后,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面前的校事正在禀报几件事儿… 其一,江东派遣周瑜、张昭来当说客,目的是请降与求亲; 请降,这本是意料之中… 至于…求亲,多多少少出乎了陆羽的意料。 当然,这也算是正常,江东效仿西凉,将孙家的女儿嫁入南狩侯府…以换取孙家的平安,此举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 这校事接下来的禀报便是与“西凉郡主马云禄”乃至于“卫尉”马腾有关。 ――“卫尉马腾本也受邀前去邺城的铜雀台,却不想皇宫外尚书台突然大火,马卫尉担心皇宫安危故而又折返回来,却在许都城内给女儿准备嫁妆时遭受埋伏,被追至穰山…最后纵身跳下悬崖!满府君遍寻目击者,最后确定…跳崖时,马卫尉左臂已经身受重伤!追杀他的男子剑法高超…马卫尉的武功与之相距甚远!” ――“邺城的马云禄与马铁亦遭到刺杀,只是…好在躲过,但两人连夜带着西凉兵马撤离…消失在了中原!丕公子不敢发布通缉,荀令君却已经发来急件,韩遂与马超联合已经西出潼关,势要一举夺下洛阳、许都!” 呼…听完这两条… 杨修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斜眼瞟向主位上的恩师,却见他目光凝重,一副…暗沉如水的脸色,从这副脸色中也知道…事态发展的急转直下! 这是釜底抽薪哪… 的确,此刻的陆羽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以说…赤壁之战的胜利已经让历史的轨迹彻底的偏转,那么…西凉这么一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历史上的参照物! 陆羽能确定的是…马超是个很坑爹、很坑爹的主儿,是个智商、情商都很低,极其容易被蛊惑的家伙,除此之外…再无所获。 那么… 这西凉之乱,背后那看不见的手到底是何人所为? “关中之于三辅、之于司隶距离很近,便是赤壁的兵马即刻回援也来不及,好在许都城有超过万余兵马的布防,且荀令君坐镇…” 言及此处,陆羽急问,“魏王呢?” 典韦当即道:“刚刚虎贲军传来魏王口令,魏王已经即刻返归许都了…魏王有令,此间八十万兵马悉数由南狩侯统御!” 听到这儿,陆羽轻轻颔首… 魏王回去,那关西的事儿就能先放放。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至于江东… 陆羽继续问道:“江东的使者在何处?” “就在赤壁…好生安置着。” “我去见他!”陆羽道…说着话就打算往账外走去。 哪曾想,就在这时… “恩师!”杨修连忙张口。 陆羽脚步一顿,满是疑窦的望向他… 杨修则是使了个眼色,陆羽会意,当即吩咐所有人离开这里。 一时间,整个大帐只剩下他与杨修两人。 直到此时…杨修方才低声道:“恩师可记得,昔日弟子向恩师提及过的司马仲达…” 唔… 这猛地一个提醒,陆羽想到了什么。 的确,当初司马家被误解,司马懿来询问杨修,其中就提到…这段时间有一股特殊的势力在接触他司马懿! 司马懿并不清楚这股势力从何而来,他要探寻此事。 如此… 陆羽眸光闪烁,“德祖…” “弟子在…” “你也即刻返回许都,调动校事府一切资源,将此事探查清楚。” “喏!”杨修答应一声…匆匆退去。 陆羽则是眯着眼… 心情愈发的复杂,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典校尉。” “末将在。” “前面领路,去会会江东的使者。” “喏!” … … 潼关通往许都城的大道上。 无数西凉兵马磨刀霍霍… 中军处,在无数亲卫护送下,驾马行进的两人乃是韩遂与马超。 此时的韩遂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马超更是一次次握紧银枪…恨不得让手腕将银枪狠狠的捏碎。 ――“曹贼!奸贼!恶贼!逆贼!” ――“残害吾父,吾势必食汝肉,饮汝血!” 素质四连过后,马超就像是一个“喷子”一样,一路上狂啸不止,将曹操骂了个狗血淋头。 韩遂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骂的好,骂得好! 他也做出更加愤怒的表情,“寿成兄又是亲自赴中原,又是将女儿嫁给那陆羽,想不到这曹贼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委实让人气愤难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哼!”马超冷哼一声,他目光转向韩遂…这一刻,眼眸中多出了几许宽慰。“还好有叔父在…否则,否则孩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孟起你放心!”韩遂伸出手在马上拍了拍马超的肩膀。“有你叔父在,寿成这仇不能算了,你、我一道攻下这许都城,掳走天子,让他曹操…让他的狗屁大魏彻底崩塌!” “一切全仰赖叔父了!”马超拱手… “报…” 就在这时有斥候赶来。“前方武关方向,曹军似乎有所准备,武关之上驻有无数甲士,武关之下亦是尘土飞扬,疑似有骑兵!” 听到这儿,马超眉头一蹙,“传我军令,全军出…” 出击的“击”字尚未脱口,韩遂连忙止住。“孟起莫慌,我已经派西凉的细作混入许都,料得曹操问询必定返归,我已命细作在他入城时射杀之!” “到时候,这武关上闻得噩耗,士气低落…我军方可一举攻克,夺下这许都城,将天子接到关中!” 闻言,马超再度拱手…“叔父高见!” “小事一桩!”韩遂一摆手,示意三军将士安营扎寨! 是夜… 韩遂的大帐内,灯火通明。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岳父,驻扎在武关之外,uu看书 也是那司马仲达提议的吧?” 说话的是韩遂的女婿阎行… 韩遂颔首道:“正是。” 阎行眼眸闪烁,可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韩遂自然能看出他的想法。 “贤婿就莫要在怀疑那司马仲达了,此番能顺利刺杀马腾,司马仲达居功至伟…假装刺杀马云禄、马铁更是一步妙棋,我听闻马铁已经率所部行至并州,待得他到来,马孟起势必更加愤怒!呵呵,攻取许都指日可待呀!” 阎行迟疑了一下,“岳父明鉴,方才我是怀疑,这司马仲达提议让岳父安营扎寨是缓兵之计,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的许都城风声鹤唳,曹操势必第一时间归来,而那时候便是刺杀的良机!” “哈哈哈…” 听到这儿,韩遂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这王越委实是为咱们捡了宝,司马仲达是个宝贝呀!” 阎行也附和着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岳父大人,孩儿也派出了密谈。” “探得马铁在并州出没…他随身只带了十余仆从!” 说这番话时,阎行的语气特意加重了许多,像是另有所指。 韩遂则是眯着眼。 “你的意思是,索性杀了那马铁?” “无毒不丈夫。”阎行眯着眼,“还有什么比父亲与弟弟均惨死在大魏的土地上更让马孟起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么?” 嘶… 韩遂睁大了眼睛。 可很快,他“哈哈”的大笑出来,“司马仲达计略缜密不假,可吾贤婿亦不逞多让,啊,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声再度扬起。 … …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心不狠,站不稳! 江东,赤壁… 暗夜如磐,大魏军帐中的周瑜,一曲《箜篌引》正奏到高亢之处。 琴声忽然无法自制越弹越快,越弹越急,“铮”的一声琴弦断了,周瑜烦躁地将琴推下案去,口中“唉”的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传出。 与之相伴的是陆羽的声音。“今日一早公瑾替江东孙氏求亲,求降时,似乎没有如此烦躁。如今多半是听到了西凉的事儿吧!” 闻言,周瑜豁然抬头… 的确…他正烦心的便是西凉之事。 要知道… 江东之所以会以求亲的方式献降,说到底是因为西凉的先例,而现在…西凉马腾被刺杀的消息传到了江东,这让周瑜“逃离江东”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波澜。 其实…白日里,他和张昭已经与陆羽说好… 大婚之日,献城投降! 可现在… 马腾生死未仆,马云禄、马铁不知所踪,这无疑为江东的“大婚之日、献城投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想必南狩侯也该体会到,何为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了吧?”周瑜感慨道。 “是!”陆羽没想瞒着周瑜… 许都城发生的变故太大了,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一发而关乎“江东”一点都不为过… 陆羽不认为,如今是让江东献城投降的最好时机。 至少,原本心悦诚服的投降变得变数横生! “公瑾,咱们推心置腹,若是如今江东投诚,那…” 不等陆羽把话讲完… 周瑜连忙摆手。“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关中不定,西凉隐患不除,江东降反而不如不降…” 江东的派系斗争有多激烈,氏族林立有多么的盘根错节! 显然,周瑜比陆羽更清楚。 不能将“隐患”留在江东。 这于大魏于陆羽都不利! 陆羽颔首,表示认同。 旋即眼眸眯着,叹出口气。“看来,我也得回去一趟了!” 周瑜点头。“赤壁与濡须口掌握在大魏的手中,江东大体的局势已经定下了,只是看是否能安定,能平稳过渡…当然,南狩侯也可以选择以威势震服江东,只不过,那就成为武安侯了。” 讲到这儿,周瑜再度重复道:“西凉定,关中平,江东降…比起武安侯白起,江东还是希望…南狩侯去做那‘兼容并蓄’的信陵君…” 俨然… 周瑜与陆羽的对话别有深意。 似乎,他们两人都预判到了江东孙氏的一些即将到来的行为。 是啊… 哪怕是已经派出使者,哪怕是已经确定要求和…可西凉局势骤变,江东孙氏势必会心生疑窦。 与其投降,倒不如…先行观望。 局势已经不同了! 果然… 周瑜与陆羽对话的档口。 一封北方的急报传至江东… 不说是江东震动,至少再度让鲁肃看到了希望。 一轮明月朗照天穹,银色月华在孙府的正堂内洒下一地白霜… “国太…如今的时局已经变幻。” “西凉马腾被刺,其女其子也在被刺杀后消失踪迹,关中之处韩遂与马超率西凉军就要兵临许都,大有将天子劫走的架势,如此这般…咱们江东无需请降,作壁上观、暂且观望即为上策呀,这是天助江东!” 鲁肃言之凿凿的分析着如今的局势。 嘴角渐渐勾起的笑意诠释出他怅意的心情… 原本,就连他这个“抗曹第一功臣”都打算放弃了,可…局势顷刻间的翻转,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子敬说的这些当真?”吴国太连忙追问。 “千真万确。”鲁肃语气笃定,“几方探子传回的均是同一条情报,大魏的后方已经乱了,我听闻曹操今早闻讯就北上返归许都,若是许都有个闪失,赤壁、濡须,曹军势必会放弃…那时候,我江东还有机会!” 这… 吴国太迟疑了。 这无关“天下”,无关“江东百姓、黎庶”,只关乎吴国太不想将孙家基业拱手让人。 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都要去争取。 “那…那就缓缓!” 吴国太轻声道… 鲁肃如逢大赦:“国太贤明!” 不多时,自孙府中,一匹快马驶出,他要即刻赶至赤壁处,告诉那里的周瑜与张昭… 求降…延后! 静观其变! … … 巴蜀之地连接东西两关的葭萌关上。 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刘备与诸葛亮带领的一支兵马已经赶至此间。 说起来,诸葛亮的外交手段不可谓不凌厉,他派遣孙乾前去巴蜀,陈明…巴蜀之主刘璋的宗亲兄弟刘备已经走投无路。 恳请来巴蜀为刘璋鞍前马后… 恰恰,这个时候…刘璋与张鲁因为“不能言说”的原因正在彼此攻伐。 一方是在巴蜀之地根深蒂固的五斗米教,一方是“废史立牧”的最大受益者,深耕蜀地多年的刘焉之子刘璋。 正巧…局势对刘璋不利…刘璋太缺乏一个外援。 而与之同时,巴蜀的士人也期盼着一个明主… 至少,刘备的名声还是不错的,至于那报纸中对刘备的诋毁,这在巴蜀的影响很小…这里极度封闭,与世隔绝…别说是报纸了,就是军队想打进来,也并不轻松。 于是乎…刘备就来了! 而他一到来,刘焉就对其委以重任。 “孔明,西凉的韩遂、马超西进…大魏后方可谓是千疮百孔!” 站在一处峭壁上,刘备凝着眉,正在与身旁的诸葛亮聊着什么。 诸葛亮轻挥羽扇。 “这或许对我们而言是个机会!” “机会?”刘备反问。 诸葛亮眼眸凝起,“如今无论是陆子宇还是曹操,势必都无暇顾及我们这边,如今正是一鼓作气谋下益州全境的机会!” 诸葛亮的语气愈发的凝重。“益州士人苦刘璋久已,人人身怀叛逆之心,只是苦无明主,近来我安排孙乾与他们秘密接触,超过百余文武均愿意归降主公,且愿意为内应,这是唯一的机会,主公不可再犹豫了。” 听到这儿… 刘备一怔,他像是一下子提起了几倍的精神。 益州全境,这句话太诱惑了,让刘备几近迷失… 只是,冷静下来的他,张口道:“如今西凉韩遂、马超西进,那不正是我们联合其一道西进的时机么?大魏的主力在江东此一战可迎回天子!可控制三辅与司隶之地,得中原者得天下!” “若是反攻益州,终究…刘璋与我是同宗兄弟,我实不忍心哪!” 呼… 言及此处,刘备叹出一口气。 诸葛亮则是目光微眯,摇了摇头。“刘使君,这不是个选择,而是唯今我们只能攻益州,夺益州。” 提到这儿,诸葛亮张开了眼睛,目光眺望向西北方向。 “无论是我大军北上进攻荆州,亦或者是赶至西凉与韩遂、马超合兵一处,最后的结果…哪怕是最好的,无外乎是迎回天子,那与昔日刘使君寄人篱下又有什么区别,当今大势,唯独觅得一方城郡,才能在未来与曹操,与陆羽有一争之势…否则,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 “再说了,许都城有荀镇守,尚有精兵数万,且曹操、陆羽怎会放任不管,凭着虎豹骑的速度,半个月足以赶回许都城,依我之看,西凉马超、韩遂成不了气候。” “倒是主公,若不趁着这个天赐良机谋取巴蜀,真的等陆子宇腾出手来,把目光关注到巴蜀之地时,那为时已晚…大势已去了!一旦他识破我等图谋巴蜀的计划,哪怕他身处千里之外,势必也能阻拦,望…望主公三思啊!” 诸葛亮将一大堆话娓娓讲出。 刘备沉吟了… 他低下头,思索了许久,又像是故意这么思索了许久 下一页!当前 第1页 / 共2页 后,他方才抬眼。 “如果…孔明,我是说如果,我军要去益州?当如何?” “擒贼先擒王!”诸葛亮语气严肃。“一个月来,臣的夫人黄氏秘密制成了十枚飞球,这些飞球可以助我军上将秘密潜入成都,主公只需派子龙、翼德、云长各率一支兵马,从空中潜入,只要控制住刘璋,控制住张任,成都内我们的内因即刻大开城门,整个巴蜀的文武均会向我们臣服!” 言及此处,诸葛亮顿了一下。 “那飞球有多厉害?玄德该比我更清楚吧?这是唯一入主巴蜀的机会,也是主公逆风翻盘的唯一机会!” 自打卧龙岗出山,诸葛亮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此前…不是他不够出色,而是他的对手是陆子宇,对方太强了,那么…如今,面对刘璋这么一个对手,使用陆子宇那“空袭”的手段,谋取巴蜀已经成为了可能! 反观刘备,他凝着眉,再度陷入了沉思。 “这…” 整个此间顷刻间气氛冷峻了起来。 十息… 二十息… 刘备在想,在权衡,在细细的思虑! 此间也陷入了落针可闻的静谧,诸葛亮一言不发,似乎等待着刘备做决定。 终于… 刘备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他双拳握紧,像是最终做出了某个决心。 “罢了,我这声名,在那陆子宇的报社攻势下,早晚会变得一文不值,索性,这一次…我刘备就不义一次,无毒不丈夫!” ――摊牌了… ――我不装了! ――我就是对巴蜀之地,对这天府之国有想法,你们咬我啊! 刘备也算是彻底放开了。 仁义之名,他背负了许久,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掣肘与负担…这个世道上,做好人太难了…做坏人,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刘备这些年屡战屡败,屡次被陆羽蹂躏后学到的… 心不狠――站不稳! “孔明…”刘备朝诸葛亮拱手。“一切拜托孔明了!” “主公放心…”诸葛亮从怀中取出一份舆图。“此乃巴蜀法正与杨松秘密赠予我的巴蜀地形图,其中成都周围的山峦尽收眼底,有此图在,我军飞球将无往而不利!” … … …并州通往关中的大道上 如磐暗夜,天空不见朗月,不见繁星… 大地漆黑一片。 王越的剑再度亮起,他的眸子望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农舍。 这一次的目标…是在此间农舍歇息的马铁的等人。 寒风似刀,刀刀催人老! 天穹似剑,剑剑毙人命! 不过半个时辰,此间农舍人畜皆亡… 乃至于马铁,他与王越对了一招,可只一招他的败下阵来…第二招时,他就在中兴剑下丧生。 “师傅…” 就在这时,王越身后的一干黑衣人手拱手询问:“是否要掩埋这些尸体?” “不!”王越摆了摆手。“留下些大魏锻造的精钢兵刃,要隐秘…做出是大魏之人刺杀的假象!” “喏!”一干黑衣人领命去办。 反倒是王越,他从怀中取出丝啪,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剑,被殷红的鲜血侵染…似乎,中兴剑愈发的森寒了几分。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起来,王越受命于先帝…手持“中兴剑”,身上怀揣着“中兴汉室”的愿景,他有许多弟子,遍布在中原的各个角落。 特别是洛阳与许都… 他布下了大量的弟子,uu看书 终究…他没有见到马腾的尸体! 这是他唯一担心的地方。 … … 许都城,穰山后山,一处山洞之所。 冷… 刺骨的冰冷蔓延在此间。 芊芊细手摩挲,好不容易生起了篝火,不曾想添柴的功夫,篝火就被冷风再度吹灭。 “还要重新来…” 女子银牙咬着红唇,再度拿起潮湿的打火石。 这女子是夏侯涓… 说起来,外人只知道她来到穰山的庄园养胎,可具体在哪,鲜有人知…当然,这是她与蔡昭姬才知道的小秘密! 穰山,夏侯涓太熟悉了,故而…她将昭姬姐安排之所也极为隐秘… 如今昭姬姐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这不是明显,是相当明显… 故而… 除了一个昭姬姐的贴身婢女外,每日是她夏侯涓去捡柴、烧饭…这样最是不会被人窥探到,也防止走漏风声。 原本…几日前,夏侯涓照例捡柴,可…突然,她发现在穰山的水泊边上漂浮着一个人。 人是晕厥的,浑身都是血… 一条胳膊几乎废掉…更关键的是,当夏侯涓将他带入一处树洞,准备给他上些草药时。 她听到了附近有许多声音… 是杀手的声音,他们不断的在搜索着穰山,似乎要找寻什么… 这下…夏侯涓也不敢出洞了… 她害怕极了… 如今,已经过了几日,似乎每日还有杀手在搜寻,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还有…还要这个中年男人,如果…如果再没有草药治疗,他…他会废掉的。 … … 正文 第647章 本草纲目,夏侯涓神技立大功 ——风起于青萍之末。 荀彧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徐晃快要急死了。 相传这一次西凉集结的兵马号称二十万,就是摘去水份,十万总是有的,不足两万人守十万人,压力巨大。 何况,城中还混入细作…这更致命! “荀令君,你到底是甚么意思?” “徐将军莫慌,斥候来报,马超、韩遂大军驻扎在武关外,徐晃将军以为他们在顾虑什么?” “什么?”徐晃急问… 荀彧语气笃定。“荀某也只是猜测,他们在顾虑南狩侯那支闻名天下的龙骁骑!说起来,近些年…许多诸侯不正是忽视了这一点,才最终大败的么?何况…张文远八百龙厦破孙仲谋十万兵马,这等消息…委实让人胆寒!” “可…”徐晃觉得不对。“可…龙骁营明明在…明明在江东啊!” “正是因为看似在江东,所以韩遂、马超才有所顾虑。”荀彧解释道。“昔日小霸王孙策率军进攻庐江时,又岂会想到龙骁营会出现在庐江?还是那句话,这些年,龙骁营的名头太大了,大到让这些西凉人畏惧不已!” 听到这儿… 徐晃算是明白了。 这是“虚张声势”啊…还是西凉军自行脑补的。 传出去…这是假龙骁营吓退真西凉军,倒是不失为一桩佳话… “荀令君,那…咱们什么也不做?”徐晃继续问道。“既许都城已经混入细作,那么…韩遂、马超早晚会知晓这里没有龙骁营,到时候强攻武关…武关未必能守得住!而西凉多是骑兵,武关到许都城,朝发夕至啊!” 呼… 听到这儿,荀彧轻轻的呼出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这是曹操的书信… “徐将军不妨看看!” 徐晃连忙打开…一看之下,登时一怔,“魏王说五日后与南狩侯一道归来?五日…魏王不是在荆州,南狩侯不是在…在江东么?” “呵…”看着徐晃的这副慌张模样,荀彧浅笑… 却就在这时。 “文若…” 一道声音在尚书台入口处响起。 这声音,荀彧在熟悉不过…是同乡的徐庶徐元直。 当即,荀彧站起身来就打开门去迎徐庶,哪曾想…徐庶的身侧还带着一个小家伙。 是魏王最疼爱的儿子——曹冲! “冲公子?” 荀彧一怔… “拜见荀伯伯…”曹冲很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旋即眼睛转向一旁的徐庶身上。 徐庶则朗声道:“文若,冲儿这边有一计…你且听听!” 唔… 荀彧有些惊讶,他以为是校事府的计略,没曾想,校事府却带来一个太学生。 当即,他的眼眸下移,蹲下身子。 “冲公子…” “荀伯伯我听闻…昔日刘备率三万贼军奇袭许都,那时便也是荀伯伯坐镇,而那一次我那长兄、诸葛师兄、黄师兄…还有典满、许仪等几位师兄表现卓绝,愣是以太学生之力退了强敌!” 曹冲的语调加重,面色上显出了几许憧憬。 “冲儿也想试试,不求像几位师兄那般退敌,至少试着帮帮荀伯伯!” 多乖巧的孩子呀! 个子才到荀彧的腰上,可已经这般会说话,这般让人心情舒畅。 “那,冲公子的计略是什么?” 荀彧接着问。 曹冲示意让荀彧把耳朵凑过来…他也凑近两步,在荀彧的耳边浅声言语着什么。 荀彧起初还听得漫不经心,可随着话语的深入,他的面色一凛…像是若有所思,也像是别有深意。 到最后,曹冲的声音落下。 “哈哈哈…”荀彧笑了,“不愧是陆子宇的弟子,不愧是太学子…冲儿的提议很好,至于其中细节,我需与你徐师傅细细的谈谈。” “那曹冲就告退了。”曹冲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辞别的礼仪。 徐晃闻言也告退。 而待得曹冲与徐晃走远… 荀彧抬眸望向徐庶。“元直,我本以为,上次救许都城的是太学生,这次…该是你们这群太学的师傅,可没想到…提出如此妙法的依旧是太学生!” “呵…”徐庶笑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时代终究是这些年轻人的…” 言及此处…徐庶不忘补上一句。“文若,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元直但说无妨!” “若是曹昂公子放弃了世子之位的争夺,那…”讲到这儿,徐庶顿了一下,“似乎…这大魏的世子之位的最优人选是冲公子吧!” “他是魏王最疼爱的儿子,又是南狩侯的弟子,且聪慧机敏…颇有南狩侯年轻时的风采,又宽仁守孝…” 不等徐庶把话说完… 荀彧连忙打断,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元直,其实…还有一个比冲公子更合适的人选?” “谁?”徐庶一怔… 下意识的,他以为荀彧也介入了党政,选择站队其它的公子。 这算是颍川荀氏一门新一轮的投机么?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 魏王膝下,有能力当世子的,抛开曹昂…只剩下曹丕、曹植、曹彰、曹冲四人…这四人…不是曹冲的话,难道是曹植? “荀令君要支持子健公子么?” “不!” “那是子恒公子?” “也不是…” “那…”徐庶绝不会相信,颍川迅速会选择曹彰这个“莽”公子! “文若就别卖关子了。” “呼…” 倒是荀彧,他长吁一口气,继而转过身,“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元直啊,你以为魏王为何修建铜雀台呢?” 呃…这… 徐庶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似乎… 自始至终,荀彧与徐庶都没有把西凉军放在眼里,甚至,在他们看来…大魏的世子人选远比西凉军的西进重要百倍! … … 洛阳城,南狩侯府硕大的大堂内只留下了万年公主刘雪与大乔两人。 她们刚刚从邺城回来不久。 却收到了一封昭姬姐的信…原本以为就是一封寻常的信笺,嘘寒问暖…可看过之后,刘雪的表情还正常,可大乔却是双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公主,昭姬姐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涓夫人怀孕,而是…而是昭姬姐怀孕么?” 大乔不可思议的询问道。 刘雪则是在她惊愕的眼神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怀了夫君子嗣的从来就不是娟妹妹…而是…而是昭姬姐。” 这… 这对于大乔无异于晴天霹雳。 天哪…天哪…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乔张着杏口小嘴,嗓子却好像是哽咽住了,完全沙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怪我们不争气…”刘雪抿着唇。 说起来,夫君陆羽也算是雨露均沾了…可架不住这么多夫人、妾室不争气怎么办?最后…还得,还得昭姬姐自己上…有够讽刺的。 “公主一早就知道了么?”大乔像是想通了什么…连忙问道。 这… 刘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的确,南狩侯府不是小门小户,要瞒住这么一大家子人,谈何容易? 故而…刘雪知道后没少帮昭姬姐打掩护… 可以说,夏侯涓是明着帮,她刘雪是暗着帮,这才有了昭姬姐大门不出…钻研《续汉书》,有了夏侯涓替昭姬姐怀孕… 可以说,此间细节…再没有人比刘雪更清楚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刘雪指向信笺的下方…“涓儿妹妹穰山捡柴未归,这已经三、四日了…为此…昭姬姐都不打算瞒着怀孕之事,涓儿妹妹的安危要紧…” “那我们?”大乔一句话说到一半… 她发现这种时候,还是得刘雪拿主意。 “去洛阳,就你与我…” “啊…”大乔问道:“不带上小乔么?貂蝉姑娘也在…或许都能…” “我们一干女眷又能帮上多少呢?”刘雪的语气颇为坚决。“就你、我…这事儿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好…好…”大乔喃喃点头。 这一次,也顾不上去与小乔,去与貂蝉辞别… 两人即刻上了马车! 马队早已守在了门前。 … … 穰山,一处农舍。 夏侯涓冒险从树洞中钻出,总归…没有被发现。 当然,她是否被发现不重要,因为…那些刺客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她! 夏侯涓一路行至山腰处,她对穰山太熟悉了,每一处会落下多少柴木都清清楚楚… 也便是因这穰山,她才能与陆羽结缘… 所谓——樵前情窦开,君后寻迹来。 也正因为对此间的熟悉,夏侯涓寻到了一处农家,她与农家夫妇都很熟悉,嫁入南狩侯府后,夏侯涓也没少接济过这一对农人。 如今…她提出借一头牛,救一个人…委实吓了这农家夫妇一跳。 可随后… 农家夫妇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夏侯涓要杀牛,农家夫妇便把家中的那头老黄牛给宰杀了,夏侯涓要掏出内脏,农家夫妇也照做…最后拿着牛的外躯赶至树洞处,将昏迷的马腾塞了进去… 然后放在拖车上往农舍行去。 这很危险… 因为马腾将暴露在外面…可好在他被包裹在牛的身体中,寻常人…谁会想到,牛的肚子里藏着一个人呢? “涓夫人,这样能治好他么?” 回到农舍,农人有些不解… 倒不是心疼牛,也不是顾虑私自杀牛犯下罪名…而是这农人疑惑,将昏迷的人塞入牛腹中?这似乎…怎么看也不像治病的法门。 “夫君的医书上是这么写的。”夏侯涓抿着唇… 她不知道这牛腹中人的身份,更不知他的善恶…可本能的善心,驱使着她去救这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 只是…夏侯涓哪里知道她正在救的这个人,将对如今的局势产生多大的影响。 “夫君的医术虽然不高,但医理却是让华佗神医、张仲景神医都钦佩不已、望尘莫及的存在…他写的《本草纲目》中有这么一条,那多半是可行的!只是…” 夏侯涓抿着唇,眼眸望着那塞入一个人的牛的躯体… 这中年男人,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他又是敌是友? 此时,就连夏侯涓都没有意识到,这牛的躯体…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其中的人有些特殊的感觉。 中医——博大精深! 诚如一首歌中所写的——已扎根千年的汉方,有别人不知道的力量! … … 许都城东城门,门户洞开。 整个许都城内,文臣武将、守城甲士悉数站在这里…像是要迎接魏王与南狩侯的凯旋。 ——魏王与南狩侯五日后就抵达洛阳! 这是曹操的亲笔书信。 可荀彧更夸张,他传讯给整个许都城的是三日后,魏王与南狩侯就会抵达许都城。 今日…正是第三日。 而曹操的夫人丁夫人、卞夫人、蔡夫人、甘夫人…也齐刷刷的赶至此间。 一个个打扮的端庄大方,尽管年龄不算小,却尽显卓约之姿,流盼之美。 荀彧则是穿戴整齐,站在高台之上,声调沉稳。 “诸位,魏王昨夜发来急件,说他与南狩侯已经到兖州,今日必到许都城!” “他们这次回来,带了一万虎豹骑,带回了那支闻名天下的龙骁骑,此外还有各股骑兵共计五万人!” “这些兵马那一支都是我大魏精锐的精锐,有他们在,莫说是西凉贼子起兵二十万,就是五十万、八十万,又有何惧?试问一下,当今天下…可有哪支军团战胜过龙骁营?” “咳咳…” 言及此处,荀彧顿了一下,继续道:“近日,却有许多臣子质疑荀某,说是魏王与南狩侯今日到不了许都城,哈哈…当年小霸王孙伯符征讨庐江时,又岂会料到龙骁营早已在此以逸待劳?呵呵…他西凉军不过武关也就罢了,若是敢过,那就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势必有来无回!” “待会儿,魏王与南狩侯就到了,尔等可以亲自拜见他们。” 荀彧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 一番话说的…真实的不得了,完全的脸不红气不喘…他自己个儿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演…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当然,这么一番话…也让城中的西凉细作面面相觑,摸不清楚许都城的虚实。 只能第一时间,把这边的情报报送回武关处。 说起来,韩遂与马超是有贼心没贼胆… 喊口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响彻,可入武关…却心里难免要犯嘀咕。 武关…可不是说入就能入的。 一个不好…诚如荀彧说的这般,待得虎豹骑、龙骁营赶回…封锁住武关关隘,那时候,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只是… 从早等到晚,却哪里有陆羽与曹操的身影。 到得黄昏… 还是没有人。 满朝文武似乎…等了个寂寞! … … 正文 第648章 大魏国,滚滚后浪推前浪 武关之上巍峨耸立。 可此时,面对着数倍安营于城关之下的敌军,难免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城关之下是西凉军的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 “不能强攻!”司马懿的话传出,“如今我们知道龙骁营只有八百在江东,可龙骁营如今的数量超过三千,其余的龙骁营在哪?谁也不知道!若是强攻,一旦落入了陆羽的埋伏,到时候进退维谷…当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便如此止步不前?”韩遂凝着眉…这都打到这里了,向前一步就是迎走天子,真要退后,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影响。 “至少得让我们的细作摸清楚许都城的情况。”司马懿凝着眉,语气郑重。 这… “岳父…”看着气氛有些冷峻,阎行劝道:“仲达说的没错,今日前线的细作传闻,荀彧又派出了两股兵马埋伏在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这支兵马是不是龙骁营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荀彧可是召集百官大开许都城门,这是在迎曹操与陆羽。” “一旦他们返归,是有可能出现入武关容易,可要再逃出武关就难上加难…” 俨然,经过司马懿这么一分析,阎行怂了。 再加上,他们中…无疑,惟独司马懿对中原的局势更清楚。 在西凉人看来,陆羽与龙骁营可是一个传说… 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唉…”韩遂感慨道:“说起来也奇怪,那马孟起也倒是能沉得住气。” “看来,马超将军多半也看清楚了此间局势。”司马懿补上一句… 心头却在想,果然…韩遂与马超并不是铁板一块,马超也在等韩遂先攻,为报父仇…呵呵,不过是为了劫回天子的借口罢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 魏王奉行的这个大战略,曾经各路军阀嗤之以鼻,如今…看到了成效,却都想效仿! “咳咳…” 就在这时韩遂再度咳出一声,“可这细作传回的情报也奇怪的紧…” “一整日,荀彧带着众文武在迎曹操与陆羽,可都这时候还是没有见人影,这许都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句感慨… 所有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啊,荀彧这行动,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 … 许都城门处。 “方才接到信笺,今日魏王与南狩侯要在陈留过夜,故而就不来许都城了。”荀彧洪亮的声音再度传出,“那么…烦请诸位明日继续随荀某在此恭迎!” 这话脱口… 所有等了一天的文武军有些失望,乃至于有些意兴阑珊。 倒是唯独校事府的几位,郭嘉、沮授、徐庶、程昱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徐庶不忘摸摸曹冲的小脑袋。 曹冲则是朝着他笑笑… 几人上了马车后,程昱方才开口。 “比起我等议论出的迎敌之策,冲儿此计无异于更优一些。” “先是荀令君派出两队官兵假意埋伏于武关之后让西凉军忌惮,之后,再率百官迎魏王与南狩侯,如此一来,西凉军摸不清楚许都城的情况,自然不敢妄动!” 言及此处,程昱一缕胡须。 徐庶补充道:“说到底,西凉军畏惧的是陆子宇的火攻,曾经…这把火焚烧了刘备的进犯,焚烧了数以万计的乌桓胡骑,焚烧了博望坡…焚烧了山越城,西凉军纵然在平原上可以驰骋,却畏‘火’如命!他们担心中了埋伏,再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所以说,冲儿的方法‘攻心’为上,所谓上兵伐谋,倒是远胜于我等的谋划!” 言及此处… 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曹冲,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无有例外,大家伙儿都对这位曹冲公子寄予厚望。 倒是曹冲挠挠头。 “冲年纪尚小,弓马不是所长,也只有想办法学习陆师傅那‘攻心’的法门,倒是不曾想收到了奇效!” 曹冲的话依旧保持着固有的谦逊… 多好的孩子呀! 多好的未来的大魏之主啊? 所有人心头生出这么一个感慨,唯独徐庶…他想起了荀彧的话。 未来的大魏之主…似乎,还远没有这般简单! … … “醒了,他醒了!” 夜半时分,穰山半山腰的农户中,夏侯涓的声音戛然而出…很轻、很细,却很是兴奋。 望着牛腹中的中年男人连连喘着大气,似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有些知觉…夏侯涓心头激动连连… 心善的她听不得别人受苦,更看不得别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总算是…总算是救活了。 除了救活中年男人的惊讶外…这《本草纲目》中记载的土方子,这匪夷所思的“腹罨疗法”果然有效。 夫君…委实是神了神了。 “水…水…” 马腾喃喃的开口…迷离中,他感觉到了渴,极致的渴! “水,好…来了,来了。” 夏侯涓连忙去为她准备水… 咕咚… 随着水的下肚,马腾的神志恢复了一些,他勉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一个一身素袍,清纯到极致的女孩儿就立在这儿。 女孩儿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像是期待着什么。 而马腾下意识的感觉,或者说下意识的回忆是,那一夜…自己被沿途追杀最后中剑…坠入悬崖之下! 悬崖很高…一眼都望不到底…这种境况下,自己竟…竟还能活着么? 马腾不可思议的环望四周… 不是阴间,不是仙境,眼前的女子很真实,一切的一切都很真实。 “你…是你救…救…啊…” 马腾本想说“是你救了我”,可话刚说到一半,肩膀处骤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牙齿紧咬。 “你先不要说话…”夏侯涓道:“如今你虽醒来,但…还是要…要养伤!” “我学过一些医理,说话会动气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养好后再说!” 呼… 轻柔细慢的声音,让马腾如沐和风细雨一般。 就像这女子说的,越是去想,肩膀…不,是浑身除的痛感就愈强烈…索性,马腾闭上眼睛先不去细想。 一切…都要让身子先适应,先能够恢复! “若是有事,你便喊一声…”夏侯涓嘱咐道,“那我去煎药了…” 其实,夏侯涓也想知道,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更想知道,这中年男人为何被刺杀?可现在…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要等…要等! … … 一连三日。 许都城外,荀彧与满朝文武公卿…就这么等了三日。 武关城下的西凉军毫无动静… 这也让许都城守城将军徐晃的高高悬着的心,稳稳的落下。 “荀令君…”徐晃走到今日…依旧领着诸文武守在城外的荀彧的身旁,“今日我才发现,此计甚妙啊!” “什么此计?”荀彧打了个马虎眼。 “那自然是荀令君妙法退西凉贼子!”徐晃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可内心中心情却是亢奋不已。 “呵呵…”荀彧感叹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等‘攻心’之法,我荀彧如何能想到呢?” “那是?” “南狩侯在太学中的弟子,魏王的冲公子…这是他的主意。” “冲公子?”徐晃一惊。“原来…那一夜,荀令君留下曹冲公子,就是为了这个…” “算是吧…”荀彧继续感慨:“想不到,陆子宇这‘攻敌攻心’别人没学会,倒是冲公子学了个真切。” “公明啊,你多半以为,如此部署…可以让西凉军心生忌惮,因为畏惧于南狩侯的火攻与名声而止步不前。可事实上,冲公子最厉害的地方,或者说是最像陆子宇的地方在于,他窥探到了西凉军的弱点!” “弱点?” 这一句话声音有些大了,吸引到了身后一干公卿的目光。 徐晃连忙压低了声音。 “荀令君,这弱点是什么?” “以前,子宇便提到过,关中的这些军阀没有安全感,他们各自为战习惯了,纵然组成了联军,可彼此间既没有信任感,也没有安全感。” 荀彧轻声解释:“便是为此,面对着如今…我军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他们自然没有一股势力敢主动冒险,主动当先!” 荀彧一捋胡须,“若是此计是出自子宇之手,那我并不奇怪,可冲公子能想到这一步,无愧于太学的栽培,也无愧于陆子宇的弟子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尽管声音低沉… 可荀彧的语气掩不住他对曹冲的欣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荀彧想到的是,若非陆子宇的缘故…或许,这大魏未来的继承人将是曹冲公子,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噢… 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徐晃恍然大悟,一边敲着脑门…一边感慨连连。 就在这时。 官道之上…尘烟漫天,无数“魏”字、“龙骁”的大旗迎风招展,旌旗猎猎… 一支马队正疾驰赶来。 而马队簇拥中,一辆阔气的五舆马车显得格外明显。 满朝公卿眼睛都直了,任凭谁都知道,这是魏王曹操与南狩侯陆羽的车驾… “咚咚咚…” 马蹄声响彻…飞扬的旗帜,凛然的甲胄,英勇的虎贲军、龙骁营骑士,疾驰的骏马…不过千人,却让无数文武、百姓心头漠然生出无限敬畏。 “魏王回来了…” “南狩侯回来了!” 徐晃下意识的大喊一声,难掩心头的亢奋。 一干文武也齐刷刷的大喊着附和。 如果说魏王曹操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主宰”,那么…陆羽与龙骁营就是所有公卿,所有百姓心中的不败神话! 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 “擂鼓,奏乐…奏乐!”荀彧当即大喊道,早有准备。 一时间,锣鼓宣天! 哪曾想…就在这时,“嗖嗖嗖嗖…”,城楼处…城外的树上,树丛里,一阵人影攒动。 “放箭!” 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爆射而出,带着破晓的势…一根根的没入了马车之处,只一个瞬间,马车就变成了刺猬…马车中隐隐有血迹传出! 徐晃大惊… 荀彧眉头微凝! 他们下意识的大喊:“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魏王…保护南狩侯!” 说着话,无数盾甲兵就涌了上去,城门上亦是一阵躁动,无数官兵已经锁定了刺客的位置纷纷前去捉拿! 徐晃则不要命了一般跳上马车,面对这马车中的殷红…以及遍布的箭雨,他迅速的拉开马车的门子,试图去救人… 可… “咩咩咩…” 当打开马车门的一瞬间,徐晃懵逼了,这马车里哪有什么魏王?更没有什么陆羽! 有的,唯独一只被箭矢射穿,却还没有死去…正在不断流血的,被捆绑着的羔羊。 “咩咩咩…” 又是一声羊叫。 羊很痛苦,它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它就要凉了。 这时,荀彧也凑了过来,看到了马车内的羊,与徐晃大惊失色截然不同,荀彧敏锐的注意到了羊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木牌。 拿起一看…上书三个大字——替死羊! 而一旁的虎贲甲士悄声禀报道:“荀令君、徐将军还是先抓刺客吧,魏王已经从另一处城门入城了!” 呃… 徐晃一怔。 荀彧也是轻敲了下脑门,他看着马车中的“替死羊”,感慨万千。 诚然…这些年,陆羽的光芒足够闪亮,可魏王曹操…他的光依旧耀眼,他只是刻意的收起了一些光亮,只有这样…才能让陆羽的光更加夺萃! 魏王还是那个魏王… 哪怕年龄大了,可睿智不减当年! “徐将军,擒拿刺客就拜托你了。” “放心!”徐晃当即拔出佩刀…朝身边的甲士呼喊,“随我来!守住所有出口这些细作一个不留!” … … 前面就是兖州。 今夜…龙骁营驻扎在豫州与兖州的交界处。 哪怕是休整,可整个龙骁营依旧是守卫森严…特别是中军大帐,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人的安危关乎着如今整个大魏的局势。 “今日魏王多半能到许都城吧?” 陆羽抛出一问… 可大帐中唯独他一人,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突然… “侯爷!”典韦闯入大帐。 看他面色有些古怪,陆羽抬眸问道:“可是许都城出了什么要事儿?” “不是许都城的事儿!”典韦回道。“而是…而是有人等在这里许久,只是为了见侯爷一面。” “何人?”陆羽连忙问道。 典韦靠近了陆羽一分,方才在他耳边言出了这人的名字。 唔… 陆羽一怔。 ——竟然是她? … … 正文 第649章 唉,总被女人惦记着! ——张春华! 陆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这个女人。 陆羽知道,她是粟邑县令张汪的女儿,出身不算高…能嫁入司马府,算是高攀。 但此女从小行侠仗义,喜好游侠之风,且性格坚毅,倒是与司马懿的性格完全形成互补… 而她的出现,那自然把目光均指向了一个人——司马懿! 话说回来,自打魏王曹操演出那一出“除河内司马”的大戏后,陆羽再没有见过这个徒弟了。 灯很弱… 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一处帐内,陆羽匆匆而来,里面张春华早就守在这里。 她有许多话想告诉陆羽… 可,真的见到了这位让夫君如此敬仰的恩师,她却好似喉咙梗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因为仲达来的吧?” 陆羽的话当先打破了此间的沉寂。 张春华颔首…她迟疑了一下,继而眉毛微微展开,语气却带着些微弱。“这次刺杀马卫尉与谋划西凉兵进犯许都的事儿,均是夫君一力谋算的。” 这话… 一下子就让陆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当然… 说是震惊,却又有几分意料之内。 西凉、关中…自打李儒、贾诩之后便没有什么可堪大用的谋士,若无一个顶级“谋主”的算计,断然不会部署到如此地步。 ——刺杀马腾! ——联合西凉各部,西进许都! 这等算计算是把大汉的天捅出一个大窟窿,而这些都太巧合了。 “我只听德祖说,仲达离去…却不曾想仲达竟是在西凉!他这是要报复我么?报复我没有拦住魏王,让河内司马氏的名字永远消失?” 陆羽的语气很淡。 可眉宇间带出的压迫感却极强,至少在张春华看来极其强悍! “不!”张春华道:“夫君从来就没有恨过他的师傅,也不曾误解过他的师傅…” “那…” 不等陆羽发问,张春华的话再度传出。“夫君要做的是一件大事儿,是替他的师傅,替大魏革除掉最大隐患的大事儿!只是…夫君被人掳走,从那时起,我便与他失联,只知道他替韩遂部署了刺杀马卫尉,联合马超…却…却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何局势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呼… 听到这儿,陆羽叹出口气。 他没想到司马仲达这番谋划,他的目的…竟是为大魏拔出隐患! 是啊… 大魏是有隐患的,那便是西侧的雍凉,是那战火频繁的关中之地。 这里的军阀林立,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从来没有信任可言。 今日…或许因为他马腾成为卫尉,因为他马腾的女儿马云禄嫁入南狩侯府而能够短暂的稳固… 可事实上,放眼长远… 这里依旧充满了不稳定性与未知性! ——打下来的东西才最实在!才是自己的! 这是陆羽曾经在太学讲课时教授给司马懿的。 而司马懿要做的… 便是拔出这根钉子,拔出这枚大魏巨大的隐患! 与其让其埋藏在地底,索性…就让它彻底爆发吧! “夫人来此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有所准备?” 陆羽接着问… “不!”张春华摇头,“比起大魏的蓝图,南狩侯的大业,作为女人,作为别人的妻子,我只在乎的是我夫君的性命!恳请…恳请南狩侯救出我夫君。” 这… 陆羽迟疑了一下,看着眼前女人坚毅到极致的目光。 他的心头“咯噔”一响,对丈夫…究竟需要如何的爱,才能让一个女人说出这般话。 呼… 陆羽再度呼出口气。 “你放心,司马仲达是我最杰出的弟子,在我心里,他比那杨德祖更出色百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苦心我知道了,他…我也会好生生的给你带回来。” 听到陆羽这么一番话,张春华悬着的心才平稳落地。 “多谢…多谢了。” “来人。”陆羽正打算吩咐龙骁营的甲士带张春华下去休息。 哪曾想…张春华却是轻轻摆手。 “南狩侯怕是还不知道吧,这龙骁营的附近…还有一双女人的眼睛盯着南狩侯呢!似乎来者不善!” 呃… 陆羽一怔。 还有一个女人? 是啊… 在这条豫州通完兖州的必经之路上…、 武功高强的张春华在这里守了许久。 而她之后…同样也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也守在这边。 只不过,区别于…张春华的主动现身,那女子…更像是一个黑暗中的夜莺! 呵… 倒是陆羽,他笑了,总有女人惦记着他! 是啊,此时惦记着他的女人又何止一个?两个? … … 穰山脚下。 一驾古朴的马车停在了这边。 从其中走出的两人乃是万年公主刘雪与大乔…两人。 环顾过左右,两人悄悄的进入了此间清幽僻静的院落。 而最深处的一间阁宇内,正站在窗前叹息的除了蔡昭姬之外,还能有谁? 听到了脚步声,蔡昭姬回头…看到刘雪与大乔,她的心情似乎安定了一些,可因为余光注意到了自己的肚子,又不由得有些羞涩与扭捏。 但…总总的情绪在想到“夏侯涓”的安危时,全部都消散于无形。 “你们来了!” “昭姬姐…”大乔惊讶的看着蔡昭姬的肚子,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蔡昭姬扬起手,连忙问道:“你们带了多少人,整个穰山都要搜,必须要找到涓儿妹妹!” 这… 蔡昭姬这一句话,让大乔愣住了,此前…听万年公主的意思不能带太多人,会暴露昭姬姐的秘密。 但现在… 大乔转过头望向身侧的刘雪。 刘雪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为了涓儿…昭姬姐竟完全不在意自己了,是她…把昭姬姐看遍了。 刘雪连忙道:“是我的疏忽,不过…许都城调动人手,几个时辰足以!” 呼… 幽气轻呼,蔡昭姬微微咬唇,“当务之急是救人,一些事情瞒不住了,索性就不要瞒了…我也致信给羽弟,告诉了他这些…多半信笺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 刘雪对蔡昭姬愈发的敬畏。 未婚先孕,无论在任何时代都要背负极大的谩骂… 更何况,昭姬姐出身名门,又是夫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坊间对她的质疑怕是会更多…更杂。 但…为了涓儿,她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大乔也意识到了这点,一脸的惊愕。“昭姬姐,若是…若是大规模的派人过来搜山,那你的肚子…” 这次…不等蔡昭姬开口,刘雪当先道:“怕什么,昭姬姐的是夫君的子嗣…再说了,咱们南狩侯府何时畏过人言?昭姬姐以前是咱们的姐姐,以后一样是…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作为公主…还是汉庭的公主,对许多事都更通透一些。 南狩侯府里虽是许多夫人,未来…可能因为联姻的缘故,还会有更多的夫人。 但…昭姬姐若也成为一方夫人,那无疑…她将会是唯一的“正式”,哪怕别人也顶着“夫人”的头衔,可与昭姬相比…无疑地位上是要落下一层。 说到底,她刘雪…她夏侯涓,就是家门再显赫,也只是一方夫人,而昭姬姐除了夫人外,还是夫君的亲人哪! “不要再议论了,这已经许多天了,找不到涓儿,我的心都是忐忑的…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也要找到她!” “昭姬姐…放心…” 刘雪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过多的寒暄,她留下大乔在这里帮忙,自己则去安排。 … … 穰山山峦之上,一个黑袍儒生服饰的男人正站在悬崖边上。 他的眼眸极其锐利,他注意到了花瓣颜色的不同,用手取过两处花瓣去比对。 眼珠子连连转动后,口中喃喃吟出。 “果然有血…” “被追杀到了这里么?” 这黑袍男人乃是杨修…他几乎与魏王曹操是同时回来的。 而别人都在抓细作…唯独他根据一系列的线索摸到了穰山。 “从许都被追杀,直逃到穰山么?” “一路上的血迹虽被处理过,但…还是让我摸到了!” 是啊,路上的血迹能被清扫,可花草树木在沾过血后,颜色会发生巨大改变的,按照这个去摸索…杨修寻到了这里。 他伸出脖子往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浑身一哆嗦… 这个高,若是从此处跳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不过… “你们确定,近来没有穰山附近的村民向满府君禀事么?” 杨修询问身后的校事… 校事如实回道:“已经询问过了,满府君当日也追到了这里…只是这悬崖下无从探寻,故而…无法确定马卫尉的生死!” “无从探寻?”杨修接着问道… “此间穰山山道错综复杂,就连经常生活于此的山民都无法确定,从此处坠落会落在何处!故而…” 不等校事把话讲完,杨修“吧唧”了下嘴巴,轻吟道。“也就是说,谁也无法确定马卫尉的生死?” “正是!” “呵呵…”听到这儿,杨修笑了。 因为已经感觉到司马仲达与雍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杨修认为这件事儿不简单… ——刺杀马腾,这种事儿韩遂会做,可司马仲达未必会做,若是由他制定的计略,那必定会留有些许破绽。 比如…刺杀马腾的时机与地点,靠近城门…方便马腾逃往穰山,这些…看似是让马腾离开许都这处遍布耳目的地方,实际上…是送给他一个求生的机会与希望! “咳咳…”杨修轻咳一声,旋即张口:“我要下去。” 啊…啊… 这下,所有校事都懵逼了,这是悬崖呀,这要怎么下去?总不至于…也跳下去么? “杨曹掾…这…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跟你闹着玩!准备麻绳、藤筐…送我下去!” 杨修的语气无比笃定… 这下,所有人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玩真的? 倒是杨修眼神坚毅。 在别人看来,西凉军的西进是巨大的隐患,可…倘若是马腾活着,那韩遂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为此,他可以冒险,而他杨修就喜欢冒险! … … 许都城的魏王宫,这是原本曹府改建的,气势恢宏…比之皇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 曹操正蹲着身子,笑吟吟的望向眼前的儿子。 这儿子是曹冲… 荀彧、徐庶、郭嘉正缓缓走来… 曹冲的声音则还在继续。 “东城外百官迎接父亲,仪仗列阵三天,全许都城的人都知道父亲要回来,且会从东城门回来,自然…西凉细作也就知道了。” “这种时候,东城门势必会有埋伏,父亲如此睿智,又岂会明知埋伏而犯险,故而,父亲会选择其它的城门进入,如此这般…西凉细作扑了个空,又暴露了自己…父亲又安全回来,此为谓一举两得!” 曹冲侃侃而谈…稚气的声音让曹操愈发的欣慰。 “冲儿,好样的呀,父亲听荀令君讲,让百官出东城门迎三日,也是你的主意?你何时知晓这么多了?” “不是孩儿知道的多,而是郭师傅、徐师傅教得好…是陆师傅太学办得好。”曹冲眼睛转向了徐庶、郭嘉…” 曹操一副欣慰的神情… “你陆师傅也快到了,哈哈…走…”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骤然传来,“魏王…”徐晃匆匆赶来,“抓住了一部分细作,其它的一部分却依旧隐藏在城中,如今许都城四门紧闭,末将斗胆问魏王,是否要挨家挨户的搜?” 这… 曹操脚步一顿,他再度把脑袋转向曹冲这边。 “冲儿觉得呢?” “孩儿觉得,应该大开城门!”曹冲大声喊道。 “为何是大开城门?”一旁跟在曹操身后的曹仁连忙问道…他觉得好不容易,将细作困住,正可以乘势一网打尽,瓮中捉鳖。 “冲儿继续说!”曹操却是眯着眼继续问道。 “父王想想,如今这些细作行刺失败,已经受到了惊吓,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不如,大开城门放他们出去,让他们把父王回来的消息告诉韩遂、马超,如此一来…贼军更不敢前进了!” “细作微不足道,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是…西凉韩遂、马超的兵马,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哈哈哈哈… 曹冲讲到这里,曹操放声大笑。 曹仁、荀彧、郭嘉、徐庶亦是投去赞许的目光。 “冲儿说得好。”曹操感慨道:“这也是你几位师傅教的么?” “这次是陆师傅教的!”曹冲解释道。“昔日江东赠象,孩儿称象时,陆师傅就教孩儿‘等量代换’…如今孩儿不过是用这个方法,把许都城细作的恐惧代换给武关下那些西凉军,让他们也恐惧罢了!” “孩儿还小,很多地方考虑的不周全,需要向陆师傅、郭师傅、徐师傅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霍… 这话脱口。 所有人纷纷点头。 ——多好的孩子呀! ——多聪颖的孩子呀! ——多让人喜欢的孩子呀! 如此聪慧、睿智、讨人喜欢…这不就是小时候的陆羽的翻版么! … … 正文 第650章 剑光戟影,灿如飞雪 豫州通往兖州的必经之路。 龙骁营的驻扎之处,突然间下起了蒙蒙小雨,这小雨令地上泛起蒙蒙的一层烟尘… 正直一干龙骁甲士换防,他们鞋袜尽湿,好不容易熬到这时候,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正直两波甲士换防的当口,一个黑衣纤瘦的身影从营门处混了进去。 她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大帐的位置… 一个闪身便从帐门一跃而入。 她带着武器,却没有第一时间拔出武器,而是在大帐内床榻旁寻找陆羽! 这大帐正是陆羽的行辕。 “人呢?” “怎么不在!” 轻轻的一声呢喃,忽然,这黑衣女子手中烛火的火苗一闪,以她习武多年的敏锐嗅觉,立马意识到身后有人。 她骤然出剑,一道寒光刺去,与典韦的双戟相交,铮然在黑暗中擦出几点火花。 典韦的戟法兼具了力量与敏捷,戟风凌厉,黑衣女子的剑也轻灵的很,剑光戟影在烛火中交辉,灿如飞雪。 “姑娘敢行刺南狩侯,胆量未免也忒大了吧?” “我没有行刺!我只是…” 典韦与黑衣女子一句对话…可女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典韦的双戟横在胸前,轻描淡写的挡住了女子凌厉的一攻,一反常态,今日他始终处于守势! “呵…” 冷笑一声,典韦语气冷然,“侯爷算到了你会来,回去吧,免得拆穿你身份,让你与侯爷都难堪!” 手腕一使劲顷刻间,典韦转守为攻又刺向黑衣女子。 女子也不恋战,看出典韦故意放出一道,翩然转身奔出这里。 只是… 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卷“纸”…先是方才交手时典韦塞来的! 过得片刻… 此间又沉寂了下来,账外火把点起…一个年轻的公子在一干龙骁甲士的护送下方才缓缓走入其中。 “陆统领!”典韦拱手道… “字条交给她了?”陆羽询问。 “是!” “没伤到她吧!”陆羽再问。 “陆统领放心,不过,我观此女子入帐时并未持兵刃,想来并非是要刺杀侯爷,那么…”典韦挠挠头,“那么…侯爷何不坐下来与她聊聊呢?或许…就能解开误会。” 这… 典韦的话让陆羽迟疑了一下。 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这误会怕是解释不清!” 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马腾被刺杀,听闻最近马铁又遭逢不测,所有矛头指向的均是大魏,均是魏王… 他又能如何解释呢? 再加上陆羽与马云禄的身份,草率的相见只会增加彼此的尴尬罢了! 只有让时间去证明一切… 至少,陆羽已经派杨修去调查此事。 杨修此子,聪慧、机敏…又果敢、胆大,他多半能寻觅到此间的蛛丝马迹。 “唉…” 陆羽深深的叹出口气,一统天下…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刚刚念及此处。 “报…” 一虎贲甲士闯入了大帐拱手呈上一封信笺。“许都城急件,是蔡姑娘送来的…” 蔡姑娘? 昭姬姐? 陆羽一怔,如果是别人的信笺,他断不会如此紧张,可昭姬姐这个时候的信笺,当即…陆羽迅速的展开。 而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之下,他的眉头刹那间凝起。 两件事儿… 其一,夫人夏侯涓穰山捡柴未归,失踪了! 其二,怀有他子嗣的不是夏侯涓,而是…而是…昭姬姐! 等等… 怎么能是昭姬姐呢? 明明…明明就那么一…不…是明明就那么一、两次…这也,这也太准了吧! 下意识的,陆羽咬住了唇。 不只是准,还很巧…巧了不是! 紧张… 复杂… 这么多事情出现,究是一贯气定神闲的陆羽,此刻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面色复杂了起来。 那边厢… 跑出很远的黑衣女子卸下了黑袍,清冷的容颜出现在了天穹之下。 却不是西凉郡主马云禄还能有谁? 她寻了一处避雨的场所,展开字条… 上面没有过多的文字,只有一句——我需要些时间,去查明真相! 时间,真相么? 马云禄牙齿咬住嘴唇,至少…至少,这封字条能证明,陆羽并不知道此事… 父亲的遇害,兄长的遇害或许与他真的无关。 “似乎…他也没必要害父亲吧?” 马云禄轻声呢喃道… 她守在这里多日,本就不是为了去刺杀陆羽,那是她原来的夫君,在没有探明真相之时,她怎么可能冒然对未来的夫君动手。 她只是想知道,父亲遇刺,兄长中伏…这些,陆羽又知道多少呢? 他若是对此毫不知悉,那…谁又知道呢? 只是… 这一系列的问题,似乎,这字条并没有让她探索到真相。 时间…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去查明真相么? 银牙咬住红唇,此时此刻,似乎…除了陆羽外,马云禄已经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 … 穰山。 薄薄的晨曦照射在悬崖之上…一处结实的麻绳被拉了上来。 麻绳的尾端是一处藤筐,藤筐中一名校事睁大了双眼。 “怎样?这悬崖的下面是甚么?” 说话的是杨修,他自然不会亲自去冒险,可校事府不缺勇敢之人,半日的准备…半日的行动,总算将这校事送到了底部! 而校事看到的嘛… “杨曹掾,这悬崖很高,怕是有几十丈,但底部却并非是陡壁、悬崖,而是…而是一汪河水,小的在穰山生活过多年,却不知晓穰山底部竟有湖泊…” 听到是湖水,杨修精神一震,如果是湖水的话,那其实…就会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 穰山太大了,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探查的仪器,真要整个山峦去搜捕,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那这湖泊是如何流向的?” 杨修当即问道…这么问是为了缩小范围。 校事则一一解释,按照方向大致划出了湖泊的流向。 杨修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如果是这样…那… “藤筐下降的过程中,你还看到了一条小路是么?”杨修接着问。 “是!”校事如实道:“就在河流上沿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因为是山谷之中,这里鲜有人来…” “好!” 杨修像是看到了希望,当即吩咐:“送我下去!” 啊…这… 一干校事懵了,在校师府,杨修的曹掾身份虽然不算高,但…因为他是陆羽的弟子,又委以重任…所有校事均将其的地位比肩“郭嘉”、“沮授”、“徐庶”等人。 一个如此地位显赫之人,冒然坐藤筐下悬崖,这很危险… “杨曹掾,要不…” “没听到我说的么?送我下去!”杨修语气坚决… 历史上的他,能让曹操感慨“此人才思胜过我三十里”,历史上的他更是因为要“胜过魏王这三十里”,于是扶持曹植公子与司马懿斗法… 果敢、睿智… 但凡摒弃了傲气这一项,杨修是能够委以重任的。 “咳咳…” 不多时,藤筐下移,杨修独自一人坐在其中。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的确…有点冷。 不过… 渐渐地,随着藤筐的下移,他能听到湖泊中的水声,能看到…水岸上的高处有一处全新,鲜有人至的小路。 终于…藤筐落下,杨修试着攀爬到小路上,顺着路…他独自一人快步前行。 此间苍山如黛、薄薄的露珠不断的滴落,在湖泊中激荡起一处处的涟漪,流水潺潺、高树成荫,明全流淌的自然之音比尘世的凡俗更轻灵、悦耳百倍! 曲径通幽… 终于,杨修寻到了一处农舍。 谁能想到,这穰山之内,还有这么一处农舍建在谷中,委实是别有洞天! 似乎,农舍中没有什么人,也没有锁门,杨修径直迈入,别看是农舍,可其中花木潇然,水车淅沥…可骤然,一道“啊…”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沉静。 寻声望去… 却哪里有什么人影? 杨修环顾四周,依旧是没有人影…那,方才的人声? 就在这时。 “啊…”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杨修这才注意到,声音是从院落中的一个角落发出的,而那里…没错,那里横放着一头牛! 准确的说,又不是牛…而是一幅牛的皮囊! 至于…其中的人声? 杨修先是一惊,继而他笃定,这牛的皮囊内势必藏着人? 快步的上前,杨修从腰间取出匕首划开了牛腹,继而一阵恶臭传来…粘稠的液体中,一个中年男人正蜷缩着身子在其中轻吟。 杨修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可当他看清楚这男人的面颊时,杨修整个人愣住了。 他…他不就是…就是西凉的马腾马寿成么?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会在这牛肚里?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杨修一连无数个问号的时候… “你是谁?”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杨修下意识的转身,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熟悉的人影。 眼前…这… 眼前的不正是自己的师娘,夏侯府的贵女——夏侯涓么? 她…她怎么在这儿? 一时间,更多的问号浮现于脑门。 可…身体上,“啪嗒”一声,杨修跪了。“弟子杨修拜见师娘!” … … 迎着正午的光,龙骁营护送着马车驶入许都城。 南狩侯陆羽回来了,没有百官的亲迎,也没有列阵的擂鼓,陆羽回来的很低调。 当然… 原本而言,他本是打算直接去穰山见昭姬姐的。 毕竟…昭姬姐的肚子与夏侯涓的安危时刻揪着他的心…可…赶至许都城时,陆羽却听到了一条特殊的消息。 这是陆羽的岳父夏侯渊派人报来的消息… 原本以为是与夏侯涓失踪有关…可没曾想,却是…却是夏侯渊的夫人丁香早产。 说起来,夏侯涓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丁香的耳中,怀孕八个多月的她,动了胎气…竟见红,被迫要早产。 原本而言,早产…也没什么。 类似于夏侯渊这样的家门,更是早就备好了稳婆…大夫。 且夏侯渊本就能生,从夏侯衡,到夏侯霸、夏侯称再到夏侯威、夏侯荣…丁香已经生下过五个崽了,再加上早夭的一个,这算是她诞下的第七个孩子,按理说,轻车熟路… 可偏偏,一条消息打破了所有的寂静。 这胎儿竟是脚在下面! 要知道,正常来说,胎儿是脑袋在下面,这才能顺产下来,若是脚在下面…这是难产…在古代,医疗水平有限的前提下,多半是很难保住的。 而古代的女人生子就宛若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更何况早产,更何况是怀胎八个月… 所谓“七活八不活”…这是指…怀胎七个月的早产容易成功诞下孩子,可八个月就难了,就是在后世…要保住也要费一大翻功夫… 更何况是古代! 如此这般… 陆羽作为当世“医仙”,又是夏侯渊的女婿,自然是夏侯渊第一个想到的。 当下,也顾不上去穰山,陆羽带着华佗直接就赶往夏侯府。 得亏此行回许都,陆羽还多了个心眼,带回了华佗… 就是以防不测,没曾想…正巧碰到了。 “脚在下面会怎样?” 典韦一边驱使着马车,一边问道。 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华佗一捋胡须,他看了陆羽一眼,只轻吟了两个字“大凶”! 是啊… 脚在下面,势必难缠,而古代…难产既是大凶! “典都统再快一点儿!” 陆羽的语气愈发的急促…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对于他而言,何止是祸不单行,简直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处处都不太平啊!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他也转过头,郑重其事的询问华佗,“华神医,当初我向你提及过的那个方法…你曾尝试过,对么?” 这… 华佗凝眉。“我并没有在人的身上尝试过,倒是豚的话试过几次…似乎与昔日为郭奉孝开膛破肚时的原理相同!” 开膛破肚… 没错,要的就是这个原理。 … … 穰山幽谷中的这处山庄内,熏香中袅袅青丝升腾而起,如烟如雾。 杨修则是跪坐在夏侯涓的面前。 说起来,夏侯涓是认识杨修的,古人特别讲究尊师重道…作为陆羽的弟子,杨修自然拜见过两位师娘! 而…就在刚刚! 夏侯涓将如何在穰山捡柴时发现了马腾? 如何听到有人追杀他? 如何悄悄的将他转运到这处隐秘的农舍,如何依照夫君提出的《本草纲目》中的理论,将奄奄一息的马腾塞入牛腹中,此间细节娓娓道出。 杨修直听得是不可思议。 特别是那将人塞入牛腹中的医疗方式,神奇般的救活了马腾… 这些,均让杨修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 “夫人,厉害了!” “既德祖寻到了这里,那便请德祖想办法带马卫尉回去吧…”夏侯涓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马腾的身份…更知道他的安危关系重大! 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是善心…却立下了大功。 原本,事情发展到这里也该结束… 马腾只要顺利的被带回去…一切的一切就会归于终结。 只是… “夫人,现在还不能把马卫尉带回许都城!” “这是为何?”夏侯涓连忙问道。 “这戏台子已经搭好,如果这就带回去了,那就太索然无趣了!”杨修的嘴角勾起,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这一刻,他似乎能看懂…司马仲达的谋算了! 他是要一举消除西凉的隐患! 无论马腾生死,大魏不可能放任一个西凉…成为三辅之地的掣肘! ——呵呵,司马仲达,原来你葫芦里卖的是这份药! … … 正文 第651章 夏侯一门,奇男子 烈女子! 第651章 夏侯一门,奇男子 烈女子! ——戏台子已经搭好? ——索然无味。 这… 俨然…夏侯涓无法理解,明明…明明杨德祖已经找到她们,可为何要…要选择这样做,为何不带她们回去呢? 夏侯涓倒也罢了,马腾…不是…不是事关重大么? “师娘…”杨修细细的解释道。“师娘当初是因为在许都保卫战中立下大功才嫁给师傅的,如今…又一份大功摆在师娘的面前!” 讲到这儿,杨修顿了一下,“师娘,上一次是许都,这一次却是足够让三辅之地,让那关中之地,让那雍凉之所彻底臣服,若是师傅在此,多半也让师娘这么做!师娘要做的是一件大事儿!” 唔… 尽管不知道杨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既他都这么说了,那夏侯涓也就不再质疑。 “那…我就先待在这儿么?” “只是,要待多久呢?” “总不能一待就是几年吧!” 杨修当即摆手,“要不了几年,几个月足以,师娘早晚是要回去的,只不过…师娘带着这马腾回去之日要选在一个特殊的时候!一个一战能定乾坤的时候!” 这… 夏侯涓不懂兵法,自然也不懂这么多。 可… 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守在这里。” “师娘放心,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也会守在这边…不会再返回,以免走漏了风声。” 杨修已经眯起了眼。 这一次,他要做的是一步险棋。 跟着师傅时间久了,谁不想试试那所谓的“攻心之计”,那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倒是夏侯涓。 她牙齿咬住嘴唇。 如果说…她不能回去,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这穰山她太熟悉了,她能找到吃的,可…她却担心昭姬姐,也担心自己的娘亲! 昭姬姐是“真怀孕”… 自己的娘亲丁香则是…即将临盆! 她若是知道自己失踪了,那…那… “唉…” 夏侯涓轻轻的叹出口气。 现如今,一切都要为了大局… 所谓,牺牲小我! … … 许都城,夏侯府,如今已经是乱做一团。 似乎每一个人的面上都罩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氛。 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夏侯威、夏侯荣…夏侯渊的五个儿子表情格外的凝重。 甚至,就连夏侯渊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竟也有些腿软。 平时,或许不觉得… 可直到此时,夏侯渊忽然意识到,战场上的他可以无所畏惧,可面对夫人丁香,他…他已经快要崩不住了。 陆羽赶到这边时,气氛极度压抑,没有人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可似乎…每个人面颊上的愁容也能表达清楚,这位夏侯夫人…陆羽的岳母大人这一胎怕是凶多吉少。 站在院落的门前,陆羽有些犹豫,毕竟再往前一步,可就是女眷们的所在… 他不应该进去。 但…夏侯渊一眼就看到了他。 “子宇,华神医,速速进来…” 匆匆跟着夏侯渊到后寝居,此时,正有几名大夫一筹莫展。 这些大夫见到陆羽与华佗,连忙行礼解释道。“陆医仙、华神医,不知何故…丁夫人的肚子里疼的厉害,似乎,孩子要及早出生了。” “果然是早产么?”陆羽凝眉。 若是早产,那七活八不活,怀胎八月…不利啊! 当然了,若是在后世…八个月生下来难度也不大,医疗水平差着呢! 可这个时代… 从大夫脸色中没有半点轻松也能看出,这是个大难题。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是胎位错了,脚在下头,就是催生…怕是也会极其危险!” 难产… 陆羽有心理准备。 夏侯渊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名号…人称“尚义奇男子”,他是个爱妻子,疼妻子的男人。 稳婆早就备上了,夫人说恋旧,想在许都城生活,于是夏侯渊就婉拒了大哥曹操送的洛阳宅府,与夫人生活在许都,这一胎不同往昔,夫人的年岁大了…故而,夏侯渊从始至终都小心呵护,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可现在,他却有一种莫大的悲凉感。 “早知道,早知道…这孩子就不生了…不生了…” 夏侯渊责怪自己… 说白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呗。 前面已经有五个孩子了,非要…非要继续生,可…夫人的年岁已经不小了。 不怪他如此悲观… 在古代,生孩子本就是靠运气… 哪怕是帝王之家,生子时的死亡率依旧居高不下。 早产加上胎位不正,这几乎已经和宣判死亡没有任何区别…当然,可能还是有一些区别,或许会选择“保大”还是“保小”,这在古代很常见。 顿时间,一股无穷的内疚感席卷夏侯渊的心头。 就在这时… 寝居内,丁香的声音传来。 “姐,姐…我这孩子还…还保得住么?还保得住么?” 坐在丁香旁边,紧紧拉着她手的是她的姐姐丁蕙。 自打听说这边难产,丁蕙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丁蕙也是心如刀绞。 如果说曹操是丁蕙的丈夫,是亲人。 那比曹操更让丁蕙感受到亲情的是她的妹妹丁香呀! “先别想那么多了,至少…至少我也会让大夫保住你!” “不!”丁香的回答无比坚决。“保孩子,保…孩子!” 女人往往是伟大的… 特别是当一个女人变成母亲的一瞬间,这份伟大会呈现几何倍数的扩大,乃至于…连同她的勇气也一并扩大。 听到这儿… 门外的夏侯渊更是心如刀绞。 他深深的望向陆羽。“子宇,你最有办法,庞士元的胳膊断了都能续上,郭奉孝剖腹亦可活命,困扰大汉百年的伤寒,你迎刃而解,伱岳母…这…这不过是难产,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么?对么?” 这个… 陆羽沉默了。 如果说他没有办法,那是假的,可若说有办法…也不尽然。 在后世,难产往往需要转剖腹。 这在医院很常见,往往女人怀孕在做过各项检查之后,一旦确定胎儿的胎位不正,医生就会建议剖腹产。 正常的孕妇多半也就这么选了。 而一些头铁的,多半会在顺产实在生不下来后,转剖腹…最后受两次罪! 只不过,那是后世…现在嘛! “华神医有几成把握?” 陆羽询问华佗… 华佗迟疑了一下,“五成把握吧,毕竟这等方法还从未在人身上试过。” “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了…”陆羽索性下了决断。 他一本正经的转向岳父夏侯渊,“岳父大人,如果我说,必须要开膛、破肚…或许,才能觅得一线生机?你相信么?” 这… 夏侯渊踟蹰了,诚然…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郭嘉郭奉孝的开膛破肚,还切除了一个小肠! 可…切除小肠与剖腹取子,这… 夏侯渊不敢下决断… 可似乎是屋内的丁香听到了陆羽的话。 “姐…是…是子宇么?” 细微的声音传出… 丁蕙点了点头。 丁香却用极其坚决的语气道:“就按照子宇说的吧,开膛破肚…剖腹…取…取子!” 呃… 丁蕙一怔,她本想说这极其荒唐。 可…如果荒唐的人是陆羽,那…毕竟珠玉在前,陆子宇创造过太多奇迹了。 “好…” 丁蕙当即吩咐稳婆。“你去告诉夏侯老爷,就说…夫人说了,要陆子宇剖腹取子!” … … 龙楼凤阙的魏王宫殿。 就在刚刚,曹操还欣喜于听到西凉韩遂、马超退兵…这次西凉的狼子野心,最后以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告一段落。 总算是能睡个安生觉了… 曹操正询问许褚有关“羽儿”到哪了,哪曾想…许褚直接告诉了他两条消息…两条惊喜,更准确点说…是两条惊吓! 其一… 蔡邕的女儿,他曹操的贤妹蔡昭姬竟有孕六个多月了,从赤壁之战打响,曹军南下开始就有孕了! 而且孩子还是羽儿的。 乖乖的… 这条消息,无异于平天惊雷,曹操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感觉这辈分儿全乱了… 陆羽是他的儿子,昭姬是他的妹妹,还有…夏侯惇是羽儿的兄弟,夏侯渊是羽儿的岳父,曹家这关系简直乱成马了! 不能想…也不忍直视! “咳…” 曹操下意识的咳出一声,他感觉脑袋都是晕的。 羽儿这也忒厉害了… 这么多夫人,肚子里都没个动静,倒是…蔡昭姬,呵呵…曹操苦笑,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儿。 当然… 如果说,这件事儿已经让曹操有些错愕,可接下来的一件事儿,就让曹操… “什么?” 砰…一声,曹操一拳砸在桌案上,整个桌案上的笔墨飞溅。 夏侯渊的夫人“丁香”早产、难产… 这… 如果换作别的女人,曹操决计不会如此神情。 可“丁香”…那是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女人哪,那是他年轻时情窦初开…寄予真情的女人哪! 之所以曹操一辈子喜欢别人的夫人,不就是因为…丁…丁香么? 如今…她难产、早产,这不就说她如今已经是命悬一线! 这…这比曹操听到自己的任何一房夫人难产,都要让曹操心痛欲绝! “什么时候的事儿!” “听闻是三个时辰前,丁夫人突然见血,稳婆与大夫都去看过了,说是胎位不正,难产…”许褚将知道的娓娓讲出。 曹操的眉头一下子凝起… 下意识的,曹操就感觉到头颅上一阵痛感,他的神情也变得极其痛苦。 “头…头…头…”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咚”的一声,曹操整个栽倒在地上。 他的“头风”不足以支撑他一连听到两个如此“震撼”的消息… “魏王…魏王…” 许褚赶忙去扶曹操,可曹操只是捂着头,额头上满是汗珠。“传太医,传太医…” 尽管,许褚喊的是穿太医,可事实上,许都城最好的大夫都在夏侯府! 太医? 哪里还有太医! … … 开膛破肚! 方法是已经定了,可…谁来主刀?怎么开膛?怎么破肚! 这是夏侯渊要面临的新的难题。 按照陆羽的说法,能做这手术的唯独华佗一人,可问题来了,华佗是男人,丁香是女人…这区别于以往的每一次诊断! 一旦真的决定该怎么做,相当于…夏侯渊把一个赤膊的妻子摆放在华佗的面前。 尽管华佗已经是个老者… 可,夏侯渊难免会有些心有余悸。 “岳父大人,在医者的眼里只有病患,无论男女…” 陆羽劝道… 华佗则是已经开始准备工具。 麻沸散…这是为了止疼! 其它的…华佗展开他的褡裢,铮亮的铁八件排成一排,他拿起一把刀细细的用酒冲着,又在火上过了一遍! “子宇…这…能成么?” “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陆羽语气果决。 这种时候,要拿主意… 可夏侯渊俨然乱了心智。 “蚕房准备好了么?”陆羽当即问道… “准…准备好了!”夏侯渊轻吟… 这一句话脱口,陆羽根本不给他询问的时间,当即吩咐道:“速速将丁夫人送至蚕房,让华神医‘开膛破肚!’” 已经是间不容发的时候了! 华佗也适时开口。“让稳婆给丁夫人去了衣物,用酒擦一遍身体!” 话音刚落,有大夫去转告稳婆,华神医的话。 哪曾想,不多时…一个稳婆从屋内跑出。 “南狩侯,丁夫人要…要见你!” “哪个丁夫人?”陆羽问道,屋内是有两个丁夫人的。 “两位丁夫人都要见你…” 这… 陆羽回头望向夏侯渊,见他点头,这才在稳婆的引领下,走进了屋内。 如今的丁香还穿着衣服,只是蓬头垢面,样子有些狼狈,看到了陆羽,她一把抓住了陆羽的手。 “子宇…” “丁夫人放心,华佗神医妙手…一定能没事儿的,待会儿…会先服用麻沸散,但是这等痛感…究是麻沸散,也没办法保证不疼,若是疼…丁夫人就喊出来,千万不要乱动,要忍住,很快…很快就好!” 丁香颔首点头,她望了眼身旁的丁蕙…似乎,如今虚弱的她已经无法把话脱口。 当然,陆羽…这个女婿,总是让人放心的。 “涓儿?派人去找了吧?”丁蕙替丁香问出一句… 其实丁香让她说的是,如果只能保住一个,那就保小! 可…这种话,作为姐姐,哪里能说出口呢? “我已经吩咐龙骁营去穰山,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涓儿给找到!”陆羽郑重其事的说道。 可看着丁香眼中的盈盈泪滴,陆羽似乎又感受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哪! “好了…你与我这个大舅子都会没事儿的!”陆羽最后安慰道:“一切有我,放心!” 说着话,已经有人送来了“麻沸散!” 大汉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即将开始! … … 正文 第652章 未来的天下,是年轻人的! 第652章 未来的天下,是年轻人的! 整个夏侯府,笼罩在一片极致紧张的气氛之中。 所有人的心情都高高的悬起。 特别是夏侯渊,这个在战场上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的男人,此时此刻,他的手心满是汗,冷汗更是沾满衣衫,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他的一干儿子们也凝着眉… 最心疼娘的永远是儿子… 娘能不能过了这一关,一干夏侯公子们比任何人都紧张。 擦拭过身体,丁香已经被送到了蚕房,因为麻沸散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疼痛也轻了不少。 当然… 这是心理作用,就算是麻沸散也不会这么快见效! 陆羽则在与华佗做最后的交谈。 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剖腹产”手术的探讨! 两人对了下“手术”的步骤… 其实这“剖腹产”的步骤,陆羽也是一知半解,当然了…前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奇怪的小知识!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街上、火车、客车上发的都是“妇女之友”一类的杂志,甚至在极其有名的杂志《知音》中,也会有这样的话语——男性之家,关爱生活,妇女之友! 而其中的内容,小到“割包皮”,大到剖腹产,什么都有… 别问为啥! 其中会有“割包皮”这类的话题,懂得都懂! 当然,随着科技的普及…大量的公众号更是会不遗余力的发布这类的文章。 奇怪的知识每天都在增加。 陆羽就曾经会看这些文章!至于缘由嘛… 答案只有六个字——关爱女性健康! 前世的陆羽虽然没有结婚,但还是会幻想着,未来会有一个。 而科学表明,大量妇科病都是因为男性的不卫生造成的。 不信的话,可以去医院的妇科前蹲着,瞅瞅看…得病多的已婚妇女与未婚妇女、青春少女的比例? 便是为此,陆羽对这些“妇科知识”也是略知一、二。 不过,这些理论其实没有什么卵用,但与华佗的大量实践来比,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华佗不缺实践,最缺的就是这些理论。 在两人一番对话后。 华佗大抵细致的优化了一番“手术”的过程与步骤。 显然,手术的难度比他预想的要复杂许多。 并不是一刀下去,娃就出来了。 当然… 用这个时代的医疗器械去做这等“剖腹产”手术,这是为难华佗,但终究…器械不行,却可以用华佗的刀工弥补的。 手术刀已经备好… 止血钳也就位… 绷带更是铺满了床榻,似乎…一切已经蓄势待发,箭在弦上! “也就是说,其实一共是八层?”华佗最后向陆羽确认。 “没错,是八层!”陆羽无比笃定的点头。 从解剖学的结论出发,剖腹产是需要切开八层的,腹壁部分由外向内分别为腹壁皮肤、皮下组织、筋膜层、腹直肌、腹膜,共有五层。 其中腹直肌层一般会分开,不是切开… 之后是子宫部分,由外向内分别为子宫浆膜层、子宫肌肉层和羊膜! 在依次把以上八层全部切开后,就可以看到新生儿,取出新生儿和胎盘,清理宫腔后,由内向外逐次缝合伤口。 陆羽已经将这些理论一字不差的灌输给华佗。 倒是华佗…他像是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以前给猪剖腹过…而且不止一次… 成功率还不低! 可…猪与人的身体构造不同,猪的肉比较实…不会细分为八层这么多。 当然,华佗也给人做过这等开刀手术。 皮下有几层,他虽然未必清楚,但丰富的经验,精湛的刀工…几十年如一日医治伤患的阅历,让他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 “那么,现在就开始了!” “有劳华神医了。” “南狩侯放心!” 说着话,华佗就步入蚕房之中。 看到丁香似乎还带着些微弱的意识,华佗安慰道:“不用怕,也不要紧张,南狩侯的医术理论至今为止从未出过分毫差池,郭奉孝如此、庞士元如此,万万千千饱受这次也一样!” 麻沸散的效果下,丁香说不出话,可…最后的毅力让她紧咬牙关,她不动,她要坚强。 说话间,华佗双目如电,已经小心翼翼的划开了第一层肚皮。 真的划开了! 已经能看到后面肚皮处的斑斑血迹。 然后是第二层,徐徐的翻开,华佗的手很稳,不偏不倚,这个表情…宛若眼前的不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猪一般,没有丝毫的胆怯! 平静且快捷… 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因为有陆羽讲述过的理论在,华佗气定神闲,他知道下面还有三层!当然,这便是给人剖腹与给猪剖腹的区别。 剖腹不同于做阑尾手术,剖腹的切口相对来说会大很多,必须一层层的划开,而后迅速的取出孩子和胎盘,若是一刀下去,或者两层、三层一起划开,最后哪怕是取出孩子,但伤口却缝合不住,更止不住血! 终于… 在第七层划开后… 一个浑身湿漉漉、全身皮肤褶皱的婴儿出现在了眼前。 华佗身边的一干稳婆都已经惊出下巴了! 她们瞠目结舌,她们呆如木鸡…竟然…竟然真的可以剖腹取子么? 这…这等生子的方式,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已经前无古人了吧? 当然,这些稳婆尽管心里疑窦丛生,但…终究,习惯了… 她们均是从医署选出的稳婆,而太医院中…有关陆羽陆医仙那不可思议的医理,她们早已司空见惯…这次不过是又一次的“匪夷所思”罢了! 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止血钳…” 华佗吩咐道。 有稳婆迅速的递来止血钳,华佗用止血钳不是为了止血,而为了将创口撑大,继而…他双手深入创口,徐徐的将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之后的步骤,无疑…稳婆就熟悉了。 无外乎是剪开脐带,尽管出来的地方不同,但后续的处理方式均是相同的。 “呜哇…”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呼啸而出,一时间,嚎哭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哭声似乎小了点儿…毕竟是八个月,早产儿…还是要精细的养。 而随着这一道哭声。 门外的夏侯渊几乎喜极而泣…他的一干儿子们也是双手握拳,一个个兴奋不已。 唯独陆羽最是淡定… 他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岳父大人,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这会影响到华神医的缝合!” 没错… 夏侯渊这才反应过来。 只顾着高兴了,这是开膛破肚,这是从肚子里取出孩子呀,取出后…还是需要缝合的。 而似乎…缝合难度更大吧? “都安静…安静!” 当即夏侯渊第一个维持起了此间的秩序… 一时间,这屋落外又回归于平静。 落针可闻… “回禀夏侯老爷,是男娃…” 不多时,稳婆的声音传出。 俨然,稳婆已经擦拭过孩子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尤其是脐带…而这婴儿似乎是哭累了,睡着了。 稳婆正有条不紊的将他放入准备好的襁褓。 ——男娃… 夏侯渊心头激动连连,他们夏侯一家…这些年最感谢的必须得是这个夫人哪! 怀胎七次,诞下六个男娃… 这也是为何夏侯渊对丁香如此疼惜,且从未有过纳妾想法的原因。 不过,尽管知道了是男娃,可屋外依旧是静谧异常… 夏侯渊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 如今,他更关心的是夫人丁香啊! “子宇,这缝合会有危险么!” “对于华神医而言,应该不难!”陆羽解释道,“只不过,需要缝五层,最难的是缝合在里头的线…却不能留在肚子里!” 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古代没有可以被身体吸收的线,线烂在肚子里是会感染的。 所以缝合时,需要将每一根线头留在外面,五根线都得留在外面…现在倒还没什么,可未来拆线时,想想都疼!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得先活下去。 陆羽也没必要讲述的太过清楚。 话音刚落… “完成了!” 一声苍劲的声音自蚕房内传出。 华佗已经走了出来… “顺利么?”陆羽当先问道。 “很顺利,的确是八层,若是少算了一层,怕都不会这般顺利,好在母子平安!”华佗也露出了些许疲态… 这等剖腹取子,哪怕是华佗,手术时的他心情平静,可手术后内心自是波涛不已,悸动不已! “那就好!”陆羽感慨道… 这一道声音落下,总算是所有人都深吸一口凉气,心头悬着的石头这一刻尽数安然落地。 “二十天左右后,逐渐会出现疤痕增生,千万避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些水果蔬菜,这有利于伤口恢复!” 术后的恢复,无疑陆羽更有话语权。 当然,如今并不能意味着丁夫人度过了危险期,哪怕是后世,剖腹产之后的第一天也需要观察! 好在按照华佗讲的,丁香额头处、手心处的温度是正常的,呼吸也还算均匀,毕竟是生过六个孩子的母亲,怀胎、生子这种事儿…或许在丁香的经验世界里,熟练度是满的! 算是轻车熟路。 “岳父大人…”一番嘱咐过后,陆羽拱手朝夏侯渊。“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离去了,这里有华佗神医,万事一定要尊医嘱。” “好!”夏侯渊颔首… 可很快,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子宇可是去寻涓儿?” 这… 夏侯渊自然知道夏侯涓的失踪。 之前因为丁香的事儿,他无暇去顾及,现在… “岳父放心,就是挖地三尺,我也一定会找回涓儿!”陆羽的话总是给人以莫大的信心…让人听着极其舒服。 “衡儿、霸儿、称儿、威儿、荣儿何在?”夏侯渊突然大声呼唤一声。 “父亲!” 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夏侯威、夏侯荣同时拱手。 夏侯渊一本正经。“从今往后,你们四各便跟在你们姐夫的左右,唯他之命是从!” 这… 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夏侯威、夏侯荣一愣! 他们没想到父亲会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安排… 其实,除了他们五个外,夏侯渊还有一个…啊不,是两个儿子,其一是刚刚生出来的,其二是夏侯惠… 只不过,夏侯惠如今尚未成年,不能去追随…否则,夏侯渊真的要一股脑,把儿子全安排到陆羽的手下! 当然,陆羽也没想到… 他救了岳母,岳父拿五个儿子当“奖励”…这… 要知道,夏侯渊的几个儿子在历史上可均非无名之辈。 长子夏侯衡受曹家恩宠,承袭夏侯渊爵位,再转封安宁亭侯; 次子夏侯霸更牛逼,本为护军右将军,受曹爽之恩,后曹爽被杀,向蜀汉投降。 三子夏侯称,有军事才能…十六岁时射杀过老虎,曹操十分喜欢他。 四子夏侯威,历任荆、兖二州刺史。 五子夏侯荣,少而有才,七岁而能写文、读经书,过目不忘,历史上的他与父在汉中,当父亲夏侯渊被打败时,奋而拔剑出战,阵亡,也是个像他爹一样的狠人! 再说…尚未弱冠的第六子,少而有才,善于奏议,多次与钟毓有辩论,历任散骑黄门侍郎、燕相、乐安太守! 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公卿模板。 可以说,夏侯氏一门均极负才能! 谁能想到,夏侯渊这是“梭哈”呀…一股脑全都推给他陆羽了。 “子宇…” 夏侯渊拍了下陆羽的肩膀。“这些儿子论才能远比不上你手下的龙骁营,但终究是我夏侯渊之子,从小习练武艺,胆识上也惊人,若是伱不嫌弃,便让他们去龙骁营中做一马前卒,也算是对他们的历练!” “岳父谦虚了。”陆羽拱手。“岳父大人放心,这些小叔子们,我会好生历练,政治上帮助他们,军队里严格要求他们!” “如今,事项繁杂,我就不在此过多逗留,先行离去了,告辞…” 一言毕,陆羽领着夏侯五子快步离去… 当务之急,是夏侯涓…却也是昭姬姐! 一个也没不能少! 倒是夏侯渊,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陆子宇的身份,他又怎会如此的孤注一掷呢? 未来的天下…是这些孩子们的! 所谓…良禽择木! … … 正文 第653章 你夫人可好? 魏王宫殿内乱成一团,婢女、宦官端着水盆、湿巾混乱的穿梭着,荀彧、戏志才、荀攸等人早已赶来,焦灼的望眼欲穿。 几个大夫则被宦官扯着匆匆闯进去。 这时,夏侯渊才赶来,“大哥,大哥怎么样?” 夏侯渊也是醉了… 刚刚夫人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接下来,大哥的头风病就发作。 曹丕注意到了夏侯渊,“夏侯叔父,父亲…念你半天了!” 说着话,领着夏侯渊进入其中。 曹操床边的几个太医正在忙碌,曹操仰着头,头上蒙着湿巾,整个样子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夏侯渊知晓,这几年南北征战,大哥的头风病又重了许多。 “妙才来了?” “大哥…” 微弱的眸子睁开曹操看到了夏侯渊的模样。 夏侯渊连忙行至曹操的身旁,“大哥你感觉如何?” “我无恙,不过是旧籍头风罢了!”曹操感慨一声,倒是话锋一转。“你夫人可好?” 莫名的这么一句话…一干太医听着都是一哆嗦。 这就好像两个人见面,其中一个男人当先主动问道“你夫人怎么样?” 似乎…这般问很失礼。 可…夏侯渊与曹操既是族兄弟,又是连襟,再说了,这些年…曹操总是会问“丁夫人可好?”这么一句,夏侯渊已经习惯了。 “丁香她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还好有华佗神医…” 等等… 提及此处,夏侯渊一愣,旋即反问道:“大哥缘何不派人去传华神医呢?华神医妙手仁心,方才从丁香的腹中取出胎儿,又缝合上她的腹部,这才让难产的她捡回一条命!” 啥… 剖腹取子?人还活了? 听到这儿,曹操整个人怔住了,额头上顿时激起无数汗珠,这些汗珠滚滚滑落…却是让他的精神更好了一些,头痛也缓和了不少。 “剖腹?取子?” 言及此处曹操豁然坐起,竟好似一下子头不疼了! 诚如陆羽说过的,曹操的头风病是因为寻常人“清气上扬,浊气下沉”,可曹操是“浊气上扬,青气下沉,”说到底,是从不放屁,故而…浊气排不出去! 只要能让额头处出汗,那…头风的发作痛感就会变缓,痛感也会渐渐消失。 无疑… “剖腹取子”这四个字让曹操出汗了。 “大哥…你的头风?”不等夏侯渊把话讲完曹操一把拉住了他,让夏侯渊坐在床上。“讲讲,有关那剖腹取子的每一个细节,为兄都要听!” 是啊… 曹操可不得听嘛! 昔日华佗是第一个提出利斧开颅,取出头中风蜒,那时候的曹操震怒之下,起身怒喝——“天下想取孤项上人头之人不少,汝其一乎?” 于是将华佗押入牢狱… 还是陆羽的求情,这才放他出去,让他在医署任职,这些年倒是也立下了不少功勋。 当然,曹操不在意这些功勋,曹操在意的是… 这些年,华佗与陆羽合作,可完成了不少不可思议,化腐朽为神奇的“行医奇迹”! 郭奉孝、庞士元…这一次又是丁香! 如果说此前郭奉孝的开膛破肚,庞士元的断臂接续,曹操只是心头悸动,并没有什么行动,那么这一次。 “传孤的命令…从死刑犯中挑出一些人,让华佗神医利斧开颅,孤亲自去看!” 这… 曹操的话震慑到夏侯渊了。 原本来说,“利斧开颅”这四个字在曹操这儿是极其忌讳的。 可这一次,因为丁香的剖腹取子,大哥竟…竟然… “喏。” 倒是门外的许褚答应一声,即刻去安排。 夏侯渊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醒道:“大哥,怕是那华佗神医不会轻易的为无病之人利斧开颅,他是神医,擅长救人,不擅长杀人!” “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直接笑了出来。“这个简单,孤有办法!” … … 陆羽已经赶至穰山脚下蔡昭姬所在的庄落。 此间寝居布置的极为典雅,蔡昭姬的声音虽低柔,却仍带着许多内疚与羞涩。 “羽弟,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陆羽直接反问道… “是涓儿失踪么?”蔡昭姬回道。 陆羽摇头,“涓儿我已经派龙骁营去搜捕,就是整个穰山也会挖地三尺,我是问…” 说到最后,陆羽的眼眸移至蔡昭姬的肚子上。 那已经很明显隆起的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呀! 蔡昭姬面上挂着泪水,望着一盏孤灯,面前摆放着一盏琴,每每寂寥难耐的时候,她总是会拨动几下。 而曾几何时,那些琴声也书写着蔡昭姬的心境。 “哪有你这么问的,你这弟弟最是不听话,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么?” 这… 陆羽回想起了某个时刻。 那还是赤壁之战前,哪怕已经过了超过半年,可陆羽有朦胧的记忆…美好的画面总是在若隐若现的朦胧中。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陆羽想到过许多面对昭姬姐的方法,也准备了大量的说词,可真的两人四目相对,他发现所有的准备都是徒劳。 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人,如今…不过是在这份亲密上又多出了一分别样的情绪。 以后的昭姬姐… 会是姐姐…别样的姐姐。 这一刻的陆羽想到了“神雕侠侣”,想到了杨过与小龙女… 在宋朝时期,弟子娶师傅为妻,怕是比他们这姐弟更不为世人接受…可他们却义无反顾,倒是自己与昭姬姐。 说到底,他陆羽是蔡邕捡回来的,他对昭姬姐的情似乎比亲姐弟还要浓郁,但…事实上,两人并没有亲姐弟之实。 这并非不能解释… 再加上报纸的缘故,对一切礼法的解释权均是在陆羽的手中。 “羽弟不说话了?” 见陆羽沉默,蔡昭姬轻声道:“是不能接受么?” “不…”陆羽轻轻摇头,继而他转过身,一把抱住昭姬姐…可就是这么一抱,陆羽没有说任何话。 他与蔡昭姬,两人深情对望… 良久,良久… 直到门外典韦的声音传来。 “侯爷,找到了一些有关夏侯涓夫人失踪的线索!” “我知道了!” 隔着门子,陆羽轻吟一声。 旋即,他最后深望了眼蔡昭姬,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典都统,你即刻派人告诉魏王,就说南狩侯要娶太学总长蔡琰为妻!” 啊… 啊… 听到这么一句,典韦一时间懵了? 蔡琰…这不就是昭姬姑娘,这不就是侯爷的姐姐么? 侯爷这是下定决心,真的…真的要娶姐姐为妻么? 一连无数个问号… 回过神儿时,陆羽已经走出了此间庄园。 … … 华佗正在用利斧给死刑犯开颅。 曹操则是守在蚕房外…隔着蚕房的幕影,观望着华佗那神乎其技的手法与方式。 “大哥…” 夏侯渊已经回府了,如今陪在曹操身边的是族弟曹仁。 “这肚子切开人有知觉,可脑袋能切开么?”曹仁凝着眉…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脑袋一旦切开,人怕是直接就没了,如何又能续上呢?” “哈哈…” 一反常态,如今的曹操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衙署之内。 “曾经,郭奉孝开膛破肚,取出那坏掉的小肠时,子孝也是如此质疑的吧?可如今…医署已经完成了许多次开膛破肚,乃至于断臂接续在庞士元之后也成功了许多例!” 华佗做利斧开颅的准备用了两个多时辰,这两个多时辰,曹操可没闲着,他命虎贲军取来医署的卷宗… 一片片的翻阅… 而这些卷宗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触目惊心…委实把曹操吓了一跳。 在他看来,无比不可思议的“开膛破肚”、“断臂接续”,乃至接续假肢…这些竟在医署中变成了例行的治疗方案,且…华佗、张仲景融合陆羽的医理,编纂成书。 理论上… 人人是都可以做这方面的治疗。 不得不说,这已经能堪称为医学上的奇迹了。 而这些,在之前…曹操想都不敢想。 “先看看,利斧开颅,未必人一定会死!”曹操眯着眼感慨道… 这… 曹仁彻底懵了,他感觉大哥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竟然…竟然…能如此坦然的接受利斧开颅,这简直不可思议。 “魏王,华神医那边已经开始了。” 许褚禀报道… 曹操颔首。“密切关注着,无论这些犯人死活,第一时间告诉孤!” “喏!”许褚领命而去… 听到这么一句,曹操再度抚须感慨道:“赤壁之战时,仲康身患血吸虫病,亦是命悬一线,不也是张仲景用了子宇的法子么?恰恰这利斧开颅,子宇的态度是支持的!” 呃… 曹仁感觉自己没啥好说的了,大哥既已经决议如此,那就…且看看,开颅之后…人能活否? 倒是… “大哥是如何说服这华佗神医利斧开颅的?”曹仁好奇的问道:“所谓医者仁心,让他们杀人可比让他们救人要难许多!” “哈哈哈…”曹操笑了,“不是孤去求华佗,而是这些犯人主动求华佗这么做的,正是因为这些犯人知道华佗是妙手神医,所以原本就要行刑,他们决定赌一把,孤许给他们,若是利斧开颅能活下来者,孤赦免其罪,即便是不能活下来的,孤也会赦免其家人!” 噢… 曹仁敲着脑门,连连感慨。 “大哥,英明啊!” 就在这时… “报…”一名虎贲甲士匆匆闯入。 看他的样子风尘仆仆,且有些惊慌,这在虎贲军中是极其罕见的。 “天塌下来不成?把你惊成这样?”曹操问道。 “禀魏王,南狩侯…他…他派人带来一句话,让禀报给魏王!” 唔… 羽儿的话。 曹操打起了几分精神,“说。” ——“南狩侯说…他…他要娶太学蔡琰总长为妻!” 此言一出… 曹操的瞳孔一下子睁大了,同样眼睛瞪得硕大的还有曹仁。 曹操还好,提前知道些情况,可曹仁不同,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陆子宇啊陆子宇,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陆子宇吃起草来,是不问地方…不问是不是窝边哪! … … 穰山之上,巍峨的云峰处,峭壁生辉… 一方松树在悬崖边巍然挺立,雄风不衰,就像是它始终具备着勇于傲霜斗雪的气质。 此时,陆羽在一干龙骁营甲士的护送下来到了这里。 他眯着眼望着眼前空落落的藤筐。 “德祖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陆羽的声音传出… 几名校事连忙回禀。“正是这里,杨曹掾告诉我们,傍晚时分他势必回还…可…可这已经许多日了,每日我们都会把藤筐卸下,但…但却无人归还。” “没有再派人下去查查么?”陆羽接着问。 “杨曹掾吩咐我们不许下去,我等不敢违拗!”校事继续回禀。 陆羽单手提起…揣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杨修这举动、这吩咐…俨然,意味深长啊!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是不是在调查马腾遇刺一事时,他发现了什么。 说话间… 陆羽的余光注意到,在山峦之下,竟有袅袅炊烟从半山腰生起。 只不过,这烟很细…很快就与云层融为一体。 这… 当即,陆羽指着炊烟处询问道:“那里可能到?” “若是要抵达势必要乘坐此藤筐,只是…杨曹掾未归,或许那半山腰之处藏着凶险!”校事细细的分析起来。 倒是陆羽,眸光幽深,短暂的沉吟过后,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或者,准确的说,他能笃定,至少杨修…无恙! 而杨修此人虽然历史上“傲气”,可却绝不缺胆识,更不傻…若是知道危险,他才不会冒然前去,且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逃离。 这些…从以往的种种就能看出。 正在这时… 校事再度开口提醒道:“侯爷,我等是否要下去窥探一番?” “不必!”陆羽摆手。“你们就守在这里,每日照例放下藤筐,若是无人不用禀报,若是有什么异动即刻报送于我,除此之外,穰山继续要搜,穰山沿途更是严密封锁,不许除我们之外的人踏足其中!” 人说知子莫若父! 对于陆羽而言,他是知徒莫若师,更有甚者,他对杨修…早就把他当一般看待了! 该配合你杨德祖演出的我…岂能视而不见? 多半这好戏…也快要上演了吧? 心念于此… 陆羽继续吩咐:“魏王在何处,领路,带我见魏王!” 这… 此言一出,典韦摸摸头,“侯爷,怕是魏王暂时是见不到了!” “为何?” “他在利斧开颅!” 啊…啊… 典韦的声音委实惊到陆羽了! 这…啥情况? … … 正文 第654章 残缺的青囊书,古人的大智慧! 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这是位于皇宫西侧的魏王宫,如今,这宫殿的主人起手间关系着数百人的性命,控制着数十死囚的生杀予夺。 一处偏殿外传来许褚的禀报。 “魏王,第一个死囚利斧开颅后,当即殒命,似乎是因为他本人下意识的挣扎,导致鲜血飞溅,第二个死囚则坚持了半刻钟,在华佗利斧碰触时,一命呜呼,第三个…” 许褚一边禀报一边把眼眸望向殿中。 那里,华佗正在实施第三次手术。 利斧开颅不同于刮骨疗毒,更不同于开膛破肚,脑袋上的神经要远远多于身体上的,故而,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有会让人再也无法醒来。 不过… 俨然,第三次的效果要优于前两次。 这已经半个时辰了,“手术”还在持续。 就在这时。 又一名虎贲甲士匆匆而来,“魏王,南狩侯求见…” 唔… 听到这消息,曹操当即想起的是,方才羽儿派人传来的口信,他要娶蔡琰为妻。 当然,这事儿原本很震撼,可对于曹操而言,也并非不能接受… 蔡邕是北方文人的代表,蔡昭姬作为其女儿有着特殊的地位,如果羽儿真的娶了蔡琰妹子为妻,那对于他巩固在文人、士人中的地位是一大裨益。 当然,深层次的去想,好处还有很多… 只不过,曹操顾不上去想,因为那时候…华佗的第一例“利斧开颅”已经开始了… 可以说,比起羽儿娶蔡琰,无疑…华佗手中的利斧更揪着曹操的心。 “让他进来!” 曹操目光依旧直视着华佗所在的殿宇。 不多时,陆羽赶来… 看到曹操的模样,正欲行礼。 哪曾想,许褚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眼神… 陆羽会意,坐在了院落中的一处石凳上,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曹操… 一个个医署的大夫正井然有序的端入水、将需要清洗的手书刀、利斧取出。 终于…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 有虎贲甲士才来禀报:“魏王,华佗的手术完成了,那死刑犯利斧开颅后,又缝合上了。” 这… 曹操的眸子一下子瞪得硕大。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许不可思议,可更多的却是由衷的震撼,成了…真的成了! 呼… 曹操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迫不及待的惊问道:“这是…这是成功了么?” “还不算!”华佗不在,陆羽适时的开口。“缝合住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活,得再观察一些时日…具体的原因就复杂了,总之,不妨多观察几日!” 之所以陆羽这么说… 是因为,在如今这个时代,没有先进医疗水平的环境下,凭着华佗精湛的技艺,或许开颅不是甚么问题,可开颅缝合之后问题就多了,最大的问题来自感染,开颅手术哪怕在后世也是难度系数极高的手术… 再加上,面对坚硬的头骨,能否开颅,都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更不要说一、两次的尝试就能够成功。 当然… 陆羽不是怀疑华夏博大精深的医学,华夏的传统医学历经千年的传承,有一套独有的医理,经过一代代人的探索与研究,或许已经达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只是因为失传,才造成了好像我们的中医不如西医的感觉。 就拿华佗来说,《青囊书》大部是失传的,仅留下的几页阉牛骟鸡之术,已经用了一千多年,非常传奇,让西医根本无法解释。 而大山东大汶口文化遗址当中发掘出来的5000年前的原始人颅骨,已表明了在古代就有开颅术。 这个,陆羽在一次参观“大汶口文化遗址”时,曾亲眼看到过,颅骨的开口位于顶骨接近枕骨处,断面呈光滑均匀的圆弧状。可见接受手术的人在术后长期存活。 也就是说…华佗提及的“利斧开颅”很有可能是有先例的。 再加上,根据国外的杂志,俄国卫星通讯社曾报道,,在西伯利亚发现留存于2500年前的外科手术器械,包括各种切割骨头的锯子、镊子等工具,甚至还有类似于现代手术刀的“柳叶刀”。 这批工具在华佗出生前6、7百年就有,或许也可以推论,那里当时就存在外科手术。 也就是说,古人的智慧…决不能小觑。 当然… 话虽这么说,陆羽依旧不敢把话说满,且再观察、观察… 方才,他听虎贲军讲,这些利斧开颅的均是死囚,大魏别的不多,死囚…倒是足够满足“利斧开颅”小白鼠的试验,等到最后…这利斧开颅,华佗能集大成,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子宇来了!” 听到陆羽的话,曹操方才张口。 只是,这一刻…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无比夺萃,又充满愿景与期翼的光。 “魏王,这利斧开颅不易操之过急…不妨让华神医先试半年,确保无虞后…” “孤知道!”不等陆羽把话讲完,曹操摆手。“你来这边是为了蔡琰吧?” 这… 陆羽略微低头,眸光幽沉,“或许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吧!” “哈哈哈…”曹操大笑。 他从石凳上站起,行至陆羽的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宇啊,你的请求,按理说孤无有不准,可…你却要想好了,若是蔡琰不入侯府为夫人,那你尚能一门侯府几夫人并存,可若是蔡琰贤妹真的入了侯府,那未来无论侯府有多少夫人,所有人都会心如明镜,真正的夫人只有蔡琰贤妹一人!” 呼… 曹操这话是提醒。 而陆羽微微咬唇,这不是个艰难的抉择,却是个既定的事实。 倘若陆羽给蔡琰正了名分,那么…原本要嫁给他为夫人的马云禄会怎么想,江东孙氏的联姻中,孙尚香又要怎么想? 这些豪门贵女…去一个府邸做挂着“夫人”头衔的“妾”,怕是她们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当然… 陆羽的态度依旧坚决。 “自打昔日,东平三年,我与昭姬姐进入曹营,从那时起魏王就该知道我与昭姬姐的情分…如今,这不过是顺理成章,昭姬姐年纪也不小了,且怀有我的子嗣,她该做这南狩侯府真正的夫人!” 呼… 这次换作曹操长吁一口气。 南狩侯府真正的夫人么? 呵呵…是大魏的世子妃,是未来大魏的王妃,乃至于…凤仪天下的皇后啊! 此间头衔的差别…相差何止千里? “那便依你!” 曹操沉吟了片刻,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只不过,如今诸事繁多,怕是无暇为你们俩正式完婚!原本计划的铜雀台立世子也因为西凉的背叛不得不推延!” 说到最后,曹操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魏王…”陆羽轻吟道:“当务之急是先平息西凉这个隐患!” 提及这么一句时,陆羽其实想到了杨修…或许更多的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徒儿。 “孤也正有此意。” 曹操骤然提起了几分精神,只是… 唔… 下意识的曹操双手扶着额头,俨然,如今的他但凡提起精神,那么…绕不开的就是头风。 头风已经发展到了极其沉重的地步。 “唉…” 曹操握紧的拳头猛地砸向桌案,他凝着眉。 “孤头痛之下,怕是无法亲征西凉了。” “魏王,依我之见,不妨派元让将军于正面率二十万兵马出武关,逼近潼关!” “而我则带龙骁营本部三千骑,走小道从侧翼进击!” 陆羽提议道。 曹操勉力的睁开眼睛。“可有把握!” “九成!”陆羽表现的格外自信… 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与解释,可陆羽的话莫名的让曹操信心倍增。 “子孝…” 曹操呼喝一声。 “末将在。”曹仁赶忙上前。 曹操则吩咐道:“传孤王令,这些时日,孤头风之下,欲静养…霸府权且交给陆子宇统筹,所有调兵均凭陆子宇手书!违令者斩!” “喏!”曹仁拱手… 陆羽统兵,他是信服的。 而陆羽最让人放心的地方,是知人善任,更是攻敌攻心…至少在大方略的制定上,他还从未有过丝毫纰漏。 不多时,曹操回去休息,陆羽与曹仁辞别曹操,徐徐退出了魏王殿。 并肩而行,曹仁询问陆羽。 “子宇,这一仗,打算怎么打?” “这个…”骤然的这么一问,陆羽还琢磨着怎么回答,索性爽然一笑,“这一仗,其实无需我,就是栓条狗去指挥,都能赢…稳操胜券!” 言及此处,陆羽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倒是把曹仁说懵了… 果然哪,南狩侯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心,与强大的信服力… 栓条狗都能赢,别人说这话,保不齐曹仁直接就是一顿胖揍,可陆羽的话…呵呵,曹仁信了。 … … 西凉,潼关之上。 一副巨大的地图挂起,韩遂与马超正在与诸将商量着军事。 司马懿也在其中,只是,他远远的避在众人之后。 西进许都城,终究以刺杀曹操未遂,各股军阀各怀鬼胎而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大魏不会吃了这个暗亏。 马超冷然道:“曹军要来便来,正好这潼关之下决一雌雄…” 他的话很快就迎来了许多将军的附和… “哼,来到关中,是龙也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也得给老子卧着。” 说话的是程银…河东人,演绎中记载的乃是马超麾下的“八健将”,可实际上,哪是什么八健将? 马超也配? 所谓的“八健将”是关中的八个实力最强的军阀,韩遂、马超西进洛阳,他们也是想去分一杯羹罢了! 话说回来,谁不向往中原的纸醉金迷? 谁乐意在关中吃沙子呢? “听说曹操手下有个陆子宇,运筹帷幄,攻敌攻心,哈哈…老子心里怎么想的,他倒是算算哪,老子今夜要去肆虐哪个小娘皮?他算得出来么?哼…老子正想会会他呢!” 这次说话的是李堪。 也是关中的一股军阀… 除了程银、李堪外,还有马玩、杨秋、梁兴、侯选、成宜、张横… 不夸张的说,均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 唯独韩遂的女婿——阎行,有那么一丢丢的智谋,但是…也只是一丢丢,并不多。 一时间,所有西凉军阀纷纷放出豪言,要与曹操决一雌雄。 唯独韩遂,他凝着眉,眼眸中闪烁不定…当初被王越那么一忽悠,就西进了,没想过后果…更没想过未来会真的与曹操为敌。 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后怕了。 韩遂属于那种从来不缺乏贼心,可万万关键时候,缺乏一些胆魄的人。 如今… 听闻曹军几十万大军陆续回援,他的胆魄似乎都化为尘烟…消散于无形。 余光瞟向账中所有人。 正好他的目光与司马懿四目相对… “仲达…你怎么站到最后,来,你过来…” “你来说说,可有什么妙策抵御曹军!” 韩遂招呼司马懿… 闻言,司马懿低着头走到前面,先是拱手朝诸位将军一拜… 俨然,诸位将军并不买账。 “这一个儒生哪来的?看这副模样,怕是武功不怎么高强吧?又是从关东来了,哼,怕不是个细作吧?” 有西凉军阀质疑… 韩遂赶忙介绍:“此人乃是河内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司马仲达,司马氏一族被曹操覆灭,仲达无处可归,只能投奔于我,他与咱们都是同仇敌忾…” 噢… 这么一说,大家伙儿才放下对司马懿的戒心。 “咳咳…”司马懿轻咳一声。“诸位将军,在下斗胆试问,西凉军与曹军区别在哪?优势在哪?” 这个… 阎行试着回答:“优势在于我西凉铁骑天下无敌,极擅野战!劣势嘛,自然是在攻坚与守城上落得下风!” “没错…”司马懿颔首。“所以,固守潼关…不就陷入了守城战么?如此一来,西凉铁骑擅长野战的特点便无法施展,难不成诸位将军打算在巷战中与曹军拼杀么?” 言及此处… 司马懿继续道:“除此之外,长安是我军新攻下的城池,民心尚未稳固,听闻以‘张既’、‘赵昂’为首的魏军将领潜伏在其中,暗中烧我粮草,如此后方亦不够稳固,这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一半!” 这个… 与其他军阀群情激奋不同,司马懿的话宛若泼了一盆冷水。 可…偏偏这冷水竟十分有道理。 “那仲达,你来说说?当如何?” 韩遂问道… 司马懿眸光幽深,继而轻吟出四个字——“放弃潼关!” … … 正文 第655章 古之恶来力战中兴宝剑! 洛阳城,校事府门前守卫森严伫立,看到陆羽时均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陆羽的表情自打进入这个门起,渐渐的收敛,眼神中带着些许凌厉肃穆,他大步进门,在堂上落座。 徐庶、郭嘉、沮授早就等在这里。 看到陆羽进入,郭嘉高声喊道:“奏事!” 门外早已排队等候着十多名校事,皆是统一的黑色劲装,每人捧着一盘竹简进来,他们将竹简一一放置在陆羽面前的案头,郭嘉亲自递给陆羽一盏水。 不忘补上一句。 “校事府没有酒,这是你定下的规矩。” 陆羽抬头,看着郭嘉,将水一饮而尽,旋即言出两个字—— ——“奏事!” 一名首领回禀,“一个时辰前收到了江东信笺,周瑜与张昭并无返回吴郡,而是在赤壁住下,整个江东碍于‘张文远’的名声,依旧是风声鹤唳,相传若是有小儿啼哭,妇人就会言出‘张文远’的名字,小儿胆寒,再也不敢哭出声来!” 说着,他将一卷手书展开,上庙描绘着张昭、周瑜安坐于赤壁的画卷,也绘制着整个江东风平浪静,妇人吓唬小儿的画面。 第二名首领回禀,“已查明,马云禄到了穰山,一连搜寻了三日,并无丝毫踪影,她改道向西北行进,按照南狩侯的吩咐,她的身边布满了校事府的暗哨,确保她的行程第一时间报送回来!” 手卷展开,是马云禄驾马向西的画面。 只是,这个禀报脱口。 陆羽轻轻伸手,补充了一句。“也保护好他的周全。” “喏!”校事首领答应一声。 第三名首领回禀,“华佗利斧开颅的那个犯人,如今已经活过了第三天…”收卷展开,是华佗弯腰查看那犯人头颅的画面。 陆羽的手轻轻的点着桌面… 似乎,对华佗这“手术”也期待至极。 就在这时…一名首领匆匆赶来,当即闯入校事府内,拱手回禀道“刚刚接到的急件,原本占据潼关的西凉军退兵了…这些关中军阀放弃了潼关与长安,退至安定…似乎打算在安定城迎战大魏的铁骑!” 因为是急件,故而没有画面… 而随着这道急件,陆羽的眼眸在司隶与三辅之地交界处的“潼关”停留,又在长安再向西北的“安定城”停住… 当然,不只是陆羽,这一条急报直接把徐庶、郭嘉、沮授等人看懵了。 啥情况? 这是,啥情况? 放弃潼关,在安定城迎敌?这群西凉的军阀是怎么想的? 倒是陆羽,短暂的沉吟过后,他像是想通了,“呵呵,能说服西凉放弃潼关,部署出此计略的,怕得是个天才吧,呵…” 浅笑一声… 陆羽当即问道:“夏侯将军那边可否准备妥当?明日能否出兵?” 徐庶徐徐回道:“夏侯元让那边已经是万事俱备,只等咱们龙骁营先行了。” “好!”陆羽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在舆图上,最终…从长安的方向用力一划,指向了安定城的位置。 他抬起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片西凉的战场,这处平原上,真正检验骑兵的地方。 而这里即将风云雷动! 陆羽喃喃自语:“是时候让大魏的骑兵威慑西凉,扬名天下。” “号称骁勇无敌的西凉铁骑,呵呵,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下,甚么是巨大的差距,什么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心念于此… 陆羽骤然想到了什么。“奉孝,那件事可安排好了?” “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事关大局,务必要万无一失。” “知道!” 简短的对话,所有人听着云里雾里,可唯独郭嘉清楚…此事关系重大! … … 暗夜如磐,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穰山脚下,蔡昭姬所在的山庄处…突然间下起了蒙蒙的细雨,这令地上泛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一些守在外围的龙骁营甲士均被雨水淋湿… 过得片刻,一道声音响起,终于…斗笠送来了,一干甲士匆忙去屋中换上斗笠,唯独剩下寥寥几人。 可雨水之下,俨然,留守的这些甲士也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悄然潜入这山庄中,他轻手轻脚,无比熟练的撬开了房门。 烛火… 床榻… 书籍,还有窗前的兰花! 这是蔡昭姬屋子里的布置,可唯独…没有看到蔡琰本人? “不在么?” 黑影口中轻吟一句。 凛冽的寒意在身后袭来,黑影反应神速,当即拔出佩剑去格挡…一剑抵住了双戟! 哪曾想,身后的大汉“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俺们等你许久了。” 说话间…嗖嗖嗖… 整个阁屋的外面亮起了无数火把,方才与黑影对招之人除了典韦,还能有谁? 倒是那黑影…见中了埋伏,倒也淡定,张开双臂在窗子前旋转一番,旋即整个人撞开了窗户,飞身跳了下去。 二楼的窗台距离地面倒是不远,只有三、四米的样子,不过…这黑衣人动作轻盈随意,潇洒飘然,落地后,只出一声轻响。 典韦冷冷的打量着他。 那黑衣人也盯着典韦,两人同样犀利的眼睛在空中相遇,虽没有碰撞出火花,但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凝聚了。 紧接着,魁梧的典韦竟也身法似电,从窗户中跳了下去… 而院落中,早已有无数龙骁甲士将这边团团围住。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久闻南狩侯手下有一‘古之恶来’擅使双戟,想必阁下就是这‘古之恶来’吧!” “今儿个,你的命必留在我这双戟之下!”典韦的目光宛若能杀人! “呵…”黑衣人仰起头,“你抓不住我…”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无限自信,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甚至在笑,他挑起嘴角,环视眼前的所有人,摇了摇头,“他们同样不行!” “你这厮,说话未免太满了吧!”典韦挺身上前… 说起来… 这黑衣人的身材不算矮,可在典韦面前,显得如同小鸡一般,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之色,只是含笑点头,“若是能杀了‘古之恶来’,想必南狩侯也会伤心许久吧!” 果然… 典韦还没走出两步,黑衣男人已经躬身向他冲来,速度之快状如闪电,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典韦…竟也是吓了一跳。 有些低估这个对手了… 就在距离典韦还有三步之时,黑衣人双肩一晃,露出“中兴宝剑”,接着,右手腕向前猛的一抖,中兴剑刺出,直向典韦的胸口飞去。 “好快!” 典韦惊叹一声。 他自诩也碰到过无数用剑的高手,但这次对方剑法的压迫感,空前绝后…而且剑又快,速度又近,根本无暇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只能凭着多年经验下意识的反应。 典韦不能的身形一侧,只听得“嗽的一声,长剑挂着冷风在典韦胸口飞过, 接着,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咔嚓! 中兴剑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刺穿墙壁,过半的刀身没入其中。 而…不等典韦回过神儿来… 黑衣人的剑,再度横摆…裹挟着剑与墙壁摩擦、碰撞的滋啦声,这一剑直是要割取典韦的咽喉。 典韦无法躲闪,连抬起手臂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只能退。 甩开两条大长腿,典韦全力的向后急退,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只不过。 他快,黑衣人的剑更快,手中的剑始终离典韦的脖颈处只有三寸。 他两人一进一退。 眨眼工夫,两人跑出十几步,这时,围观的一干龙骁营甲士纷纷出一声惊呼。 本要去帮典韦… 可奈何,对方的剑太快也太凶猛了,一浪接一浪的攻势,让所有人意识到…这种级别的对垒,他们上前只会是徒劳! 典韦是朝着另一侧的院墙跑的… 不用回头看,已然知道自己要顶住这边一侧的院墙了。 可是在对方犀利的刀势下,他无法改变方向,明知身后有院墙,也只能咬牙硬撞过去。 轰隆! 典韦庞大的身躯撞在院墙上,一声闷响,其力道之大,整个院墙竟是凹陷下去好大一块。 黑衣人笑容加深,手臂加力,恶狠狠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典韦总算觅得一处机会,猛的张开早已抬起的手掌,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 黑衣人剑法卓绝… 但典韦的力量何止千斤? 两人展开力量上的角逐…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剑锋在刺破典韦脖子上的皮肤时停下… 典韦咬牙切齿,将对方的手腕死命的往外推。 而后者也同样使出全力,将剑锋往前刺。 两人较了有五息的时间,黑衣人眼见力量上落了下风,身边还有一干龙骁骑虎视… 当即…收回长剑! 借着典韦推动自己的力道,身形如同一道旋风,在典韦身边滴溜转过,顺势逃出了院墙… 黑暗之中,他的身形灵活… 在雨中逃离,宛若鬼魅! 呼—— 倒是典韦,他感觉自己被抽干了一般。 两人的对垒,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望着敌人离去的背影,一干龙骁营的甲士就要去追,典韦却伸手拦住。 “失算了。” “早知道,该备上‘诸葛神弩’!” 诸葛神弩是陆羽绘制,诸葛均研制的暗器… 当年马云禄就是因此逃过一劫。 类似于典韦这种身份,自然也会配备,可他是谁?古之恶来…岂会带这类暗器? 这是对自己双戟与拳头的不自信! 呼… 他牙齿紧咬,看着肩口处的血迹,胸口烦闷。 典韦感慨道。“又…又是一个童渊!” “可惜,这次没能杀了他!” 再回望向此间屋舍… 其中却哪里还有蔡昭姬的人影,蔡昭姬已经被提前秘密转走,只不过…做的很隐秘,偏偏前段时间,蔡昭姬有孕,南狩侯要娶其为夫人的消息已经传出。 故而,陆羽笃定…那个刺杀马腾的家伙,他势必会选择掳走昭姬姐! 这才布下了此局… 只不过,典韦大意了,他没想到,对方的剑法尤在他的双戟之上… 乃至于,当世之中,竟有人剑法有这般造诣。 摇了摇头。 典韦凝眉,眼神中汇聚而成是无限的杀意。 这一次大意了,下一次…必决生死,定胜负! … … 洛阳城,魏王宫。 曹操安坐于大殿之上,倒是曹仁一个劲儿的左右踱步…踱到最后,终于开口。 ——“大哥…我听闻,华佗利斧开颅的那犯人,在今夜奉雨水落下之际痛不欲生,浑身高热难退,像是顶不过去了呀!” ——“我就说,这世上哪有把脑袋割下来,还能够活命的!尽管陆子宇支持,可我还是觉得这利斧开颅不妥…不妥!” 曹仁一个劲儿的反对。 事关大哥的安危,他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这很正常。 利斧开颅,这种手法的确有违这个时代的医理,与这个时代的固有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只是… 珠玉在前,一个又一个的医学奇迹,足够支持曹操这么试一试。 “子孝,你莫要走动了,坐下来。” “大哥…”曹仁还想劝。 曹操却是摆摆手。“就说这利斧开颅的犯人只能活三天,那又如何,至少不证明,利斧开颅的当下人没事儿么?华佗是神医,子宇又对医学理论如数家珍,咱们难道不应该更宽容一些,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么?” 言及此处… 曹操继续道:“子孝,你权且以孤的口吻写一封王令,传于各个州郡,让这段时间的死刑犯均押解入许都城。” 曹操的眼睛中释放着一抹光,璀璨、夺萃的光芒。 “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乃至于十个、一百个…三条腿的人不好找,我大魏的疆土上还缺乏几百个死囚不成?孤愿意等,子宇与华佗也值得孤去等!” 这… 曹操都这么说了,曹仁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唉… 无奈的叹出口气,无论如何,他还是觉得,这有违常理,这与他的固有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差异。 就在这时。 “魏王…”许褚匆匆闯入此间宫殿,“就在方才,有人去穰山脚下蔡琰姑娘的山庄,似乎是打算掳走蔡琰姑娘!” 唔… 曹操的细眼微眯。 这事儿,曹操知道…也知道羽儿早已事先转移走了蔡琰,在那穰山脚下的庄园中布下了埋伏,甚至派遣龙骁营手下第一勇士“古之恶来”典韦去擒拿此人。 料想… 不等曹操细想。 许褚的话接踵而出。“典韦受伤,那贼人…跑了!” 此言一出… 曹操的眼瞳骤然睁大。 ——“什么?” … … 正文 第656章 彼不争,他崛起,吾拔剑! 典韦受伤? 贼人跑了! 曹操的表情沉了下来,要知道…许褚这话意味深长,且需要分两层意思去理解。 其一,典韦是谁? ——古之恶来… 昔日与吕布对垒,尚且一胜一平…哪怕那时有精钢战戟、精钢铠甲的助力。 可…事实上。 就算卸去这些装备,古之恶来,也绝非寻常武者可以比拟。 能与他对垒不落下风的,掰开手指头去数,怕是当世都不超过五个,更别说伤到他… 就算是突袭,是近距离的短兵交接也不可能! 其二,贼人跑了,这个更可怕。 要知道,尽管这件事曹操没有参与,但羽儿一贯缜密,既是埋伏…必定是严密至极,如此严密的布局下,对方竟然能跑了? 不可思议… 委实不可思议! “查一下,是何人?” 曹操吩咐许褚… “喏!”许褚当即应允,虽说没有任何头绪…但许褚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事关重大,且极有可能参与马腾的行动。 呼… 倒是曹操,他缓缓踱步到窗前,从此间琼楼朝下看,整个魏王宫殿尽收眼底。 “这王冠,何其厚重…呵呵,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 言及此处,曹操的眼睛眯起,闪过无限的寒芒与深意。 征伐西凉… 似乎远远没有他想想的这般简单。 骤然想到这里,额头处又一阵痛感剧烈的袭来,双手不自禁的捂住头…曹操的表情痛不欲生。 “头…头…” 暴躁又悲惨的哀吼再度于魏王宫响彻。 曹仁、许褚赶忙去扶… 他们的眼中也满是担忧,魏王的头风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痛了,这…无论是于魏王还是大魏可都不是个好消息! “莫…莫要…” 曹操努力的低吟:“莫要传出…孤又…又头风的事儿,华佗…速速传华佗!” … … 校事府,得知典韦受了轻伤,此间的气氛变得莫名冷冽。 “子宇,此事怪我…”郭嘉拱手请罪,“是我大意了,没有让埋伏的龙骁甲士配上‘诸葛神弩’,否则…典都统绝不会受伤,贼人也绝不会逃离!” 郭嘉低着头,陆羽却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毕竟… 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能伤到典韦! “从今日起,南狩侯府严密看护,龙骁营、包括校事府每人均配备诸葛神弩,若是遇到高手,可直接射杀,无需与之缠斗!” “喏!”沮授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陆羽则是继续道:“此外,明日出征,我打算带上曹冲公子…校事府即刻派人去通知他一声,也告知其母亲。” 这… 如果说方才“典韦受伤、贼人逃窜”只是一个小插曲。 那么,西征时带上曹冲,这就有点儿… “南狩侯要带曹冲公子?” 徐庶第一个提出了疑问…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甚么疑问,而是巨大的质疑。 如今,大魏…人人都在讨论的是世子的问题。 魏王究竟会立谁为世子? 无疑…这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而陆羽此前…可没有明确表态过,要支持哪位公子。 仔细论起来,退出世子继承的长公子曹昂、四公子曹植、最聪慧的公子曹冲均是陆羽的弟子,若然表态,难免厚此薄彼! 可… 这一次,西征要带上曹冲,这可就不同了。 这几乎算是昭告天下,南狩侯支持的是曹冲,此举意味深长啊。 也难怪,徐庶提出了质疑。 “元直。”陆羽耐心的解释道:“方才我听说魏王的头风又一次发作了…” 这… 徐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哪怕华神医利斧开颅的手术成功,可经过如此手术,未来的魏王也难免伤了元气,再难像是曾经那般对任何事都费心费力,而铜雀台的兴建,便是魏王要公布世子人选,只是因为这马腾遇刺一时,暂时搁浅了。” “所以…”徐庶接着陆羽的话说道:“所以子宇是打算表态支持曹冲公子么?” “算是吧!”陆羽颔首,“如今的大魏已经囊括司隶、徐州、兖州、豫州、青州、幽州、并州、冀州,连同江东与西凉,不出几年…整个大魏能实现新的大一统,而开疆拓土时需要的是武功,可守江山需要更多的就是文治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曹冲的仁厚与善良,聪慧与机敏无疑均更胜任成为下一个魏王…乃至于下一个天下之主!元直,你不是曾经许下宏愿,要踏上这刀山,不负所学,让这乱世的百姓看到一些希望、一些光么?如今…这个光或许会因为曹冲…就要出现了。” 呼… 呼… 徐庶沉默…乃至于,他的牙齿咬住嘴唇。 就连陆羽都不知道,曹冲在太学的授业师傅正是他徐庶徐元直。 曹冲的性格…徐庶是知道的,的确也是最适合的“守国”之主! 他抬起眼眸,感慨道:“还是子宇的眼光更长远!” “好了!”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早些休息,明儿个出征…怕是就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 言及此处,陆羽留给徐庶一个灿烂的笑容,旋即走出了此间校事府。 他还需要去看望下典韦…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能,能让典韦在近战时吃下这么一个暗亏! … … 洛阳城,曹丕的府邸书房。 “什么?”曹丕气的双目圆瞪,一双眸子几乎要迸射而出。“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认得那伤到典韦的刺客?” 古之恶来受伤,这事儿太大了,旦夕间就传到了许多人的耳中,自然包括二公子曹丕。 “是…”站在他身前的有两人,其中一身儒袍者名唤吴质,乃是曹丕的首席“智囊”… 历史上的他曾屡出妙计,使得曹丕在与曹植争夺世子的过程中占尽先机! 那时候的曹丕,为了秘密与吴质见面,均是将吴质,塞入“废簏内”然后悄无声息的运入府中共谋对策,乃至于…在杨修的计略下,将计就计,让曹操以为杨修谮害曹丕,埋下日后斩杨修的伏笔! 当然,演义中,他的戏份并不多。 他的一些功劳,更是强加在了司马懿的身上。 此时的吴质表情格外严肃… 他的眼眸转向一旁的另外一人,这是一个武者,准确的说,是曹丕剑法的师傅。 曹丕曾在《典论·自叙》中提到: ——“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於京师。” ——“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精熟。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 ——“余与论剑良久,谓将军非法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 翻译过来就是: ——教授曹丕剑法的师傅名为“史阿”,桓灵二帝时期,洛阳城有一“虎贲将军”王越擅长剑术,史阿曾机缘巧合从王越处学得剑法,曹丕很喜欢与他论剑! 可以说,一个吴质,一个史阿…均是曹丕极其信任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 曹丕那一句“你们认得那伤到典韦的刺客”才会显得更加的意味深长。 “公子。”史阿张口道:“普天之下,能在剑法上胜过古之恶来的,除了师傅外,再无二人…况且,我听闻典韦受伤的部位,疮口的大小,均可以笃定,伤到他的就是师傅。” 这… 听过史阿的话,曹丕一双眸子紧紧的凝起,他是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的… 他自然听史阿提到过“王越”的大名,事实上…曹丕也是对王越尊敬久已! 可…这王越是要干嘛? 他缘何要伤到典韦?缘何要掳走蔡昭姬?他的目的是什么? 曹丕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王越的事迹,他听说过… 灵帝朝时期的虎贲将军,乃是灵帝心腹的心腹,可自打灵帝逝世后,他便消失了,这些年…哪里有他的踪迹?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他要干嘛?要复兴大汉?算了吧…当今天子都放弃了,他还在执着什么? 曹丕的眉头紧蹙,整个人紧张不已! 史阿见状,似乎看懂了曹丕的心境,连忙解释道:“二公子,这些年师傅失踪于江湖,乃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曹丕急问。 “师傅是在调查一些事情!” 唔… “师傅在调查当年灵帝之死!”史阿如实道… 王越这些年的确在调查,却不只是调查灵帝之死,包括后来的十常侍刺杀何进,董卓入京他都在调查。 灵帝之死并不是偶然… 也并非十常侍杀的何进… 还有董卓入京,这一系列的图谋,背后均是有一支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 有氏族打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要染指帝位了! 王越与曾经西园八校尉之首的蹇硕一样,均是汉灵帝的死忠… 而之所以,当初董卓逼死少帝刘辩时,他没有出手,那是因为…他与蹇硕一样均接到了汉灵帝立次子“刘协”为帝的遗照。 在王越看来,他的对手从来就不是董卓,而是那些改立“刘辩”为帝的世家大族!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董卓屠害这群世家大族,王越喜闻乐见。 至于后来董卓扶持刘协登基,王越更是支持的… 甚至,后续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剿灭袁绍,王越更是拍手叫好! 这算是为先帝,为何进报仇,也让那祸乱天下的汝南袁氏伏诛… 王越效忠的唯独是先帝,遵循的是先帝的遗照,只要汉用存,只要刘协在位,他便能对先帝有个交代。 可现在… 正是因为刘协的不争,因为大魏的崛起,他必须要拔剑了! 他可以接受汉室衰微,却不能接受汉室的灭亡,他没办法向九泉之下的先帝交代。 史阿将有关王越的一切讲述给了曹丕… 曹丕听得浑身冒汗! 乃至于,当听到…灵帝是被袁氏毒死,废长立幼的诏书被袁氏销毁,改立何皇后的儿子刘辩登基,再有后来,何进入宫…十常侍一群宦官哪里能调动侍卫?恰恰那时候,负责驻守皇宫的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袁绍与袁术! 这就意味深长了… 何进是谁杀的? 为何皇宫会起火? 是不是有人在消灭什么证据! 想不到… 想不到… 当一切真相跃然眼前,曹丕只觉得震撼…震动,震耳欲聋! 沉吟了许久,曹丕问道:“那么…这王越究竟想要干什么?当今天子都放弃复兴汉室了,他王越又在执着什么。” “师傅他…”史阿欲言又止,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道:“师傅的性格执拗的很,他认灵帝为主,那一生便会坚守,他认定灵帝的遗诏,那势必就会坚持到底!” “大魏可以与大汉并存,但师傅绝不可能放任大魏吞并大汉…而如今,魏王的宫殿修的比汉宫还要恢弘,魏王的宫殿更是在‘洛阳’、‘长安’、‘襄阳’、‘邺城’、‘许都’五地修建,就算魏王不会迈出代汉这一步,可魏代汉已经是不可避免,所以…所以师傅他…” 史阿讲到这儿… 曹丕直接打断,“所以他才刺杀马腾,将此嫁祸于父王,以此挑动西凉反叛?他才打算掳走蔡琰?逼迫南狩侯就范?好…好毒的计策啊!” 言及此处,曹丕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二公子去哪?”吴质一把拦在房门前…堵住了曹丕的路。 “我去禀报父王,难不成,我身为父王的儿子,身为大魏的公子,又岂会隐瞒这些!”曹丕的语调洪亮,声震瓦砾。 哪曾想… 吴质一把拉住曹丕的胳膊。 “二公子,不可!” “若是你告知魏王,那…那固然大魏坚如磐石,可…可二公子还有希望成为世子么?” 言及此处,吴质的表情全变得,变得严肃,变得冷冽,变得就像是孤注一掷前的果决与坚毅。“二公子,我吴质就…就问你最后一句!” “二公子还…还有意要做这大魏世子,要做未来大魏的王么?” 这… 曹丕脚步一顿,他没想到,吴质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否告诉父王真相,与未来我能否做大魏世子,能否做大魏的王有关系么?” “有…”吴质的话愈发坚决,“二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吧,明日一早的西征,南狩侯带了曹冲公子一道去。” “南狩侯此举,二公子不妨品上一品,需细品!” … … (ps:无论你们喜欢不喜欢王越,这也是最早大纲就定好的,通过他引出曹丕,引出世子争夺,这是倒数第二个情节,轻喷吧…牛奶糖也不抵抗了,不解释了,真的累了…) 正文 第657章 英雄战心相惜,龙胆虎头无胜负 ——西征! 南狩侯陆羽选择带曹冲西征。 这事儿对于曹丕而言,太致命了。 如今父王曹操甚么境况,曹丕心知肚明,一连几日,头风反复发作,乃至于…都已经疯狂到,父王从各地选取大量的“死囚”,让华佗做“利斧开颅”的尝试。 这太冒险了… 这算是…“司马当做活马医”么? 谁也不知道,曹操能不能渡过这一关! 可偏偏这种敏感时期,手握龙骁营,与一众掌兵的将军关系默契的南狩侯陆子宇在西征时竟选择带走曹冲。 这是明摆着要扶持曹冲继位啊! 一想到这儿,曹丕来回踱步,一双眸子更是紧紧的凝起,面色格外的冷峻。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过后。 曹丕再度抬眸无比复杂的望向面前的吴质与史阿… “你们的意思是,若要争夺世子,那…” 曹丕一句话说了一半儿。 吴质看了史阿一眼,接着道:“若是二公子要夺世子之位,那,南狩侯万不能留!凭着他如今的势力、手中的兵马,一旦魏王有个闪失,那他扶持的公子势必会成为世子,这点毋庸置疑!所以…” 这次轮到史阿张口了,“若是二公子能承诺给师傅,无论大魏如何兴盛,决不代汉自立,给大汉一份残喘之地,那…师傅便可帮二公子,让此次西征,让那陆子宇有去无回!” 这…有去无回么? 曹丕沉吟了。 魏王,大魏的主宰,天下的主宰…尽管,平素里他表现的极其的不在乎,可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想要这个位置。 他娶了南郡太守郭永的女儿“郭女王”,不也是因为坊间传言“此乃女中王也”,这与坊间传言巴蜀之地要出一个皇帝,巴蜀之地的吴家的女儿将成为皇后类似。 曹丕对这大魏主宰之位是“望眼欲穿”! 呼… 再三沉吟。 吴质与史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曹丕。 终于,曹丕的双手渐渐的握起,攥成拳头。 就在这时… “公子,茶来了。” 一个府邸中的老仆送来茶水… 他是觉得,三位公子都聊得时间久了,茶凉了,该换新的了。 这很寻常… 哪曾想,就在这老仆步入此间屋舍,正要换茶之时。 “嗖”的一声… 曹丕一把勒住了他的脖颈。 “公子,我…我…” 老仆呜咽着,只是,他被拿住了要害…哪里能挣脱? 不过片刻,已经是两眼一翻,瘫软倒地,再没了呼气。 这一幕…看在吴质与史阿的眼里,两人均是瞪大了眼睛。 谁能想到…平素里,待人和善,温文儒雅的二公子,如今…举手投足间就抹去了一个下人的性命! 当然,这是防止他听到不该听的,泄露出去。 与此同时,曹丕的话接踵而出。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此间唯独我们三人知晓!” “若是走漏风声,他…便是下场!” 曹丕的眸子犹如在寒冰中浸了万年,煞是冰冷,煞是可怕! 吴质连忙拱手。 “喏!” 其实,他的嘴角是扬起的,他就怕二公子下不了这个狠心… 所谓,无毒不丈夫。 史阿也连忙拱手。“末将这就去联络师傅,此去西行…势必让那南狩侯有去无回。” 反观曹丕,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让两人退下,像是默许! 吴质与史阿彼此互视,均点了点头,这就下去… 一旦决定迈出这一步,那…这许都城可就不太平了! … … 许都城南,龙骁营校场处。 张郃正在与一个小将切磋枪法,张郃使的是虎头精钢枪,招招轻灵,却每一式都极其凶险。 小将也不示弱,他用的是寻常的长枪,动作挥洒气势凌厉,居然不输给张合。 还有两个时辰出征,陆羽赶到这边,正看到两人比试。 这小将自然便是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 说起来,这些年夏侯楙的成长堪称喜人,谁能想到,当年一本《三十六路杨家枪》,一本《金瓶梅》…再加上一句“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的口诀,能让夏侯楙成长为一代枪神。 乃至于如今…面对张郃都不落下风。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羽,两人心照不宣的收回长枪。 均是向陆羽行礼… 陆羽则是感慨道:“想不到夏侯子林如今在枪法上,已经能与张郃将军过招了,只是,我不懂武艺,不知道方才张郃将军用了几分力?” 这… 张郃苦涩的摇摇头。“南狩侯见笑了,这些年,我与夏侯子林枪法切磋极其频繁,这小子每一次进步都很大,如今不是我受力,而是这小子收力,怕与我战成平手,他最多只用七分力既可,依我之见…” 讲到最后,张郃欲言又止… 陆羽则是示意,“张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哈哈…”张郃感慨道:“依我之见,这小子的枪法已经能堪比赵云赵子龙了!”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张郃曾经是与赵云交手过的。 那时是赵云学艺归来,刚刚下山,他打算在参加过“兄长”赵空的大婚后,去投靠一方诸侯建功立业,为百姓谋福祉。 哪曾想…路过冀州时,被袁绍的手下拦住… 这些人见赵云带着兵器,以为他是黑山军。 赵云只说,“兵荒马乱,带着兵器只为防身,若是仅凭武器便能定罪,岂不是有违王法…” 哪曾想,这些袁家兵马中走出一人,嘲笑赵云。 说在冀州“袁家”就是王法。 话不投机,赵云便与这些袁家的兵马争斗了起来,龙胆亮银枪一出,谁人是他的对手?却在这时…一个青年手提一杆“虎头精钢枪”,身穿“锁子银甲”呼啸杀来。 此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张郃。 一边是刚刚学成下山的赵云,一边是已经做了将军的张郃,两人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彼此惺惺相惜,互相问话,这才知道… 赵云是蓬莱枪神童渊的弟子,而张郃的师傅则是“河间枪王”韩荣。 赵云使的是百鸟朝凤枪法,张郃使的是“风花雪月寒梅枪”,一时间惺惺相惜,张郃便告知赵云,他闯祸了。 方才他打退的少年乃是袁家的长公子袁谭。 结下如此梁子,怕是河北之地容不下赵云…张郃提议,无法投袁公,那只能向北投公孙瓒,而那时的公孙瓒正在组建白马义从。 张郃是儒将,也是惺惺相惜,不愿意埋没人才。 纵然日后或许会成为对手,可张郃依旧选择为赵云指点前进之路… 在后世野史杂记中,就有记载—— ——英雄之战心相惜,龙胆虎头无胜负! 当然… 这些只是一个小插曲。 可如今…面前夏侯楙如此出色,难免让张郃又回忆起往昔,回忆起曾经他与刚下太行山脉时的赵云切磋的场景。 往事历历在目啊… 陆羽自然能看出张郃对夏侯楙的欣赏。 倒是…夏侯楙的《三十六路杨家枪》融合了六家所长,却唯独少了张郃的师傅“河间枪王”韩荣的枪法… 当即,陆羽索性提议道:“夏侯子林与张将军切磋多次,纵使如今枪法大成,可也不能忘了师恩,不妨我在这儿做个见证,就让夏侯子林拜张将军为师如何?” 这… 此言一出,张郃一怔。 夏侯楙却是对陆羽的话言听计从,当即拱手。 “师傅在上,徒弟夏侯楙拜见恩师!” 好听话啊… 陆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夏侯楙这么听话。 张郃有些不好意思,“南狩侯如此美意,我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不过…我方才观子林这枪法,颇有常山赵子龙百鸟朝凤枪法的影子,其中有几处出现了明显的破绽,若是对手武技卓绝,或许可以识破,让你在战场落得下风,不过,恩师传授于我的这‘风花雪月寒梅枪’倒是可以互补!” 说话间,张郃已经意识到陆羽的想法… 南狩侯是让他提携这位后辈呢? 当即,张郃道:“子林,你、我既如今有师徒之命,那为师就将这‘风花雪月寒梅枪’传授于你,此番西征你负责护卫南狩侯的周全,也可多得一些把握!” 言罢… 张郃平拿手中长枪,手起枪动,刺入疾风,梨花绽放…如浩瀚苍穹中流星点点,一闪即逝,忽而枪势大变,“扎、拨、挑、压、扫、崩、劈、绞”等全部完美地凝聚其中。 风花雪月,寒梅苍劲…枪如其名! 张郃为了让夏侯楙看的明白,故意放慢了速度,等枪路使完,凤翼即成,直看得夏侯楙如痴如醉… 方才比试,如今又演示,究是张郃精壮之年,也累的气喘吁吁,汗如珠链。 “子林,这枪法我只示范一次,你可记牢了?” “徒儿记住了!” 夏侯楙起枪,凭记忆又舞了一势,毕竟基本功深湛,枪起枪落,虽没有张郃舞得娴熟,但也能全部舞完。 倒是陆羽…摇了摇头,他感觉节奏不对呀。 不应该是,张郃问记住了么?夏侯楙回答,已经忘了一半了!张郃再问,那么现在呢?夏侯楙回答…全忘了! 然后张郃感慨,忘的好! 呃…在陆羽的感觉里,凡是牛逼轰轰挂闪电的武功,都应该是学会“意”而非具体的招式,可现在… 拍了拍脑门,陆羽把思绪收了回来。 武侠小说看多了,这历史上动真格的争斗可与武侠小说截然不同! 就在陆羽还在诧异的时候。 张郃突然双手平摊爱枪,对夏侯楙严肃的喊道:“吾徒夏侯子林下跪接枪!” 夏侯楙闻言,一愣… 陆羽连忙提醒,“还不快跪!” 夏侯楙这才双膝而跪。 ——“此枪名唤‘虎头精钢枪’,乃是为师按照西凉马超‘虎头湛金枪’的外貌请锻造坊用精钢打造的枪头,刃利可破重甲!枪杆则是为师的师傅觅得深海玄木所造,韧度极高,不畏水火,寻常刀剑皆不能伤,今日你既习得完整的‘风花雪月寒梅枪’,我便将此枪也一并传你!此次西征,助你立下大功!” 张郃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悲凉,毕竟…他也曾像夏侯楙这么年轻过,从师傅韩荣手中接过那枪,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此番南狩侯西征用的都是年轻将领,这或许预示着未来的天下是年轻人的! “好了…” 说完这一些,夏侯楙这才转身望向陆羽。 “不知南狩侯是否还有吩咐。” “没有了。”陆羽感慨道:“权且,恭喜张将军吧…保不齐,你这徒儿会成为下一个枪神,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张郃大笑。 就在这时。 “南狩侯…”一名虎贲甲士赶来,“曹冲公子到了…诸葛公子也到了,连带着,诸葛公子还带了一个人,说是要向南狩侯为其请功!” 唔… 这还没开战就开始请功了? 谁呀? 陆羽一时间好奇了起来。 “前面领路…” 最后回望夏侯楙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吟一声,陆羽踏步向寨门处走去。 … …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巴蜀之地。 成都城…官署的大堂之上。 原本的牌匾已经换下,取而代之是“十个字”——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 而牌匾之下,刘备跪坐在主位上,诸葛亮在次席,一干文武则是分列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文武… 并非仅仅只是刘备原本的兵马。 更多的…是益州本地的氏族,流寓益州的氏族… 俨然,所有一切都表明,如今的益州换了主人。 而就在昨夜… 刘备与一干益州氏族里应外合,通过热气球…使得赵云、关羽、张飞秘密潜入此间官署,一举擒下了本在做着春秋大梦的刘璋。 刘璋做梦也没想到,他请来…帮他抵御米贼的刘备,如今…竟成为了贼! 这已经不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了… 这是…这简直是将他刘璋两代人闯下的基业一夕间吞并。 更可怕的是,当刘璋被擒拿…大量的氏族倒戈,城门洞开…喜迎刘备的王师入主益州。 可以说… 因为热气球,因为擒贼擒王…刘备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益州。 呼… 此刻,在衙署中的诸葛亮不由得发出几声叹息。 就是在这巴蜀之地,他竟也是用着均弟研制的‘热气球’才完成了这场漂亮的翻身仗… 讽刺… 太讽刺了! 就在这时。 沉吟许久的刘备张口了,“我刘备夺兄长之益州,本为不仁,然…曹贼日益势大,兄长安坐于益州而不思进取,备忧心如焚。” “…纵是担此骂名,备也不得不行此不仁之举,备决议——舍仁而取义!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 … 正文 第658章 不惜一切代价,让其一败涂地! 巴蜀之地,成都城。 这里的州郡府修的比宫殿还要恢弘… 俨然,巴蜀之地的好处一览无遗… 山高皇帝远,无论是当年的刘焉,还是后来的刘璋都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乃至于一切车马、仪仗均与天子没有太大差别。 也难怪,蜀中一直有传闻,这里是要出一个皇帝的。 月上眉梢,无数火把点亮,诸葛亮跟着刘备,慢慢的登上了空旷无人最高一处的宫殿,这里曾是刘璋父子与益州文武议事的地方,只是…桌案上摆放的却不是案牍,而是琴、棋、书、画… 俨然,刘璋对政务并不感兴趣。 这让刘备惋惜连连… 身居其位,而不安其职… 唉… 望着眼前拥有的一切,恍然之间,刘备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的戎马、奔波。 从徐州到荆州,再到这巴蜀之地… 他一直重复着一个轮回,从得到,再失去,再得到,最后…又失去。 诸葛亮亦是感慨万千,在“陆子宇”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面前,能偷得这么一处安身之所,谈何容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飞球落下,博望坡大火…赤壁江面上的十面埋伏! 诸葛亮不禁打了个寒颤,再看时,宫殿中空落落的。 寒夜寂静…唯有刘备与诸葛亮两人站在床边,衣带当风,他们俯瞰着夜色中浩大的巴蜀之地,这是属于他们的安身之所。 突然,刘备指着天穹问道:“孔明,若是没有这飞球,咱们能有今天么?”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方才回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但绝不会像这般轻松,仔细的说起来,这一次,是陆子宇帮主公夺下的益州。” 呼… 刘备轻呼口气,他转过身,微眯着那强忍着眼泪的双眼,喃喃:“军师不用妄自菲薄,若非军师与夫人成功的破解了那飞球之法,我军又如何能奇袭致胜…更何况,此间行动,亦少不得军师去与各个益州氏族斡旋,这又岂不是巨大的功劳?” 刘备心如明镜… 黄月英成功的仿制出热气球,热气球的突袭是关键。 可,事实上,联合益州氏族更是关键的关键。 要知道,在益州可是存在着两股派系,以“法正”、“李严”为首的东州派,以“张任”、“皇权”、马忠”为首的益州本地派! 前者,东州派… 当初跟随刘焉一道入蜀。 乃至于在后续,刘焉将“南阳”、“三辅”一带数万户逃难至蜀的百姓收编为“东州兵”时,立下过赫赫功勋。 只是…刘璋重用的却是益州本地派的“张任”等人… 甚至将兵权完全交给张任。 这让立下巨大功勋的东州派极其不满,而以此作为突破口,再加上孙乾、简雍等人的外交游说能力,诸葛亮很容易的就帮刘备与东州派建立起联系。 里应外合,夺下益州也就是情理之中。 可以说,热气球突袭,刘备能悄无声息的奇袭成都…“擒贼擒王”,东州派的法正、李严可没少出力。 只不过… 作为诸葛亮,俨然,他看的更远。 这一场大胜、大捷遮掩了许多问题,如今…这巴蜀之地依旧是矛盾重重。 一想到这里,诸葛亮的面色冷然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巴蜀之地…除了对立的“东州派”与“益州派”之外,还有以“关羽、张飞”为首的元老派,还有以“诸葛亮”、“魏延”、“蒋琬”、“费祎”、“马良”、“马谡”为首的荆州派。 如果再细细的划分,元老派中,还可以再分出一个“徐州派”。 糜竺、孙乾、糜芳,这些便是徐州派的核心代表人物! 之前,刘璋执掌益州时,两个派系…尚且明争暗斗,喋喋不休,如今…五个派系加持下的益州,其中的矛盾、冲突只怕会更多,更剧烈。 诸葛亮面前的是一个复杂的大难题。 呼… 心念于此,诸葛亮难免一阵长吁短叹。 就在这时,刘备的话再度传出,“孔明,今日…我于殿中立下‘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牌匾,这是因为我素不信天命,我总以为…曹操挟天子视为无道,陆羽助曹操则是助纣为虐,我也总是以为,乱世有望在我手中终结,如今,我们效仿战国时的秦、效仿高祖,得此天府之国,孔明你说说,我刘备还能否实现那‘光复汉室’的愿景!” 这… 诸葛亮沉默了,他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吟许久。 “主公三顾臣于草庐之中,那时候起,臣就想助主公一臂之力,光复汉室,可时至今日,这个理想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恕臣直言,中原的汉已经不可立,能立的是主公这个‘汉’,这点主公要心里有数!” 刘备吃了一惊。 “你是说,要让我…” 诸葛亮沉重的点了点头。“主公一生以汉室宗亲自居,为身份所缚,也为时代所缚,然…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可能从曹操与陆羽手中夺回天子,可益州百姓们需要一个新的希望啊,普天之下,忠诚于汉室的百姓亦需要一个希望!” 刘备的身影有些发颤,他想到了西凉军的仓皇撤离… 这等机会,他们也没能抓住,西进许都… 那么…迎走天子,怕是只会成为一个理论上的可能! 诚如诸葛亮所言…益州的百姓需要一个新的希望! 传言——益州是要出一个天子的! 传言——吴懿的妹妹是要做皇后的。 “主公…”诸葛亮继续道:“臣请主公迎娶了雍州刺史吴懿之妹!” 言及此处,诸葛亮加重了语气,“甘夫人变成蝴蝶飞走已成事实,而吴懿之妹…的传说,亦当贴合于主公,对主公未来大有裨益!” 这… 刘备眼神闪躲,可闪躲中却少不了心头燃起的火焰。 只不过很快,他的眼帘低垂。 “如今的局势…可容不得我…” “自然不是现在。”诸葛亮道:“当务之急,是联合益州所有氏族,构建起一个固若金汤的防护!” “趁着陆羽忙碌于与西凉斡旋,趁着陆羽还得处理江东事物,我军必须夺下汉中,以东西两川为基,进可攻,退可守…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三十年,天下将变,到时…主公亦可效仿高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予那魏致命一击!” 一份蓝图… 一份构想! 诸葛亮竭尽所能的部署… 反观刘备,原本还无限迷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毅了许多,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然… 他或许熬不到三十年,但他还有儿子,继续去熬… 至少… 巴蜀之地,是易守难攻,是坚如磐石的! 一代代的熬下去,总归会出现希望,会有光! “孔明…” “主公。” “刘备拜谢军师!” 俨然,刘备接受了诸葛亮的提议,并且要以此作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战略规划! 至少,刘备的心中出现了一抹并不起眼,也并不夺萃的灯火 那边厢… 暗夜如磐,此番擒贼擒王立下大功的赵云赵子龙,睡不着觉。 他知道,明日…刘备势必会大肆的封赏他。 他也知道,无论再怎么封赏,他的官衔也不可能高过关羽、张飞…掌兵也不会多余五千人! 这点上,赵云是孤独的。 众所周知,魏国内部的派系纵横,可实际上,蜀国的派系更复杂… 历史上的五虎将…能分属四个派系。 而刘备重用的是荆州派与元老派,至于徐州派,以及…赵云所在的“河北派”,那均是被死死的压在下面。 从这个角度去出发,为何关羽命悬一线时,糜芳和傅士仁不去支援? 为何历史上真实的赵云长期得不到重用… 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当然… 这些对于赵云都不重要。 呼… 看着漆黑一片的苍穹,赵云长长的呼出口气,口中喃喃感慨。 ——“终于,云不辱使命,完成了南狩侯计划中的第一步了!” … … 三辅之地,大魏的兵马已经过了潼关,在距离长安城百里处安营扎寨。 此番,陆羽与夏侯惇是两路骑兵,夏侯惇率领十万步兵,三万骑兵,陆羽则是率领三千龙骁骑… 过了潼关,夏侯惇安营扎寨,陆羽的龙骁营则神鬼莫测的通过小道绕到了安定城的北方! 这是截断了西凉军后方往前线的补给。 此次,随陆羽一道出征的除了原本的曹休、典韦等人外,加入了曹冲,还有郭嘉、沮授,诸葛均…以及夏侯五子! 夏侯惇则是带了于禁、李典、曹洪等人,此外…荀攸也作为军师参与这次西征的行动,为夏侯惇出谋划策。 此刻… 一幅巨大的地图挂起,夏侯惇与众将领商议着军事。 曹洪拱手道:“末将愿领兵直抵安定,将那马超、韩遂斩于马下!” 看着曹洪踊跃奋战,夏侯惇非但没有兴奋,反而冷静的询问荀攸。 “公达觉得呢?” “不是时机。”荀攸指着地图分析道:“如今,我大军在安定城的东南,南狩侯的龙骁营在安定城的西北,以此算是成犄角之势,敌人若一方,那另一方便驰援,敌人若不动,那补给亦被南狩侯截断,主动权是掌握在我军,不妨再等一等!” 夏侯惇颔首… 的确,跟着陆羽打了这么多的大胜仗,况且这一次飞球兵也出动,在空中侦查敌军,西凉军的行动算是在眼皮子底下! 这种把对方内衣是什么颜色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仗打着,“常败将军”夏侯惇罕见的也能做出精准的判断。 说到底,还是信息、情报… “公达所言极是。” 夏侯惇一捋胡须,“子廉莫要慌张,子宇那‘攻敌攻心’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有子宇在,敌人的命门就被咱们死死的掐着,哈哈,咱们只需要等着他们犯错误即可。” “依我说…”曹洪有些不服,当即嚷嚷道:“依我说,直接飞球过去,就像是当初焚烧那山越的石头城一样,把安定给一把火焚了,到时候吓都吓死这群西凉人!看谁还敢闹腾?” 好狂躁啊… 荀攸连忙解释道。“子廉将军说笑了,凭着我对子宇的了解,他是不会用这种焚城的方式去焚烧汉人的。” “唉…”曹洪挠挠头,“有时候我也看不懂,说这陆子宇是魔鬼吧,偏偏他还有仁慈的一面,可说他仁慈他,他一把火焚烧几万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爱咋打咋打吧,不管了!” 曹洪摆摆手,索性不说话,躺平了… 你们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得了。 “哈哈哈…”倒是荀攸,他笑了。 他眯着眼望着地图… 几日前,他与陆羽分兵两路时,他曾问过陆羽的计划。 可陆羽的回答却是——没有计划! 但凭着荀攸对他的了解…陆羽绝不会只身犯险,也就是说,他一定有所图谋,而将龙骁营置于敌后,一方面是截断了敌人的补给。 可换句话说,若是敌人孤注一掷呢?敌人…拼着放弃安定城,也要歼灭龙骁营,歼灭他陆羽呢? 如此一来,那这犄角之势,可就…有些凶险了。 或者说,以自身为饵也是他的一个计划? 荀攸笃定,陆羽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他绝不会置身险地。 那他为何…又…又如此这般“胆大妄为”呢? 他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 … 同样,一张巨大的舆图挂起,安定城内的韩遂、马超等人也在商量着军事。 这次,司马懿站在靠前的位置… 在韩遂的提议下,司马懿在部署他的计划。 “龙骁营自打声名鹊起,这么多年未曾一败,纵是只有三千人,但…不可轻易与之交锋,另一边的夏侯惇则是大魏的‘常败将军’,这些年仗没赢过一场,升官也没停过一次,故而,此次大魏十余万大军动地来袭,他是魏军唯一的弱点,也是我西凉军的突破口!” 司马懿的分析有理有据,别说…还让人颇为信服。 只是… 就在这时。 一名西凉甲士悄然行至衙署内,在韩遂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韩遂使了个眼色,这甲士又将同样的内容禀报给韩遂的女婿——阎行。 而这悄悄话刚刚说罢,阎行霍然起身…“岳父大人,马超将军,我认为司马仲达此举不妥,依我之见,当举全力攻伐陆羽!不惜一切代价…让龙骁营——” ——“一!败!涂!地!” … … 正文 第659章 龙骁营中,大魏世子安卧! ——让龙骁营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 这口号,这四个字,单单喊出来… 无论何人,无论在哪,都会宛若一道惊雷一般。 曾几何时,也有一些诸侯试图彻底泯灭了龙骁营的不败神话,彻底让龙骁营覆灭在世间。 可…结果呢? 他们均成为龙骁营威震九州名号下…一个个凄惨无比的垫脚石。 前有小霸王孙伯符; 后有无双战神吕布; 再是袁术、袁绍… 更别说张文远统帅的一部,先是狼牙山割下乌桓单于蹋顿的首级,后又八百破十万,让江东闻风丧胆,小儿止啼。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龙骁营,单单名号摆出来,就让无数人畏惧,让无数人下意识会想要避其锋铓,避免与之正面交锋。 活着不好么? 可偏偏… 阎行这一句“让龙骁营一败涂地”的话… 可是够狂的。 要知道,如今的龙骁营已经再不是曾经的那支。 雁门张辽的并州狼骑,河北麴义的先登死士,高顺那支装备精良的陷阵营,还要公孙瓒新组建起的白马义从。 这些,但不止于这些… 均是龙骁营内的一处处军团…每一支都不容小觑,每一支单拎出来,都有满满的传说! “伯父,你这位贤婿口气可不小啊!” 马超凝着眉感慨一声… 韩遂不置可否,他伸手示意,“孟起与诸位倒是不妨听听我这贤婿的想法!” 这下… 所有目光均投向阎行这边。 阎行眼眸深沉,当即解释道:“没错,龙骁营是厉害,是至今为止未尝一败,可在下斗胆试问,以往的诸侯在面对龙骁营时,难道就没有避让,退却的么?呵呵…不是没有,而是龙骁营根本不给他们退却、避让的机会!” “如今的龙骁营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我安定城的后方,其目的便是截断我大军的粮草,如此这般我西凉兵纵有十万,也会被活活饿死,拖死…陆羽这是掐住了咱们的咽喉,司马仲达的部署虽不错,夏侯惇是个破绽,但…正因为他是个破绽,咱们才必须用更激烈、更凶猛的方式剿灭龙骁营!” “龙骁营一灭,曹军不战而败…龙骁营不灭,纵使咱们战胜了夏侯惇?那又如何?难不成…诸位觉得,掐住我军喉咙的龙骁营会退?” 阎行的语气冷冽… 当然,这一番话是从战略层面分析、 事实上,除了战略层面外…阎行更多考虑的是另外一个因素! 方才斥候传报的消息——他们觅得了一处外援… 呵呵,一处巨大的,足以釜底抽薪的外援! 只是… 这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 “阎军师的话有几分道理。” 马超身侧,一魁梧将军凝眉张口,他是庞德…肃有勇气,别人畏惧龙骁营,畏惧陆子宇,他从来不怕。 “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按照阎军师说的,一鼓作气,倾尽全力灭了龙骁营!龙骁营是不败之师不假,可越是不败之师,越是败不起,它们要是败上一场,那…整个大魏震动,那曹操也势必胆寒,大魏兵马的士气坠落谷底,而我军士气更是会高昂至顶点,彼消我长,此为必胜之道!” 此言一出 马超觉得有理,连忙追问。 “那…依将军之见,出多少兵?能破了龙骁营?” 这话,马超询问的不是韩遂,不是阎行,而是庞德…由此可见,马超对这位父亲手下悍将的信任。 庞德思虑了片刻,继而张口,“如今安定城集结了韩将军与各路关中将军的十二万兵马,对付龙骁营,全力出击尚且未必能胜?用韩信的话讲,当是多多益善,又何论数目呢?” 倾巢而出? 马超一怔…马超哪里会想到,庞德的提议竟是倾巢而出。 “那…安定城呢?”当即,马超急问道。 “安定城?” 这次不等庞德张口,阎行抢先一步,“若是以一个安定城换取龙骁营的溃败,哈哈,这买卖可划算的很哪!” 这… 马超再度眉头紧凝,谁能想到,一个龙骁营,竟把西凉军逼到这般田地。 眸光闪烁,马超沉默了片刻。 韩遂不忘添油加醋,“兄长寿成死的好惨哪!哼,这陆子宇与那曹操是穿一条裤子的,寿成兄遇害,他又能脱了干系么?” 这话脱口,马超的拳头骤然握紧,眉头倒竖… “好,拼上性命,我马超也要让这龙骁营遭逢首败!” “传令,所有兵马放弃安定城,一鼓作气疾奔龙骁营驻扎之所,这陆子宇有飞球,瞒是瞒不住的,索性…万马齐奔,今日之后…九州之上,只有无敌的西凉铁骑,再没有龙骁营的传说!” 此言一出… “喏…” 一干部将纷纷领命! 十二万西凉铁骑…放弃安定,孤注一掷的要送龙骁营——首败! 此谓——决心! 此谓——胆气! … … 这边厢,安定城内人流攒动,无数兵马集结。 那边厢,韩遂却招呼阎行、司马懿到一起… “仲达,此番不是你的计谋不好,而是时局有变…” 俨然,韩遂对司马懿依旧是十足的信任,尽管未用他的计谋,却依旧好生安抚。 “韩将军…”司马懿正想发问。 阎行已经提前解释道,“仲达啊,就在方才…我收到了王越的传信,他为我们在大魏寻觅到了一处外援!一个帮手!哈哈,准确的说…或许不是外援,而是内应!” “内应?”司马懿睁大了眼睛…连忙问道:“此人是谁?” “是…” 韩遂本要脱口,奈何话讲到一半,阎行当即打断。 “仲达,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的身份乃是魏王曹操的儿子,他与王越私通信笺,点明魏王曹操近来头风发作、痛不欲生,为此,不惜要以利斧开颅之法强行诊治,利斧开颅,呵呵,从古至今,可有人利斧开颅后还能活命的?依我之见,多半曹操是熬不过去了。” 讲到这儿,阎行顿了一下。 司马懿则反问,“似乎,这与孤注一掷去进攻龙骁营并无关联吧?” 司马懿多聪明,字里行间就捕捉到了此间的关键之处。 阎行眼珠子一定,继续道:“可若是龙骁营中有一位大魏世子呢?” 啊… 大魏世子? 司马懿一怔,“你是说,南狩侯陆羽是大魏世子?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他!”阎行摆摆手。“是曹操最喜爱的公子——曹冲!如今他正在龙骁营!是此番陆羽特地带来,觅得些许功勋,从而争夺世子” 说到这儿,阎行的嘴角咧开,露出了几许淡淡的笑意。 “若是曹操熬不过头风这一关,那势必会选择让曹冲继位,可若是曹冲没了呢?连带着扶持曹冲的陆羽也没了呢?整个大魏势必会陷入一盘散沙…” 噢… 听到这儿,司马懿终于明白。 怪不得… 阎行提议要孤注一掷… 甚至,司马懿能够笃定,这位与王越私通的公子到底是谁! 可… 司马懿还有质疑。“若是大魏成了一盘散沙?那…那位公子?又如何能登上魏王之位?” “仲达考虑太多了。”阎行一摆手… 韩遂接着道:“咱们何必要管他能否登上魏王之位,咱们只需要确保龙骁营的溃败后,咱们西凉能收获的好处最多即可,纵使不能攻下许都,劫走天子,至少也要将三辅之地收入囊中,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我韩遂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最后,韩遂似乎颇为激动,伸手在司马懿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又在阎行的肩膀上拍了拍。 “大魏我所顾虑的唯独曹操、陆羽两人,其余人等不足为虑,贤婿、仲达,到时候我西凉崛起,你二人便是我的左膀右臂!哈哈…” 伴随着自信满满的大笑声。 韩遂快步走出门外,翻身上马… 马超已经点兵,先锋七千人由马岱统领疾驰而去。 按照韩遂的部署,龙骁营即将面对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是无尽铁骑的冲锋… 呵呵… 龙骁营不是厉害么? 耗也要把他们耗死在这战场上! ——“为了西凉!” 韩遂发出狂傲的大吼… 其实,他心中的话是:——一切为了我韩遂的野望! 皓月当空。 大地开始骤然震荡,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静谧,眼见…一片锋矛被月华镀上银光,直指大营,快速的冲击而去。 十二万铁骑…在韩遂、马超、马岱、庞德等人的带领下,朝龙骁营的驻扎之地疾驰冲去。 一匹马的声音是哒哒… 一百匹马的声音是“咚咚…” 可十二万匹马的声音是“咚地,咚地…” 这声浪宛若山呼海啸,宛若石破山惊… 让隔着安定老远的魏军营寨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 … 大魏的主力军营处。 夏侯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传报的斥候,他觉得整个西凉都疯了。 放弃安定… 举十二万兵马去夜袭龙骁营! 这…这简直… “这群西凉贼子是疯了么?城都不要!” 砰的一声…夏侯惇一拳砸在桌案上。 一旁的荀攸也是面色冷然,连连感慨…“可怕,可怕呀…面对龙骁营的威慑,西凉军非但没有避其锋芒,竟选择孤注一掷,这…大出我的意料!” 诚如荀攸说的… 正常来说,张辽率八百龙骁战胜江东孙权十万兵马的威名尚在,这场战役才发生了短短两个月… 这种时候,谁会去愿意成为龙骁营的对手呢? 这不是疯了,傻了么? 何况,一边是屡战屡胜的龙骁营,一边是屡战屡败的夏侯惇,但凡正常人,都会选择柿子挑软的捏吧? 故而…荀攸特地在这支主力军团的营寨前布下匆匆埋伏… 只要韩遂与马超敢来,势必有来无回… 可现在… “不行…”夏侯惇豁然起身,“我那贤弟还在龙骁营里,龙骁营不过三千人,如何能抵得住西凉的十二万兵?这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龙骁营给淹没了!” “我得去救他…得去救他!” 这… 夏侯惇要走出门,荀攸连忙堵在门前,“将军请冷静!” “子宇都这般凶险了,你要我冷静?”夏侯惇怒目圆瞪… “此间营寨步兵居多,能调动的骑兵不足七千人…”荀攸提醒道:“其余两万骑兵尚在潼关与长安城…若是去援救,步兵根本指望不上,可七千骑兵…” 荀攸没有把话讲完… 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人家十二万西凉铁骑,这边七千骑兵?这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如今的龙骁营已经处于险地,若是夏侯惇再有个闪失,那… “那也得救!” 夏侯惇的脾气倔的很,莫说是七千兵,事关他的好兄弟陆子宇,就是单枪匹马…他也要救! 有那么一瞬间… 夏侯惇回忆起了曾经…他第一次与陆羽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陆羽,还是一个“功曹”…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小子差点要弄死他…后来才知道,这是误会! 第二次见面,他则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请夏侯惇“借一步说话”… 后面的话,哪怕时至今日,夏侯惇亦然印象深刻。 ——“夏侯将军,我这儿有个偏方,你不妨试试看…每天准备黄精、桑葚、龙眼肉…呃,最好再加上红枣,与一、两片人参,冲水代茶饮!” 如今的夏侯惇…对这药方简直是如数家珍,他随手都能摸出对应的“钱术”… 至于当初,他原本还没意识到,可后来才知道,这是大补的药啊! 也正因为这药,他的身体不再湿寒、不再体虚,乃至于在夏侯楙之后,他又生了四个大胖小子,子嗣传承上已经不弱于族弟夏侯渊了,堪称多子多富贵! 也正因为此,夏侯惇用“豪抢”的方式,逼着陆羽与他义结金兰… 他是大哥,陆羽是贤弟。 这么多年…过去了… 自己屡战屡败,贤弟就喊上自己一起,送自己功劳; 自己没啥人头,不好为弟兄们请功,贤弟就命人割下来送到他的营寨… 夏侯惇的老弟兄们受伤后,生活的窘迫…贤弟就喊上他夏侯惇一起做生意,让他赚足了钱去资助这些弟兄们。 往昔一幕幕…映入眼帘… 夏侯惇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荀公达,我告诉你,我与陆子宇的情分…莫说是敌人十二万骑,我还有七千骑,就是敌人一百万,老子单枪匹马,也要去救他!” “他要在这关中送了命,老子也不活了!” … … 正文 第660章 乌拉! 夏侯惇这边就要翻身上马。 荀攸是拦也拦不住。 他想劝,理智的去分析,当务之急是取“安定城”的好机会,而安定城乃是打通西进雍凉的要道,位置至关重要! 可偏偏…他又能怎么劝呢? 别人不知道陆羽的身份,荀攸可是知道的… 莫说是一个安定城,就是整个西凉与他相比,也是微不足道,陆羽不能有事啊! 可… 荀攸笃定,陆羽既然敢带兵去安定城的后方,那势必会想到对方最凶猛反扑…乃至于孤注一掷。 那么… 凭着陆羽那攻心之法,他岂会没有防备? 又或者说…这也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是故意的么? 想到这儿,荀攸眼珠子一定,再度拦在夏侯惇的马前。 “夏侯将军,哪怕是攻,也当先取安定城!冒然去救援南狩侯,或许会坏了南狩侯的计划!” 夏侯惇已经下定了决心。 “安定城已是一座空城,军师去取即可,本将军现在只要子宇活着!” 言及此处,夏侯惇驾马… 营外…曹洪早已点好了七千骑兵,虽与十二万西凉铁骑相比是少了一点,可每一个人目光炯炯。 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要干一件大事儿! 干一件救援龙骁营的大事儿… “得得得…” “哒哒哒…” 随着战马的一声声长啸,马蹄声动地而出。 荀攸凝着眉:“他们都不怕么?” 身侧步兵的统领李典下意识的回道:“军师是指…怕西凉铁骑么?” “哈哈,若是西凉铁骑,那似乎…没什么可怕的,毕竟龙骁营这么些年还未尝一败,这些骑士多半要庆幸,他们能与龙骁营的骑士们并肩而战!依我之见,该闻风丧胆的是西凉铁骑吧?” 这… 荀攸呼出口气,心头感慨连连。 他不关心这所谓的“并肩而战”,也不想知道西凉铁骑会不会“闻风丧胆”… 他最想知道的是,陆子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甚么药? 就在这时,一封快马送到。 马上的斥候看到了荀攸,当即翻身下马。 “军师,此乃南狩侯的急件,让第一时间送到夏侯将军手里。” 唔… 俨然,斥候已经打听到夏侯惇出征去了,故而只能把信笺交给荀攸。 荀攸忙不迭的打开。 而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之下,双目骤然瞪得浑圆硕大。 陆羽这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安如磐石! 呼… 安如磐石? 荀攸喃喃的望向西北,他张开了嘴巴,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连接着雍凉与关中的要道之处,一处山丘上。 无数龙骁营的甲士早已翻身上马,枕戈待旦,目露狰狞之色… 可谓是,群情激荡! 倒是曹休一再的维持着将士们的情绪。 “都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陆统领很快就会下令出击。” “功劳会有的,早晚都是我们的,不用太激动,冷静,冷静一些。” 曾几何时,龙骁营的军功是与田亩绑定在一起,那使得龙骁营的甲士们看到敌人,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块儿良田一样。 如今的龙骁营可不一样了。 再谈粮、在谈钱,俗气! 他们已经升华了… 因为,不知何时起,将士们的军功竟莫名的与荣耀联系在一起。 大家伙儿很默契的都不去抢人头了,更在乎的是龙骁营这个整体。 这是因为… 在整个大魏,无论是州、郡,还是县城,只要是听说你家子弟是龙骁营的一员,那县令、郡守、乃至于州牧都会亲自拜访,主动送上良田…嘘寒问暖。 龙骁营的名头实在是太响彻的。 而这也让那些后来加入龙骁营,功勋少一些的将士们有些愧疚。 明明… 他们就没干太多事,却能…却能如此… 便是为此,每一个龙骁营的将士他们的境界已经彻底升华了。 他们不是要保证龙骁营的“不败”,而是要让龙骁营一如既往的赢下去,再书写出更璀璨的篇章。 前段时间,张文远八百龙骁破孙权十万,可谓是又一次把龙骁营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若要再拔高,寻常的小胜已经没啥意思了。 必须是大胜… 必须是著名的战役,必须还是后世能为人津津乐道,流传百世的大战! 便是为此… 当听说对方有十二万人时,龙骁营的将士们都沸腾了。 虽然比起张八百破孙十万,好像数字上有些欠缺,但…他张八百破的是步兵,这十二万可是骑兵,此间的含金量可是不一样的。 一时间,所有龙骁营的将士们都冒出了绿光… 一个个磨刀霍霍! 所有人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大帐方向,像是等待着那里发号施令! 然后便是,如往常一般的——虎入羊群! 此刻。 龙骁营的大帐中,陆羽正襟危坐。 他的左侧是郭嘉与沮授,他的右侧则是典韦、公孙瓒、麴义、夏侯楙等人。 夏侯渊的四个儿子位列席位的最末,他们刚入龙骁营,按理说,还不能参加如此重要的议事,可架不住,这四位公子武艺不凡,且精通统略…算是被曹休破格提拔担任牙门将。 陆羽方才提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旋即… 目光坚韧,口中只言出“继续”两个字。 大帐的中间几名斥候正在匆匆禀报。 “禀陆统领,信笺已经送抵夏侯将军处…” “禀陆统领,西凉军在一个时辰前放弃安定城,孤注一掷朝我军冲杀而来,共计十二万兵马,飞沙走石,狼烟漫天,至多两个时辰,马岱率领的先锋军即可抵达!” “禀陆统领,敌军先锋军共计七千人,一半为羌人,一半为高鼻梁、蓝眼睛之人,似乎不是汉人…由马岱统帅。” 一道道声音传出。 龙骁营内各个斥候…既分工又合作,打探的情报不同,侧重点也不同! 故而禀报的内容也截然不同… 有的探查的是敌人的动向,有的则探查的是敌人的兵种。 “羌人?高鼻梁、蓝眼睛的人了?” 主位上的陆羽眼眸微眯。 说起马超手下的羌人军团,他倒并不陌生… 别看马超的祖上是伏波将军马援,乃是扶风茂陵的名门之后,可《典略》记载,马超的祖父“与羌错居。家贫无妻,遂娶羌女,生腾”。 由此可以看出,马超的体内至少是有三成羌人血统的。 乃至于在古籍中记载的。 潼关之战后,杨阜劝曹操斩草除根。 ——“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不严为其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这里的“信、布”是西汉的韩信、英布,都是不世出的名将。 这是杨阜称赞马超的勇武… 而“甚得羌、胡之心”则是杨阜畏惧马超身后的势力。 这是因为…马超那特有的血统。 当然… 按照陆羽对马超的认知,除了这支“极致尚武”的羌人外,那所谓“蓝眼睛、高鼻梁”的军队… 乃是鲜有人知的——“罗马军团”! 要知道,马超的军队可是深受“罗马”的影响,无论是使用的“标枪”,还是“军阵”…整个马家军中均遍布着罗马的军事思想! 究其原因… 是因为马超麾下是藏着一支“罗马后裔”的军队。 古籍中提到——“超军中多高鼻深目者”!便是说的这支军团… 而这支“罗马军队”的由来,那就说来话长了… 得从罗马“斯巴达克斯”那波澜壮阔的大起义开始… 在罗马史中,斯巴达克斯起义最终失败,而镇压他的是“富有”和“贪婪”著称的古罗马三雄之一的西西里总督——克拉苏。 就是这个克拉苏在击败“斯巴达克斯”后,面对三雄中的另外两雄,他打算渔翁得利,避其锋芒… 于是他率军出征东方,准备通过征服东方的游牧民族获得威望、兵员! 哪曾想,克拉苏低估了东方游牧民族那视死如归的战斗力。 结果…克拉苏在帕提亚草原的大战中惨败身死。 但他的手下并没有全军覆没,其中两支败回罗马,而最庞大的一支则被截断退路,被迫向东方继续深入。 因为没有居所,因为没有粮食,这支罗马军团曾一度成为了匈奴的雇佣兵。 之后,便是汉征匈奴,匈奴战败,这支罗马军团又、又、又、又无家可归了。 于是,他们向汉朝的西域都护府请求保护。 而当时的汉廷相当开朗,兼容并蓄的接收了他们,并且在西域都护班超的要求下,对这支文化迥异的军队给予了极为宽大的处理,甚至允许他们自行筑城驻扎。 于是… 罗马人就在河西走廊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名叫犁轩… 这群高鼻梁、蓝眼睛的罗马人就在这里繁衍、生活了下去。 而这“犁轩城”正是马超的主城… 故而… 马超的手下有大量的“罗马后裔”,更是组建了一支超过五千人的罗马军团,马超的军阵也多蔡邕罗马人的战法,。 羌人截然相反,这是一支重视技术型、擅长打配合的军队。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的曹操西征时,在面对马超的军队,极为不适应…所以一交手接连失利,割须弃袍…好不狼狈。 而许褚保护曹操跳水逃离时却又暴露了这群“罗马军团”的弱点,那便是他们没有强有力的远距离武器,擅标枪…而不擅长骑射! 想到了这里… 陆羽眯着眼睛,口中喃喃问道,“马岱的七千兵中,有多少是羌人?有多少是高鼻梁者?” 斥候如实禀报。“羌人越有两成,多为高鼻梁者!” “这样…”陆羽的眼眸依旧幽深…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微微的咧来,露出了几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没有急着下令,而是继续把眼眸转向郭嘉这边。 “奉孝,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唔…那件事? 这话脱口,所有人一怔。 那件事?哪件事啊? 沮授也懵了,他疑惑的望向郭嘉,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同为军师,他为何什么也不知道。 “哈哈…” 倒是郭嘉,眼神一下子变得严肃了几分。“那件事,在路上了,只不过…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也需要一些时间!” 这… 云里雾里。 不光沮授,所有在大帐中的文武均是一脸懵逼。 反观陆羽,他吧唧了下嘴巴,旋即,眼眸微眯。 “我知道了!” 言及此处,陆羽当即下令。 ——“传令,让曹休带两千龙骁骑迎战!” 这… 沮授微微一怔,连忙提醒道:“侯爷,敌军的先锋七千骑倒是微不足道,可…此番西凉共计十二万骑兵,势必会一波胜过一波,一旦陷入战局…纵使龙骁骑作战骁勇,怕是…” 这话脱口… 陆羽本想回答,哪曾想,郭嘉抢先一步,“沮兄多虑了,龙骁营怎会陷入僵持?” 他这么一开口… 哈哈哈… 一干武将均笑了,笑沮授有些小看龙骁营了。 这下,沮授有点尴尬了。 常理来说,两千迎战七千…总不可能一夕间定胜负吧? 就在这时。 夏侯楙请战,“侯爷,末将请战…半刻钟内全歼敌军!” 公孙瓒、麴义拱手。 “末将也愿出战!” “无需半刻钟,旦夕之间便可覆灭敌军兵团!” 说起来也讽刺,公孙瓒与麴义几乎异口同声,要知道…当年的界桥之战,便是麴义一手“先登死士”埋伏而出,几乎一夕间覆灭了整个白马义从的军团! 世事难料…如今,他们却同时请命! 沮授听着浑身冒汗,他感觉这里的人都已经彻底疯狂了… 半刻钟… 旦夕。 要知道,就是八千骑士站在那让你砍,也不能半刻钟全歼吧? 这次…大家伙儿的口气可有点儿大了呀。 反观陆羽… 他缓缓起身,慢慢的行至沮授的身前。 “沮先生多半是看出了敌人的图谋,敌人是想以车轮战消耗我龙骁营…” “可是…所谓车轮战,需要兵马不断的迂回消耗,不断的接上攻势,倘若我龙骁营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言及此处… 陆羽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凶戾之色… 龙骁营…这支威震九州,无敌于天下的龙骁营,其实…从来都不是完全体。 或者说,那精钢战戟、精钢铠甲对龙骁营的加持是有限的,龙骁营最强的一面还从未展露过… 这一次,权且就送这些羌人,这些罗马后裔,一份厚礼! ——乌拉! … … 正文 第661章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一棵大槐树下,大战在即,龙骁营的将士们在出征前,做着最后的准备 首当其冲的是放放水。 待会儿真打起来,憋着的话会很难受。 “浙沥沥!” 夏侯渊的四个儿子聚在一起,夏侯衡作为长兄,安抚着三位弟弟的情绪,“这是我们加入龙骁营后的第一战,不为立功,至少要活着!” 这话脱口 夏侯霸第一个反对,“若是不为立功,不为光耀门楣,那来龙骁营作甚此战,弟势必冲杀于前!纵使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二哥说的是”三子夏侯称张口道:“不为立功加入龙骁营,岂不让人耻笑” 他十六岁就射杀过老虎无论是武艺,还是胆识,均是上上之选。 倒是四子夏侯威眉头微微的凝起。 “两千冲七千听说军令是要在半刻钟内全歼敌人,这能做到么” 无疑,夏侯威是四兄弟中最冷静的那个。 他凝着眉,“此番西凉是倾巢而出啊,若要打,一旦陷入僵局,那敌军会源源不断,而我军” 他说的是大实话 一旦陷入僵局,敌人会越打越多,他们龙骁营再骁勇,也会被不断的消耗,战局会往极端不利的方向发展。 很有可能,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 言及此处,一名龙骁营的老兵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哈哈哈”这老兵笑了,像是在嘲笑这几个“新兵蛋子” “你们还是庆幸吧,三千打十二万中,你是这三千龙骁的一员”言及此处,老兵指了指身后。“快去领军备吧,这一仗,南狩侯可是允许使用那些个“神器“了!” 神器 没错,龙骁营中,除了精钢战戟、精钢铠甲外,还有神器。 夏侯衡急忙招呼兄弟几个去领 是一副“铁马镫” 还有一个木马鞍! 要知道,这铁马蹬与木马鞍还是第一次运用在龙骁营全军的装备上。 此前 为了帮典韦打赢吕布,陆羽曾单独在典韦的马上配备上这个,成效斐然 可又因为这铁马蹬与马鞍太容易被模仿,倘若被袁绍得到了风声,大肆的锻造那曹军在官渡时将面临的是一支可以在马上骑射的军团! 这是极端不利的 要知道,一支骑兵能否骑射,是否精于骑射,这是截然不同的战斗力! 按照陆羽的计划,除非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战,且大魏的骑兵已经位列天下之最,让才能将这铁马蹬与马鞍全面推广。 不怕别人的摹仿! 现在 时机已经成熟了。 当然对于龙骁营的骑士们而言,他们的骑术本就了得,但骑术归骑术,骑射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整个大汉,除了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虏外,很少有人擅长骑射 就连那些将军,史书上有过“骑射”记载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铁马蹬与木马鞍的使用,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 需知三角形是具备稳定性的,而臀、双胯形成的支点更是可以让马上的龙骁骑士如履平地! “这” 夏侯衡还没琢磨出这玩意怎么用。 已经有老兵将这马鞍、马镫装备在他的马上,连带着等夏侯衡翻身上马后,又递给几名搬运的甲士一柄全新的重弩 说起弩,这是龙骁营中必须精通的项目,大到诸葛连弩,小到诸葛神弩均要熟练操作。 只是这次的弩,似乎与此前的不同。 “这是神臂弩,锻造坊方才锻造出来不久,战场上的射程在三百四十步!只不过,太过庞大,需要用马车运输!” 啥 听着这神臂弩的介绍,夏侯衡倒吸一口凉气。 三百四十步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此前最强的弓弩,射程也不过两百步,当年吕布辕门射戟,力气够大了吧,却也到不了三百步的距离。 三百四十步这弩,是足以改变战场与格局的! 当然 夏侯衡意外,可其它的龙骁营将士并不意外,乃至于每个百人队中,其实已经有不少提前尝试过这“神臂弩” 说是三百四十步,也保守了! “好了速速去准备,马上曹休将军就要点兵了!”老兵提醒夏侯衡。 夏侯衡尤自觉得不可思议 望着神臂弩,感觉这双脚与胯下的稳定与结实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比复杂的战场,无比凶险的杀戮,一下子就被简化到了极致。 神器这些便是所谓神器么 他口中喃喃。 轰隆轰隆 大地上,万马齐奔的声音愈发响亮! 尽管敌军还处于五里之外,但这若隐若现的马蹄声,单单听在耳中,很难让人不去想到敌军万马齐奔的场景。 十足的压迫感 而这边 自曹休之下,公孙瓒、魏义连带着两千龙骁骑士,他们的脸上没有害怕、恐惧,有的只是漠然! 每个人都太期待了 期待战胜数倍于自己的对手 一时间,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两千龙骁骑早已是一条心,这一仗就是要再度为“龙骁”二字扬名! “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 “努!” 曹休拔出佩剑,缓缓的举起,“若是大捷,陆统领请兄弟们一道喝酒!” 曹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空地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喏” “!” 洛阳经三辅之地通往安定城的驼铃古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急呢”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马车内传出似乎是要询问驾马之人。 驾马的乃是杨修 “战争已经开始了,若是再晚了,怕是会死更多的人,怕是恩师都会有危险!” 这 听到“恩师”这两个字,屋内的女子很明显的怔了一下,微微的咬住了嘴唇。 这女子自然是夏侯涓 马车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心腹随从以及,一个平躺着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着很虚弱,尽管有呼吸,但并无醒转的意思。 他是马腾 在杨修的坚持下,自打西凉军西进退兵后,他们就秘密的往安定城赶去,因为是秘密行事,所以避开了所有的大道。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 “德祖他他真的能停止这次的战争么” 沉吟了许久,夏侯涓喃喃问道 杨修目光变得坚毅了许多,“相信我,只要他活着,不论是否醒来一定一定可以阻止这场战争!” “而我们我们终将力挽狂澜!” 坚定的声音,很快的消失在了马蹄声中。 杨修的眼神冷凝,却偏偏这一抹冷凝中多出了许多的果敢与坚毅! 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一阵大 风在西凉的沙地里吹起,寥寥无几的树木被吹拂的摇摆不定,一些枯叶飘向空中。 声音近了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沙丘中,他们骑着战马,穿戴着精钢战甲。 在人影身前出现的是数不胜数的人流,他们如同黑色的流海一般,不断从这边出现。 前者是龙骁营的两千骑士。 后者,是西凉那支由马岱统领,混杂着羌人与罗马后裔的七千铁骑! 这一刻,所有龙骁骑的将士都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养神,也似乎是为了享受这时候的空气,享受这杀戮前最后的平静。 “驾!“ “杀!” 曹休睁开眼睛,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 两千人的龙骁骑军团动了,所有骑兵向前冲锋,他们死死的盯着前方,盯着四倍于他们的敌人。 这一仗没有退路! 上面的军令是半刻钟内全歼敌人,因为只有这样,敌人的支援部队才来不及赶到。 又或者说,如此秋风扫落叶的全歼敌人,才能从心理上击溃敌人的信心,让他们畏惧不已,不敢上前! 可正常来说,这等沙地的开拓地带作战,两千对八千,能坚持半刻钟都已经是奇迹了。 “咚咚咚” 马蹄声踩踏在地面上,发出隆隆的震天声响。 双方的骑兵越靠越近 从一千步,旦夕之间变成八百步、六百步五百步! 这个距离一再的缩短,彼此间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空气都仿佛凝固,而直到第四百步! “准备!“ 曹休高喊一声,龙骁营闻讯,分别闪开,而龙骁骑的后方一柄柄神臂弩跃然出现。 这个由后世北宋神宗时期李宏发明,弓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最大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的神器,如今提早几百年问世。 且第一次作用于战场,谁也不知道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然古籍中是如此记载: “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铠,铁钩相连,鱼贯而上。璘以驻队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层积”。 这是《宋史》中提及的,神臂弩重创下,金军死伤惨重尸积如山的画面。 现在 “射” 随着曹休的一声大喊,无数神臂弩同时爆射。 反观马岱率领的这支罗马与羌人的混编军团,俨然他们并没有把这突然出现的大家伙放在眼里。 说来也是,这种庞然大物的“机弩”,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固有观念里。 那是准确率低 以及射程近的象征,故而自打战国之后,很少使用于战场。 若是此刻,这“神臂弩”换作“霹雳车”,保不齐西凉军还会忌惮一分,可现在 “全军冲过去!” “擒住那陆羽,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擒贼擒王马岱是铆足了劲儿,要冲杀过去,直至龙骁营的营盘。 只是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但听得“嗖”的一声,破风声响之下,一道道巨大的箭矢裹挟着凌云之势爆射而来。 就在马岱的眼前他看到了一个亲卫被箭矢洞穿,可箭矢的威力丝毫不减,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难想象,一支箭矢竟在旦夕间洞穿了三人。 且力量还在,直到撞翻了一片骑兵后,箭矢才坠入地面的黄沙中,只是这黄沙外已经是殷红一片,血不止。 这 不等马岱反应过来。 第二箭,第三箭无数支弩箭爆射而来 而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些密密麻麻,且粗重巨大的箭矢,让马岱想起了读兵书时,里面提及的“秦弩” 秦人之所以厉害,强在强弩,往往人未至,弩先至 秦弩所过之处,人寰尽灭 可这一刻,这巨大的箭矢,给人的压迫感,或许远远要胜过秦弩。 “轰隆隆” “咚咚隆!” 剧烈的声响下,一片一片的西凉兵倒下 特别是那那支罗马后裔的军团。 他们的盾军阵,技巧似乎在这强悍的弩箭下,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瞬间倒地一命呜呼!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远” “威力还还这么大!” 马岱不可思议的喊道 这根本有违常理,正常来说,随着在空中射出距离的增加,威力会减少才对这便是西凉骑兵口中的“势”的消散。 可现在 咕咚 马岱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眼见着更多的箭矢爆射而来 “将军!” 一十亲卫拦在了马岱的身边,他们提起了盾牌组成了盾阵。 只是在神臂弩巨大的威力下,这些巨盾应声而倒! 轰隆隆 轰隆隆 宛若流星坠地一般,不过片刻的时间,整个七千人的军团已经是千疮百孔! “杀!” “全歼!” 这时,曹休发出了新一轮的怒吼。 几乎是瞬间,原本位于神臂弩两侧的龙骁骑动了,一个个精钢战戟横起,半空中无数道半月斩劈落千疮百孔的罗马军团顿时就飞了出去。 十余匹马撞在了一起。 每一个龙骁营的甲士他们的目光永远向前—— 月黑风高,杀人夺旗! 这广阔的平原,一时间成为二楼龙骁骑肆意挥洒的舞台,反观狼狈的西凉军团,他们哪会料到,对方的箭矢这般刚猛,对方的冲击如此剧烈! 混乱一片哀嚎一片! “杀杀杀杀” 战局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龙骁营的骑士有条不紊,每个敌人只挥出一戟,直逼要害,夺命即可,绝不耽搁片刻。 而曹休、公孙瓒、魏义都已经彻底杀疯了 每一个龙骁营的骑士都杀疯了! 他们都像是战神一般,不断的挥舞着战戟,杀一往无前,义无反顾的杀带着龙骁骑“不败的神话”,带着龙骁营无敌的信笺,冲下去! “啊” “杀!啊!” 月色之下,唯独可见,血色沙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宛若叩击出最凄惨、哀嚎的镇魂曲。 所谓——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这些罗马人—— 回不去了! 正文 第662章 一将功成枯万骨,人定欲胜天? 这支羌人与罗马后裔的统领者乃是马岱! 作为马超的族弟,马岱的武艺高强统略也是上上之选。 更有甚者,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他可是诸葛亮北伐时重要的先锋。 只不过 如今急转直下的战场,马岱心如明镜。 这样下去,不出半刻钟怕是这支七千人的骑兵军团会全军覆没。 而想要力挽狂澜,只剩下一个办法,那便是—擒贼擒王! 马岱看向了战场上的曹休 他知道,这是龙骁营的先锋将军,若是能斩杀他,那局势或许就能彻底翻转。 心念于此 马岱提起长枪,他瞅准了曹休攻击的缝隙,用长枪一枪刺向了曹休的胸口。 这一击极快。 曹休连人带马均顿了顿,好在精钢玄甲护身,虽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力,却并未破防。 呼 曹休呼出口气,这种情况他已经遇到过太多次。 而龙骁营之所以威震天下,更是与这“刀枪不入”的铠甲息息相关。 “哼!” 不等曹休抬手,他身后的夏侯楙当先出枪,随着长枪望去,他的眼眶缓缓放大,眼眸中精光闪现。 这是夏侯楙第一次以“龙骁营”中将军的身份出征 他太迫切想要立下一份巨大的功劳,证明给他的父亲看,也证明给赠予他“秘籍”的南狩侯看! 这 马岱只看到夏侯楙使用的枪,并非寻常的“槊”,而是一柄极其灵活极富任性的枪! 接着 马岱的视线里,他看到敌人的枪以无比灵动的方式,绕开了他的守势,目眩神池的攻势让他应接不暇。 乃至于,马岱有一种感觉,在马上怎么可能如陆地上一般,使用如此灵巧的枪法? 他自然不会想到,马镫与马鞍对骑兵能加持到如何程度!“咚”的一声,马岱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 —三十六路杨家枪讲究的是出奇制胜,是攻敌软肋!而两将交锋,弱点永远是对方的马蹄! 夏侯楙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向马岱的眼神中带着杀意!“绑了!” 曹休当即命人绑了马岱。 再环望战场,冰冷的战场上,经过一轮的杀戮已经进入了尾声。遍地都是哀嚎 到处都是敌人疯狂的逃跑,可让敌人崩溃的是,他们跑得了么? 龙骁骑的强大在于他们是一支介于“轻骑”与“重骑”之间的骑队,重甲之下,也有大量轻甲的骑士,他们弯弓搭箭箭无虚发 一次次的射杀了所有妄图逃窜之敌。血色弥漫 静谧的夜若隐若现的月色宛若奏起了最凄零的葬魂曲,七千人,一刻钟不到几乎全军覆没! 在“神臂弩”的助力下;在悬殊的装备加持下; 在不可同日而语的决心与胆力下 这一仗,尽管不是那么的轻松,可龙骁骑依旧是大获全胜!他们依旧是那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不败神话! 看看天 曹休发现,从双方开始冲锋到现在半刻钟还没到。这几乎是一场碾压式的大胜。 敌军的冒然冲锋,似乎换取到了最沉痛的代价!呵呵 曹休冷笑一声,环望着弟兄们浑身那染血的战袍,遍地的尸横,足以诠释出这场单方面的屠戮有多么的残忍。 正所谓:-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半个时辰后,当马超、韩遂,以及一干西凉军阀赶至这里时。 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这便是龙骁营的战斗力么?”马超喃喃开口 看着满地羌人与罗马后裔的尸横,他下意识的想要嘶吼,可却发现,喉咙处已经完全沙哑了。 七千先锋进攻三千龙骁? 连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过么? 马超看着满地的血迹,究是素有“胆识”的他,此刻也难免一阵心有余悸。当然 如今心有余悸的不止是他马超一人。 八健将中的候选嚷嚷着,“不是说好,马岱将军是先锋,之后是你梁兴与张横率部进击么?怎生这都到了许久,还没有进攻。” 哼侯选这话得罪了许多人。“要上你上,老子可不上!” “是啊,七千人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下来,马岱将军生死未卜,我们如何上?送死不成?” 梁兴与张横也不是善茬当即争锋相对。 “那你的意思是,马岱将军这七千人就白死了?咱们安定城就白白放弃了,来都来了,却不敢济宁,这算怎么回事儿?” 候选还在嚷嚷 张横白了他一眼,“别光嚷嚷,你利害你上啊!动动嘴皮子谁不会?”俨然关中军阀依旧保持着固有的性格。 若是“顺风顺水”大家各个争先,可若是逆风乃至于面对如此惨痛的威慑,那心头的不信任感就会一再的浮现。 关中这地方素来军阀林立,大家各自逐利,想要信任别人太难了! “好了,都别吵了,如今我们十余万兵马,以放弃安定城为代价,若是都赢不了龙骁营,那从今往后,咱们西凉人在世上还抬得起头吗?” 这次说话的是马玩他也是关中军阀之一。 恰恰他这么一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那句话,说说容易,真要去攻?谁带头? 遍地的尸横,还不足以表明龙骁营的强大与残忍么? “大家别吵了,这仗还没打,咱们自己人就乱成一锅粥了!” 这下轮到韩遂开口了。“龙骁营厉害,诸位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故而,咱们才集结十二万人,不顾一切要剿灭他们,如今不过是先锋一败,咱们的大军就没有动筋骨,怕什么?” 讲到这儿,韩遂望向马超。“孟起,依我之见,咱们不妨将那龙骁营暂且团团围住,今日天黑分不清敌我,明日一早咱们一齐进攻,谁若是不尽全力,所有关中军共诛之!” 韩遂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然大家伙儿都不敢攻 那好,明早十二万人,咱们一起进攻。“好” 沉吟了许久的马超终于开口。“就依大伯的,明早辰时一齐进攻龙骁营大寨,诸位也不想,咱们西凉人的名声就这么坠在这里吧?” 马超都这么表态了 所有人再无异议,当即表示同意! 韩遂的眼眸冷凝。“明早辰时,我十余万大军,拖也要把龙骁营给拖垮了!”他深知,这一仗的干系 更深知,如今,他已经是有进无退!—— 夜半时分,月上眉梢。 古道上,一支数千人的骑队正在驰骋,这是夏侯惇的驰援部队。“将军”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而来。 夏侯惇连忙勒马,整个骑队即刻休整“如何?” 夏侯惇忙不迭的询问斥候,斥候如实禀报道:“大捷龙骁营大捷,首战利用“神弩'之利,一刻钟内击溃了七千西凉军,几乎是全歼!” 唔夏侯惇一怔。 诚然,他对龙骁营是有信心的,三千赢七干这个难度不算大!可 一刻钟? 这就有点儿妖孽了吧? 七千骑士,就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让你砍,一刻钟都未必能全歼这“子宇呢?他怎么样了?” 夏侯惇关切的问。 斥候如实回禀,“夏侯将军,我等暂未与南狩侯联络,不过西凉军的攻势暂缓,他们于龙骁营驻扎的五里之外驻扎,包围住了龙骁营,似乎有意明早一同进军!” 这话脱口 夏侯惇脸色冷凝,“西凉马儿,好不要脸,十几万人围三千人,还要次日同时进攻,哼鼠辈,一群鼠辈!” 当即,夏侯惇就打算号令继续前进。哪曾想 “哒哒哒”“哒哒哒” 一支十余人的马队从后方追来,他们是荀攸派来的,一路追逐而来,只不过,他们在跑,夏侯惇也在跑好不容易才追到。 “将军” “军师又唤我回去么?”夏侯惇有些不耐烦。 “不”骑士回道:“是南狩侯,今日将军方才离开,军师就收到了南狩侯的信笺,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唔一切均在掌握? 夏侯惇一怔旋即一双眼睛也渐渐的眯起。 联想到方才龙骁营的这场大捷,他难免要想的更多尽在掌握之中? 啥意思?子宇这是故意的?子宇这是有所图谋?心念于此 夏侯惇抬手,“来人,传我军令,就地安营,再派出一队斥候,龙骁营那边的情况,即刻禀报!” “喏” 一干因为疾驰而气喘吁吁的骑士们总算是喘出口大气。乃至于 他们原本有一种感觉,这般急行军,真的到了战场,那时候哪还有力气?如今是如释重负啊! 倒是夏侯惇,他接着问。“军师可提到,子宇的目的是什么了么?”这 骑士摇头,“军师只说,南狩侯素来计略神鬼莫测,若是能被轻易窥探,那还是陆子宇么?” 哈哈哈 这话脱口,夏侯惇爽然大笑了起来。 “借军师吉言,本将军就在此静候子宇佳音!”说到这儿,夏侯惇抬起头眺望着苍穹。 夜色虽浓,月色正好!—— 许都城,魏王宫。 今夜的曹丕睡不着,他独自一人站在魏王宫殿最高处的殿宇前,扶着面前的石栏,眺望着天穹。 似乎有心事。 一些宫中的下人看到曹丕,均小声议论。 “丕公子多半是关切于魏王的病情,听闻魏王的头风愈发沉重了昨日叫疼了一整天。” “不像是植公子,魏王都这般情况,他还邀约文人饮酒作诗,谁是孝子谁有孝心,这不明朗着呢?” “听闻,魏王头风加重,最近有意要宣布世子人选会是不公子么?” “多半不会,你不知道嘛?南狩侯西征可是带着曹冲公子去的,这种关键时候,这不明摆着要送给他功勋,让他成为世子嘛?有南狩侯的支持,那冲公子可不就是板上钉钉了?” “还不一定,若是若是西征失败了呢?若是南狩侯与冲公子没回来呢?”“嘘这可不能乱说?会掉脑袋的!” 近来魏王宫殿乃至于整个许都城,整个大魏,街头巷尾议论最多的话题均是大魏世子的人选! 一边是孝心“感天动地”的曹丕,一边是南狩侯支持,可年龄尚幼的曹冲。“丕公子” 吴质与史阿徐徐走上台阶曹丕看了他们一眼。 原本故作惆怅的心情,很明显的收敛了一些 他压低声音。“王越那边传回消息了么?” “消息传回了。”吴质语调轻微,可一双目光却是火热至极。“王越说,西凉军将不惜一切代价,将陆子宇,将曹冲留在关中!” 呼 听到这么一句,曹冲那原本繁杂的思绪顷刻间镇定了不少。呵呵 前一刻还是愁容满面的他,这一刻,嘴角咧开,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目视苍穹口中喃出四个字。 - “人定胜天!” 他太渴望得到这大魏了,无上权利催生出的便是无穷的欲望。—— 龙骁营的驻扎之所。 陆羽与曹冲坐在主位上 “冲儿,如今咱们龙骁营被西凉十余万大军团团围住,似乎境况极端不利,可你却丝毫不见半点愁容?这是为何?” 陆羽主动询问曹冲。 曹冲将口中的果酒咽下,恭敬的回道:“师傅不也没有半点愁容么?” “太学中的徐庶师傅总是教我,风起于青萍之末,而眼睛看到的至多会是表象,可更多潜在的东西需要用心去感悟,去考量!” “再说了,龙骁营何其骁勇,敌人七千先锋顷刻间就覆灭,如此威慑群敌,敌人的士气怕是已经受到巨大的影响,而这多半才是师傅的目的吧?” 能言及这一层 陆羽对曹冲的见解已经很欣慰了。 诚然,破敌七千,与其说目的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如说是心理战在心里层面让敌人畏惧。 而往往一旦畏惧,就会出现破绽,更何况是关中这些素来缺乏安全感的诸侯。当然 这只是其中一项,更重要的是陆羽以自身为饵,这次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了。“冲儿,以你之见,明日敌军齐攻而来,我军当如何应对?” 陆羽接着问。 像是在太学时那般,师傅考弟子的模样。这个 曹冲眼珠子连连转动, 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徒儿理解的片面,怕说不好"“试着说下,说不好也无妨。”陆羽倒是显得很好奇。 曹冲眼神定了定,“按照陆师傅以往的行事作风,多半今夜就要开展行动,从敌人的内部瓦解敌人了吧?这才能应了师傅最擅长的攻心之术!” 哈哈哈 曹冲的话让陆羽爽然大笑。好聪慧的公子啊 这是一语道破玄机,攻心还是熟悉的攻心之术! 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俨然,面对如今似乎并不利的局面,他始终成竹在胸! 正文 第663章 局中局,秘中秘,收网时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 安定城内,依旧是风平浪静。 十二万西凉军出征后,这里只剩下了聊聊数百人,由韩遂的女婿闫行统领。 当然 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倘若夏侯惇的兵马真的来攻,闫行当即就会带守城兵马撤离。此时的闫行应司马懿之请,来喝酒。 酒过三巡,自然少不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听说,西凉郡主马云禄姑娘归来后,一直闷闷不乐” 司马懿当先问道 闫行点头,“没错,这马姑娘也是真可怜,先是死了父亲,又死了兄长,原本去许都城的一干人,唯独她一个人回来了,这不,整日眉头紧锁,把自己锁在屋内,谁也不见。 “想来是伤心欲绝吧”司马懿感慨道 “呵呵。”闫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很快,他的眉头再度凝起。“我倒不担心这妮子,可那龙骁营,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闫兄是指马岱将军的那支七千人的军团覆灭之事”司马懿反问。 因为距离很近 马岱的先锋军被悉数诛灭,这事儿已经传到了安定城。 当然 这在司马懿看来平平无奇,龙骁营的常规操作而已,可在闫行看来,有些太快了甚至都没有扛到先锋军的驰援。 “如今,岳父与马孟起连带着所有的将军,将那龙骁营团团围住,明日辰时三军齐攻,他龙骁营就是再利害,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闫行的眼睛中带着森然的光。 哪曾想 就在这时,整个屋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闫行忽觉得身后一阵冷风,以他谨慎的敏锐嗅觉,立马意识到身后有人。 他骤然转身一道寒芒已经刺来。 铮然在黑暗中擦出几点火花,紧接着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什么人” 闫行急问 手持匕首的是身材纤瘦,却身法鬼魅的女子,她没有说话,反倒是司马懿缓缓的点亮了烛火。 他提起油灯,行至闫行的面前。 “没想到吧闫公子!” “你”闫行大惊失色,司马懿这话什么意思,那不明摆着,是是他图谋的。“司马仲达,你疯了吗你就不怕“ “怕什么”不等闫行把话讲完,司马懿笑了,“如今韩遂、马超都不在安定城,安定城内的兵马都不足百人,我还要怕谁” “你你是大魏的细作”闫行恨得后槽牙“咯咯”直响 “不!”司马懿笑了,“我是恩师的弟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将是” “你你”闫行指着司马懿。“明早,龙骁营龙骁营就没了,你你莫要执迷不悟!” “是你在执迷不悟!”司马懿目光冷然,他蹲下身子,笑着对闫行说道:“你以为是你包围了龙骁营错了是你那岳父已经被龙骁营团团的包围住了!瓮中捉鳖不假,可谁是瓮,谁是鳖,就要拭目以待了!“ 言及此处,司马懿的目光骤然睁大,鹰视狼顾的眼芒吓了闫行一哆嗦。 “只可惜,你已经看不到这一幕了!” 言及此处 那纤瘦的黑衣女子手起刀落,一手捂住闫行的嘴巴,一刀抹去了他的脖子。 这是最憋屈的死法,就连死的时候,想喊出一声 想喊痛,都不能做到! 咚 咚 随着闫行身体的倒地。 司马懿拉下了黑衣女子的面罩,眼前出现的是一个 清冷的面孔。 “夫人,辛苦你了“ “仲达这段时间,你也过的颇为艰难吧!“ 这黑衣女子正是张春华。 而一切的一切早有部署。 那还是在陆羽与马云禄见面的那次,许多龙骁营的将士都知道,陆羽给了马云禄一个纸条。 纸条上,马云禄看到的字是“静候真相” 而实际上,马云禄在龙骁营刻意的引导下,她去了趟穰山且见到了最该见到的人。 听到了另一个偏偏公子,讲述其他的计划! 这是一盘大棋 而这盘棋的棋眼,便是身处敌营的司马仲达! 的确 身处西凉阵营的司马懿,身边没有一个可靠之人。 他不可能收到外界的信息,也不可能把信息传递出去 可 若是马云禄充当这个“桥梁”呢 作为西凉的郡主,她不用亲自出马,她有一百种方式,能把真相、局势、陆羽的计划娓娓告诉司马懿,也能把司马懿的回复转告给陆羽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解除西凉隐患 里应外合,一劳永逸的让西境安定的局。 “那马超可知道真相了”张春华轻声问道。 “还不知道!”司马懿轻声回话:“不过,今晚,马云禄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局已经布下,是时候让他看到整个事情的真相了!” 言及此处,司马懿将屋内洒满了油,旋即一把火点燃后,他与张春华从容而去。 一边跑,一边不忘喊道。 “敌袭,敌袭“ “闫军师遇刺!” 乱 一时间,整个安定城慌乱了! 而这 正是司马懿想要看到的。 关中,距离安定城不远 一处隐秘的农庄。 杨修焦躁不安的站在门前,凝着眉他在等等一个人的到来,可整整一天了,这个人还没有来! 这让杨修的思绪变得凌乱 “还不来么还不来么” 这一夜显得极其漫长。 黑灯瞎火中,偶尔能听到屋内的痛苦呻吟。 俨然 就算当初有夏侯涓那“不可思议”的医治手法,让马腾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可马腾依旧是会在夜里痛苦呻吟,依毫无醒转的迹象。 为此 夏侯涓就像是一个丫鬟一样,悉心照顾着马腾 诚然 她本就心善,更何况,又听闻杨修提及的,这个中年男人对夫君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有事 他千万不能有事! 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不知不觉,夏侯涓睡着了,可朦朦胧胧她听到一个声音。 “有有粥么” “” 夏侯涓沉默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以为是杨修问的,可睁开眼睛时,她惊愕的发现,说话的是马腾是这位昏迷许久的大叔! “你你 “饿饿了马腾的声音尽管依旧虚弱,却已经清晰可闻。 这下 夏侯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德祖,德祖”她急忙召唤杨修,一旁的丫鬟也醒了,忙是取了火折子,去点了蜡烛。 烛火一起,照射在马腾的脸上,他的脸色蜡黄 可是,一双眼睛瞪得炯炯,既没有粗重呼吸,也没有露出什么痛苦,很平 静十分的平静,就好似无波古井。 “马卫尉” 杨修也打起精神,连忙张口。 “你你认得我” 马腾虚弱的回道 杨修惊喜连连,马腾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最好的兄弟派人杀我,只是为了为了嫁祸给他人,然后挑起关东、关西的纷争,然后我,我在鬼门关转悠着,忽然一个巨大的皮囊把我给包裹住,那皮囊里很臭,很是腥气可最终却却让我提起了精神,在这恶心的味道下,拼命的逃出了这鬼门关!” “马卫尉你你好了!” 杨修喜极 夏侯涓也咬着唇,几乎要流下泪水。 再没有什么,比马腾的醒来,让心善的夏侯涓更高兴,更兴奋的了。 马腾的眼睛停在了夏侯涓的身上:“我想起来了,迷离之中是是你这姑娘救了我,是你将我装入了那巨大的皮囊中! 马腾提及的皮囊,自然便是掏出五脏六腑的“牛” 这种医治的方法虽然在《本草纲目》中有提及。 但因为需要损耗一头牛,成本极大夏侯涓为了救马腾也算是不遗余力了! “大伯好了就行我我是南狩侯府的夫人,帮大伯是是应该的!” 夏侯涓语气磕绊了起来,似乎有些欣喜,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 不过,很明显 马腾之前是昏迷,却时而会有些意识,一些事情包括谁救的他,他很是清楚。 哪曾想 就在这时。 “爹“ 一男一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从房门处传来。 顺着这道声音望过去,出现在马腾视线中的,正是他的儿子与女儿——马超与马云禄啊! “你们” 马腾的声音依旧细若游丝 马超与马云禄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就跪在马腾的身边。 “爹爹你没事儿,没事儿” 马超不可思议的望着马腾,望着这个他本以为已经已经遇害的父亲。 马云禄则是口中喃喃:“我跟大哥讲说爹你没事儿,大哥还不信呢这不,爹爹好端端的在这里!” 马云禄的这一番话似乎提醒了马腾。 他微微阖上眼睛,似乎在遐想着什么,等他的眼眸再度睁开时,他张口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最好的兄弟他他背叛了我!” “没错,我最好的兄弟他他为了权利,背叛了我我!“ 天就要拂晓。 这一夜,陆羽没有睡,曹冲也没有睡甚至,整个龙骁营的将士们都没有睡。 所有人睁着眼睛望着天,似乎内心中的悸动,让他们无比期待,明日与十余万大军交战的场景。 不是几万 而是十余万 纵使龙骁营再骄傲,这种压迫感下,也难免让每个人心情悸动连连。 距离辰时还有一个时辰,将士们已经埋锅造饭; 距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磨刀霍霍 他们听说敌军要在辰时发起总攻 那么 迎战的便是三千龙骁骑,一个不少! 陆羽与曹冲一道从中军大帐内走出 账外,三千龙骁营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陆羽一声令下,或迎战,或突袭! “文烈,留下三 百人!这是名单!” 陆羽从所有将士们的脸上扫过,随后看向曹休。 “三百人”曹休有些疑惑 可他依旧按照陆羽的吩咐点出了这三百人,吩咐他们不能随军出征。 可这些甲士无比诧异的望向陆羽。 “侯爷,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征” 他们眨巴着眼睛,满是委屈。 陆羽看了眼曹冲,索性让他来讲,这也算是,送给他一份军营中的“仁德”与“名声”。 曹冲站在了一处石阶上,“留下的三百人中均是方才成亲不足三个月的,此战凶险,南狩侯岂能让新婚燕尔守寡凡是名单上的人都留下!” 曹冲再度指了指曹休手上的名单 龙骁营南征北战 此前,难得回许都,自然少不了张罗婚事,这三百多人是在家人的操办下刚刚完婚。 只是 这三百人凝着眉,听着曹冲的话,顿时面色沉重仿佛,这位曹冲公子不讲道理,连带着也让陆统领不讲道理了一般。 “其余人,列阵,准备迎敌!” 陆羽看向其它的龙骁营甲士,大声喊道。 嗖嗖嗖 但见得,数千将士翻身上马可就这准备出征的档口,那三百骑士匆匆赶回。 陆羽看到后,略显不悦。 “怎么龙骁营也学会不听号令了么” 就在这时,这数千将士纷纷将手中布拿出。 “陆统领,我等的休书已经写好了!” “若是活下,这休书收回,若是死在战场,也势必不耽误人家!” 这 听到这么一番话,陆羽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或许,他也想到,这些龙骁营的甲士会不听他的,可却没想到,他们会写出“休书”,这是“义无反顾!” 曹冲也看呆了 作为太学出身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战场上的浓浓情义,这份情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胜过了那“血浓于水”! “陆统领” 曹休回望向陆羽 似乎是在问询他的意见。 陆羽眸光闪烁,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入阵!” 这下,三百龙骁骑如奉大赦他们迅速的翻身上马,出现在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位置。 ——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 陆羽看着远处渐渐激荡起的尘烟 他知道,这场决定西凉归属的大战即将打响。 他也知道,尽管这是一个局,可战场凶险,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哪支军团,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 “弟兄们,活下去!” —— “得胜之日,我为你们庆功!” 未完待续 正文 第664章 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辰时尚未到… 距离关中联军集结一同进击龙骁营还有半个时辰。 韩遂的儿子韩约还在做着美梦,远处,一团黑色的人群从小变大! ——轰隆轰隆! 渐渐地,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缓缓靠近,军营中守夜的将士们纷纷寻声望去,随后…一枚枚黑色“龙腾”符号的旗帜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龙腾之上高高的书写着“龙骁”金字。 “是龙骁骑!” “不好…是…是龙骁骑!” “完蛋了!” … 看到这一幕,守营的将士们纷纷惊呼… 顿时间…一种在实力面前绝对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就连他们的将领也满脸苍白,怔怔的看着远处而来的龙骁骑! 作为曾经大魏的盟友,他们太清楚,龙骁营的利害… 就在昨日,区区三千龙骁骑旦夕间就灭了马岱统领的七千精锐。 再想到…那江东的“小儿止啼”; 想到白狼山蹋顿的伏诛; 想到汝南袁氏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顷刻间的泯灭…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迹…顿时间就化为无穷的威慑,使得每一个守营的西凉军的心头,绝望开始蔓延! 韩约已经被惊醒了… 他无比不可思议的望向眼前的这一幕,目光中满是疑窦,辰时…不是说好辰时集结,一起进攻么? 怎么… 怎么反倒是龙骁骑当先朝他杀过来了? 不消片刻… 龙骁骑摧古拉朽一般杀至军中处,曹休、公孙瓒、麴义目光冷凝,看着眼前这些毫无半点斗志的西凉骑士。 “作为大魏的盟友,活着不好么?” 缓缓开口… 曹休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些人… 他们,曾经是大魏最忠诚的盟友,如今却狼狈不堪的样子。 “一定要学那乌桓,被我龙骁营屠戮,家破人亡,整个西凉人畜不留?你们方才满意么?” 看着一个个低头的西凉甲士,曹休再度大喊出口。 这一声之下,这些西凉甲士已经纷纷放下了武器。 当当当… 武器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韩约四处去寻自己的父亲,按理说,他的父亲也应该在这营寨才对,可…可…一觉醒来,哪里还有他的父亲? 韩约心如明镜,西凉军阀…任何一支都不足以与龙骁骑相比,他要凉了呀! 也的确如韩约所想,眼前的一幕,当龙骁营杀过来的一刻,将士们就再无抵抗之心,哪怕是束手待毙,也…也没有提起兵刃反抗的勇气。 片刻… 曹休行至韩约的身旁。 韩约也看到了曹休的剑。 “韩公子,别来无恙啊!” “哼…龙骁营,南狩侯…别…别以为你们已经稳了!”韩约宛若想到了什么… 而似乎,因为想通了,韩约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心知…今日他必死! 曹休看到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着佩剑发出轻灵的回响…韩约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头颅亦滚落在地上。 “只诛贼首不问其它!” 曹休大喊道… 而这一句话,让所有西凉甲士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他们…捡回了一条命么? 俨然… 龙骁营的战略是成功的,在敌军集结之前,当先灭掉了其中一个。 这无疑…又一次大大的削弱了敌军的士气! 只是… 唯独陆羽凝着眉,这一次,他跟随着龙骁营一起出征,只不过,他在最后的位置,被典韦、夏侯楙严密的防护。 可这一战…看在眼里。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太轻松了! 韩遂是谁?当年跟随北宫伯玉叛乱,先后与皇甫嵩、张温、董卓、孙坚等名将抗衡,引起天下骚动,后接受朝廷招安,拥兵割据一方长达三十余年… 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会带出这么一支怯弱的兵? 他的军帐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偏偏,他的儿子又在此军营处。 不像有诈呀! 有问题么? 看似没有问题,但实际上,问题太大了… 陆羽的眼眸凝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闪现… 他的这副模样,身旁的典韦看在眼中,连忙问道:“侯爷,可有什么不对么?” 看着典韦关心的眼神,陆羽叹出口气,“哪怕是突袭,可一切都太顺利了,而且…韩遂呢?” “或许是去了其它军阀的军帐!” 典韦试着回答… 陆羽摇头… 一旁的夏侯楙则提出疑问:“按照细作报送的情报,所有西凉军阀会在辰时一道发起总攻,可…如今我军突袭时,距离辰时仅仅只有半个时辰,按理说,敌军应该埋锅造饭才对,断不该如此疏于防范!” 没错… 听完这句话陆羽的眼眸紧凝,韩遂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乃至于…这边秋风扫落叶的攻下敌营,可其它的营寨呢?竟是毫无反应…这… 想到这儿,陆羽的眼睛眯的更紧了一分。 沉吟片刻,他方才口中吟出。 ——“有诈!” 果然… 就在这时。 连续几名斥候迅速赶来。 ——“报,南边发现梁兴、侯选的两万骑兵!” ——“报,东侧三里处,发现程银、李堪的一万五千骑兵!” ——“报,西侧树林有张横、成宜埋伏的三万骑兵。” ——“报…我军北侧…梁兴、侯选率领的两万铁骑正朝我军冲杀而来!” 果然…有诈! 陆羽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分。 他们被包围了… 什么狗屁辰时进攻,这分明就是一个假情报,是诱使龙骁营主动出击! 如果所料不假,不单单韩遂的营盘,每一个军阀的营盘均是一处“空营”,而他们的目的,是包围龙骁营! 程银、李堪、张横、成宜、梁兴、侯选、梁兴、侯选…从四面八方杀来。 更别说还有韩遂与马超的兵马磨刀霍霍! “呵呵…” 就在所有骑士面色冷凝的时刻,倒是唯独陆羽笑了,这笑声很荒诞… 龙骁营好大的面子啊! 为了三千人,敌人出动了十二万人,以弃城为代价尚且不够,还得用上这阴谋诡计… 陆羽坐在土坡上… 看着眼前木讷的一干龙骁骑将士,他依旧在笑,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一瞬间,面颊上就多出了两行水迹! 好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韩遂能谋算到这般地步,那…活该龙骁营——终!将!逆!天! … “陆统领,杀吧!” 夏侯楙当先开口,他这么一说话,所有龙骁骑都望向陆羽。 这一刻,没有一个龙骁骑士胆怯,他们是大魏最威武、战绩最辉煌的骑士,他们的家人都以他们为荣! 龙骁营的荣誉不可消散; 龙骁营的家人,永远高人一等; 龙骁营曾经逝去的烈士,他们生命换回的旗帜终将延续… 在龙骁营每一个甲士的心里,他们可以战死,因为…若是战死,他们的家人依旧能自豪的向别人说,我小儿是龙骁骑骑兵! 这份骄傲终将永垂… 而…似乎是想到了家人们自豪时的样子,将士们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我… … “陆统领,杀吧!” “陆统领,龙骁营求战!” … 一名名龙骁骑的将士们不断的呐喊,陆羽的眼中已经泛出了丝丝泪水… 其实,这一战没有他们想象的这般凶险,但真相…他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了! 因为,他需要这些将士们向死而生的勇气! 可目睹了着眼前弟兄们的面颊,陆羽饱含泪水,有这么一支…他亲手培养起来,并肩作战了无数个岁月的兄弟…值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陆羽看向一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旋即他再度转回脑袋,看向所有的将士们,一脸傲然! “我陆羽一向胆小,是诸位兄弟们的勇武,让我敢上这个战场。” “今日,我龙骁营三千,面对西凉十二万铁骑,这一仗若败了,龙骁营往昔所有的荣耀荡然无存,可若是赢了,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将名垂千古!” 看着龙骁骑… 看着每一个眼神中饱含“请战”、“果决”光芒的龙骁骑士,陆羽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一丝冷笑。 “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闻言… 所有龙骁骑士纷纷怔了下,他们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随后,所有将士们目光里透漏着疯狂,泪水的脸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陆羽的最后一句话传出。 “龙骁营的儿郎们,今日,咱们就再赢一次!如何!” 话音落下… 众人齐呼。 ——“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莽莽黄沙之上… 龙骁骑士们那爽朗豪迈的笑声在空中飘荡,旋即…他们化作了一团黑影,朝敌骑呼啸杀去! 郭嘉与沮授带着曹冲站在一处空旷的沙堆上。 沮授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都到了这种境地,究竟是什么信念,能让所有龙骁营的将士们置之死地,向死而生! 这一刻,沮授对龙骁营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发现,往日的龙骁营是“荣耀”! 今日的龙骁营…是“传承”! 倒是曹冲,与别人的紧张截然不同,他始终很淡定,这超脱了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郭嘉笑着问道:“冲公子,如今我们可被十二万敌军团团包围,且无法倚仗军寨驻守,唯有放手一搏!” 言及此处,郭嘉忍不住又斜瞟向曹冲一样。 “如此境况下,冲公子依旧不害怕么?” “不害怕!”曹冲的语气虽显得稚嫩,却是笃定且铿锵有力。“陆师傅又不是第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况且,陆师傅素来善于攻心,且算无遗策。如今,置身险地…这可不是他的素来的行事作风!” 唔… 听到这儿,郭嘉忍不住心头惊叹。 好机敏、好睿智的曹冲公子啊… 他索性补上一问。 “那冲公子以为,你这位陆师傅面对这般境况,该如何应对呢?” “攻敌攻心!”曹冲口中率喃喃:“冲儿虽小,可观如今局势,陆师傅一定留着后手,且这一招势必是攻心之法,或许…会效仿昔日攻那逆贼袁术时,敌军虽众,却终将从内部瓦解!” “如果是这样,那敌人纵有十二万兵马?又怕什么呢?” 嘿! 郭嘉的一双眼睛瞪大… 曹冲小小年龄,已经能看到这一步,可造之材,可造之材,也怪不得…子宇这般看重他,看好他了! … … “哒哒哒…” 数万西凉铁骑,他们骑着战马,不断拍打着马绳! 这是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扬名机会。 龙骁营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史无前例,甚至…空前也将绝后。 这一战若赢了,那西凉铁骑的名声将会震动天地,响彻九州…哪怕,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望着四面八方朝龙骁骑冲杀而去的铁骑,不远处山坡上的韩遂紧紧的眯着眼睛…距离,距离他的计划只剩下一步了! 只要灭了龙骁营,灭了陆羽,杀了曹冲… 那… 曹丕篡权之时… 大魏势必四分五裂,而他韩遂带着这支扬名于天下的“西凉铁骑”,极有可能西进中原,到时候…这天下就是他韩遂说了算! 哈哈… 每每想到此处,韩遂的心情就无比的悸动,波涛汹涌! 可他的表情又显得极为平静… 宛若平静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身旁还有马超在呢…不能太高调,心中窃喜就好,窃喜就好,不能露出马脚啊! 当即… 韩遂感慨道:“这一战过后,寿成兄的仇就算是报了一半儿了!” “是啊…父亲的仇,多亏韩大伯,已经是报了一半儿。”一旁的马超双目紧凝,继续道:“只是,让侄儿想不到的…韩大伯为了引龙骁骑进入包围圈,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可敬,可叹!” 诚如马超提及的… 韩遂特地留下儿子韩约作为诱饵! 否则,他担心龙骁营遍布在西凉军中的细作发现了端倪…不再突袭进攻。 若是不能把龙骁骑引入包围圈,而是去攻坚龙骁营的军寨,那…胜负之术就不一定了。 韩遂这次是下了血本,他只有一个儿子! 当然… 历史上的韩遂也是如此,迫于曹操的威慑,他可以将儿子遣入许都为人质,不顾独子的生死发动叛乱,乃至于最后…这个儿子被曹操五马分尸! 韩遂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他的心早已宛若铁石般坚硬! “心不狠,立不稳!”韩遂咬牙道:“吾与魏势不两立,不同于天日!” “噢…”听到这儿,原本应该同仇敌忾的马超,却显得格外的平静,他口中喃喃:“心不狠,立不稳…呵呵,韩伯父对儿子都如此残忍,那对我父亲,你的那位结义兄长…多半也是如此吧?” ——“好一个,心不狠,立不稳!” 这话… 突然就有那么点儿意味深长了! … … 正文 第665章 要做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董卓 天蒙蒙亮,曙色微明下,马超的语气格外的冷厉。 他面色复杂的望着天,感受着…这夜从黑到白,从模糊到清晰,乃至于…一切一切的污浊这一刻彻底被洗涤。 “孟起这是怎么了?” 韩遂能看出马超情绪的不对,连忙问道。 “呵…”马超冷笑“韩伯父与父亲还真是莫逆之交啊!” 这… 韩遂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却依旧回道:“孟起,我与你父亲几十年的交情,义结金兰,他的痛,他受过的苦,我亦感同身受!” “是么?”马超又笑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像是原本“被当成猴子耍”的他,如今…可以当一次耍猴人。 谁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呢? 马超昂起头,眺望着天穹。 ——“韩伯父…天亮了!黑幕下潜藏着的…终将会被阳光暴露,一切都结束了!” 这… 顿时,韩遂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 他刻意的后退了一步,退到梁兴、马玩、杨秋的身后… 这三将的手下均去进攻龙骁营,可作为统领,他们均在此处后方统筹,他们均大感意外,怎生今日…大优的局势下,马超马孟起一反常态! 正欲发问,就在这时。 “韩文约,你可还识得我?” 一道低沉却苍劲有力的声音在韩遂身后传出… 恰恰就是这道声音… 韩遂混身一个激灵,宛若听到了“鬼叫门”一般,他迅速的转身,这才发现…在马云禄、庞德的搀扶下,一个中年男人正望向他,目露锥光。 而这中年男人…韩遂一点也不陌生,他…他不就是马腾马寿成么? “寿…寿成贤弟!” 下意识的开口… 只是… “哈哈,这声‘贤弟’还是免了吧。”马腾显得很不客气他长袖一挥,“我可当不起你的贤弟,你不是要杀我么?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倒是动手啊!” 这… 此刻的韩遂,一双瞳孔遍布惊怖之色。 他的额头上冷汗直流,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马腾没死。 而且…他…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 这… “寿成,误会…我想你…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你莫要听那宵小之徒的言语,我…我以为你被那曹操所害,这才…这才集结了西凉的一众弟兄们,为你…为你报仇啊!” 呵呵… 韩遂的话,让马腾笑了…笑的很悲怆,很凄凉。 “你是我的结义大哥呀,借谋害我…勾起西凉与大魏的仇恨,然后…然后满足你的一己私欲,呵呵…大哥,我的好大哥!” 马腾的话几乎一字一顿,他目眦欲裂,他的眼中恨不得迸发出能焚烬一切的怒火。 韩遂心知… 此事已经败露,再无转圜的余地。 索性,他也不隐瞒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哼,那我便告诉你。”韩遂怒目瞪向马腾,瞪向马超…“这一切的计划的确是我图谋的,是我要借你的死,重新燃起关中对关中的仇恨,可你们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么?” 韩遂挺直了腰板,他的表情可怕,语气却严肃至极。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咱们陇西的武将为何不受朝廷重用?咱们陇西将门比之那些关东的世家,有什么不如?可凭什么就是他们垄断着整个大汉的仕途、官场、一切资源,而我们陇西人却成为了备受打压的边郡武夫!” 听到这儿,马超拔出佩剑,“父亲,无需听此贼多言,让儿先割下他的首级!” 说话间,马超就要刺出一剑。 “孟起!” 哪曾想,马腾却是喊停了马超的行动,“让他说,让他说…” 马腾的眼眸渐渐的凝起,他太想知道,是什么…能驱使这韩遂,不惜杀掉自己的结义兄弟,行那天怒人怨之举! “呵呵…寿成,你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哪!你是陇西将门之后啊!” 韩遂一声冷笑,继续道:“光武皇帝之前,咱们边郡武人也曾大放异彩,可王莽篡汉,光武中兴靠的却是南阳与河北等地豪强的支持,从那时候起,大汉朝廷就是关东人说了算!就与我们陇西人无关了!” “关东豪强与儒家联合,用所谓的天权神授…使得其慢慢发展成垄断朝政的世家,他们长期掌握着两汉时期的军政大权,可我们…我们这些边陲武人,只能成为备受歧视与打压的边郡武夫…关东出相,关西出将,狗屁关西出将!” “那是这群关东的氏族把我们当狗一样看待,让我们替他们驻守边陲而已,让我们的血去满足他们纸醉金迷的奢华而已!” 的确… 纵观光武中兴后,在原本的社会矛盾上,大汉又多出了“陇西武将集团”与“关东士族”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这个矛盾最终爆发点是董卓… 这些一直被关东士人欺负的陇西武将们,当看到了与他们同样出身,却又有希望执掌大权的董卓时,怎么可能不倾心相辅。 怎么可能不追随着他,杀进洛阳,怎么可能对那些关东的氏族有好脸色! 董卓废除少帝刘辩,便是想要起到威慑关东士人的目的; 十八路诸侯讨董,与其说是反抗董卓的废帝之举,不如说是…关东氏族联合起来对陇西人的反抗! “哈哈。”韩遂细细的讲述出此间的因果后,他笑了,“人言董仲颖是逆贼,可我觉得,他是我们陇西的英雄,是我们陇西人反抗这份不公,反抗氏族垄断官场的开始,哼,寿成啊,你依附于曹操…卑微的做魏的一条狗,可我韩遂,我陇西万万千千的子弟不是生来做关东人的狗,我们为何不能做狼?” “哼,寿成…你有没有想过,陇西的未来,是要做忠于主人的狗?还是做让人畏惧的狼?你难道忘了么?这些年…我们受到了多少欺负,受了多少欺负?就因为我们是陇西人,我们生来卑微呀!外境之臣无诏不入都城,边陲之间不入陛下百步,儒家定下这规矩,我们陇西人卑微呀!” “寿成啊,你真了不起,你将女儿嫁给南狩侯,你得到了九卿高位,大家都敬你,可关中呢?可陇西呢?这什么…什么破地方啊!我…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东,我要向东,我要杀尽许都城,我要废除了这傀儡天子,我要做第二个董卓!让关东人闻风丧胆的董卓!” 韩遂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嘹亮… 到得最后,那句“让人闻风丧胆”的董卓,更是声震云霄。 这一刻不光马腾,就连马超与马云禄…庞德…乃至于梁兴、马玩、杨秋都有些触动。 韩遂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压低了许多。 ——“我韩遂没有什么改天换地的梦想…我只是不要让陇西人再被关东人欺负了,我特么的就这一个想法,就算是不惜拿你的命再度点燃关西与关东的战火,我…我也绝不后悔!我受不了了,陇西人不该被欺压,陇西人该站起来了!” 言及此处… 韩遂的语调已经有些癫狂。 ——“我要做董卓,让所有关东人闻风丧胆的董卓!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董卓…” 滴嗒,滴滴嗒… 韩遂的眼眶已经饱含热泪。 今时今刻,他…的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而这一番话落下,梁兴、马玩、杨秋均站在他的面前,纷纷拔出佩刀。 “孟起,你若是要动韩将军,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梁兴当先一句。 面对西凉“锦马超”,马玩有些恐惧,可他依旧横着剑。“陇西人是受够了,陇西人最翘首期盼的,就是再出个董卓!韩将军,我…我追随你!” 杨秋没有说话,而是眯着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马超、马腾… 他知道,如今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能拦得住马超。 “父亲…” 马超请示马腾。 马腾眯着眼,沉吟了许久… 终于,喃喃吟了四个字——“留他性命!” “是!”马超答应一声,当即挺剑而去,一时间,刀光剑影,如雷如电…电光火石间就夺去了梁兴、马玩、杨秋三人的性命。 韩遂起刀格挡,可刀剑交汇,只一招,他的左手便被马超的剑劈断…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韩遂整个人跌倒在地。 而这边的打斗也吸引到了更多的人,只是…马超早有部署,所有韩遂的亲卫,已经被抢先一步就地格杀! 快… 整个出手迅捷至极,马超的剑法之高,让人目眩神迷… 在《魏略》中曾有过一则记载,马超在与韩遂的女婿阎行交战时,阎行挺长矛来刺马超,结果马超使出了“出手法”,一剑削掉阎行的矛头! 其中提到马超这“出手法”在《筹海图编》、《江南经略》、《阵纪》等书籍上都有记载。 在明代关于选练与作战的兵书《阵纪》记载: ——剑用则有术也。法有剑经,术有剑侠,故不可测。识者数十氏焉,惟卞庄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生之顾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超之出手法,其五家之剑庸或有传。 其中…马超之“出手法”别具一格乃是后世剑法中的独树一帜的存在。 “啊…啊…” 这边韩遂还在哀嚎… 另一边,马超已经向马腾拱手,“父亲,为何留下这逆贼的性命?” 马腾深深的凝望了韩遂一眼,继而转过身又扫过马云禄,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其实… 他想说的是,他要让这位结义兄弟亲眼看看,在陆子宇执掌下,大魏的未来… ——关东氏族将不再垄断官场! ——陇西武人亦有机会…位列公卿! 如果是别人…或许这终将是奢望! 可…若是陆子宇,或许…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会迎来这么一天! 他马腾这个未来的女婿,他的身上永远布满了“惊喜”二字。 … … 曙色微明,莽莽黄沙,浩瀚大漠上。 数不尽的人厮杀在了一起,杀红了眼的龙骁骑,他们以小队为单位疯狂的冲乱敌人的军阵,为这场人数悬殊的战役…争取到了一个又一个胜机。 而西凉军显然已经意识到,这支龙骁骑冲锋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他们身着重甲,每一次冲锋都是对战马的消耗,只要再拖延一会儿,他们势必就会步入“强弩之末”的境地。 随着时间的加剧… 尽管龙骁营的伤亡比起西凉军的伤亡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可…局势已经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 这也让龙骁营中的每一个将军,咬紧牙关…真的…真的要被耗死在这里么? 一处沙堆上。 陆羽与沮授、郭嘉、曹冲等人站在这里,观察着战场。 陆羽独自一人站在最靠前的位置,可以看出,这一仗他也很紧张。 沮授感慨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呀!敌军可以以车轮战的方法不断消耗龙骁骑,可龙骁骑的体力能支撑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但…能支撑一整天么?” 是啊… 这么打,铁人也扛不住啊。 “陆师傅他…” 倒是这时,曹冲喃喃开口。 曹冲这么一提醒,所有人望向前方不远处的陆羽,凝眉驻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冲公子?你是看出了什么?”沮授询问曹冲。 “陆师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曹冲张口道… 这… 所有人再度望向陆羽。 就是这次的一看,他们看到陆羽原本那严肃至极的嘴角,扬起了不少,和缓了不少… “哈哈…” 乃至于,他们听到了陆羽在笑。 而顺着陆羽的目光,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尘土飞扬。 没错,在西凉铁骑的后方,密密麻麻的又出现了一支五万人的骑兵队伍,无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高书的“马”字,已经告诉这片战场,马超带领着他的精锐骑兵加入了这场厮杀! “马超?”沮授面色冷然… 西凉锦马超的名号,他并不陌生啊。 如果…此时的龙骁营再被马超这么一冲,那极有可能… 刚刚想到此处… 马超的骑兵队伍迅捷如电,已经杀来… 沮授的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 可… 仅仅是一个刹那,沮授的瞳孔瞪大,十分不可思议的望向战场。 不对呀… 马超与他的骑兵队伍在干嘛… 这是… 似乎…他们是…是要爆了原本西凉骑兵的那朵黄色的小花! … …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 无数高悬着“马”字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马超手下最为精湛的西凉铁骑,枕戈待旦! 全副武装的马超,此刻已是磨刀霍霍,西凉的马因为靠近边塞,有胡马的血统,大多低矮,但耐力与强壮极佳。 它们驮着马上魁梧的西凉汉子,尽管画面显得有些不和谐,但矫健的蹄子依旧溅起无数泥泞动地而来! 擒拿住韩遂,控制住韩遂的亲兵后,在马腾的授意下马超马不停蹄的杀来,一刻都没有停歇。 前方,已经是韩遂手下成公英统领的主力骑兵。 成公英是韩遂的心腹,无论是统兵还是智谋均有一手,是韩遂最信得过的人。 此刻的马超高举起虎头湛金枪,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自他提枪的一刻,整个西凉铁骑瞬间爆发出了怒吼,他们疯狂的用鞭子鞭打马臀,继而挺起长矛、长枪气势如虹!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们见到了他们的主公—马腾! 尽管有些虚弱,可却是活着的马腾,好端端的马腾。 而马腾的一番话,让他们知晓了,自己原来原来被韩遂那贼子给团团戏耍,当成猴子一样的戏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这股恨意,自然会转移到韩遂手下的身上。 磨刀霍霍,枕戈待旦也就是情理之中。 马超用余光扫视过周围的骑士,旋即下达了最后的军令,“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传令的亲兵骑着马,来回奔走于这支行进的西凉军团,歇斯底里的大吼:“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喊杀声震天动地,概当勇武之气直穿九霄! 龙骁营的骑士自然也注意到了远处新增的马蹄,频频的战鼓,这本让他们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真的要陷入“车轮战”么? 可当他们看清楚 这支西凉铁骑速度不减,宛若潮水一般冲向的是敌军的骑队。 它们犹如一把尖刀,直插入敌军骑队的心脏,随即原本那支以“车轮战”的方式不断消耗龙骁骑的军团开始无限的放血! 战火燃烧,无数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从九天俯瞰,可以见到黄色将黑色包裹,银白色又将黄色包围,然后是黄色被内外夹攻 一步步的缩小直至千疮百孔。 特别是马超 无疑,他是西京骑士中最愤怒的那个。 ——锦马超之怒,必要见血。 这一刻的马超,他几乎与银枪融为一体,化成一缕黑烟,在韩遂的军营中不断的肆虐! 西凉人尚武,按理说,韩遂的骑兵无论是马术,还是武技自是不在话下。 真要拼死去争斗,就是虎豹骑也未必是一合之敌! 可偏偏,他们哪里能想到 曾经的盟友,这般毫无预兆的爆了他们的后方 他们本对龙骁骑就没有优势,只能以拉扯、迂回、消耗的方式去磨损龙骁骑士的体力。 可当马超这个无敌的将军,肆意在军阵中往返冲杀。 长枪挥动一片片血色的莲花,将韩遂的骑兵军团扎的是干疮百孔! 内外夹攻下 很快韩遂的骑兵就开始崩溃,军阵也不断的出现新的缺口! 拂晓之时。 大地震荡,马蹄声打破了黎明到来时的寂静,眼见薄薄的雾霭被锋铓镀上银光,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 战盔之下,马超一双眸子明亮无比,看着恐怖的敌军,因为畏惧而不断的缩小军阵,手中虎头湛金枪直接横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击,数十枚巨大的盾牌直接在恐怖的巨力之下爆碎。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杀戮! “可怕” 同处战场的曹休看到了这一幕 不由得瞳孔一凝! 下意识的,他浑身一个哆嗦,不免有些后怕。 得亏是友非敌,否则,这“马儿”若加入战局,怕将是龙骁营的噩梦! 要知道 曾经,曹休也是与孙策比拼过的,可今日观马超之勇武,怕是尤在孙策之上了! 一时间,混乱、鲜血、金戈碰撞之音汇聚成胜利的号角,在这诺大的莽莽黄沙中喧嚣。 不足一个时辰,成公英的头颅被悬挂在竹竿上。 越来越多韩遂部将的头颅被高高悬挂 紧接着,本还在为了韩遂那“关西崛起”梦想而战的西凉人纷纷弃械、下马、受降。 数不尽的人头被割了下来,化为了军功 当龙骁营的副统领曹休与西凉铁骑的少主马超会面时,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龙骁营不愧是威震九州,今日面对二十倍于己的敌军悍然无畏,马超佩服!” 马超拱手先行了一礼。 这算是摆低了姿态 又或许,这是为了感激,龙骁营的统领救下了他的父亲。 “久闻西凉锦马超武艺无双,今日一看,马将军的功夫怕是不弱于那无双吕布,能与马将军并肩而战,曹休荣耀备至!” 曹休也是拱手。 这边厢,两人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那边厢,随着战局的明朗,土坡上的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都是沙子! 俨然,战局之下,双方激荡而起的烟尘,究是百步之外高处的陆羽也难免染上这股狼烟。 好在赢了,大获全胜。 “报”龙骁营的斥候姗姗来迟。“禀南狩侯,马卫尉将韩遂擒获,如今在西凉军寨看守。” “曹休将军与马超将军内外夹攻,韩遂手下将军成公英被削去首级,其余敌军尽皆投降!” “报,西凉各军阀听闻马腾无恙,又见韩遂军溃败,纷纷止住攻势,派使者前来求降!” 求降 这种时候,局势明朗,与其说是求降,不如说是求饶。 “呵呵” 想到这儿,陆羽笑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去西凉大营,见见这位马卫尉,也见见这位韩文约!” 言及此处,陆羽就要走开 可前脚刚迈出一步,就想起了什么,“涓儿那边,安全吧?” 涓儿 这? 周围的不少人均是一证 这也难怪,这种时候,谁会把战场与南狩侯的夫人夏侯涓联系在一起呢? 倒是唯独郭嘉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子宇放心,德祖那边已经派遣重兵防护。” 这 怎么杨德祖又出来了? 啥情况?啥情况? 众人更是一脸懵逼。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陆羽嘛他的计略往往出人意外,若是情理之中那才奇怪了。 再说了,这次其实已经很明显,马超倒戈多半就与这位夏侯洞夫人,还有杨德祖有关,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卧底? 就在这时。 “徒儿拜见师傅。” “妾拜见师傅” 连续的两道声音,一男一女,陆羽寻声望去,除了司马懿与张春华还能有谁? 原来,司马懿与张春华杀掉闫行后就快马赶来 赶到时,大战已经进入了尾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声。 看到司马懿,陆羽的心头感慨万千乃至于有一丢丢心疼之感。 这小子,虽说骨子里刻着的就是一个“藏”字,可深入敌后,这必须“忍”常人不能“忍”,还必须得足智。 他做到了。 凝望着司马懿,一时间,陆羽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看了许久,陆羽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达,欢迎回家。”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像是家常的两句话脱口,陆羽朝他浅浅的笑了笑,旋即径直上了马车,往西凉大营行去。 反观司马懿,他凝着眉,牙齿微微咬了下嘴唇。 欢迎回家 他,终于能回家了么! 可河内司马这四个字,已经不存在了,他的家又在何方? 不过 至少,他凭着自己,彻彻底底的保全了家门么? 没有酿成那“三马食槽”的大祸! 一时间,感念万干。 司马懿喃喃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心头一阵唏嘘 再说张春华,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目送着这位“师傅”没错,古代就是这样,夫君称呼的师傅,作为夫人也要视为师傅 师傅他没有骗人! 师傅他他布下了一个需要瞒住所有人的局撒下了一张能够网络西凉的大网! 师傅他用另外一种方式保全了河内司马么! ··· ··· 一道道斥候的急报,不断的报往夏侯惇这边。 大帐内,夏侯惇不断的左右踱步,显得无比的焦躁。 而当新的一道斥候的急报到来时,他的双腿宛若灌铅了一般,因为,最新的急报五万骑兵由西凉马超统领朝龙骁营杀过去了。 五万! 西凉马超。 对马超,夏侯惇是做足了功课的,马超手下的马儿均是矮马,看样子比不过高头大马那般雄壮魁梧,速度也远说不上快,可这有胡马血统的矮马却是耐力惊人,更是无比强壮。 而骑跨着这支矮马的马超军团,无论是兵马数量,还是战斗力在西凉各军阀中均是翘楚一般的存在。 他们的参战,无疑给夏侯惇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龙骁营,能顶得住嘛? 偏偏,夏侯惇倒是想去支援,可陆羽有言在先,不让他去支援,这就尴尬了 当然,看看手下就几千人,夏侯惇也知道,去了也于事无补。 “龙骁营若是被击溃了,那西凉的战事可就全崩了!”一旁的曹洪艰难的提醒道。“就算是龙骁营没有被击溃,哪怕是一场大败,不灭金身失去我大魏的土气势必也会一落干丈!” 说着曹洪叹了口气,嗫嚅着继续说道:“可就算败了,也得把子字与仓舒(曹冲)给救出来啊!比起龙骁营,他俩更是干系重大!” 是啊 特别是陆羽,曾洪手下的门客多达干人,涉及各行各业 与陆羽合作的商业,更是不计其数! 曾冲则是大哥最器重的儿子,谁都能有事儿唯独他二人不能有事,否则曾洪都无法想象,更没法向头痛不已的大哥交代呀! “南狩侯的安危的确干系重大”一贯冷静的李典也提议道:“龙骁营若败,最多是大魏士气上的低落,若是南狩侯有个闪失,那魏王势必急怒攻心,如今他的身子可扛不住这个!” 就在所有人议论之际 又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赶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俨然是打探到情报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赶来的。看到斥候,夏侯惇阴沉着脸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他的心头其实无比担心,或者说,他十分害怕他不敢也不想听到不利的传言。 “说!” 夏侯惇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 这斥候连忙报道:“结束了,已经结束了!”结束了? 这三个字,无疑让夏侯惇的心高高的悬起,不单单是他,整个大帐文武十数人,每个人的心情都悬起。 “说重点!” “马超率领的五万西凉铁骑,挣钱倒戈,龙骁营大捷!” “南狩侯正赶赴敌营,欲亲自审问韩遂!” 呃这话脱口的刹那! 所有人的脸都不由得抽了抽赢了? 龙骁营赢了,马超的五万大军不是进攻龙骁营,而是而是倒戈? 原来,原来这才是陆子宇的筹谋么? 夏侯惇疾呼口气,他甚至感觉他的这位好贤弟,这是要逆天哪! 没听说他与马超见过面,可可马超怎么就能倒戈呢? “这会不会有诈?” 曹洪也回过味儿来,他感觉这事儿有点诡异 可若说有诈吧,也不尽然。 马超何必使诈呢?五万铁骑,直接冲龙骁营! 龙骁营强弩之未下,哪里能挡得住?何必呢? 曹洪闭上了嘴巴,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余 哪曾想,夏侯惇的智商信了。 “是啊这西凉人反复无常,可不要是故意如此,引子宇去西凉大营,然后给绑了“ 言及此处。 “砰”的一声,夏侯惇用力的一拍桌案。“点兵,咱们也去西凉大营!” 呃 李典有点惜 他很佩服曹洪的智商,更佩服夏侯惇的脑回路 乃至于骤然间,李典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琢磨着,南狩侯不让夏侯惇掺和,是觉得凭着这位夏侯将军的脑瓜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言及此处,李典余光瞟向夏侯惇,见他尤自一副慌乱的模样。 就好像西凉人真的会用计赚陆羽! 用几万人?就就为一个陆子宇? 等等 李典一敲脑门, 要这么算,几万人换一个陆子宇,好像也不亏呀! 绕着绕着,他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倒是,另外一处。 距离夏侯惇驻扎不远处的一处树丛。 当一名剑客票报给一个负手而立的黑衣男人,前方战报时。 “嗖” 中兴剑重重的插在了他面前的树梢上。 握起剑的手因为太过抓紧剑柄而殷红不已 他一言不发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三章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 黑衣男人正是王越! 他目眦欲裂,他几近崩溃 「师傅,大势已去」 「师傅,西凉没了!」 一道道弟子的声音在王越的耳畔边响起。 王越的表情宛若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绝望,他望着手中的「中兴剑」,深感大势之下,自己的无力感,自己亦或者是这中兴剑使命未成的悲怆感。 无限的挫败接踵袭来,不断的摧残着王越的每一根神经他就快扛不住了。 「师傅,就就这么算了么」 又一道弟子的声音传来,王越苦涩的摇头,「还能怎样!」 「终终究是批蜉撼树么」 就在这时 一名刚刚赶来的弟子,迅速的行至王越的身旁,在他的耳畔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随着话语的深入,王越的表情骤变。 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个弟子。 「当真!」 「师傅,不能这么算了!我发现」 呼 听过弟子的回报,长长的一声呼气后,王越眉头紧锁,过了片刻,他的眸光闪烁,眼眸中锥光再现。 「时局至此,已经顾不得仁义了!」 言及此处 王越拔出佩剑,「前面领路」 「是,师傅!」 转瞬之间,一行人带着弥天的杀意,再度踏上了征程。 西凉的军帐门外。 马云禄在指挥着西凉甲士收拾残局,「这些个伤员都好生医治,阵亡的将士也要清点清楚,大魏会统一发放抚恤金。「 这时候,骤然一道西凉甲士的声音传出。 「郡主,咱们西凉以后也归大魏了么」 这一道突然传出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似乎 大捷过后,所有西凉的甲士都极其关心这个问题。 西凉以后的归属究竟如何 这 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让马云禄顿时感到了无穷的压力,她也意识到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西凉已经在这场大战中变天了。 「诸位先莫要议论,一切等南狩侯来了再说」 马云禄宽慰道 哪曾想,军士中,又一道声音传出,「郡主是南狩侯的夫人自然会站在南狩侯的这边吧」 这 马云禄无言以对。 大帐之处 陆羽在典韦的护送下行至此间,周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一个兵丁问道:「南狩侯是要将西凉也纳入大魏的版图么」 另一个兵士问道:「我们关中人依旧会像以前那样么」 这些声音,让陆羽的脚步一顿。 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才刚刚大胜,一个困扰了大汉许多年的症结或者说是隐患,就已经隐隐要露出头来。 这还要从许多年说起。 从西凉的羌乱,为何总是难以平定说起! 那时候,在大汉的边陲有个著名的组合一―凉州三明,皇甫规、张焕、段颎,因为他们三人在平定羌乱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身居高位,又都是凉州人,表字中还有个「明」字,所以被世人成为「凉州三明」! 就这么三个有本事,能能耐,且能让羌人闻风丧胆的凉州三明,他们的启用可说不上早。 皇甫规平羌时已经五十九岁,张奂当安定蜀国都尉时也五十多岁,段颎的年龄与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那么问题来了 汉朝廷为啥不早点重用这「凉州三明」,非要在羌人大肆进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犯,在关中汉庭的祖坟都被羌人给烧了以后,才下定决心启用这三人。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斗争。 凉州三明可不单单是三个个体,他们是整个西北豪族的缩影。 所谓的西北豪族,广义上是包括整个凉州和并州的河西地区的地带 而自打光武中兴后,似乎,每一朝每一代的朝廷都会这股「西北豪族」势力极其担忧。 说到底 还是因为光武帝刘秀时代,也就是东汉建国时,西北出现过三个阻碍统一的割据势力——卢芳、窦融、隗嚣 而这三个势力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都是西北豪族,其二,他们都善于拉拢羌人,让羌人替他们打仗! 不夸张的说,光武帝刘秀是费劲力气才把这**平定,而从那之后,汉庭对西北豪族就根深蒂固的出现了两个认知。 其一,西北豪族擅长军事,始终是汉帝国潜在的威胁,要提防他们,更要打压他们。 其二,西北经济落后,人口少,当地豪族单纯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威胁汉帝国,可他们若是能获得羌人的支持,那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要想办法隔断西北豪族与羌人的联系。 也是基于光武帝刘秀的这两个认知,成为了很长时间汉庭处理西北问题的指导方针。 再加上实际控制大汉朝廷的多为关东豪族,刘氏皇室本身就是最大的关东豪族。 朝廷自然代表的是这些人的利益 于是 喜闻乐见的,关东豪族的大股东吃肉,其它的关东地区的小股东喝汤,不夸张的说,东汉的政治格局那便是「关东独尊」! 潜移默化的,打压西北豪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在陆羽的印象中 最欺负人的是「举孝廉」 众所周知,举孝廉是东汉做官的最基本途径,而举孝廉是不是公平,似乎不那么重要,因为关东豪族觉得他们公平,他们就公平! 汉和帝时期,把每年每郡固定举两人为孝廉的制度,改成按州郡的人数给予不同的名额,二十万人的城郡设一个「孝廉」的名额,四十万则两人,以此类推,如果郡国人口不瞒二十万,那就两年举一人,如果不足十万,那就三年举一人。 于是乎,西北、陇西人士本就在政治上没啥发言权,这么一搞西北地广人稀的缺陷被无限的放大。 再加上羌乱在西北不断爆发,各郡户口持续减少,又不断的更换太守太守是察举的主要负责人,频繁更换,导致有的郡在十多年也举不出一个孝廉。 所谓「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便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 偏偏想要当大官,必须往朝廷去靠,必须往学术去靠 可什么「三君」、「八俊」、「八顾」这些称谓没有一个是关西人可以说,在学术领域,关西人被彻底的排除在外,因为出身关西,仕途这条路已经彻底的堵死了。 要么战场杀敌立功 要么躺平 想要跻身朝堂,几乎不可能! 这也是为何,就算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战场立功,朝廷要封赏他,他却说什么封赏都不要,只要求把户籍改一改,把他老家从敦煌郡迁徒到弘农郡。 还有皇甫规党锢之祸,因为他不再名单之内,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大的羞耻感。 ——「有名声的人都获罪了,我却没有难道我的名声不够么」 之后,皇甫规向朝廷自首,说我也是党人,要求被定罪 从这些也能看出 关西人渴望融入关东的圈子,有多么的卑微他们可以做到何等的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卑微 乃至于后续凉州三明的晚景凄凉。 这个要诉说,又是一番别样的长篇大论! 这也是许多人看不懂董卓 觉得他一个袁家付出的「边陲武将」,怎么会背弃袁家,作威作福 可陆羽最清楚 百年来,在仕途、平羌、资源各个领域,关西人受到的待遇太不公平了,董卓虽然是个乱臣贼子,可坏蛋也有个变坏的原因和过程 颠覆帝国、杀人无数、残暴恶魔董卓的这种变化,又怎会与这百年来关东、关西的矛盾无关,又怎会与凉州三明最终的政治遭遇无关。 董卓如此 韩遂也是如此! 可以说,陆羽看的是真真切切只不过,他错算了一点。 这一股百年来,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怨气,不仅作用在韩遂的身上,也作用在每一个西凉人的心中。 他们对朝廷有怨气 他们觉得,不公身为西凉人的不公。 想到这里,呼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无奈的摇摇头,原本以为剿灭韩遂的这一仗是结束,可谁又能想到,这一仗仅仅只是开始。 将西凉纳入大魏的版图 任重而道远! 「侯爷」 似乎是驻足的时间久了,典韦提醒一声。 「噢」陆羽回过神儿来,思绪也从这些古籍、文献中走出,他眼眸微微的凝起,望向面前的大帐。 「走」 只轻轻吟了这么一声,一行人大踏步迈入其中。 距离安定城不远处的一处酒肆。 此间戒备森严,刚刚增设的三十余龙骁甲士严密的看守着此间每一处。 加上原本的二十余人,守卫不可谓不严密! 之所以如此 是这酒肆内有两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其一南狩侯的夫人夏侯涓,其二,杨修杨德祖! 说起来,他们算是此间的英雄,在这次的大战中立下奇功。 此时的杨修正在将前线的境况禀报给夏侯涓。 「师娘,赢了我们赢了!」 语气中难掩听到战事胜利时的兴奋 夏侯涓却是牙齿微微咬住嘴唇,「赢赢了么」 总算 自从她救下马腾起,她被困在穰山,多少次九死一生,多少次命悬一线如今想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 就是她救下的马腾逆转了战局,她她又成功的帮了夫君一次。 「师娘此战可是首功。」杨修颇为兴奋「或许,这一战的功勋,比之师娘此前许都保卫战中立下的功勋还要大只是,只是」 说到最后,杨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德祖想说什么」夏侯涓能感觉出杨修有其它的话,当即连忙问道。 这 杨修微微沉吟了一下,旋即道:「只是,这一场大捷或许只是开始」 「这话怎讲」夏侯涓好奇了起来。 「关西与关东的矛盾延续百年」杨修感慨道:「可不是一场大捷就能遮下所有的矛盾,当年的光武皇帝在对待关西豪族上是定下过大方略的,可这份方略且使得关西人的身份愈发卑微,恩师会怎么做呢」 噢 夏侯涓微微沉吟了一下,她想到了,曾经昭姬姐向她提及过这些。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 看似公平,其实这中间蕴藏着巨大的地域不平等,这份不平等包裹着官场,更充斥民间夫君接下来的路似乎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并不好走。 「如果有一个人能化解这双方的仇怨就好了」 夏侯涓还是心善 许多时候,她总是为其它人着想。 化解 杨修眼珠子一转,最后的目光转回了师娘夏侯涓的身上。 几乎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儿,像是某种香囊散出的香味。 因为是在师娘房间,杨修也没细想! 与之相反 他想到的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化解关东与关西的这份仇怨,或许不是师傅,而是师娘 因为,因为师娘是马腾的救命恩人哪! 而韩遂败后,整个西凉将是扶风茂陵马氏为首,是马家父子的师傅娶了西凉的郡主马云禄不足以完全化解这份矛盾,可若是师娘站出来 看向夏侯涓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复杂。 「或许或许」 就在这时 「咚」 一道清脆的声音浮现在了杨修的耳畔,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而声音像是有人跌倒在地。 杨修赶忙出门去看 哪曾想,就在这时,他额头处也传来了剧烈的晕眩感,几乎与此同时,他敏锐的发现是方才那熏香! 这熏香有古怪 「不好,有诈!」 杨修冷然吟出一声可紧接着,迷离中他感觉身旁一道劲风吹拂而过。 紧接着,他再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子根本控制不住,意识也渐渐的迷失 咚 咚 随着杨修的倒地。 「踏踏」 几个黑衣人影步入了此间 夏侯涓吓了一跳。 而黑衣人影中走出一人,一双眼眸犀利异常,他没有拔剑,可混身遍布剑意。 「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夏侯涓也有些眩晕感 或许是她离门外远一些,故而没有直接晕倒。 「我我」 夏侯涓无力的望向杨修, 望向门外的守卫心善的她虚弱的张口:「你们若是为我,那可否不要伤害他们!」 「可以!」 冷冷的声音传出 夏侯滑几近晕厥,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面前无数黑衣人朝她冲来,她似乎被填入了一个麻袋! 呼 莽莽黄沙,浩瀚大漠。 风依旧在吹,酒肆中的正堂上,一柄佩剑压着一封信笺。 上书几个大字----陆羽亲启! 未完待续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 争夺生存资源; 官吏和豪族的盘剥; 文化上的歧视 这些导致羌人叛乱的主要原因,同样可以作用于关中、陇西人士这些年受到的不公。 关西人这些年过的太惨了 他们太渴望改变! 韩遂的做法是激进了一些,董卓的做法更激进,可马腾、马超还有那些西凉军阀,他们内心中谁又没有这呼声呢? 当陆羽迈入西凉大帐的一刻起,自然议论的话题就围绕着这些。 西凉不是不能归属于大汉,可西凉人也想要站起来也想要脊梁挺直,也想要公平 没错,公平公平 无论是察举制,还是出将入相西凉人要的只有特么的公平! 当然 这些围绕着「公平」的话题,因为一声通传,一封信笺,戛然而止 至于缘由,出大事儿了,夏侯涓被掳走了。 这事儿太大了! 不止是陆羽懵了,就连马腾、马超、马云禄、庞德连带着刚刚赶来的夏侯惇,均懵逼了! 要知道 夏侯涓可是两次大功于大魏,夏侯涓更是救了马腾,是西凉的恩人。 此番,若是没有他,还不知道局势会多么的不可急转! 救是一定要救的 可 怎么救?如何救? 哒哒哒 无数快马行至那莽莽黄沙中的酒肆,此间,一干龙骁骑的甲士已经醒转他们尤自感觉一阵恍惚,一阵眩晕! 「这是西域的迷香?」 马云禄捕捉到残留的香 她一眼断定,这是能让人短暂晕厥的西域迷香。 曾经 这「迷香」在西凉极其畅销,可自打西域通往大汉的「丝绸之路」被羌胡截断后,这迷香就许久没有传到西凉。 可 「王越!」马腾怒目瞪向韩遂,「你是说,掳走恩人的是王越?」 韩遂的手已经断了一支,迫于马腾手中刀的威慑,只能坦白 听到「王越」这个名字,陆羽的眼眸凝起,这已经不是近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司马懿与杨修的回归 让王越这个「大汉第一剑客」跃然眼前。 这是一个匹夫啊! 这也是一个莽夫! 这还有可能是一个狼灭! 而 当陆羽步入夏侯涓的寝居时,他注意到了桌案上一封崭新的信笺,外面写着四个字———陆羽亲启! 迅速的展开,其中的内容不是别的,惟独一条 要让陆羽———支身赴会! 去的地方是一座西凉与羌胡之地交接处的山峦,名叫「隐麟渊」,因为是胡汉交界,这里很少有人居住! 而信笺中提及,只要陆羽五日后支身赴会,那他王越便会放夏侯涓回来。 信笺中没有提及的是,陆羽若不去 后果几何? 可任凭谁也能看出,这一次,王越是志在必得! 陆羽看过这封信件后,将他传给了手下他则陷入了无以言状的冥思之中。 「这王越,多半便是昔日刺杀我之人!」 马腾一副怒目圆瞪的模样,夏侯涓的安危,他无比关切西凉人重义,更重恩! 「想不到这剑客竟卑鄙至此,拿恩人的性命要挟南狩侯就范!此等行径与游侠崇倡的'侠'字完全相悖!」 言及此处,马腾尤自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气不打一处来,可一想到王越的剑法,马腾就面露惭愧之色。 「诸位,不瞒你们,我马腾自诩也算是武功高强,一手刀法在西凉能排得上名号,可究是我与这王越交手,亦过不了十个回合!若是南狩侯赴约那必定是有死无生!」 其实 马腾还想说,若是南狩侯不去,那恩人夏侯涓可就凶多吉少了。 但这话又又要怎么说出口。 夏侯涓是他的恩人,陆羽也是他的恩人,而且后者还是他未来的女婿啊! 这是两杯毒酒啊! 「这王越何许人也?有谁识得此人?」夏侯惇凝眉 这 曹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侯惇瞪了他一眼,「子廉,有话就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 曹洪抬眼轻瞟了下众人,又望向夏侯惇。 「元让,曾经有一次,我与龙骁营的张文远喝酒,那时候张文远向我提及了一桩往事,那还是在雁门时,他与这王越有过一次交手,那一战他的月牙戟在王越的手上没有走过一招!若非是两人约定点到即止,怕是今日就没有张文远八百破十万的壮举,就没有江东的小儿止啼!只剩下一个断臂的张文远!」 这 曹洪的话为此间本就冷峻的气氛更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连张文远、马寿成都不是对手 这 这让一袋米抗不到五楼,让手无缚鸡之力的陆羽去?这不是送死么? 阴损、毒辣 乃至于,王越是看准了陆羽唯一的弱点———胆小! 每一次陆羽参与的战役中,从没有过他冲锋陷阵亦或者是身居第一线的记录。 王越就是要让陆羽这「胆小」的弱点无限的放大放大到让他被世人唾弃。 打蛇打七寸 王越「中兴」无望,时日无多 那么他索性便要死死的握住陆羽的七寸! 让他的名声一败涂地! 「可恶」马超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夏侯涓救了他的父亲,那便是扶风茂陵马氏一族最大的恩人 乃至于若是没有夏侯涓,他马超还被蒙在鼓里! 还在为「杀父仇人」卖命! 「若是让我去也罢!哼,什么狗屁剑客,我手中的剑未必输他!」 的确 马超剑法超群,或许与王越还真有一合之敌,只不过对方指名道姓要让陆羽去,这就尴尬了 马超想说些什么,可面对这种事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总不能真的劝陆羽去送死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陆羽的身上这一次,他的决定,关乎名声,也关乎世人对他的看法! 「子宇」 夏侯惇还想劝 哪曾想,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陆羽,他终于开口了。 「五日之后么?我陆羽怕什么,呵———我!去!只身赴会!」 ———我!去! ———只!身!赴!会! 这两个辞藻脱口,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一贯胆小不,那不能说是胆小,而应该说是谨慎的陆羽,他竟会在仔细的思虑过后,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 「子宇,这不是」夏侯惇还想劝,尽管夏侯涓是他的侄女儿,是族弟夏侯渊视如己出的养女。 可 夏侯惇还是不能让好兄弟去赴死啊! 还有,就陆羽那三脚猫的功夫,他去不就是活生生的赴死么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可陆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大哥,我意已决」 「五日之后,我一人赴会!」 这 陆羽的声音不大,可这一刻,再没有什么比这一番话更铿锵有力! 呼,因为疏忽,他陆羽自己的夫人陷入敌人之手,那自然,要他自己去救! 有那么一刻 陆羽回想起历史上那么一段「单刀赴会」的故事,这一刻,这个故事荡气回肠!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 莽莽黄沙中的安定城 陆羽独自一人在一处书房中,书房外戒备森严。 这是他决定五日后「单刀赴会」的第一天。 先是郭嘉走了进来他满面愁容似是有无限的难言之隐! 一刻钟后,郭嘉离开 离开时,郭嘉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再然后是诸葛均走了进来与他停留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这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郭嘉再度归来时,正巧碰到陆羽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陆羽的一道声音 「侠以武犯禁!」 「他?带来了么?」 的确 单刀赴会 不是单刀赴死,剑或许能夺人性命,而智慧却能创造奇迹! 许都城,魏王宫的寝宫外乱成一团,婢女、宦官端着水盆手巾混乱的穿梭着。荀彧、夏侯渊等人焦灼的望眼欲穿。 曹操的头疼又一次发作了,而且这一次发作的更加剧烈! 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措施的时候。 可偏偏华佗用死刑犯做的「开颅」测试,成效并不理想,二十余人的开颅,活下去的唯独一人,且这一人的状况并不乐观。 哪怕能多活几天,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不夸张的说 如果 如今以「更狂暴」的开颅的方式,那多半,曹操也未必能抗的过去。 就在这时 一封快马自西凉赶回,马上的骑士气喘吁吁,他八百里加急而来,他的神情无比紧张 这是夏侯惇发来的急报 报送的内容唯独一个,南狩侯欲单刀赴会 「何事?如此惊慌?」 如今,荀彧等一干朝臣的注意力均在曹操的身上,作为五官中郎将的曹丕,自然担负起更多。 往来信使的报送,均是由他一力负责。 而此时的曹丕尽管面颊上遍布担忧之色 可城府极深的他,内心中充斥着的是无限的悲凉感。 西凉输了! 韩遂被擒住了! 好一番图谋,最终却却全部化为乌有。 似乎 那世子之位与他渐行渐远。 心中由内而外释放的是无限的悲凉感。 「禀报丕公子,西凉那边那边」 信使将西凉的近况娓娓报出。 曹丕本以为,依旧是大捷之后,如何的普天同庆,如何的犒赏三军,这些他不想听!也极其厌烦。 可 当随着这信使的禀报,曹丕的眼眸渐渐的睁大。 竟然 竟然还有反转。 王越竟竟用卑鄙手段劫走了陆羽的夫人,而陆羽竟竟选择要单刀赴会 这这 曹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朵。 就连他身旁的智囊吴质也不敢相信 陆羽一贯谨慎,素来是谋定而后动,他他竟会为一个女人,去去赴会! 这里的赴会已经与赴死没有两样的。 交换过眼神 曹丕吩咐信使。「父王如今头痛欲裂,怕是父王抗不住这般消息,你且先下去休息,本公子会择机禀报!」 「可」信使道:「夏侯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让我禀报给魏王,说是这事关南狩侯的生死!」 这话脱口 「哼」 曹丕一声冷哼,他罕见的双眸挑起,露出了几许冷冽之意,「南狩侯的生死要紧,我父王的安危就不当紧了么?若然因为此事,让父王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么?」 这 信使不敢反驳。 的确魏王曹操是大魏的主宰,他他不能有事!这无可反驳! 当即,信使无奈告退。 一旁的吴质连连眨眼,这是在向曹不使眼色。 曹丕会意,当即屏退了所有下人。 吴质这才张口,「公子,天无绝人之路啊索性,这信使的消息是传到了你这里,哈哈天助公子,天助公子啊!」 这 曹丕反问:「季重,此言何意?」 吴质解释道:「原本,西凉一定,那南狩侯的威望空前,他携带曹冲公子去,那就是要让些功劳给冲公子,然后扶持他成为世子」 言及此处,吴质眼珠子一转,继续道:「南狩侯乃是当世医仙,他如何会看不出魏王的头风已经病入膏肓,他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富贵,这才选择年少且让的得意弟子继位!原本这已经是板上钉钉,可这王越却是好一番搅局!」 「搅局?」曹丕接着问。 「正是。」吴质笑道:「王越掳走了夏侯夫人,若是陆羽不救夏侯夫人,那夏侯妙才就不会饶他,整个世人对其的评价也会坠入谷底,到时候,他扶持的曹冲公子就未必能顺理成章的继位!」 「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诸位公子都有机会罢了,可偏偏,英明一世的他却在女人这一项上犯了晕,他竟要单刀赴会哈哈哈哈,我只听说过南狩侯算无遗策,智计卓绝,还从未听说其武艺高强,剑技无双,哈哈哈,哈哈哈此不正是天助丕公子么?」 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曹丕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眼睛眯起,可一瞬间,他的眼睛再度睁大,眼芒中遍布杀意。 「季重,你似乎漏算了什么!」 「唔」 「那信使不能留了!」曹丕语气轻微 轰吴质一怔,他瞪大了眼睛望向曹丕,好一个果决、隐忍,又该残忍时残忍到极致的丕公子! 曹丕的声音还在继续,「信使从西凉来此已经过了两日,五日之约呵呵,只要本公子在拖上几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曹丕的声音骤然转冷。 「季重,这次咱们的对手是陆子宇,每一个细节都要小心!宁可滥杀,绝不可错过!」 这 吴质抬头,望向已经变得有些可怕的曹丕。 「喏喏」 另一边,九月八,也就是「五日之约」的第五日! 「咚咚」 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从书房内走出。 一双坚毅、果决的眼芒从「陆羽」的眼瞳中闪烁而出 今日 当———单刀赴会! (ps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高燃预警!) (嘟嘟嘟) ---------------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陆羽单刀赴会,王越以武犯禁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 这边厢…「陆羽」单刀赴会; 另一边,一处阁屋内。 炉子上炙着烤肉,温酒的酒注里注满了酒水。 司马懿与杨修在吃烤肉。 「到了这雍凉之地,若是不吃烤肉,岂不是白费了这番折腾?」 杨修怅然的提起一筷,咀嚼了一口,肉汁肥美,满嘴流油。 「君子远庖厨…」 司马懿感慨道:「德祖丢了师娘,这是闯下了天大的祸,现在竟还有这般心情?在这里吃肉。」 「呵…」 杨修笑了,「仲达,《六韬》有云'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所谓'操刀必割……拿起来的刀岂有收下来的道理?」 这… 司马懿发现,这一刻,他有些看不懂杨修。 操刀必割比喻的是行事应果断,及时而动… 可…现在,师娘被掳走,不是操刀必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德祖,你魔怔了不成,不要以为,你此番立下的功勋…足够弥补你丢掉师娘的罪责,那王越就是个匹夫,他什么也做得出来!」 司马懿有些动怒… 「仲达可知道,西凉有一位烈女,乃是大魏的属臣'羌道令'赵昂的妻子,名唤王异!」 杨修却依旧淡然的开口。 唔… 司马懿一怔,师傅都「单刀赴会」了,杨德祖竟还…还在讲什么「羌道令」的妻子,还在讲什么烈女。 「德祖…」 司马懿的话刚刚脱口。 杨修的话再一次压住了他,「王异的名字还是师傅告诉我的,同样师傅告诉我的这王异极其刚烈,乃是首屈一指的烈女!」 「德祖…你在说什么?」 司马懿已经动怒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杨修傻了…魔怔了。 杨修的话却依旧在缓缓道出,言语间饱含着无限的感慨:「奇谋,只在绝境中诞生!此计可绞杀王越,一劳永逸的除此祸患!」 什么? 司马懿霍然而起「德祖,师娘生死未卜,师傅又要一意孤行赴此必死之地,你却…却在这里告诉我,什么奇谋…什么绝境,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与司马懿的勃然大怒截然不同。 杨修的表情很淡然,他的眼睛像是湖水般平静,就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嗖… 司马懿一把拎住杨修的袖口,这他想打人! 「德祖!」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偏房内传出。 「仲达,莫要伤你师兄…」 这声音… 司马懿再熟悉不过,是…是夏侯涓师娘的声音,可…可…夏侯涓师娘她不是…她不是…不是被掳走了么? 可方才那道声音又无比真切。 司马懿宛若陷入无以言状的惊讶中… 另一边,夏侯涓已经在几十名女兵的护送下徐徐走出了偏房。 「仲达无需惊慌,从一开始起,这都是你师傅的计划!」 夏侯涓的声音让司马懿受到的惊讶无限的扩大… 尽管不知道,这所谓的计划是什么。 可… 杨德祖的淡然! 夏侯涓师娘的安然无恙! 这些…无疑都让司马懿陷入了更庞大、更虚妄的轮回之中! 「师娘…师娘没有被掳走?」 司马懿惊问… 杨修拍了下司马懿的肩膀。 「师娘的确被掳走了,可…不过一个时辰,掳走的就不再是师娘了…王越掳走的是一把刀啊,能没入他王越心脏最深处的、最锋锐的'刀'!」 操刀必割…执斧必伐! 刀已经扬起,又怎能有落下的道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理。 这时候,再去品味陆羽那一句,「夏侯涓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就多出了更多的意味深长! 那么问题来了… 故意让王越掳走的是谁? 杨修又为何能提前知道,王越的行动? 一时间,无限的问号充斥于司马懿的脑门。 倒是杨修… 他回忆起了六天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家西凉的酒肆,杨修将重重的一箱金子打开,灿灿夺目的光芒下…一个男人情不自禁的提起了两枚金砖… 很厚实…却很冰冷。 俗话说的好,金子是凉的,可揣在怀里是热的… 一时间,那男人双眼放光。 他口中轻吟道:「阁下看人真准,这一次非我欺师灭祖,实在是阁下给的太多了…」这话脱口… 杨修将一封卷好字条交给了他。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上面交代的去办! 迷晕杨修的是王越…看似带走夏侯涓的也是王越… 可杨修真的晕厥了么? 麻袋里装的又是真的夏侯涓么? 呵呵…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罢了! 说起来,这计划…还是那个「烈女」王异献给陆羽的。 ——秘计,往往在绝境中出现! 再说了…真正要引出的大鱼,真正要「操刀必割」,这一刀剁下的,何止是王越? 诸位的格局,都小了呀! … 许都城,魏王宫殿。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里的守卫突然变得森然、伫立… 这里的气氛也冷峻到了极点! 吴质急冲冲的赶至曹丕的房间。 「子桓…魏王他…他下令要让华佗主刀开颅!」 「我已经知道了!」 与吴质的焦急、慌张截然相反,曹丕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淡定与从容,「今日一早我就知道了,华佗主刀,张仲景作为副手…今日午时一过就开始!」 这… 吴质的表情默然,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曹丕。 冰冷… 异乎寻常的冰冷,特别是那双眼睛,宛若在千年寒冰中浸泡了一万年…就像…就像开颅的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王」! 「子桓…」 不等吴质开口,曹丕的话再度传出。 「父王执意用利斧开颅,他必死无疑!」 「驻守许都城的是兖州兵,他们将领的家眷我已经秘密派人去跟踪,必要的时候可以羁押!」 「我们需要对付的仅仅只有虎贲军而已!」 淡淡发言… 今天与以往完全不同,以往是吴质张口分析局势,曹丕更多的是聆听… 可今天,他主动的张口,而且每一句话都如刀剑般锋锐。 讲到这儿,曹丕把手搭在吴质的肩膀上。 「我奉命于铜雀台内训练的兵马,三天前已经全部调过来了,一旦父王殒落,这些人只会听我曹丕之令,到时候,就由史阿带领着他们随时能占领魏王宫,这一次…」曹丕的语气愈发严肃,愈发的一丝不苟。 「季重,你、我已无退路,这一次不成功,就成仁!」 呼… 重重的呼气从吴质的口中吟出。 好一句…不成功,就…就成仁! 从来,吴质都没有小瞧过曹丕,能看懂这位城府颇深公子的,整个大魏都没有几人! 可哪怕是这样,今时今刻的吴质也震惊到了。 他没有想到… 曹丕在真的走到这一步时,竟如此的冷静,竟如此这般的果决! 甚至整个对话中,没有一句是关心他父王的安危。 这与平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素里…人前人后的那个「孝子」形象截然相反。 这才是他的真容么? 「臣吴质拜见大魏世子…不…拜见大魏雄主!」 啪嗒一声,吴质跪了… 反观曹丕,当大魏世子、大魏雄主这样的称号传入耳畔,他浑身一阵颤粟,可短暂的颤粟之后是飘飘然,是权力之巅的憧憬! ——「大!魏!雄!主!」 一字一顿… 曹丕眺望窗外,俯瞰着这大魏宫廷的一切。 他就要… 就要迈入那权利之巅了! … … 一盏油灯在风中忽闪忽灭。 「疼,疼,疼…」 魏王宫殿内,曹操的模样格外的痛苦,他始终捂着头颅,那不断浸入骨髓的痛感,正在肆无忌惮的消磨着这位天下主宰者的生命。 将头浸入冷水,这一招已经用过了,全然没有作用。 那么… 如何将那浊气升腾中的「浊气」排出体外? 「毛巾…毛巾…」 曹操痛苦的呼喊… 一些婢女急忙递上全新的冰冷的毛巾。 倒是宫殿门外… 除了寥寥一些公卿外,鲜有人烟…这是因为曹操,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他让所有人各司其职,包括他的一众儿子们! 「魏王,华佗那边…那边…准备…准备就绪了!」 许褚的声音传出… 只是,这声音磕磕绊绊。 打从心底里,许褚也不支持曹操现在去做这开颅之举,条件太不成熟了,华佗试验的二十个「开颅」中,只有一个活了下来,且依旧无法退去高热… 如今的条件,让曹操去尝试,那无异于送死! 可… 可看着魏王如此痛不欲生的情景,许褚更不忍心。 「魏王…执意…执意如此么?」 荀彧守在曹操的床榻之前…说起来也奇怪… 此前,曹操是最反对「利斧开颅」的,为此都不惜将华佗押入牢狱,若不是陆羽求情…如今的华佗怕是早就殒命,哪里还有如今的「开颅手术」… 可偏偏现在…魏王如此执意… 这… 荀彧的表情严肃,如此时刻,究是他这位「留香荀令」也是心乱如麻,可荀彧知道,如今的局势…南狩侯与曹冲公子在西凉,一旦魏王真的有个闪失,鬼知道…这大魏的天能变成什么模样! 「孤…孤意已决…」 曹操捂着头发出痛苦的低吟。 「孤说了,谁在劝孤,格杀勿论…荀令君再莫开口,让孤难做!」 「魏…魏王…」说话间… 医署的大夫已经赶来。 「魏王,华神医…请…请魏王去蚕房!」 哪怕是医署的大夫,此刻也不由得语气磕绊… 这一次的利斧开颅,倘若魏王有个什么闪失,怕是…怕是…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仲康…」 曹操那细微且痛苦的声音再度传出。 「孤告诉你,这一次利斧开颅乃孤决议,无论成败,汝要告诉众卿…不要枉杀一个医者,倘若…倘若…」 讲到这儿的时候,曹操宛若气节…「咳咳咳…咳咳咳…」 连续的咳嗽过后,他缓了一会儿,方才用尽最后的气力。 「若然孤有个闪失,孤把传位的诏书就放在魏王宫殿的牌匾后,仲康与文若可在所有文武的见证下共同取出,诏书中乃是孤立下的,信得过的,未来的…大魏…雄…雄主!」 轰…轰隆隆! 曹操的话宛若五雷轰鸣,又宛若临终赠语。 这一刻,究是铁骨铮铮的许褚也不由得潸然落泪… 荀彧的眼眶中更是裹挟着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无限泪花。 「抬孤去…去蚕房!」 曹操当即命令… 一干大夫将曹操抬上的担架,快步往附近的蚕房行去。 踏… 荀彧想追出去。 哪曾想,许褚拦住了他,「荀令君还是莫要去了…魏王这次是下了决心!」 这… 荀彧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哽咽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还能说什么? 「荀令君还不知道吧…」 许褚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次对外,华佗是做了二十次的开颅手术,最终幸存一人…可实际上…」 铁骨铮铮的许褚竟呜咽了起来。 「实际上?如何?」 荀彧连忙问道… 许褚深吸一口气,「实际上是一百次…整整一百次利斧开颅的手术,那些…那些死刑犯,只…只活下来一个!」 许褚的声音满是呜咽… 「滴答…」 「滴滴!」 两行滚滚的热泪已经低落,晶莹剔透…这… 荀彧低下头,他喃喃:「一百次,只…只成功了一次么?」 言及此处,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一百次…一次!」 荀彧又重复了一次…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荀彧始终低着头,他像是在冥想,可很快…他彻底想通了。 「踏…」 「踏踏…」 连续的迈出脚步,荀彧快速的往蚕房那边跑去。 一路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并没有侍卫的拦阻…就这么,荀彧直接闯了进去。 手术台… 华佗… 利斧…都在…而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魏王?」 荀彧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可当看清楚床榻上躺着的人后,他的一双瞳孔瞪大,果然…不出所料… 「不…不是魏王!」 荀彧刻意压低了声音… 「哈哈哈哈…」 哪曾想,就在这时,一道同样压低的笑声传出。 ——「孤与子宇设下的这个局,终究还是被荀令君撞破了…」 这… 荀彧扭过头去,却见到蚕房的一侧处,曹操安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了方才的虚弱与憔悴,这一刻的曹操多出了许多精气神,许多阳刚之气! 特别是因为「头痛」而抖动的厉害的面颊,此刻一副红晕之态,他…他痊愈了,不…他…他从来就没事儿? 荀彧拱手。 「魏王可骗的臣好苦…」 「哈哈哈…」 曹操笑着一边将一封信笺递给了荀彧,一边轻吟道:「从韩遂的身上引出一个王越,而从王越的身上又引出我大魏内部的一枚隐患!若不把这隐患剔除干净,子宇又如何继承大统?」 这… 荀彧只觉得浑身颤粟,他颤巍巍的张开信笺。 这是陆羽的字… 而其中的内容,夏侯涓被掳走是假,引出大魏宫廷内…那蠢蠢欲动的「隐患」才是真! 一切…不过都是一张网…这是… 咕咚一声,荀彧咽下一口口水。 这在南狩侯陆子宇,是所谓的「攻心」…这在魏王…则是要帮陆子宇的继位大统, 扫清障碍! … (ps:我这两天都快被你们网暴了…求轻喷,求看完整个小事件后再喷!这本是权谋文,很多表象的东西都需要深层次去解读的。借用新三国电视剧中的一句话——也许你们昨日看错了我曹操,然后今日你又看错了,可是我依然是我。我不会摆烂,每一个剧情都是反复雕琢过的。所有的剧情更是一早就定下大纲的,除了中间徐庶的部分根据群里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读者的提议,略做了修改外,将原本是敌人的徐庶提前拉到了主角这边,别的都是按照大纲在进行,很多东西,不能只看个开头就觉得不好,凡是看完再评价。)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六章 真相·秘计往往在绝境中诞生!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隐麟渊,落麟崖,生死安天命 秦岭北境,隐麟渊。 说起这隐麟渊,在大汉尚无「隐麟」时就已经有此山渊…当然,它还有别的名字太乙山。 相传,太乙真人曾在此修炼,因而得名。 远远的遥望此间山峦,云雾缭绕,缥缈奇幻…纵然是在连绵不断的秦岭中,也是个绝对的庞然大物,一览众山小的存在。 而这里…便是如今王越邀约陆羽,单刀赴会的地方。 此刻… 无数甲士将这隐麟渊团团包围,其中有大魏的雄兵,亦有西凉的铁骑! 每个人都森然伫立在此…可每个人又不敢踏上这隐麟渊一步。 至于原由… 王越放出话来,若是除了陆羽外的任何一人敢迈上石阶,那…夏侯涓便被会枭去首级! 「报…夏侯将军,已经在隐麟渊以北寻觅到一处山峦,与隐麟渊齐平,在其上用'千里望'可以窥探到隐麟渊中动向!」 「报…马将军,经千里望窥探,王越的确在隐麟渊内,夏侯夫人也在,她没有被捆绑,而是坐在一个亭子内。」 连续的通传… 分别是大魏的斥候与西凉的斥候。 夏侯惇与马腾、马超的眼睛均是凝起…两人对视过一眼。 「前面领路!」 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吩咐… 他们必须窥探清楚隐麟渊中的情形…这有利于他们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 山峦之上,寒风逼人。 夏侯惇、曹洪、马超、马腾每人手中都举着一个「千里望」,区别于后世的望远镜… 一眼数里,古时候的「千里望」最多只能看 到几百米之内,哪怕是经过工房马钧的改良,也不过是刚刚上千米… 可好在,附近的这处山峦略高于隐麟渊,从这边,倒是能将隐麟渊上的情形一览无余。 而…透过「千里望」,夏侯惇、马腾等人…隐约间能看到「夏侯涓」,她的确没有被捆绑,甚至…山顶处数以百计的王越的弟子,却没有任何人限制她的自由。 可… 这依旧不能说明「夏侯涓」足够跑出去…这些黑衣弟子,任何一个都能够很轻松的擒住她! 距离「夏侯涓」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盘膝而坐,手边一柄长剑没入石中… 看起来… 所有弟子对他都无比敬重! 想来,他便是王越。 夏侯惇、马超、曹洪的眼眸始终盯着夏侯涓与王越,唯独马腾…他环望整个山峦。不禁感慨道:「这隐渊阁只有一条道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莫说是几万大军,就是再多些人,也很难冲杀上去…王越这匹夫挑选这里,看起来委实下了一番功夫。」 马腾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可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么一处隐麟渊…他们投鼠忌器,可操作的空间太小了! 「哼…」马超冷哼一声,「听闻这王越号称天下第一剑,当世剑神,可却指名道姓要陆子宇去赴约?有能耐,他为何不挑选孩儿去赴约?「」 讲到这儿,马超怒目圆瞪,「夏侯夫人乃是父亲的恩人,那便是整个西凉的恩人,她若是有个闪失,孩儿势必闯上这隐麟渊,取下这狗贼、恶贼的首级!」 马超的后槽牙咯咯直响… 「诸位…」这时,缓缓登上此间山峦的荀攸张口了,「王越选择在这里,那必定是已经做下决断,不惜鱼死网破…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 荀攸的语气格外的冷凝… 俨然,在他这个智者看来,这一关…并不好闯,也并不轻松! 「子宇这小子…」 夏侯惇低头叹气… 这五日,他每一日都去拜访陆羽,可无有例外全部都吃了闭门羹…他打算硬闯,奈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隐麟渊,落麟崖,生死安天命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何…他哪是典韦的对手? 见又见不了… 他又质疑要上这刀山…还没法劝,夏侯惇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诸位将军,一个…一个时辰前,南狩侯…南狩侯单枪匹马…已经…已经上了隐麟渊!」 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惊呼一声。 其实无论是夏侯渊,还是马腾都派了人拦住陆羽,可在龙骁营开道的面前,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看… 「没有拦住么?」马腾感叹…… 「拦得住么?」夏侯惇揉了揉被典韦揍了一拳的左脸… 他什么身份,质疑闯进去,都被典韦这般拦回,可想而知…这次陆子宇这小子的决心! 「子宇啊子宇,你这是送死!」 这道感叹过后… 「快看…」马云禄举着「千里望」惊呼,「南狩侯…是南狩侯!「」 众人纷纷再度提起「千里望」… 果然… 是「陆羽」…他单枪匹马上了隐麟渊,沿着山道在疾驰…眼看就要登上渊顶! 这…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被揪起… 真的… 真的来了么? 一场「悬殊」的对决,真的要…要在这隐麟渊上打响么? … … 隐麟渊顶,崎岖山道的终点,是一处巨大的平台。 感受着微风,感受着空气中砂砾的蔓延,终于…那久违的马蹄声浮现在他的耳畔。 「来了!」 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王越起身,却不慌着拔剑。 他目视夏侯涓… 「想不到,陆羽这家伙…竟真的会为你而只身犯险,老夫不由得佩服他一分!」 「不会…不会!」 夏侯涓牙齿咬着嘴唇,她的语气有些刻板与生硬,短短的两个字过后,她闭上了嘴巴,故作沉默。 「果然…所有人都有弱点,而你便是这陆羽的弱点。「」 沙哑却带着许多庆幸的声音从王越的口中传出。 他眯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夏侯涓的身上。 「你不懂!」 夏侯涓口中喃喃:「休要小看他人的志气,我虽是妇人,亦当奋力一搏,更何况是他呢?」 「不了解?」王越感叹道:「我太了解他了,这陆羽尽管看起来胆小,往往在战场上会选择躲在龙骁骑重重庇护之下,可…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的内心更强大!这样的男人,的确不能允许一个女人因为他而死!「」 言及此处… 踏的一声,王越豁然起身,他的手放在了剑柄上。「记住你男人的模样吧,今日之后,他将与你永别!不过…你放心,凭他这份豪情与胆气,老夫自会留他全尸!「」 话音落下… 王越拔出石中佩剑,他大踏步向前,迎接着…那个抱着必死之心,前来赴约之人! … … 隐麟渊,已经到了最后一段山路,因为太过崎岖…马儿无法前行。 陆羽索性下马,向那云雾之巅行进… 他一身白袍,手持长枪,目光锐利,面颊上没有多余的色彩,宛如…苦行多年的僧人! 倒是他手中的那柄「红缨枪」显得格外的惹眼… 特别是那「红缨」… 不知道是多少鲜血,才能将原本的「白缨」染成如此色彩。 山道上…亦有无数王越的弟子,他们守着各个要道,均会向陆羽投来一道道目光,像是在观察,也像是有所忌惮。 毕竟… 他陆羽的名头可是足够的响亮。 败在他手下的人…掰起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隐麟渊,落麟崖,生死安天命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吕布、袁绍、袁术、孙策、孙权、韩遂、刘备… 更别说那些诸如黄巾军将领,诸如河内张杨这种二流角色! 很多弟子听说过陆羽不通武技,可此刻,看他手持「红缨枪」的模样,哪里是不同武技,这分明是一个高手! 考虑到…陆羽一贯的作风!藏得好深哪! 踏…踏… 脚步迈动,在这些目光下,「陆羽」照例踏步向前,不轻不重,对所有的目光恍若未闻,落脚之处,一个个浅浅的脚印…还有那单薄的身影,透着令人侧目的从容与洒脱。 … 山顶之处… 巨大的圆盘,云雾缭绕… 王越守在当中,负手而立,手中长剑扬起。 他的弟子们则围在圆坛的周围…这些弟子们均是裹着黑色的面罩,但从身体看,就宛若一个个无情的石碑一般,任凭风吹,纹丝不动。 亭子内… 「夏侯涓」已经站起了身子,望着那远处…渐渐清楚的身影,她不由得小声喃喃:「他…真的来了!「」 眉头抖动,俨然…她对来者心怀担忧。 而一山之隔的对面,更是无数双眼睛通过一枚枚「千里望」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除了夏侯惇、马腾、马超、曹洪外… 还有马云禄,有李典,有于禁…有庞德,有马岱…许许多多人围拢了过来,乃至于「千里望」已经不够用,几乎是两个人或者三个共用一个。 而目之所及… 这秦岭之巅的气氛愈发凝重! … 终于,细微的脚步声在隐麟渊的高台上响彻而起。 脚步声从轻到重,从缓到急,让此间的这股森然杀气有了微微的变化…一抹阳光洒下,拨开缥缈云层的遮掩,刚好射在了山道的尽头。 在那里… 一道单薄却挺拔,成熟又俊秀的身影,透过云雾缭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这身影,除了「陆羽」?还能有谁? 脚步轻提,然后放下,如此前进三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高台上缓缓扬起,三步落下,「陆羽」的眼睛平视前方。「大魏龙骁营陆羽,赴约!」 平淡而简洁的话语…缓缓飘荡在此间。王越再三端详过眼前的男人… 他是第一次见到陆羽本尊,可在画卷上,他已经看到这个少年无数次,他的每一寸面颊,王越都铭记于心。 「好胆魄!」 王越不由得感慨一声… ——「所谓祸不及妻儿,吾以赴约而来,燕山王越也当遵守约定,将女人放走!」 陆羽又一道声音…使得整个山峦中,那无数道激射而来的眼芒变得动荡与紊乱。 「呵呵。」 王越冷笑,「我王越从来不自诩为英雄,可'一诺千金'这四个字,吾辈武人还是看的极重,你既单枪匹马而来,我必会放她生路!「」 言及此处,王越瞟向身后的夏侯涓… 而此刻的夏侯涓眉头紧锁,双手扶住石亭的木桩,俨然…心头便是紧张与彷徨! 「呵呵…」 王越又笑了,「不过,现在她还不能走,若是走了?谁为你收尸?」 说话间,「陆羽」的手腕抖动了一下,而这细微的抖动,让王越感受到了一股凛然的杀意,一股浓浓的凶煞之气。 王越剑指陆羽…「想不到,你藏得够深的!老夫还疑惑,当今这世道,一个不通武艺之人,如何能活这么久?原来!如此!」 「哈哈哈…」突然间,王越大笑了起来,「陆羽,你可知道,这隐麟渊之前的名字!」 「太乙山?传言中太乙真人在此修炼的太乙山?」陆羽反问。 「不错!」王越提着剑,缓缓踱步,「百年前,泾阳县有个叫做金翠华的姑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隐麟渊,落麟崖,生死安天命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娘,美丽善良,勤劳聪明,与邻村潘郎相爱,却被兄嫂逼迫嫁给富家子弟!临嫁之时,逃入终南山,她的兄长问询而来,追到这里,却发现在这太乙山间太乙池畔,这位金翠华姑娘羽化飞仙,乘麟隐去,故而…这山又取名翠华山、隐麟渊!」 言及此处… 王越的眼芒中闪过一丝精芒,像是这个故事让他回忆起,年少时他的一段经历。 他也有过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姓董,河西人! 可因为…家族的逼迫,她不得以嫁给了一个「君侯」,机缘巧合之下,她与这君侯的儿子还成为了天子,她也成为了太后。 呵呵… 这太乙山上的金翠华姑娘是羽化成仙…可「董儿」却是…却是飞上枝头。 讽刺么? 更讽刺的是,那时候…乃至于后来的王越,将「舔狗」的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 他手中握着的是「中兴剑…」 他行的,却是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行径! 当然…陆羽不知道这些…历史也不会有人去记录这些。 更不会有人知晓,这「中兴剑」的背后,是这般儿女情仇… 「呵呵…」 此时的王越笑了,他浅笑道:「今日之后,这山多半要变一个名字了!」 「什么!」 「落麟崖!」王越淡淡的道:「因为,威震天下的龙骁营统领,让无数诸侯折腰、臣服的南狩侯陆子宇,传言中得知可安天下的隐麟,他即将陨落于此!」 说话间,一股剑气荡漾而出。 王越握住剑柄的手浑然更用力了几分。 「你、我一战…」 不等王越开口… 「陆羽」的声音倒是抢先传出——「生死各安天命!」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隐麟渊,落麟崖,生死安天命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七星龙渊,枪出如龙 许都城,魏王宫殿蚕房外乱成一团。 无数婢女、宦官,端着水盆毛巾混乱的穿梭着一干公卿大人守在门外,望眼欲穿。 曹丕也在,他牙齿咬着嘴唇这一刻的他,浑身上下都是汗珠。 方才,根据蚕房内的大夫禀报,在「利斧开颅」之前,曾经威武的魏王已经极是虚弱,虚弱到面色煞白,眉宇中几乎没有颜色。 曹丕的面颊上也苍白的利害他紧紧的咬住嘴唇。 从人伦上,他不希望父王有事。 可从大局上他又迫切的期望能主宰这硕大的天下。 「父王」曹丕心头喃喃:「属于你和南狩侯的时代真的真的要结束了么」 一旁的吴质拉了下他的衣袖 曹丕回头,两人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了出去,在一处无人之所开始了交谈。 「铜雀台的兵马随时可以调动只等主公一声令下,即可彻底封锁住魏王宫殿!」 吴质的话很轻,却宛若连珠炮似的连续不断的传出。「按照主公的吩咐,已经放出消息,不少公卿听闻魏王要利斧开颅,均赶来此魏王宫殿!」 听到这些 曹丕原本那故作悲伤的表情登时收敛,嘴角微微的扬起。 「来的正好,都被困在魏王宫殿,对我们更有利!」 言及此处,曹丕话锋一转询问道。 「荀令君呢他也来了么」 俨然百官中,最让曹丕顾虑的唯独荀彧一人。 他一人可抵得上十万雄兵了! 「荀令君是第一个赶到的,且他闯入了蚕房」「然后呢」曹丕无比关切。 「他是红着脸,垂泪走出来的,且走出来后就跪在蚕房的门外谁扶也不起来,口中一再劝阻魏王不可行此《利斧开颅「之事,只不过荀令君的话,魏王终究是置若罔闻。 吴质将蚕房后门处发生的情况悉数禀报给曹丕。 如今的魏王宫殿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睛 除了那蚕房内有许褚与虎贲军亲自接手防护,无法窥探外,可以说整个魏王宫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曹丕的眼睛。 「父王还是太执着了。」曹丕眯着眼,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是苍天助我曹子桓!」 言及此处 曹丕的目光再度睁开,只不过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无比担忧的模样。 他的城府极深,他更擅长藏心术! 他本打算再度回去 吴质却又补上一问,「主公,魏王若陨落,即刻行动么」 这 曹丕眸光闪烁,他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告诉咱们的人,若是魏王陨落,封锁整个宫殿,不放出任何人,也不放出任何消息!」 「这是」吴质有些疑惑。 曹丕则轻叹道:「我们要等西凉的消息,冲弟是不是有事已经不重要了,可那赴「隐麟渊「的陆羽我必须听到他陨亡的消息!」 谨慎小心! 哪怕都已经到如今这一步,曹丕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 藏 他必须深深的藏着!不到最后一刻,不能露出马脚与破绽 越是靠近权利,越要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秦岭山脉,隐麟渊,太乙山。 「哈哈哈哈」 怅然的大笑声在此间山峦回荡。 「生死各安天命,敢对老夫说这番话的,你还是第一个,有魄力。」王越眼眸凝起「若你能伤到老夫,老夫还要对你更加佩服几分了!」 说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七星龙渊,枪出如龙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话间 王越将中兴剑插入石阶,转儿掀开另一处石阶上的黑布,一柄没入石阶一寸的长剑,被他拔出。 寒光凛凛,宛若夏日飞雪! 让人看到就是一阵胆寒 「此剑名为‘七星龙渊,乃是天降玄铁铸造而成,老夫一直好奇,都说你龙骁营内的兵锋削铁如泥、斩石断金,可今日,孰优孰劣,老夫正想一试!」 说话间 龙渊剑倾斜阳光撒下,冷然之意遍布 「开始吧,老夫先让你三招!」 王越的话再度传出。 哪曾想,陆羽一脸的不屑,「装逼谁不会来,本公子先让你三十招!」 哼 这句话,让王越胸口一股怒气传出,手中七星龙渊横起,裹挟着凌厉的剑势,拖地而出在脚下那僵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旋即 剑身上移,凛然的剑锋指向陆羽,阳光反射下,七星龙渊寒光凛然。 「吃老夫一剑!」 云雾之上,王越犹如一只猛兽,剑身与地面分离的档口,一条长长的火花与深深痕迹中,这一剑直挑陆羽! 这是王越研究剑道五十余载,去污存清,去伪存真摒弃一切的虚招,一剑击出,一剑毙命! 莫说是陆羽 在王越看来,就是大魏最骁勇的典韦、许褚在经验上也不可能看透这一招中的变化,后手抵挡势必落入下风! 可偏偏 让王越没有想到的是 「陆羽」出枪了,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他的身法宛若鬼魅,又像是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再加上红缨枪的轻灵王越这变幻多端的一剑被他轻松闪躲。 这还没完 就在王越想变招的时候,陆羽的红缨枪已经抢先而出快如闪电! 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 生死相搏,一寸短,一寸险! 本应该更灵活、更凶险的剑竟在敏捷上落了下风 王越的「七星龙渊剑」每次想要进攻的地点,陆羽的枪已经抢先出到了他变招的位置 继而 犹如**一般的攻势,让王越应接不暇。 完全没有防守 也完全不需要防守,陆羽的红缨枪招招都是进攻,没有丝毫规律,攻敌之不得不守,自然也就不需要防守! 这种打法 让王越连连叫苦不迭。 他习练五十余载,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打法。 看不懂,看不透没错,究是他五十余载习武的阅历,也无法理解对方这迅捷如点,招招攻敌于先的手段是怎么做到的! 这与典韦,与张辽那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截然不同。 这让王越极其不适应 俨然,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安定城内,一方密室中。 烛火星微,桌案上摆放着一块棋盘 黑白相间,厮杀不断 一边掷棋者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每走三步都要饮上一口,宛若那酒葫芦中的酒无穷无尽一般。 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此人自然便是郭嘉。 另一边,一个年轻、清秀的公子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罩,哪怕是在这密室中,他似乎也刻意的遮掩着自己的身份。 可露出的嘴角始终扬起,像是眼前星罗纵横的棋盘他已经成竹在胸。 「奉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七星龙渊,枪出如龙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孝怎么不走了是觉得此路不通么 面罩男子笑着张口。 郭嘉放下了黑子,摇了摇头,却是灌了一口酒。 「心不静,下不过你!」 「是担心那隐麟渊」面罩男子再度开口。 听到隐麟渊三个字,郭嘉眉头一挑,缓缓起身,「我是感觉你太自信了,王越号称天下第一剑,乃是灵帝朝时期的虎贲将军宫廷第一高手」 郭嘉似乎也在刻意避讳,不去提及具体的名字 这密室所有人从语言到神态依旧无比谨慎小心。 「他是王越的对手么」 终于,郭嘉抛出了他的疑窦。 闻言,面罩男子也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走到密室的一角「我曾与典韦细细的聊过王越的剑术,王越走的是轻灵一派,可典韦用的是双戟,依靠的是力大无穷,说到底走的是刚猛一派,而王越那敏攻型的剑法极其克制典韦这刚猛一派,且当年张文远输给他,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他用的却是枪,是比王越剑法更轻灵、更灵敏的枪法这枪法博大精深哪!与王越比斗不落下风,这不是我说的,是典韦说的典韦与两人都比拼过,他话语中的含金量还是颇高的。」 这 郭嘉顿了一下,「不落下风就够了么」 「自然不够,不过」面罩男人嘴角咧开,露出了几许淡淡的笑意,「奉孝不懂武功吧」 这 郭嘉一怔,这不是逗他玩儿么他当然不懂武功了。 「难道你懂」 「我虽不会武功,但多少还是懂一些的。」面罩男子笑着解释道,「比如,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实不是那些繁杂的招式,而是五个字——无招胜有招!」 呃 郭嘉感觉被惊到了。 你给我讲武功乃至于有那么一瞬间,郭嘉有一种感觉,他俩在这儿聊武功,这属于菜鸡互啄! 还无招胜有招 此刻,面罩男子的话还在继续。 「在敏攻这个领域,单纯的剑法、枪法是没有用的,更重要的是观察力,不拘泥于原本武技的观察力,只要能率先察觉出对方的招数,敌人往左,我方就抢先一步往左,敌人攻右,就抢先攻右,处处料敌于先,先敌出手不说大胜,至少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面罩男人这话说得无比轻松 事实也是如此。 六合梅花三十六路杨家枪之所以厉害,从残唐五代时的金刀王杨会开创,到第二代火山王杨衮集「霸王枪」、「恒侯枪」、「鼍龙枪」、「七探盘蛇枪」、「梅花枪」、「汾阳枪」于一体,融会贯通汇聚成博大精深的杨家枪法。 杨家枪之所以厉害,可不仅仅是融合了六家所长。 更是从中悟出了「无招胜有招」的真谛这才形成了之后天下无敌的杨家枪法。 再加上 那所谓的「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的枪经这么多年的习练,对付一个老家伙,绰绰有余! 不就是玩敏攻么 那就比快,比稳准狠! 面罩男人嘴角收起,留下了一抹凶戾之气 可郭嘉依旧不以为然。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家伙,论武力真要打起来,都未必有他厉害! 料敌于先 呵呵 还是感觉这谋略上的「攻敌攻心」比武略上的「料敌于先」更容易许多吧! 潇洒优雅,笨拙丑怪 隐麟渊顶陆羽的枪法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七星龙渊,枪出如龙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变幻莫测,可无有例外,每一招威力极大且每一招都死死的压制着对手的招数。 王越是叫苦不迭 他想攻上路,偏偏对手先攻上路,他要攻下路,对手又从下路攻来 如此,五十余个回合 王越急退数步,拉开身位,口中却是连连喘着大气。 这种吃大亏,吃暗亏的感觉,还是几十年来破天荒的头一回! 呼呼 王越整个后背都湿了,遍体生寒。 「你不是要让我三招么」陆羽的话传出,依旧是异乎寻常的冰冷「怎么,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么」 反观此时山峦之巅的石亭之内。 「夏侯涓」连连眨巴着眼睛。 「好厉害好强!」 她不由得喃喃低吟,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她看到了妖孽一般 让王越如此狼狈简直罕见! 反观那些王越的弟子,一个个也都看傻了 这个传说中的陆羽这么这么厉害的么 五十个回合他竟竟打的师傅只能被迫防守,连连后退,这是这是师傅有意让着他么 应该是吧! 倒是有几名弟子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越的身上悄悄行至「夏侯涓」的身旁。 其中为首的一人低吟道。「王姑娘,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夏侯涓微微一怔,她转头望向这些弟子。 却见其中一人将一个黑色的包裹递给了她 「这是」 「王姑娘一看便知!」 呼又是粗重的一声呼气。 王越连连喘出大气之后,他凝眉瞪向陆羽。「好一个陆羽,用计时喜欢「料敌于先,,便是这比武,也是如此么」 他的眉毛凝的更紧了。 「小子,你用的是什么枪法!怎生做到料我于先!」 呵 浅笑,「陆羽」收回枪式,露出了一抹浅笑「枪法何必要拘泥于枪法我只要能窥探出你剑法的路数,你快,那我比你更快,你往左我便先你往左,你攻右我便抢先攻你的右路,你连招式都无法使出我何必拘泥于枪法」 讲到这儿,「陆羽」那眯起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依旧是冷若冰霜一般的锥光。「对付你不需要枪法,‘破剑,二字足以!」 「破剑式」王越的眉头再度凝起。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奇耻大辱! 手中的七星龙渊剑在颤动,他的气场也在不断的升腾。 好 好大的口气! 破剑哼,不是比快么那好 「且让老夫让你看看何为雷霆闪电,狂风骤雨般的快剑!」 剑身一摆,王越的攻势犹如出洞毒蛇,带着浩瀚的破风剑罡,刁钻狠辣,又迅捷如电般的爆刺向陆羽的胸脯。 这一剑封住了所有的角度,避无可避! 未完待续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七星龙渊,枪出如龙免费阅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我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王越这边,剑刺而来。 反观「陆羽」,他的瞳孔刹那间睁大,他的反应也极快,借着歇着的石阶,一跃而起。 「你输了!」 王越笑了,那张苦涩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他是借对方大意的机会,抢先出剑,他也预料到如此角度之下,「陆羽」躲闪势必要脚踩石阶,一跃而起。 那么 从空中落下的间隙就是破绽。 「刷」 七星龙渊剑横摆,一道凌厉的剑罡铺展开来,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响攻击的目标却不是「陆羽」,而是他手中的红缨枪。 啪嗒 龙渊剑的锋芒劈中了红缨枪的木制枪杆,登时红缨枪断裂! 「哈哈哈」 伴随着猖獗的笑声,王越一剑将红缨枪枪头的那一段击飞,他的眼中露出了极致的怅然。 这算是最保守的打法 有道是「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如今「陆羽」的枪断了枪头,那还如何「点」枪? 「呵呵」 一声冷笑,王越后退三步,收起七星龙渊剑,他昂首望着陆羽,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老夫有剑,你无剑,胜负已定!」 「诚然,你是老夫遇到过最难缠的对手,但一切已经结束了。」 连续的杀意蔓延在王越的身旁 他混身散发而出的便是「自信」二字,可以说,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好!」 与隐麟渊齐平的山峦上。 夏侯惇惊呼一声 方才,他都看的傻了,这特么啥情况「陆羽」的枪法这么厉害的么?这种功夫,能打十个他夏侯惇吧? 马腾、马超、马云禄、庞德亦是如此。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何况扶风茂陵的马氏一族既精通于枪法,又精通于剑法! 而「陆羽」的枪法在他们看来,绝不是短暂几日能够练成的。 枪技奇幻,料敌于先 甚至,枪法中还有扶风茂陵马氏枪法的影子! 乃至于他们都看的痴了 可就在方才,愈发白热化的比斗,让所有人的心情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若隐若现的两人最后一个回合的交手,陆羽陆羽他的枪被劈断了 这 这 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因为陆羽失去武器,即将变得更加的不公平。 「糟了」 马腾凝着眉,单挑时失去武器,这不亚于战场上失去马匹。 可以说,这种时候,武器就是一个武人的命! 「不对!」马超摇了摇头,「方才那一击,陆子宇有其它的解法,他可以不选择凌空跃起的」 这山峦上,无论是枪法,还是剑法,最为精通的都是马超。 他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 方才,王越的一剑看似封住了所有的角度,可身后是不可能封锁住的,尽管有一处石阶,可若是跃过石阶,后退躲闪,依旧能够做到! 「方才那一剑太突然了吧?」马云禄试着回答,她的牙齿咬住嘴唇,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或许或许他来不及反应呢?」 「不可能!」马超解释道:「若是寻常武人或许来不及反应,可陆子宇太让人惊艳了!凭着他方才的枪法、步法,躲过这一击并不难」 「那么」听到这儿,夏侯惇一敲脑门,「子宇是是故意的?」 这话脱口,马超没有回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我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答。 可能感受出来,他更倾向于这个结论。 「还要打么?」王越问道。 高手对决,别说是武器了,就是一个疏忽都有可能身首异处。 似乎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 哪曾想,「陆羽」提起手中那被削去枪头的长枪,不准确的说,这是一枚木棍。 山风袭来,一缕缕冷气从两人的发髻上吹拂,安静持续了片刻。 「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的武道也不过尔尔!」 陆羽的声音冷若冰霜。 「怎么讲?」 王越登时有了兴趣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个小辈敢在他面前聊武道。陆羽继续开口:「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不已,乃弃之深谷。」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言及此处 陆羽重复了一遍方才话语中的关键词。「利剑无意,软剑无常,重剑无锋,木剑无俦无剑无招,前辈讲述给我的这几重境界,你至多还拘泥于第一重!」 这 ——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无剑胜有剑? 听着「陆羽」的话,王越宛若体会到了一个至高剑境的高手一生的经历。 特别是那一句无剑胜有剑! 怪不得,他的剑法练至大成,总是无法突破,原来不是他的招式不够纯熟,而是他对剑的理解不够透彻。 可 不对! 王越猛地摇头,「你说的漂亮,无剑胜有剑,你如今手中无枪,又能胜过有枪'么?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南狩侯竟也是个巧舌如簧,死鸭子嘴硬的角色!」 说话间,王越再度提起了剑 只不过,这一次他特地换做了石阶中「中兴剑」 「不妨试试!」 陆羽的表情无比的淡然 每一寸面颊都露出了四个大字——有恃无恐! 就好像,真的无枪之后,才能激发出他那「无枪胜有枪」的境界。 乃至于 在这距离石亭不远处,王越余光瞟向身后的夏侯涓。 「准备替你夫君收尸吧!」 言及此处,王越再度把目光转回陆羽的身上,「到地狱里,让阎王爷听你的武道吧!」 一言毕 王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羽的身上。 虽然对方无枪 可方才那番话还是太过唬人,再加上此前对方展现出的战斗力。 王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来,试试来!无枪胜有枪之境!」 陆羽将那断枪也抛出老远他眯着眼,凝望着眼前的王越。 他越是这样,反倒是越是让王越忌惮,越是让王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看剑」 终于 王越出手了,他就要踏步向前。 反观陆羽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拖在之前胳膊大小臂中间的关节处,这副模样,就宛若后世的「咏春·叶问」! 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小树枝,真的是「飞花沾叶」么?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王越的速度飞快短暂的功夫,他就与身后的石亭拉开了距离。 「死吧!」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我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伴随着王越嘶哑的嗓音。 「砰」的一声骤然巨响打破了此间冷峻的气氛,紧随而至的是「噗」的一声,王越的血飞溅而出,连带着他的口中也吐出了一口老血。 王越只感觉一股强悍到能把他摧毁的力量从他的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的一紧 再望向正前,「陆羽」手中的树枝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那尖锐的枝干深深的迈入了他的身体。 噗 又是一口鲜血。 王越几乎是用毅力在强顶着,咚一支腿跪倒在地,第二支腿也跪倒在地。 他望向眼前的陆羽 陆羽口中只是喃喃开口。 「此谓之,飞花沾叶均可伤敌‘「 王越却惊觉到什么 他转过头,去回望身后,石亭之下在他的正背后,一个女子手持一柄「铁榔头」一样的武器,「铁榔头」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孔就像是这「铁榔头」的鼻子一般,而这鼻孔中还在冒烟 轻烟环绕。 血与火的交融,渲染出一声爆响之后,都能闻到硝烟地面在震动,空气焦躁,此间却格外的静谧! 「你」 王越注意到,那石亭下的女子正在用手褪去原本的面颊 那是一张与「夏侯涓」截然不同的脸,没有夏侯涓的清秀、美丽,却多出了许多果敢与坚毅,满是阳刚之美。 「羌道令、赵昂之妻—王异!」 「替魏诛贼!」 历史上的王异,正是羌道令、赵昂的妻子,是赵英、赵月的母亲。 韩遂、马超动乱时,赵昂在祁山坚守曾出奇计九条,王异皆有参与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在韩遂、马超叛乱之前就有个梁双的叛乱,攻破城池时,王异的两个儿子被杀,王异见两子被杀,又不愿被贼人侵犯,就打算自杀。 而看到六岁的女儿时,便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于是穿上一件曾浸在粪水的麻衣,吃很少东西令自己看上去又瘦又弱,就这么忍辱负重的过了一年。 后来赵昂派人来接王异母女,将至官舍之时,王异不再前进,并向女儿表示自己遇难不能死节,全因顾念幼女,如今女儿将回到父亲身边,她就决定离开女儿寻死,说罢便服毒自杀。幸好当时有人提供解毒的药汤,强行灌进王异口中,最终王异苏醒过来。 后来马超、韩遂叛乱王异亲自披着战衣,辅佐赵昂守城,以其身上的珠饰、佩环等物品犒赏军士,祁山坚守出奇计九条,王异的功劳巨大。 为此 《列女传》中专程记录过她的故事。 是个贞烈的奇女子! 此番韩遂、马超叛乱时,是王异主动联系陆羽,也是陆羽授意他假意投诚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而身在敌营,王异与赵昂的心却在汉。 此番计略中,潜藏在暗处的王异、赵昂这一对夫妇,提供的情报至关重要,乃至于最后王异主动请缨,假扮夏侯涓。 只不过 比起王异手中的「铁榔头」,王越更关心的是这么大的一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女人手上的? 等等 「你你们」 王越注意到了王异身旁,自己的几名弟子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欺师" 欺师灭祖的「灭祖」两个字都尚未脱口,这些弟子中,为首一人当先开口。 「师傅,我们的家人都在魏境未来这雍凉也会变成大魏的疆土,我们也要顾及家人的未来。」 「师傅抱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我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歉了,可若是再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们还会这么做。」 这 杀人诛心! 王越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弟子,这些都是都是他最信任的弟子啊! 「你你」 他一双眼睛中满是悲怆。 败不可怕,可被至亲之人背叛,这太疼了。 就在这时,周围站立着、埋伏着的一干弟子也纷纷走了出来王越本以为,这些弟子是要为他报仇,清理门户。 可哪曾想,他们纷纷提起了剑指向了王越这边。 「师傅我们没有选择。」 「师傅,这不怪我们,实在是南狩侯给的太多了!」 一句句诛心的话语,让王越几近晕厥,他后背涌出的血水更甚,他的口中更是狂吐着鲜血 倒是这些弟子,他们躲闪着王越的目光。 他们想到了五日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在隐麟渊下的茅庐中 王越上山 一干弟子则聚在了一起。 「南狩侯真的给这么多么?」 「大魏真的已经发出命令给我们老娘、老爹田亩么?」 一句句小声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其中一个弟子缓缓起身。 他喃喃开口 「师傅这一次是为了出气,可出气之后呢?那是必死无疑他已经老了,可我们还年轻啊?犯不上去跟他送死?」 「再说了,我们的家人都在南狩侯的手中,往前一步是光明,退后一步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 话说到这里 一些弟子动容了,还有少量的弟子露出了几许为难之色。 「可这是我们这是我们至亲至爱的师傅啊?」 「是啊这是我们至亲至爱的师傅啊!可是教授我们武功,看着我们长大的师傅啊!」 一道道声音扬起。 那为首的弟子凝着眉,「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真的要跟着他踏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么?想想你们自己,也想想你们的亲人你们的父母、妻儿,再去想想这天下天下一统难道不好么?」 「不」 一个弟子迅速的站起身来,他算是这些弟子的代表与缩影。 「师兄,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为首弟子冷然问道。 「我们的意思是,背刺我们至亲至爱的师傅,背刺看着我们长大、教授我们功夫的师傅,那那那得得加钱!」 这 这话脱口,满座寂然,可很快,此间哗然一片 「至少得得加一倍!」 「对,一倍!」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 第六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我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免费阅读:,! 『』 正文 第673章 ——大王千古 安定城,一处酒肆。 酒香四溢,烤肉的气味更是无比夺人心魄。 也许是因为突然知道了许多事,酒肆内的司马懿瞪大了眼睛。 “德祖,你究竟还联络了多少人?” 这一刻的司马懿是震惊的。 方才… 他听到杨修提及,如何重金买通王越身边的弟子,这些弟子如何在王越的眼皮子底下将夏侯涓夫人换走… 还有杨修的“间军司”…竟在一年前就秘密与羌道令赵昂,及其妻子王异联络… 赵昂与王异表面上投降韩遂,实际上早就成为了校事府的眼睛,密切盯着西凉。 没有风吹草动,恰恰是…恩师与杨德祖布下的这个局,需要静谧…需要引蛇出洞。 这些,都让司马懿无比震撼…乃至于呆若木鸡。 可… 这些还不够… “仲达,师傅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杨修的眼眸幽深,他一丝不苟的说道:“身处敌后,你的处境何其凶险?师傅授意我、指点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保全你呀!” 这一句话,杨修的语气中带着许多感慨。 感慨万千… 陆羽对司马懿如此,由彼及此,那对他杨修也会如此。 “可…” “其实,一切本就都在师傅的掌控之中,包括这一次的赴约…只不过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师傅外,惟独郭奉孝、诸葛均以及我杨德祖罢了!”杨修的眼芒和缓了几分,他抬起头隔着窗子向西望去。 连带着他看了看天。 似乎是基于时辰的判断,杨修感慨:“差不多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因为听到“结束”两个字,司马懿也变得大胆了起来。 他连忙追问道:“王异与夏侯楙…是王越的对手么?” “明面上或许还有些差距,可…别忘了…”杨修笑着说道:“还有那些王越弟子的帮忙…” 言及此处,杨修顿了一下,眼眸眯起。 喃喃吟出八个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仿佛… 他已经能够意识到王越的归属。 这… 倒是司马懿,他迟疑了一下,王越的武艺他是知道的,这把年纪这般武技,这很匪夷所思,但他就是做到了,司马懿与王越相处过一段时间,深深的知晓…夏侯楙、王异…就算在加上那些弟子,怕是… 看出了司马懿的疑窦,杨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达这段时间在西凉,还不知道工坊内诸葛掌事可是研制出了全新的一种兵器…” 司马懿抬眸。 杨修颇为亢奋:“这是一种无论对方多高强的武艺,一样可以瞬杀敌人的兵器…恩师给他起名为——火铳!” 火?铳? 司马懿的眼眸也渐渐的眯起。 单凭杨修的语气以及想象…已经足够脑补出这“火铳”的不可思议! 他反问:“那这火铳与吕布比?如何?” “哈哈,就是三个吕布绑在一起,也不是火铳的对手。”杨修笑道:“仲达,师傅说…时代就要变了!未来…便是以你、我之力,一旦装备上这火铳,那在战场上也是万人敌啊!啊,哈哈哈…” 说着话,杨修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 … 那边厢。 安定城的密室中,郭嘉与面罩男子的对话还在继续。 而随着校事的禀报,两人知晓,王越已经倒地。 隐麟渊依旧被重重封锁着… 终于,男子将面罩徐徐褪下。 那清俊的面颊,除了陆羽还能有谁? “本就在密室了,你还带着面罩,这算是心里安慰么?” 郭嘉笑道… 陆羽一边卸着面罩,一边轻轻摆手。“这计略若是被人识破了可就不灵了,咱们的局也就彻底白费了!预防万一么!” “哈哈…”郭嘉笑道:“此处外围有校事在暗中盯梢,又有龙骁营在明面上看守,若是这里还能走漏出风声,那这龙骁营与校事府未免太草率了。” 话讲到这儿。 郭嘉话锋一转,“现在,饵已经抛下,也该让那条大鱼上钩了吧!” 闻言,陆羽颔首。 “韩遂还是没有招么?” “死鸭子嘴硬!” “那就不问他了。”陆羽笑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言及此处,他豁然起身绕着密室踱了几步。 最后,在一处石壁前停下脚步,感慨道。 ——“是时候了,隐麟渊隐麟泯灭,安定城安定不存!” 嘶… 郭嘉眨动了下眼睛。 引蛇出洞,真正要引蛇出洞的时候来了! “奉孝…” 不等郭嘉细想,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回。“准备一下,你、我也该秘密动身了…” “许都城?” “许都城!”陆羽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再不回去,怕是看着那些跳梁小丑,魏王要憋坏了!” … … 与隐麟渊齐平的山峦之巅。 吁… 所有人如释重负。 一双双放下“千里望”的手,此刻尤自颤抖不已… 赢了,竟然赢了? 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王越被陆羽击败了… 还是以…以这样一种方式。 要知道… 千里望中的视线是极其狭窄的,夏侯惇、马腾、马超的注意力始终是集中在“陆羽”身上。 以至于,在他们的眼里是“陆羽”手持树枝,在王越凌厉的攻势下,觅得破绽…一击必杀! 必杀归必杀… 可…这也太震撼了吧! 这股震撼、震惊、震耳欲聋,让每一个观望着那边战场的人心头无法平息。 “子宇这么能打的么?” 咽下一口口水后,夏侯惇感慨道。 方才他觉得,陆羽或许最多能打他三个,可现在…感觉…这一手“飞花沾叶均可伤敌”,怕是能打他夏侯惇五个了! “那无双吕布,怕也不是子宇的对手吧?” 夏侯惇还在感慨… 他尤自震撼不已,王越可是曾经一招败张辽,是能偷袭胜过典韦的高手,可…可…往昔的光芒,随着陆羽手中那贯穿他身体的树枝而化为乌有,烟消云散,剩下的是一个就要再度崛起的“武道至尊”… “是啊…”马腾也尤自震撼不已,“南狩侯武艺如此高强,我此前竟还担心,我这女儿嫁入侯府会搅个天翻地覆,呵呵…现在看来,她没这本事,我也算是安心不少!” 提到女儿,马腾的眼芒转向马云禄这边。 马云禄银牙咬着红唇… 这一刻,她对陆羽所有的印象尽数颠覆… 他…他竟这般深藏不露么? 倒是马超凝着眉… 他比所有人都惊讶,他是剑法高手也是枪法高手,自然知道…方才“陆羽”丢枪后,战局已经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 但,最后…“陆羽”以树枝为枪,贯穿雷霆的一击…这无论怎么看,怎么判断也不可能做到呀! 马超脑补出了无限可能。 如此间不容发、迫在眉睫之时,以枝为枪,一击必杀…这得是何等敏锐的判断力,何等凌厉的战斗意识。 别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他马超觉得…就是在练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境界。 就在这时… “报…” 一道突然的传报声打破了此间那“震惊”到有些诡异、惊悚的气氛。 “夏侯将军,下山的路被封锁住了。” 斥候的声音当即传出… “隐麟渊?”夏侯惇下意识的反问。 “不,不是隐麟渊,而是…而是夏侯将军所在的这山…我们下山的路被…被封住了。”斥候的话惊到夏侯惇了。 其实不光是夏侯惇,马腾与马超也听到了同样的话。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封本将军下山的路!” 夏侯惇大喝道…说话间,他就拔出佩刀,要去会会这胆大包天之人! “会不会是王越的余孽…”马腾提议道:“他们见师傅被杀,于是孤注一掷,想要同归于尽…” “有可能…”夏侯惇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这边…山头上,整体将军们的智商都不太高,马腾是真敢说,夏侯惇也是真敢信。 反观荀攸,他吧唧了下嘴巴。 不对… 只听说过兔死狐孙散,这种局势下,王越的弟子怎么可能做这等愚蠢的事儿? 就在所有人纷纷议论之际。 插不上话的斥候,努力的抬高了声调,大声道:“将军…是…是龙骁营的人把咱们这座山峦给…给封住了,说是…说是不许任何人下山!” “什么?” 夏侯惇与马腾异口同声… 龙骁营… 龙…龙骁营,怎么会是龙骁营呢? 有副将看夏侯惇的佩刀依旧高举着,连忙问道:“将军…这?还打么?” “打个屁!” 夏侯惇一摆手。“陆子宇那是我兄弟,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去…你们去问问,为何龙骁营要封这山头!” 这边,夏侯惇的声音刚刚传出。 另一边… “报…”一道声音传来,“龙骁营中派出使者要见夏侯将军、马腾将军。” 这… 夏侯惇与马腾彼此互视,都有些搞不懂,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打赢了王越,怎生不让下山了呢? 这都什么事儿啊! … … 隐麟渊上,撕下了人皮面具,原本陆羽的那清秀的面颊登时大变了模样。 夏侯楙… 没错,通过人皮面具,化妆成陆羽的正是夏侯楙。 而与王越的剑较量的,正是其手中的“三十六路杨家枪”… 这些年来,夏侯楙一门心思的钻在枪法的精练上,在那枪法心经“心中无女人,出枪自然神”的加持下,他的武艺突飞猛进。 正常来说… 一个人想要心无旁骛的去做一件事儿很难。 更别说是枯燥的练枪… 可偏偏,《金瓶梅》完美解决了夏侯楙在精神层面上的需求,他时而会把自己幻想成…其中的西门大官人! 幻想着,自己也有三个红颜。 金是潘金莲; 瓶是李瓶儿; 梅是庞春梅… 更有甚者,夏侯楙会反思其中西门大官人的一生,如果…如果他能心无旁骛,把心思都放在正途,那哪里还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而这也成为,夏侯楙平素练枪时的动力… 出征西凉之前,张郃与他比枪,尽管未分胜负,可张郃已经笃定…此子的枪法要远胜过他,甚至能与常山赵子龙相提并论! 更是传授给他自己的枪法… 《三十六路杨家枪》本就是集六家枪法所成,兼容并蓄,夏侯楙将张郃的枪法融入其中,如今的枪使得更是炉火纯青。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望着倒下地上的王越,夏侯楙摇了摇头…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这也让他更清楚,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 彻底的揭开人皮面具的王异缓缓走来。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干王越的弟子… 他们齐齐的向夏侯楙拱手行礼。 “夏侯公子!” 夏侯楙没有回话…王异则缓缓开口道:“夏侯公子,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南狩侯的计划才刚刚开始,龙骁营已经冲上来了!” 这话提醒了夏侯楙… 他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那些弟子,“尔等放出消息,就说‘南狩侯’不敌,殒命于临渊阁,龙骁营同仇敌忾,杀上隐麟渊手刃贼子王越,为南狩侯报仇!” “是…是…” 弟子们答应一声,匆匆去办。 王异颔首… 其实,他与夫君赵昂在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大魏校事府的间军司。 杨修是间军司的曹掾,故而…他们交际颇多。 此番的计划,她更是参与其中。 踏踏踏… 随着弟子们的离去。 夏侯楙不忘感慨:“王姑娘这绝境中的‘秘技’让人佩服。” 王异回道:“夏侯公子的枪技,更是令人折服!” 这是两人由衷的称赞…没有半分商业互吹的架势。 “接下来…”王异吧唧了下嘴巴,“该把这西凉的风刮到许都城了吧?我与夫君探明,韩遂在大魏是有内应的,这个内应究竟是谁呢?” 呼… 夏侯楙轻轻呼气,却是沉默不语。 他那坚毅的眼神像是在诉说,不论是谁,阻挠大魏者,加害南狩侯者,他夏侯楙决不姑息! … … 许都城,魏王宫殿。 甲士林立,群臣咸集… 就在刚刚,医署传出消息,魏王曹操“利斧开颅”不治身亡…百官还来不及穿丧服,但神情已经变得无比落寞。 任凭谁都知道,大魏的天要塌了! 巍峨的许都城宫城城楼上,传来一声铿然的钟响,撞钟之人一边撞一边用袖子去抹去满脸的泪水。 接着,整座城楼的钟都响起了,浩荡的钟声引得整个许都城的钟声齐鸣,震荡了苍穹。 驻守城楼的士兵一动不动的肃立着,然而泪水在他们的面上结了霜,结了冰! 雪花落下… 从缓缓的落下,到大片大片的飘落。 曹丕呆立着,望着横躺在灵柩里的父亲,他止不住的落泪… 这个建立大魏,主宰大魏的王…逝去了,接下来日子,大魏会怎样?他曹丕能否如愿继承大统! 俨然,无限泪花中,曹丕饱含着对未来的担忧。 钟声还在继续,大雪纷飞… 行走在街上的百姓,也讶然抬头向魏王宫望去,一些人不自禁的跪下,在一些人的带领下齐声痛呼。 ——“大王千古!” … … 正文 第674章 大魏的将来! 大王千古—— 巍峨的许都城城楼上,铿然的钟响还在持续。 曹昂、曹丕、曹植均是一身重孝,他们双目红肿,形容憔悴。 可刚刚走出灵堂,他们分别就被下人拉住。 其中,曹丕是被吴质拉走的。 曹丕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吴质神秘的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拉着曹丕隐身在殿后。 曹丕一改方才双目红肿的模样,当即问道。 “华佗如何了?” “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理寺卿上了重刑,血肉模糊,消息可靠,俨然…魏王殒落前的许诺,并不能助他逃过这一劫!”吴质如实禀报。 曹丕沉吟了一下… 城府深沉的他,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这些都会左右他的判断力。 “大殿可看护起来了?” 曹丕接着问… 吴质颔首,“魏王殿已经被咱们的人团团包围,不允许一个人迈入,也不允许一个人迈出。” 曹丕再点头。 如今时局,魏王殿并不重要,但其中的牌匾后有一封父王的遗诏… 这遗照中中可立有世子人选… 如今,小小的一处魏王殿的牌匾后,牵动着整个大魏的心,决定着整个大魏的将来! “去魏王殿…”曹丕当即吩咐一声… 就打算往魏王殿方向行去。 吴质连忙拉住,“主公,不可…” “怎么?” “主公是打算看那诏书?” “父王的诏书,我有什么不能看的?”曹丕语气决然。 “不能看,千万不能看!”吴质语气肃然。“如今冲公子在雍凉,子文公子在幽州,子侑公子与子健公子虽在许都,但手中并无兵权,只有公子身处许褚城,且有兵在此,这是天助公子得大位!但魏王的笔迹无人可模仿,若是公子这时候去看过那魏王的遗诏?那就不是继位,而是谋逆了。” 吴质的话愈发的一丝不苟。 “主公,魏王虽陨落,陆子宇虽赴王越之约…可…冲公子无恙啊,遗照揭露,雍凉的龙骁营…会不会拥立曹冲公子呢?这些…主公必须要考虑到啊!” 这… 曹丕的面色冷然,其实,他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那诏书就在魏王殿的牌匾后摆着?本公子不看,可荀令君、钟寺卿、陈司空?他们会不看么?谯沛的一干族人、叔伯他们又岂不会硬闯?妙才叔父还在…他的神速营就驻扎在洛阳,他若是执意闯入,咱们的人拦得住么?” 话语间,曹丕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颤,他怕呀…对权利有多渴望,在抵达权利前的一刻,就会有多害怕、多恐惧? 呼… 倒是吴质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眸光闪烁了几下,方才张口。 “所以…当务之急,其实是…是要烧了魏王宫殿!” “什么!” “只有烧了魏王宫殿,魏王的诏书才会像那泥牛入海,再无痕迹…那时候…”吴质的眼眸中寒芒闪烁,“到那时候,魏王曾经立的谁为世子?就一点也不重要了!谁在许都城,谁能控制司隶,谁手中有兵,谁便是世子,便是未来大魏的主宰者!” “乃至于,这焚烧魏王宫殿的罪名,公子也可嫁祸给子侑、子健哪!他们兄弟谋反、篡逆…公子你除奸佞,是功勋,是力挽狂澜之人哪!” 咕咚… 闻言,曹丕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 烧了魏王宫殿,嫁祸给子侑、子健…一旦如此,可就…可就真的是破釜沉舟了。 吴质的语气加重。 “主公,往前一步就是天下的主宰,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仅要烧了魏王宫殿,而且所有公卿朝臣的家眷都要控制起来,如今公子的对手可不止是曹冲…那远在幽州的子文公子,身处许都城的子侑、子健公子也是心腹大患哪,当年项羽是破釜沉舟,那秦关才属楚!如今公子破釜沉舟,那大魏才是你子桓的呀!” 吴质的眸子冷若冰霜,浑身散发出的冰寒,甚至让人觉得,这寒意…怕是浸在寒冰中千年吧?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见曹丕不说话,吴质继续道:“子桓哪子桓,别人看不懂你,我却知道…你…你素来是有野心的,你的野心被你的善意的外表遮掩,你难道就…就愿意让这一抹野心始终埋没么?” “国不可一日无君,魏王殒落,大魏军心势必不稳,公子若不撑起这大魏的天,那大魏国就全完了!” “如今,公子无论多狠,都是…都是为了大魏,为了巍峨的魏帝国呀!” 听到这儿,曹丕愣住了,他惊痛无助的望着吴质。 却是喃喃沉吟。 “不行,再等等!” “还没有…还没有南狩侯的消息!” “真要迈出那杀戮的一步,孤必须确保南狩侯已经死在王越的剑下!他不死,孤心不安!” ——孤… 吴质注意到曹丕口中自称的换作了“孤”字。 就这么一个字,他觉得…稳了! 曹丕已经决议这么做了… 他现在的迟疑,不过是对陆羽的忌惮罢了。 “南狩侯府的那群女人…”曹丕骤然想到了什么。 “已经派人暗中盯梢…”吴质当即道:“没有那陆羽的消息,我们的人不会与她们发生冲突!” 言及此处… 吴质目光微眯。“这已经三日了,加急的信笺也该送回了吧!这陆羽他…他究竟是死是活?也该有个定论了!” 这话脱口… 曹丕闭上眼,他昂着头迎着晨曦中的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尚书台,一方偏阁内。 荀彧与贾诩坐在此间,荀彧为贾诩斟了一盏茶,贾诩却眯着眼,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静默不语。 荀彧当先开口:“如今魏王陨落,宫殿中乱做一团,文和还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尚书台?不应该先去魏王宫殿嘛!” “呵呵…”贾诩笑了,“荀令君不也没去?” “尚书台每日公务繁忙,我也想去,但需先抽身才行啊。”荀彧故意感慨一声。 贾诩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做出一副看透的模样。 “如今的魏王宫殿那是什么地方?群狼环伺…哈哈,进去容易,想再出来就难了…更何况…” 贾诩把头探向荀彧… 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何况魏王就没死?我这老头子又去魏王宫瞎凑什么热闹呢?” 这… 荀彧一怔,他连忙左右环望,又站起身来,走到了每一处门窗前,确保隔墙无耳后,方才再度跪坐回贾诩的面前,“文和…” 他的话还没张口,贾诩当先道:“魏王没死对不对?” “文和从哪得到消息的?”荀彧眯着眼。 言外之意是,是谁告诉你的? 这很关键,乃至于关乎整个魏王的布局。 “荀令君放心。”贾诩微微摆手,“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魏王一生谨慎多疑,就算因为陆子宇的缘故,也断然不会做那‘利斧开颅’之事,何况…” 贾诩的眼眸进一步的眯起。 “在利斧开颅前,魏王就赦华佗无罪,但华佗却被即刻关押在大理寺…这有些太刻意了,而魏王方才陨落,魏王宫就戒严,许多莫名的兵士冒了出来,这也很刻意…整个许都城暗潮涌动啊,便是为此…” 贾诩缓缓起身,向左踱了一步。 忽然,他猛地转身,面色肃然。 “所以,这只是一个局,将大魏的隐患从深处拔出来的局!这是魏王提前预演的‘从龙之争’的局,荀令君,老头子我分析的对不对呀?” 轰… 对荀彧而言,贾诩的话,无异于五雷轰鸣。 他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贾诩,这个老东西,也藏得够深的。 “文和来此尚书台的目的,多半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荀彧接着问。 “自然。”贾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老头子我本是关中人,在关中也有些‘眼睛’,这是今早,我的眼睛传给我的信笺,荀令君不妨看上一看。” 荀彧接过信笺,迅速展开。 这不看还看,一看之下,他的眉头紧凝。 “子宇…他…” 有些惊讶,也有些担忧,可很快…荀彧的表情就恢复了往昔的镇定与平静。 而这信笺中的内容… 只有一条… ——陆子宇单刀赴会,隐麟殒命隐麟渊! 这… “子宇被王越杀了?”荀彧问。 “荀令君觉得呢?”贾诩反问… 荀彧迟疑了一下,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何文和这个时候来寻我了!” 哈哈… 贾诩感慨道:“比起这世子之争,老夫更看重的是陆子宇的人情,这份人情可是弥足珍贵呀!” “文和打算如何做?” “老夫无意卷入这许都城汹涌的暗潮,可若是救了南狩侯府的一干女眷,那于陆子宇,可就是一份莫大的人情了!” “你是担心?”荀彧一怔。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贾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俨然…最能看清楚这变幻莫测时局的,还得是他…贾老毒,贾大忽悠! 这一刻… 贾诩再度跪坐回来,聊了一大堆,他方才提起那已经有些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所需要的水温…可不易太热… 晾他一会儿,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 … “我宁死不能违背父王的遗命。” 魏王宫一处偏殿内,曹植无比痛苦的说道… 他的面前是丁仪… 丁仪乃是沛国人,是曹操的正式丁夫人的娘家人,如今被曹操聘任为西槽椽,素来与曹植交好…也在“报社”中任有职位。 平素里,他倒是不显山不漏水,可如今这当口,他必须要站出来。 “我刚刚得到消息。”丁仪的面色无比紧张,“雍凉之地,南狩侯赴王越之约,死于其剑下,王越亦伏诛…如今,不只是大魏国群龙无首,龙骁营亦是群龙无首啊,公子是南狩侯的弟子,又手握报社,可随时引导天下舆论…只要公子想,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做魏王也并非不可能!” 曹植额头冒汗,连连摇头,“不能,不能!” 丁仪含泪,“公子忘了你母亲了么?如今…曹昂长公子主动放弃世子之选,丁夫人最欣赏的便是你子健公子了呀,可魏王与南狩侯选定的继承人多半便是曹冲,你难道甘心…日后,环夫人也要压你母亲一筹么?” 区别于吴质劝曹丕,是以“野心”与“欲望”去说服… 丁仪则是以亲情。 他是丁家人,自然处处要站在丁夫人的角度去思考。 这种时候,别的家族可以无动于衷,可丁家不可以… 试想一下,若是曹冲成为大魏主宰,那…环夫人就算会忍了丁夫人,那又怎会忍了丁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这已经是危急存亡的时刻了。 “公子,你手握报社,只要一封报纸…将魏王立你为世子的诏书昭告天下,辅以咱们丁家的暗中斡旋,未必不能与其他公子一争!或许其他公子占了天时、地利,可公子你占的却是人和,是舆论导向!” “不能!”曹植的语气依旧坚决。“我手握着的报社是陆师傅兴建的,正因为他将此重担交给我,所以我…我才不能这么做!魏王宫殿…牌匾之后,父王遗照留下的世子人选是谁,那便是谁?我宁死也不会违背父王的遗命,更何况…恩师也看好冲弟啊!” “他曹冲回的来么?”丁仪怒喝…“我方才得到消息,许都城内已经遍布曹丕的兵马,曹彰问询,怕是也在带兵赶来,他们都有可能夺位自立,曹冲当不了大魏之主!” 听到这儿… 曹植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 “去大殿!” “为何去大殿?”丁仪慌了…这种时候,去大殿没有意义,因为不会有人知道魏王宫内发生了什么,而报纸就至关重要,报纸上的内容就是“真相!” 报纸上定下的“世子”,那就是大魏的主宰者。 其他人…都是篡逆! “我要亲眼看看那封遗照…父王若是立冲弟为世子,那各郡报社发出的报纸,就是立冲弟为世子!冲弟就是我大魏未来的新王!” 曹植的语气决然。 “你…”丁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气的是垂头丧气直跺脚… 子健…子健他这是怎么了? 这么大的权利就在眼前,他…他还要拱手让人么? 哪曾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疾呼 ——“走水了…” ——“魏王宫走水了!” … … 正文 第675章 狩猎的时刻到了! 一幅巨大的地图挂起,其中用红圈重点标注着五处。 ——许都、洛阳、长安、邺城、襄阳! 曹丕望着这五处沉默不语,他像是在思虑,又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权衡。 西凉处的曹冲已经在龙骁骑、西凉军的护送下抵达长安,曹彰的兵马也从北境南下,直逼洛阳,襄阳城处又是曹植报社最核心的地段,一日之内,可将消息送抵八方…形成最广泛的舆论。 反观他曹丕… 惟独占据着地利,唯独父王的灵柩就在此间。 “公子,已经确认,南狩侯死…死在王越之手,公子该下决断了!” 吴质连连请命。 史阿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他手中握有五百死士,只要曹丕一声令下,关键朝臣的家眷均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 反观曹丕… 他依旧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只不过,他的眼睛越发的望眼欲穿。 手指从地图上划过,从许都划到洛阳,再到邺城、襄阳、长安…最终手指收起,握住拳头,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动手!” 短短的两个字… 曹丕脱口时却显得极为艰难。 这是一条“不成功,就成仁”的道路啊; 这是一条破釜沉舟,又或者说是覆水难收的道路。 这个决断的做出,并不轻松! 终于听到了肯定的答案。 吴质当即开口,“史阿将军,即刻动用死士控制住百官极其家眷,所有魏王宫依旧封锁,整个许都城也要封锁,就是一只猫也不许放出城!” 言及此处,吴质凝着眉,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南狩侯府,那陆羽的家眷也要幽禁起来。” 听到幽禁南狩侯的家眷,史阿一怔,连忙问道:“南狩侯不是已经死在王越之手了么?此时再幽禁他的家眷…” 不等史阿把话讲完。 吴质连忙解释。“陆羽虽死,可龙骁营、校事府还在,且遍布在大魏的各个角落,只要我们握住陆羽的家眷,龙骁营就不能轻举妄动!” 噢… 史阿一拍脑门,当即拱手告辞,就去安排。 曹丕则是赞许的看了吴质一眼,他的眼眸进一步的眯起,听着窗外“走水了,走水了”的声音,表面镇定的曹丕,内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季重…”沉吟了许久,曹丕终于开口。 “公子。” “呵…”似乎是因为听到“公子”这个称呼,曹丕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凶戾之气。 吴质会意,赶忙改口,“大王…” 这两个字,让曹丕的嘴角扬起,终于露出了喜人的笑意。“父王的宫殿走水,呵呵,卿跟本王去看看!” “喏…喏…” 吴质连忙答应… 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感受到了面前男人那由内而外迸发出的威仪! 他是未来大魏的王呀! … … ——“走水了,走水了!魏王宫走水了。” ——“魏王宫内水井悉数干涸…这里有水吗?有水吗?” 更清晰的呼喊声不断传来…似乎是虎贲军士在到处寻水? 就是远在尚书台的荀彧也听得一清二楚。 魏王宫?走水? 牌匾…遗诏? 想到这里,荀彧手中的毛笔一颤,险些把墨汁滴在铺好的纸张之上。 冬季风干物燥,魏王宫又多是木质建筑,最怕火灾,如果烧起来,那可是会连绵一片,无休无止。 可… 水井干涸,这就有些刻意了。 荀彧迅速的站起身来,贾诩方才离开不久,此时,他又出门… 大门一开,门外寒风趁机呼地吹进来,他清楚的看到,魏王宫殿方向在北风的呼啸之下燃起冲天大火,火光照亮了半个天幕。 不止是魏王宫,整个洛阳城都乱做一团。 偏偏这时,一些面生的官兵出现在各个街巷,与其说是维持秩序,不如说是…他们是在控制整个许都城。 “踏踏…” 迈出两步。 荀彧猛地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一顿,眼眸眯起。 身后的文吏见荀彧停住脚步,连忙问道:“荀令君,魏王的遗诏还在魏王宫殿…魏王有令若非荀令君在场时,不得擅自取下,如今…” 摆手… 荀彧轻轻的摆了摆手,口中喃喃:“挂上免见牌,就说我旧疾发作,这几日,谁也不见!” 啊… 文吏大惊,他们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事儿,荀令君竟…竟还能坐得住? “荀令君,难道不应该抢救遗诏么?若是这遗诏丢了,那大魏的世子人选…还如何定断?” 呵… 听到这儿,荀彧浅笑,他转过头,不慌不忙的走回尚书台。 一边走,一边道。 ——“这把火的目的就是为了烧掉那遗诏,这时候去,怕是已经抢救不来了。回去吧,传我命令…凡是尚书台的人,这几日吃住都在尚书台,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接触任何人,违者从重处置!” 这… 尽管不懂,可…文吏只能拱手答应。 抬起头,再望向魏王宫殿处那冲天的火海,鬼知道…今夜过后,魏王宫…不…是这大魏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 … 魏王宫殿外,那两扇黄框大门紧紧闭着,此时的火势越发大了起来,甚至在大门之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那股热浪。 倒是曹操的“灵柩”摆放在魏王宫的一处偏殿,恰恰避开了此间火海,又或者准确的说,魏王宫殿内唯独虎贲军守卫的这边…水井中并不干涸。 帷幔里面,徐庶与程昱正在窃窃私语。 他俩是为数不多龙骁营留在许都城的官员。 其中徐庶执掌校事府,而程昱可以行走于尚书台。 徐庶说:“仲德,这火烧的蹊跷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听闻…子文公子已经带兵往许都城赶来了。” 程昱“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元直觉得,子文要作乱?” 徐庶没有直接回答:“大王去后魏国无主,唯一留下的世子诏书又恰巧与魏王宫一道被烧掉了,子宇又生死未卜,有人是占了地利之便,半月以前邺城的兵马就已经入主许都,有人要夺位呀,大魏的基业危矣!” 闻言,程昱的眉头凝了起来… 这个曾经多少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这一刻竟露出了罕见的慌乱神色。 “谁能想到,魏王在时,大魏安如磐石,魏王刚刚殒命,大魏就要变成这般四分五裂,还有…还有子宇,他怎么就…就要赴那王越的必死之约呢?急报传回说他死在王越的手上,可我总是不信,若非亲眼看到,我决计不信。” 徐庶感慨:“我也不信,可当务之急,我等总需要做些什么,你那边还有一些龙骁营的兵卒,我这边则有校事府,子宇带曹冲公子去西凉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表明了我龙骁营的立场,如今…第一要务,是将魏王的灵柩运送到长安,第二…则是要将大王的印绶交给曹冲公子,由曹冲公子掌管,如此龙骁营方能占据主动!” 程昱露出了几许为难。“许都乃是汉都,并非魏都,运走魏王的灵柩本并无不可,可是照规矩,当由世子亲自来迎接…” 徐庶急了,压低声音,“哪还有什么世子?魏王的那封诏书已经被烧了,礼有权变,眼下人心惶惶,万一让有心之人拥立其它公子,或是曹冲公子来许都时被人加害,你、我如何能对得起子宇?你、我便是大魏的千古罪人。” 其实…还有一成。 徐庶没办法讲述给程昱,讲了他也不信。 魏王在魏王宫诏书里立下的世子未必是曹冲… 可世子一定在长安那边哪! 程昱沉思片刻,他招呼徐庶跟他来,两人走出帷幔… 程昱一本正经的说道:“夏侯妙才是这次的理丧正使,玺绶在他那边,他是子宇的岳父…陈明要害,他绝不会拒绝,元直你可想好了,龙骁营要站在哪一边,万一站错了,那于龙骁营,于你、我都是万劫不复。” “呵…” 徐庶笑了,“仲德,只要我等把大王的印绶送往长安,那龙骁营就一定能是站对了的,你不是也不信子宇有事么?” 这… 程昱没有再回答,他最后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徐庶,旋即去寻夏侯渊。 而不过片刻,程昱已经将大王的玺绶取来,玺绶装在一个描金漆盒子里,程昱递给徐庶。 徐庶没有接,不解的望向程昱。 “程司马是龙骁营的司马,你带着印绶出城…无论子宇如何,龙骁营的未来还要仰赖程司马。” “不!”程昱长臂一摆,“元直莫要小觑程某了,在你加入龙骁营之前,我程昱不知道多少次行大凶之事,人送我绰号‘中原鬼见愁’,这一次,由你带着玺绶出城,与这些家伙斡旋,运送灵柩之事就交给我,就算此地生变,有了玺绶…龙骁营依然可以占据主动,可以扶持曹冲公子在长安城即位!” 徐庶凝视着程昱,“程司马要独自应付曹丕、曹彰么?” 程昱点头,“古人云,兄弟同难,必存其一,你、我结为南狩侯最信赖之人,遭此巨变,也算是一时兄弟,你走,无论是子宇,还是龙骁营,他们都离不开你!” 徐庶略一沉吟,坦然接过盒子。 “既程司马把话说到这里,徐某一定不辱使命,将玺绶交到长安…交到龙骁营处,交到子宇的手里。” 程昱本想再补上一句,若是子宇真的如传言中… 殒命于王越的剑下。 那么…龙骁营当继承南狩侯遗志,扶持曹冲继位大统! 可这话… 终究程昱没有说出口。 打从心底里,他还是抱有着一些幻想与希望,陆子宇他…不会有事! 徐庶用宽大的麻衣袖子遮住了漆盒,快步往魏王宫的后门处行去,怎奈…不知何时,不光是前门,后门也被重重包围,守卫森然伫立。 且外围…越来越的甲士聚拢于此… 乃至于一些甲士甚至与虎贲军发生了冲突。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如今魏王殒命后,虎贲军的地位一落千丈… 再加上不少人都幻想着要立下那“从龙之功”… “糟了…” 徐庶低吟一声,抱着漆盒的手更添了几分用力。 之后,他一只手按在了腰中的佩剑上… 徐庶少时为游侠,剑法高强,他在思虑,能否凭着这剑…闯出去… 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间不容发…” 徐庶就要拔剑,他等不起,若然再等下去,守卫魏王宫的甲士会越来越多,如今…若是调动起虎贲军,或许能祝他一臂之力。 嗖… 剑已出鞘。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一双胳膊猛地按住了徐庶的双肩… 徐庶大惊,赶忙转身,迎面的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徐师傅,我有办法…出魏王宫!” … … 魏王宫的地底,一处密室中。 曹操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双目紧闭。 而他的面前,正源源不断的有虎贲军将各处的情报传回。 “子文好快的动作呀!不愧是孤的黄须儿!”曹操轻吟道:“子文在幽州,从幽州到许都何止千里,不过几日竟抵达,还调动了万余兵马,子文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言及此处… 曹操缓缓起身,他的虎目微微睁开,尽管依旧有些虚弱,可精神是完好的。 “荀令君高挂面见牌,做的好啊…” “子健也没有轻举妄动,带人去救火,倒是他最没有非分之想,可…” 说到这儿。 曹操的眸子突然变得森寒了起来,宛若两柄锋利的刀剑从他的眼芒中射出。 “最让孤意外的还得是——子桓!” “火烧魏王宫,封锁许都城,私养死士,邺城调兵…呵…”曹操微微摇头,“孤竟不知道,孤的儿子里有这么一个城府深沉的,有这么一个蓄谋已久,只为了这一天的。” 踏…踏… 一边自言自语,曹操一边迈出那铿锵有力的步伐。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又一次摇了摇头。 语气则有些沙哑,“如果…如果不是子宇,或许孤…孤会很欣赏你这城府,你这狠辣的心,可惜大魏的主宰只能有一个,你做的没错,只是你生错了时机,大魏世子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个。” 说着话,曹操从袖口中再度取出一封诏书。 “孤的字,无人可仿!” “把这封诏书交给荀令君…他知道什么时候用!” “喏!” 随着虎贲军接过诏书,曹操的心头平静了几分,这许都城的波涛汹涌才刚开始,他倒是很好奇,若是没有他的干预,最终又会鹿死谁手呢? “子宇呢?他还有几日赶到?” ——“南狩侯已经抵达河内距此不足一日的距离。” 唔…好快。 曹操惊愕于陆羽归来的速度,三日,从西凉到河内,这是七百里加急的速度,子宇何时骑马这么快了? 不过也无妨,他既回来了。 那… 狩猎的时刻——到了! … …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从龙之功! 南狩侯府的屋门大敞。 一干死士长驱直入。「给我细细的搜,每个人都严加看管,柜底、床下,一处也不可放过。」 史阿的声音响彻在此间。 一干死士四处乱搜,书籍、衣物扔的满地。 府邸中的男、女仆从被领到院落中统一看管,-些家仆惊诧的问道:「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南狩侯府,如此私闯南狩侯府,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自打南狩侯府搬入洛阳城后,许都城的侯府就空置了下来。 因为这段时间,蔡昭姬与夏侯涓的事儿,-干女眷又带着不少仆从来到了这里,谁又能想到,威震天下的南狩侯,竟有一天他的府邸被人这样闯入、搜查。 「王法 面对仆从们的话,史阿轻蔑的一笑,「自打你家老爷死在隐麟渊的那一刻,王法就与这南狩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你是何人」一些持剑女侍女皱着眉头,鄙夷的问道。 「我···哈哈,吾乃未来大魏的兵马大将军—史阿!」 史阿给身后的死士使眼色,一干死士不干不净的叫嚣着「让开」,不承想,却被这些侍女用剑击退。 南狩侯府中女眷众多,故而也挑选了许多女子,教授剑法,保护女眷的周全。 这些女婢的数量可不算少。 史阿轻吁一声:「功夫不错嘛」,言罢,骤然出招一干侍女联合起来抵挡,可不过几招,终究是史阿遥胜一筹。 随着一声声「噼啪」的声响,无数剑落地,那些持剑侍女也应声倒地。 这些侍女们暗咬银牙,从怀中掏出匕首,怎奈···史阿身后的一干死士均是他亲自训练,功夫也不弱,劈手夺过一个个匕首,顺势将这些侍女按在墙壁上,冰冷的刀锋贴在其面上。 「南狩侯都没了,你们这般拼命值得么」 「哼,不想毁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老实点儿! 一干侍女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却倔强的昂着头,不让泪珠落下。 南狩侯府中 究是身份最卑微的侍女,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继续搜!南狩侯的那些夫人,一個也不能跑咯! 史阿又是一声大吼。 死士们继续在书房翻箱倒柜,弄得遍地狼藉,大厅里,侍女们不服气的看着史阿,那些不懂武功的仆从亦是陪在一边,双手握拳,无力的等待。 过了片刻··· 「没有」 「没有」 「没有!」 一道道声音传来。 史阿的面颊骤然变冷,这么多女人,凭空就消失了不成 「继续搜!」 他面色冷然的往向那些侍女,拔出佩剑,一步步的向前,佩剑愈发的靠近这侍女的身体「你家夫人在哪」 「不!知!道!」 语气铿锵 「不说,你的命就没了!」史阿的剑已经抵在一名侍女的胸口她的衣服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知道!」 侍女像是口中只有这么三个字。 史阿骤然抬起长剑,猛然挥下,迅捷的剑罡眼看着就要销去这侍女的首级。 可这侍女只是闭上了眼睛,嘴巴已经紧紧的咬合,像是有某种信念,在支持着他牙关紧咬,什么也不说! 要知道,南狩侯府对下人是出奇的好,这些侍女自打进入府邸中,不光他们···连同他们的家人均有照顾。 甚至,一些侍女还是龙骁营子弟的姐妹,是他们推荐进来的。 她们的信仰中就没有「背叛」二字! 「哼···」 剑在侍女的额头上时停住了。 再看向这个女子,史阿的眼中满是敬佩 厉害呀! 究竟是什么样的府门,究是下人都能做到这般地步。 史阿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理解曹不若是陆子宇不死,或许或许曹丕不敢迈出这一步。 当然,史阿作为曹丕的师傅,是了解这个弟子的。 他的隐忍、城府可不是寻常人能看透。 陆子宇若活着,他一定会隐忍下去···可他心中的野心却绝不会消散···大魏···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封锁南狩侯府,一只鸟,一只蚂蚁都不许出入!」 「喏!」 史阿留下这么一句,留下一百余死士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这边···无数的侍女、仆从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或许,她们也曾迷惘··· 但,她们团结在一起,又无比的坚强,她们坚信,大魏的天塌不下来,南狩侯府 的天也···也塌不下来! ··· ··· 官道上,徐庶此时正在策马奔驰,看到远处一支大军朝着许都城的方向奔驰而来。 他稍稍勒马,望着那卷起尘嚣的人马,望着那旌旗上硕大的「彰」字,知道这是曹彰的军队。 「好快啊···」 徐庶凝着眉,他知道这支军队一旦包围了许都城,那许都城中的人可就都插翅难逃了。 好在···他知道,子宇的家眷也通过与他一样的方式,逃出了许都城,如今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程昱还在里面··· 龙骁营的校事府还在里面,这些都是他徐庶的手下呀。 一时间,徐庶有些心如刀绞的味道。迟疑了一刻,反复回头,游移不定···他紧紧握着马缰的手在颤抖,终于他长叹一声,策马而去。 ··· ··· 许都城的灵堂上吵成一团,许多官员围住了夏侯渊。 与曹丕关系要好的曹真、吴质与夏侯渊针锋相对···夏侯渊连连解释,「大哥陨落的突然,如今新君末立,大哥的灵柩不宜久留许都,许都是汉都···至少,也得将大哥的灵柩遣往洛阳。」 吴质咄咄逼人。「按照规矩,当由世子‘哭临,、‘小殓,、‘大殓,,如今这些都未行,如何能草率的送出先王灵柩夏侯将军不该藐视先王啊! 「你算什么东西这帷幔之内,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夏侯渊怒目瞪向吴质。 吴质沉默,倒是跪在地上哭泣的曹丕缓缓起身,「妙才叔父季重是我的人,也是父王的臣子,正是因为对父王的尊敬,他才坚持按照规矩行事,不可堕了父王的威仪,季重的意思那便是小侄的意思,没有世子‘哭临,、‘小殓,、‘大殓,,父王的灵柩不能草率送出!」 这时 程昱大步走了进来,「魏王在行医之前,曾言道,若有个闪失,葬礼不必遵循古制,如今六军不稳,须速将魏王灵柩送抵洛阳,在洛阳魏都,我大魏公卿共同拜见世子,拜见下一任的魏王,何须拘泥于「小殓,、‘大殓,」 程昱的话···在此间极其有分量。 毕竟,他曾经干过的事儿,每一件单独的拎出来,都足够让人望而生畏,闻之胆寒。 丁仪却张口道:「纵然不必遵循古制,也不能如此草率,如此匆忙如同逃跑,岂不是让那些诸侯小觑了我大魏」 一些谯沛的功勋旧部连连点头,「正是啊!」 程昱则提高了音调,「能安大魏军心,能让大魏稳定者,不是魏王的灵柩,而是世子!是众望所归的世子!」 言外之意··· 如今在许都,总总胁迫之下定出的世子,哪有什么公理与正义,必须到洛阳城,工工正正的立世子之位。 「哈哈哈···」丁仪与吴质同时笑了。 两人互视一眼··· 丁仪想开口,却被曹植拦住。「正礼你在干嘛!」 吴质则大笑着说道:「程先生如今的身份怕是龙骁营的司马,而非我大魏的中郎将吧哼,是不是只有把大王的灵柩送抵长安,程司马才满意呢」 「我程昱既是龙骁营的司马,也是大魏的中郎将。」程昱据理力争,「魏王宫殿的那一把火,尔等心知肚明!程某就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也不允许魏王与南狩侯打下的这基业在今天付之东流!」 言及此处,程昱望向夏侯渊。「夏侯将军乃是治丧使,还请遵从大王遗令,从速启程,远离汉都这是非之地!」 「哼···」丁仪浑然不在意曹植的劝阻。「你是治丧使又如何别忘了大王的几个儿子还在这里!子桓、子健公子又岂会坐视你们羞辱先王」 这话脱口,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曹丕与曹植 如此多的目光交汇,一时间,曹植有些错愕。 反倒是曹丕,他豁然起身。 他冷然道:「为人子者,如何能看着父王被尔等羞辱若是大魏不定下世子人选,不行‘哭临,、‘小殓,、‘大殓,的仪式,谁也休想带走父王! 针锋相对 肃立的大军正小跑着涌入城中,曹彰魁梧威严的坐在马上道:「军队入城之后,关城门,全城戒严,没有我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城!」 百姓们惊恐的看着。 马蹄声嚣张的回荡在魏王宫外 曹彰在灵堂外停下,他一路奔进灵堂,看到了父亲的灵柩,扑上去众声大哭 「父王,父王儿子回来了,儿子来晚了! 五百手执长戟的甲士跟着他进入灵堂,百官惊恐的发现,他们被包围了! 所有人凝目望着曹彰不言不动! 曹彰则是拼命的拍着灵柩大哭。 「父王,父王儿子狂奔了四天四夜,儿子回来了,儿子知道父王身边多是奸佞,儿子把兵也带来了。 「儿子还要跟着父王一道一-统天下,父王的壮志还没实现,父王快醒醒啊,醒醒啊!」 曹彰哭的撕心裂肺 曹植忍不住再度啜泣他去试着扶曹彰。 「三哥三哥 丁仪压着兴奋的心情,叹息道「请君侯节哀,君侯乃魏王最器重的儿子,还要仰赖君侯主持大局啊,他们今日就要就要强行发丧出殡!」 「哪个不要脑袋的敢发丧」 「哪个活腻了的强行出殡」 曹彰狠狠的一抹眼泪,他转向群臣嚣张的质问 吴质本想开口,曹丕伸手拦住。 曹彰的出现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论及兵马数量,他比不上曹彰 如今,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大王的玺绶何在 曹彰望向所有人 程昱站出一步,「玺绶乃大王之物,当交付太子,君侯不当问。」 「狗屁太子!」曹彰怒目圆瞪,「本公子虽未在许都,却也听说,父王放在魏王宫殿牌匾后的传位诏书被一把火烧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封诏书都看护不住,太子我大魏哪里还有太子」 程昱布满的劝阻。「君侯此言可是要‘同室操戈,,这会令大魏四分五裂!」 「君侯就不想想你伏完创业之艰辛,想想南狩侯为大魏的付出么」 「哼!」一声冷哼打断了程昱的话。 曹彰怒指程昱,「程昱!南狩侯在时,本公子敬你三分,可如今你主子已经没了,你吓唬谁呢」 话未说完,电光火石间,曹彰一剑削过了程昱的头冠,连同他的发髻一并削去。 随后剑路一转,剑锋几乎贴住程昱的肩头。 「龙骁营如今数你程昱最大了!, 「本公子要南狩侯手下的锻造坊、工房、校事府、龙骁营,还有父王的印绶,你若是不拿出,那本公子不介意让你身首异处!」 说话间,曹彰手心用力,一剑刺进了程昱的肩头,血如泉涌群臣惊呼。 「三哥,不可!」 曹植惊叫着去拉拽曹彰 夏侯渊愤怒的拔剑,「子文,你疯了!」 曹彰举起剑大吼:「叔父,侄儿无意冒犯与你,但你却不能被这些奸臣给蒙蔽了,今日,父王的玺绶,我要定了!」 这边厢···局势愈发的汹涌。 另一边,河内郡一处军帐内··· --「禀侯爷,臧霸将军统领的泰山军已经就位。」 --「禀侯爷,公孙将军从幽州调集的新组建的白马义从,已经秘密抵达河内郡!」 --「禀侯爷,并州的三万兵马由麴义将军统领,正自并州南下而来。」 --「禀侯爷,西凉马超、马云禄率领的五万骑兵唯侯爷之命是从!」 --「禀侯爷,周瑜带一万余江东子弟秘密潜藏于穰山!」 …… ……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牛奶糖糖糖的《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百七十三章从龙之功!免费阅读 正文 第677章 冲冠路上的非此即彼! 曹彰,这位曹操的第三子,被曹操亲切称呼为“黄须儿”的儿子。 或许以前,他没有争夺世子的想法。 可父王死的突然,传位诏书又被焚毁,惊愕之下的他,哪里能受得住身边人的蛊惑? 哪位公子的家臣不想要立此“从龙之功”? 不想一飞冲天呢? 说起这位“黄须儿”… 许多人想到的是“威震塞外”。 他“武痴”、“直男”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曾经…他因为一匹骏马,拿自己的美妾与马的主人交换。 曾经南越国送来一只白象,曹彰用手捏住这白象的鼻子,白象乖乖的伏在地上不敢动… 《任城王旧事》三卷中亦有所记载。 曹丕曾铸一口万斤大钟,悬在文华殿,想换一处摆放,但力士一百人也挪不动,可是曹彰把钟背起来就走,四方听到他的神勇,都息兵自保。 清朝刘廷玑所著《在园杂志》也有记载。 曹操赎回蔡文姬之际,便是命曹彰兵临塞北,威胁南匈奴。 以至于,历史上的曹彰之死,都有许多诡异的说法… 最广为流传的,乃是因为曹丕害怕曹彰的武勇,用计将曹彰毒杀的。 南朝的刘义庆《世说新语》载,曹彰喜下棋,曹丕投其所好,棋至中盘,曹丕已见下风,于是他呼唤身旁的丫鬟,“将枣儿端上来”。 之后,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吃枣,表面看情义融融。 其实,狠毒的曹丕早已在一些枣子中下了毒药,并暗自做了记号,自己专拣未带毒的吃。 曹彰被蒙在鼓里,不多一会儿,头重脚轻,眼睛发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一头栽倒在地。 当然也有《魏晋世语》给出的另一个解释——“初,彰问玺绶,将有异志,故来朝不得见,有此忿惧而暴薨。” 曹彰是问过“玺绶”的…也参与过世子之争。 不论怎样… 如今的曹彰以雷霆之势将兵马驻扎在洛阳城,俨然…这一刻的他,短暂的成为了此间的主宰,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子文将军是要造反么?” 哪怕被刺了一剑,程昱依旧昂着头,任凭身上的血迹流下。 丁仪迅速的行至曹彰的身旁,低声在其耳畔耳语,“昨日夏侯将军将玺绶交给了程司马!” 曹彰目光一愣,“我不反大魏,我反你们龙骁营私立的太子!” 接着他指着程昱,“绑了!” 一队甲士冲了过来将程昱捆绑起来。 夏侯渊大怒中带着些许慌乱,“子文,你可知道程司马这么些年为大魏立过多少功勋?你敢绑他?” 曹彰阴郁的扫了一眼群臣,“他是替龙骁营的主子立功,与大魏何干?” “哼,如今父王去世,大魏动乱之际,从今日起,许都城戒严,送各位官员回归住所,没有本将军的令牌,不许擅自走动。” “你…”夏侯渊大喝。 可曹彰根本不与他对视,他缓缓的行至曹植的面前。 “子健可想当太子?” “不…”曹植连连摇头,他是真心的,他从来没想过染指着太子之位。 可曹植这回答,却是让曹彰嘴角微微的扬起。 曹彰又走到曹丕的面前,“二哥?你想做太子咯?” 曹丕沉默不语… 吴质想要替他开口,却被他拦下。 “呵呵…” 哪曾想,曹彰却是笑了,“二哥,弟我从小就喜欢射箭、驾马,徒手能与猛兽争斗,这你是知道的。” “父王在时曾驳斥我,不向往读书学习圣贤之道,却好骑马击剑,这都是只能对付一个人的,有什么珍贵的?于是督促我学习《诗经》、《尚书》,我置若罔闻,只对身边的人说,‘大丈夫应当效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大将军,率领十万之众在沙漠上驰骋,驱逐戎狄,建功立业,哪能作博士呢?’” “后来父王问道咱们兄弟几个的志向,我的回答是‘愿做将军,披坚甲,握利器,面临危难不顾自己,身先士卒,有功必赏,有罪必罚’父王大笑,呵呵,我记得那时候,二哥的回答的是想做父王身边的一臣子,替王分担!帮父分担!如今,父王殒落,二哥是想继承这大魏,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继续替父王分担吧?” 这… 曹彰的话让曹丕心头一怔。 他有些搞不懂,曹丕的目的是什么? “三弟,无论如何,大魏不能四分五裂呀!”曹丕依旧保持着理智,他试着用一些话去积攒人心,挽回局势上的不利。 “大魏不会四分五裂。”曹彰眼眸眯起,“我对那王位没有兴趣,我匆匆来此,只是为了扶持三弟做魏王!人言父王最疼爱冲弟,可我却觉得不然,子健是唯一一个父王指定,觐见无需禀报之人,父王也最欣赏他的文采,那魏王宫殿上的传位诏书,多半便是传位于子健,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父王遗诏中的子健能够继位大统!” 曹彰冷冷的扫过百官…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特别是程昱,他睁大了眼睛,心里嘀咕着… 子文公子是要做“霍光”,不…他是要做天子身边的董卓、魏王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谁教他的呀? 唯独丁仪眼眸微眯,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早在…魏王决议要“利斧开颅”时,他就做出了全盘部署,曹植不过是饵,他真正效忠的人是曹彰啊! 并州、幽州的兵半个月前就秘密往司隶集结了… 曹彰也早已做出了万全准备。 “本将军再说一次。” 曹彰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今日起,整个许都城戒严,没有本将军的令牌,谁也不许走动,非常之时,就由我曹彰行非常之事!诸位,得罪了。” 曹彰的兵马就地俘虏了百官,夏侯渊虽然挣扎,但难敌曹彰的众多亲兵…被下了剑按住。 这时,又一名亲兵闯入此间。 “禀君侯,已询问过城门处的守卫,今日…外面巡逻时,有一人骑马出城,不知是从何而出?也不知是何人放他出城!此人马快往西南方向行去。” “是龙骁营的人!”丁仪连忙张口。“他要把玺绶送到长安,送到曹冲那边!” 闻言,曹彰骤然逼近程昱。 “此言当真?” 程昱忍着伤痛喘息着淡然道:“无论是校事府,还是龙骁营均直属于魏王,君侯无权过问。” “哼!本将军是替三弟问的。”曹彰冷笑,当即吩咐:“率轻骑一千,追回此人,死活不论!” 那亲兵拱手唱喏,而后快步奔了出去。 “得得得!” “哒哒哒!” 随着战马的嘶鸣,随着马儿急促的蹄声,许都城的局势愈发的紧张、汹涌了起来。 … … 魏王宫地底的密室内… 听着虎贲甲士的禀报,曹操一边冷笑,目光中徒然充满森冷的杀气。 “孤正疑惑,子文心思单纯,怎会想到扶弟继位?挟王储以令大魏,倒是不曾想…这一切都是丁仪的谋算,丁家看起来不甘于寂寞呀!” 丁氏从很早起就与曹氏乃是深度捆绑的关系。 曹操的母亲名唤丁佩,便是嫁给曹操的父亲曹嵩为妻…六年才生出曹操这么个崽。 曹操娶的又是丁蕙,说起来…丁蕙还要喊丁佩一声“姨母”。 可以说,丁家从很早起就开始投资曹家,投资完曹嵩,再投资曹操…曹操之后,丁家自然也要寻到下一代可以投资的人选。 这是一种传承… 原本而言,若是没有羽儿,这本无可厚非,可…现在,曹操既打算将大魏传给羽儿,那丁家就变成了一个隐患。 不过…庆幸的是,这一次的谋算,引出了这个隐患。 这是曹操想要看到的… 他还想看到更多的隐患,既做下决定,要将羽儿的身世昭告天下,那…在立他为世子之时,所有质疑的声音,所有的隐患全部都要拔出。 要知道… 古人对出身极其讲究,正式夫人的儿子是正统,是嫡子。 妾室的儿子是庶子… 按理说,曹操的正式夫人丁夫人无子,无嫡立长,陆羽继位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可偏偏,陆羽的母亲不是曹操的妾室啊,陆羽是一个私生子啊,在古代…私生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继位的。 这就是铁一般的规矩。 究是曹操也不确定,当陆羽的身份真相大白时,当他昭告天下,曹羽是未来大魏的接班人时,会带来如何大的影响。 可曹操能做的…是将这个影响降到最低。 也提前找出最不安定的因素,给羽儿最好的继位环境。 当魏王难… 当羽儿的父亲也并不轻松啊。 “继续密切观察各方…”曹操轻轻摆手… “喏!”虎贲甲士拱手,就要告退。 “等等!” 曹操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陆羽那边如何?我听闻他调集了几股军团?都是哪几股?” 虎贲军如实将四方汇聚许都的军团一一报送。 起初…曹操听得还漫不经心,可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出现。 ——公孙瓒、麴义、臧霸、田豫、刘勋; ——马超、周瑜、陆逊 还有… ——“xx” 曹操的眼眸凝起。 “想不到,他也被羽儿召回来了。” “哈哈哈,英雄齐聚,这一次许都城热闹了。” … … 百官被拘禁了,如今,诺大的朝堂空无一人。 曹彰一步步沉重而缓慢的走向前,迟疑的抚摸了一下王座,他忽然发现,这个曾经并不在乎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竟是如此这般的让人心情激荡、心驰神往。 曹彰小心翼翼的在王座上坐下去,手足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摆放…他回想起曾经父王坐在这里时,总是显得有些懒散… 比起威仪,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舒服。 曹彰试着学父王曹操的坐姿,可难免,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这时,丁仪走了进来,曹彰“腾”的站了起来,板着脸走下去。 丁仪会意的垂首看向曹彰深深的一拱手,“多亏君侯今日赶来挽救大局…否则,先王的仪仗要么被程昱强行送出,要么就是二公子威胁百官直接继位。” “他们敢!” 曹彰依旧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凌厉做派,他手按在龙椅上。“你既来了,那不妨说说,父王在魏王宫殿牌匾后放置的那诏书中,究竟是传位于何人?” “曹冲公子!”丁仪不假思索的回道。“三公子也莫要自欺欺人了,魏王曾经多信任南狩侯,南狩侯西征时带曹冲公子去拦下功勋,魏王难道会不知道其用意?多半,魏王不光知道,立曹冲为世子多半是魏王授意的?” “那为何不提前昭告天下?”曹彰疑惑。 这… 丁仪拍了拍脑袋,“这我就不懂了…或许魏王有其它的顾虑。” “哼!”曹彰冷哼一声,“既如此,那龙骁营势必死保曹冲…” “也没那么简单!”丁仪冷笑,“世子岂又不祭太庙,不宴群臣,仅仅凭猜测就立的?再说了,那魏王宫的诏书不是被焚毁了么?” “如今曹将军天降神兵控制住了许都,那就是控制住了大魏,曹将军不争太子,反而是争得了大魏,将来的朝堂君侯身为魏王兄长,又有定策之功,且子健向来钟爱诗书,不耐政务,这朝中监国主政之人,除了君侯还能有谁?” “况且,如今的龙骁营尚且扶持曹冲在长安,龙骁营厉害呀,若非君侯倾大魏之力如何荡平?扶子健公子继位之后,诸事繁多,全赖子文将军执掌大局,运筹帷幄呀!” 丁仪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既把局势分析透彻了,也把曹彰哄得心花怒放。 曹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这些兄弟供着头入太学读书,有个卵子用?这世道本就是靠刀剑,靠车马打下来的!” 言及此处,突然曹彰的语气露怯了一分。 “不过,要如何抵御龙骁营呢?当年北境的袁绍、南阳的袁术、徐州的吕布,还有近来江东的孙家、西凉的马家…可都在这龙骁营手中吃亏!” 听到这儿,丁仪却是斩钉截铁。 “杀了程昱!” “如果说陆羽是龙骁营的核心,那这程昱就是龙骁营的灵魂,只要杀了他,龙骁营的军心必然就垮了,到时候,自然是不战而胜!” 闻言,曹彰面色一冷。 可他却不能下这个决心。 要真想杀程昱,方才就杀了…只是那样,就不只是没有退路,这条路…将变成“非此即彼”…非生既死! 心念于此。 曹彰冷笑:“我要先拿到父王的玺绶!” … … 正文 第678章 孤的赌注便是你! 颍河岸边,徐庶策马疾驰,身后数百马蹄声动地而来。 渐渐地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徐庶的一只手加快鞭马的频率,另一只手扶了下身前的包裹,又渐渐的把手移到腰间的剑上,他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追兵皆是曹彰手下的彪悍将士… 眼看着近了,他们一齐引弓射去,徐庶听到这箭矢鸣钲之声呼啸,奋力跃下马去,就地一滚躲过羽箭,可那马却身中数箭,悲鸣一声双膝跪地。 徐庶落地之时,整个头冠掉落,头发也散开,显得有些蓬头垢面。 追兵追来,绝望之下,徐庶往颍河跑去… 追兵追到河边,徐庶的双腿已经有半数浸泡在水中,追兵引弓朝向徐庶,拉弓之声不绝,徐庶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追兵的头目喊道:“交出印绶,饶你不死!” 徐庶在绝境中微微喘息着,他轻呼口气,大喊道:“你们也就这点儿能耐么” 呵… 追兵头目冷笑,“徐先生,属于你们龙骁营的时代结束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劝你识时务,若是还负隅顽抗,呵呵,我们可要放箭了。” “不就是这个么”徐庶从包裹中取出檀木盒子,“给你们就是!” 当即,他将檀木盒子捧在手心,一步步的朝这些骑士走去,“不过,我要亲手交给子文将军,这份功劳不能让你们独吞了。” “哈哈,好!”追兵头目笑了。 他不介意分一些功劳给徐庶…“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子文将军手下可缺乏徐先生这样精于谋算的开国功勋哪!” 头目以为徐庶屈服了…双眼放光。 徐庶也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前,在几名骑士的看护下,翻身上马,只不过…他的眼眸重重的望向官道的西侧。 唉… 叹出口气,眸光回转,似乎…徐庶的眼睛里带着几许别样的深意。 檀木盒子打开,是空的! 曹彰大怒…一耳光直接将那追兵首领打倒在地,首领忙翻身跪起。 曹彰尤自怒不可遏,拔剑就要刺向徐庶。 徐庶悍然无畏。“如今的玺绶已经在龙骁营的手中,你杀了我,便是篡逆子文公子你可想好了!” 曹彰骤然收剑,他思索了片刻,怒问道:“是谁谁是你的同党玺绶是谁送出去的!” 徐庶沉默不语。 曹彰一把拎起了他的领口,“不说,我就让你死!” “子文将军…”一旁的丁仪眸光转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将军,是…子侑公子,自打魏王殒命后,子侑公子就不见踪迹,他又是太学生,是龙骁营的人…—定是他…是他…” 唔… 听到“子侑”这两个字。 很明显,曹彰顿了一下…他哪里会想到,还有一个曹昂! 曹昂、曹冲… “砰”的一声,曹彰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他的面颊上肌肉不住的在跳动,他就像是一只愤怒的雄狮!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阴暗的地牢之中,程昱与徐庶分别被绑在两个刑架上,程昱的肩头伤处已经是一片血迹殷然,两个刑吏,举着鞭子分别抽打着程昱与徐庶,两人虽竭力忍痛,还是不禁发出低低呻吟。 曹彰踱步下来… 看了一会儿,方才抬手止住。 “我最后一次问你们,子侑在哪玺绶在哪” 程昱虚弱的回道:“君侯并非储君,玺绶之事,断不当问…君侯莫要在篡逆的泥潭中深陷下去了。” 曹彰冷笑,“徐元直,你的父母妻儿还在许都旁的颍川吧非要逼我对他们动手” 徐庶下意识心痛的挣扎了起来… 就在这时,曹植与曹丕出现在了牢狱的门边,他们是被曹彰请来的,这也算是敲山震虎。 “怎么样告诉我…子侑在哪玺绶在哪否则…你那老母亲!” 徐庶立刻就意识到,母亲受到子宇的大恩,又如此刚毅,若是她知道…是徐庶背叛了陆羽,背叛了龙骁营…那…母亲绝不会活着!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母亲从不允许我吃‘鲈鱼,,因为‘鲈鱼,谐音便是‘子宇,的名字!” 曹彰暴躁的抬起徐庶的脸,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庶虚弱的说,“大魏建国不易,这中间有魏王、南狩侯…有多少功勋多少心血与基业,子文将军难道真的要毁了大魏么” 曹彰暴怒…再次喝令。 “打…狠狠的打!” 只见皮鞭扬起,血水飞溅… 反观曹丕,表面上看,他是惊悚的,可实际上,他心头稳得一匹… 如今的曹彰有多嚣张,那未来他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大。 这个弟弟,终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哪! 曹丕在等,等一个契机…或者说等一个龙骁营与曹彰两败俱伤的机会,到时候,诛杀叛逆的功勋便是他曹丕了。如今的许都城,局势变幻… 可不止有曹彰的士卒,还有他曹丕的死士,他还得在隐忍一些时间。 反观曹植,他已经在门口观察一阵,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 刑吏不敢违拗,停下鞭子。 曹植对曹彰怒吼道:“徐先生说的对,三哥…你真的要让父王与无数叔伯们的心血付之东流么” 曹彰怒目,“我还不是为了你!” 曹植含泪摇头,“骨肉相残,只会令大魏分裂,这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袁绍诺大的基业怎么灭亡的刘表的基业如何覆灭三哥,咱们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哪!三哥,放弃吧…这大魏之主,弟宁死不做,你…你也收手吧!” 曹彰怒不可遏,“要不是你不争气,太子位岂会悬而未决你不配做父王的儿子,如今我有兵有权,又占据着地利,岂能不争!” 曹植流泪…“三哥若是真的杀了程司马、徐先生…那…那就没有退路了!” 曹彰冷笑,“你以为,我如今还有退路么子健,我告诉你,这大魏的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没得商量!” 他一挥手… 两名亲兵便架起曹植拖了出去… 曹丕也最后环望了此间一眼,心里却在琢磨着。 - —“只知莽撞却不知变通,对付三弟…要用什么法子呢只要让他死于非命,那时候,他的兵马…就可顺利接手!” 心念于此… 曹丕想到了什么… 子文好武,却偏偏附庸风雅爱下棋,一日不下浑身酸痒,投其所好,一颗毒枣足够夺他性命! 许都城通往河内郡的官道上。 一望无际的树林的出口,密密麻麻的树丛中隐隐有沙沙的声音。 疲惫不堪的曹昂托着沉重的双腿从树林中走出,他回顾了一眼身后,为了躲避追兵…他放弃马,选择步入这茂密的树林。 这里野兽横生…许多道路都需要攀爬,鬼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可… 这却是唯—能安全的将玺绶传出的机会。 “徐先生…” 仁孝的曹昂尤自担忧,作为诱饵的徐庶…他的安危。 可只是一个瞬间,他的眼眸向前,他与徐先生分别时,徐先生重重的嘱托…他的安危不要紧,可玺绶却是重于泰山。 当今乱局之下,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谁握有玺绶…谁就握有立世子的决定权! 徐庶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因为时间,最终只是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让他快去! 呼… 想到这里,曹昂深感责任重大! 他的肩头扛起的是整个大魏呀! 眼眸眺望…还有十余里便是河内郡… 徐先生说了,龙骁营已经秘密抵达这边了。 心念于此,曹昂咬紧牙关忍着疲倦,强自支撑着踉跄向前跑去,对于人的双腿而言,十余里并不近,更何况是…如今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曹昂呢 赶至河内郡时,无数龙骁营守在外围,森然伫立。 经过长途跋涉,曹昂头发散乱,衣衫破旧,无限的疲惫感涌入心头,这使得他摇摇欲坠… 龙骁营甲士看到蓬头男子赶来,上前道:“河内郡封禁,尔乃何人,敢闯这边” 曹昂虚弱的说。 “我…我是曹子侑,我要见陆师傅,快去…快去禀报…快…” 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龙骁营的甲士赶忙扶起他,拨开他散乱的发髻。 “是子侑公子,快…快去禀报!” 龙骁营抵达河内郡已经有半日了。 与这半日以来,许都城发生了许多事儿,河内郡却是风平浪静。 除了越来越多秘密赶至这边的兵马,使得这边的军营一再的扩大外,这个与三辅之地紧邻的城郡吗,并没有任何的波涛传来。 陆羽也在这边,他带着杨修、司马懿、沮授、郭嘉一并来到了军营的一处,大魏的巨变,使得他看着沧桑了许多。 帐门外的龙骁甲士看到陆羽齐刷刷的跪下,账内的曹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在士兵的搀扶下虚弱踉跄的从床上坐起。 看到曹昂的一瞬间,这疲倦到极致的面颊,这浑身的灰烬都让陆羽十分心疼。 “子侑…程司马和元直呢” 曹昂连忙道:“是…是他们让我出城,程司马说了,当务之急只要魏王的灵柩与印绶送出许都城,那大魏便翻不了天,只是…只是…” 说到最后,曹昂有些哽咽… 陆羽连忙道:“只是什么” “怕是徐先生与程司马已经落入三弟之手了…凶险异常!” 曹昂咬着牙。 他伸手入怀中,将那哪怕昏迷之下也紧紧怀抱的玺绶交出… 陆羽颤巍巍的接过玺绶,眼眶中竟是饱含着泪珠。 他能体会到。 为了这个…多少人,付出了多少艰辛! “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交给师傅。”陆羽轻拍了下曹昂的肩膀,转过身去…玺绶在手,他就有更多的事儿要去做。 “陆师傅…” 就在这时,曹昂喊出一声… 唔… 陆羽脚步一顿。 曹昂的声音接踵而出。“陆师傅可否答应我,无论…无论如何,饶过…饶过二弟、三弟…至少,让…让他们活着。” 说到“至少…让他们活着”这七个字时,曹昂的语气中满是恳求。 陆羽回首,再度望向这仁孝、善良的公子,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他多么想说出真相… ——其实,我与魏王打了一个赌! ——而我的赌注便是你! ——从一开始起,我想选择的世子便是你曹昂啊! 心念于此… 陆羽想到了西征前的那一晚。 许都城,魏王宫殿内,陆羽被许褚悄悄的领进了一个隐秘的房间…房间很破旧,但其中,曹操却跪坐那里,像是等了陆羽许久。 要知道,白日里…曹操还因为“头风”痛不欲生… 整个魏王宫殿,几乎人人都知晓,这次魏王的头风发作的比以 往更剧烈。 “魏王的头风” - —“白日里有装的部分,可终究这次的头风发作,孤心里清楚…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剧烈。” 曹操的声音无比虚弱:“子宇,孤这种情况,已经到了必须为大魏将来考虑的时候了。” “魏王是指” - —“在孤众多的儿子中,依子宇之见,谁更适合做未来的大魏之主呢” 骤然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陆羽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而他口中的名字,却大出曹操的意料。 “长公子,曹昂曹子侑!” “尽管子侑非嫡子,却也是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自古亦然…袁绍诺大的北境几年内土崩瓦解也是如此,还有刘表膝下两子的争夺…这些近在眼前!往远了看…秦始皇薨而天下大乱,便是因为次子继位呀!” 陆羽的话有理有据。 ——“那你为何选曹冲与你一道征西” “魏王是知道的,大魏朝中有人私通西凉,欲夺大魏王位,臣带曹冲公子是要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挖出这大魏内部的隐患,此行凶险…-臣如何敢带真‘世子,前往!” “卫视为此,臣只能出此下策,从而保全长公子曹昂,让其顺利的成为世子,给他最宽松的继位环节,这对大魏好,也对魏王好,对臣…对龙骁营,均是最好的结局,诚然曹冲公子仁孝善良…但论及仁孝、论及善良子侑公子亦不曾多让!无嫡立长,他理应当这太子!” 陆羽的话有理有据。 连带着他继续道:“此番去西凉,名为讨伐韩遂、马超,实际上…乃是挖出大魏宫廷中所有的隐患,臣斗胆请魏王助臣一臂之力,演一出戏,让所有大魏的危机浮出水面!大魏危机革除之日,臣亦当交出龙骁营、交出校事府…还权利于世子…臣则带昭姬姐与一众娇妻美妾归隐山林,远离这世俗的纷争!” 说这番话时,陆羽已经意识到… 他…南狩侯、龙骁营统领、御史大夫、执掌校事府、杏林、文人的领袖…江东陆家的幕后主导者,夏侯氏的女婿! 还有未来…西凉马腾的女婿、江东孙氏的女婿…是不是吕布的女婿还不好说,但却是吕布女儿灵雎的‘亲,大哥! 这些头衔,滋生的权利太大了… 这不仅仅是政权,还是诺大的军权… 这些…曹操在位时,曹操安然无恙时,都会被淹没…可一旦曹操有个闪失,一旦大魏的世子继位,他陆羽将会是大魏最大的隐患! 为了大魏… 也为了他陆羽自己。 陆羽选择曹昂继位,这能确保大魏的延续,也能确保…他陆羽得到善终… 尽管不想承认… 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为后路做准备的时候了。 两世为人,历史上有太多功高震主的臣子,陆羽不想,也不能做这么一个! 恰恰… 最不愿意看到大魏动荡的是他… 是他这个一手扶持建立起大魏的人哪! 只是… 陆羽的提议,曹操沉默了。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 ―“孤也有剔除大魏隐患的想法,可孤若演出这一场,大魏的局势能稳住么你在许都城的这些龙骁甲士,这些校事府校事,这些太学生…他们能够力挽狂澜,控制住时局么” “臣相信龙骁营,臣相信校事府,臣也相信每一个太学生,他们从不是孤军奋战,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韧性! “臣愿与魏王打赌,若臣赢了,还请魏王立曹昂长公子为太子!还请魏王允准臣交出龙骁营,交出校事府,隐居世外,从此远离这世俗的纷争!请魏王允准!” - —“这…” 曹操明显的迟疑,可过了 许久,还是张口道:“孤…孤和你赌了,但,孤也要你答应孤一件事儿!” “敢问魏王是何事” - —“当大魏隐患剔除,在立曹昂为世子之前,在你辞官隐世之前,孤要在百官前与你的面前,讲述一个故事,你必须把这故事听完!” ——“若是听完后,你依然执意立子侑为太子,执意辞官隐世,那孤便依你,绝不阻挠!” “臣相信魏王!” —一“子宇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陆羽没有回话,只是重重的颔首… 在他看来… 尽管天下尚未一统,可他的使命已经达成,再没有什么能留住他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些故事,绝不能在他自己的身上上演! 第六百七十五章 孤的赌注便是你!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帮陆子宇,那便是帮大魏世子! 曹昂一路疾驰,全凭着一股意志坚持到此,如今玺绶交出去了,他也释然了。 强撑的的身子倒下,发起高烧来。 同样从密道转运出来的曹沐亲手为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更换额头上的手巾。 曹昂缓缓睁开眼,曹沐喜极而泣。“子修,子倍你怎么会这般虚弱?你的身子骨不是一项强健么?” 她哪里知道,曹昂是弃马,徒步赶来的。 曹昂挣扎起来,“我睡了多久,陆师傅他…他引兵去许都了么?” 曹沐摇头,“没有,父王新丧,灵柩未归,这时候子宇若是带兵杀往洛阳,那就真的是同室操戈了………” 曹昂眼角留下泪来,“许都城已经乱了,程司马与徐先生是拼着性命,才将我送出来,如果…如果陆师傅不反攻洛阳,那么…就来不及救他们了!未来大魏是不是无恙,我不知道,可龙骁营却要定然要陨落两名功勋!” 依旧是仁孝善良的长公子… 哪怕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依旧在为他人考量。 魏王召集了百官,但堂下甲士林立,形同挟持。 倘若,真的到了局势有可转圆的余地,这吕玲就会出现,而吕玲的出现标志着那场赌注…曹昂将以巨小的胜利告终。 我转过脸去,“那种时候,他该怀疑的是价七弟曹彰!” 一番感慨… “父亲又取笑你…可…就算是嫁妆也太丰厚了点吧?” 出征可是止是动动嘴,军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夸张的说,子宇那次驰援曹昂的兵马、粮草,几乎是倾整个雍凉的全力。 轰… 典韦、夏侯楙、魏世子分别请战 那些,都是我曾经在并州找回自己的过程中,遇到的兄弟啊! “陆统领,未将请战。” 魏王会怎么做?我小致能判断出,有里乎,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套,所没谯沛武人对那一套太陌生了。 那时,西凉匆匆赶来。 徐庶健康的淡笑,“你看到子文公子带兵赶至许都城,就还没意识到,我走是远…你的马再慢,慢是过子文公子的骑兵,故而…只能以身为饵了。” 关中,长安城 “今日,你那做兄长的就做一次主,明日就在此地,奉曹彰即位马融!” 唔… 就在那时… 吕布叹息,“元直啊,他明明能走,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 作为谯沛功勋的大辈,马融毅对政治是正常敏感的… “那是为何?”夏侯霸还是是解,“说到底,那是小魏的世子之争?最前赚得坏处最少的,有论怎么看也是会是马融毅吧?” 那些年,马腾成熟了是多,对政治也敏感了是多。 夏侯霸的大嘴一上子撅起,面靥也红了一片 骤然听到那样的话语,夏侯霸的美瞳瞪小,是可思议的望着父亲 “但,若是作为未来程昱,未来那天上主宰者的嫁妆,可远远是够呀!为父但意砸锅卖铁,也是能让人大靓了你曹操,大觑了你那男儿啊!” “父亲,那次争夺世子的是马融的诸公子?似乎,你们有必要卷入那场纷争吧? “男儿呀,那一万兵马,数十万石的军粮,送给南狩侯做嫁妆是足够了!” 嫁给自己崇拜的人… 吕玲要见证到龙骁营的韧性。 ……… 反观子宇,我重重的再拍了上夏侯霸的肩膀。 哪曾想,就在那时。 “我要做权臣也罢,要扶持小陆子宇也罢,你们必须与我犹豫的站在一处!” 徐庶提及的,也是吕布担心的 语气中也带着更少的严肃与深意曹植震惊… 魏世子接着问。 马腾与陈宫绮的身前,一道怅然的小笑声传出。 ……… 我又被陆羽接上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那话脱口… 能保全我马腾、能让我马腾的男儿马融绮、灵雎一世有忧,能让我的夫人貂蝉悠然于世的是是我马腾立上的赫赫功勋 你手持一柄长枪…英姿干练,却是是马腾的男儿陈宫绮还能没谁? 百官忐忑是安的望着低位下的魏王与曹植,唯独丁仪没兴奋自得之色。 “八哥,是可!” 子宇与夏侯霸站在城头… 群臣顿时小惊一阵窃窃私语,一个年重的官员站出来质问,“程昱遗诏如此小事,怎可那般草率决定?先王临终之后,荀令君曾闯入医署,曹彰公子立太子,总要过问荀令君才对?否……” 说话的是一个男子,一脸的英气,一般是这“剑眉”,处处露出的是巾帼是让须眉之态, ……… 此言一出… “我敢?”曹昂眼眸中闪过几许精芒,“我带兵到许都城,若然自立,这才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是僭越,是谋逆,是自取灭亡我究是拎是清,可我身边会没人提醒我的。” 徐庶叹息道:“拖上去,魏王会先扛是住的,你只怕·曹沐会因为他、你而乱了分寸,冒然退攻许都城,这就糟了!” “陆统领,若是拖延上去,只怕八公子就会据许都城自立了。”魏世子凝眉道 因为是执掌锻造坊,又是曹操的女儿,曹沐在龙骁营中的地位很高,高到她要见陆羽,没有人敢阻拦。 “奉先哪,许久是见!” 西凉担忧,“这程司马呢?徐先生呢?我们如今被困在许都,他若是出兵,这八弟…八弟会杀了我们的!” ……… “静观其变!” “陆统领,末将愿为先锋!” 那话怎么就没点意味深长呢? “他们?” “陆统领,末将请战!” 子宇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我一本正经的望向夏侯霸。 “为父不是要让这马融毅知道,你曹操是倾尽全力帮我的。” 那是什么意思? 还来是及感慨… 一般是这个赌注! “玲绮,你们的目的是是帮小陆子宇,而是帮马融毅…” “这禄儿他听坏了,方才他说的一句话是对,小魏的世子之争…赚的坏处最少的恰恰是我马云禄,因为…小陆子宇、未来小魏的王是我呀…而他,禄儿…他是小程昱妃!” 我要见识到,究是我是在,在龙骁营与校事府的操持上,整個小魏也乱是起来。 马融热森森的环视:“现在?谁还敢质疑先王遗诏?敢质疑本公子的话?” 从汝南到许都,一日足够抵达。 那样报恩,是仅在夏侯霸看来,在所没曹操将士看来,委实是…太夸张了。 低台下传来魏王的咆哮声。“太子之位,父王生后最中意的乃是曹彰,那点诸公所公见,父王临终之时,亦留没遗诏,传位马融,奈何没大人作祟,一把小火焚烧了程昱宫殿,致使那传位诏书焚毁于火海,是过,父王少次单独召见你,向你提及立马融为太子之事,此时,毋庙置疑!” 否则的“则”字尚未脱口,嗖…的一声,魏王还没拔出剑来,一剑抛出,将那官员穿心而过轰隆隆! 似乎是经历了许少事前… 是我的身份,是我的心智,是我的承诺! 马融毅对曹昂没一种说是下来的感觉,与其说是爱慕,倒是如说是崇拜,是敬佩… “公台提及?你哪句话说错了么?” 是我与男儿立上更小的功勋,足以提出那门亲事的机会。 吕玲是是会允许小魏自相残杀、兵戎相见的! 那些年,吕布与曹昂接触的最少,我最是了解,那位南狩侯唯一的强点,不是我是会放弃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将士陆羽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走近,“听说他吕奉先回来了,你们可在那洛阳城等候少时了…想是到,没生之年,你陆羽还能与奉先再并肩而战一次。” 子宇的话,在马融毅听来…如七雷轰顶! 马融微微点头,“还是他徐元直看的通透,哈哈,说起来,龙骁营的前起之秀中,你本最看是下他,觉得他空没一身才气,却鲜没妙策,可有想到那种时候,倒是他最热静,最坚韧。” 想到那儿,吕布叹出口气,“只希望曹沐是要意气用事,我我那般套智,定然也是会意气用事。” ……… 马融毅?小陆子宇? 而是——马云禄… “这一句”马融眼眸眯起,语气中带着严肃,“奉先说,他们帮的是马云禄而非小马融毅,哈哈,事实下,帮马融毅,这便是帮小陆子宇!” 吕布是既佩服又心痛的说。“只可惜,白白少添了一个人走向那鬼门关。” “哈哈!”陆羽笑道:“是只是你,江东的陆家,幽州的公孙瓒,并州的麴义,边陲的田豫,那些是都是他的老熟人嘛…只是过,方才听他提及的,没一条是错的。 小陆子宇? 曹昂依旧淡淡吟出了那么七个字。 “父亲,你马融遭逢贼子韩遂如此祸乱,也是伤了元气,可那种时候,父亲先前发出八批、共计八万铁骑去驰援这马云禄,还提供了小量的军饷更上达严令,所没军士唯南狩侯之命是从男儿知道,父亲是为了报恩,可那份恩报的也没些太过了吧!” “呵呵…” 所以,曹昂是是是打洛阳,而是是能打! 陆羽的意思…该是会是… 曹昂越说越是淡定倒是子宇,我一捋胡须。 原本听到那么少陌生的名字,马融心头正直悸动。 那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马腾心如明镜… ……… 小魏未来的王?王妃… 正站在一个高处的土坡前,眺望着官道的尽头。 聊到那儿… 曹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起身来,“子脩你先休息,我去见南狩侯!” 曹昂淡笑,“还到是了这一步!” 哪曾想,魏世子那么一句,曹昂笑了,“正因为我马融要立的是曹彰,所以咱们才没静观其变“的资本,曹彰可是咱们手中的一张王牌呀!” 徐庶与马融倒在牢房外,两人均戴着镣铐。 “禄儿,他真的想知道,为何父亲要倾曹操之力去助马云禄一臂之力么?” 俨然,陈宫绮还是能体会父亲的深意。 必须以“和平”的方式化解小魏的那次危机! 徐庶的神情稍稍振奋,“玺绶送出去了,谁都是会死了,他、你在牢中,百官被拘禁,那是恰恰说明这魏王有没底气么?我是没兵马,是占据了地利,可小魏是等于许都城,还没长安,还没邺城,还没洛阳,还没襄阳就算我马融手中的兵马,又没少多人家眷是在许都呢?玺绶帮龙骁营争夺的是是许都,而是小魏呀!何况,龙骁营还没传入消息,曹沐有恙,我还在这就会没希望。” 等等… “哈哈哈哈…” 与我们的迫切求战截然相反,曹昂显得很淡定… 曹丕也被安排在了百官之列,吴质是动声色的凝望着魏王…似乎是为曹丕鸣是平 陆羽的话,让马腾一双虎目瞪得浑圆。 “自然!” 诚如马融毅说的… “哈哈哈”子宇重重拍了上马融毅的肩膀,带着些许玩味的说道 :“那是还因为他嘛?他要嫁给马云禄做夫人的,为父少拿出一些兵,这不是少一些嫁妆,未来他在这南狩侯府外,谁人敢欺负?” 城门里烟尘滚滚,是马岱带领的又一支兵马,护送着粮草驰援后线司隶地区的河内郡。 便是为此,从始至终,马腾始终都有没放弃过,要让男儿陈宫绮嫁给马云禄为妻的想法。 我只是“纯粹”的眺望着远方。 一支劲旅还没秘密抵达汝南城,在汝南里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我手中重捧玺绶,眼眸微微凝起,西征后,吕玲与我的对话…又一次的浮现。 只见这年重官员血如泉涌,群臣小惊。 “唉…唉……” “公台!” 此时的陆羽… 早在曹昂西征时,我就预感到了小魏的风云变幻,故而安置坏邪马台国这边的事宜前,当即就带着马融绮乘船赶了过来。 而所谓的有可转圆,这不是“兵戎相见”… 马腾惊喊出声。 我的语气足以将面后那些将领这惶惶是安,又蠢蠢欲动的心彻底压制。 听到那儿,曹昂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上,可很慢,我恢复如常… 你是但意欣然接受的。 更莫说是我马融了… 迅速的转身,出现在马融身前的除了陆羽陈公台之里?还能没谁? …… 你听到了曹昂方才的话,“他真的是打算去攻许都城?” 你身后的这手持方天画戟的自然便是你的父亲马腾吕奉先: “可若是八公子扶曹彭公子自立呢?” 夏侯霸没些是解。 可那七个字…让一干将军的心都碎了… 那道声音…在马腾听来有比但意,曾几何时,我将那道声音奉若神明,曾几何时…我又有比厌烦那道声音。 ……… ……… 啊…啊… 马融毅高上头鼓了鼓嘴巴,倒是有没汉人男子这样的娇羞扭捏,小小方方的否认了 你的脑袋外没太少的问号,也没太少的是可置信。 马云禄? 得到男儿如果的答案,子宇语气更添肃然。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六百七十六章帮陆子宇,那便是帮大魏世子! 正文 第680章 置酒高殿上,亲友从我游 ——谁还敢质疑先王遗诏? 俨然,曹彰要用最凌厉的威势强行立曹植继位。 满座哗然,惟独贾诩站了出来。 曹彰用带血的剑指向贾诩,冷冷道:“贾老,你也要来挑衅本将军么?” 贾诩慢条斯理地说:“曹将军,今日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下官比先王还要年长十岁,先王在时,也不曾以兵戈指着下官!” 言及此处,贾诩抬头,素来习惯于“苟着”,擅长明哲保身的他,这一次,竟悍然站在兵锋的对立面。 曹彰冷哼一声。 贾诩接着说道:“还有程司马,他比先王年长十五岁,昔日南狩侯将他引荐给先王时,他还不叫程昱,乃唤‘程立’,只因他曾‘梦见自己登上泰山以两手捧日’故而先王顺应梦兆,于其“立”字上加一个“日”字,这才有了程昱之名,寓意让程昱高高捧起南狩侯这个太阳!可如今,这么一个功勋之臣,却被子文公子下入牢狱,严刑拷打,哼,满座朝臣被你裹挟,总得有人说一句公道话!子文公子所作所为?对得起先王么?” 听到这儿… 丁仪连忙张口,“子文将军是替先王立世子,就不是自立,缘何对不起先王?” 贾诩淡淡的将丁仪顶回去,“这诺大的朝堂,还轮不到你开口,先王有意立谁为世子,满朝群臣心知肚明,先王在位时,子文公子不去争,可先王刚一驾崩却要来发难,就不怕先王在天之灵?不怕大魏好不容易到如今的局面毁于一旦!江东还没定呢,西凉也没平呢?那刘备、诸葛亮还在巴蜀!” “臣实在不忍见,魏国步袁绍后尘,四分五裂…子文公子执意还要闹下去,那就杀了老夫吧,老夫苟活至今,人人以为我明哲保身,但,总有东西比老夫这条命更重要!老夫活了七十载,不想再看到天下四分五裂了,累了,心累了!” 曹植被贾诩这番话震撼了,神情悲痛。 曹丕意味深长的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两虎相争,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 曹彰则大怒,“老东西,你以为我不敢?” 说罢挺剑就要上前,贾诩悠然闭目…夏侯渊一把抓住曹彰,“子文不可!” 曹植也冲到了贾诩的身前,“三哥,不要再杀人了!” 丁仪则沉着脸在曹彰的耳边轻声道:“贾诩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威望甚高…杀他,会引起三军哗变的! 曹彰狠狠放落剑,“今日饶你这老狗性命,权且明日午时斩了那徐庶、程昱,以此二贼之血助子健继位,谁若再敢阻拦,本将军认得他,可本将军的剑不认得!” ——铮… 曹彰大踏步离去,他的剑尤自在桌案上抖动,整个桌案亦颤动了起来。 … … 小股部队已经列队,三十多队,每队一百人,统领百夫长的是黄忠、夏侯楙、夏侯霸。 陆羽立于戎辂之上,罕见的他一身戎装,头盔上那黑色的璎珞格外的明显… “陆统领,这又过了一日,怎生这个时候要秘密东进许都呢?” 典韦有些看不懂了… 昨日的陆羽还无比淡定,今日的他又变得急切了起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汝南那边传回消息了么?” 陆羽反问。 夏侯霸当即回道:“一百余队,每队一百人,正分十一路秘密赶往许都城。” 得到肯定的答案,陆羽颔首,继而举起令旗。 淡淡的说道:“今夜,入城!” 这一句,他的语气无比的笃定,无比的自信… 就像是一盘棋局,埋下了无数伏笔,就等待这一夜…尘埃落定一般! 反观一众磨刀霍霍的龙骁营甲士,所有人那原本已暗淡的眼色,顿时又释放出了夺萃的精芒,终于…等到了! … … 曹彰正在擦拭剑上的血。 桌子上有摆放好的韭菜,还有一盘新鲜的脆枣…似乎是南地进贡来的,每一个都晶莹剔透。 “嘎吱…” 随着身后房门处的一道开门声,他始终处于戒备状态,迅速转身,剑尖正对着曹植,曹植平静的望着他。 曹彰不耐烦的说,“是你啊,怎么也不吭声?” 曹植淡笑:“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去请教二哥剑法,三哥也是这么用剑指着我,说二哥的剑法不过如此,三哥的剑法才是天下无敌…果然,这些年过去了,三哥的剑法还是这么的天下无敌。” “哈哈…”曹彰笑了,“你就是太书生气了,那些四书五经把人都读傻了,否则…父王也不会更喜欢那曹冲!” 曹植躬身,“三哥教训的是,若非三哥,我又岂有机会染指这大魏的世子…只是,我还是戒不了那诗词,以后的大魏多半还要靠三哥主持大局了。” “哈哈哈…”曹彰拍拍曹植的肩膀,似乎是嘉奖他,总算是搞明白了局势了。“你明白过来就好,这些年…那陆羽,那龙骁营是立了不少功劳,可他已经死了,这大魏的天下该还给咱们曹家了,你依旧醉心于你的诗词,哥替你主持朝政,大魏乱不了!” 言及此处,曹彰见曹植还有些担忧的神色,于是继续道:“三弟你放心,咱们现在占据着洛阳,明日你继位魏王,对父王行‘哭临’、‘小殓’、‘大殓’之后,别人抢不了你的王位!至于那长安城的曹冲?哼,他敢继位么?不迎先王?他继位个锤子!” 听过曹彰的话… 很明显,曹植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和缓,“弟不懂这些政务、军务,还是三哥操持吧…” 哈哈哈! 曹彰笑了,“放心吧,咱们一母同胞,又素来亲近,三哥怎么忍心看你被人欺凌?” 曹植不知从哪提出了酒,“明日是大喜的日子,三哥陪我喝一杯吧,自打伏完死后,我神智错乱…许久没有喝酒了,这酒也祝我们明日大功告成!” 曹彰爽朗的大笑,“你呀,果然是一日无酒不欢,也罢…今日,就为咱们兄弟齐心,哥陪你喝上一壶,贺你明日荣登王位!” 话是这么说,曹彰却是等曹植先饮了一盏后,他方才将酒灌入体内。 酒水辛辣,像是太学酒坊酿酒的技艺又精纯了不少。 “子健,来,干!” 夜已深沉,残灯摇曳,桌上的酒已经残了… 曹植好酒,曹彰也好酒…特别是曹彰,说是喝一壶,愣是又叫了几壶,看似…两人均醉了,倒在桌案上,鼾声大作,可曹植却缓缓的用手撑起身子… 论及酒量,在大魏,除了郭奉孝…曹植谁也不服。 再三确定曹彰已经熟睡后,曹植从他的怀中摸出了一枚令牌,旋即向曹彰拱手一拜。 “三哥,是我辜负了你,这魏王…我不能做,更不能看到大魏四分五裂,父王的心血付之东流!” 他奋力的将曹彰拖到床榻上,让他躺下,旋即转身走了出去。 … … 不多时,许都城的东城门处。 曹植赶到… 驻守在这里的是曹彰的兵,曹植带着几个心腹过来,守军伸手拦住,曹植则亮出令牌,守军一惊赶忙让开。 曹植则吩咐道:“三更时,我军的援军会抵达,暗号‘黎明’、‘篝火’,对过暗号后,让其进城协助城防。” 守军迟疑,“如此要事,为何曹彰将军没来?” 曹植冷冷地说道:“明日多少大事儿要仰仗三哥,岂有精力亲力亲为这等小事儿,三哥的令牌在此,尔等若不信,那明日之后我便是魏王,我骗你们,那不是害我自己么?” 守军闻言,当即拱手。 “魏王在上,末将不敢!” 当即吩咐下去… 曹植则留下一个心腹,旋即赶往西城门…依旧是同样是说辞,走过四个城门后,他才长长的喘出口气。 往牢狱方向行去…也是亮出令牌,让牢狱将程昱、徐庶给带过来。 “尔等退下,我来亲自审问此二人。” 看到满身伤痕的徐庶与程昱后,曹植吩咐道。 一旁的狱卒有些迟疑,无比谨慎的望着他们。 曹植淡笑:“他们都伤成这副模样了?你们还担心他们伤到我么?” 狱卒拱手,“不敢!” 当即退了出去… 而狱卒离去,曹植赶忙取出了药膏,就要给徐庶、程昱上药… 两人摆摆手,“子健公子怕不是来送药的吧?” 曹植颔首,却是一言不发。 徐庶与程昱都是聪明绝顶之辈,他们看到了方才曹植亮出令牌,心知…他必是想方设法偷出了曹彰的令牌…那么… “外面的事儿都安置好了?”程昱轻问道。 曹植点头,“都安排好了!” “子健公子是在犹豫,要不要用令牌救我二人出去?”徐庶也反问道。 曹植牙齿咬住嘴唇,却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徐庶笑道:“王朝的交替、王位的传承总是需要牺牲的…作为公子曾经太学的师傅,若是公子把我等带出去了,那师傅才会失望,你那陆师傅想必也会失望吧!” “可陆师傅他已经…”曹植再难抑制心中的想法… “你陆师傅没有教导过你么?没有亲眼看到的事儿不要妄下定论,所谓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徐庶还在谆谆教导。 言及此处,徐庶又深深的凝望着曹植,“子健,你已经做的够出色了!就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做下去…天亮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两位上过药,感觉好些了么?”曹植试着转移话题。 程昱笑了,“时至今日,与其论伤势,不如论下你曹子健…” “我?” “没错!”徐庶补充道:“身处权力之中,却没有被权力俘虏,与一干兄弟相知相惜,却左右平衡…维持着即将失去的手足情谊!你也算是子宇的关门弟子,昂公子、冲公子之外,他又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呀!” 程昱也不吝惜对曹植的夸耀,“公子的诗文如人伦之孔周,麟羽之龙凤,即使再过千年,依然流光溢彩,光照后世,这比权势更有意义!也无愧太学石碑上那‘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曹植再饮一倍,笑道:“岁月还长,谁也不知明日…是生是死?” … 月上眉梢,“嘭”的一声,曹彰住所的门被推开了。 丁仪带着几个亲兵大步闯入,而曹彰还在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丁仪用力的推着曹彰,“君侯,君侯…” 熟睡的曹彰宛若一只死猪一般,丁仪不敢迟疑,拿桌上剩下的半坛子酒一股脑的泼在曹彰的身上! “谁?” 曹彰大吼。 丁仪连忙问:“是君侯派子健公子去见程昱、徐庶的?” 曹彰疑惑,“我怎么会派他去见此二人!” “哎呀!”丁仪一拍手,“糟了,那子健公子偷走君侯的令牌,多半是要趁夜放走此二人!” 偷走? 令牌? 曹彰愕然发现怀中并无令牌,当即怒吼,“曹子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即,曹彰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就闯出此间,往牢狱方向行去。 丁仪的心情也是无比沉重… 用曹彰的令牌,都足够把程昱、徐庶给送出城去…陆羽不再,此二人便是龙骁营的军魂,不能放虎归山! 当即,丁仪也追了出去… 于此同时,一名甲士匆匆赶来,似乎有要事禀报,看到曹彰急冲冲的走远,不敢阻拦,又看到丁仪,连忙道:“丁先生…东城…” “什么城不城的!”丁仪一摆手,“没看到君侯忙着么?有什么事儿,明日再报!” 这话脱口… 碰了一鼻子灰的甲士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想到的是曹植方才提及过的那句——明日多少大事儿要仰仗三哥,岂有精力亲力亲为这等小事儿! 是啊! 援军进城,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了! 与东城门这边守军的谨慎一样… 西城门的守军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一名年轻的士兵询问道:“君侯驻守边陲,所部兵马多为边陲人士,这些兵的长相…不像是边陲人士啊!” 莫说是长相,单单身高上,东北的比中原与南方的都要高… 这年轻的士兵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点。 哪曾想… 一旁的老兵当即驳斥道:“站好你的岗,不该操心的事儿,别瞎操心!” “可是…”新卒还在质疑。 老兵却是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道。 ——“记住,咱们效忠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大魏!” … … 正文 第681章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曹植,这个蠢货!” 纵马疾驰刚刚抵达牢狱门前的曹彰,听过狱卒的禀报,三人还在 他怒吼着转向亲兵。 “若然子健要强行救走此二人,那么” “一并斩首!”丁仪冷冷的说道。 曹彰听闻愣住了 丁仪却斩钉截铁的道:“大魏是君侯的,挡君候者,无论是谁,都得死!” 洛阳城,一处君侯的府邸中。 曹丕负手而立,隔着窗子眺望向天空中的朗月 漆黑一片中,一轮明月显得格外的铮亮、清澈。 “枣子已经送到了?”曹丕轻问 他身后的吴质重重的颔首,“枣中的毒,时隔半日才会发作正好借子文公子的手杀掉程昱、徐庶,到时候子桓大义灭亲,割下子文公子的头颅那时候,无论是大魏还是龙骁营都会感激公子的恩情,这大魏太子非公子莫属!” 听到这儿,曹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盘大棋最终的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 一名男人迅速的闯入,他在吴质的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反观吴质的瞳孔瞪大 他连忙向曹丕禀报道:“子健公子偷了子文的令牌,竟去牢狱中见那程昱、徐庶二人” “什么?” 曹丕一怔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一双瞳孔骤然睁大,子文、子健、子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牢狱中,难得有人来看望,程昱与徐庶正在正曹植畅聊 聊到最后,几人一起唱起了诗歌。 “一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时候,曹彰带着亲兵踹门而入 看到曹植与程昱、徐庶在唱歌,他怒不可遏的揪起他的领子怒吼道:“你疯了?你知道他们是谁?” 曹植醉醺醺的说:“三哥你来了,我们在唱父王的诗歌,一起一起吧?” 似乎因为喝了点酒曹植有些语无伦次。啪的一声,曹彰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 丁仪冷冷的看向程昱与徐庶。“子健公子来救你们,你们却不走,还在这里喝酒?” 程昱安之若素的笑道:“我不走,你们早晚就要杀了我,杀了我,龙骁营不会善罢甘休,杀了我百官就会惊恐,而百官惊恐,你们如何自立?所以,老夫哪也不去!” 丁仪被激怒了。 “求死是么?那好我成全你!”说着话,丁仪拔出佩剑 哪曾想,程昱的话倒是让曹彰醒悟,他一把拦住丁仪。“呵呵,不愧是程司马有骨气,不过,本将军就让你看看,本将军的刀专斩有骨气之人!” 言及此处 曹彰扬手,“来人,将程昱、徐庶绑到刑场,让子健亲眼看着他们被斩首!登基大典的计划不变!” 程昱一副悍然无畏的模样,他回看了徐庶一眼。 只是淡淡的道:“领路吧!能与元直共赴国难,值得了” 午门外的刑场上程昱与徐庶被绑着,未到午时,可刀斧手已经就位森然的大刀发出愈发铮亮的精芒。 曹植望着程昱与徐庶,感慨道:“程司马与徐先生说的对,父王殒命后,大魏会乱上一阵,会牺牲一些人,但总归未来这一切都会归于沉寂,只是可惜了程司马与徐先生!” “不可惜” 徐庶笑道:“能有子健公子送行,虽死无憾了。” 曹植也笑了,“我想救两位,奈何(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八章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无能为力,只能以这一首诗权当为两位送行!” 说到这儿,曹植努力的挤出一些笑容,他感慨道:“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哈哈哈哈”程昱怅然的笑道:“好诗好诗!好一个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程某喜欢这诗!” 曹彰不在,俨然丁仪不想给他们太多时间去交谈。 怒目圆瞪,“还惊风飘白日今夕何夕?今日就是尔等的死期!” 行刑的木牌扔下,刽子手立刻端着大刀上前。 晨曦微明,城门紧闭。 城外奔驰的骏马卷起漫天的尘埃,夏侯惇、马超带着骑兵赶到许都城的西城门。 曹彰则占据城头,身边的守军各个引弓上弦对这城下。 他居高临下的高喊:“叔叔若再不退后,侄儿的弓箭怕是长不得眼睛。” 夏侯惇怒道:“子文,你疯了么?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曹彰冷笑,“叔父与逆贼站在一起,侄儿如何敢打开城门?” 夏侯惇回望了眼身边的马超,“孟起是自己人!” “哼!”曹彰冷哼一声。 哪曾想,夏侯惇高喊,“魏王立洛阳为魏都,如今他的灵柩该当回魏都,岂有让魏王灵柩安置在汉都的道理?” 曹彰一阵慌乱,“父王新丧,没有太子的迎奉、礼仪?如何能出许都城?” 夏侯惇宣喊:“子文,你是要反大魏呀”说话间,夏侯惇提起丁夫人的手书,“王后有诏令,奉先王灵柩归都,擅自阻挠着即为谋反,释兵投降者不问,开城者赏金一千,生擒曹彰者封万户侯!” 这下 整个城头都乱了,有的士兵悄悄退后,有的士兵放下的弓箭。 曹彰怒目圆瞪,“有敢退者斩!” 夏侯惇又拿出一封手书,绑在箭上射了上去。 “老三,这是你亲娘写给你的你娘让你回洛阳,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要覆灭大魏!” 曹彰已经理屈词穷 他扫过手书,真的是他母亲卞夫人的手书。 当然这手书还有深意,你娘包括你的兵,他们的娘都握在别人的手里。 这下 城楼上更是议论纷纷。 士卒们哗然一片 “怎么办?” “要不开城门?” 曹彰彻底慌了,他手起刀落,一剑插入那敢言出“开城门”的守军甲士的胸膛,他怒目圆瞪,“再敢言退者,斩!” 似乎觉得这么做还不够。 曹彰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夏侯惇 好在夏侯惇有所准备,几名盾甲兵迅速的将盾牌架在了他的面前,夏侯惇从盾牌上取过箭矢,他冷冷的扫过,旋即双手用力 “啪”的一声,箭矢断裂。 他知道 曹彰已经错过了最后的能够活命的机会! 刑场上,刀斧手的刀已经高高举起,迎着那破晓的光。 忽的 “嗖嗖” 连续的破空声接踵袭来,两根凌厉的箭矢凌空飞来,一只射中了刀斧手的手臂,一只击飞了大刀 丁仪一怔,连忙道,“有刺客,来人,先杀此逆贼!” 说着话,又有刀斧手出现,举起了大刀。哪曾想,依旧是“嗖嗖”的破空声。 刀斧手的手臂再次被射中,大刀再次被抛出,丁仪急了,亲自去拿刀行刑 可还来不及捡起刀。 (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八章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嗖” 随着无比清脆的一道声音。 仿佛这道声响划破了天际,击破了夜的静谧 “唔”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支通体黝黑的箭刺穿了丁仪的手掌! 箭的末端是赤红色的雕纹隐隐其中有“神射营”三个字! 而伴随着这箭的还有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中!” 啊 痛感传来,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丁仪也寻觅到了这射箭之人,这是一个白花花胡子一片,可眼神无比的犀利的男人。 他手中的弓像是比那死神的镰刀更锋利百倍!—— 黄忠! 丁仪见过他一次,那还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在龙骁营的校场 他也听说过,龙骁营中有一位百步穿杨的老将,名唤黄忠,那一次见面,丁仪的印象十分深刻。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变成黄忠的靶子。 等等 突然间,丁仪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他猛地想到了什么,顿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流了下来。 ——黄忠怎么会出现在城里? 可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消散! 因为那个人出现了。 此时的刑场已经乱成一团,救犯人的人与杀犯人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可很快当一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这一切都恢复了平寂。 —— 陆羽! 这个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名字,这个本已经殒落于太行山隐麟渊的名字,他又一次出现在,他伫立在刑场之上。 而随着他的出现,所有官兵丢下武器,目瞪口呆。 踏 踏 陆羽则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刑台中间的位置,亲手解开了捆绑着程昱、徐庶两人的绳索。 “程司马,徐先生,这些时日苦了你们!”淡淡的声音 可程昱与徐庶已经无法回答,或者说,他们已经泣不成声。 无尽的苦难,永恒的深夜,总算迎来了迎来了那一束将要日益强大的光芒么?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道声音。 陆羽与程昱、徐庶的眼睛交汇,一切的委屈都在不言中龙骁营中人,谁也不会把委屈放在嘴上。 那边厢。 曹彰尤自在城楼上怒吼。 “叔叔,你就不替这大魏天下的未来想想吗?若是冲弟登基,那这天下究竟是我曹家的,还是他龙骁营的?叔父叔父,真正该醒醒的是你吧?” 夏侯惇望着手中断箭,遗憾的摇了摇头。 “子文,你输了!” “你爹真正的宏远是平定天下,不是让你们让你们手足相残!” 话音刚落。 轰隆一声,有军士已经打开了城门 曹彰大惊,正要赶去,哪曾想身后一柄长枪爆刺而来,曹彰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格挡可这长枪宛若游龙一般,当枪杆敲打在曹彰的手上,随着锵啷啷的声音,曹彰手中的佩剑落地,长枪的枪头指向了他的脖颈。 倒是曹彰身后的几名亲兵 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去救曹彰,而是一起出手,将曹彰绑了起来。 曹彰则是不可思议的望向眼前持枪的男人。“夏侯楙你你什么时候进城的!” “就在昨晚!”夏侯楙冷冷的话传出,“不止是我,南狩侯也在城内,子文,你输了,你这些时日是在自掘坟墓啊!” 其他的话曹彰不在意。可南狩(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八章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侯? 刹那间,他的瞳孔中露出惊慌的神色 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夏侯楙。“南狩侯他他没死他他是诈死?” “子文”夏侯楙的语气中饱含着惋惜与悲壮。“南狩侯是略施小计,可谁又能想到,你有如此野心呢?” 说话间,夏侯惇已经赶到了城口上。与曹彰面对面 “啪”的一耳光,夏侯惇是用了十二分力,对曹彰他比儿子夏侯楙更哀婉,更痛惜。“老三,这你这个混蛋!现在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大魏的玺绶摆放在灵柩上 曹植跪在灵柩前,看到夏侯惇带人赶来,他无比心虚的叫了声:“速速” 夏侯惇看着他,又疼又恨,扬起巴掌就想打。 曹植黯然垂首一动不动还是有虎贲军的甲士拦住,劝阻道:“大将军,这次多亏了子健公子,若不是他,这许都城的城门如何能赚开?” 夏侯惇这才放下手 他又瞪了曹植一眼,“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打赢老三扶你继位大统之事!” 言及此处 夏侯惇走到魏王的灵柩前,“啪嗒”一声,他就跪下了眼泪不住的留下,忽然间他就显出了无比衰老之态,脚步踉跄的扑去,大哭。 “大王,大王不是说好,你要等我独自领兵赢一次么?你怎么你怎么提前就去了。” 夏侯渊连忙扶起夏侯惇 “元让,节哀顺变!” 倒是夏侯惇,他的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帷幔中魏王的遗体 忽然,他似乎从“曹操”的脸上寻觅到了什么,当即惊吼道: “不对这不是魏王!” 要知道,夏侯惇是为数不多被曹操允许可以直接进入他卧房的男人,两人彼此间的熟悉程度,怎么会让夏侯惇认不出面前曹操的真假呢? “不对,不对!” 当即 夏侯惇大吼道! 与此同时陆羽也来了。 夏侯惇连忙朝他行去,“子宇,你看你看这不是魏王,这面目尽管很像,但不是魏王决不是我大哥!” 倒是陆羽,眼珠子一转,他没有回答,像是不置可否 沉吟了片刻,他倒是把眼珠子望向了这寝宫的门外。 心里嘀咕着。 ——那家伙也会沉不住气的,对吧? 第六百七十八章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正文 第682章 大魏永铸! 魏王灵柩处的哀乐,久违的响起,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整个许都城。 这一道道声音对于曹丕而言,简直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陆羽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本所有的部署,也几乎粉碎了他登基的希望。 只是 “公子,咱们还没有输,龙骁营大部依旧在城外,魏王宫殿处只有三百龙骁骑,孤注一掷我们的五千死士未必不能俘获陆羽!一旦俘获陆羽,那凭着玺绶与先王的灵柩,登上太子之位的依旧是公子啊!” 吴质苦口婆心的劝 似乎觉得力度还不够,吴质连忙继续道:“这是许都城,不是洛阳,不少汉臣都对公子成为魏王翘首以盼,他们也也会支持公子的。” 曹丕面无表情,唇角露出一抹晦涩难懂的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做还是不做? ——这是一个问题! 他的眸光闪烁,心情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放手一搏? 还是求稳? 不怎么能有求稳的想法呢? 事已至此,往前一步就是这天下的主宰,就是权利的巅峰。 ——权利! ——这可是无上的权利啊。这太诱惑了 究是曹丕,这种时候也已经被它迷离了双眼! 终于,曹丕的眼眸中放出光,他轻声吩咐道:“放火焚烧整个魏王宫,所有死士守住一切的宫门,凡是魏王宫中者,一律格杀,包括那陆子宇与所有文武!” 心不狠,站不稳! 呼 曹丕的话让吴质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的魏王宫内何止几百人?真要真要统统格杀了么? 就在这时。 “报” 一名心腹迅速的闯入此间阁宇,“禀公子、军师丁仪私自圈养的死士正杀往魏王宫。”唔 这个声音让曹丕心头一怔,旋即。 哈哈他爽然的笑出声来。“天助我也,曹子文与南狩侯厮杀于魏王宫殿,魏王宫大火,所有人悉数覆灭其中” 吴质一下子就领会了曹丕的意思。 “我等死士,此番去魏王灵柩除,那是既杀人又救火!” 魏王宫殿中,“曹操”的灵柩前。 陆羽将主位让给夏侯惇,他则坐在夏侯惇的身侧。 倒是夏侯惇示意众人,如今所有兵马归陆羽统筹调度。 因为是魏王宫殿,又要安满座群臣之心,这里驻守的人并不算多,仅仅有几百人。 此时的陆羽站起身来,一边抬手,一边说道:“诸位中许多都是我陆羽的长辈,无需向我行礼,快快起来” 就在这时 有龙骁营甲士将丁仪压了上来,“禀统领,丁仪私养的二百府兵已经被镇压,丁仪此人也被押解过来,等候南狩侯处置。” 方才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丁仪在许都城竟养了二百多个死士,突然的杀出,委实让所有文武都吓了一跳,可区区二百人哪里是龙骁营的对手? 不过片刻已经被镇压。 倒是丁仪,哪怕一只手中箭,哪怕被反绑着双手,他却依旧桀骜昂然的走上来,看到曹植时还冷冷的一笑。 陆羽道:“想不到,丁公子还能笑出声来。” 丁仪仰天凄厉大笑,“我丁仪自知难逃一死,又何必向你这等人俯首乞怜,先王停尸之际,你陆子宇诈死图谋此间,呵呵,陆子宇难道你就没有私心,你之于大魏,就如同那王莽(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魏永铸! 之于大汉,这大魏的基业早晚被你撺夺!” 听到这儿,作为陆羽好大哥的夏侯惇不能忍了 当即破口大骂:“你!放!屁!” 陆羽则伸手示意夏侯惇不用说话,他则轻轻的说道,“丁仪啊丁仪,你自知必死,如今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终究是一个高谈阔论、沽名钓誉之人。你妄图将大魏四分五裂,以此满足 你的野望,我不会饶了你,你的死罪无从避免,来人” 陆羽大喝一声 “侯爷。”典韦拱手 陆羽则吩咐道:“将丁仪五马分尸!” 只五马分尸么? 一干官员面面相觑,觉得这惩罚是不是太轻了,要知道如此谋逆重罪,丁仪的错是要珠链九族的! 可很快。 这些官员恍然大悟,九族——丁仪的九族诛得起么? 不说别的,丁仪可是先王正妃丁夫人的侄儿,魏王的母亲是丁家人,魏王的正妻也是丁家女这要九族下去,怕是曹氏都得受到牵连。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一干公卿无比佩服的望向陆羽。 心里嘀咕着,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如此顾虑周全。 “陆羽啊陆羽天下谁人不羡慕你,天下谁人不想做第二个你呢?”丁仪无奈摇头,“也罢也罢” 成王败寇自古亦然! 丁仪想做“曹植”、“曹昂”的“陆子宇”只是这愿景怕是再难实现了。 丁仪知道求饶无用,索性,慨然赴死很快,丁仪就被拖了下去 之后便到了要处置曹彰的时候了,还有曹植 满朝公卿都知道,尽管曹植立功,可他的位置很微妙他身处许都城,会影响到陆羽扶持新王继位。 哪曾想就在这时。 “报报”一名龙骁营的甲士急匆匆的闯入,“又有又有号称是丁仪府兵的军队他们他们足足有五千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已经第一时间杀往魏王宫了宫门处有其细作,如今这些人很快就要就要杀至此处。” “他们说说他们要清君侧,不反大魏,只反侯侯爷你!”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 夏侯惇拍案而起,“这丁仪私养了这么多死士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曹植与曹彰面面相觑。 丁仪他俩是熟悉的,若说私养小股府兵那还说得过去,可五千人?这么大规模的兵马,他俩断然不该一无所知啊! 一时间,满座哗然一片 俨然,所有公卿都担心,这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时局,又一次要充斥在这血腥杀戮之中。当然 除了这一抹情绪外,许多公卿也会生出一些忌惮 方才丁仪提到的,他们也深深的忌惮哪!陆羽会成为第二个王莽么? 大魏会步汉的后尘么? 这一刻,所有官员的心情都是错综复杂的唯独陆羽他淡定自若,口中喃喃 “丁仪哪有这么多人?都到如今这种局势下了,那位公子现在还要装么?” 想到这儿陆羽摇了摇头。 夏侯惇却连忙道:“子宇你不懂武功,你先退入内宫,外面有我们!” 陆羽是个谨慎乃至于谨慎到有些胆小的人,这点,满朝公卿都清楚,夏侯惇也不意外可这一次 一反常态,陆羽没有嘱咐身边的龙骁营要随时贴身保护好他的安全,反倒是当即让典韦去开门。 “开开门?” (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魏永铸! 典韦愣了一下。 “大开这殿门!” 陆羽斩钉截铁 “轰”的一声,大门敞开门外,还颤颤巍巍的站立着一众官员,这其中有大魏的官员。 “南狩侯,这里危险,交给我们!” 说话的是张郃。 “有我们在,这些贼子越不得雷池一步!” 乐进也表态道。 这种时候,区别于那些文人一万个心眼儿 但凡是武人,谁都能看出,先王离去,大魏的主心骨大魏的定海神针不是某位公子,而是他陆子宇啊! 这么多年创业的艰辛与不易 让所有武将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大魏不能动荡了大魏不能四分五裂了! “踏踏!” 陆羽一步步的走向门外语气变得凝重。 “你们都听着,魏王当初一共留下了两封传位诏书,其一在魏王宫殿的牌匾后,被一把火焚毁,其二则是在尚书台荀令君的手中,这件事儿,除了我与荀令君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荀令君近来闭门不出,也是为了保全这封诏书!” 讲到这儿,陆羽顿了一下。 “大魏未来的世子是魏王立下的,我陆羽只为践行魏王的志愿,助大魏延绵永续,我既不会做霍光,也不会做王莽今日我在此许下重诺,新君继位之日我陆羽即刻交出龙骁营、校事府,从此隐居世外,不再过问凡尘俗世” “关于这大魏世子的继立,在一些公子看来,无论我陆羽扶持谁做魏王,他们都会谋逆,都会反叛,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诸位应该坚信,我们艰辛创建的大魏是铜铸铁打之江山,只要大魏的君臣一心,将士勇猛,无论明里暗里多少来犯之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螳臂当车!” 气氛已经烘托起来。 陆羽表情更添一丝不苟,在无数人的目光中,他大喊出四个字一—“大魏永铸!” ——“大魏永铸!” ——“大魏永铸” “……” ——“大魏永铸!” 这一刻 从魏王的灵柩处,一声声“大魏永铸”震天而起,震天动地 数百将士的嘶喊,数千将士的嘶喊,数以万计将士的嘶喊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道道震天的雷鸣 不断的在空中“炸裂”开来,让一众宵小目瞪口呆。 魏王宫过了司马门,前面便是朱雀门!曹丕愣住了; 吴质也愣住了; 史阿愣住了数以五千计的死士,他们都愣住了! 如今的他们已经闯过了“司马门”,过了前面的甬道便是魏王宫中安放魏王灵柩的宫殿。 可以说 距离那无上的权利只差一步了。 可 这声音? 不对呀! 魏王宫殿不是只有几百人么? 这数以万计的呐喊声是怎么回事? 曹丕、吴质、史阿所有死士都无法判断这雷鸣般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可他们清楚这道声音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 四面楚歌? 不 四面的呐喊声,比之那昔日汉楚决战时的“四面楚歌”震撼力、杀伤力何止多了百倍! 就连一贯硬气的史阿,腿都有些软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曹丕连忙大喊着问道,他感觉,他已经被包围了。 错 不是感觉,事实上,他已经被包围了。 “哒哒哒(本章未完!)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魏永铸! ”就在这时,对面苍龙门的大门敞开无数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疾奔而来。 为首一人头戴西凉特色的“白银狮子盔”那高高扬起的鹰翎让人望而生畏。 ——“敢图谋我妹夫,吃了熊心豹子胆,哼,弟兄们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 锦马超! 除了西凉锦马超还能有谁? 超过两千最精锐的西凉铁骑从朱雀门内浩浩荡荡的杀出犹如塞外的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他们的眼神无比的淡漠,其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有埋伏?” 曹丕惊觉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魏王宫的白虎门也洞开 一队红袍步兵从白虎门后的御花园中杀出,叫喊着 ——“陆家兄长,岂容尔等鼠辈亵渎!”喊话的是陆逊 三千陆家军不远千里赶来驰援兄长,这还是第一次,陆家军的刀剑在中原大地上驰骋倒是其中 一队女兵格外的隐忍注意。 “统统给本姑娘让开贼子,本姑娘这剑专杀贼子!” 说话的是孙尚香 而他队伍中,周瑜、周泰、甘宁、文聘、蒋钦都在,就连孙权也在孙权都已经妥协了,他能得到陆子宇这样的妹夫,江东孙氏已经可保一世之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该统统泯灭! “诛杀贼子!” 仿佛是较真儿一般,江东步兵的气势根本不逊色于西凉骑兵! “公子莫慌!”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吴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公子,我们还有内应,这苍龙门上的弓弩手是我们的人!” 话音落下,曹丕下意识的抬头,他眺望向城楼上的弓弩队伍。 这些是支持他的汉臣,调集的一支弓弩队谁能想到,如今竟成为了曹丕能手握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当” “啊” 哪曾想,就在这时。 凄厉的喊杀声在城口上响起,无数弓弩手被推下城楼,伴随着“咚咚”的声响,这些尸体坠地,场面森然。 曹丕与吴质则是惊愕的望着城楼上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片刻,曹丕看到了城楼上亮起了一柄一柄戟 准确的说,是方天画戟。 要知道,整个天下能使用这种极其复杂兵刃的人可不多。 ——器宇轩昂七尺汉,剑眉虎目胜潘安 ——三叉束发紫金冠、西川红棉百花袍、兽面吞头连环铠、玲珑狮蛮带 城楼上出现的面孔伴随着这套熟悉的装扮,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 “无谓挣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就以你这鼠辈的人头做玲绮的嫁妆好了!” …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魏永铸! 正文 第683章 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曹操站在密室的一角,负手而立,听过身后虎贵将士的禀报,他连连感慨起来。 “吕布!” “江东孙氏!吴郡四大家族之首的陆家!“ 西凉马氏! “还有曹氏、夏侯氏一众的簇拥!” “哈哈,看到羽儿如此能耐,孤也终于放心了!” 私生子不入族谱,更别说成为世子。 这是铁律 曹操要强行扭转这条铁律,那只有一次机会,便是陆羽身世揭开的那一刻,曹操要确保大多数人的支持,至少不能出现大的反对! 现在看来,羽儿的能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也得亏是自己的儿子啊。 否则 若是不提出那“隐居世外”的想法,怕是难免曹操要去忌惮。 可是 “呵呵” 苦笑一声,曹操感慨道:“此前是一门侯府两夫人,这是替羽儿拉拢汉庭的支持以及曹氏、夏侯氏的支持,可现在吕布之女吕玲绮、江东孙氏孙尚香、西凉郡主马云禄这又添了三个,还都是狠角色呀怕是得一门侯府五夫人了吧?” 曹操一边张口,一边感慨。 他身后的苟或一将胡须,他的眼力何等敏锐曹操心里想的,他一眼就看穿了。 “似乎,魏王是有所忌惮。” “说来听听!”曹操回过头来 苟或则眼眸眯起,细细的道:“大汉之所以从复兴走向衰落,那与外戚脱不开干系往往皇帝驾崩,外戚执掌大权,把持朝政” “近有陈蕃、窦武,远有邓鹭、梁翼新帝为了夺去权利就势必要斗倒外戚,为了斗倒外戚又势必需扶持宦官,外戚与宦官的厮杀使得大汉国事日趋蜩螗,江河日下大王是不想大魏步汉之后尘哪!” 曹操大笑:“本以为今天这艳阳天,只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哪曾想却能听到苟令君这般真知灼见。” 就在这时,苟或拱手道:“若真是为此那苟某该恭喜大王了!“怎么讲” “大王试想一下“苟或一丝不苟的说道:“如果一门侯府两夫人,那未来世子的正妃就有两人,当真大王百年之后,子宇继魏王位,便会催生出两股强悍的外戚,其一便是汉庭,其二便是以曹氏、夏侯氏为首的谯沛功勋……如此子宇在时还好,一旦子宇不在,那莫说是外戚与新王,就是这两股外戚之间也会争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大魏会步入大汉那外戚、宦官、新王的轮回。” 苟或的话让曹操的眼眸微微闭紧眉头微簇。俨然,苟或说的,就是他心中想的 “苟令君这是给孤泼了一盆冷水呀!” “不!这可不是冷水。”苟或继续道:“因为如今子宇一门侯府五夫人,不对,算上蔡琰姑娘,这就是一门侯府六夫人,蔡家是北方文人的领袖,马家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边睡将门,吕家则在大魏的疆土之外,又开拓出一方藩国,更莫说江东孙氏三代人的基业,这些外戚可不比汉庭与谯沛勋贵弱!更别说,还有子宇的母族,江东的陆家” 言及此处 苟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他最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观点。 ——“如果未来的大魏有七个外戚,那其实,就相当于没有外戚!” 嘶 苟或的话脱口,曹操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好家伙呀,他是直呼好家伙。 七个外戚,就等于没有外戚! 哈哈 哈哈哈哈 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关系,曹操当即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章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说起来也讽刺,方才他还在为羽儿娶夫人犯愁,可现在,羽儿娶夫人倒是成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轻拍了下苟或的肩膀。“苟令君一席话胜过孤读那十年的圣贤书了七个外戚,就等于没有外戚哈哈如此算来,七个哪里够呢?日后,孤得让羽儿身边有十个、二十个夫人,如此一来外戚的作用就已经大幅度的削减弱了!” “正是。”苟或领首道:“因为有蔡琐姑娘的缘故,无论是多少正室夫人,可真正意思上的“世子妃只有一个……恰恰蔡琰姑娘与世无争啊!这不正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争端么!” 如果外威制度无法从根本上改变 那就稀释他。 苟或的理论很超前,曹操的接受力更超前 就在这时,许诸走入此间密室。 “魏王,蔡琰姑娘请来了!” 伴随着龙骁营的入城,一千女眷自然也再度回到了许都城,而许褚亲自去接蔡琐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听到了蔡琰姑娘的名字,曹操的眉头微挑,“以后可不能称呼她为姑娘了” 这话脱口,苟或心照不宣的笑了。 算算,自打蔡琰有孕的消息传出,医署派了不少人去诊视,如今……也有八个月了吧! 倒是许褚,挠挠头,“蔡琰姑娘是魏王的贤妹,若是不称呼姑娘,那该如何称呼?” 许褚也犯愁了 这没法称呼啊! 当然,他的这一番话成功逗乐了面前两人。 曹操与苟或大笑了起来,而随着笑声的落下,曹操感慨道:“我这贤妹终究到最后是要矮了我一辈儿!这让孤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蔡夫子交代呢!” 苟或也笑道:“蔡琰姑娘以为见的是兄长,谁曾想,这兄长一下子就变成爹了,大王这也算是喜当爹吧?” “哈哈哈哈” 这话,再度让曹操大笑不止。 好一个 ——喜当爹! 谁能想到,终有一天,他曹操与蔡邕能强行拉成一个辈份儿! ——弱者的悲呼,强者的怒吼。 寒风瑟瑟中…数以万计的援军,瞬间就冲入敌阵之中,他们身边的叛军前赴后继,无穷无尽 可他们的兵锋更锋利十倍、百倍 他们的情绪更加的亢奋、高亢! 此刻的曹 他总算是体会到楚霸王项羽“四面楚歌”时的无奈与凄怆。 输了 就要输了! “夫君” 杀戮场上,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传出。 曹不望去,却是身穿着甲胄的郭女王,这位她的正式夫人,如今驾马而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危险!输了,你男人已经输了!” 曹不一把抓住郭女王,拼命的晃着她的肩膀 郭女王则咬着牙,“夫君不要气馁,父亲父亲联合了一干汉臣,他们调集了一万多兵就快驰援过来了!” 郭女王的父亲乃是郭永,乃是冀州钜鹿郡广宗人,与那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是同乡! 说起来,郭家在钜鹿郡也是大族,乃至于被推举做到了“南郡太守”的位置。 在忠于汉室的臣子中颇有些威望 而为了女婿能够继位大统,他不惜往来奔走秘密从各地调入许都一支一万多人的精兵! “父亲带兵杀来或许,或许还有转圆的余地。”郭女王努力的让自己的夫君提起精神。“已经到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 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曹不目光中那黯(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章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淡的光渐渐又波动了一分 郭女王的那一句话说的太对了 ——已经没有退路了! 刹那间,曹不又昂起了头颅,他的目光如距。 “战,战” 似乎 他要用这么一个字激起内心中已经沉寂的斗志。 “嗖”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的兵刃再度被他捡起,“诸位跟我杀,杀进这司马门,只要杀了陆羽,这天下依旧是本世子的!你们立下的便是从龙之功!杀” 这一声呐喊,起到了些许作用 原本士气低落的死士们再度爆发出昂扬的斗志,他们疯了一般的合兵一处朝司马门的内门冲去,只要冲过这里,未来一片光明! 可 “报” 有斥候迅速报来外围的情报。“郭太守的一万余兵马在入宫门时中了埋伏!” “报城门外,龙骁营将领黄忠率领的一支弓弩部队守住了外围城楼。” “报,魏王妃蔡氏带领蔡瑁、张允两位将军率荆州水军包围了魏王宫!” “报曹纯将军率领的虎豹骑于郭永太守的军阵中往返冲杀!” “报徐州,陈登带领的丹阳兵已经突破司马门,从我们的身后杀过来了!” “报,芒砀山方向的退路被泰山军拦住,公子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连续的传报响彻在曹不的耳畔 这次不止是曹不,就连郭女王,一双瞳孔也因为过度的惊讶,而瞪得浑圆硕大。 一支支驰援陆羽的兵马,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连续不断的进出 又如一枚枚毒刺一般,肆无忌惮的截向曹不的心灵深处。 这是扎心般……的疼痛啊! “你你们说什么?我岳父” “报曹公子,郭永太守阵亡了魏王宫外,我们的援军降了,降了” 这 短暂的惊愕之后,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自曹不的眼角滚落而下消融了地面上那被凛冽寒风吹过后的僵硬。 而这泪水根本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落下。 反观郭女王 “啪嗒”一声,她跪下了 谁能想到,父亲郭永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还没有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 曹不努力的去寻找吴质寻找他的这个第一智囊。 可惜的是吴质早已被射成了筛子! 他这样的文人,很难在如此艰难的战场存活下去。 最后的主心骨也也失去了么? “公子” 就在这时,史阿一剑劈开身前的甲士,迅速的行至曹不的面前。“属下掩护公子撒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说话间 史阿长剑开路,他的剑法刁钻、凌厉,所过之处便是一阵血雾竟还真的为曹不杀出了一条血路! 前面就是司马门的外门 芒砀山的退路被封锁,这里已经是唯一能逃命的地方。 尽管 哪怕是过了这门,前面依旧还有重重包围。 可……哪怕这样! ——这门,他们又过得去么? 忽如其来的方天画戟像是从天而降。 战戟未至,凌厉的戟锋已经呼啸而来这一戟势大力沉,史阿见势不妙,提剑格挡 “锵!” 兵刃激烈的碰撞到一起,交错而过 薄薄的日暮下,史阿的脸色阴沉,神情呆滞豆大的汗珠滴落到地面,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抹血线在他的脖子处浮(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章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现 “鸣哇” 他惨叫一声,身子往下栽倒,那双圆瞪的眼里还满是惊愕。 只是这惊愕根本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 这一双眼睛已经分开的越来越远史阿连人带刀被劈成两瓣!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简直就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这个曹还手下的第一剑客这些白衣死士的师傅,他们竟然……竟然被一击必杀,毫无还手之力! 这 曹不拉着郭女王的手都在颤抖,他的瞳孔几乎爆射而出。 但很快,颤粟、惶恐代替了此间的颤抖与惊愕,因为在方天画戟之后站立着的除了九原吕奉先外,还能有谁? 此时的吕布那红色披风迎风而展,方天画戟上还流着血迹,而他的手微微的抬起,用小拇指头指了指曹。 ——“忿怒,绝望,你都该好好品尝!” ——“呵呵,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血色炎阳布满长空,也染红了这片血腥杀戮的修罗场! 可 地底的密室内……却安静到极致,安静到诡异……安静的有些不同凡响! 蔡昭姬刚刚被许褚领入此间 她本以为是要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看到眼前的人 她的面频迅速的被惊愕、震惊代替! 因为面前跪坐着的是她的好大哥、好兄长,那……那本该在灵柩中的曹操啊! 一时间 蔡昭姬已经惊讶到无法呼吸 可这一抹惊讶根本无法持续太久。 因为 当魏王曹操开口的那一刻。 一个更大的惊讶就要再度出现。 ——“昭姬……接下来孤要说的话,孤要告诉你的事儿,或许你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但……这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是谁也无法更替的事实” ——“你那羽弟,他…他其实”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六百八十章准备好接受本将军的审判了吗 正文 第684章 从隐麟到大魏世子! 注定,蔡昭姬今日要心神不宁。 她从密室中走出时,整个人的眼睛都是呆滞的,这与她平素里浑身自上而下散发出的“知性”截然相反。 她的脑袋里始终“嗡嗡”作响。 方才大哥,不准确的说,她已经不能再称呼魏王曹操为大哥,而是而是 蔡昭姬难以启齿 她的牙齿重重的咬住红唇,因为太过用力,唇上添得了几许齿印。 ——“昭姬,这是一个秘密!不过很快,这就不再是一个秘密” ——“大魏世子的人选其实一早就尘埃落定了,而你便是大魏唯一真正的世子妃,未来大魏的王妃!” 曹操的话不住的在蔡昭姬的耳畔边涌动。 “咕咚” 再一次的吞下一口口水,哪怕已经走出那密室许久,可蔡昭姬的心情依旧久久不能平静。砰,砰 她像是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弟弟变成了夫君 然后,兄长竟变成了公公么? 这无论如何,蔡昭姬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挺着大肚子,她在许褚的护送下恍恍惚惚的走回了南狩侯府。 刘雪、夏侯涓、大乔、小乔还有貂蝉抱着灵雎 她们都守在门口 正担心昭姬姐被带到哪了,却突然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干女眷连忙上前。 “昭姬姐” “昭姬姐” 喊话声中饱含着关怀。 而被这突然的声音叫住,蔡昭姬眸光抬起,眼神中透出一抹精芒。“我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千万不要惊讶” “昭姬姐直说即可” “大魏世子不不是别人,正是正是你们的夫君哪?” 什么?大魏世子?夫君? 这一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滚滚劈落而下。所有女人目瞪口呆 就连貂蝉也不意外? 昭姬姐说大魏世子是是陆子宇? 惟独灵雎,牙牙学语的她像是没有听懂,当即就用稚嫩的语气反问道:“姨娘,为什么子宇哥哥是大魏世子呀?” 呵 万年公主刘雪是第一个回过神儿来的,她的心头最是波涛汹涌。 夫君这是这是从隐麟到大魏世子么?至于她本人,可以说是是从大汉公主到大魏王妃了吧? 眼睛连续的眨动,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她,此刻心情也尤自悸动不已,澎湃不已! 她这是离开了汉庭的后宫,又踏入了魏庭的宫廷! 魏王宫,司马门外。 叛乱与平叛已经进入了尾声。吴质死了; 史阿死了; 郭女王的父亲郭永死了就连郭女王方才也倒在了血泊里。 一个个亲人的离去,这让曹丕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终究这司马门没有迈过去。 “陆子宇,你你狠,你你赢了。” “父王啊父王,大魏诺大的基业终究要落入外人之手!” “孩儿不服,孩儿不服父王睁开眼看看,大魏的霸业终究,终究是拱手让人了!” “凭什么凭什么!” 寒风凛冽 血雾腾腾 曹丕宛若蜡像一般,他跪在地上,任凭空气中的寒流与血雾打在他的脸上,遍体生寒他的跪 与其说是认输,是求饶,不如说是他那宛若灌铅一般的双腿根最快更新请浏览(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从隐麟到大魏世子! 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为什么” “为什么” 曹丕尤自呼喊,他木讷的看着眼前将他包围着的“敌人” 就在这时。 无数甲士让开了一条小道,在典韦的护送下,陆羽从中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还有不少官员 夏侯惇、夏侯渊都在 而他们看到曹丕,无有例外的摇头叹息。先王灵柩前用兵 这罪太大了,这罪比曹彰都要可恶百倍!罪无可赦! “子桓,很意外吧,为何我提前知晓你要攻司马门?” 陆羽的声音很轻、很淡其中却带着几许肃穆与庄严! “陆陆师傅”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原因,当此之时,当曹丕抬眼看到陆羽时,他下意识吟出的是“师傅”两个字 曾几何时,他也是太学的学子啊! “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陆羽表情淡漠,看向曹丕的面颊更添许多痛惜“太学石碑上镌刻着的'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大字,你都忘了吧?尊师重道、孝义为先这些圣人教诲,你也忘记了么?如今,是不是只有权利的巅峰,才能让你满足心中的私欲,那魏王的王座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是不是时至今日,你依旧不知道你输在哪?输给了谁?” 这一刻的曹丕,他低着头,宛若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陆羽的训诫,就宛若师傅对弟子的训诫,这让他回忆起了曾经太学时的模样。 反观陆羽,他的眼眸微眯。 “为师在太学授课时,多少次提到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的这些死士也是百姓,他们都不傻,他们能体会到如今,是谁最有可能结束了这纷争的乱世,是谁带给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呵呵你妄图冲入大魏宫廷,将其中所有的人都杀死,以此抹灭你谋逆的印记,却不知,单单你手下的这些死士寄信揭发于你的就不下三十封!更别说,你那岳父郭永调动兵马,需要兵器,需要令牌,需要矫诏这些瞒不过别人的,你不妨问问子健报社中,他收到的揭发你罪证的,讲述你要发动司马门之变得有多少人?多少信?” “子桓哪子桓,民心、军心、天下之心都不在你这边!” “你若是想当魏王?何不正大光明的去争呢?何不讲述给为师呢?阴谋算计,你能赚得一时,可你又怎能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 陆羽的话带着惋惜 惋惜曹丕这么一个“人品不佳”,倒还算是有些才华的公子,就这样把自己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偏偏,他还是自己的学生! “哈哈” “哈哈哈哈” 突然间,曹丕仰天大笑了起来,疯狂的笑,歇斯底里的笑。 “陆师傅,陆子宇陆羽,哈哈你少这么假惺惺的了” “你要扶持的不就是冲弟么?他年龄更小也更容易被你控制,你你控制他的目的是什么?这难道还不昭然若揭么?早晚你会成为大魏的王莽!你幻想中的那一套改革,王莽的新朝时,他没有去实践过么大汉被大魏替代,这不过是又一次轮回,轮回罢了!终究终究哼” “假惺惺,假仁假义,如今大魏天下悉数,悉数落入你手中,你高兴了你高兴了!” 曹丕用手撑着地,他勉力的站起身来。 “哼,哼父王的遗诏已经被一把火烧了,谁也不会知道父王的真正想法你就算扶持冲弟继位,他得位不正,你陆羽同样也得位不(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从隐麟到大魏世子! 正!哼哼你说的对,天下人的眼睛没有瞎,自然会有史书留下你这一笔,你把持朝纲,私立魏王的一笔,这将成为了你一生的污点!” 得位不正 曹丕咬死的便是“得位不正”这四个字。 夏侯惇再也忍无可忍,他三步并作两步,“啪”的一声,一耳光扇在了曹丕的脸上。“子桓,你怎生变成了这般模样?你父亲怎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呵呵,元让叔父,你莫激我他陆羽得位不正就是不正!”曹丕目光冷然,“说破了天,他也是得位不正!” 曹丕的话音落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是谁说南狩侯得位不正的?” 众人望去 从远处一步步走进的却不是那闭门谢客的荀彧荀令君,还能有谁? 一-留香荀令 —一人未到,香味先到! 此时的荀彧双手捧着一封竹简正恭恭敬敬的迈入此间。 ——“谁说先王诏书被一把火焚烧了呢?先王诏书,荀某这里也有一封,诸位不妨到先王的灵柩处,荀某将此诏书昭告天下!诸位也听听魏王是如何点选这世子人选!” 说完话 荀彧依旧手捧诏书,面对许多人的询问,他旁若无人一般大步流星的往魏王宫殿行去。 陆羽身后的群臣议论纷纷。 “魏王不是只留下一封诏书么?” “难道除了被烧的魏王宫有一封,荀令君这边还有一封么?” “怪不得荀令君这段时间闭门谢客,这是在局势明朗之前,保全魏王的遗诏!” “会不会从来就只有一封诏书呢?” 越是议论,一干公卿的面颊上越是布满了惊讶与惶恐,谁都不知道这大魏的天会变成什么模样? “子桓?你不是说为师得位不正么?”陆羽笑道:“不妨去宫廷,咱们看看你父王留下些什么话?” 此时的曹丕,一双瞳孔瞪得硕大,他牙齿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钟磬齐鸣,铿锵有力。 随着宦官大声嘶吼——“魏王遗诏” 在无数目光的交汇下,荀彧展开竹简,高声朗诵,“孤起兵诛暴乱,而今二十余载,所征必克,所战必胜,艰难开国而今,孤自知头风难愈,病入膏肓,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若成则孤将携诸位一统天下,再度建立大一统之王朝,若孤不成,孤亦当对诸公封赏,由尔等扶持新帝实现孤之遗志。” 言及此处,荀彧抬眼环望群臣 旋即继续念道:“册封夏侯惇为大将军,夏侯渊为骠骑将军,曹仁为车骑将军,曹洪为镇西将军,吕布为镇北将军,张辽为镇南将军,曹纯为镇东将军册封荀彧为中书令,程昱为御史中丞,贾诩为尚书,荀攸为中书郎” 这个册封,无论文武无论是龙骁营的将领,还是大魏的将领,几乎每个重要的位置均安排上重要的人选。 就连杨修也被封为左冯翊都尉,司马懿被封为右扶风都尉 这样的官职,让两人都吃了一惊可更惊讶的是整个册封中没有陆羽! 如果按照位序 陆羽的名字理所应当的该是首席,就算谯沛功勋在上,他也只应该屈居于夏侯惇一人之下。 当然 除了陆羽外,还有世子的人选未定! 荀彧接着念道:“孤思虑再三,选定的太子人选乃是” 不等荀彧把话念出 “南狩侯呢?魏王没有册封他么?”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从隐麟到大魏世子! “是啊南狩侯呢?荀令君是不是漏了什么?” 杨修与司马懿当即开口 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已经到了世子人选,陆羽的位置定然不可能出现在世子之后吧? 那那魏王这诏书是不是别有深意?登时一抹不祥的预感涌现而出。 程昱也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南狩侯曾是汉庭的御史大夫,那是汉庭却非魏庭,魏王不可能有此疏忽!更不可能先提太子,再提南狩侯!”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一道猖獗的大笑声响起,这笑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曹丕 只见他大笑着喊道:“父王还是高瞻远瞩啊,父王就是预料到了,我大魏会步大汉的后尘,创业不易,守业更难,父王不愿将大魏诺大的天下拱手让人,哈哈,父王还是高瞻远瞩,孩儿孩儿拜服!” 咚的一声,曹丕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此间清脆的响声,足以表达出其悸动的心情。 总归他没有完败! 老天有眼,父王有眼,虽然于事无补,可可他曹丕终于是扳回一城! “世子是谁?荀令君世子是谁?” 曹丕惊问道 隐隐的他的心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父亲既否了陆子宇,那会不会会不会 “咳咳” 反观荀彧,他轻咳一声,继续念道:“孤思虑再三,选定的太子人选乃是” 又一次停顿了 无数文武公卿都在骂娘,你荀彧也是个老实人,怎么这般吊人胃口? “荀令君你倒是倒是念哪!”夏侯惇是个急性子,忍不住连忙问道 荀彧则是云淡风轻的一摆手后,他反手亮了下这诏书。 口中则轻吟道:“没有了,魏王的诏书中只写到这里,太子人选处乃是一片空白。” 这 太子人选?一片空白?这是啥意思?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望着这诏书。 是魏王的笔迹没错,魏王那雄浑大气的笔迹,想要模仿没那么容易! 可这太子后面一个大大的空白?这是什么意思? 魏王这诏书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荀令君,这这诏书是什么意思?我大哥难道就没提到些什么么?” 夏侯惇无比急切的问道呼 荀彧轻呼口气,他淡淡的道:“魏王的确向荀某提及过什么” “什么?”夏侯惇连忙问。 所有人的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他 荀彧似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方才一丝不苟的开口,“魏王留下此间空白,乃是让陆子宇来填写!” ——“他填写谁为世子,谁便为世子,包括包括他他自己!”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从隐麟到大魏世子!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孤曾邂逅一南地女,一见倾心 [] <a href=" target="_blank"> 遗诏上,世子处的人选是空出来的。 而按照荀彧荀令君的意,是魏王“临终前”告诉他,这个人选…让南狩侯陆羽去填写… 这… 如果说这么一封遗诏不是荀彧…而是别官员拿出来的,那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定然是…是矫诏啊 保齐拿出这遗诏之人,当即就被千刀万剐。 可…荀彧荀令君。 这可个温润儒雅的翩的君子。 那么…这诏书… 这些魏王的遗言 是…是真的了 人睁大了眼睛,然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惊讶。 当然他们的震惊还不止于此) 因为,在那一句“羽填写谁为世子,谁便为世子”之后还有一句——“包括他自己!” 这什么意思 陆羽世子 一些知道内幕人,如贾诩、陈宫、荀彧他们长长的喘出口气,总归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那些不知道内幕的人,则是一脸的震惊。 “咕咚…” 不少人下意识的咽下口水,因为这么一句,究是荀令君的“传话”,也…也不能这般轻易的相信 不光别人… 陆羽也是一脸懵逼,老曹这是啥意思啥叫包括他自己 丫,他们不是说好,这次的事件之后,他陆羽就要隐居世外么 这世子的人选,他羽怎么能成为候选人呢 丫的,老曹…你不是我爹!这什么意思! 这置我于不义啊!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阵嘲讽中带着限讽刺的笑容扬起。 曹丕大了起来,“公…诸公看到了么你们的南狩侯,这陆羽…他…他的权利已经到了何地步就荀令君也要枉顾父王遗诏,说什么让他羽选世子,候选人还他自己,哈哈哈…可笑,可笑… 曹丕的笑容中添得了更多的讥讽。 “陆羽啊陆羽,不是敌攻心,不是算无遗策么怎么事关你自,却如此愚蠢呢究让荀令君造出这么一封矫诏,也不该…不该把你自己也为世子的人可笑…可笑,我蠢的师傅啊,你是要让我笑掉大牙,要让满朝公卿贻笑大方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不止住的狂笑,他好像寻觅到了什么…对,寻觅到了陆羽巨大的黑点,无法洗涤的黑点! “哈哈…我的好师傅啊,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你立曹冲、立曹昂为太子,我曹丕也认了,我甘拜下风,可偏偏…你的野心太大了,你的目的竟是立自己为世子,可悲啊,可悲啊…” “父王殒命,你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么窃钩者诛,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存焉哈哈,你那假仁假义的面纱终于被揭破了吧!” 言之凿凿… 曹丕的每句话都宛若一柄毒箭,肆无忌雏的朝陆羽这边爆射而来。 而此宫殿,此间魏王的灵柩前,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冷然。 ——窒息般的冷然! 事关先王立下的世子人选,就算夏侯惇、曹洪等人与陆羽的关再默契,可…这世子人选,谯沛功勋打下的天下,不能交给外姓之人,能交给没有血脉之人吧 这不成了当初…王莽窃国了 陆羽凝着眉… 他不知道,曹操与荀彧这芦卖的是什么药 他什么份 怎么能做世子呢 这不是…胡闹么 “来,取笔来!”陆羽当即大喝一声… 曹植怀中有笔,连忙递了过去…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二章孤曾邂逅一南地女,一见倾心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陆羽握紧这笔,一步步的行至荀彧的面前,他让两名甲士分别提起那“遗诏”的两侧,他则打算那空白的世子之位上写上一位公子的名字! ——魏的太子; ——大魏未来的主宰者; 从一早起…就已经有了人选! 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呀! 面对无数的质疑,陆羽抬笔,他根本不用做过多的解释…他知道,当他这笔落下之后,一切的质疑会因为这诏书上的名字尘埃落定。 他… 他陆羽只要不写自己的名字。 那…他依旧是那让众人敬仰的南狩侯。 只不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后 谯沛武人还会信任他么 ——曹… 笔走龙蛇、苍有力,陆羽陛下的第一个字已经落下。 而这个字,亦是让满座臣长长的喘出口气,是“曹”…不是“陆”,他们心中高高悬起的头总算能安然落地了。 ——子! 第二个字也写出…心 恰恰这么一个字,让许多人惊讶不已) 他们觉得,陆羽要立的不该是更年轻的“曹冲”么 可曹冲字仓舒…这个“子”…不对了呀! 那么子…还剩下谁 ——子脩 —―子健 总不能是子桓与文吧 “少假惺惺了…”曹丕笑道:“陆师傅,你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哼…无论你写谁,也无法改变你要做‘王莽,,你要‘篡夺大魏,的野心!” “子…”荀彧忍不住开口了… “荀令君你还要为他狡辩哼…”曹丕尤自大骂:“如今,这父王灵柩前,谁人不知…你与那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们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女干,一丘之貉!” 话音刚落… “啪”的一耳光响起。 从曹丕的身后,人群中一只手掌伸出,重重的扇在了曹丕的脸上。 因为掌风的力量极大… 曹丕整个人被扇飞了出去,当他再度爬起时,除了面颊上那鲜红的掌印外,口中不住的狂喷着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有人一跳。 可看清楚那出掌之人,不少浑身一个颤粟。 ——是许褚… 虎责军统领许褚! 只是,这位跟随先王几十年的将军,他为何要扇先王公子的脸,他…有资在这大庭广众下教训、辱先王的公子么 “你你敢我耳光”曹丕指着许褚怒喝道… “本将军才不愿扇你耳光,那只会脏我的手!”许褚一声冷喝,旋让开了一条道! 就这时。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忽的,性的大笑声从宫殿外传来。 这震天动地的大…一出,就让此间所人怔在原地。 因为… 这熟悉的笑声让朝群臣下意识的想到了个人:——先王曹操! 没错,能发出这等极富特大笑声,除了先王曹操外还能有谁可… 意识的,一些公卿的眼眸望向王的灵柩,先王的体不是…不是在灵柩里么可这声音明明是从殿外传来的呀! 不及细想… 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是死了一月,这魏王宫殿却是好生热闹呀!啊…哈哈哈哈…”这次… 经不只是声音出现,曹操那并不算伟岸的身形,那细细眯起的眼睛,还有那始终露出笑面颊骤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大…大…” “魏…魏王”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二章孤曾邂逅一南地女,一见倾心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父…父王!” 几乎…所有人同发出声音、喊大哥的是一干谯沛功勋; 喊父王则是曹操的儿子们。 不同的称呼,可他们的表情与心情如出一辙…魏王还活着 呆若木鸡! 若有人就宛若“木鸡”一般的呆住了,这宫内之下,张张苍的面颊就宛若深深嵌在琥珀的化石。 “咕…咕咚…” 曹丕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拼命的揉着眼睛,他根本不能相信…面的是活生生的父亲,是活生生的魏王呀! 呼…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 曹操迈着龙骧虎步走入其中,行至曹丕身旁时,他了一下。 “子桓,是你才说南狩侯与荀令君是穿一条裤子、鼠一窝、狼狈为女干呵…子桓哪子桓,孤就是这么教导你‘尊师重,的么” 呃… 面对父王的斥责,曹丕颤巍巍的张开嘴巴,他想说点么…可喉头处却仿似哽咽住了,整个嗓子都是闭住的。 就像…这强大的威慑下 “再打!” 曹操只是淡的吟出。 “啪…”许褚手用力,又一耳光扇在了曹丕脸上,这一次许褚的胳膊是抡圆,几乎将曹丕扇飞出两步开外! 踏…踏… 反观曹操,他一步步的继续向前。 走到曹面前时,曹操刻意的又停住了脚步… “王…父王你没事儿…父王你还活着。 曹昂牙着嘴唇,他已经激动的难以自已,整个面颊上都是泪痕。 这种泪,只有至孝的儿子才能由内而外,由衷的流漏出来的,也唯独·…至仁至孝,完全对世子之位在乎的曹昂,他他才能如此的喜极而泣) “父王当然还活着!” “哈哈,子脩,你忘了爹曾教过你么脚为什么比脸更白…”曹操反问曹昂。 曹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回道:“父王说…那是因为,因为脚总是藏着!” “哈哈哈…”曹操满意的看着曹昂,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你做的很好,父王很欣慰…”言及此处… 曹操转头望向曹植,“子健!” “父王!”植迅速的赶来,跪到了曹操的身边。 “你做的很好,不愧是太学生!也无愧你师傅的子!”曹操双手在曹植的肩头拍了拍,“日后你与子脩必能成为魏之辅弼,国之栋!” “谨遵父亲教海!” 曹昂与曹植异口同声… 曹操的目光又转向彰,此时的曹彰…已经过了因为看到王而震惊不已的阶段,他低,一副做错事,担心受到大人惩罚的模。 “唉…子文…”曹操无奈的叹息,“孤说过让你多读书,不识圣人之,被人玩弄于鼓掌尤不自知,你的脑袋配不上你的野望!” “孩儿一孩儿知错!”曹彰不知道该说什么…“孩儿愿以死赎罪!” 曹操轻摆了下手。 “将子文押入大理寺,终幽禁!” “喏!”许褚答一声。 几名虎虎贲军迅速的架起了他… 做完这一些,曹操的目光再度移回陆羽的身上。 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他又向前迈了两步。 “子宇,这一次的打赌,孤输了!” “孤不在的时候,你依旧能凭一己之力稳住整个大魏的时局,这点,孤心甚慰!” 言及此… 曹操的眼眸转向那诏书,“诚如当初你、我定下的赌约,这大魏未来世子的人,由你来选,由你来定!” 这… 听到这儿,陆羽眼珠子一(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二章孤曾邂逅一南地女,一见倾心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定,连忙问道:“魏王,为何…方才荀令君提及,陆羽也是这诏书中世子人选的候选人呢陆羽不配呀!” 言及此处,陆羽深深拱手,“魏王难道忘了,当初的赌约中还有一条,扶植大魏世子继位后,陆羽即交龙骁营、校事府、太学…从此归隐山林,远离这世俗的纷争!” 他这话刚刚传出。 曹操颇为豪气的一摆手,“不急于这片刻。” “子宇也莫要忘了,定赌约时,子宇答应孤,论结果如何,都要听孤讲述一个故事!”这… 的确,陆羽回想起,他答应过魏王曹操,要听一个故事。 此时的曹操,他的目光一改方才的豪放不羁,变得严肃,变得一丝不苟起来。 他面朝百官,面朝他的一干谯沛兄弟,面对着他的那些儿子们。 “诸位不妨听听这故事!” “闭关一月,没有做别的,就是把这故事娓娓的写明白,写清楚了…“ 言及此处,许褚与另一虎责军迅速的展开了一封简… —长长的竹简! 舍“纸而用“竹简”,足以证明一此间故事的庄重与严肃。 一时间,所有人洗耳恭听! 曹操则眯着眼望向陆羽:“呵呵…子啊,在听过故事后,孤信你会选出最合适大魏世子,孤也相信,你会选择将这大魏真正意义扛在肩上!”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神中露出了更多笃定,更多的一丝不苟,他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 “孤十岁时谯沛老家回洛阳东街金乌巷居住!孤十二岁时入太学读书!” —时间,所有人洗耳恭听! 曹操则眯着眼望向陆羽:“呵呵…子宇啊,在听过这故事后,孤相信你会选出最合适的大魏世子,孤也相信,你会选择将这大魏真正意义的扛在肩上!”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神中露出了更多的笃,多的一丝不苟,他的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 “孤十岁时从谯沛老家搬回洛阳东街金乌巷居住!孤十二岁时入太学读书!” “十八岁时太学结业,状山河…” “孤二十岁时被尚书丞司防举荐为“洛阳北部尉,,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 “孤二十三岁时,任顿丘令…颁十罪诛,惩治强,开垦荒地,还顿丘百姓一片安详…然孤二十四岁在顿丘令任上曾逅过一女子,她是自南地避难而来·…孤与之一见倾,干柴烈…” 看《三国:从隐麟到魏雄主》最快更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进行查看 第六百八十二章孤曾邂逅一南地女,一见倾心 正文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起》 [] <a href=" target="_blank"> 光和元年,也就是公元178年。 这一年在大汉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交趾郡合浦郡等地乌浒蛮起兵反汉! 比如,汉灵帝刘宏始置鸿都门学生;比如蔡邕撰补《汉纪·续篇》; 在比如,朝廷开设西邸卖官鬻爵,除了这些大事儿外,还有二十三岁的曹操去濮阳顿丘县担任顿丘令。无错更新@ 顿丘地处两河沿岸,人人尚武,个个好勇,民风喜斗。 三十多年来 这里一共调任和撤换了四十二任长官,其中四任死于非命,二十二任申请调离,十任被撤换,还有六任半夜挂印跑路! 说到底 这里存在着的最大问题与后世某些地方极其相似。 唯独两条一—执法无能与执法不公!贫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比如田产的丈量和争夺 富人仗势欺压百姓,穷人眼看着失去了几亩 薄田,倾家荡产乃至于最后为了活下去,只能卖身成为富人的奴隶。 如果有穷人生病了迫不得已需要向富人借钱,利息一年可以翻到三十倍,还不起就只好卖身为奴 欠下的债,更需要让子子孙孙来还,穷人的子子孙孙只能成为富人子子孙孙的廉价劳动力! 顿丘县的现状无比真实,这里似乎只存在有两种人: ——富人和已经属于或即将成为富人奴隶的穷人。 二十三岁的曹操坐在顿丘县的府衙里。 他一边抬头眺望向苍穹,一边轻吟,“桥子(桥玄)说,乱世需用重典,可实施重典需要一支强健的武装力量,归结到最后还是钱可此间顿丘令的经费除去安家、办公、修缮外,所剩无几,想要组成一支武装?谈何容易?” 双眉紧锁曹操陷入了沉思。“老爷”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细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声音,曹操熟悉,是顿丘县府衙的一个婢女,听说是从南地避难到这边的,姓“陆”,名、唤“温苒”! 曹操第一次看到她时,还夸她名字好一一温柔似水,苒苒不绝! 而给曹操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这位陆温苒姑娘的眼睛。 像曹操那好兄弟夏侯渊的夫人丁香的眼睛… 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秋水涟漪,摄人心魄!“老爷,茶” 陆温苒将茶水放置在曹操的身侧,她见老爷还在运笔,不敢打扰当即就准备离去。 当然 方才曹操口中提到的,缺钱,缺武装她都听在心头。 “下去吧!” 曹操摆摆手,依旧是锁着眉! “是”陆温苒行了个礼,缓缓退下 只是,莲步轻移,当行至门前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心。 她转过身,轻声道:“老爷的家门是何等门楣?怎会缺钱呢?” 只是留下这么淡淡的一句陆温苒便迅速的跑出了这里。恰恰,这一句话提醒了曹操。 他的眼眸徒然睁大,一抹精芒闪现其中他的家门--曹家! 父亲曹嵩乃是当朝大司农,掌管大汉财政又与同宗的大宦官曹节往来频繁,鬼知道大汉的国库,父亲中饱私囊了多少,是啊曹家并不缺钱。 当即 曹操提笔,洋洋洒洒的将一封竹简写出。至于上面的内容。 ——“父亲大人,今借黄金十斤,钱三万!” 曹操又害怕父亲那个老抠门不肯借这么多,在落款上又补上四个字,“借钱保命!”,落款则是一—“不孝儿孟德扣首!” 哈。(本章未完!) 《番外篇:隐麟丶缘起》 哈哈 写完这封信,曹操像是释然了一般,他大笑了起来,笑的颇为豪放颇为不羁。 想不到,这样一个缺钱、缺武装的大难题,竟这么云淡风轻的化解了。 这一刻,曹操回想起了方才他口中喃喃吟出一个名字。 “陆!温苒!” “温柔似水,苒苒不绝!又清秀灵动,蕙质兰心名字好,人也聪明!”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心头泛起了一丝涟漪乃至于,他竟下意识的咬住嘴唇。 如果说此前,这陆温苒只是因为眼睛而给曹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现在这颗充盈、灵动的心有些打动曹操了! 远在洛阳城的曹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贱骨头。 曹操在家时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让他上下打点,惶惶不能终日 乃至于操碎了心可曹操一走,他又寂寞的要死,牵挂的不行! 贱 简直太贱了! 哪曾想曹嵩这边还在担心曹操,那边曹操的书信就呈送了过来。_o_-到进行查看。 《番外篇:隐麟丶缘起》 正文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灭》 说起来,若是曹操要娶一方妾室,曹嵩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很正常。 可正式夫人?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的娶亲,往往有很浓郁的联姻色彩,丁家祖上也做到过九卿,尽管如今没落,变成了商贾之家,可底蕴尤在。_o_m 再加上曹嵩自己的原配夫人,曹操的母亲丁佩便是丁家的长女严格地说起来,曹操的夫人丁蕙还要叫曹操母亲一声“姨娘”,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何况,曹操的信笺中写明,这个陆家女只是从南地避祸而来,并没有什么背景。 想到这里 曹嵩回到书房,运笔在竹简上写上一句。 “吾儿方得朝廷嘉奖,万事需思虑再三,丁氏贤良淑德,并无败坏妇德之举,吾儿若行那宠妾灭妻之举,岂不让朝廷震怒,让世人耻笑” 这信算是表明了曹嵩的态度 他绝不会让曹操将一个民间的女子扶为正妻。 可 曹嵩卷起竹简正打算派人送到顿丘时,他又把竹简收了回来,他左右踱步,最终将竹简抛入篝火中焚烧掉。 知子莫若父 儿子曹操的性子,曹嵩最是清楚不过,这小子打小就叛逆若这信寄回去,保不齐曹操还真能叛逆到送回一封休书来。 那才是覆水难收! 索性就不回复。 没有他曹嵩的允准,曹操也娶不了这一房夫人! 至于,在顿丘爱咋咋地吧,儿子大了,他曹嵩管得住么? 这边厢,曹嵩选择了不理不睬的态度。 那边厢 曹操却与陆温苒的情义再度升华! 两人中,陆温苒感激曹操为她父亲***,惩处了女干佞 曹操则感谢陆温苒不经意间的提醒,还有这个身材纤瘦的女子,竟大胆到第一个站出来敲响那“鸣冤鼓”,让这顿丘县的'十罪诛'能够成功颁布。 曹操最终获得朝廷嘉奖,追本溯源是因为陆温苒呀! 一个是老爷 一个是伺候的丫鬟! 一年多因为外部的高压没有碰过女色的曹操,当收到朝廷的嘉奖 得知天子亲笔赐给父亲一块儿“教子有方”的牌匾后,他那心头悬着的石头一夕间安然落地。 那一夜 陆温苒跪在曹操的面前,再次感谢他! 只不过,这一次的曹操没有选择将她扶起,曹操一把将陆温苒抱住,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红烛尽灭,一番良宵! 罕见的 自打曹操上任顿丘令以来,从未缺席过一日的开堂问案,只不过这一切在这一夜终结了。 一连三天顿丘县休衙!而三天之后。 “哈哈哈哈” 伴随着彻底释放般的笑声,曹操爽然的走出了那方阁落,留下的只有面色殷红、尤自斐然不已的陆温苒! 三日前,曹操问她你想回南地么? 陆温苒点头,因为她还有哥哥 她一个外乡人在这边无依无靠,除了回南地投奔哥哥外?还能怎样? 可三日后,这个问题,曹操再度抛出。 陆温苒摇了摇头,她不想回南地了,因为在这边她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依靠。 从今往后 ——曹操,将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两个月后,陆温苒怀了一个孩子 曹操对陆温苒说,无论男女都可以取名为“羽”—曹羽! 寓意是像雄鹰般张开羽翼,展翅翱翔,畅游天际 。(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灭》 只有天空才是曹羽的极限! 陆温苒点头对曹操的话表示认同,她知道曹操是有正妻的,还有一个妾她同样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孩子生下来后,若是能能入曹府做一方妾室,给孩子正名就好! 老天爷总是喜欢看悲喜剧。 继天子颁发“教子有方”的牌匾给曹家十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曹家。 灾难如秋霜,当夜还月光皎洁,早晨开门已是寒霜一片 一道圣旨直扑顿丘县府衙。 圣旨下——着顿丘县令曹操就地免官,即刻启程回京,待罪受诏,削职为民! 突然接到如此内容的圣旨,曹操如坠五里雾中。 说起来,他对父亲曹嵩的为官之道相当放心,父亲绝不会自己惹祸,他在顿丘自然也是有功无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父亲和家里怎么样了? 就连远在顿丘的他曹操都难以幸免,那洛阳曹家怕是怕是已经遭逢大难! 曹操打算即刻回洛阳。 可恰恰这一日,他走不开呀! 熹平七年的冬天,注定是不平凡的 黑漆漆的夜里,当更漏刚刚报过“亥”时之后,顿丘县城内一条幽静、宽阔的街道上,忽然一阵“咯塔咯”脚步声传来。 这是一伙行色匆匆的夜行人,走在头里掌灯的,是一个浑身家仆妆束的汉子,随他身后,有一乘四人抬的轿子。 “这简直是在向前爬呀这样走下去,瞒爷那边什么也都迟了!” 掌灯人嫌轿子慢不时地回头吼着,尽管被呵斥的轿夫已个个是气喘吁吁。 “干啥这么猴急的呀!”一个老婆娘的嚷声,从轿子里传出。“我可告诉你们,这生孩子可不是着急的事儿,我接了大半辈子的生了,心里有数,就算他曹县令的娘子今儿晚上要生出个麒麟,怎么地也得折腾到后半夜了!” 听这话一直在催掌灯的人软了,不吼了,只是压低声音说道:“这死老婆子,你只要说得准就行,今儿个咱们都由着你。” 因为打击豪强、重新丈量土地,兴修学堂,曹操这顿丘令在当地极有威望 百姓们亲切的称呼他为“瞒爷”! 而今儿个是“瞒爷”的夫人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知道的人自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纷纷前去帮忙! 就像是自己家的事儿一般! 静谧 整个大道上只剩下脚步声。 不多时,已经走到了县衙一行人在院落门外落下了轿子。 “医婆请!” 此前一直引路的掌灯人说着,一只手把风雨灯举高,另一只手去掀轿帘,迎那接生婆下轿! 恰巧此时,又听得“呀”的一道女声,俨然里面的女人很痛苦。 “来啦,来啦接生的医婆请来了!” 说起来 自打陆温苒有孕后,怀胎十月中,曹操对她细心体贴,精心照顾他对陆温苒的感情不同于妻子丁蕙与妾室刘春 这个没有名分的妻子始终让曹操有一种沉甸甸的自豪。无错更新@ 可奇怪的是,这一晚上陆温苒就要生了,却找不到曹操的人影。 这一晚上,不少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一直在闹腾。 待得子夜过去,忽然书斋外传来一阵急囔。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夫人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娃!” 有侍女气喘吁吁的喊道 生了? 院落。(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灭》 中有许多人,大多是曾经受到过曹操帮助的穷人,得知母子平安,他们比曹操还要高兴! 可 众人高兴之余,却发现了个问题。 ——曹操呢?这位孩子的爹爹他在哪呢?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瞒爷呢?怎么不见瞒爷了?” “方才他不是还在这么?” “似乎是是有个洛阳的御使,他去接旨了?” “会不会是瞒爷高升,双喜临门” 院落中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丫鬟从产房中跑出,“夫人,夫人说要见瞒爷瞒爷在哪?在哪?” 生过孩子后初为人母,最先渴望看一眼的是孩子,之后渴望见到的就是丈夫了! 可 丫鬟的话无人回应,因为没有人知道曹操在哪里? 屋内的陆温苒自然能听到屋外的情形,她蕙质兰心,何等聪慧她能想到,依着曹操那性子,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定然已经第一个闯进来了。 她回望了眼躺在身边的小孩子口中喃喃吟出他的名字,“羽儿,羽儿” 这一刻,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种深切、爱怜揪紧了 只是,这爱怜又转化为一股酸涩,尽管她努力地去控制,不让它突泄出去,但最终双目还是被泪水浸润给注满,并涌出眼眶,缓缓地往下流淌。 就在这时 “嘎吱”随着后门的开门声响,那个陆温苒最期盼见到的人,他总算来了。 曹操大步跑入其中,他看了那襁褓中的婴儿一眼,旋即握住陆温苒的手,眼神中饱含担忧。 “夫人,你你可可好?”好半天曹操还定住了神儿! “嗯!”陆温苒娇弱的应着。 “你你你可受累了!” 曹操更加爱怜她了,见陆温苒流着泪,曹操忙用绢帕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而后又是温言爱抚直到陆温苒转泣为笑。 “你看看羽儿”陆温苒的声音无比虚弱。@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曹操俯下身去,端详着嗅着儿子身上散发出的婴儿气息,以及那襁褓中的槐叶香、艾叶香! 这孩子长的很是水灵,滚圆的小脑瓜上,长着细密的胎毛,白白的脸袋,直挺的鼻梁嘴角硬生生透着秀气,长相简直完美无缺,分明是他与陆温苒优长的精炼,也是他们情与爱的重新组合! “好明显的胎记” 抚触着曹羽的皮肤,曹操注意到了那大腿内侧“长枪如龙”的胎记“这胎记配的上这个'羽'字,“羽”翼锋芒,翱翔寰宇哈哈,曹羽羽儿哈哈哈哈!” 曹操高兴的像个孩子 可根本没有高兴太久,曹操的眉就再度凝了下来,因为他这边是喜得长子,可另一边曹家正蒙难! “夫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洛阳发生了一些事儿,我若是不回去那便是抗旨!”曹操缓缓开口 陆温苒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般,她只是轻问道。 “多久回来呢?” “或许一、两个月,或许两、三年!或许"曹操本想说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可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温苒牙齿咬住嘴唇,能够看出她在努力的维序着心中的坚强。 “那那你再多看看羽儿,也也抱抱他吧!” 曹操点头,他抱起了曹羽更加细致的端详,像是要记住这个孩子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处模样,以及手指触碰到他时留下的印记与感觉。 。(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灭》 最终,他将一块儿镌刻着“吉利”的玉佩挂到了曹羽的脖子上。 吉利原是曹操的“小字”,又寓意“大吉大利”这是曹操的母亲丁佩小时候戴到他脖子上的,如今戴到曹羽的脖子上,或许这算是某种传承。 又算是某种期翼 “走了!” 曹操轻轻的将曹羽放回陆温苒的身旁,眼神中饱含留恋。 旋即,他一边往后门走一边感慨道: ——“吾儿骨像非凡,好似璞玉,日后精心雕琢必能如雄鹰一般,翱翔天际,声振寰宇!” 哇 似乎是因为曹操的声音太大了,又或者是曹羽在向他呼应着什么曹羽大哭了起来 曹操的脚步一顿,有些不舍,可只是一刹那,他拳头握紧,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这边。 “驾” 他不敢停留,骑着快马只带着随身物品,将印绶挂在了县衙大堂的正面墙上,匆匆离开了顿丘府衙!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有两个画面在闪现,一个是“羽儿”的模样,是陆温苒的艰辛,一个是父亲被关押入大狱,在大街上***乃至于挂在门楼上示众! 心 曹操的心紧紧的揪起! 就在这时 院落中,一道道声音传出。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下了旨,曹县令就地免官。首发更新@ ——“朝廷让曹县令即刻回京,待罪受诏,削职为民! —“似乎似乎是因为曹家与宋皇后巫蛊一案有所牵连” 这 这个消息传出,一下子此间哗然一片。 如今,在县衙内的人多为被曹操帮助过的穷人,本以为以为曹县令的缘故,他们总算能过上好日子,可可这突然的剧变 ——犹如雷鸣滚滚! “咕咚”一声,无数人咽下口水,他们先想到的是顿丘头顶的阴云密布,再次想到的是是“瞒爷”的儿子才刚刚降临哪! 瞒爷戴罪归京,那那他的夫人怎么办? 他的儿子怎么办? 那些顿丘县内被曹操打压的豪强、乡绅他们一定一定会给予最疯狂的报复! 瞒爷不在,这份抱负自然自然会这 这 比起担忧自己,百姓们更多担忧的是如今县衙内的这一对母子啊一时间,无数议论声悄然传出。 ——“要不,藏起来?” ——“必须得藏起来,否则” ——“瞒爷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总该该为他做些什么吧?”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缘灭》 wap 正文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曹家是被“宋皇后案”牵连的! 从安帝时期的邓太后起,到桓帝时期的梁后,再到灵帝时期的窦太后,三任太后的外戚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把持朝纲。 虽然… 依附太后的这些外戚最终不得善终,但终究风光过,辉煌过。 可…现任天子的这位宋皇后,就有些没脸面对她的婆婆们、太婆婆们在九泉下相见了! 这一年,宋皇后竟因为巫蛊之术被彻查,连同扶风宋氏一夕间覆灭,包括曹家在内的几十个家族受到了牵连! 追本溯源… 宋皇后是出身显贵,却生不逢时。 这一切的起源,还要追溯到桓帝时期。 宋皇后的姑父是渤海王刘悝。 因为得罪了中常侍王甫,刘悝被诬告要篡位… 桓帝刘志震怒,将刘悝缉拿下狱… 刘悝自然不承认篡逆,王甫就逼迫其自杀,之后满门伏诛被杀的十一个妻妾中,为首的王后便是宋皇后的亲姑姑。 宋皇后从那时起,便形同虚设,整日郁郁寡欢。 而就是今年… 士大夫们上书要求彻查渤海王一案,还冤魂清白于地下,王甫等人害怕这案子翻案,于是让后宫小黄门诬告宋皇后使用巫蛊之术。_o_m 本来宋皇后就不讨喜,灵帝刘宏当即下诏废除宋皇后位。 皇后犯下重罪,家属自然不能免除惩罚,扶风宋家的三族六亲全部诛杀,首当其中的就是宋皇后的弟弟隐强侯宋奇,而宋奇的正式夫人就是曹操的堂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渤海王刘悝一案,导致满门抄斩,宋皇后被废,曹操的堂妹一家被杀,曹氏一族也受到牵连!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只用了五天,曹操便从顿丘赶回家里,发现大门已经被封条贴上,看来已经有些日子,封条木棍都已经有灰尘。 看门头御赐的牌匾————教子有方! 这是曹嵩赏赐家书中提到的皇帝嘉奖… 这一刻的曹操皱起眉头,犹记得…便是那时候,高兴之余才与陆温苒“干柴烈火”到了一起…才有了十月怀胎之后的羽儿! 可这一次… 为什么?好端端的家人一定要拆散? 曹家如此牵连,总该有理由吧? 难道他为民做主,做错了么? 蹲守在门口的管家看到了曹操回来,忙上前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我的爷,你可回来了,老爷都快盼瞎了眼了。” “爹呢?” “躲在了夏侯妙才的家里!” 诚如管家说的那样,曹嵩一家十几口只准带走换洗衣服,到隔了两条街的夏侯渊家暂时安歇,曹操跟着管家来到夏侯渊家,一家人见面无不唏嘘… 正妻丁蕙只是缓微微的躬了躬身,妾室刘春却是泪如珠帘… 其他人回避,父子对坐相谈。 三年没见,父亲曹嵩苍老了许多,鬓前白发加重…几缕头发胡乱地散落着… 他头上缠着布条,双手摁着腹部,看来这两处都在疼痛。 曹操怎么也没想到,方才五十岁的父亲就苍老成了这副模样。 “三年时光如同五月的风,倒是把阿瞒这临去顿丘时还吐着白浆的绿色麦穗催得黄橙橙的透熟了…” 曹嵩端详着儿子,尤其是一寸来长的胡须,一副官像…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感伤… “爹?咱家怎么了?”曹操问道。 这么一句,曹嵩已经老泪纵横,“你堂妹曹莹已经随着你妹夫隐强侯宋奇一起遭难,当初…你大婚之时,宋皇后的弟弟隐强侯宋奇看上了你堂妹,我…我就不该答应了他的求亲,让你堂妹一家…” 曹嵩把有关宋皇后案讲述给曹操… 。(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曹操也知道,得亏是大宦官曹节暗中帮助,否则…他曹嵩一家也要受到牵连。 只不过…皇帝下诏免去曹嵩与曹操的官职、没收家产,特别是“待罪发落”这四个字,这才是致命的。 想要从轻发落…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打点! “得亏还有妙才这儿…能让咱们先住着。”曹操感慨道…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曹嵩则抬眸,沉吟了许久,犹豫再三…方才问出一句,“我听说你在顿丘生了个儿子…此事当真?” 这… 曹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在顿丘那般凌厉的打击豪强、乡绅…一旦免官,那些豪强、乡绅怎会善罢甘休,你回来的这般快,那边的母子可安顿好了?” 终究是儿子的儿子…是孙儿! 哪怕母子都没有名分,可这血缘里缔结着联系呢,曹家祖传的是“隔辈亲!” 这… 原本曹操还真没想这么多,父亲这么一提醒,曹操登时觉得不妙… “孩儿,孩儿来的匆忙…并没有…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说着话,曹操就起身… 他是打算再回顿丘,得把这一对母子安顿好呀! “别去了。”曹嵩闭着眼轻声道:“你戴罪之身,私自出洛阳就是死罪,何况,如今的曹家最后如何定罪,尚无定论,你难道想让他们母子也…也被牵连么?” 这… 曹嵩的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点醒着曹操。 ————姜还是老的辣! “…既当初并无行纳妾之礼,那…”曹嵩轻声道:“索性,就不要再去联络,至少…曹家若是真的躲不过这一劫,还能留下…留下一些希望!一枚火种!” 呼… 这一刻,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 他沉吟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尽管…顿丘那边,也是凶险万分,可这洛阳城…更加的凶险、汹涌! 谁也不知道,最后曹家会落得个什么结局? “爹,真的这么严重么?”曹操郑重的问道。 “唉…”曹嵩叹息,“家产被抄没,上下打点到处都需要钱,如今…咱们曹家的境况…” 尽管没有明说,可曹嵩的语气已经表明,并不乐观! 曹操微微低下头。“父亲,不要难过,至少…暂时,咱们家还保住了性命!” 曹嵩则话锋一转,“你这几年的俸禄带回来了么?” 曹操惭愧,很不好意思的说。无错更新@“爹也知道,儿子在顿丘生下一子,那些俸禄都给花了!” 曹嵩失望的摇摇头,“是都给那些顿丘县的百姓花了吧,呵…爹说你什么好,人家当官赚钱,你赔本,我养你这么大还要倒贴到什么时候,本还指望着借你的俸禄抵挡一阵,这下好了,没指望了,你倒是大方…老的不管,小的不顾,妻妾儿子还要我替你养活…” 曹操沉默… 他发现父亲唠叨了很多,也是真的老了。 曹操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正想离开…去见见一妻一妾。 曹嵩喊停了他,“阿瞒,顿丘那儿你放心好了,为父虽帮不到什么忙,却也托人送过去了一些钱财,足够他们过上两年…” 曹操仿佛习惯性的啃老,“那两年之后呢?” “两年之后?”曹嵩抬头,“谁又知道,咱们曹家还能坚持两年么?” 言及此处… 曹嵩的眼神中闪过的是无限的落寞,可落寞之余…他仿佛又燃起了一丝好奇。 “男娃女娃?” “男娃?” “叫什么…” “羽,曹羽…” “曹羽…曹羽,吾孙儿叫曹羽!” 原本已经止住泪痕的曹嵩,这一刻…又滴下了“慈爱”。(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的眼泪。 孙儿曹羽… 他这做翁翁德…这一生还能见到么? … … 顿丘的一户农家,家境绝非殷实,但简洁中透出整齐,可见日子过的还算安稳。 一个六七岁的毛丫头靠在床边好奇的看着陌生人,另一个快周岁的娃娃已经会爬了…陆温苒抱着曹羽缓缓打量。 农家夫妇很客气的行礼。“当初我家的案子就是曹县令帮忙洗刷冤屈的…夫人不妨就先躲在咱们家。咱们家有些田…我男人体力也好,够咱们几口人吃的。” “大哥大嫂,曹县令已经被免官了,快别多礼了!”陆温苒抱着孩子,只能虚扶一下。 农妇起身看着陆温苒怀里的孩子,忍不住笑:“这娃娃长的真好看,就跟姑娘一样好看,可比我家黑蛋好看多了。” 就在这还是… 曹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让初为人母的陆温苒浑身犹如被刺了一剑一般。 “没事儿,夫人,这是热了…要喂奶。@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喂奶?”陆温苒咬着牙,有些羞涩,之前在县衙里,喂奶都是奶娘操持的…她…她不会呀! 农妇看出了陆温苒的为难,“给我吧…我家黑蛋已经七个月了,能喝面汤了,我奶水就给这小子吧。哟,你瞧,这小公子一点也不认生,吃的多顺溜!” 陆温苒稍稍松了口气…他解开包裹,里面有两块金子,几吊钱… 这是曹嵩派人送过来的…陆温苒只以为是曹操的安排,也就接受了。 农村夫妇却被这巨款吓得手足无措,“夫人,这…这就是一口奶的事儿,不要这么多,县城里请奶娘也就一匹绢,何况是“瞒爷“的孩子,就是再苦,也要为瞒爷养大这孩子呀!” “大哥,你们收下吧!”陆温苒请求道:“你们不收,我…我心里不踏实!” “放心好了!”农夫道:“咱们乡亲都是受到瞒爷恩情的,不会有人泄露了夫人与公子的地方,再说了,瞒爷这么好的官,就是去京都也不会出事儿的。” 就在这时… “啪嗒”一声,陆温苒跪下了,农夫大骇,也忙跪下…“夫人,你这是干啥?” “大哥,实不相瞒…我…还有事儿想拜托大哥!” “瞒爷是我们的恩人,夫人有事…只管说!” “我听说…这次阿瞒家是因为一个案子受到了牵连,我想…我想…能不能让咱们乡亲们写一封万民书,我去…我去…交到洛阳,或许这样能救…能救阿瞒一命!” 这… 农夫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曹操在位时,对他的恩情,当即重重的一点头。 “夫人放心,这万民书交给我!” “多谢,大哥…”陆温苒几近泪崩… 她望着襁褓里的孩子,陆温苒觉得…她必须要为“羽儿”的爹爹做些什么了! … … 从雪花飞舞的冬天,到第二年秋天,顿丘的百姓们一直翘首期盼着他们的“瞒爷”回转… 眼看飞雪又要来临…可曹县令还没有回来! 当此之时,一封歌颂曹操三十大功劳的“万民承情表”,由陆温苒亲自送到了京都。 这是一封万人咬破手指献给皇帝的血书… 陆温苒坐着乡亲们的车子,寒冬腊月,艰难进京,耗时一个月,才赶到了京城。 一个多月,她是即想念顿丘的“羽儿”,又担心洛阳的曹操。 可到了洛阳… 曹府早已被封死,曹操如今身在何处?陆温苒不知道…她只能到皇宫南门下跪,磕头…求士兵请出大官… 她告诉士兵,她来自顿丘,有重要的民情要禀报皇帝陛下! 此时的中常侍曹节正围着暖炉… 看着顿丘豪强送来。(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的“曹阿瞒十罪疏”,心里嘀咕着…所谓人走茶凉,这曹操一走,那些顿丘豪强就打算把他往死里整啊,得亏…这信落到了他的手里,否则…曹家这一年来的打点就都浪费了。 就在这时,有小黄门把陆温苒的信拿给曹节。 打开精细纺织的素色蚕丝布绢,一大卷布帛上,印着几百个早已变得紫黑的血手印… 曹节不禁一阵恶心…这可是上万人咬破手指印上去的。 乖乖… 什么样的官员,能让百姓如此不舍? 当曹节看到布绢上写着曹操的三十大功劳,再对比手中的“曹阿瞒十罪疏”,心里一阵悸动。 他何曾不想帮曹嵩… 没有曹嵩这个宫廷外的助力,他曹节如何敛财?如何掌控国库… 可曹嵩不争气啊。 呵呵,倒是没曾想,这曹操很争气嘛! 陆温苒等在宫门外许久… 曹节亲自走出,“你与那曹阿瞒什么关系?不远数百里,为他送上这万民承情表!” “我…”陆温苒刚想回答… 曹节的眼珠子一转,注意到这是个模样极美的女子,只是因为一身的灰土…遮去的她的动人美丽,“我听说那曹阿瞒在顿丘县有个儿子,那儿子的娘该不会就是你吧” 这… 陆温苒点了点头。_o_m 曹节却是脸色一冷,“这万民承情表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我…”陆温苒喃喃问道:“民女可否问官老爷一句话!” “你问吧!” “阿瞒还能回顿丘继续当县令么?” “哈哈…”曹节哈哈大笑,“曹阿瞒如今都不敢这么想!” 说罢,曹节转身… 他迈出两步,却终究…脚步一顿。 “你如果真想帮曹阿瞒那小子,就忘了你与他的关系,还有你儿子与他的关系… “救他,单单这一封‘万民承情表,可不够,得需要很多钱,能拿出这些钱的家族,怕是不希望你跟曹操扯上什么关系!” 曹节没有直接点明… 可他清楚,一年来,这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定论,就是因为曹家的打点,准确的说,不是曹家的打点,而是丁家的打点! 作为曹操的正妻,丁蕙为了救曹家这一难,不惜让自己的母族散尽家财。 正是因为有了这底子,这一封“万民承情表”就显得弥足珍贵,甚至能力挽狂澜… 陆温苒蕙质兰心,听过曹节这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回想起曹操曾经告诉过她,曹操的正式夫人丁氏家境十分殷实…是一方巨贾! 她明白了什么… 银牙咬住嘴唇… 陆温苒思虑再三,最终拳头握紧,做出了决定! 她和儿子都可以不要名分,可只要…只要曹操能渡过这一劫,那就好,那…那就好! … … 冬去春来,夏侯渊的府邸中。 曹嵩特地召曹操过来。 “案子有眉目了!” “我曹家渡过这一难了?”曹操对老爹曹嵩太了解了…从老爹的眉宇间,他就能看出什么。 果然… 曹嵩点了点头,曹操大喜,当即就要去驾马! “你回来!”曹嵩连忙喊停… “爹…我…”曹操想说,他必须赶去顿丘县哪,那边还有一对母子需要他去照顾啊! “不许去顿丘!”曹嵩的话斩钉截铁… “为何?” “你还有没有良心!”曹嵩指着曹操的心怒斥道:“一年来,你正式夫人丁蕙为了曹家的事儿上下奔走,不惜散尽母族的家财,这些你都看不见么?” “咱们曹家的命是丁家救的,你如今去顿丘带回一个女。(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子,带回一个私生子?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是故意让你正室夫人蒙羞么?” “我…”曹操咬着牙…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块择。 “老实在家待着!”曹嵩道:“案子只是有了眉目…你若是这时候离开,那或许就将功亏一篑!曹家这么多口人,这么多条命,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呀!” “我…” 曹操欲言又止,他想说太多话。 可最终…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唉”字! 他曹操是做了什么孽呀! 顿丘县,自打曹操这位顿丘令离开后… 顿丘的豪强果然开始了最凶猛的报复。@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曹操花费三年才建起来的学校、孤残院被废弃,学校被迫关门,学生重新回家务农,原本丈量过重新分配的土地又要再度丈量… 到处都是豪强的打手,到处都是穷人们的哭声。 终于… 这里爆发了一次叛乱! 而叛乱的始作俑者是一个被再度夺走田亩的穷人,他纠集起了大量的穷人…连同附近的山贼对整个顿丘进行了一轮洗劫。 他们原本只想洗劫那些豪强… 可山贼一入县城,哪里还管豪强不豪强…顷刻间,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原本濮阳郡中最安逸的小县城。 数不尽的山贼如潮水般冲入县城,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战况尤为激烈 而战火也烧到了陆温苒居住的那处农院。 农夫本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村头玩耍,被山贼直接抹去了脖子… 山贼进一步的朝农舍方向行去… 就在这个关头… 陆温苒将“羽儿”交给农妇,她独自一人向田地里跑去。 她的奔跑吸引到了山贼的目光,十几名山贼朝她追了过去。 而农妇则抱着一岁的曹羽…往官道上跑去,她要去求救… 终于… 官道上,遇到了马车…马车旁有护卫,俨然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跑到这里时,农妇已经力竭,累死在了马车前… 马车中的帘子掀开,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从中走了出来。 却不是蔡邕与蔡昭姬还能有谁? 这时的蔡邕已经是议郎… 这一趟,本是去拜访叔父蔡质…不曾想,在这顿丘遇到了山贼劫掠。 看到农妇力竭…女孩儿吓了一跳。 中年男人也无奈的叹出口气,这种事他见到过太多次了。 不过好在,他们身边有兵,会安全一些,往往山贼都不愿意与官兵正面厮杀…哪怕赢了,也会后患无穷! “爹爹,这娃娃还活着!” 蔡昭姬看到了“曹羽”…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极是灵动,就像是外界的厮杀并没有让他慌乱…乃至于哭泣半分,他就像是对整个外界充满了好奇。 “爹爹,咱们…救救他吧!”蔡昭姬大眼睛眨动,抬头望向父亲… 这时,有官兵把“曹羽”抱给蔡邕,蔡邕接过… 这孩子极是讨喜,大眼睛眨个不停,像是会说话。 蔡邕注意到他脖颈上挂着一枚“吉利”的玉佩,身上还有一块儿小木牌,写着他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蔡邕将木牌拿近… “陆羽,陆羽…” 他念出了这木牌上的名字… 没错,木牌上…陆温苒写着的是“陆羽”,从洛阳回来后,她就决定要忘记曹操…也让孩子忘记他的父亲。 这对彼此都好… “带走这孩子吧,正好昭姬只有个妹妹,却无弟弟,就让这陆羽做你的弟弟好了!”蔡邕开口… “多谢父亲!”蔡昭姬连忙拜谢过父亲,就与侍卫一道将曹羽抱入了马车之中。 。(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蔡邕则捋着胡须,“此地不宜久留,待得叛乱平息后,再派人来打听打听,看看这陆羽是否还有家人活下来了!” 一席话落下… 蔡邕的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 这些叛乱,他哀婉痛惜,却…却又无能为力。 只是… 陆温苒终究被抓到了,面对着山贼的步步紧逼迫。 “羽儿,娘…娘去了。” “以后的路,只能…只能你自己走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山贼发出一声声猖獗的狂笑… 陆温苒选择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一时间,血肉模糊… ————她活着清清白白… ————哪怕是死了,亦是清清白白! … … 半年后。 曹操骑着快马出现在了顿丘县,当叛乱平息,当得知这边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时间赶来。 可当得知…没有村民从那场叛乱中生还。 “啊…” “啊…啊…” 曹操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站在顿丘县官署的门前。 望着这熟悉的大门,望着那…那让他刻骨铭心的产房,他发出一声声自心灵最深处的咆哮。 羽儿身上的味道…他仿佛都能闻到! 抚触羽儿时的触感,他记忆犹新。 还有…还有陆温苒… 他…他… ———“啊…” ———“啊…” 他曹操…负了陆温苒,他…他负了他的长子———曹羽! “我曹阿瞒就是…就是个浑蛋!” “我曹阿瞒就是个…是个浑蛋!” 准备一刻,曹操的心已经被深深的封存… 女人,从这以后不再是“情”的符号,只会成为一种工具…一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借助的工具! 变成了一种彰显权利、地位的虚荣! 情…这个字,从这一刻已经彻底封存了! ————曹操,封心! … … 一年后,曹府书房,蔡邕与曹嵩分坐而立。 “孟德担任议郎已经半年了,却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蔡邕张口道… 他是议郎,而如今的曹操是侍郎,是隶属于蔡邕之下。 蔡邕自然看出了曹操的心不在焉。 “这…”曹嵩欲言又止。 “宋皇后案已经过去了。”蔡邕道:“曹家能够全身而退,该是可喜可贺…” 曹嵩缓缓点头。“蔡侍郎,还是给孟德一些时间吧,时间总是能治愈一切。” 蔡邕体会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议郎情伤!” 索性,蔡邕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他又寒暄几句…就离开了曹府。 回到蔡府后… 蔡昭姬兴高采烈的跑到了蔡邕的面前。 “爹爹,爹爹…你猜怎么了?” “怎么?” “那陆羽背诗了!”蔡昭姬兴奋的手舞足蹈。 “什么诗?”蔡邕反问。 蔡昭姬学道:“似乎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唔… 蔡邕一怔,别说…这对仗工整,还别有一番意境。 这不是背诗…而是作诗? 等等… 蔡邕猛地反应过来,“他才两岁呀,这诗是他作的?” “要不然呢?”蔡昭姬连忙道:“昨天,看湖中大鹅时,还背了一首呢?” “说来听听…”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蔡昭姬别提有多兴奋了。 蔡邕的眼睛却是直了… 他感觉自己被震住。(本章未完!)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了,被一个两岁的小孩子给镇住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什么情况? 两岁就能做这般有意境的诗么? 这是…神童啊! … …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息息相关番外篇,隐麟丶封心》 wap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陆羽、曹羽,魏世子尘埃落定! 足足一个时辰。 曹操细细的将陆羽的身世娓娓道出。 其中便包括她的母亲一一陆温苒。 从顿丘县的“缘起”,到宋皇后案牵连后,曹家蒙难的“缘灭”,还有听闻顿丘遭逢叛乱后,曹操赶到时,一地的尸横与狼烟,他的心如何被彻底“封存”… (详情见番外三篇!) 还有… 这些年,为了打听这一对母子的下落,曹操付出的努力! 许多个夜晚,他无法入眠…乃至于陷入无尽的梦魇。 他对不起这一对母子… 他用了十年方才治愈,可…就是陆羽的出现,再度瓦解了他的防御,点亮了他心中的那份悸动! “子宇,你不姓陆,你姓曹,你娘是陆温苒,你爹便是孤啊…你名为曹羽…你是孤大魏的长公子啊!” 这一句话,曹操憋了许多年。 今时今刻的吟出,他好像整个人释然、释放了一般。 羽儿的责怪也好,羽儿认不认他这个爹也罢,万般罪孽该由他承受,只是…无法改变的是陆羽,他是大魏的长公子,他是大魏最有资格成为世子,乃至于太子的人! 这… 满座群臣哗然一片。 哪怕从一开始曹操讲故事时起,许多人都意识到,这怕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事,所有人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准备。 可当故事讲完,满座群臣…都觉得他们太单纯了。 这哪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故事,这根本就是一个犹如“五雷轰鸣”般震动、震惊、震耳欲聋的故事! 天哪! 龙骁营统领、御史大夫、工房掌事、杏林领袖、南狩侯————陆羽! 他…他原来不是陆羽,他是曹羽… 曹操的“曹”;大魏长公子的“羽”! 他是曹操的儿子啊! 天哪… 所有人震撼在原地,他们的身体、表情都宛若凝固了一般。@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乖乖的…”夏侯惇握紧拳头,“我这贤弟成我侄儿了…这辈分儿乱成马了!” 曹洪也挠挠头,“我就说,这陆子宇怎么可能脑瓜子这么聪明,原来是,是咱们曹家的种啊,那就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至于… 那些一早就知道真相的,比如贾诩、荀彧、荀攸、陈宫等人,他们凝着眉…下意识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陆羽的身上。 比起这个“轰动”的消息,他们更在意的是此时…陆羽…不,是曹羽的态度。 他的态度,将能影响整个大魏,乃至于整个天下的走向。 反观陆羽… 此时的他一脸的惊愕,他罕见地做出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曹操的故事,不仅震慑到此间宫殿内的所有人,也惊到了他… “我娘的名字叫陆温苒!” “我爹…是…是魏王曹操?” 陆羽口中喃喃… 起初听着曹操的故事,他以为只是一个“故事”,可当听到顿丘,听到“干柴烈火”,听到“吉利”玉佩…听到那大腿内侧“长枪如龙”的胎记… 陆羽整个人都懵逼了!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觅的那“抛妻弃子”的“渣男”老爹竟是…竟是曹操! 这世子之位… 一众公子争来争去! 他陆羽倒是成了大魏长公子,成为了曹操一早就选定的继承人。 此时此刻,陆羽的脑瓜子是“嗡嗡”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巨大的惊吓。 甚至,他抬眸去直视曹操的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曹操眼神中饱含的悔恨、歉意… 魏王曹操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些…都是因为他陆羽,还有他陆羽的母亲呐!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陆羽、曹羽,魏世子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 曹操的声音再度传出。“羽儿,你是否原谅孤?又能否替你娘原谅孤呢?” 原谅么? 陆羽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他感觉…如今面临的选择,比以往每一次都艰难,艰难十倍、百倍! 诚然,曹操有万般理由,却无法抹平他“抛妻弃子”、“渣男”的事实。 可… 毕竟是自己的亲爹,血浓于水,再加上老曹这些年对他陆羽也算不错了,这算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当年犯下的罪责! 浪子回头金不换… 曹操犯下的错,陆羽可以原谅他! 当即,陆羽缓缓开口:“我娘是否会原谅你,我不知道…可我既是魏王的儿子,血浓于水,这世上只有父亲责骂儿子,儿子如何敢怪罪父亲呢?” 这一句话语气不重,可传到曹操的耳中却是无比的清澈… 他的感觉就好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洗涤过心中的罪恶一般,彻底地释放了。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 “哈哈哈哈…” 曹操爽然地大笑了起来。“孤的长公子回来了,大魏的长公子回来了!” 这一声呐喊传出… 贾诩当先拱手:“恭喜魏王!恭喜大魏长公子!” 荀残、荀攸也拱手:“恭喜魏王,恭喜大魏长公子!” 一时间,整个大殿中所有文武齐声恭贺。 “恭喜魏王与长公子父子相认!” “哈哈…哈哈!” 反观曹操,他肆意地大笑,这一次的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放肆,更肆无忌惮,像是心结解开般的释然。 “羽儿,你过来!” 曹操朝陆羽招手… 陆羽快步上前几步,却没有登上台阶。 曹操再度招手,“上来,到父王的身边来!” 陆羽轻咬嘴唇,登上台阶,走到曹操的身边,而曹操一把抓住了陆羽的手…将他领到了魏王的宝座前,“看,这便是大魏主宰者的宝座,这大魏未来的世子人选,这大魏未来谁能坐在这宝座之上,羽儿…孤要你来做这个决定!无论你作何选择,父王都会支持你!” 这是之前的赌注… 在西征之前,曹操与陆羽定下赌约。 若是陆羽赢,世子人选尘埃落定后,他陆羽归隐山林,隐居世外,再不过问世俗的纷争。 而曹操却加上了一个条件… 让陆羽听过他的一则故事后,由他来选定世子人选… 如今,故事已经听完,这个候选人中自然也多出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曹羽! 言及此处… 曹操给许褚使了个眼神,当即,两名虎贲军将“立大魏太子的诏书”呈送到王案前,曹操亲自将笔递到了陆羽的手里。 “羽儿,如今这魏王殿诸公见证,今日…这太子名字处的空白,由你来填写!未来大魏的主宰者由你来定!” 诚如曹操所言… 若是填“曹羽”的名字,那大魏世子尘埃落定。 若是填别的公子名字,则大魏长公子归隐山林,隐居世外: 反观陆羽…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无错更新@ 一个时辰前,他心中奉行的还是“明哲保身”,是避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 他不想做“文种”,他想学“范鑫”! 他坚信的是随着天下的一统,曹操对他的信任不可能持续… 猜忌心势必会再来! 所以…他想选择仁孝善良的“曹昂”做太子,至少…在曹昂继位之前,他陆羽一定要归隐山林,避免曹操的猜忌。 可…现在… 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他曹羽也。(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陆羽、曹羽,魏世子尘埃落定! 有资格成为大魏太子! 至于曹操的猜忌…自然更是子虚乌有。 老曹会猜忌所有人,但绝不会猜忌他! “父…父王!”陆羽对曹操的称呼还有些生硬,他咬着唇,张口道:“这名字,能否让孩儿想一想!” 陆羽想要静静…短暂的一个时辰内,他知道了太多,几十年的经历仿佛在曹操的故事里快速地闪现了一遍。 陆羽想静静,细细的思虑一番。无错更新@ 哪曾想…就在这时。 “曹冲恭请兄长继大魏太子位!” 一道稚气的童声在魏王宫门处响彻… 是曹冲… 一石激起千层浪,曹冲的声音落下,顿时间,曹昂、曹植同时张口。 “曹昂恭请兄长继大魏太子位!” “曹植恭请兄长继大魏太子位!” 伴随着曹昂、曹植声音的是连续不断的“啪嗒”声… 满朝公卿几乎全部跪倒在地。 “荀彧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荀攸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贾诩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程昱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一道道声音不断传出。 紧接着是一干谯沛武人的拱手。 “曹纯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曹仁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夏侯惇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夏侯渊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声音此起彼伏…每一道声音后,还有新的一道声音…仿佛无穷无尽。 而随着谯沛武人表态的结束。 接下来… 如洪钟般的声音接踵响起。 ————“九原吕奉先只效忠于大魏长公子,恭请大魏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陈宫请南狩侯继大魏太子位!” ————“西凉马超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江东周瑜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吴郡陆逊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辽东公孙瓒恭请长公子继大魏世子位!” ————“河北麴义恭请长公子继大魏世子位!” ————“荆州蔡瑁恭请长公子继大魏世子位!” 吕布、陈宫、马超、周瑜、陆逊…曾经,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 可这一刻… 因为陆羽,他们悉数出现在这魏王宫殿,悉数拥有了一个相同的目标与愿景。 诚如吕布所言,他们效忠的是陆羽…是大魏长公子,若是大魏太子不是陆羽,那他们的信仰顷刻间就会崩塌! 此起彼伏… 魏王宫殿内的声音方才落下。 忽的… 大殿外又响起震天的声响,像是这魏王宫殿外的将士们齐声的呐喊。 ————“虎豹骑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虎贲军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龙骁营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神射营,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陷阵营,恭请长公子继大魏太子位!” 无数道如出一辙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到最后宛若山呼海啸,而这些声音尽数汇聚成四个字,荡漾于此间宫阙。 ————众望所归! 曹羽继位大魏太子,曹羽成为既曹操之后的大魏主宰者————众望所归! 这… 陆羽的眼眶竟罕见得有些殷红。 每一道声音,他都能听出是来自。(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陆羽、曹羽,魏世子尘埃落定! 哪里?是谁喊出的! 这些声音的背后,是这些年的并肩作战、荣辱与共… 是一位位将军,一个个谋士与陆羽建立起的非常的联系,这中间又饱含着多少故事? “哈哈哈…羽儿,众望所归呀!” 曹操爽然的大笑…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盯着陆羽手中的笔! 陆羽则眸光流转,哪怕是那一道道“恭请继太子位”的声音落下后,他犹自沉吟了许久。 倒不是他不敢当,而是觉得…不真实! 这一切就好像是在梦里! 他…他突然就成为大魏长公子! 突然就…就要成为大魏太子; 突然就…就成为未来这大魏,这天下的主宰者。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 就好像是以前,你是在为别人打工,就算干得再出色,那心里清楚…这些基业终究是别人的。 可…现在,这些闯下来的基业变成了他陆羽自己的! 这… 这种感觉,就是三个字————不真实! “子宇,你还愣着干嘛!” 夏侯惇是个急性子,当即催促道:“你若是不当这太子,那谁能当?你填写别的公子,那岂不是把那位公子架在火上烤吗?” 的确… 这种局面下,这种“众望所归”下…除了陆羽?谁还敢当太子? 若是别的公子继承大统,保不齐,会发生哗变! “呵…” 终于,长达半个时辰的沉思过后。 陆羽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大笔一挥在那立太子的诏书中,那空白的名字处写下了“曹羽”两个字… 曹操当即大声念道: ————“孤思虑再三,选定的太子人选乃是长公子·曹羽!” 念道“曹羽”的名字,曹操再度望向他… 眼神中满含深情与满意。 这一切… 这魏武霸业从扬帆起航到如今占据多半江山。 都是为了…为了他的这个儿子,为了曹羽啊! 尘埃落定… 这一切都…都尘埃落定了! 一抹释然涌现在曹操的心头,他总算是能够坦然地面对曾经那错误的过往,能面对那逝去的曹羽的母亲。 “孤决议追封曹羽生母‘陆温苒,为大魏‘仁孝义,王妃!在江东吴郡、兖州濮阳郡立庙,受万民供奉!其灵牌迁入曹氏宗祠!永受曹氏、夏侯氏儿孙供奉!” 这边厢… 一切尘埃落定。 那边厢,大汉宫廷内… 天子刘协站在窗前,听着小黄门禀报有关魏王宫那边发生的事儿。 听到“陆羽”是“曹羽”时,他心情悸动了一下。 听到曹羽继大魏太子位时,他的心情则是波涛汹涌。 “陆羽,曹羽…”他口中不住的喃喃…到得最后,他吩咐道:“请伏皇后来!” “伏皇后已经候在殿外了!”小黄门连忙道。 “让她进来!”刘协转过身… 不多数,皇后伏寿缓缓步入其中。_o_m 倒是刘协当先开口,“皇后来此是为了陆羽、曹羽一事吧?” 伏寿连忙问道。“曹羽继魏太子之位,陛下打算…怎么做?” “朕…”刘协的目光坚毅,“朕听到这消息时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言及此处,刘协走到龙案前,双手捧着这天子诏书… ————“趁着朕还是天子,还能送大魏太子一份厚礼!”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六百八十三章陆羽、曹羽,魏世子尘埃落定! wap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以大汉信誉为保障的国债,即刻起停止兑换!” “着令尚书台草拟,察举制全面废除,改施行陆子宇之前提到过的科举制。” 天子刘协一连提出两条。 这两条并不复杂,且声音不重。 但,每一个字听在皇后伏寿的耳中,均犹如五雷轰鸣。 “陛下千万想好了。”伏寿张口道:“之前废除人头税,施行摊丁入亩的农政,就让陛下,就让大汉已经竖敌于氏族,这也让更多的士家站在了大魏的那边,如果如果再” 伏寿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今大汉国债几乎在除了巴蜀、江东、西凉的整个大汉境内推行,且每一个世家大族都手握极多份额的国债! 如果停止兑换! 大汉的信誉将彻底崩塌了,大汉的士族之心也将在“摊丁入亩”后,再度遭逢巨大的重挫。 简单点说 在士人的心中,大汉将与“脸都不要了”这几个字挂钩! 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察举制全面废除,改施行陆子宇之前提到过的“科举制”,这更是替“陆子宇”去犯重怒! 这是动摇了“士族垄断官场”这块儿巨大的蛋糕! 故而,皇后伏寿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就按照朕说的做吧”天子刘协缓缓抬头,眺望着那繁星漫天的苍穹,“汉已经不是高祖斩蛇起义时的那个大汉了,从先皇卖官鬻爵、从氏族垄断一切,从外戚与宦官染指大权起,大汉的国事已经注定蜩螗,即便不是魏取代汉,那也会是其它的政权取代汉,至少把这皇位交给魏王与子宇,朕放心一些,至少是子宇让朕看清楚了,朕的敌人汉的敌人究竟是谁?” 一边说着话 刘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他回忆起曾经,在百官目睹“鹰塔”之后,在那一个个鲜活的女婴被抛弃在这鹰塔里,任由虫吃蛇咬,自生自灭之后 在他终于废除“人头税”,推行“摊丁入亩”的国策之后 刘协与陆羽秉烛夜谈,那一夜,聊了许多许多。 他尤记得陆羽的话字字珠玑。 ——“陛下,汉朝衰败的本质在于宦官与外戚作乱,在于世家大族垄断一切资源,单单一条'摊丁入亩'的国策根本不足以从根本上改变大汉的现状!除非,重新设置选官之法,去芜存菁,选择合适当下的人才!” ——“至于之前的察举,那是给世家大族选拔人才的,风评推举更是一个笑话,比如孔融让梨,呵呵,孔家是世家大族,是孔子的后人,山东又盛产大梨,他家会缺梨么?需要让来让去的么?还有那琅琊王氏的王祥卧冰求鲤,他祖父曾是青州刺史,家里吃不起鲤鱼么?至于去用身体融化冰块儿么?这都是家族给制造出来的风评罢了!” ——“这样选拔出来的人才?他们代表的是朝廷、百姓的利益么?他们代表的只有自己家族的利益!这才是为何,先帝面对着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可没有一个朝中官员慷慨解囊,说到底朝中官员是效忠于大汉,却未必效忠于天子,他们效忠的是自己的家族!” ——“还有最大的弊政,百年以来外戚与宦官擅权,如外戚梁冀一门,家族内先后有八人封侯,至于卿、将、尹、校更是达到五十七人之多?宦官更是从“五侯'到十常侍”'把持朝纲,任用私人,亲信和党羽或在郡为官,或是位登九卿之列,或是占据三司之位,便是魏王家不也是靠宦官起来的?” ——“大汉制度下已经不可能根除察举的弊端,能够改变的,只能是一种全新的制度'科举制',将'举官制'改为'考官制',只是真的要走到。(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这一步那不同于摊丁入亩,只是将氏族的商业进一步的挤压,'科举是从根本上动摇了氏家大族的根本利益!一旦实施推行者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时候 天子刘宏听到陆羽的这一番话时是震惊的。 他当即想到的便是大汉延绵至今数百年的选官制度 察举制下,长官辟举要考虑士人在乡里的名望,士人为了掌握权利也着意培养自己的这种名望。 因此汉末士人为获得名望,交流谈论和清议品题蔚然成风,这便催生出了月旦评,就连曹操也要参与这月旦评! 可偏偏朝廷除了察举制外,没有一套系统的选举之法! 多少士子流落在外? 多少人才被埋没? 多少士子因为寒门或者白身的家族,得不到乡里的推荐,无法入仕,这些弊病太多了! 那时候的刘协就暗自下定决心 如果有机会如果有机会,要从他这一代从根本上改变这弊病,哪怕哪怕将国号中的“汉”字拼的支离破碎! 如今,机会来了! 陆羽成为了大魏太子这“科举”是他提出来的,他势必会大力支持,也会倾尽全力的延续 那么 所有的憎恶,就让他刘协与“汉”背负吧! “朕这一世颠沛流离,从来都作为他人的傀儡,从未行过帝王之举,就是那废除人头税,推行摊丁入亩也是因为陆子宇的全力操持。” “皇后,这一次你该支持朕,朕想要像个帝王一样去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儿,不说青史流芳,至少让朕晚年时回首一生,也干过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儿!” 呼 刘协的话让伏寿震惊。 她睁大了眼睛凝望着刘宏,这一步真要迈出去,不止是他刘协,乃至于大汉都将覆水难收! “陛下是打算禅让么?” 不等伏寿把话讲完 刘协摆手,“这就是"科举制以后的事儿了” 讲到这儿,刘协的眼神中多出了许多精芒,他回想起的是陆羽对他的教授、指点 这份指点,让他让他更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呵呵如果是陆子宇的话,朕愿意亲自把这大位交到他的手里。无错更新@” “可”伏寿接着问:“若是魏王曹操呢?” “哈哈”刘协笑了,“曹操他不会的,朕太了解他了,他若是要这皇位,朕早就不是大汉天子了,呵呵,朕倒是觉得或许,他与朕是有相同的想法吧?” 魏王宫的办事效率极高。 白日里才将陆羽的身份昭告公卿、百官,晚上时陆羽包括他的所有家眷已经入住了魏王宫内中的“东宫”! 值得一提的是,东宫并不是刚刚修建 倒是陆羽睡不着他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独自眺望夜景。 整个魏王宫内,比东宫宫殿更高的只有魏王的殿宇,除此之外,一览众宫小! 蔡昭姬披着厚厚的披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虽已是八个月的身孕,但那清秀、温婉,处处透出的诗书气从每一个动作中传出 俨然就是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既视感。 典韦看到了蔡昭姬,拱手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是蔡姑娘?还是太子妃呢? 陆羽也察觉到了蔡昭姬的到来,“典统领下去把!” 典韦点了点头 连带着护卫陆羽的一干龙骁营甲士纷纷退下。 蔡昭姬踏着柔软的步子上前,她没有因。(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为陆羽身份的改变,而语气、语态发生变化,依旧是姐姐对弟弟般的关怀。 “魏王宫可比南狩侯府大多了,也空旷多了,弟弟睡不着的话也实属正常几天应该也就适应了!” 陆羽转身,他看到蔡昭姬轻轻的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温柔的面颊,还有那已经隆起的肚子让陆羽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姐这一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陆羽感慨道:“我突然知道了娘的名字,我娘叫陆温苒我也突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我一直苦苦寻觅的那“抛妻弃子'的父亲竟竟是魏王!” 陆羽走近了蔡昭姬一步 蔡昭姬那明莹如玉的肌肤,那轻轻流转的眼波,并没有让陆羽留恋 倒是蔡昭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亲人”般的气息让人神往,让人留恋! 诚然,陆羽娶了许多妻妾,有万年长公主刘雪,有夏侯涓,有大乔、小乔,可能带给陆羽亲人般感觉的,能让他在最迷茫时候想起的依旧是这个怀有他孩子的姐姐呀! “听到这消息时我我也很惊讶。无错更新@”蔡昭姬轻声道:“我尤记得,救下你的那年父亲还询问过魏王,说说他总是心不在焉,谁能想到,他是为你的原故,谁又能想到,他心心念念的长子就被养在蔡府之中,一墙之隔让你们父子离散了十五年时过境迁再度想起这件事儿时,姐姐也尤自一阵唏嘘,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 回忆往昔 难免让两人心头悸动、唏嘘不已 的确,诚如蔡昭姬所言,巧太巧了! 陆羽牙齿轻轻咬住唇 他向前迈出几步,扶着围挡眺望着石阶之下,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迷惘,让人沉醉 “姐你能想到么?就在昨夜我眼前的这一切还不是我的,可今天,所有的一切这大魏所有的一切就都与我息息相关!这些年,我我以为是在为魏王打天下,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帮魏王打下的这天下,是为了我自己!” 蔡昭姬慢慢走上前,站在他的身边,夜风浮动起她的头发,夜色中壮阔的“魏王宫”让她心中一阵感慨。 蔡昭姬忍不住去望向自己的肚子 如今,这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大魏太子,那这孩子的未来 “咕咚”一声,蔡昭姬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究是对权利无欲无求的她,当真正站在这权利的巅峰时,也会有那么一丝迷惘与沉醉! 可很快 蔡昭姬从这迷惘与沉醉中走出,她轻声道:“以往羽弟是为魏王打天下,打天下虽不易,却终究是在明处,可未来羽弟要做的是为自己守天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许多危机都隐藏在暗处,姐姐担心你!” 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 她从沉醉中走出,却无法从对弟弟的关心与爱护中走出,更何况曾经的弟弟,如今已经是他的男人了。 这种关系的转变,让蔡昭姬必须担负起更多! 陆羽点了点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既然他如今站到了这个位置,他便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太多利益关联者,这已经是一艘巨轮,作为舵手的他再没有下船的可能。 “唉” 长长的叹出口气,陆羽已经体会到,未来一定比过去更忙碌!更费心劳神! 给别人打工,还能偷个懒,可自己的事业别说是偷懒了,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两瓣儿用! 蔡昭姬看出了陆羽的无奈。 。(本章未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好了,不说这些了” “方才负责宫廷礼仪的'奉常'亲自来过,西凉马氏那边,九原吕奉先那边,还有江东孙氏那边可催的紧,西凉郡主马云禄,吕布的女儿吕玲绮,江东的孙尚香可都等着你迎娶入东宫呢,现在可不是一门侯府几夫人了,这些都得是太子妃呀!婚事什么时候办?哪个先办,哪个后办,许多官员可都等着你的回复呢!似乎魏王那也是颇为烦恼。首发更新@” 这 陆羽有点懵。 这才刚刚接受了“陆羽”向“曹羽”名字的变化,身份的变化怎么又要娶亲! 他感觉自打他穿越到这里,每天不是在娶亲,就是在娶亲的路上。 上一次一门侯府两夫人,还分了个上下半场就累的陆羽够呛。 这次三个太子妃! 很明显,因为其背后的势力存在,谁也不会甘于屈居人后,总不能分个“上、中、下”半场吧? 等等 老曹一定会这么安排的! 无论是江东孙氏、九原吕氏还有西凉马氏,他都不会在这种事儿上得罪的! 顿时,陆羽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一种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既视感。 “姐我” 不等陆羽抱怨一声,蔡昭姬莞尔一笑。“偷着乐吧,这次的三位可不同以往,都是武艺高强的倒是不担心弟弟欺负她们了!” 呵呵 蔡昭姬的话,陆羽只能“呵呵”! 看《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wap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倭国,乃大魏不可分割的版图! 卞夫人跪在曹操寝宫的门口,因为是冬季,屋檐下坠着的冰凌正在融化,一滴滴落在他的肩头。 卞夫人含着泪:“大王,子文这次犯了错,你罚他终身幽禁也就罢了,最少还能保住一条命,可子桓…你罚子桓流放边陲,那…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啊!” 曹操神情平静而冰冷,“若孤已经死了,若太子没有力挽狂澜,今日这许都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卞夫人吓得浑身颤抖,“我知道大王是为了大魏,是为了消除大魏的隐患,可…可虎毒不食子啊!” 曹操感慨:“虎可以不食子,可魏王不同,站在这魏王的位置上,孤必须考虑的更多,更深远,将所有未来能威胁到大魏的扼杀于萌芽之中,或许,你会说孤偏心太子,可这份偏心是太子自己争来的!你睁大眼睛看看,如今这诺大的大魏,其中饱含了他多少的苦心?孤为他心狠一次,不应该么?” 曹操的话让卞夫人牙齿紧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一个宦官怯生生的上前通报,“陛下,荀令君与几位军师已经在偏殿等候陛下!” 卞夫人收起了眼泪… 似乎不愿意在下人面前流泪。 曹操则走过她的身边,将她拉起,“你也无需落泪,至少你还有子健,你最疼爱的不就是子健么?这一次他可立下了大功,孤能看出来,日后他定是太子身边的肱股之臣!” 言及此处… 曹操最后深深凝望了卞夫人一眼,就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徐徐走远。 偏殿中,荀或、荀攸、贾诩、戏志才早已等候在这边… 曹操径直跪坐到主位上。 “来,都说说吧。” 荀攸当先道:“西凉马腾已经派儿子马超送上了西凉八郡的印绶与户籍,说是要西凉虎女嫁大魏太子,权以西凉八郡当做陪嫁!” 戏志才也脱口,“江东孙翊、孙权也是如此,江东六郡七十二县的户籍与印绶悉数由周瑜带来,江东孙小妹与太子的婚事,他们也颇为重视!” 接下来轮到贾诩,“这吕奉先倒是没有户籍与印绶,却带来了一块‘邪马台国’的玺印,这份其女吕玲绮的嫁妆可不简单,这‘邪马台国’的玺印也宣告着辽东以东大洋之外的‘倭国’,从今天起,将是我大魏版图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荀攸、戏志才、贾诩的话很简单… 可信息量极大! 区别于西凉嫁女、江东嫁女以西凉与江东两地为嫁妆,充足了牌面… 吕布这个更夸张… 要知道… 在汉武帝时期,是“小日子”第一次到达大陆,他们的使者拜见汉武帝时,太矮了,所以汉武帝御赐他们“倭人”这一称呼。 而汉朝也默认…辽东以东有一处大洋之中的岛屿,名唤“倭国”… 谁能想到… 昔日被汉武帝御赐“倭人”的帝国,今时今日竟真的成为了大魏版图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让曹操心情颇为激动。 “不愧是吕奉先哪!哈哈哈…” 他爽然的笑出声来… 可,曹操这边是笑的开怀,荀或却是露出一副担忧状,与此间的气氛截然相反。 曹操注意到了荀或的表情。 “如此喜事,荀令君如何这般神情?” 荀或顿了一下,方才张口:“大王,臣是在想,当年太子还是亭侯时,那时他一门侯府两夫人,迎娶万年公主与夏侯氏贵女…便因为这婚礼难办而让‘太常’、‘太仆’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大王让步,让万年公主在前,夏侯氏贵女在后,就连洞房花烛都分上下场!可现在…” 荀或没有把话讲完,且他说的事儿也不大。 可… 这话传入曹操耳中,却是让他浑身一哆嗦。 不仅曹操哆嗦。 贾诩、荀攸、戏志才…均是怔了一下。 谁能想到,太子刚刚继位,第一道难关就已经来了。 西凉郡主; 吕布的女儿; 江东孙小妹…这婚…不好安排呀。 要知道,洞房花烛分上下半场,已经够为难了! 这下…要分上、中、下半场了,得亏没有再多出一个,否则上下半场,直接分成四节得了! 换作正常人的思维,谁都想赶头场,谁也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吧? 偏偏,这三位闺女…论及地位与身后的背景,谁也不逊色于谁! 大麻烦! ——大麻烦哪! … … 许都城,校事府。 程昱身穿燕居便服,似乎因为高兴,心情大好… 在校事府的门前顿足提字“乾坤斗转,尘埃落定”! 一旁徐庶也在… 徐庶端详着评价。“人言‘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程先生还是老当益壮啊,那些鞭刑,哪怕到现在,我这背后尚隐隐作痛呢!” 程昱与徐庶算是这一次事件的首功之臣… 当然,立下首功并没有让他们如何高兴? 反倒是陆羽变成了“曹羽”,南狩侯变成了“大魏太子”,这事儿…很难不让人亢奋。 今日校事府值守的校事极少… 多是三五成群,庆祝去了。 当然,不只是校事府,还有龙骁营…还有锻造坊、工房、制炼坊… 这些与陆羽息息相关的作坊,因为陆羽身份的转变,本就身价高昂的他们更是水涨船高。 安卓苹果均可。】 倒是唯独…郭嘉与沮授的心情与大家截然不同。 他们俩步入校事府时,有些心事重重… 正看到了程昱与徐庶,郭嘉当即道:“好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程司马、元直…现在还不能高兴的太早了!” 唔…徐庶与郭嘉都是颍川人,自小相识。 徐庶道:“校事府乃是大魏太子的嫡系,日后加官进爵,光耀门楣自是不在话下,奉孝何出此言呢?” “呵呵…”郭嘉似乎看的更通透,“元直的心境发生变化了!” “怎么说?”徐庶疑惑道。 “以往的元直不会说这种话,更不会把名利看的这般重!”郭嘉感慨道:“子宇成为了太子,元直都不能免俗,何况其他人呢?” 郭嘉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徐庶。 “呼…” 他勐地倒吸一口气。 郭嘉的话还在继续,“之前太子还是南狩侯,那时江东未定,西凉为平,就算是朝中也有隐患,那时候的大魏是创业,是一路打过去夺下这天下,可如今…江东与西凉归附,整个天下只剩下巴蜀一隅尚在负隅顽抗,这是到了守业之时,守业比创业难,治国比打仗难,而守业与治国靠的就不再是兵马、补给、钱粮,而是人心!” 说到这儿,郭嘉晃了下他手中的酒葫芦。 天生郭奉孝,尤爱杯中酒… 也只有他这等豁达、洒脱,不拘泥于名利之人才能看出此间真谛。 而郭嘉的一番话,让程昱、徐庶均是沉默片刻… 程昱原本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创业之时,同仇敌忾,守业之时,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了,校事府与龙骁营是太子的嫡系,可虎豹骑、虎贲军…还有那些谯沛勋贵,他们是魏王的嫡系呀,何况…大魏海纳百川,如今大魏囊括的又何止是我们,像是沮授,会不会有那些袁氏的降将要以他为伍?又会不会有年轻的颍川士人以奉孝、元直为伍呢?哈哈哈…” 说到最后,程昱笑了,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感慨… 他方才是有些天真了。 ——创业难,守业更难! … … 灯光已经残了,杨修和司马懿坐在一处酒肆的雅间中。 “仲达似乎有心事?” “你不也有心事么?” 两个人精在一起,浑身都长满了心眼,谁也瞒不过谁。 杨修眼珠子一定,“当年光武皇帝中兴汉室,设云台二十八将,荣耀备至,今日你、我恩师荣登太子之位,你、我…还有校事府、龙骁营中也当再出一份‘云台二十八将’的殊荣!可喜可贺呀!” “呵…” 司马懿当即就听出杨修的意思,反问道:“好一个‘云台二十八将’,可也是从这‘云台二十八将’开始,氏族便一步步的垄断一切资源,商业、农业…乃至于到最后,清评孝廉的举荐也握在了各地氏族手中,就连官场也被垄断了…或许,从那时起,光武中兴就注定要走下坡路。” 唔… 司马懿的话,让杨修提起了许多精神。 “仲达好见识。” “德祖,你无需藏着,我想到的你也想到了,对么?”司马懿目光眯起,“曾经,你、我只是南狩侯的弟子,我等所谋无外乎是助南狩侯、助校事府、助龙骁营…那时我们的对手也在明处,袁绍、袁术也好,吕布、刘表也罢…可现在,恩师成为了太子,我等所谋就不再是一城一郡,而是天下…而是这大魏。” 司马懿感慨道:“百乱丛生,能真正为大乱平乱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一些人跟着魏王几十载,资历在,一些人有颍川世家作为援手,可我们…我们用什么去治国?我们治国的过程中,若是与那些有资历、有背景的冲突?太子又能不为难么?” 司马懿的话让杨修心有余季。 “是啊,人都说恪尽职守,可只恪尽职守也不行,以前咱们要应付的只是几个人,现在要应付的却是整个魏国,而且很快,我们要应付的就是整个天下。” 言及此处,杨修顿了一下,“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如何和平过度,如何不再步那大汉氏族崛起的后尘,这条路要怎么走难哪!难哪!” 呵呵… 说到这儿,司马懿竟有笑了。 这一抹笑引起了杨修的注意。 “仲达笑什么?” “恩师曾经太学授课时,曾向我们提出过察举制外,两种选官制度,你可还记得?”司马懿问道。 杨修眼珠子一转,当即回道:“九品中正制与科举制?” “对!”司马懿语气笃定,“遏制氏族的发展,避免步汉之后尘,仅仅靠三互法定然不够,首当其冲的是从选官上进行改革,太子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他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到各行各业,去污存清,去伪存真,挑选出最合适的人才与你、我一道帮助太子,才能从根本上解除汉之弊病,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嘶… 杨修的眉毛愈发的凝起。 他沉吟了片刻,反问道。“我记得恩师讲授起这九品中正制时提及过,此项选官制度将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虽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选拔官吏无标准的问题,可事实上却是对氏族的一次妥协。” “没错!”司马懿补充道,“恩师提出,九品中正制的核心在于‘中正官’,其作为某一地区人物进行品评的负责人,掌管州中数郡人物之品评,其定品难免不依据家世、行状!这依旧是在氏族中选拔,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依旧难以竞选!所谓‘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早晚会变成一纸空谈,所以…” 聊到这儿,杨修已经完全明白司马懿的意思。 “仲达想说的其实是恩师看好的那‘科举制’吧?” 杨修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多种科目,考试内容有时务策、帖经、杂文等…通过考试的方式选拔人才,这才能真正意义做到‘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这也给了大量出身不佳者一定的机会!” 曾几何时,杨修与司马懿在太学学业时,陆羽在台上讲授科举制… 他们俩哪里会想到… 会有这么一天,他俩竟会将那超前的“选官制度”付诸于实践,这太疯狂了,这太疯狂了! “只是…” “仲达有话不妨直说!” “废除察举制,推行科举制,这是动摇了世家大族的根基,怕不会那么容易…推行者也势必会成为众失之的!” “哈哈哈哈!”杨修怅然的大笑,“自古变法就有牺牲,商鞅变法,商鞅被车裂…却让秦国富国强兵!若是不需要流血,那要你、我何用?” “德祖…” 司马懿轻呼出杨修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名校事府的校事叩门而入,“杨曹掾,校事府探得急报!” “说!” 杨修一声吩咐,这校事迅速的走到他的身旁,用细微的声音对着杨修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杨修的眼眸则徒然睁大… 这… 他心头一怔,愣了许久,才转头望向司马懿。 ——“仲达,这科举制的推行,竟还真有人情愿做那众失之的!” 这一句话演出,杨修的眼中莫名的多出了许多钦佩。 若不是亲耳所闻,他决计不会相信,这个人…竟会为科举送上一封“神助攻!” … … 82中文网 wap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直到…黑暗散去,黎明到来 许都城距离谯沛不远… 陆羽改名曹羽,太子之位尘埃落定,自是少不得认祖归宗。 朝阳灿烂,大队人马整装待发,号角响起。 唯独两架巨大的戎辂还空着,等着曹操与新晋太子“曹羽”的驾临… 此时的陆羽正与曹操并肩而行。 曹操含笑:“孤思虑再三,尽管你不是出生于谯沛,可谯沛却是曹氏的故乡,你身为太子,该回谯县慰问父老,祭祀宗祠,孤与你一起去!” 闻言,陆羽的眉宇间露出了几许深意。 “魏王是听说陛下停止汉国债的兑付,且要废除察举制,在大汉推行科举制了吧?”陆羽轻声问道。“父王是想观望一番?” 这话,却让曹操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吾儿是聪明人,陛下此举是何目的,该比孤更清楚。孤也没有想到,汉天子能迈出这一步,最终会选择成人之美,这其中,少不得你的原因!” 陆羽的表情也变得严肃,“父王想要代汉么?” 曹操笑道:“孤只说去谯沛慰问父老,何曾说过代汉了?” 陆羽心领神会,“孩儿失言!” 曹操继续道:“既汉天子欲成你之美,天命在魏,孤愿意做周文王!” 言及此处,曹操轻轻摆手,踏上了自己的戎辂。 倒是距离曹操与陆羽不远处的贾诩与戏志才,均是一怔。 戏志才压低声音,故意询问贾诩,“贾老啊,魏王这句‘孤愿做周文王’当如何解析?” “呵呵…”贾诩浅笑,一边笑,一边捋着胡须,“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说,魏王自诩对江山社稷有功劳,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如果上天授命于魏王,魏王愿意像周文王那样,废除无道,诛灭暴纣!呵呵,周文王一生未叛哪!” 呵… 贾诩这话,直接把戏志才说乐了。 果然,贾诩贾文和,还是那只狡猾的老狐狸,滴水不漏。 戏志才浅浅的摇头,他口中则吟道:“文王姬昌以演化周易闻名,不过他在世时并非叫周文王,却是叫西伯侯。其子武王伐纣成功后,建立周朝,这才称帝…姬昌也被追封为文王…呵呵,周文王一生倒是未叛,可他儿子周武王嘛…呵呵…” 戏志才最后那“呵呵”的笑声,意味深长,仿佛看穿了一切。 成人之美… 又岂是汉天子一人成人之美呢? 魏王这儿,说是“成人之美”也好,说是“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也好,好一副舐犊情深哪! … … 巴蜀之地,成都。 今日是诸葛亮的纳妾之日,新房布置的喜气盎然,那一房妾室手执纨扇,身穿华服,静静地坐在榻边,长长的红裙拖在地上。 前厅隐隐飘来音乐之声,灯光摇曳,诸葛亮则步伐踉跄的来到门口,他喝了一些酒,也穿着礼服,却看不到半分的喜悦。 历史上的诸葛亮是纳有一房妾室的,这是因为黄月英嫁给诸葛亮之后,许多年并无子嗣。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汉又以孝治天下,何况是诸葛亮这样的“完人”… 于是,黄月英便提议让诸葛亮纳一房妾室,只是,事与愿违…妾室的肚子依旧几年内都没有动静,于是,诸葛亮才想到了另一个方案,从大哥诸葛瑾家过继一个儿子过来。 这便是诸葛乔… 之后,便是直到十几年后,诸葛乔病逝。 再之后…诸葛亮平定南中后,也不知道是服用了什么南中的偏方,一连生下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诸葛瞻; ——小儿子诸葛怀… 当然,这些儿子均是从眼前这位妾室的肚子里出来的… 黄月英似乎…真的是不孕不育! “唉…” 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诸葛亮一步步的靠近妾室,妾室则缓缓将团扇举起来遮住自己的脸,诸葛亮上前,轻轻用手按下团扇,妾室原本含着羞涩,看到诸葛亮目光中的哀痛,低声道: “老爷放心,夫人待妾不薄,虽是妾室,却也是三媒六娶正式迎娶…何况老爷是人人敬仰的诸葛军师!夫人交代过…妾室一定会好生伺候老爷!伺候夫人的!” 俨然,这种时候的“伺候”两个字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咳…” 诸葛亮轻咳一声,就准备例行公事… 没有感情,却不妨碍生育子嗣。 “做我的妾,怕是要委屈你了!”诸葛亮轻声道。 “老爷娶我,才是觉得委屈的人吧?”妾室低下头… 莫名的,这么一番话后,此间的气氛变得暧昧了许多。 哪曾想… 就在这时,有心腹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军师,急报…” 诸葛亮有吩咐,但凡是军务,无论他在哪?无论他在做什么?无论何时?必须第一时间报来,否则…军法处置。 故而,哪怕是洞房花烛…侍卫们也不敢懈怠。 诸葛亮打开门接过急件,趁着这洞房中的红烛灯火,他迅速的展开竹简。 而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他的眉头刹那间凝起。 这… 这… 这一封急报不同于以往,其中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触目惊心。 “咳咳…” 诸葛亮剧烈的咳出一声,旋即他忙不迭的询问门外的侍卫。“主公可收到这封急件了?” “已经送过去了!” “备马车,即刻带我去见主公!”诸葛亮的语气不容置疑… 乃至于…他走出洞房时的步伐没有一丝丝的留恋,就宛若…这洞房花烛夜只是他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罢了。 反倒是…那妾室顿时间惊住了。 待得回过神儿来,她缓缓起身,眺望着窗外… 望着诸葛拉野离去的背景。 旋即…眼眸中多出了一抹涟漪。 “怪不得,夫人说…想…想怀上老爷的孩子,太…太难了!” 是啊… 洞房花烛夜都如此,那平常的夜晚,能寻到他的人么? 这世间当真有人,能做到如此这般的一心为公么? … … 西川,成都郡,一处颇具当地特色的吊楼。 刘备的岳母甘夫人的母亲提着食盒走进这边,向其中正闭目冥想的甘父道:“该吃饭了,” 甘母一边端着食盒,一手提着一件绣着花纹的小披风,这小披风是送给阿斗的,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显得有些吃力。 今年的阿斗已经三岁了,快懂事了! 甘父缓缓抬头:“你先放下这些,我有事与你商量。!” 说着话,甘父将下人全部调走…似乎是刻意为这一对夫妇留下些空间。 “你今日的脸色这般严肃作甚!”甘母疑惑着问道…“为了女儿,委屈着你了?” 在这里,甘父、甘母是彼此是为数不多的亲人,故而,甘父面颊上细微的变化,甘母能够清楚的注意到。 “今日子龙来过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关乎梅儿的?”甘梅下意识的问道… 俨然,哪怕是身在巴蜀,心却依旧在魏,心中始终无法忘却的是女儿呀 “既是,也不是!”甘父的回答模棱两可… 甘梅却是被调起了兴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救咱们闺女出去的那陆子宇你还记得么?” “南狩侯?陆羽?陆子宇?” “就是他。”甘父压低了声音,“这几日大魏的内部发生了剧变,魏王曹操以诈死的方式演了一出大戏,而大戏落幕,却将一个真相引出。” “真相?” “那陆羽他不姓‘陆’,他姓‘曹’,叫曹羽…是曹操在民间的私生子,也是曹操的长子!如今更是大魏的太子!” 轰… 轰隆隆! 这突然传出的话,让甘母呆住了,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雷给噼到了一般。 陆羽?曹羽? 可以说,整个天下,没有人不识得“陆羽”这名字的,也没有人会质疑,大魏能有今天,他陆羽居功至伟,可…可… 甘母一时间哑口了,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如此表情的又何止是她一个呢? 当赵云收到校事府传来的急报,当甘父听到赵云口中的这条情报,他们无有例外…均是呆住了,呆若木鸡… 乃至于惊愕到无法呼吸。 这个消息太炸裂了。 当然,赵云与甘父也曾怀疑过这一封情报的真实性,可…已经有其它的渠道传回消息,这是真的,这是如今…整个大魏人人都在交口议论的,铁一般的事实! “我知道这消息…你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可这就是事实…”甘父语气笃定,“这也证明,我们这条路走对了,大魏最大的隐患解除,如今…西凉、江东臣服,诺大的天下便只剩下这巴蜀一隅,…咱们咱们甘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咕…咕冬… 甘母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她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尤自一副惊愕到无法呼吸的模样。 “那…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把阿斗养大,然后引导他,告诉他真相…”甘父一丝不苟的说道:“如今对于大魏,阿斗隐藏着的身份至关重要…何况,何况还有魏太子为我们出谋划策…再坚持下,要不了几年…就能守得云开了,就能就能见到咱闺女了!” 甘父一边说着话,一边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 为了大魏的一统,他们甘家,一个徐州的普通人家,担负了多少呢? “你放心,这么久了…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甘母轻轻抿唇… 她将像往常一般,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 直到…黑暗散去,黎明到来! … … 森严伫立的衙署书房内… 一幅巨大的地图在刘备、诸葛亮、法正的面前摆起。 其上,许都城的位置被画上了红圈。 江东、西凉则做出了特殊的标记… “想不到啊…”刘备的心情并不好,他感慨道:“陆羽变成了曹羽,魏国最大的隐患…一夕间倒是变成了最强的助力,这于我等…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呀!” 诸葛亮与法正的表情也很沉重。 似乎,今日这诸葛亮纳妾的日子注定要过的不平凡。 而三人默契的闭口不谈…有关其纳妾之事! 倒是法正,他一边听着刘备的话,一边目光从地图上许都城的位置,通过一条条官道、水道移到了巴蜀,他在权衡。 “孝直在盘算什么?”诸葛亮看出了法正的思索,当即问道。 法正朗声道:“曹魏解决了内部的隐患,那么下一步势必会选择入蜀…曹魏入蜀只能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从长安城出兵,过西凉,攻阳平关…从东川汉中入蜀,一步步的蚕食巴蜀之地,第二条便是夷陵,经荆南四郡过夷陵入蜀!” 法正的话,让诸葛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孝直所言不虚,蜀道虽难,可只要这两处失陷,大魏百万雄师,巴蜀依旧是难以抵挡,早晚也将变成了一马平川之地!所以…” 不等诸葛亮把话讲完… 法正毫不客气的抢先道:“我已经提议主公派关羽将军带重兵镇守夷陵…至于东川汉中,至少…阳平关上还有张鲁在,有他在,我们的压力会倍减!” 这话…刘备有些质疑。 “张鲁兵不过十万,将领中也缺乏能征善战者…而曹魏…背后是西凉,源源不断的补给之下,那张鲁能顶得住么?” “若只是汉中的兵马自然顶不住!”法正的话肯定,可语气却是充满了冷漠,他当即话锋一转。“可张鲁厉害的地方不是在于汉中的兵马,而是在于人心?” “人心?”刘备反问… 法正详细的解释道,“昔日之所以刘章以西川之地,数倍于东川的兵马,却处处受制于张鲁,不惜请主公入川抵抗,又岂是因为汉中兵马骁勇?“张鲁的厉害之处在于五斗米教…在于人心的把控,张鲁手中兵马或许只有十万,可他五斗米教的教徒何止百万?何止遍布中原…呵呵,北境汉中…主公放心,有张鲁在,有五斗米教在,他曹操没有那么容易突破阳平关!” 听着法正与刘备的交谈。 有那么一瞬间,诸葛亮沉默了,他发现… 如今能为主公出谋划策的已经不止他一人了。 而巴蜀之地的东州派,比之他们荆州派,比之主公身边的元老派,别说是不逞多让了,很强势啊!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诸葛亮将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东州派更熟悉这边的地形! 而法正也的确是个能谋擅断的人才! 这些…是一大裨益,却也是主公身边的巨大隐患哪! … … 82中文网 wap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沛国,谯县。 行宫前的官场上摆着酒宴,曹操坐在中间,陆羽坐在一侧,列席的都是谯沛的父老乡亲,其乐融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介绍过陆羽的身份后,曹操端着酒杯,朝着陆羽道:“羽儿,当年咱们家旧宅里还种着几颗甘蔗于中庭,真想让你尝尝这家乡的甘蔗,只是如今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只怕这甘蔗早已没影了吧?” 曹操这话脱口,父老乡亲笑了,其中的“里长”连忙回答:“大王的甘蔗长的格外好,每年长大了,村中就会摘下来分给乡亲们,也让乡亲们沾沾大王的喜气…就像是太子一样,是大王的儿子,根永远长在咱们谯县哪!” “哈哈哈…” 闻言,曹操爽然的笑出声来,“如今这季节没有甘蔗,不过,羽儿第一次回来,心系着乡亲们,来这边时就让人备好了各种果汁,乡亲们不妨都尝尝,都尝尝!” 虎贲军依次摆上葡萄、里子、橘子等物… 可这些百姓哪个敢造次,只看看,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拿。 倒是陆羽含了一颗葡萄,像是在教乡亲们。“这样吃就好,籽儿需要吐出来,有些酸,也是甜的!” 太子亲自示范,乡亲们战战兢兢的吃了起来。 曹操饶有兴致的问这里的“里正”,“几年前孤就回来过一次,那时战乱之下,谯县十户九不存,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那些精壮的男人跟随孤去征战天下,只剩下了妇孺老幼,整个村落中便是哭泣之声,那时孤还下令,家中因为贫穷没有耕地的,可以去官府领取耕地和农用器材;家中有阵亡士兵的,此后徭役、兵役一切减免!这些年,想来百姓们的日子好一些了吧?” 曹操对家乡是有感情的。 他也深知战争年代,他的起义,他在老家征募的兵勇,给家乡父老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那一次归来,曹操还亲自盖起一座祠堂,以告慰士兵的英灵! 故而,这一次归来,除了把太子曹羽介绍给大家外,也想再问问,乡亲们都过的怎样? “回禀大王…”里正笑着道:“这几年托大王的福,咱们谯沛不打仗了,那些毁了的房子也就都修起来了,逃上山的男人慢慢的回来了,人口多了三倍不止呢!” 听到这儿…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羽却捕捉到“里正”眼神中的一丝躲闪,当即补上一问,“那收成还好么?这是父王的故居,乡亲们都分到地了吧?也能实现耕者有其田了吧?” 这… 里正顿时尴尬了,他变得有些怯…像是顾虑着什么。 曹操看出了异样,连忙问道:“怎么?” 里正连忙堆笑:“还好,还好…有粮,有吃的…” 他闭口不提田的事儿,这让曹操愈发的警惕,曹操回望了陆羽一眼,从陆羽那凝起的表情中体会到了什么。 他面色冷然道:“谯沛县令呢?传孤的诏令,让县令取谯县的户口和田册来!” 不多时… 虎贲军领着县令走来,县令颤巍巍的拱手呈上田册后,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 曹操则一页一页的翻看,他看的速度很快,而之所以这么快,乃是因为…根本不用去细看,因为大多数的田亩无外乎集中在那么几个曹氏、夏侯氏的勋贵身上。 “哼…” 曹操神情震怒,“就是说,此地的百姓无可耕之田,全是佃户?” 县令颤抖:“不光是谯县,就算是沛国也是如此,此地乃是大王与诸位将军们的故里,每位将军划走一块儿地作为祖坟祭祀之地,哪里…哪里还有余田分给百姓呢?” “哼!” 曹操震怒的摔下田册。“孤几年前便下令,让你们分发田亩给百姓,可现在呢?孤都不曾置办一处陵墓,更不舍得用这里的一草一木,却有这么多的将军,人人划走田亩!他们的祖宗难道比孤的祖宗更金贵不成?要睡千亩良田!” 触目惊心… 田册上,曹仁占田五百亩、曹洪占田八千亩、曹真占田三千亩、曹纯、夏侯惇、夏侯渊…均有侵占! …一个县城能有多少亩田? 够这几十位勋贵去霸占的? 看到曹操震怒,里正与县令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唯独陆羽拱手道:“父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陆羽的话让曹操的气消解了一分。 可他尤自气不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光武帝…想到了光武中兴,想到了云台二十八将,想到了娶妻当娶阴丽华… 可最后呢?光武皇帝打下的天下,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桓灵二帝时的大汉,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天下? 世家云集,豪强林立…光武皇帝时埋下的种子,是茁壮成长,乃至于成长到苍天大树… 官场、田亩、商业…氏族可以垄断一切资源。 天子倒是成了最没有权利的人! 可悲,可悲! 汉之悲鸣,难道…亦将是魏之悲鸣么? 曹操的眸光深深的凝起。 就在这时。 一名虎贲军匆匆赶来,“魏王,许都急报…” 曹操冷静下来,“奏!” 虎贲甲士连忙道:“汉朝廷停止了国债的兑换,无数世家一拥而起,他们纠集其各自的护院冲向皇宫,将皇宫的苍龙门堵住,要天子给他们个说法,许都城已经大乱!” 唔… 曹操微微一怔。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力量啊,曹操料到了国债停止兑换后,世家大族会采取更疯狂的举动,可没料到的是,他们敢纠集人手,把汉宫的宫门给堵住。 天子? 朝廷?这些在大氏族眼里究竟是些什么? 因为这谯沛田亩; 因为世家大族的行为,让曹操第一次意识到,如果按照现在的步伐走下去,那大魏势必会步大汉之后尘。 也会变成一个豪门、世家的天下… 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这时… “哒哒哒”忽听得远处尘土飞扬。 定睛细看,原来是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休、曹洪、夏侯尚等人…足足二十多个,均是谯沛勋贵。 曹操一扫这般多的人,澹笑:“何等大事,能让如此多的重臣一同赶来。” 曹洪第一个站出来,“自桓灵以来,汉以衰微,以致生民流离,纲纪败坏,今汉庭倒行逆施,私吞国债钱粮,停止兑换,此乃天怒人怨之举,而我魏业已成。天下之民,无不翘首以盼,待明主君临天下,故臣伏请大王,上顺天意,下应民心,代汉称帝,以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曹洪这话脱口… 身后的一干群臣亦是拱手,“伏请大王以天意民心为念,代汉立国,以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这一幕的出现,陆羽处境的望向所有人… 他想到过,终有一天,魏会取代汉…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快,这般急呢! 不等曹操回话… 曹仁道:“之前,大王没有迈出这一步,顾虑的乃是西凉,乃是江东,可如今太子大婚在即,西凉、江东众心归附,且汉庭屡出晕招,致使天怒人怨,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大王就该顺应天意,继位称帝!魏当代汉!” 这话脱口… ——“魏当代汉!” ——“魏当代汉!” ——“魏当代汉!” 一道道声音如山呼海啸一般,委实吓坏了谯沛的这些百姓。 他们哪里能想到,四十年前从这谯沛走出去的曹阿瞒,今日…竟有希望成为天子! 不对… 唯独陆羽看出了一些端倪。 汉庭停止国债的兑付虽会让氏族憎恨,可万万到不了…会让谯沛功勋齐齐劝曹操称帝的地步。 一定还有别的… 就在这时,一名校事迅速的行至陆羽的身旁,蹲下身子,在陆羽的耳边悄悄言语出了什么。 听过之后,陆羽颔首… 原来如此! 反观曹操,他大手一挥,“十余年前,孤陈留起兵,号召天下十八路诸侯讨董,那时候孤的理想是做大汉的征西将军,孤觉得在孤死后,能于坟头立一块儿碑,碑上有一句话‘大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足以!” “孤生为汉臣,死为汉鬼,诸公表文,孤权当戏言一览罢了,此事,诸公休要再提!” 言及此处… 曹操转过身,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羽儿你随孤往老宅走走!其他人都散了,在谯沛提此僭越之举,让父老乡亲们见笑了!” 一言落下…曹操迈着龙骧虎步往故居方向行去,陆羽急忙跟上,他知道,此时的曹操有太多的话要与他讲! 倒是留下的这一干曹氏、夏侯氏勋贵… 他们彼此互视。 “万众归心?还缺什么?” “大哥还是太看重名声了,他在乎名声不愿意僭越,那好办哪,就让皇帝自己让出来!” “对,禅让!如此一来,天下人谁还有话说!” “话说回来,这事儿要快,总不能真的让那皇帝废除了察举制,推行科举制吧,如果那样,那以后选官?咱们谯沛人说了还能算?” 聊着聊着…就聊到最关键的问题上来了。 昔日的屠龙勇士,终有一天会变成恶龙… 当年察举制,是那些三公九卿,豪门望族垄断一切资源的手段,好不容易他们谯沛勋贵站起来了,岂能变察举为科举? 听说这科举是用“考试”选拔官吏,这特喵的…他们谯沛人都是大老粗,哪能考过那些小白脸呢? … … 许都城,尚书台。 录尚书事的司空陈群愁眉苦脸的走入此间,看到荀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反倒是荀或,单单看陈群的面颊就猜到,他在犯愁些什么。 作为三公之一的陈群,这次魏王亲自任命让负责太子与三位太子妃的婚事,而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荀或看透不说透,只是敲了敲桌面道,“既然都来了,不如拿个棋盘出来,咱们一边下棋,一边商讨如何?” 陈群“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从文吏手中接过棋盘,在尚书台的桌桉上安放好。 说起来,荀或虽是眼力过人、王左之才,却也并非十全十美,至少棋艺方面他就未必算得一流。 陈群根本不用使上全力,就够荀或撑腮拧眉,想个半天。 一局厮杀,荀或完败… 陈群尤自愁眉苦脸道:“这棋也下了,太子大婚之事,令君得替我出谋划策呀!” 荀或目光微眯,“那陈司空不妨先说说,依你之见,大婚之日,这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该谁先谁后呢?” 呵… 被荀或把问题抛回,陈群一摊手,“要我说,直接太子与三位太子妃一齐拜堂,已经是一门太子五…不…是一门太子六位太子妃了,规矩、礼数早就抛掷一旁了,还在乎什么先后,一起拜堂,一起入洞房,岂不快哉?” 荀或能听得出来… 陈群说的是气话。 一起拜堂还能够理解,可一起入洞房,那凭着这三位姑娘的勇武劲儿,那得把洞房掀翻咯… “这事儿,不能这么安排。” “呵呵…我也知道不能这么安排!” 陈群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轻啸连连,紧接着便是一阵衣帛破空之音,有个清脆的女声喊道。 “久闻九原吕奉先有个女儿武艺非凡,究竟是名副其实呢?还是徒有虚名?今日本姑娘就讨教讨教!” ——“哼…别打的你哭爹喊娘就好!” 说曹操,曹操到… 荀或与陈群正聊到吕玲绮、马云禄…她们的声音已经传来。 “不好!”陈群顿时大惊,刚跳起身来,突觉得臂上一紧,转头看时,却是荀或神色凝重的抓着他的手臂。 荀或沉声道:“慢点走,让她们先打一会儿!” 呃… 从荀或的眼中,陈群看出了几许深意。 哪曾想,就在这时… 又一道全新的女生传出,“北境与雍凉的女子看起来很粗鲁嘛,不过…本姑娘很喜欢!边月随弓影,胡霜拂剑花,哼,看我的厉害!” 略过尚书台的西侧道,刚冲进正院的月亮门,荀或与陈群就看到三道人影翻动,三位巾帼女子,或使枪,或使剑…打的甚是热闹! “荀令君,这…” 陈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倒是荀或,一捋胡须,“陈司空稍安勿躁,这太子大婚,既咱们定不下来孰先孰后,不如让这三位女子自行——一较高低!” 呼… 此言一出,陈群冷汗都流出来了,可惊愕过后,他眼神中充满的是佩服。 对荀或…五体投地般的佩服! … …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天行有常,天义昭昭! 尚若纷飞,若舞梨花。 不同于男人较量时的厉辣阴狠,锋芒所指。 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的交手…走的均是轻灵路线,凌空横扫,剑舞缤纷,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舞蹈! 当然,她们三人均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克制,毕竟未来都是要嫁入太子东宫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真的以命相搏。 吕玲绮在这上,算是吃了一些亏… 毕竟,她的枪法更多的是于战场淬炼,一系列以命相搏的招式,都无法施展。 倒是孙尚香… 一手剑法舞的是游刃有余,一寸短,一寸险,她始终与吕玲绮、马云禄两人中的一人保持着贴身的状态,这使得对手的枪法失去了距离上的优势,所有的路数悉数爆晒在了她的剑法之下,吕玲绮几番冲杀,也冲不出这剑法的范围。 陈群还未回过神儿来,荀或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连忙张口喝道:“三位姑娘停手!” 只是,他的话…和缓至极,迅速的被兵器碰撞声压制。 可荀或却是捏了一把汗… 因为,吕玲绮已经露出了败象。 这边被孙尚香近身缠住,那边又要格挡马云禄的银枪,脚步踉跄…究是不懂武功的荀或也能看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别玩脱了呀! 荀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低落,三个都是太子妃,打倒没什么,可不能见红! 就在这时… “哼,看我的厉害!” 孙尚香一剑噼落…眼看着吕玲绮就要落败,却在这时…一柄方天画戟横摆,磅礴的劲风几乎笼罩整个战场… 一如秋风扫落叶。 “嗖…” 只一招,孙尚香与马云禄就被逼得倒退三步… 分别用长剑与银枪撑住地面方才站稳脚步。 而吕玲绮的身前,一个“器宇轩昂七尺汉,剑眉虎目胜潘安”的红袍、长缨战将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吕…” 孙尚香与马云禄几乎同时吟出他的姓氏。 哪曾想… 就在这时,马云禄身后的马超剑眉微挺,大步站出,连带着从尚书台的兵器架上取过一柄钢枪。“本是女孩子家打打架,温侯出手,就有些倚强凌弱了吧?” 没错… 方才出手的正是吕布吕奉先。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他已经看出闺女是挡不住方才孙尚香的那一击,可若是如此出局,那岂不是被西凉马氏与江东孙氏看扁了么? 同为太子妃,他九原吕奉先的女儿怎么能让人看扁。 “不服,你就自己上!” 吕布冷眼开口… 马超长枪挺起,“昔日三英战吕布,胜之不武,呵呵…今日我马超一人便挑落你那无双战神的称号!” 说着话,马超脚步向前疾奔,钢枪突刺而去! 他早就想领教下吕布的功夫了! 今儿个…巧了不是!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 一阵怅然的大笑声于这院落中传来。 “你们是看我江东无人么?”喊话的是孙权,他的身旁还站着陆逊、周瑜…身后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这次他们是应邀来这尚书台与荀或商讨太子大婚的事宜。 随着陆羽身份的揭开,孙权也是认命了… 不是不争,而是时不我待,天下该归魏了! 可不争天下,可东宫内太子妃地位之争,却不能退却半步。 马云禄有哥哥马超撑腰; 吕玲绮有父亲吕布撑腰; 难不成,他江东孙小妹就无人撑腰了? “子义,你就替江东父老去领教下温侯与马将军的风采…” 孙权的话音落下。 太史慈也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柄战戟,“天行有常,天义昭昭,温侯、马将军,且试我一戟!” “锵啷啷啷…” 随着太史慈加入战局… 战戟与画戟碰撞… 钢枪与战戟碰撞… 画戟与钢枪之间,激荡出最绚烂的火光。 一时间,轻啸连连,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吕布、马超、太史慈三人厮杀于一处。 与方才的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那轻灵的武艺截然不同,这三位…一出手招式间大开大合,力道之强如酷阳烈日… 仿佛,与他们相比,方才三位女子的较量就像是小儿科一般! 陈群都吓的懵逼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拽住荀或的胳膊。 “荀令君,这…” “嘘!”反观荀或,只是比出食指,小声道:“方才都是太子妃,若是受伤,谁能担得起这罪责?如今就不同了…这吕布、马超、太史慈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他们但凡分出个高下,这太子的婚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言及此处… 荀或指了指那院落中的兵器架。 陈群挠挠头,“荀令君,这尚书台的院落中,何时摆有这兵器架了?” 这话刚刚脱口… 陈群眼珠子瞪大,他睁大了眼睛凝望着荀或,如果方才是佩服,那么现在… “荀令君…”陈群感慨道:“人都说贾诩贾文和是只老狐狸,今日一看,留香荀令的狡猾可不亚于那贾文和呀!” “呵呵…”荀或摆摆手,“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当立非常之功嘛!当务之急,能确保太子平安无事的娶回这三位…那便是非常之功!” 这一句话…这“非常之功”意味深长! … … 谯沛,曹家故居。 祠堂内光线幽暗,一排排灵位的最当中写着曹操的祖父“曹腾”的名字,每一个牌位下都点着一盏灯,可唯独“曹腾”的牌位下,不知为何灯火尤为晶亮。 曹操与陆羽均身着便服,跪在曹腾灵位的面前。 陆羽则提着“油壶”在为油灯添油… 门外一阵风吹来,灯光摇曳,曹操用手护住“曹腾”灵位前的烛火。 而添油完毕后,曹操与陆羽均在曹腾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些,曹操才回过头来,面朝陆羽。 “祖父生前,总是提及,天、地、万物与君、臣、民是一体的,皇帝就应该驾驭万民,统治天下,管理百官。作为臣下,应该忠敬仁义,效忠皇帝和国家,此为臣子之道。身为百姓,就应该尊重父母,和睦子孙,亲近亲戚。” “皇帝明白该干什么,大臣守住本分,百姓如草木般生长,帝国就能繁荣昌盛。所以君、臣、民不能失序,失序就会无度,无度就会生乱,生乱就会天地失轨,星辰倒转、乾坤毁坏。导致天地之德灭亡,天下百姓受害。” 曹操这一番话让陆羽颇为触动… 他很难想象,这般大道理竟是出自一个大宦官,啊呸,是出自他陆羽的祖爷爷曹腾之口。 当然… 在后世学历史,讲究的是“上门看三代”,研究曹操,其祖父曹腾自然应该摆在第一显要的位置。 对于这位祖爷爷曹腾,陆羽是颇为了解的。 他是罕见的…一个大宦官,却能让官宦集团与朝廷公卿均交口称赞的存在,说他是“千古一宦”也不为过。 八岁进宫当太监,恰逢历史上有名的“文章太后”邓太后执政。 这位邓太后不仅要满朝文武学习典籍,就连太监、宫女们也要求有文化和知识,还要宫中定期考试。 那时,坊间称颂——宫中“人人学经典”,朝中“各个辨兴亡”! 那个时代,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宦官,乃至对未来宦官的影响也极其深远,比如…曹腾的恩师太监蔡伦发明了造纸,受宠的太监唐衡,就是荀或岳父的那位,擅调治香料,十常侍中的赵忠还是个木工,或者说是建筑名流! 曹腾自然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因为出色成为了太子刘保的伴读,后来政局不稳,外戚干政…他便跟随刘保隐居在洛阳城的金乌巷,更是联合宫内宦官帮刘保夺回皇帝位…独自一人攀上城头,一人退去外戚阎显数千叛兵,周旋于外戚梁衡与桓帝的争斗! “羽儿,为父最佩服的便是祖父!”曹操感慨道:“我从小跟随在祖父的身边,祖父总是讲述起他与顺帝的故事,那说那时候他还小,顺帝便称呼他为‘小藤子’,只是因为祖父与顺帝患难与共,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桓帝时落得个晚景凄凉!” 纵观三国,似乎曹腾与曹操的关系不大… 可事实上,曹腾对于曹家的贡献,乃至于影响…超乎常人的想象。 曹腾在任时,宦官与士大夫相安无事,双方难得的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那也是汉朝最后的繁荣。 而曹腾死后,宦官与士大夫就开始了“不死不休”的争斗,两次“党锢之祸”便是明证。 而曹腾下葬时,桓帝刘志还特地赶到谯沛,曹嵩将父亲的遗言转告给刘志,只有五个字——重用士大夫! 并且举荐了后来的司徒“钟暠”等人…而曹嵩守孝期满,想要重回洛阳,也是“钟暠”的帮忙,这才成为了“司隶校尉”… 后又与曹腾的弟子宫中的中常侍曹节合作,这才平步青云,从司隶校尉做到大鸿胪、大司农…乃至于到最后花了一个“小目标”买下了三公之一太尉的体验卡! 这是对于曹嵩,而对于曹操… 众所周知,曹操小时候就是个魔兽少年,除了不喜欢读书外,啥都喜欢,啥都热衷…闯的祸自然也是一箩筐。 可挨着“曹腾”的面子,无论是士大夫还是宦官都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在这个时代,这种性格的孩子一般活不了多久! 这些,从古籍文献上,或者从曹操口中听得,陆羽心如明镜。 “羽儿,你看到这牌位上的八个字了么?” 曹操目光转向曹腾牌位。 “爱贤之人,贤自爱之”,陆羽念出口。 曹操颔首,“这是桥玄‘桥大公子’昔日提的…由此可见,你祖爷爷在世时,如何得到世人的敬重!” 从曹操的话中,陆羽似乎体会到了什么。“父王提及祖爷爷这么多,是因为…今日谯沛功勋的劝进么?” 话锋一转… 曹操余光瞟了眼曹腾的灵位,拱手一拜,领着陆羽往偏房而去。 一方桌桉,父子两人对坐。 曹操当先开口。“今日,你那些叔伯们提及的‘魏当代汉’,羽儿你怎么看?” “时机未到!”陆羽直呼胸意。 “讲讲看…”曹操伸手示意。 陆羽的表情则变得严肃了起来,“父王方才不是还教导我,祖爷爷牌位上那‘爱贤之人,贤自爱之’的提字么?” “诚然,如今大魏的一统只剩下巴蜀一隅,无论是北境、中原、西凉、江东…可谓是万众归心…但有一点,现如今…就算是让魏取代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选官制度依旧是察举制,父王无外乎是替代光武皇帝,谯沛功勋与颍川士人替代了‘云台二十八将’,新的贵族会诞生,不出几十年…这些贵族又会变成实力强大的豪强地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弘农杨氏、汝南袁氏、河内司马氏,不过是变成了谯沛夏侯氏、颍川荀氏罢了…父王又能做到祖爷爷那样的‘爱贤之人,贤自爱之’吗?还是说父王爱的只是这些功勋…寒门子弟,那些把脑袋埋进土里的黎民百姓,他们又看得到希望么?他们会由衷的拥护和爱戴大魏么?” 陆羽这一番话足够的大胆… 也一针见血点明了大汉的弊病与症结。 陆羽太清楚了,大汉的覆灭往大了说是氏族垄断一切资源,是宦官与外戚的争斗,是皇权的丧失… 可再细致一些,那就是几个部分。 ——底层百姓! ——中层官员! ——顶层神圣价值…的彻底崩塌! 魏不是不能取代汉,但魏若要取代汉,必须要从政策上解决这三个痛点,否则…无外乎是又一次大汉的轮回! 未来,会有一个新的政权,像是魏取代汉一样,肆无忌惮的取代魏! 呼… 曹操长吁一口气。 他的目光冷凝…像是在细细的思索着陆羽的话。 这一番话震耳欲聋啊! “陈司徒倒是呈上了一封‘九品中正制’的选官制度。”曹操朗声道:“将如今的察举制改为选举制,用人选官之法制定为九品,由尚书台派出官员常驻地方考察人才,选上来的士子们再由尚书台统一考试…如此一来,倒是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察举制的弊端,避免豪强氏族垄断官场!” 曹操本以为这个“九品中正制”会受到羽儿的支持。 哪曾想,陆羽的话宛若泼了一盆冷水。 “父王,若是推行‘九品中正制’,那…大魏危矣!” 陆羽的话一丝不苟…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是如今般的严肃! … …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太子婚位次定,魏武版隆中对! ——九品中正制。 陆羽太熟悉了,不光熟悉,他对这项制度的看法…就是四个字——深恶痛绝。 在他看来,三国归晋,乃至于晋朝时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让整个汉人遭受到一次几近亡族的灾难。 而罪魁祸首不是别的,正是这“九品中正制”! 诚如方才曹操提及的,九品中正制将选官分为了九个等级,由“中正官”统一评定后,将表呈交吏部,吏部依此进行官吏的升迁与罢黜。 的确,它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选拔官吏无标准的问题,使得吏治一时澄清,更是大大的拉拢了氏族,缓解了氏族与勋贵的矛盾… 算是为“魏代汉”的和平推演…打下了基础。 可这“九品中正制”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中正官”的选拔。 也就是说,只要世家大族、豪强勋贵掌握住了“中正官”,它们便可以通过“中正官”之手控制朝廷官员的任免、选拔。 渐渐的就演化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不仅没有削弱门阀、士族,反倒是让门阀制度更加混乱,晋朝时的“王与马共天下”,琅琊王氏能成长为与皇族的司马氏相提并论的存在,可见这种制度的弊端。 陆羽细细的将“九品中正制”选官的弊端、漏洞娓娓讲述给曹操。 包括“中正官”的争抢与不公平,包括底层学子依旧评不到“上品”。 这些,都不过是察举制的延续与继承…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些话… 起初曹操只是平静的听,可越听到后面,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细思极恐啊。 而曹操的眼眸渐渐的眯起。 似乎,从羽儿的话中,他又体会出一丝其它的意味。 “羽儿是想推行那科举制是么?” “正是!”陆羽颔首,“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方法,但科举考试…无疑是不公平中尽可能公平、公正、公开的方法,能从根本上改善用人制度、选官制度!” “至于…科举制,也并非单纯的考书本,除了文试外,也会设置武试…算是为大魏选拔储备的将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下层能力的读书人、寒门子弟也有机会能够跻身朝堂,获得施展才智的机会…如此这般,官员就流动起来了,而官员一流动,世家豪强的影响会渐渐的虚弱…皇权则会不断的价钱,这是与大汉察举截然不同的制度。” 其实… 在朝政上,陆羽还有许多想法,比如进一步的推行‘摊丁入亩’,在保持三互法的前提下,废除州牧制度,恢复刺史的监察制度,禁止宦官、外戚干政…等等! 可无论是哪一项制度的实施,都要确保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人才…” 所谓人才强国! 再好的制度,没有人去推动,早晚也是一纸空谈! 这里的人才,是…顺应这个时代的人才,而不是被世家大族裹挟的人才。 这点对大魏,对未来的天下的变革至关重要… 潜移默化中,陆羽已经愈发的适应了如今的角色,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不再是为别人打工,这是他自己的天下呀,每一个政令…未来走的每一步,他必须深思熟虑! 此时的曹操,在听过科举与九品中正制的比较后,他的面色依旧冷然,依旧是并不轻松。 因为… 科举万般好,可有一点却是难处。 那就是“科举”一出,得罪的是天下氏族。 这有可能让刚刚平复了一切战乱的大魏再次哗变! “羽儿…” 曹操的愁容让陆羽猜到了他所顾虑的。 陆羽抢先道:“父王所虑,无外乎是氏族的反对,母庸置疑…科举一出一定会让天下氏族哗然一片,也一定会出现憎恶…秦朝便是因为暴力改革…致使两世而亡,前车之鉴,大魏必须警醒…不过…” 陆羽眨巴了眼睛,他的眼眸望向窗外…望向许都方向。 “如今正有一个人,他在替我们背负这份憎恶…他见识到了大汉衰败的真相,他知晓了他的父王、王兄惨死的真相,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从这一朝起驱散黑暗,得见光明!” 唔… 闻言,曹操的心勐地季动了一下,陆羽提及的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他还在疑惑,为何这位天子要停止勾兑国债,要废除察举制,要推行“科举制”,要在这个大魏与大汉并存的敏感时节,激起天下的民愤呢? 原来…他是要背负起这份憎恨!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曹操轻轻的拍了下胸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我那些族弟劝进不是因为‘国债’让他们损失了利益,而是因为察举制的废除,这伤到他们的根本…怪不得羽儿说,魏代汉…时机未到!” 听到这儿,陆羽重重的点了点头。 “魏代汉,时机其实已经到了,可若是魏要剔除汉的那些弊病,则需要再等等,需要让汉背负起一切憎恶,而当一个帝国充满着士人的憎恶后,一定会有一个全新的帝国为这世道翻开全新的篇章!” 谁能想到… 这谯沛之中,曹氏故居之内,魏王曹操已经与他的儿子曹羽…开始去畅聊大魏新的篇章! 一如昔日里… 陆羽为曹操定下的兖州破局之策,定下的中原振兴之策,定下的那“东望,西笼,南横,北和,中定”的战略大方向。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一个魏武霸业扬帆起航到乘风破浪的轮回,如今的任务,已经不止是打天下,更多的是守天下! 曹操是说过“若天命在孤,孤做周文王!” 可…事实上。 当真的众望所归之时,当不会有荀或、荀攸以死抗议之事,当大汉天子无比恳切、期望的拱手将传国玉玺交给他曹操之时? 他又怎会不选择迈出那迈向权利巅峰的一步! 就像是大汉要背负起那封憎恶,如果史书上一定有一个人要担负起篡汉的骂名,那就让他曹操来吧! … … 尚书台。 荀或颇为欣慰的在竹简上分别写上“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的名字。 下月的十五是良辰吉日…最适合完婚。 而太子曹羽大婚的安排已经尘埃落定。 一上午选了三个吉时,分别出东宫分别从馆驿中迎娶三女,顺序依次是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 之后分别完成一百多项礼仪,整个过程中时间精确到刻! 而这些完成,大宴宾客后,洞房的安排也是按照这个顺序。 写完这些… 荀或长长的吁出口气,如释重负。 陈群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荀令君,还是你有办法呀!” “哈哈…”荀或欣慰的笑道:“西凉马氏、九原吕奉先、江东孙家都是武人出身,崇尚武道,她们女儿比不出个高低,自然有人替他们比出这个高低,这结果是拼杀出来的,他们也不会有异议!” 荀或没有把话说全,可意思,陈群已经理解。 毕竟事实就摆在那儿… 战绩就摆在那儿! 一番比试,吕布当之无愧的拔得了头筹; 马超其次… 而太史慈,尽管战戟是克制长枪的,可太史慈无论是与吕布,还是马超,都逊色一分… 这个结果…算是定下了! 尽管有些不情愿,可孙权与孙尚香也不能提出什么,再多说些… 倒是显得小气了。 这件事情落下帷幕,荀或与陈群均轻松了不少。 陈群张口提到了一桩别的事儿。“荀令君,话说回来…这次陛下停止国债的兑换,废除察举制,这可是捅了马蜂窝呀!” 这个话题出现… 荀或表情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颍川荀氏购买的国债也不在少数,而更让荀或在意的是,察举制的废除。 要知道… 察举制之下,受到最大好处的除了谯沛勋贵外,就是他以颍川荀氏为首的豫州氏族! 相当于,他们稳稳的握着大魏半数以上的官吏选拔之权。 见荀或沉默,陈群继续深问道:“荀令君的府上,最近怕是门庭若市了吧?” “你是说那些官员?”荀或澹澹开口。 “怕是少不得请荀令君牵头,劝魏王更进一步的人吧?”陈群像是知悉一切。 尽管最近,因为这太子的婚事,思绪繁琐… 可大势上,陈家少不了人去告知陈群。 察举制要真废除了,那陈家还怎么保证…日后的繁兴? “劝进是么?”此时的荀或眯着眼…他没有说太多,就好像是看透了一切后,宁愿让自己处于浓雾之中,却不敢驱散身旁的浓烟。 就在这时。 一名文吏进来禀报,“荀令君,天子使者张音和廷尉钟繇求见!” 荀或眼眸一眯,陈群却张口道:“这一前一后,还真会挑时候。” 荀或则连忙道:“传!” 文吏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荀令君,先…先传哪一个?” 这话脱口,荀或也愣住了,这种事以往需要交代么?一边是天子,一边是臣子,自然…可… 荀或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自打“国债停止兑换”、“废除察举制”后,天子的威严…或者说是大汉的威仪已经降至低谷,甚至在一个寻常文吏看来,天子与大臣之间的天平就要翻转! 荀或轻轻呼出口气,说道:“自然是天子使者!” 不多时,天子的使者张音快步走进,向荀令君行礼。“臣高庙使者张音奉天子之命前来传旨!” 一旁的文吏没有一个下跪的。 倒是荀或撩袍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使者张音展开圣旨念道:“朕传尚书台下诏,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唯归有德,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幸赖魏王操,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区夏。今王操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祇,绍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王其受之!” 此言一出… 荀或大惊,陈群也是大惊。 这是一封传位诏书,天子要…要让尚书台将此诏书传于魏王处,要让位于魏王! 张音宣完,拱手道:“此诏还望荀令君命人快马发于魏王,陛下恳请魏王早承天命!” 这… 荀或连忙惊问道:“此诏乃陛下所写?” 张音颔首,“千真万确,荀令君也可赴皇宫亲自问于陛下。” “咕冬”…一声,荀或咽下一口口水。“陛下何出此诏?” 这…张音沉默了一下。 他叹出口气,轻吟道:“荀令君会不知道么?” “因为魏太子羽?”荀或反问。 张音的眉毛很明显触动了一下,却是不置可否,也不张口…连忙退下。 看着张音离去的背影,荀或捧着这封天子诏书,良久沉默… 一旁的文吏提醒高:“荀令君,廷尉钟繇要在门外候着呢!” “请…快请…” 荀或的语气有些颤抖… 陈群也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过了十息左右,荀或回过神儿来,他望向陈群,感慨道:“长文哪长文,如今这陛下想让位,钟繇…呵呵,是百官也向全进,天意…一切都是天意么?” “这不挺好么?”陈群眼珠子一定,“至少,魏若代汉,那…为平复民心,汉代的国债就有人接手,而察举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呵呵…”不等陈群把话讲完,荀或笑了,只不过,笑声有些冷漠。 他喃喃感慨道。 “算无遗策,攻敌攻心…真有你的啊,太子…太子殿下!” 俨然,荀或这话是话中有话,是意味深长! … … 江东。吴郡。 一处酒肆内… 一位蒙着黑纱的少女款款从楼梯处走到二楼,在无数男人的翘首期盼中,行至当中,盘坐于主位之上。 “吴郡分坛,祭酒以上,共计十八人,参见圣女…” 一名黑衣男子带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道”礼。 之后,其余十七人也一边行礼,一边道:“参见圣女!” 而这蒙着黑纱的女子…微微抬起她那纤细的手臂。 ——“之前的治头大祭酒是如何交代你们的?听说他打算…用那种方式,让江东大乱?让大魏疲于应付,是么?” … …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羽儿打算如何安置昭姬呢? 女子口中提到的治头大祭酒名唤“张卫”,乃是汉中太守、五斗米教教主张鲁的亲弟弟。 陆羽身份的昭然,如今的大魏一统江东与西凉,这已经大大的威胁到了汉中五斗米教的安全。 明面上,汉中那点兵哪里是曹操的对手。 不得以…张鲁便派弟弟,五斗米教的治头大祭酒张卫去江东。 江东乃是大魏新收服的疆土,根基未稳 也是最容易闹出祸乱的地方。 一连几个月,五斗米教派往江东的鬼卒超过干人,祭酒超过十余位,如今张鲁更是亲自将自己的女儿张琪瑛派遣过来。 此时的张琪瑛面颊上裹着黑纱… 哪怕只露出眼睛,其中的锥光却依旧冷意连连。 面前的祭酒颤巍巍的回道∶“教主下严令要使江东大乱…可我等就这些人,治头大祭酒使用…使用那种方法也是…也是无奈之举啊!” 俨然,治头大祭酒张卫做了一些事儿,一些阴损的事儿,这触碰到了五斗米教的教义与底线。 故而…张鲁派女儿来接替他。 “现在还能收回么?”张琪瑛冷冷的问道。 “怕是…怕是…”祭酒低着头,“此物繁衍速度极快,怕是已经…” “哼!“一声冷哼,张琪瑛那芊芊细手握成拳头,一拳拍在桌案上,“你知道这会死多少人?父亲让你们来是使江东大乱,而不是生灵涂炭!” “咕咚…“ 一干祭酒羞愧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惟独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如实说道∶“回禀圣女,教主的意思是让江东大乱,以此拖延大魏进汉中的步伐,可…可我们人力有限,这江东又氏族林立,因为那陆子宇身份的昭然,孙氏与八大家族都拧成一股绳了,若…若是不采取这非常手段,江东如何能乱起来呀?” 呼… 张琪瑛轻呼口气。 她无力的坐在一张胡凳上。 “我天师道奉行的教义是救危扶困,是解救黎民苍生,而不是让他们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巴蜀之地如此,这江东也是如此…” “事已至此,尔等准备好解药,待得爆发后…治病救人!” 这… 祭酒挠挠头,“圣女还不知道吧,这次的品种乃是从西域引进,咱们这边并无解药的配方!” 这… 顿时间,无限的疲倦感笼罩在张琪瑛的身上。 她总算知道,为何父亲要不远干里派她来接替叔叔了,叔叔在这江东的所作所为是有些过了! “圣女…“另外一名祭酒问道“那我等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去问问那当世医仙的陆子宇么?”张琪瑛的语调中饱含着无奈与沙哑,“父亲派我来,哪里是替换大祭酒的,分明是…是来收拾这烂摊子的!” 还有祭酒想发问… 其它的祭酒看出了张琪瑛面色的不对,连忙拦住。 几人退出此间… 有祭酒问,“那之前的计划还进行么” 一名年龄长一些的祭酒回答。“还能收的住么?既江东已经是生灵涂炭,那索性就让这里更乱一点,这里越乱…汉中那边就越安全!” … … 许都皇宫,天子刘协无奈的踉跄后退。 他感慨道“怎么?魏王不肯接受是么?” 使者为难的说“尚书台回禀,魏王只是推迟,魏太子也…也…” “也怎样“听到魏太子这三个字,刘协的眼睛迅速的凝起,俨然,比起魏王,他更在意的是魏太子的态度。 “魏太子也提议魏王暂时不要接受…“使者如实回道。 刘协苦笑“看起来,是朕做的还不够呀!” 言及此处… 刘协大手一挥,“传朕旨意,今年察举制选拔上的那批官员,统统罢黜!” 这… 使者一怔,以往…天子很少去管这些选拔官吏的事儿,更别说去罢黜官员。 而罢黜官员,这比选拔官员更敏感,更容易竖敌! “陛下…这不符合陛下的身份吧?“ “怎么?“刘协见使者质疑,当即问道“朕还没有让出去这天子之位,那朕的诏书就是天子诏书,朕要罢黜几个官员还不行么” 呃… 使者低头,连忙拱手,去传诏尚书台。 见使者走远,刘协惨笑。“朕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谁曾想,如今想让还让不出去了!陆子宇…不,是曹子羽,你还在给朕出难题!” 言及此处… 刘协骤然想到了什么,“来人,今年废除人头税后,摊丁入亩收取的田税税目如何朕要亲自过目!免得那些宵小之辈哄骗朕,哄骗朝廷!” 呼… 小黄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落下了。 十几年了,他第一次感觉…这位汉天子突然就硬起来! … ···· 许都城,谯沛的祭祖结束后,曹操就带着陆羽回到了许都城。 明日便是太子大婚的日子。 曹操特地来看看儿子。”都准备好了么” 陆羽一副淡定的模样,“回禀父王,有经验…“ “上一次是上、下半场,这一次是上、中、下半场,且这次的女子不比上次,各个武艺非凡,羽儿可千万悠着点儿…”曹操笑道。 陆羽抚额…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了,只要成亲过的人都有经验,娶一个都得是体力活…更别说是一下子娶三个! 有那么一瞬间,陆羽突然感觉腰有些疼… 下意识的去揉揉,像是预感到了明日的忙碌与辛劳。 倒是曹操,意味深长的继续道∶“羽儿,这次的婚事不用父王去特地提点,你也知道,这事关江东、西凉、邪马台国…每一个太子妃的背后都藏着一股势力…” 不等曹操把话讲完… 陆羽拱手。“父王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古代的成亲,大多数都有几分政治联姻的味道… 以前的夏侯涓与万年公主刘雪如此,她俩背后的是夏侯家族以及汉庭,现在的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更是如此,只不过背后是邪马台国、江东与西凉! 针对具体的女人上… 区别在于,以前是温柔的小白兔,这三位…一不小心,就是凶猛的大老虎。 今晚,啊不…明晚打老虎! “羽儿,这些年,你总是让父王放心的。”曹操在陆羽的身前,没有魏王的威仪,反而更像是一个慈父…他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就打算离去。 可刚刚转过身,曹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出一句。 “羽儿,你打算怎么安置蔡昭姬呢” 呃… 这一问直接把陆羽问住了。 昭姬姐这边… 他“吧唧“了下嘴巴,俨然还没有想好… 其实,木已成舟,昭姬姐怀着他陆羽的子嗣,比较简单一些方法是按照明媒正娶的方式,也给昭姬姐一个太子妃的头衔。 可…陆羽觉得,太子妃这名头在他这东宫不值钱,别的太子正妃只有一个,可因为特殊的缘故,他这边的太子正妃足足有五个之多。 让昭姬姐成为第六个…总感觉亏欠她! 故而,这个难题,陆羽苦苦思索,却不得解… “哈哈…“曹操看出了陆羽的为难,又轻敲了敲他的肩膀,“昭姬的背后是北方学子啊,哈哈,好了,这个难题,孤替你解!” 说罢,曹操迈着龙骧虎步 走出了这太子东宫。 只留下陆羽一脸的木讷 啥情况 昭姬姐的名分,父王替他解决 这…怎么解决 陆羽一时间有些不懂了。 那边厢… “魏王…“门外的许褚见曹操走出,拱手一拜… “去汉宫!”曹操当即吩咐。 许褚一愣,他抬起头看看天,“魏王,这天已经黑了…怕是那皇帝…” “他睡不着…”曹操笑道,一边笑一边往魏王宫的大门处行去,连带着,曹操那低沉且厚重的声音不住的回荡“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 ····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像是每一颗繁星都在讲述着它的故事。 一处宅府中的空地上,吕布正在传授女儿吕玲绮枪法… 火把之下… 吕布一手提枪,一手提剑,舞的虎虎生风,吕玲绮则依旧使着她的长枪,动作挥洒轻灵,居然不输给吕布。 一阵刀光剑影,父女两人心照不宣的收势,吕布笑着感慨道∶“玲绮的枪法更精湛了!“ 吕玲绮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女儿如何看不出,是父亲相让呢” 话音落下… 吕布的面颊变得严肃了一分“方才我用的是那马云禄与孙尚香的武技,你需牢牢记住,太子东宫不比他处,为父能帮你赢得吉时迎娶,却不能帮你赢过后宫的纷争。” 吕玲绮重重的点点头,她知道…现在学这些武技已经作用不大。 可这是父亲…最后能帮她的,用父亲自己的方式帮她的! “爹,女儿…女儿会想你的。” 吕玲绮小女孩儿一般的把身子埋在父亲的胸口,眼眸中已经滴出许多泪珠。 她知道,等她嫁人后,爹爹怕是很快就会回邪马台国那边。 “女儿…女儿也想娘!“ 就要嫁人,女孩儿家总是会分外的感伤。 只是这一抹感伤,最后换成了最轻声的责怪。 “爹,你为何就…就一定要让女儿嫁给太子呢女儿一直…一直跟着爹爹不好么“ 吕布最后轻拂着女儿的头发,一副爱怜的模样,这些年他从温侯吕布变回了九原吕奉先,他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 而这些成长,让他更了解…更通透。 他吕布手中握着的可不止是“邪马台国“,更是大魏向海外的“开疆拓土“,是大航海之路 谁也不知道,在大海中有多少个类似于“邪马台国”的岛屿,上面又有多少人 他吕布手中握着的疆域会越来越多… 这样一个手握兵权、领地的人,如何让魏王曹操,让太子曹羽,让大魏放心呢 吕布将女儿嫁给魏太子… 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既为女儿好,也为他自己好,只要女儿还是太子妃,他吕布的开疆拓土,他的大航海时代,他为大魏立下的丰功伟业,都会变成女儿最大的恩宠,也会变为貂蝉与灵雕最好的生活! 他吕布是死过一次的人,到他这个年岁,功名利禄、纸醉金迷已经看淡,他所在乎的唯独家人!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爹不会害你!” “嫁给魏太子,爹放心…“ 最后的轻拍着吕玲绮的后背,罕见的…吕布的眼眸中也已经闪出朵朵晶莹泪滴。 -- -- 曹操带着虎贲军趾高气昂的停驻在汉宫之外。 曹操从皇宫门口下了马车,抬头望着汉宫,傲然一笑,“这皇宫,现在看起来,有些小了!“ 许褚拱手“大王在洛阳修建的宫殿比这里大五 倍,更像是皇宫!” 此言一出,“哈哈哈“……曹操大笑… 一边笑一边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孤去见见他!” 许褚一惊,“还是让臣带兵护卫着大王吧!” “不必了“曹操笑了,“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十年前那衣带诏时的陛下了!“ 说话间… 曹操独自登上了丹墀,他扶着剑,似乎因为他的到来,汉宫内外灯火通明,这些灯火映照出他的背影,昂扬自信! 守卫的金吾们纷纷跪下,叩见现在的魏王… 曹操想到的却是昔日里,衣带诏时,这条路上的凶险每一步,都有人想要夺去他的性命! 可如今,所有人都在他脚下臣服。 这一路刀光剑影,明枪暗箭…庆幸有羽儿陪伴着,有羽儿出谋划策! 剑履入殿,曹操的脚步声“咄咄”作响… 刘协早已等候在其中…他怔怔的听着大门外的脚步声,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曹操大摇大摆的走近了刘协…他拱手要拜! 刘协慌忙扶起了他,“魏王就莫要拜了…今夜,我虽是君,可明日黎明之时,谁是君谁拜谁,就不一定了!” 曹操淡笑道“听说陛下废除了今年察举选拔的官员,又花了足足半日重审摊丁入亩中产生的田税,下令惩处流放了阳奉阴违的二十余个官员,陛下这是何意啊” “唉“ 刘协叹出口气,“朕不这么做魏王你能来么魏王与太子能接手大汉这烂摊子么这天下还有救么” 刘协握住了曹操的手。“魏王,这里就你、我君臣两人,咱们就卸下所有伪装,坦诚相见一次可好” “在我十八岁以前,我也曾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汉室,可是这十多年来,我早就明白,汉已经衰败到骨髓里,无药可医,无药可救…天命已移,兆民之心已绝,结束了汉室…百姓们才有指望,我自己也才有指望啊!魏王啊魏王,就让我做次商鞅,也去试着替大魏变次法,十多年皇帝我没能为大汉做到的,就让我为大魏做一次,既为魏王,也为太子,更为天下黎庶,朕想最后当一次家,做一次主,可好可好“ -- -- wap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若天命在孤,孤做周文王! ————就让朕做次商鞅。 ————既为魏王,也为太子,更为天下黎庶, ————朕想最后当一次家,做一次主,可好?可好? 刘协的话久久回荡在曹操的耳畔,这使得他微微动容。 “陛下真这么想?” 刘协苦笑“这大概是朕这辈子做的最像皇帝的一件事儿了!” 曹操沉默了片刻,继而微笑,“陛下今日所言让臣惊讶,孤多么想答应你,也想解脱你…可…” “魏王还在犹豫什么?“刘协那心头原本已经放下的石头,这一下子又轰然提起,“…老天派下‘太子,辅佐魏王成就如今的霸业,这便是天命,是天命所归…魏王该做这个皇帝啊!魏王还害怕什么” “哈哈…” 曹操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望向刘协∶“陛下若真有此心,那还是把这大位传于孤的儿子吧,孤这些年南征北战,杀戮太重,太子比孤更适合做这个帝王!” 依旧是那一句—— ————若天命在孤,孤做周文王! 这… 刘协没有想到。 曹操,这样一个当世的枭雄人物,竟能为儿子“计“到这种程度 太子?曹羽么? 莫名的,当听到曹操的这番话,当得知自己要传位给曹羽后,刘协长松了一口气,他站的笔直… 他的脑海中浮想联翩! 是曹羽教会他如何做个对百姓有用的皇帝! 也是曹羽告诉他,他的仇人、大汉的仇人究竟是谁! 如果… 如果当真传位给曹羽,刘协是愿意的… 甚至,是期盼的!比传位给魏王曹操更期盼! 只是… “孤这么多年做魏王的傀儡,自以为已经看透了魏王,却不曾料到…魏王竟还是一个慈父!” “呵呵!“曹操笑了,“这是孤欠羽儿的,也是孤欠他娘的…“ 言及此处,曹操转过身,迈出大步就打算离去。 铿锵的步伐…响彻在这殿宇之中,格外的掷地有声。 “那…”天子刘协却急喊道“何时?魏王要朕何时传位于魏太子呢?” 这… 曹操脚步一顿,他沉吟了一下,“或许,很快!” 唔… 刘协一怔… 他知道,传大位于曹羽的其中一个先决条件…那便是曹羽成为魏王! 可如今的曹操…才是魏王啊! 似乎是意识到刘协心中所想,曹操笑道∶“想必陛下知晓,孤的头风近来发作的愈发频繁了,而孤派华佗是实践那,利斧开颅,的诊断之法,几个月了依旧是没有进展,如此足以证明,孤若利斧开颅,孤必死无疑…” “咕咚…” 刘协咽下一口口水,他想不到,外面坚强、刚毅、威猛的曹操,他竟依旧被“头风”折磨,折磨的痛不欲生。 曹操还真是坚韧哪!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世人只知,华佗提及‘利斧开颅,取出孤头内的风涎…可世人却不知,华佗还提出过第二套治疗方案” “什么方案?”刘协连忙问道。 “华佗说过,孤若不肯开刀,那唯一之法,便是去欲,去怒,隐于林泉山水之间,无躁怒烦急之事萦怀,以太清之气,定神养脑,十年之后…或可自愈!” 唔… 曹操的话让刘协睁大了眼睛,他一下子就懂了,为何魏王要他传位于太子。 “魏王有归隐之意?” “以前孤放不下这大魏,放不下这天下,可现在,孤释怀了…”曹操感慨道∶“论及一统天下,征战沙场,于乱军之中诡计横生,勇武冲杀,太子比不上孤,可论及治国安民,任用贤才,制衡之术,孤比不上太子,哈 哈,这大魏的未来,太子只会做的比孤更出色!” 言及此处。 曹操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陛下传位于魏太子,孤要感谢陛下,在太子继位前的这段时间,孤会让陛下做一个真正的帝王!” 话音落下… 曹操踏步离去。 只剩下,刘协痴痴的愣在原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与魏王曹操巨大的差距,是能力,也是眼界,更是格局! 倒是曹操… 他一步步的走下了台阶,许褚与虎贲军早已守在这边。 曹操吩咐道。 “从即日起,陛下的旨意无需过问于孤,直接可送至尚书台!” “陛下推行的诏令,所有大魏官员、所有虎贲军士、校事府中人全力配合…包括察举制的废除与摊丁入亩的推行!” “从今往后,孤见陛下,亦当行跪礼!陛下!万岁!” 呃… 曹操的话,让许褚一怔,他下意识的伸手挠头。 怎么这一番…太子大婚前,魏王与天子的对话后,魏王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用命拼出来的“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这一股脑的全退回去了还有… 许褚寻思着,魏王来此不是为了解决…蔡昭姬的名分么 那么解决了么? 许褚又哪里会知道… 曹操的确是来解决,蔡昭姬名分的! 当汉天子传位于魏太子后,一切的尘埃落定中,就包括蔡昭姬的名分。 诚然,太子可以有无数个妃子,可皇帝却只能有一个皇后! 蔡昭姬—— ————当世才女,诗书传家,贤良淑德,当戴凤冠,堪为后位! … 一条颖河穿过魏王宫不远处的“太子府“… 与东宫处于魏王宫内不同,太子府,也就是曾经的南狩侯府,在距离魏王宫三个街道处。 只不过… 因为明日大婚的原故,大多数的丫鬟、仆役都赶去东宫帮忙,这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冷清。 “啪嗒…啪嗒…” 颖水的河面上因为石子的抛掷溅起了层层涟漪。 一名白衣白裙的女子蹲在河岸上,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的披散而下,垂至那纤腰间,那张绝色容颜犹如青莲绽放! 可面颊上的不甘与愁容却是呼之欲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女子时而噘着小嘴,时而银牙轻轻咬住红唇,每一个石子的落下,面颊上都会发生明显的波动。 前两个是淡然,可第三、第四、第五个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苦瓜与不甘像。 颍河中,一些鲈鱼以为是食物的投喂,纷纷浮到水岸旁… 可嘴唇触碰到石子,不由得失望的殃殃退去。 女子却嗔怒道∶“小鲈鱼…你这小鲈鱼,娶两个夫人还不够,现在又娶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别人当太子,都是一个太子妃,其它的都是妾…你倒好,都是太子妃,就我跟姐姐是妾…活该我跟姐姐受你欺负!” 说话的这女子除了小乔外,还能有谁 原本一门侯府,两妻两妾… 小乔还能够接受,毕竟,陆羽的这两房妻子身份不一样,且…均颇好相处,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马云禄、孙尚香、吕玲绮…这些在小乔眼里,都是些野蛮人了! 一定会对她与姐姐吆五喝六的。 最重要的是,哪里有妻子五个,妾室只有两个的道理,这不是…不是欺负她们姐妹么? “小鲈鱼…我…我…我炖了你!”小乔咬着牙。 就在这时,大乔来了… “谁要 炖小鲈鱼啊?” “姐…”似乎是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小乔连忙转过身,面靥一红。 大乔却看着颍水中的片片涟漪,看着那些月色下,尤在寻觅食物的鲈鱼…微微一笑。“以前是谁提出,南狩侯府不许吃鲈鱼的怎么…这才多久了,口味就变了!“ “姐~”拉长的语调,像是小乔的难为情。 就在这时,只见大乔从袖口中取出一团白娟,“这是…昭姬姐向魏王请来的诏令!“ 唔… 这话的脱口,让小乔好奇了起来,倒是大乔一握拳头,笑着说道“自己来拿!“ 小乔上前去抓姐姐的手,大乔故意将手举的很高… 一阵你抢我夺,嬉笑玩闹后,小乔还是抢到了白娟,打开一开… “我与姐姐是太子侧妃?这是什么意思?” 小乔好奇的问… 大乔则解释道∶“夫君向陛下与魏王提议,将现在的吏治进行一次大的改革,将原本按照俸禄分级的官位,改为九品…其中…三公九卿改为三省六部,其中礼部对应的改革中,就包括太子妃嫔这一项…“ “那…我与姐姐这侧妃是什么意思?夏侯夫人与万年公主又是什么品阶呢?“小乔还是不懂。 大乔耐心的继续解释。“夏侯夫人与万年公主自然是太子正妃,算是妃嫔等级中最高品级,而我与妹妹的侧妃则仅次于正妃的…下面还有贵妃、太子嫔、良娣、良媛等等……妹妹可以理解为是现在后宫里的贵嫔、妃嫔、昭仪、美人…这样的位份也出现在太子东宫了,算是品阶上更细分了。” “切~“听了这么多,小乔还是小嘴一撅。“那有什么用,我与姐姐还是矮她们一筹…“ 这个她们,自然是指代的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 这才是让小乔最不服气的… 凭什么,她们侍奉了夫君这么久,可…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新来的就…就… “好了!”大乔轻轻的拍了下小乔的肩膀,继续引导道∶“夫君如今是太子,那未来是什么?“ “自然是魏王啊!保不齐,还得是天子呢!“小乔不假思索。 噗… 听到”天子”二字,大乔笑了,“好,就按照天子来说,如果夫君未来做了天子,那皇后能有几人?” 唔… 这骤然的一句话,让小乔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好像懂了。 也就是说… 哪怕如今太子妃有十个、八个,那都是不合规矩的,未来的皇后也只能有一个,这是无法更改的… 那么,多出来的,不就相当于她与姐姐的“侧妃“么 这有什么差别么? 小乔的大眼睛连续的转动,最终定在了一处… 她悟了,她悟了。 大乔的话还在继续,“小乔,那你说说,未来这太子东宫,谁会做皇后呢” ”那自然是昭姬姐了!”小乔不假思索… 这是众望所归的… “所以呀…“大乔指了指那魏王手谕中的“册封大乔、小乔为太子侧妃“的一行字,继续道“侧妃是仅次于太子正妃的,侧妃也是仅次于皇后的,如此算来咱们姐妹不就与其他姐们地位一样了么要知道…她们可都是有背景的,但你、我…却是昭姬姐替咱们争取来的。” 懂了… 这下,小乔彻底懂了。 她咬住牙,沉吟了片刻,方才张口∶“我现在知道,为何…为何夫君最喜欢的始终是昭姬姐了!“ -- -- 明日就是繁忙的大婚。 可前一晚,陆羽还是待在校事府。 不光他在,程昱、杨修、司马懿都在… 程昱捧着一卷书,呈送给陆羽,“太子,草拟的三师、三公 、三省、六部制的细则已经完成。“ 陆羽招呼杨修与司马懿道“你们俩都看过了么” 杨修与司马懿颔首。 陆羽继续道“陛下最近在推行改革,换句话说,就是变法自古变法就没有不牺牲了,陛下这是牺牲大汉成就大魏,我等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这些改革的细则,需要咱们校事府草拟呈送给陛下。” 司马懿拱手道“恩师设置的这三公、三师头衔,乃是荣誉虚衔,三省中的中书省类似于如今的中书台,乃是掌管机要、发布政令的机构;门下省则好比秩比二千石,隶属九卿之一少府的侍中…职掌为侍从皇帝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尚书省则是荀令君执掌的尚书台…其下设吏、礼、兵、刑、户、工…等六部,再下设二十四司…” 先是大致的介绍… 旋即,司马懿就提出了质疑,“如此一来,门下省与尚书省的权利可就增大了不少!这是否会…会威胁到…” ”皇权…”司马懿没敢吟出这两个字,倒是杨修脱口道∶“三省权利太大,可就会威胁到皇权…恩师当真要这么做么“ 不单单是杨修,明眼人都能看出,如今汉天子一系列的“骚操作”下,魏代汉已经是大势所趋… 那么…未来的魏王就是天子,而魏太子就是下一任的天子。 故而…皇权,说到底早晚…也是魏太子的权利呀! “历史总是需要改写与进步的!“陆羽轻吟道∶“如今大汉的朝廷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便是三省分权,造成的后果是相互扯皮、效率低下…且更容易形成各自的党派,而非合力!而三省一出,这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他们虽权利增大了,但却相互监督、相互牵制,从而构成最完整严密的体系,提高了新政效率,至于…皇权,非但没有削弱,反倒是空前加强,若是担心、害怕,也可以采取一些手段去加强,比如…天子参与的政事堂议事,还有设置一些机构,与对三省六部的监督!“ 自打陆羽成为曹羽后… 要推行什么样的政治制度 …这个问题,一直苦苦困扰着他,他也知道人抿代表大会制度更先进,可在古代…根本难以实施,跟别说是什么走向共和… 封建制度下,这些制度的推行阻力会巨大,而三省六部制是封建制度从成长到成熟的一个标志! 步子要一步一步来,迈的太大,可就容易扯着蛋了! “太子…“ 就在这时,程昱张口道“这些制度虽好,可每一项,均动摇着那些豪强氏族的根基让大汉替大魏背负这些,真的好么汉天子…真的会诚心实意的配合么” 唔… 这骤然的一句话,其中包含着程昱对新政的担忧。 倒是陆羽,淡淡一笑,正打算解释… 帷幕之后。 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过后,一个身着红袍,英姿勃发的男人走出,“不妨,等议事过后,晚辈向程先生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周瑜打黄盖———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故事!” 此言一出… 所有人回头…这红袍、帅到掉渣的男人,他们都不陌生。 而陆羽介绍道∶ ——“诸位,忘了向你们介绍,从今往后,周公瑾也是我们校事府的一员!“ -- -- wap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魏王曰:女人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今的校事府,骨干成员为∶程昱、郭嘉、沮授、徐庶、周瑜、司马懿、杨修…共计七人。 周瑜的加入,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看来,哪怕要从江东才俊中,挑选一人入校事府,陆羽也该优先选择母族陆家的陆逊吧? 怎么会是周瑜呢? 看着众人疑窦的目光,陆羽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咱们定下的新政里,可有一条,外戚不得干政!我身为魏太子,若都不能身先士卒,那…整个大魏,谁还会支持这新政呢?” 此言一出… 一干人拱手。 “好了…”倒是柳羽大手一挥,向面前七人道:“今日不说这些了,明日婚事,还要仰仗诸位!” … … 许都城的一处馆驿。 孙尚香嘟囔着小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她自幼要强,处处争先便是比武论剑,也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军中男儿。 可… 真的轮到这大婚,竟是最后一个被迎娶,最后一个洞房,这… 最后一个被迎娶就罢了…反正都是吉时吉日,可洞房…难不成,她还要苦苦等夫君多半夜还是别人享用过之后的? 哼… 一想到这里,孙尚香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哪怕嘴上没有责怪,可心里这关,如何能过得去 “小妹,明日就大婚了,不可任性…” 孙权在旁安抚道… 太史慈则一副惭愧不已的神态,“怪在下,没有为郡主赢下那比试…” 孙权那碧绿色的眼睛转了转,“一边是无双战神吕布,一边是西凉锦马超,委实为难你了…” 宽慰完这些,他轻轻摆手… 太史慈会意,与屋内的一干女兵一道退下。 一时间,这馆驿之中只剩下孙尚香与孙权两人…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与你三哥不也是如此嘛”孙权还在劝。 说到底,孙尚香可以任性,可他孙权不敢任性。 尽管…如今的江东依旧名义上是孙氏主导,可实际上,江东的兵权、财权已经尽在陆家的掌握之中,而陆家那是太子的母族啊! 再加上张文远那八百破十万的神迹…无时无刻不威慑着江东大地! 毫不夸张的说,江东已经是大魏的疆土了,而孙家在这一成全新的局势中,如何自保孙尚香能否嫁给魏太子至关重要。 再难听点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故而… 别说是第三个迎娶,第三个洞房。 呵呵…就是再卑微点儿,孙权也得开导、劝解自己的妹子。 “哥,我不是说三妻四妾…”孙尚香抿着唇,“如今大汉什么形势,大魏什么形势,妹妹清楚,魏太子的身份更是重中之重,他的未来又岂不会有一众妃嫔只是…只是妹妹就是气不过,要…要矮那吕玲绮、马云禄一筹…妹妹的武技就没输给她们,凭什么,她们要在我前面!” 还是气不过呗… 当然,这事儿,孙权也很无奈。 他也觉得,太子这一晚三洞房是够离谱的,可好像,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不过… “小妹,依为兄之见…这洞房时,多半会有些波澜”孙权揣着下巴… 唔… 孙尚香大眼睛眨巴了下,“二哥的意思是太子会顾虑到我的心情” 孙权缓缓起身,站在窗前,却是摇了摇头…“如今的太子想必已经是焦头烂额,哪里还能顾虑到这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东宫除了太子外,还有位奇女子呢,我想…凭着她的智慧,多半会顾虑到这些。”孙权也没有把握… 不过,凭着他多年制衡于百官的经验。 他能敏锐且大胆的判断出,这事儿绝不会按照原本的那样安排! 那位才女,一定会有办法的! … … 翌日,大婚! 鼓乐喧天,一派热闹。 区别于上一次迎娶万年公主与夏侯氏贵女时,迎亲的多为龙骁营的将领。 这一次…除了龙骁营的将领外,更多的是谯沛的勋贵。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骑着高头大马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占满了五个街道,整个接亲队伍的牌面一下子就彰显出来了。 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分别在处不同的驿馆… 地段很好,路上也都进行了清场…就是为了尽量的节约一些时间,毕竟…一上午要娶三个,比上一次的时间还要紧张。 当然… 对于陆羽来说,习惯了! 虽然只这么大仪仗的成亲过两次,但,陆羽的感觉是…他好像每天都在成亲! 汉家的礼仪,不算繁琐却也不算轻松,一百多项,每一项都不能出错。 陆羽算是轻车熟路…省去了之前的排演! 可,无论是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这规矩、礼仪都过的并不轻松,区别于刘雪与夏侯涓的知书达理,深谙礼节… 这三位…脑袋似乎都不太灵光!怕是能力值都点在了“武力”上… 不过,也有古话说的好… 成亲的女人,往往是最笨的时候! 迎娶吕玲绮时,是最热闹的,因为吕布算是龙骁营的一员悍将,故而…来这边的龙骁营将士们最多。 都是一起征战沙场的战友,闹起来,也自然更奔放些。 曹操与丁夫人今日都穿着礼服,坐在陆羽与吕玲绮的长辈席位上,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些龙骁营的将士们将陆羽推到拜堂之处… 陆羽身穿官服,胸前的大红花显得格外的明显,面颊上嘛说不上多么喜悦…也不难过,很平淡,这成亲…对于他而言,真的习惯了! “佳儿佳媳!” 曹操送上了他庆贺儿子的贺礼。 一旁的丁夫人则小声感慨道∶“富易妻,贵易友,子宇骤等高位,以后也千万要好生待玲绮…” 曹操拉了拉丁夫人,“大好的日子,夫人怎说这些!” 俨然,丁夫人的话是事实,所谓富易妻,人一旦有钱,就不缺妻子了…当然,这话…却也有些不合时宜。 一系列的礼节过后,吕玲绮被送入了洞房,陆羽再度打起精神,他还有两场! 整整四个时辰… 这三场大婚才算是完结… 成亲的确是个体力活… 忙碌完了所有的规矩,陆羽已经是累的汗流浃背,倒是在与孙尚香拜堂时,因为气喘…隔着红绸…孙尚香竟意味深长的问出一句————“你还…行不行啊!” 行不行? 就这么几个字… 让陆羽心头那股不服输的热情与斗志再度燃起。 虽然他很想说“不行”…但是,作为男儿,怎能如何认输 曹操与丁夫人则分别参加过这三场大婚… 曹操那“佳儿佳媳”的话,重复了三遍! 算是对吕布、马腾、孙权孙翊这边都有个交代。 当吕玲绮被送入洞房后,看着陆羽气喘吁吁的模样,丁夫人有些心疼了下曹操的手。“太子这般疲惫,再去洞房,可不要出什么事儿呀” 曹操脚步顿了下,意味深长的望向陆羽,最终扬起手。“孤的儿子,若是三个女人都扫不了?那还如何扫天下?” 一旁的史官默默记录下曹操的这句话——— ———— 魏王曰:女人不扫?何以扫天下! … … 这是陆羽的新婚之夜。 新房布置的喜气盎然,吕玲绮很别扭的手执纨扇,她身穿华服,颇为躁动不安的坐在床榻边上,长长的红裙拖在地上,像是等了很久。 终于,伴随着前厅的音乐之声… 灯光摇曳下,陆羽缓缓走入。 却是有些…疲惫不堪。 男人嘛,都懂…在极度疲倦的时候,往往是不会想别的事情。 可碍于这是新婚之夜,还是需要例行公事。 他步伐踉躏的走到门口,取下梁冠,显然带着些许酒意,他走近吕玲绮很熟练的掀开了她的头帘。 吕玲绮也看到了陆羽这张清秀中带着倦意与醉意的脸。 “不就是成个亲,怎么好似在战场中往返冲杀了一整日一般,如此狼狈,也累成了这副模样?” 呵呵… 吕玲绮的话,让陆羽“呵呵”了。“我宁愿上战场,往返冲杀…这一项项礼仪可比排兵布阵累多了!也难多了!” “噗嗤”一声,吕玲绮笑了。 “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太子陆羽,竟在洞房花烛时这般狼狈,若是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了呢!” 呵…陆羽是很想说,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然后…大力的把握它!证明一下自己! 可…现在,委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特别是后世… 别看成亲时,新郎、新娘两人热情洋溢,精力十足,可真的完成这婚事后,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铁定是倒头就睡,八匹马都叫不醒,那些饶有兴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精力。 何况… 陆羽是三倍的疲倦! 吕玲绮提起了酒葫芦,“该喝合卺酒了…” 看着那葫芦中间的红绳陆羽配合着,两人一道在暖昧的光线中饮下了这合卺酒。 吕玲绮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这半个葫芦,哪里能尽兴不如,咱们咱们再多饮一回可好?” 合卺酒中是带有某种成分的,会让人燥热难当…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今日…这一关,他怕是不好过去了。 哪曾想… 就在这时。 窗口“咣咣”的声响传来,“太子殿下…” 是一道女声。 吕玲绮咬住嘴唇,望向陆羽,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 她知道,当窗口响起,那意味着时间到了,可这也太快了…那有刚喝过酒,时间就到的 当即,吕玲绮抱怨道∶“这才几更天就敲窗子” 那女声压低声音,“太子殿下,不妙了,昭姬姑娘的肚子不太舒服,我寻思这已经九个月了…怕…” 此言一出… 陆羽像是骤然明悟了什么,他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快,领我去!” 说着话,打开门…就穿着这新装往东宫内昭姬姐的寝居那边行去。 这… 看着陆羽渐行渐远的身影,吕玲绮愣住了,她咬着唇,她想喊陆羽回来的… 可…因为是昭姬姐,又因为是九个月的昭姬姐,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昭姬姐那边…的确更重要些。 回头看看那空落落的床榻,小嘴一撅…看起来,今日…她注定要孤枕难眠了! … … 匆匆的随着婢女步入了蔡昭姬的阁宇,远远看到灯火,一些丫鬟看到陆羽时纷纷行礼。 陆羽踏入其中,看到床榻上的昭姬姐,他赶忙凑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昭姬姐…你感觉如何?“ “ 肚子有些微痛!“蔡昭姬的声音极其的轻柔… 陆羽郑重起来… 可莫名的,这屋内的丫鬟却都退了下去。 “我来看一下…” 说着话,陆羽就打算掀开蔡昭姬的被褥… 哪曾想,蔡昭姬却轻声开口道:“其实,我没事儿” 陆羽的手抖了一下,“那…“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些…不过,还是想听昭姬姐自己说。 两人离得很近…哪怕屋中无人,依旧是轻声细语的说话! 蔡昭姬蹙眉道:“之前你取涓儿与万年时,洞房分上下半场,便是胡闹…可终究那次是权宜之计,事急从权可这一次,玲绮、云禄、尚香…身份大不相同,她们甚至关乎着大魏周边的安定!这洞房可不敢有个先来后到…传出去,惹人议论,会让云禄与尚香心里不舒服的!” 果然… 才着急的话,应证了陆羽的猜想。 ”于是,昭姬姐就打算让我来这边” 蔡昭姬点了点头,“你来我这边,最多…会让我落得一个不懂事的名声,可至少…会让吕玲绮、马云禄、孙尚香的心里好受许多,再说了,你这小身板儿…姐姐还不知道么?白日这般忙碌,晚上再…咳…” 蔡昭姬轻咳一声,“总而言之,你今日就在这边好好休息,明晚去玲绮那儿,后晚去云禄那儿,再后则去尚香那儿…如此补偿,传出去了…对大家都好,也不会有人沦为笑柄,心情不悦!“ 蔡昭姬的话让陆羽感动。 还是姐姐思虑事情…思虑的更深远, … … 另一边,马云禄的洞房。 当听闻,蔡昭姬肚子有恙…马云禄的一干丫鬟愤愤不平,倒是马云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自己取下盖头… 缓缓走到窗边… “慌乱什么?” “父亲说…魏王告诉过他,太子迎娶万年公主与夏侯夫人时,那一夜…不也是睡在了昭姬姐的阁院么?” 眼眸眨巴了下… 马云禄仿佛看穿了一切。 … … 倒是魏王宫之外,江东孙家的驿馆,原本正兴高采烈的孙权、陆逊、周瑜等人。 突然间…他们的面颊骤变。 因为… 一封江东的急件传来! 而急件的内容,让他们三人的脸色变得悚然,变得惊诧,乃至于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出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 … … wap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鼠疫! 江东吴郡正在爆发着…从古到今的第一次,也是无比汹涌的一次鼠疫! 诚如他的名字,这是一种瘟疫的类型。 追溯其源头,在陆上与海上丝绸之路建立起的那些年…交易繁兴的同时,人类与家畜也带来了各种疾病。 西方带到东方主要是天花和麻疹,而东方带到西方的就是鼠疫! 在汉永宁二年时,罗马发生了鼠疫大流行,造成三百多万人死亡… 三百年后的「查士丁尼瘟疫」中,更是让该城失去了人口的四成。 尽管大汉多灾多难,但鼠疫却不算太严重,唯独到元朝时,河北发生过巨大鼠疫,死亡五百余万人! “鼠疫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么”孙权看着急报,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紧紧的凝起。 陆逊轻轻点头,“有记载的,在西域曾也爆发过几次鼠疫,但最终均没有形成规模,可吴郡这次,超过几万百姓患上鼠疫,这并不寻常!” 陆家的产业遍布整个江东,这也让陆逊对鼠疫更加的敏感。 反观周瑜,面色也极其凝重。 他感慨道:“这才刚刚太子大婚,就闹出这种事,难免不会让大魏对江东生出微词。” 这话脱口… 孙权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是啊… 最关键的是,江东爆发的鼠疫还是在太子大婚期间,且不说这不吉祥,单单…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他江东…他孙氏如何面对魏王如何面对太子 孙小妹在东宫,还能立足么 “伯言…”周瑜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方才说,有鼠疫记载的只是西域么” 陆逊颔首,“至少目前在我读过的古籍中,其它城郡从无鼠疫的记载。” “那就奇怪了…”周瑜的眉头凝起,“西域的鼠疫怎么会…会到江东呢” 的确… 这是外来物种啊! 孙权一摆手,“等不及了…此事关乎江东安危,事急从权,我这就去求见魏王!” “等等!”周瑜一把拉住孙权,他提醒道:“这事儿,该先问过太子!” “太子” “太子乃我江东女婿,找他可比找魏王有用多了!”周瑜继续提醒。 孙权这才恍然大悟,就打算去寻陆羽… 只是… 周瑜又一次拦在了门前。 孙权都快急死了,“公瑾,这…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拦着我。” “我听闻,今晚太子并未在洞房,而是在蔡琰姑娘的房中,蔡琰姑娘腹中疼痛,直接去寻太过失礼,也不合规矩,还是…”周瑜眼珠子一定,“先去寻孙小妹,他是太子妃,让她去…” 话音刚落… “报…” 又一名江东信使急冲冲的赶来,他双手颤抖的握着一封信笺。“孙将军、两位都督…不好了,国太她…她老人家染上鼠疫了!” 此言一出… 孙权的瞳孔再一次瞪大,他再不敢迟疑,三步并州两步急忙往太子东宫赶去。 见孙小妹…刻不容缓! … … 江东,吴郡的天灰蒙蒙的。 晨曦时,还有“汪汪”的狗叫声。 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些原本精力十足的狗儿一个个趴在地上,双目无神,不时的翻滚,像是患上了某种疾病,痛不欲生。 与这些“狗儿”同病相怜的,是江东数以十几万计的百姓,这些百姓蜂拥闯入了医馆,可医馆容纳不下的同时,面对这第一次爆发的“鼠疫”,一众医者也束手无策。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从未爆发过“鼠疫”的城郡。 如今,正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霾之中。 一时间… 原本欣欣向荣的江东吴郡,再也看不到鸟儿的振翅,听不到树木的飒飒作响,乃至于…就连那一丢丢新鲜的空气,如今也是一种奢望。 各处都有“支支”的鼠叫声,处处都是恐惧的百姓,处处都是紧闭的门窗。 “怎么样怎么样” 孙翊是孝子,自打吴国太患病,他就守在母亲寝宫的门前。 “回禀孙将军…这鼠疫,我…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呀!” 医官的脸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这副表情,这回答的话语,让孙翊的心情愈发的凝重。 “我不管,你们必须…必须救得我娘,否则…否则…” 孙翊就要拔刀… 他的性格像极了大哥孙策,一言不合就拔刀。 却听得连续的“啪嗒”声… 一干医官跪倒在地。“听闻江东郡主嫁给了大魏太子,魏太子羽乃是当世医仙,提壶济世之名…纵是江东,也有所耳闻,孙将军不妨…不妨去问问他!” 医官的求生欲拉满… 一旁的鲁肃也连忙劝道:“孙将军,医官说的对…这鼠疫乃我江东百年来第一次出现,这里的医者没有经验,可魏太子乃是当世医仙,曾经赤壁时的瘟疫、困扰整个大汉的伤寒症均能迎刃而解,这…这鼠疫或许也…也能…” 不用鲁肃把话讲完… 孙翊连忙大喊道:“信使呢信使可派出去了!” 周围的侍卫连忙回答:“两日前就…就派出去了,七百里加急,多半已经…已经抵达洛阳城了。”就在这时… “啊…啊…”无比虚弱的声音从房中传出,这些声音…更像是吴国太痛苦的哀鸣! “娘…娘…”孙翊拳头握紧,这一刻。 他突然发现… 他这个名义上的“江东之主”,在面对鼠疫,在面对母亲的生离死别时,竟是那样的无力! 报… 就在这时。 一名侍卫禀报道:“孙将军,如今坊间鼠疫四起,似乎有宵小之辈散布谣言…” “什么谣言”鲁肃当先问道… “是…”侍卫支支吾吾,俨然有些不敢讲。 孙翊越发握紧了刀。 “说!” “流言四起,说是…说是江东投降魏国,江东郡主嫁给魏太子…引起的这…这鼠疫,这…这不详!” 这… 侍卫的话脱口,孙翊与鲁肃均愣在了原地。 这什么和什么嘛 鼠疫怎么就和魏太子联系到一起了 “子敬…” 不等孙翊把话说出,鲁肃咬着唇,“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呀…这事儿,也得即刻…即刻报于洛阳,让魏太子知悉!” 言及此处… 鲁肃长长的呼出口气,“江东新降,郡主大婚…这种时候怎么…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呢!” …… …… 五更天,蔡昭姬的寝宫中,很是安静。 因为有孕的缘故,蔡昭姬在夜里睡得本就不踏实,陆羽担心她睡得不好,因而要求绝对的噤声,哪怕是寝宫中的宫人,也绝不可发出脚步声响。 陆羽睡在蔡昭姬的旁边,也不踏实…总感觉肚子里隔着一个小朋友,怕碰到他。 偶尔,陆羽还会梦呓…大抵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以前是南狩侯,考虑的没有那么多,也不累… 可变成太子后,那就截然不同的状态,时刻考虑的是大魏,是王朝的一统与延续。 便是为此… 蔡昭姬睡得更不踏实了。 看着自己捡来的弟弟,在他大婚的日子,却睡在了自己的床边…多少有些感慨。 再回忆起这一路走来,弟弟长大了,也变高了,甚至…都变得能“欺 负”她了,这种心态上的变化,更使得蔡昭姬感慨万千,心里嘀咕着,这是上天的恩赐。 就在这时… 殿外突然传出细碎的脚步声。 这脚步已是很轻,却还是传至了寝殿… 门外的宫人也传来低不可闻的声音,“大胆,这个时候…” 另一个声音中带着焦急,“出事儿了,江东出事儿了!江东的郡主孙夫人就守在院落外呢,这夜黑风高的…万一冻到了,那…” 一下子,蔡昭姬从睡梦中惊醒,她先是看了陆羽一眼,依旧在熟睡…这才缓缓披上衣服,往门前靠去。 “多大的事儿不能明日再说…”门外的丫鬟的女声再度传来,“昭姬姑娘本就睡得不踏实,若是惊扰了她,动了胎气…那…” “还请姐姐禀报,江东刚刚成为大魏的疆土,江东郡主又刚刚成为太子妃,事关重大…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怎会来通传” 言及此处… “嘎吱”一声,门房推开,蔡昭姬从房中徐徐而出,这下…两个丫鬟吓得面如土色。 “何事这么急”蔡昭姬连忙问道:“孙夫人在门外么” 那跑来的丫鬟连忙点头,“是江东发生了鼠疫,孙夫人这才…” “鼠疫”蔡昭姬回想起,古籍文献中记载过的西域地带为数不多的几次鼠疫,虽规模不大,可每一次死的人却不少。 “这么大的风,先把孙夫人请到偏殿…”蔡昭姬低声吩咐,旋即转过头,望向熟睡的陆羽,“太子这边,我来唤他!” 说着话,蔡昭姬就转过身… 哪曾想,这些声音已经乱醒了熟睡中的陆羽。 “鼠疫怎么会是鼠疫呢”陆羽急问… 丫鬟低着头,“女婢不知!” 陆羽眉头微簇,“带我去见她!” … … 偏殿里! “鼠疫怎么会是鼠疫呢”陆羽凝着眉,脸色铁青了起来。 提到这两个字… 陆羽下意识想到的是十三世纪,欧洲三到四成的人死于鼠疫,相当于…两千多万人,尤其是“浪漫国”到“斗牛国”之间,损失了八成的人口,几乎灭国! 而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鼠疫的,是一条条“犹太人在井里下毒”的谣言,引发了犹太人的生存危机,乃至于出现了“猎巫潮”… 这还是欧洲… 在龙国,十九世纪的云南,停靠在夏威夷的港船上的老鼠,引发的鼠疫毁掉了欧胡岛上的唐人街,由于鼠疫无法控制,夏威夷不惜烧毁唐人街,而这把火下…四千人无家可归。 至于在大汉这个时期… 基于张骞开辟的路上丝绸之路…的确是存在“鼠疫”的,这是源自天山山脉吉尔吉斯西北边的伊塞克湖附近的“鼠疫菌”,又可以说是,跳蚤寄生在啮齿类身上所散布的疾病,会随着老鼠前往任何地方。 只是…鼠疫菌的天然宿主是土拨鼠…江东哪有土拨鼠啊 这就类似于…后世的鳄雀鳝出现在了人工公园中,属于外来物种的侵入了… 什么情况 陆羽不由得陷入沉思,孙尚香却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今晚…不该去打扰昭姬姐,可…可江东几十万百姓的安危,母亲的安危全都系于太子的身上…” 说着话,孙尚香就呜咽了起来。 “咳…” 陆羽则轻咳一声,“你喊我什么” “太…太…”孙尚香登时察觉,说错话了… 她与陆羽已经行过大礼,签了婚书…就算还没有完成那最后一步,却已经是陆羽的夫人! 再称呼太子就有些见外了… “夫…夫君…” 孙尚香咬着牙… 陆羽的眉头则渐渐的 舒展了一分,当即吩咐到:“此事怕不简单,传你二哥孙权与陆逊、周瑜来吧…” 这话脱口… 一旁的典韦提醒道,“太子,这是深夜…怕是不合规矩。” 的确…外臣深夜怎么能进入魏王宫呢 陆羽一把拉起孙尚香,用丝啪替她擦了下眼泪,“事急从权,还望夫人领路,我等出宫见你二哥去!” 夫…夫人 这骤然的称呼,让孙尚香浑身颤粟了一下,她莫名的多出了几许紧张… 可俨然,这种时候…对家乡的担忧胜过一切紧张。 “好…太…” 终究,这一次的“太子”两个字没有脱口,孙尚香略带羞涩的吟出了那两个字——“夫…夫君!” … … 江东,吴郡。 一名祭酒正在向张琪瑛禀报着什么。 ——“禀报圣女,按照之前治头大祭酒的部署,江东鼠疫四起,谣言沸腾…大魏势必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江东这边。” 他禀报过后,张琪瑛没有回话… 只是依旧在竹简上撰写着什么。 一封信笺写了许久后,呼…张琪瑛终于长长的呼出口气,将竹简递给了祭酒。 她吩咐道…“将这信传给我父亲!” 张琪瑛交出的信笺是展开的,故而祭酒看的真切… 可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之下,祭酒的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滑落而下。 “圣女…圣女这是…” 祭酒的话已经有些磕绊,与之相伴是无限的惊悚。 因为,这封信笺言辞锋利,字字如刀。 ——“父亲远在汉中,如何知道…这江东变成了什么模样” ——“治头大祭酒屠戮生灵,至使江东生灵涂炭,与我五斗米教,正一盟的教义、盟约相悖,本圣女恳请父亲将治头大祭酒擒拿,使其受万蚁啃食之苦!” 一时间… 张琪瑛的眼眸中…释放出的是阵阵寒芒! 而那祭酒则是僵在原地,良久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位张琪瑛笔下,要受“万蚁啃食”之苦的治头大祭酒是他的叔叔啊…是五斗米教教主张鲁的亲弟弟啊! 这算是…大义灭亲么 wap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谣言起,妖术生,矛头向太子 清晨,曹操坐在廊下,眺望着天穹,心情晴朗。 难得,亲自见证了儿子的大婚,这让曹操的面颊,自头风频发起,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今日的清晨,阳光显得有些慵懒,这让曹操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 羽儿,终于成长为大魏的太子。 也正因为他作为纽带将整个大魏,包括西凉,包括江东,包括河北这一处处联系在了一起。 欣慰呀。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的心情无比的荡漾,因为羽儿,也因为后继有人,一些东西,曹操也能够释然了,放下了。 似乎,因为这些心情上的转变,困扰他许久的头风近来也平复了许多。 “还真如那华佗所言,戒怒、戒烦、戒一切后,以太清之气提神醒脑,心旷神怡,百病尽消!” 正在感慨 突然许褚匆匆的赶来,拱手一拜,像是有急事。 “怎么?”曹操当先问道:“羽儿昨夜的洞房可好?” 他有些担心儿子的那小身板,说到底,儿子并不是武将,身子骨也不可能与那些武人相提并论,一夜三洞房,多少会有些吃力吧? “大王,昨夜太子并未入洞房?” 唔 许褚的话让曹操一怔,许褚接下来的话,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包括蔡昭姬腹痛呼唤,包括孙尚香连夜求见一并娓娓道出,自然也包括江东出现的乱局。 “大王,昨夜江东急件传回江东吴郡那边出现了大规模的鼠疫,数以万计的百姓染上鼠疫,连带着出现是一条条民谣。” “民谣?”曹操连忙问道。 “这些民谣说是吴郡将有一劫,瘟疫与毒瘴之气将遍布江东,数以十万计的生灵惨遭茶毒,而造成这些的原因是是" 说到最后,许褚不敢开口了,俨然接下来的话有些“难听” “说!”曹操则大喝一声。 许褚这才如实道:“民谣相传,造成这瘟疫与毒瘴之气的是太子,太子以私生子之身份成为大魏太子,惹得天怒人怨,老天爷降下灾难而江东郡主嫁于魏太子,这是将灾难引入江东!只要只要" 俨然,接下来的话,许褚更难以开口,简直大逆不道。 “说”曹操豁然而起,一双瞳孔瞪得浑圆硕大哦。 许褚的声音再度传出,“总而言之,这些谣言非议统统指向太子,这些谣言的意思是,只要太子还活着一天,江东就会处于永无止境的灾祸中一天!” “啪!” 骤然,曹操一拳砸在桌案上。“妖言惑众!” 他起初是震怒,可震怒之余,很快曹操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哼” 他冷哼一声,“是有人借此鼠疫,刻意引导将矛头直指羽儿!这是有心之人,要借此分裂我大魏的江东!” 曹操心如明镜 陆羽变成曹羽,曹羽变成太子,一切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不真实。 可谁能想到最让曹操担忧的中原没有出任何乱子,没有一个儒生以“伦理纲常”诋毁羽儿,倒是江东出了这么些妖言惑众。 呼 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询问道:“羽儿呢?” 许褚回道:“太子自昨日后半夜起就召见孙权、周瑜、陆逊连同孙尚香,他们均在东宫议论此事吗。” 许褚的话音刚落 “报” 一道声音传来。“禀大王。太子求见” “传。”曹操不假思索的开口。 而陆羽迈入此间宫殿,当即拱手道:“父王,江东大疫,流言四起,孩 儿昨夜与江东诸人商议,请命亲赴江东!” 这 儿子的话,让曹操一怔。 他没有想到,如此时节之下,羽儿身处暴风眼之中,他竟敢亲赴江东? 这胆魄,让曹操有些陌生且意外! “羽儿一贯不是居于帷幕之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么?怎生这次要亲自前往?” 曹操的疑问,陆羽似乎毫不意外,他拱手道:“父王,以前我是大魏的侯爷,所图除了助父王一统天下外,那便是自己的一方安寝,可如今,孩儿身为大魏世子,所虑不再是自己,而是大魏,况且江东新降,此事的流言蜚语又指向的是孩儿,孩儿若不去,那日后谁还能心悦诚服的降?” 咕咚 曹操咽下一口口水,心头莫名的感动。 至少这说明,羽儿的心理上,已经完全的从“南狩侯”转变为了“魏太子”,未来的魏王 而这也让曹操更加的安心,且放心把这大位传给他。 眸光闪烁,突然间,这魏王宫殿就沉寂了下来。 曹操沉吟了片刻,方才拍了拍陆羽的肩膀,“吾儿有担当!” “吾儿且去江东,为父则赴洛阳城,替你调集兵马,待得吾儿处理过这江东事宜,东、西两川,为父还等着你去亲自一统!” 言及此处 曹操已经走到了陆羽的身前,用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统两川之日,便是吾儿登大宝之时!” 轰 曹操的话有些震慑到陆羽了。 他能感受出来,近来的父王曹操是有意归隐,静养头疾可,即便如此,那他陆羽登的也该是魏王之位,这荣登大宝就有些 “咕咚” 像是带着些许心有余悸,陆羽也没有细问,只是拱手。 “孩儿,必不负父王所托!” 说过这些,陆羽再行一礼,徐徐退出了这魏王宫殿。 倒是曹操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思虑良多。 “仲康”曹操突然呼出一声。 许褚连忙拱手。“大王!” 曹操轻轻的说道:“这么多年,你庇护孤左右你在孤身边,总是让孤安心,可如今孤的头风你最清楚,孤如今最在乎的你也最清楚。” 似乎许褚意识到了曹操要说些什么。 他“啪嗒”一声跪了,“自当年,太子征讨汝南时,派程司马与我联络,提及我与大王乃是同乡,是大王能够信任的人,我便带着谯沛族人追随大王,十余年来常伴大王左右,这是我许褚莫大的荣耀啊!” “仲康。”曹操亲手将许褚扶起,又伸出双手将许褚紧握的拳头握住“孤想让你从今天起,庇护羽儿的周全,孤老了,可羽儿还年轻,有你在他的身边,有虎贲军在他的身边,孤方能够放心!” “魏王”许褚的眼眶中已经带着朵朵泪花。 他不舍得曹操,却又不忍心忤逆曹操,跟随曹操多年,他最能体会到曹操的心情与苦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曹操将儿子托付给他许褚,不正如他许褚将儿子托付给太子一样么? “仲康,此次南行势必会凶险至极,带上虎贲军去,有你们孤相信,羽儿不会有什么事儿!” 再度的把手在许褚的拳头上拍了拍,曹操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 “可大王?大王呢?” “哈哈哈”听到许褚关切的话,曹操笑了,“孤老了,这世上没有万寿无疆之人,却有泽披万民之功业,这份传承,这份工业仲康,你要替孤去守护啊!” 言及此处 曹操向前迈出一步,他抬起头再度眺望起天穹。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一时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这八个字久久的回荡在魏王宫庭。 曹操仿佛已经看透,这未来的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 他们老一辈能做到的,唯有—守护! 东川,汉中。 无数火把在黑暗中点亮,一处坛口内。 烛火之下,一个个黑衣道袍男子,纷纷施着道礼拜向高坛。 “拜见天师!” “拜见天师!” “拜见天师!” 寻声望去,在祭坛的中间,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油腻男人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 —腮边黄点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 虽然长的不好看,可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乃至于自内而外,还带着一种呼之欲出的王霸之气! 此人,除了天师道、五斗米教、正一盟的教主——张鲁外?还能有谁? 只见他轻轻抬手 周围祭酒呈上一柄弯刀。 张鲁手提弯刀,弯刀的锋芒之处指向的乃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踏 踏 他一步步的走向男子,而这男子被绳索捆住了双手。 他不住的后退,浑身都在颤抖 “哥哥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呀!”这男人是张卫,本是五斗米教的治头大祭酒,张鲁的亲弟弟 可如今,张鲁却对他刀锋相对。 “琪瑛的信中提及,是你从西域购得“鼠疫”投放江东?数百鬼卒均可做证,此事没有冤枉你吧?” 张鲁继续向前,而张卫已经无法后退,他的身后是蛇窟无数各种颜色的毒蛇正吐着信,似乎颇为期待猎物的掉落。 “哥哥我也是也是为了让江东大乱,这样这样大魏才无暇顾及入川,我五斗米教也才能才能保全啊!” 张卫垂死挣扎他哭的撕心裂肺。 踏 张鲁脚步一顿,他凝眉问道:“我五斗米教的教义为何?” 呃 这骤然的一句话,让张卫的面颊凝住了 张鲁却扯开声音,他大声问道:“我五斗米教的教义为何?我五斗米教的教义为何?” 张卫没有说话 周围的鬼卒们却大声喊道:“道生德育、自然无为、柔弱不争、长生久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话音落下 张鲁继续质问,“我道家从鼻祖老子起推崇的就是无为、不争,不图称雄于宇宙,但自问无愧于生灵,可你呢?本天师让你去江东,不是让你去生灵涂炭纵是纵你是我弟弟!也也不行!” 提到这一句时,究是面向油腻的张鲁,这一刻也绷紧了面颊,一行热泪自眉宇间流出。 “琪瑛信中的字,每一个都在诛我的心,你违反天师道教义,本该受万蚁啃食而死,可你是我弟弟,我我不忍心哪!” 张鲁的刀渐渐的逼近了张卫 终于 “嗖”的一刀 这一刀抹去了张卫的脖颈而伴随着“咚”的一声,张卫双眼瞪大整个身子翻身倒地。 他死了,却死的不算痛苦! 而张鲁咬着牙,他高呼:“天为大,违反我五斗米教教义者,本天师不诛,天亦诛之!” 言及此处 张鲁转过身,一抖道袍踏步而去。 祭坛下的鬼卒们议论纷纷。 “治头大祭酒就这么这么死了?” “他是张天师的弟弟啊” “可张天师不是说了么?教义为大教义为大!” “话说回来,若是不用这种方法那江东能乱么?若是江东不乱,那魏军入东川,还有还有咱们五斗米教么?” 这话脱口 一干鬼卒均沉默了。 倒是另一边 身为五斗米教,大祭酒之一的阎圃行至张鲁的身旁。 “天师如今江东鼠疫肆虐,我们” 他没有把话讲完,却又好像,他讲了许多 张鲁沉吟了一下,转过头,“我已经致信给琪瑛,尽管是我教的过错,可这种时候我教也是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 张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那魏太子不是号称当世医仙么?若是他能救了江东百姓,这边算是替我们天师道赎下一方罪责到时候,或许本天师可以与他坐下来细细的聊聊!” 嘶 张鲁的话,让阎圃体会到了更多的深意! 聊聊倘若张天师能与魏太子聊聊,这五斗米教保不齐还能因祸得福! 荆州,过了新野便是水道。 陆羽与周瑜、孙权、陆逊均坐在一艘龙骁营的楼船之上,除了他们之外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也跟来了,还有吕布! 孙尚香、周瑜一行,是因为家在江东,身系江东安危。 吕玲绮与吕布则是因为去邪马台国的船只这次从吴郡出发,故而吕玲绮赶到这边去送别父亲。 至于马云禄! 太子迎娶三位夫人,总不能其它两位跟着夫君下江东,她待在洛阳或者回西凉吧? 那算什么? 故而马云禄也跟了过来。 距离吴郡还有一段时间,孙尚香趴在船头,她抿着唇,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她担心着江东父老,更担心的是她的母亲哪! 陆羽坐在船仓 他眯着眼,抿着唇正在与周瑜、陆逊聊着什么。 “公瑾、伯言,你们在江东待得时间最久,依你们看,制出这鼠疫,散播着谣言的会是谁?” 周瑜眼珠子一转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吟出一个名字,一个两个字的名字。 -“刘备!” 若是按照报社中的言论,假仁假义的刘备,或许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wap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此圣女,轻灵魅惑、摄人心魄 刘备? 周瑜提出刘备,是觉得这个家伙绝不简单,当年赤壁之战前,周瑜与刘备是见过一面的。 而那一次的对话,让周瑜察觉到,三顾茅庐,诸葛亮选择这个人是有道理的! 至少他的城府极深。 表面仁厚之下,实则暗藏着无限的腹黑… 如今,他逃遁入巴蜀一代,霸占了宗族兄弟刘章的地盘,总算拥有了一方疆土! 而解决了江东与西凉的问题后,大魏下一步的目标势必就是巴蜀… 所以… 周瑜将他的想法娓娓提出。 陆羽却摇了摇头,他觉得不像…不是刘备不会怎么做,而是他没有能力这么做! 如今,他占据巴蜀的时间尚短,手下元老派、荆州派、东州派林立…内部尚且一团乱麻,更别说是顾及外部了。 “不对…”陆羽当即提出质疑,“哪怕刘备想如此,可他手下的将领,无论是关、张,还是子龙均是尚义之人,何况还有诸葛孔明…他们都不会允许刘备这么做…” 言及此处… 陆羽眸光闪烁,他低头看向桌桉上摆放着的一张地图,手指从江东吴郡向上划,划到荆州,划到洛阳,划到西凉…最终,划到那西凉往巴蜀之地的入口——东川,阳平关! 陆羽的手指停在了这里,他的眼眸眯起。 “会不会是他们呢!” 一声感慨,所有人均把脑袋凑到地图上… 见是阳平关,周瑜与孙权异口同声,“汉中?” 陆羽微微点头,正想提出他的看法… 就在这时… “报…”典韦禀报道:“前方我军的船舶已经靠岸,岸上传回消息,建邺城港口处,有五斗米教圣女求见太子!” 唔… 听到这儿,陆羽一怔。 五斗米教?江东? 一个疑问便是,五斗米教的圣女怎么会在江东? 退一步说,她在江东难道不是为了“种下这鼠疫”么? 既是如此,她何必要亲自拜见自己呢?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于陆羽的心头,这事儿…有些诡异了吧! 周瑜则介绍起来,“五斗米教不是起源于巴蜀之地的鹤鸣山么?相传有三代天师,第一代为张道陵,第二代为张衡,第三代则为张鲁…此前江东可从未听说过五斗米教潜伏于此。” 倒是陆羽笑了,“既是如此,那更得见见了!” 周瑜有些担心,“这五斗米教尽管远在巴蜀,可不乏一些消息传到江东,此教邪乎得很,太子千万小心!” “放心。”陆羽倒是信心满满,“圣女嘛,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子…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么?” 言及此处… 陆羽直接下令,“让船队全速前进,靠岸登陆!”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那边厢… 在船舱外围,许褚带领着一干虎贲军护卫着此间。 一些虎贲甲士抱不平。 “老大,咱们昔日里都是贴身防护魏王的,可到了太子这儿,却要…却要在外围防护,弟兄们的心里头都不是滋味,总觉得比那龙骁营矮了一头!” 虽是一名虎贲甲士提出。 可这事儿,许褚心知肚明。 从前的虎贲军,那是魏王的同乡兵勇,也是魏王的嫡系与最信任的存在,在魏王身边都受到如此重用与信任,可在太子身边…莫名的矮了一头,如此这般,心里怎能好受? 许褚起初没有理睬,可随着虎贲甲士中抱怨的情绪越来越高。 许褚叹出口气,感慨道:“我一个粗人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等是魏王的嫡系,可太子的嫡系只有龙骁营!” 讲到这儿,许褚的语调压低,明显…他的话语间也带着一些感伤。 可…这些感伤必须收敛起来。 魏王不再年轻,可大魏还很年轻… 大魏的王图霸业更是无比漫长。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许褚冷喝一声,“魏王口谕,护卫魏太子干系重大,若然有半点闪失,我等罪过大了,别忘了当年是谁将咱们从汝南领出去,又是谁让咱们弟兄们过上了好日子!” 这… 俨然,许褚的话,勾起了许多将士们的回忆。 大家都想到了太子… 而感激之下,似乎…他们心头的疙瘩也松开了许多。 的确,许褚说的没错,一朝天子一朝臣! 除此之外,还有…感恩! 虎贲军不会永恒的荣耀,龙骁营也守不住这份永恒,能永恒闪耀的唯有——大魏! … … 科举制分为乡试、会试和殿试。 陆羽离开洛阳的一个多月,第一场乡试已经完成… 因为是第一场,故而只在洛阳进行…天下士子均可以在洛阳参加乡试! 而乡试之后紧接着的便是会试! 在报社大力的宣传下,各地士人报名的积极性极高,一些类似于“乡贡”、“解试”的辞藻成为了街头巷尾,纷纷议论的焦点话题。 洛阳城更是士子云集。 尚书台为此专门修了学舍,且腾出所有太学的房间,就是让考生在其中作答…题目则是荀或、陈群为首的尚书台,司马懿、杨修为首的校事府联合制定! 因为是在八月进行,故而称之为“秋闱”。 只是… 与士人中几多欢喜,几多愁不同。 夏侯惇的府邸中,传来的确是勃然的吵闹声。 曹家小一辈的翘楚曹真狠狠的摔落眼前的殿试名单,“夏侯伯父倒是评评理,这察举制废除,科举推行,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我谯沛子弟的乡试中,宗族中人竟无一人进入殿试!哪有这样的道理!” 夏侯惇冷眼看着这名单… 曹洪则嚷嚷道:“今日从尚书台得到各地会试的名单,我也吃了一惊,纵然知道这科举制对咱们不利,可万万没想到,这皇帝小儿竟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门生四百人参加乡试?只有三十人入会试,最气人的是这殿试,一个都没进入?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是饭桶不成?倒是…那些名单中,多是诗书传家的大族之地,或是出身寒门者?他们有什么能耐?” 曹真又捡起了那份名单,再度扫了一遍。“陆绩?这不是太子娘家的那个小子么?这尚书台怎么定的考试,太子娘家人就是乡试第一,我们谯沛人一个也没有,有这样厚此薄彼的么?” 啪…的一声。 曹洪勐地一拍桌桉,“不行,我这就去告诉大哥,不能让那皇帝小儿与尚书台这么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话,曹洪就打算往门外走。 “子廉!”夏侯惇喊住曹洪,“别去了…” “啊…元让?这…”曹洪一脸懵逼。 夏侯惇“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大哥已经下令,这次的科举制,要咱们配合天子,配合尚书台,不得寻隙生事!” “大哥脑袋是不是疼晕了?”曹洪当即反驳…“就这么任由咱们谯沛的子弟全部落选,长此以往,咱们谯沛就完了!” 说着话…曹洪还要去。 夏侯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许去!” “元让你…” “这是大哥的吩咐,也是太子的嘱托!” 夏侯惇的话让曹洪愣住了,他没想到,天子一意孤行推行的这科举…最终竟…竟会获得大哥曹操与太子曹羽的支持,这是让曹洪始料未及的。 “哼…哼…” 曹洪纷纷的离去… 曹真拱手向夏侯惇告辞,也追了出去。 “叔父…” 在院落门口处,曹真拉住了曹洪,曹洪尤自怒气不止,“木已成舟,大哥与太子都支持的,你拉我还有何用?” 曹真的眼珠子一定,连忙道:“叔父还看不出来么?这科举制选出来的是谁?” “不就是那群放屁都是‘书生味’的氏家子弟么?”曹洪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曹真细细的分析道:“叔父想想,当年的察举制,那才是世家子弟垄断,可这科举…那虽依旧有世家子弟,但…许多没落的寒门,他们也有了再度崛起的希望!” 曹真顿了一下,语气加重。 “大王与太子是想借陛下之手,一步步的革除氏族的垄断,也借这科举制让陛下失了氏族之心!” 嘶… 听到这儿,曹洪心头还好受了一些。 他揣着下巴,吧唧着嘴巴。 曹真却继续说道:“这种事儿,咱们得添上一把火呀!” “一把火?” “没错,咱们谯沛人不能明面上违抗大王与太子的意思,可…这次被唰下来的人中,定然也不乏各家氏族的子弟,你、我尚不甘心,他们就甘心被寒门子弟分一杯羹么?让他们闹…闹殿试!这样,陛下失了氏族之心,咱们也能争取一些谯沛的殿试名额,再说了…陛下此次殿试选在司马门外,要让天下士人见证,呵呵,正好…这次黜落的人何其之多,足够掀了这场殿试!” 听到这儿,曹洪有些担忧,“可是闹起来,会不会…毕竟子宇手下的杨修、司马懿也在负责这科举!” 曹真轻飘飘的塞给曹洪一份落选名单,“就不是咱们谯沛人闹,闹起来…咱们可是作壁上观哪!” … … 船舶靠岸,张辽亲自在这边等候。 陆羽直接被领进了一座营帐,这里显然是临时作为“关押”的地方,室内除了一方毯子外,再无他物。 室外伫立着两名执戟的卫士。 对方自报家门,说是五斗米教的圣女…张辽这边不敢懈怠,那么…只好稍稍怠慢了,严密看防。 每个守卫这里的龙骁甲士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生怕,这女子使出什么妖法… 二十多年前那场黄巾叛乱中,张角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妖法…已经让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意识里,将“道术”与“妖术”看成一部分。 倒是陆羽很坦然的步入了其中。 孙尚香不放心,亲自陪着夫君,一身红装轻甲…手始终按在剑鞘上。 倒是…这五斗米教的圣女,陆羽第一眼看到,只能用“神秘”两个字形容。 黑纱遮住了她的嘴巴,却遮不住那一双水吟吟的狭长美眸,巧笑焉熙的表情之下,似乎无时无刻的在对男人释放着诱惑…陆羽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移过那修长优雅的玉颈,却是差点被那深陷的沟壑给吸了进去,水蛇般的柳腰,摇曳之间,诱惑天成。 ——好一个轻灵与魅惑集结于一身的女子! “姑娘是五斗米教圣女?” 陆羽当先开口… 女子缓缓起身,欠身行礼,“小女子五斗米教圣女张琪瑛拜见魏太子殿下!” 恭敬有礼… 还有那妩媚得让人骨头有些酥麻的娇滴滴声音…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四个字——摄人心魄! 就连陆羽身后的孙尚香也不由得动了动唇,空喊出一声“妖女”… 陆羽总算知晓,为何…张辽要如此严密看防,甚至都不敢在这账内备上一些床、凳… 这位圣女太过勾人了。 “说说吧,唤我何事?” 陆羽轻吟道。 张琪瑛那轻柔、酥麻的声音再度传出,“想必太子殿下也知悉,江东发生了鼠患…而我五斗米教在江东亦是有分坛的,平素里…我们隐居世外,可鼠疫之下,我们却不得不尽些绵薄之力…” 张琪瑛的话,让陆羽惊讶。 谁能想到,五斗米教竟是为了要救江东,要解鼠疫。 这与陆羽原本的想法截然不同。 “那么,圣女在此等候我,也是为了这鼠疫!” “正是!”张琪瑛语气坚决,“太子殿下被誉为当世医仙,提壶济世,就连让大汉百年无解的伤寒症,在太子殿下手中也能够迎刃而解…小女子便想,这区区鼠疫!或许…也难不倒太子殿下呢…近来…我五斗米教也在尝试着平息鼠疫,有一些心德,或许对太子会有些帮助,这便是为何…小女子在此要等候太子殿下!” 别说… 张琪瑛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可事实上,在陆羽看来,她满嘴都是破绽,都是漏洞! “你觉得这些话,本太子会相信么?” 陆羽笑着问道… 而张琪瑛丝毫不慌,他顺着陆羽的话回答道:“若是太子不信,不妨跟小女子去几个地方,到那边后…太子一看便知真假!” “道生德育、自然无为、柔弱不争、长生久视,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五斗米教是好是坏?太子殿下还是亲眼所见,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佳!不过…” 提到最后… 张琪瑛抬眼望向陆羽身后的孙尚香。 ——“似乎,太子殿下的夫人对我充满着敌意呢!” … …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敌意。 孙尚香当然有敌意了。 面前的张琪瑛,那摄人心魄的眼睛,那娇滴滴的言语,哪怕是她一个女子都会沉沦,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般魅惑呢? “你一个五斗米教的圣女?何时关心起江东的安危了?”孙尚香质问道:“若说你无所图,你猜本姑娘信不信?” 孙尚香挺了挺胸脯,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张琪瑛却没有被他唬住,她缓缓起身。 “自然无为、柔弱不争,五斗米教存在的意义是救世,而非荼毒这世道,巴蜀的百姓是世间子民,江东的百姓又如何不是万千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呢?” “信口雌黄罢了…”孙尚香依旧针锋相对… 漂亮的女人,很容易激发起彼此间的敌意。 “我方才就说过,若是太子不信,不妨跟小女子去几个地方,到那里…太子一看便知真假!”张琪瑛缓缓起身… 孙尚香还想说话,却被陆羽拦住。“既是圣女盛情相邀,那我等不妨就去看一下!” 这算是接受了张琪瑛的邀请。 孙尚香握紧了手中的剑,“在江东,你千万莫要耍花招!” 张琪瑛只是莞尔一笑,领着众人走出了这军帐… … … 许都城内,太子东宫。 蔡昭姬悠然的来回走步,一边走,还一边轻声数着数… 夏侯涓陪着她,又或者说,是监督着她! 医官讲…这样走路,有利于最后的生产。 万年公主刘雪进来行礼,“刘雪叩见姐姐…” 蔡昭姬身体不便,没有办法去扶刘雪,却是笑着说道:“以前不就说过嘛,你是太子妃,又是大汉公主,见我的话,怎能行这大礼?快快起来。” 刘雪起身,替换夏侯涓,搀扶起蔡昭姬… “昭姬姐…今日陛下于司马门外举行殿试,可…可司马门外,却…却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蔡昭姬脚步一顿,夏侯涓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有人递来了一枚胡凳,让蔡昭姬坐下。 刘雪的语气颇为急切。“原本,昭姬姐如今这身子,我…我本是不该说这些的,可…可…殿试那边,俨然已经控制不住局势…科举会试落选的将近千人,在皇宫外大呼不公,这里面有将门的小辈,有氏族的公子,也有寒门的子弟…似乎,所有人都对这科举制不服气!觉得有暗箱操作!觉得他们的真才实学被埋没了!” 这话脱口… 蔡昭姬的眉头紧紧的凝起,看着刘雪那眼眶边浮现出的泪水,蔡昭姬能体会到…刘雪的不易… 大魏太子妃,大汉天子…斡旋于二者之间,属实不易。 “那…备轿吧,我去看看!” 蔡昭姬迟疑了片刻,还是一咬牙下定决心。 她是太学的总长,他的父亲是北方文人的领袖,这种时候…有关天下学子、士子的事儿,有关大汉、大魏未来官员选拔的事儿,也只能她蔡昭姬出面了。 “昭姬姐…那边人生嘈杂,你…你的肚子…” 夏侯涓关切的开口… 这时…皇宫处的喧闹声愈演愈烈,俨然…身处魏宫的蔡昭姬也能够听到一些。 她关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却是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她明白…这科举制对未来大魏的意义,也明白陛下与羽弟推行科举的苦心和决心。 千万不能让所有努力和苦心,因为这殿试而毁于一旦。 “国事紧急…前面领路!” 蔡昭姬咬了下嘴唇… 而看到昭姬姐如此坚毅的表情,夏侯涓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赶忙去调集留守这边的龙骁卫士! … … 皇宫外群情激奋。 殿试的成绩尘埃落定,江东陆家的陆绩毫无疑问荣登三甲之首的“状元”之位… 而榜样与探花均为两个家道中落的寒门子弟。 无数氏族子弟、将门后裔高喊:“皇帝庇护私人,尚书台徇私枉法,科举制人法不公,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群情激奋… 俨然,在这些氏族、将门眼里,科举制毫无公平可言,天子为了笼络“陆羽”的母族,就将“状元”之位颁给陆绩,为了打压“氏族”与“将门”,就将“榜样”、“探花”颁布给两个没落氏族、寒门子弟——马钧、周不疑! 如此激奋之下… 俨然,天子刘协已经控制不住局面。 蔡昭姬、刘雪等人在一干龙骁营甲士的护送下,从附近的苍龙门走近皇宫,行至司马门上…正看到了焦头烂额的天子刘协。 刘协看到了长姐…如得救星一般的扑上去握住她的手,满头大汗的说。 “长姐,朕…朕也没想到,这科举制会引发如此…如此大的反响!” 刘雪转头望向蔡昭姬… “陛下莫怕,昭姬姐…乃是北方文人的领袖,是太学的总长…她…她一定有办法!” 刘协把目光转向蔡昭姬这边。 蔡昭姬则询问天子,“陛下,敢问负责科举的官员都在何处?殿试位列三甲者又在何处。” 刘协连忙道:“都在外面候着,朕要推行的科举…一切后果朕来承担,不敢让他们出来承受民怨哪!” “民怨么?”蔡昭姬笑了,“陛下口中的‘民’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么?” 唔… 蔡昭姬的话让刘协愕然。 而她的表达则含着深意,所谓民怨沸腾… 这个民,却不是我们通俗意义上理解的民,因为…在古代“民”是从来没有发言权的。 能够记在史书里,能够留下文字的从来是那些氏族… 所谓“民怨沸腾”约等于就是氏族的怨恨、沸腾罢了!真正的民?哪有地方发声? “蔡总长…要做什么?”刘协惊愕的望向蔡琰… 这时…杨修、司马懿等一干负责科举的官员领着“状元”、“榜样”、“探花”走上城楼。 看到蔡昭姬… 杨修、司马懿当先行礼。 陆绩、周不疑、马钧也连忙行礼… 蔡昭姬则挺着大肚子站在城楼上,面对着皇宫外愈发汹涌的嘈杂、呐喊声,她与陆绩、马钧、周不疑澹定微笑的对视。 蔡昭姬没想到,这三位选拔出的人才,竟有如此定力,宛若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一般。 再加上,陆绩是羽弟母族的小辈,马钧一直在工坊…诸葛均没少向蔡昭姬提及过他的出色,周不疑…蔡昭姬稍稍陌生,却知道,他是曹冲的玩伴。 这些都让蔡昭姬心头多出了几分信心。 “城楼下的声音?你们听到了么?” 陆绩澹笑:“众口铄金,那是对庸人,不是对君子,君子立身持正,流言蜚语如刀斩东风,与我何有哉?” 蔡昭姬笑了,“既自诩为君子立身持正,想来,不负这科举对你的考量了,来这边的路上,我听说你在殿试时,面对陛下的提问,对答如流,天文地理、策论兵法,无所不知,故而得此状元头衔!可如今,这状元头衔只能说明朝廷对你的认可,若是无士人、学子对你的认可,这头衔反倒会成为你最大的负担!” 蔡昭姬这话脱口… 天子刘协意识到了什么,“蔡总长,是要让状元出去?去面对这些士子的激怒?” 陆绩眨巴了下眼睛,“请蔡总长明示!” 蔡琰侃侃而谈,言辞坚定。“今日殿试外的落选士子,皆说你是我羽弟母族之人,故而凭着与太子的关系,才得到的这状元之位,这与科举考试推崇的‘公平、公正’完全背道而驰!你若是要想证明这状元非你莫属,当仁不让,那就出去接受他们的考验,由他们随意寻经问典,从中挑选出各种问题,由你来回答,若是你回答不出,非但这状元与你无缘,这科举考试也会毁于你手!陆绩公子,你敢么?” 陆绩开始惊诧这考察之法,他的年龄本就不大,如今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哪里能受得住蔡昭姬这么激。 当即挺起胸膛:“蔡总长敢,陛下敢,学生如何不敢?” 这话脱口… “榜样”马钧与“探花”周不疑彼此互视,旋即拱手道:“我二人也敢!” 蔡昭姬一抬手,“送状元、榜样、探花出去,保护三位的安全…告诉皇宫外书生,可以肆意考察、辩论,若有妄敢动手者,九族之中不可为官,不可入太学,不可参科举!”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罕见的… 一贯柔弱的蔡昭姬,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坚强!变得刚毅! 有那么一瞬间,许多周围的甲士,都出现了一种错觉,蔡昭姬的话,就像是魏太子曹羽的发号施令! 司马懿与杨修彼此互视…心头一阵心有余季。 杨修小声感慨道:“策论、兵法、典籍…万一他们中有回答不出来的,那恩师借陛下之手推行的这科举,可就胎死腹中了!” 呼…司马懿也是长吁一口气,“废除察举,本就触了众怒,这科举制的推行更是在刀尖上舞蹈!陛下是在赌,昭姬师傅也是在赌!” “若是…”杨修继续感慨:“若是恩师在洛阳,那会如何?” 司马懿眸光幽深,“恩师一定也会这么做…” 司马懿的语气变得坚定,“整个科举本就是恩师想出来的,若是科举不能选拔出最卓越的人才,那恩师…不,不对…恩师做事从来算无遗策,科举一定能选拔出帝国最优秀的人才!是我司马懿杞人忧天!” 就在这时… 有城楼上的甲士议论道:“这会儿,怎么听得外头的喊叫声停了?” 旁边的甲士回答道:“不愧是太子的姐姐,还是蔡琰总长有办法,也没听见打打杀杀,司马门下的那群士子就都不闹了?” … … 长江沿岸。 一艘艘乌篷船,往来如飞,荡开了江面上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 一枚枚巨大的箱子,自乌篷船内搬出… 单单靠近这边,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 张琪瑛走到一处箱子旁,命人打开箱子,这里面尽数是黄连… 她那芊芊细手取出几枚黄连递到了陆羽的手上,旋即解释道:“这是我们五斗米教听闻江东鼠疫,特地从各地购来的…太子也知道,我们五斗米教是在东川的鹤鸣山,各地虽有部分教众,却很是稀少,能采购来的药材也极其有限。” 说着话… 张琪瑛又命人打开了几个箱子,里面分别是薄荷、赤芍、夏枯草、生甘草,陆羽有印象,这些…均是治疗鼠疫的中药法子。 穿越前,因为抱不平中医在医学界的地位,陆羽曾看过许多中医的药方,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腺鼠疫”治疗的方法,便是黄芩、连翘、元参、黄连、薄荷、赤芍、夏枯草、生甘草等熬制服用。 当然,这只是鼠疫的一种,一场鼠疫,往往会诞生至少三种不同的疫病。 最常见的是腺鼠疫、肺鼠疫、败血型鼠疫,对应需要的中药也不同,不过…哪怕如此,五斗米教能筹集这么多的中草药也实属不易了。 “想不到…” 孙尚香牙齿微微咬住嘴唇,她有些惊到了…她还是不信,五斗米教会这么好心。 “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妨再来这边看看。”张琪瑛引着陆羽一行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 映入眼帘的是更浓郁的药味儿。 原来,这边是一座“制药坊”… 张琪瑛再度介绍道:“五斗米教自第一任天师起,传下来了些许药剂,虽无法根治这鼠疫,却可以降低鼠疫的痛苦…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可以四处问问,早在半个月前,我们五斗米教就开始分发药剂给百姓了!” 张琪瑛的话脱口… 陆羽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观察着这制药坊,包括…那一车车熬好的药剂盛入桶中,运往城内。 能在这人命如草莽的乱世,做到这一切,已经弥足珍贵了。 况且,陆羽对五斗米教的印象不算差,道教按照宗派去划分,分别为正一宗(张道陵)、南宗(吕纯阳)、北宗(王重阳)、真大宗(张清志)、太一宗(黄洞一),共计五大类! 简单点说,五斗米教属于正一宗,与王重阳北宗的炼丹派不同,正一宗是符箓派的… 小说中总是提到的御剑飞行、炼制仙丹,那些都跟五斗米教没关系。 五斗米教是玩“符箓”的,在巴蜀吸引人入教的方式也很简单… 就是用草药制成符箓,然后烧掉符箓,将符箓的灰尽洒入水中,一旦吞服…百病不生! 除此之外,只要百姓交“五斗米”就可以入教的门槛,也十分友好,享受到的那“符水治病”、“符箓驱邪”的业务,也算是物超所值… 故而,整体上陆羽对五斗米教并不反感,对张琪瑛也不反感。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圣女…”终于,陆羽朗声道:“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五斗米教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而圣女引导我看到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 …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比起魏太子,医仙的担子更重! 许都,皇宫,司马门外… 一览众山小! 无论是陆绩,还是马钧,周不疑…面对一众落榜学子,他们配得上五个字: 一览众山小! 不过一个时辰,杨修与司马懿前来禀报,他俩满面喜色,反观蔡昭姬,哪怕是挺着大肚子,却依旧镇定的站在那儿,镇定中透着无限的信心与天子那惶惶然的模样截然相反。 杨修禀报道:“回禀陛下,蔡师傅…这状元陆绩简直奇才,臣方才还满心担忧,可谁曾想…这陆绩竟是过目不忘,博览群书,无论是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论是如何刁钻的问题,他均能对答如流,侃侃而谈。” “那些会试落榜者被他驳的是汗颜无比,一个个仓皇散去,可这位状元郎依旧是谈笑风生,科举制能选出状元如此,后生可畏!” 杨修是个极端自负的人,而能让他如此夸耀的学子可并不多。 而这一番话。 俨然…让天子心头那颗沉重的石头安然落地。 呼…蔡昭姬也轻呼口气,他继续问道:“那‘榜眼’周不疑与‘探花’马钧呢?他俩如何?” 司马懿回禀道:“周不疑方才也舌战众学子,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十岁出头的孺子,却能将诗、书、礼仪、春秋倒背如流,胸腔中沟壑万分,博闻强记…让人佩服!至于…那马钧…” 司马懿提到马钧时…不知为何,顿了一下。 “马钧如何?”天子刘协已经彻底亢奋起来了,他好奇的抓住司马懿的手。 “陛下不妨…”司马懿提议道,“陛下不妨亲自去看。” 刘协好奇心爆棚…都顾不上摆驾,当即出了司马门。 而此时的马钧正在无数学子中侃侃而谈,一边谈,一边绘制着图谱。 连带着还有人搬来了一台木制机械。 “旧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患其丧功费日,乃皆易以十二蹑,犹自然之成形,阴阳之无穷。此轮扁之对,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 骤然听到马钧提及这么一段… 天子与围过来的百官一头雾水。 而本在这边的尚书台的荀或却听得津津有味。 看到天子,连忙向他解释道:“陛下,新科探花马钧正在向诸学子讲述织绫机改进的方略,旧式的织绫机,其上经线有五十综的用五十个踏具,六十综的用六十个踏具,新科探花马钧认为这样的设计费力费时,他绘制的图纸全部改为十二个踏具!” “改进以后,可以不受原本踏具的限制,随心所欲织出各种奇妙的花纹,织成后看上去象是天然形成的一样,又象阴阳二气反复变化无穷,最重要的是支棱的效率提高了一番!” 荀或一边向天子讲解,一边指向马钧改良的“织绫机”… 果然,诚如他所说的那样,马钧亲自去试,无论是绘制的效率,还是图样…改良后的十二蹑“织绫机”都远远要胜过此前。 而马钧讲述的这“织绫机”却只是他众多发明中的一种… 失传的指南车; 道路洒水用的龙骨水车; 水力推动,使其旋转的旋转百利! 荀攸感慨道:“昔日我听闻这马钧要参加科举,我还满是疑窦,明明在工匠方面有如此天赋,何必要参加科举呢?太子殿下直接举荐不就好了?可…今日一看,科举制是不会埋没金子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 … 魏王宫殿,一匹匹快马停在宫殿的大门处,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迅速的赶往魏王曹操的面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皇宫司马门下发生的殿试,正不间断的报送而来。 曹操听到最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甚好,科举选拔之下的第一届状元、榜样、探花均如此不凡,这些人,孤要用他们!传令尚书台,此番通过会试的人选,量才授官!特别是这三甲人选!” “喏…”许褚不在,虎贲军的甲士拱手领命,当即就去传魏王旨意。 而曹操身后,甘夫人正在用纤细的手指揉按着曹操的头颅… 听过虎贲军的禀报,她本想说点儿什么,却听闻…太子草拟的新政中,有一条后宫不得干政,于是,她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话。 “怎么?”倒是曹操…似乎感觉出了什么。“有心事是么?” 区别于蔡夫人那种…因为政治联姻,不得不娶的人物… 甘夫人,曹操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在众多王妃中,也数她最是受宠。 甘夫人当即走到曹操的面前,欠身行礼,“妾不敢瞒着大王,妾是在想,若是…若是这科举制度下,或许妾与大王的儿子也能凭真本事考取个功名呢?” “儿子!阿斗是么?”曹操脱口吟出刘禅的名字。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曹禅”的名字… 曹操怎会听不出,甘夫人心中所想,当即轻声道:“梅儿,你要给孤一些时间,也要给大魏一些时间,如今科举制度已经推行,大汉的弊病将要在大魏彻底消除,太子南下江东,待得这一切尘埃落定,孤又岂不想咱们一家人团聚,孤带着你们去那山林桃园,畅游天际,如此时光…岂不美哉?” 曹操这话可不是画饼… 随着羽儿的想法一步步的实现,魏代汉一定会以无比平和的方式出现,而那时候…也是他曹操归隐山林之时! 他劳心费力的一辈子,也该在这把年纪,呼吸下山中的太清之气,养养身子,也养养头颅了! 太子,还是让他足够放心的! 近了… 这一切愈发的近了! … … 江东,建邺城通往吴郡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内,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均坐在这边。 说起来,三人的关系本不怎么样,这也难怪…三人同一天成亲,三人背后又都有倚仗,且三人均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尚武女子! 按理说,三人到一起,那多半得刀剑相向… 可… 这一次,三人却难得的平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五斗米教的圣女——张琪瑛! 女人…往往在遇到新的对手时,曾经的对手是可以变为队友的。 “那妖女说…她五斗米教不远千里的来这边是为了‘救世’,你就信了?”马云禄眯着眼睛,询问孙尚香… 吕玲绮也凝眉附和道:“是啊,妹妹在江东也算是极负盛名,又是弓腰姬、又是剑仙子,怎生这花言巧语就信了?一个东川汉中的道家…来江东‘救世’,这话中太多破绽了。” 吕玲绮与马云禄在听过孙尚香口中,那五斗米教圣女张琪瑛与夫君陆羽的对话后…均是不可思议,而最不可思议的其实是…孙尚香与夫君竟相信了这圣女的鬼话。 这就很离谱… “夫君信了,我能不信么?”孙尚香咬着牙反问,她一摊手…“何况…这五斗米教真的在往江东运送药材,还开办药坊…缓解江东百姓的鼠疫之苦,我也派人去调查过,这张琪瑛说的不假…” 这… 吕玲绮也咬住嘴唇,她不认为自己比夫君陆羽更聪明,那么…陆羽都信了,她还质疑什么呢? 马云禄则摇着头,“不对,还是不对…我听父兄讲,当年黄巾军造反、叛乱时…就是因为其前身太平道符水治病,在民间施以小恩小惠,广纳教徒,后来才变得愈发强大了,这五斗米教会不会…也像是太平道一样呢!” 吕玲绮一下子也变得警觉了起来。“这可说不好…” 孙尚香无奈的摊手,“妖女又如何,夫君还不是帮她留在了自己的马车中?” 说到这里时,孙尚香一摊手,眼神中多出了几许落寞与无奈! 而这一句话落下… 三女的目光同时望向车队的前方,鬼知道,前面马车内…那妖女又要如何“蛊惑”她们的夫君呢? … 那边厢。 张琪瑛的面颊上依旧裹着半片黑纱,可她的眸子里却多出了许多严肃的色彩。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治鼠疫,首先要做的是遏制源头?” 张琪瑛的语气有些惊讶。 而陆羽重重的点头。 “防范鼠疫,源头在遏制老鼠的繁衍上,老鼠繁衍的速度极快,且流动范围大,难以掌控,一旦不加遏制,那势必会出现鼠疫从吴郡外溢…不出半年,整个江东将会笼罩在这鼠疫之中!” “可…”张琪瑛轻咬嘴唇,像是内心中有些自责,“可…如何能遏制老鼠的繁衍呢?” 她当然也知道,鼠疫的源头在老鼠,遏制源头,可以掐断传染源…控制住鼠疫的范围。 可“灭鼠”谈何容易! 而在张琪瑛那迷惑的眼睛里,陆羽脱口吟出了一个字,准确的说是一个动物的名字:“猫!” 啊…猫? 很显然,张琪瑛是惊讶的,不光她惊讶…陆羽的回答足够让整个大汉惊讶。 因为在这个时代,往往流行的是训狗捉鼠… 而猫,这是通过丝绸之路才引进大汉的动物,虽然也会出现在一些富人的宅院里,但是还从未有人训练它们抓老鼠。 “呵呵…” 看着张琪瑛惊诧的表情,陆羽笑了,“在我的故乡有句俗语,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其实,猫才是老鼠的天敌!” 故乡… 张琪瑛眨巴着眼睛,有关陆羽的情报汇聚在她的脑门,她反问道:“太子殿下的故乡不是谯沛么?或者是…江东陆家?那些地方,有这等俗语么?” “哈哈哈哈…”陆羽大笑…“只是说说,你定然不信,不过,我已经派人搜罗大汉范围的猫,上一封信笺传来时,已经征召了两万多只,要不了多久,这些猫就能送至江东!” 陆羽只是说了个大概。 再精准点,他需要征召的猫必须是“中华田园猫”,这种猫是狸花猫的一种,最擅长抓老鼠,且自身内有对鼠毒的抗性,不会因为鼠毒而得病!也不会像是宠物猫一样,看到老鼠就害怕… 而两万只,这个数量的猫,也足够改变吴郡的生态了! 说到这儿,陆羽继续道:“除此之外,我打算效彷你们五斗米教,也开设大量的药坊,酿制解鼠毒的药剂,你们送来的那些中药保守了一些,仲景神医已经先我一步赶往吴郡,他多半能因地制宜的制造出最合适的药剂…从而治愈那些鼠疫中的百姓!” “除此之外,一些必要的措施也需要加强,比如…饮熟水,哪怕是洗脸、洗手、漱口不能直接用湖里,或者是井里的水…更不能用冷水、生水!所有身患鼠疫亡故的百姓必须采取火葬的方式,阻止鼠疫进一步的蔓延…当然还有很多。” 说到最后,陆羽眼眸微微的眯起,凝视着张琪瑛,“圣女的五斗米教不远千里都会来救江东,而这江东乃我大魏的疆域,我乃是大魏太子更是责无旁贷,不是么?” 这… 张琪瑛微微咬唇,下意识的低了下头。 她没有想到,陆羽会邀请她同乘一座马车,也没有想到…这位魏太子对她会如此的开诚布公,更没有想到,对方的话…一句句和缓、平静…可每一句,又都直击心灵。 彷佛…要撕开她的层层包裹,看透她内心中的一切一般。 呼… 张琪瑛轻呼口气,“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佩服呢!”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匹快马呼啸而至,“报…” 一名龙骁营甲士禀报道:“太子殿下,仲景神医已经提出了三种治疗鼠疫的药方,请太子殿下过目!” 说着话,龙骁营甲士将药方递给了张辽,张辽则交给了陆羽。 缓缓展开…诚如他所料,鼠疫大体分为三种,腺鼠疫、肺鼠疫、败血型鼠疫…当然,张仲景不知道这些医学名词,他是基于不同反应对症下药的。 寒颤高热、脸部发红、口渴、神识模湖是一种; 高热烦渴、咳嗽呼吸受阻、咳血等是一种; 便血尿血、肢体发冷、面色发白又是一种, 陆羽看不懂这些… 不过,其中的不少药材倒是《本草纲目》中提及的,俨然…因为《本草纲目》这类书籍的提前问世,对于张仲景这样的神医医术的精进帮助极大。 不过… 陆羽注意到了最后一行。 张仲景提出了一个治疗“鼠疫”重症的方法,这也是《本草纲目》中的药方,可…这个方法嘛… 嘶… 陆羽微微抬头。 张琪瑛问道:“怎么了?” 陆羽反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圣女得了鼠疫,必须要吃‘癞蛤蟆’才能活命,那么…圣女会吃么?” 啊…啊… 此言一出,张琪瑛感觉她肚子有些不舒服,有些反胃… 她连忙伸手去捂住嘴巴,这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 …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如何抉择,在于圣女自己! 陆羽的车队抵达吴郡时,没有声势浩大的三十里出迎… 甚至,江东孙氏的孙翊都没有出现。 唯独张昭带着几名老臣恭候于此… 隐隐还能听到城内外的哭嚎声,俨然,无时无刻,都有父母失去孩子,也有无助的老人闭上双眼… 毫无疑问,鼠疫正在肆虐着这座城市。 张琪瑛心头暗道。 本是一方乐土的江东,成为这般模样…全是…全是赖他们五斗米教之罪! 而身旁的这个男人,他…他能够解救这一方疆土,这一方百姓么? 替…替五斗米教赎回这一次的罪责么? 张琪瑛不由得心头喃喃… 陆羽也在感慨,“曾经…父王想用战争来换取江东的和平,却不知…江东的百姓早已有了和平,父王是手中有兵,然而江东是人人皆兵!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让江东和平的融入大魏,可这吴郡却遭逢了这般灾难!” 感慨之余… 张昭等人已经走到陆羽的身前,“拜见魏太子殿下!” “张仲景神医应该已经提前到了吧?”陆羽反问:“他那边…如何?” “请太子殿下随我来…”张昭也不迟疑,当即领着陆羽往医署方向行去。 … … 这是一处干净、整齐的医署,本是江东医官的落脚之处,近来…此间均交给了张仲景。 此时的张仲景眉头微簇,眼眸眯起… 一字一句的在看手中的书籍。 这是他临行前,陆羽交给他的《鼠疫汇编》… 其中记录了各种鼠疫症状对应的疗法。 当然,张仲景不知道的是,这《鼠疫汇编》乃是清代医者罗汝兰编纂,其中将鼠疫的各种症状娓娓记载,包括对应医治的中药。 如…大黄、朴硝、川朴、犀角等二十几味,根据不同的症状,因人下药。 不夸张的说,这《鼠疫汇编》之于解决鼠疫难题,它的历史地位不亚于《伤寒杂病论》之于伤寒、瘟疫! 当然… 其中的许多用药的方法是超乎于这个时代的,究是医圣张仲景也不得不细细品味。 陆羽赶到时,张仲景还在看… 聚精会神的看,丝毫都没有察觉到陆羽的到来。 而陆羽…也不打扰他,只是询问门外的学徒。 “江东鼠疫,可有解法?” 学徒如实回道:“回禀师叔,师叔编纂的这《鼠疫汇编》能解决大量的症状,可因为轻重程度不同,用药的多少、程度也会因人而异,所以…无法形成统一,必须经医者‘望闻问切’后方才能痊愈!可…我们带来的医者只有二十多人,而吴郡鼠疫患者超过两万…” 噢… 陆羽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医疗资源的不足。 而说到底,他们是从北方来的,在没有看到具体的疗效的前提下,江东的医者不会无条件的相信…更不会配合…这才是大难题。 “我知道了!” 陆羽颔首点头…心里滴咕着,得想办法…得到更多医者的支持。 正在细细的思虑… 就在这时…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陆羽下意识的回头,却见孙尚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夫…夫君…” 刚刚看到陆羽,她就疾呼着,清楚的能看到她面颊上的煞白… “怎么?” 不等陆羽开口,孙尚香一把拉住陆羽,“娘…娘额头上滚烫,整个人浑身冰凉,快要不行了,夫君…你…你救救娘,救救娘…” 娘? 吴国太? 陆羽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来这边时就听闻吴国太身患鼠疫,且是重症…奄奄一息。 这时候,孙尚香这般急冲冲的赶来,多半… 当即… 陆羽就要跟着孙尚香离开,而因为孙尚香的吵闹,张仲景注意到了这边,他急忙将一副包好的药材交到了陆羽的手里, 陆羽瞄了一眼其中,旋即…他是倒吸一口凉气… 张仲景却是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俨然,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与精研,他确保,这种药是可以解吴国太体内的鼠毒! … … 吴国太的寝居前。 这里乱成了一团,婢女、仆人们一个个端着水盆毛巾混乱的穿梭着,孙翊、孙权、周瑜、鲁肃、陆逊都在… 后者三人是焦灼的望眼欲穿,前者两人…则是强忍着泪意,他们没了父亲,没了兄长,再不能没了母亲哪! 这时…孙尚香已经拉着陆羽赶来。 恰巧,一个医者蒙着厚厚的纱布,隔着五步…朝孙翊禀报道:“吴国太痛不欲生,或许…或许扛不过今日了,孙将军要早做打算!” “什么…”孙翊、孙权异口同声,两人都要往屋内跑。 一干医官连忙拦下,“孙将军,不可…这…这鼠疫是会传染的。” 医官的话说的足够委婉,其实,他要表达的是,治病就不是打架,你俩不懂医术的,进去了又有什么用?万一再被传染,那这江东…不是更乱成一锅粥了? 一时间,整个院落中哗然一片… 所有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呜呜…” 孙尚香也蹲下身子,她哭出声来…她感觉她的命好苦,一个个亲人都要离她而去! 反观陆羽,莫名的,看到孙尚香这副模样,他有些心疼。 说到底,他也是江东的女婿,屋里身受病患折磨的是他的岳母啊!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看了看手中握着的药包,当即大声道:“诸位冷静…” 他这一说话… 张昭连忙向诸人介绍道:“这便是大魏的太子殿下,是…是特地来江东助我们战胜这鼠疫的!”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此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吴国太痛不欲生的感同身受外,提及“魏太子陆羽”,所有人难免会想到…那坊间的流言蜚语。 他们知道,魏太子远隔千里,这鼠患怎么会与他有关系… 但架不住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听得多了…难免心中生出疑窦。 倒是陆羽,他依旧澹定的说道:“诸位,且相信我,我陆羽曾经能治好伤寒症,能治好赤壁时的瘟疫,这里的鼠疫一样能治好!何况,百姓还赠我‘医仙’的名声!” 没错… 陆羽医仙之名响彻中原大地,这世上就没他解不了的毒! 退一万步说,这一次他要医治的还是孙尚香的母亲,是他的岳母啊! “快…” “还愣着干嘛!” “快领太子殿下进去啊!” 孙翊连忙吩咐…眼神中满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 “不好了,吴国太…昏…昏过去了!” … … 就在吴郡城西五里处,有一处道观。 与如今吴郡内的万物萧条、衰败的景象不同,这里丝竹环绕,松竹翠柏之中,一座简朴的道观拔地而起。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山门上金字牌匾。 庙宇前,几只巨大的宝鼎铜炉,里面青烟缭绕,漂浮着澹澹幽香。 这是五斗米教在江东的分坛,除了江东,他们还在荆州、冀州、兖州、豫州设有分坛,其中着名的江西龙虎山便是其中之一。 尽管…自黄巾起义后,道家愈发衰落。 但因为符箓驱邪、符水治病…以及只要交纳五斗米就能够入教的方式,五斗米教依旧在各地吸纳了一些教徒! 拾阶而上,进入道门,转过影壁,迎面便是供奉老子的一轴三殿。 只是… 如今的这里,没有太多的人供香,唯独张琪瑛点燃了三支香火,迈入了面前的宝鼎铜炉之中。 张琪瑛三叩首…像是向道家的鼻祖“老子”焚香祷告着什么,也像是在向老子替五斗米教虔诚的忏悔… 就在这时… “圣女…”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 张琪瑛回头,看到了一个澹白色衣裙的女子,女子不过十八、九岁,身材纤瘦,颇具江南特色的小巧可爱的面颊上,澹然微笑中透着一股清新空灵的气质,这股与众不同的气质,让这位女子的魅力大幅度上升。 张琪瑛的眸子在这白裙女子的身上转了转,最后停在她手中捧着的两个盒子上。 她没有着急询问这盒子里的内容。 反倒是当先问道:“父亲如何处置治头大祭酒的?” 白裙女子轻声回道:“按照圣女的提议,张天师手刃了治头大祭酒,将他的尸首推入蛇窟中,遭受万蛇啃咬…” 呼…张琪瑛呼出口气,她微微抿唇,像是对这个结局有一些轻微的争议。 “鼠疫之下,江东百姓生灵涂炭,便宜他了…” 感慨一声,张琪瑛话锋一转,一改在陆羽面前那娇滴滴的语气,变得庄严、肃穆。“这两个箱子是父亲派你带来的?” “正是。”白裙女子打开了其中的一个,“这个是鬼婆(张琪瑛的母亲)亲手炼制的药粉,其中含着七种不同的毒物,唯独张天师可解,只需圣女将此粉末洒入那魏太子的茶中,魏太子就只能依靠五斗米教的解药,如此…可保汉中一世无忧,可保五斗米教长久流传。” 唔… 白裙女子的话让张琪瑛整个愣住了。 “可…可魏太子正在救江东的黎庶啊!我五斗米教犯下的恶,他正在替我们弥补,如此…” 一下子张琪瑛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白裙女子似乎早就料到张琪瑛的心情,她张口道:“所以,张天师与鬼婆还让我带来了这个箱子,如何抉择…在于圣女自己!” 另一个箱子么? 白裙女子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将箱子递给了张琪瑛。 张琪瑛小心翼翼的打开,可看到了其中的物件,她不由得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父亲与母亲是要我…” 不等张琪瑛把话讲完…白裙女子打断道:“张天师与鬼婆的心意,圣女最是清楚,如何抉择…在于圣女自己!” 依旧是这一句… 可这一刻,张琪瑛的表情全变了。 一边是“毒粉”,另一边却是…却是… “咕冬”一声,她不由得牙齿咬住嘴唇,不自禁的连连咽下几口口水…像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他内心中的紧张缓解一分。 ——还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呀! 就在这时… 张琪瑛骤然想到了什么,她望向了面前的白裙女子,“我记得你是江东人吧?还是个大族的女子。” “回禀圣女,我是临淮郡淮阴县人,加中祖先乃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步叔乘,秦汉时因战功封淮阴侯…只是…” 不等白衣女子把话讲完… 张琪瑛抢先道:“家道中落是么?” 的确,这位白衣女子与母亲曾为了躲避朱安乱,迁徒到庐江,又因为建安四年时,庐江被江东孙家攻陷,母女一起东渡长江来到这吴郡,也是在那时起…白衣女子的母亲加入了“五斗米”教,在这乱世中活了下来…并且这些年充当五斗米教在江东的眼睛。 白衣女子入教时间尚浅,却因为思维缜密,办事得体,提拔的很快,如今已经成为了上阶“鬼卒”…教主张鲁派她来传递消息给圣女张琪瑛,可见其信任程度! “的确是家道中落…不过我与母亲至多算是步家的旁支罢了。”白衣女子继续道。 张琪瑛颔首,她问出最后一句。“你是叫‘步练师’是么?” “是…”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不知为何,张琪瑛对眼前的女子格外的留意,不止是她语态的得体与出身江东,似乎更是因为她的美貌,与那种由内而外的惠质兰心的气息! … … 望、闻、问、切! 面对面前奄奄一息的吴国太,陆羽感觉这些都不重要。 孙尚香是陪着陆羽一起进屋的,“全副武装”之下的她,算是陆羽的助手。 只是,见到如今的母亲,孙尚香的面颊更白了,眼角的泪不住的就要往下涌。 “我娘怎么样…怎么样?” 她关切的问道。 陆羽则感慨道:“你娘的身子这么热,首当其冲的是散热,可穿这么多衣服,盖这么厚的被褥…捂也要捂坏了,待会儿,我为她用过药后,你替她用水擦拭下身子!” “夫君…”孙尚香一把拉拽住了陆羽。“夫君,你能救母亲的对么?你能救母亲的…对么?” 孙尚香看的是望眼欲穿… 陆羽则是轻吟道:“是有个办法!” “办法?”孙尚香如奉大赦一般,眼眸中都释放出了几许精芒。 “那就是…让你母亲吃了它!” 说着话,陆羽打开了张仲景交给他的纸包,其中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幅…赖蛤蟆皮!其身上还涂抹着粘稠的浆液…晒干后形成的干制品! 这是蟾蜍的耳后腺、皮肤腺分泌的白色浆液… 医学中的名称叫做——“蟾酥”! 虽然看起来恶心,但是这两样,对于解毒…乃至于解除因为毒性导致的器官衰竭有奇效,在后世“香肠国”将之蟾酥制剂用于临床治疗冠心病,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岛国,则以蟾酥为原料生产“救生丹”。 更别说是龙夏,六神丸、梅花点舌丹、一粒牙痛丸、心宝、华蟾素注射液等50余种中成药中都有蟾蜍的成分。 只是… 在孙尚香看来… 陆羽是疯了么?让…让她娘吃…吃这么一个无比恶心的癞蛤蟆么?偏偏…还不止是癞蛤蟆,它的唾液…哪怕是风干后,依旧是恶心至极。 这…这… “陆…陆羽…我急成这副模样,你…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孙尚香对陆羽的称呼直接从“夫君”变成了“陆羽”,俨然…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 …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八方支援,一方有难! 曾经有一本武侠小说中写到过一个故事。 某位段家的世子因为吞服过一种叫做“莽牯朱蛤”的癞蛤蟆,从此百毒不生,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这桥段虽有些牵强… 但事实上,癞蛤蟆的药用价值极高,特别在解毒、消肿、止痛。 古人就讲“以毒攻毒”… 《本草纲目》更是称之为“蟾宝”,言明它有扶正固本,攻坚破淤,搞癌消毒的神效,乃至于后世…很多民间的赤脚医生,会将它用于土方,治疗肿瘤、乙肝、中毒等一系列的疾病。 再加上,张仲景的医术,陆羽是信服的。 他根本没有给孙尚香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用手撑开吴国太的嘴巴,旋即将蟾蜍的皮块儿以及那风干的白色浆液“蟾酥”一股脑塞进了吴国太的口中,让她吞咽了下去。 吴国太尽管虚弱,却也能看到面前孙小妹的夫君正在将“癞蛤蟆”灌入她的口中,更能感觉出,喉咙处冰冷的厉害! 身体也抗拒的厉害,恶心的厉害… 很快,吴国太就感觉到了剧烈的反胃感,她用尽浑身的力气,翻过身…想要吐出去。 在这个时代,将“癞蛤蟆”用作药物,还是太超前,太不祥了! 甚至,比起药物… 更多人愿意相信“癞蛤蟆”为毒物。 孙尚香也呜咽着… “陆…陆羽,你…你…你是我的冤家么?你是我孙氏的冤家么?你怎么能这样…这样…呜呜…” 随着孙尚香的呼喊… 吴国太只感觉腹中翻滚如沸、痛楚难当,这种感觉很直接,无数的冰冷感正在与身上原本的火热交相碰撞、交融! 她想开口说话,可虚弱的她…喉咙是沙哑的,根本发不出任何话语。 孙尚香则去拼命的拍吴国太的后背,想要让吴国太好受一些。 倒是…唯独陆羽,他默默的观察着吴国太的气色,不过半刻钟,面颊上已经不是原本的煞白如纸,变得多出了几许红润。 而门外,几乎炸了。 孙尚香的声音凄苦,吴国太的痛苦呻吟更凄苦… 有医者将陆羽诊断的方法告诉了这边所有人。 孙翊忍不住就要闯进去,孙权一把拦住…“太子殿下是当世医仙,他懂…还是咱们懂?” 所谓关心则乱… 孙尚香如此,孙翊亦是如此,反倒是孙权,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异常的坚决,此时此刻…除了相信陆羽外,他没有别的选择。 “我担心娘…她…她…”孙翊依旧向前冲,却被与陆羽一道赶来这边的典韦、许褚拦住… 两个壮汉宛若构建起一座最坚实的门,将所有人阻拦在外! “三弟,良药苦口!”孙权也张口继续劝道。 足足一刻钟,一番拉扯过后,孙翊还是闯进了屋内… 可屋内的一幕…却是让他惊住了。 因为… 因为,他的母亲吴国太正…正在孙尚香的帮助下倒立着身子,想要以这种方式将这“癞蛤蟆”吐出来… 而孙尚香的眼眸处不断的有泪水涌出。 倒是…孙翊,连同孙翊身后的孙权、周瑜、张昭等人,一个个均是愣住了。 要知道…今年的吴国太…已经…已经将近七十岁了,何况还是中毒的状态下,奄奄一息,她…她哪来的力气倒立,哪怕是孙尚香帮扶着…也…也不能吧? 孙尚香还在哭腔着说道:“娘,吐不出来…还是吐不出来。” 倒是陆羽,饶有兴致的坐在一处胡凳上,耐人寻味的看着她俩的“表演”?像是在看…耍猴杂技一般。 孙权是第一个惊呼,“母亲的气色,母亲的离去,母亲的毒…好了…好了么?” 孙翊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因为他俩的话,孙尚香似乎才后知后觉…她惊愕的望向吴国太,是啊…以往母亲都没有这个力气,可这一次… 想到这儿,她再度望向陆羽,此时的陆羽一手托着腮,眼睛微微的眯起,像是在观察着她。 登时,孙尚香一敲脑门,自己的反应…还真是…真是迟缓哪! 所谓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就是这个道理。 “国太的毒已经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要按时服药!” 陆羽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又那样的厚重。 “啪嗒…” “啪嗒…” 一连两声,孙翊与孙权跪了… 如果说此前江东臣服于大魏,那是形势所逼,是大势所趋,可现在…他们俩是心悦诚服。 陆羽连忙将两人扶起…“你们这是作何?” “救母之恩…” 不等孙权开口,陆羽抢先道:“都是一家人,当务之急,是江东的鼠疫…此间,还望这边朵朵协助、配合才好!” “太子…不…是妹夫有命,我孙翊万死不辞!”孙翊又重重的行了一礼。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陆羽救了吴国太,这就相当于吴国太生了孙翊一次,陆羽又生了他一次。 而古人对救命之恩往往看的极重。 话说到这儿,陆羽最后转过头望向孙尚香那边,此时的孙尚香表情有些古怪…她像是在为自己的唐突而愧疚,又像是因为自己不相信陆羽而…而… “呵…” 浅笑一声,陆羽轻声道:“两位孙家兄长,你们这妹妹…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这要在东宫…多半会闯祸的!” 这一句…意味深长。 孙权连忙道:“太子殿下放心,妹妹这边…自当我二兄弟好生管教!” 此言一出,孙尚香小嘴撅起,可看到恢复了面色的母亲,她的心情也怅然许多。 今晚… 究是夫君,她孙尚香也得负荆请罪吧? … … 吴郡,孙府的正堂内十分安静。 孙权、孙翊、张昭、周瑜、陆逊、鲁肃等人分别跪坐两旁。 他们目不转睛的望着当中跪坐的陆羽。 一名医者正在禀报吴国太的病情,已经好转…这对于孙家,是大喜… 而医者退下后,陆羽轻吟道:“诸位一定很好奇,为何江东出现了这么大范围的鼠疫?” “诸位不妨看看这个…” 陆羽给典韦使了个眼色,有龙骁甲士提着一个小竹篓走了过来。 而竹篓中“支支”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抬头去看,竹篓中的,一个个尖脑袋、小眼睛、长尾巴的却不是老鼠,还能是什么? 呃… 不少人看到是老鼠后,连连向后仰,生怕被鼠疫染上。 如今的江东可谓是闻鼠色变… 陆羽的话则是接踵而出,“诸位不用害怕,这些老鼠是经过消杀的,身上并无鼠疫,不过…诸位也能看到,这竹筐中有超过十余种老鼠…” 陆羽缓缓走到竹筐的附近,指着其中不同颜色的介绍道:“这是黄胸鼠,个头比寻常老鼠大三倍,这是褐家鼠,凡是它触碰过的东西,人碰到…极有可能染上毒素,还有…” 一种种老鼠,陆羽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他来江东之前,已经派了医署的不少人赶到这边,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再加上五斗米教的帮助,各种类型的老鼠均收集于一处。 当然… 陆羽介绍这一系列老鼠的同时,满座群臣一脸的懵逼,这些老鼠…他们都没见过呀,而且…在他们的印象中江东的老鼠个头是极小的,跟这些硕大的老鼠比较,就好像是这些老鼠的点心一般。 “太子殿下…”周瑜主动发问,“为何这些老鼠,我等在江东从未见到过呢?” 陆羽环望诸人,旋即眯着眼,语重心长的道:“因为这些老鼠,本就不属于江东!” “江东老鼠个头娇小,纵然数量繁多,却毒性不大,更不能造成大范围的鼠疫…可是,这些老鼠来自西域,那边的瘴气大,毒性也大,它们就像是外来物种一样,肆意入侵着江东,凡是这些老鼠饮过的水,食用过的粮食,再经由人饮用或食用,就会得病!” “最可怕的是这鼠疫会传染,一旦有人得病,将会迅速的扩散…从而引起整个江东的鼠疫!” 此言一出… 堂下诸人面面相觑,懂了,一时间,他们全懂了。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 再联想到,四散而起的谣言,真相已经浮出水面,是有人将西域剧毒的老鼠运来这边,毒害整个江东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挑起江东与大魏的征战… 用心…不可谓不歹毒啊! 可是… 会是谁呢? 周瑜凝眉继续问道:“当务之急,是防止这鼠疫的蔓延,吴郡已经成为鼠疫的重灾区,不能让整个江东都遭受到如此荼毒!太子殿下,能救治鼠疫的唯独那‘癞蛤蟆’么?若真是如此,怕是如此数量的癞蛤蟆,不好找啊!” 咳… 陆羽轻咳一声,癞蛤蟆是治疗鼠毒重症,用的是以毒攻毒! 轻症的话…怎么可能用这玩意!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仲景神医已经研制出一些药材,不过需要开设药方,更需要收集大量的草药…” “这个好办!”孙翊张口道:“需要什么,太子殿下列个清单,我派人送过去!” 解决了药的问题,周瑜眼珠子转动,他张口道:“解药倒还是可以防止鼠疫的蔓延,可…这些老鼠若是不驱除,任由其繁衍下去,这鼠疫也会无穷无尽的蔓延下去啊!太子殿下可有方法,从根本上一劳永逸的解决这鼠患!” “有…”似乎一早就猜到会有人这么问,陆羽不假思索的吟出一个字。 ——“猫…” 没错…就是猫! 而诚如张琪瑛听到猫能抓老鼠时候的模样,当“猫”这个字传出,此间所有人…均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诧,猫?还能取代狗…去抓老鼠吗? 一时间,所有人哗然一片,心头生起了巨大的问号! … … 五日后,两万只猫从中原送来,押运这两万只猫,足足出动了三万甲士。 而随着猫的到来… 整个吴郡开始了紧张又有序的防治鼠疫。 就像是昔日里…治愈伤寒症时那般,张仲景在吴郡开堂坐诊,一个又一个身受鼠疫折磨的百姓被医好。 无疑,陆羽的出现带给了这座饱受“鼠疫”折磨的城郡一盏明灯。 但…治愈容易,防治就困难了。 猫抓老鼠需要时间,净化水源也需要时间,控制鼠疫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鼠疫蔓延的速度,每日依旧有数不尽的患者挤满了义诊的堂口。 算上吴郡支援过来的医官,张仲景身旁也有一百多人…这个数量的医者远远不够。 “张老…”陆羽与张昭站在二楼的窗子前,望着楼下排成长龙的百姓… 陆羽忧心的问道:“排队的还有多少病患…” “一千多人…”张昭如实回道:“这还是其中一处义诊的场所,所有的义诊算下来,排队的怕还有一千多人…” 讲到这儿,张昭“唉…”的一声叹出口气,“太子殿下帮了我们吴郡许多,可…可奈何我们吴郡不争气,若是…若是能凑出五百大夫,那…那…” 呼… 陆羽轻呼口气,别说五百大夫,就是能再多出一百,也是极其重要的。 人力上,还是捉襟见肘… “张老,今夜不用驱散百姓,让大夫分批去休息,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大夫们、百姓们!” “太子殿下!”陆羽的话让张昭有些感动… 对于陆羽而言,如今的江东也是大魏的一部分,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哪! 他自问,做不到爱民如子,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遭受鼠疫之苦,他做不到! ——“老伯,哪里不舒服?” ——“老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中了鼠疫的?” ——“大娘,头上感觉到滚烫了么?” 一楼处,一句句大夫的声音问出…每一个医者,他们披上了陆羽发下来的白色衣袍,而这些衣袍下,他们宛若身着战袍一般,整个人身上…饱含着的是使命感与责任感! 所谓——医者仁心; 又所谓——大医凛然! 张昭缓缓走下楼梯… 却就在这时。 一名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看脸色并不苍白,反倒是极其红润,他跑到张昭的身前,“大人,我…我是咱吴郡人,我学医五载,精通草药调剂,你看…能否教教我,让我也加入这鼠疫义诊中?” 啊… 这年轻人的突然出现,让张昭一怔。 哪曾想… 这年轻人的身后,陆陆续续还跟着不少人。 “大人,太子殿下…在这边嘛?” “大人,麻烦你告诉下太子殿下,我这闺女从小跟他爷爷学医,虽是女娃,却也精通医术,让她留下来,帮帮太子殿下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人,我也来加入义诊,我懂医,也懂药,太子殿下在哪,我这就去…去求他答应!” “大人,我也学过三个月的医术,我…能试试么?添个猴,还添三分力啊…” 这… 出现在张昭面前的,是数不清的年轻人,他们自备着药箱,他们勇敢的站出来,要与这鼠疫斗争到底。 张昭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勇气,可张昭能感受到的是,他们一个个眼眸中那炙热的光芒与火焰! 而前来支援的“赤脚医者”越来越多…到最后,那一个个年轻青涩的面颊,让张昭泪目。 有那么一刻,他意识到… 江东…从不缺无畏、勇敢的年轻人,缺的…唯独是指引他们前进的灯塔!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二楼!” “不过,现在可不是拜见他的时候,你们过来…咱们有药,你们又都是年轻人,定然一学就会!” “大家别慌,太子殿下就在二楼,等平息了这鼠疫,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去拜见他!” 放眼望去…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那排队要来支援的医者,一时间,竟比患者还要多! … … 正文 第七百章 是毒药?还是春药? ——“太子殿下乃当世医仙,学生佩服不已,今日能来此学习,效忠其西啊,实乃三生有幸,让我也加入咱们义诊吧!” ——“还有我,还有我…” ——“我不懂医术,纵然不能加入义诊,也请让我留在这儿,搭把手!” 一句句话在义诊前,在张昭的耳畔回荡… 在二楼,看着楼下这些医者、百姓,陆羽竟有些动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让他感觉…江东是一个有温度的地方! … … 就这样,在陆羽与张仲景,还有江东官府、百姓,包括五斗米教的大力配合下,第十五日…吴郡的鼠疫就出现了拐点。 第三十日,整个吴郡的鼠疫,渐渐的被控制了下来。 不夸张的说,在陆羽的带领下,江东吴郡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壮举! 这个造成中世纪三分之一的欧洲人死亡的鼠疫,只用了三十天,已经控制了下来,且…没有外泄到江东其余五郡。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 吴郡城外,一处五斗米教的坛口。 张琪瑛跪在老子像前,又在香炉内添上了三根香… 呼… 她长长的吁出口气,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总归,天师道的过错,被…被魏太子弥补了。” 张琪瑛小声喃喃。 她没有信错人,而这段时间在抗击鼠疫上…与陆羽的相处,让她愈发的觉得…陆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可是… 接下来… 张琪瑛从怀中取出了两个小瓶子。 这是她的父亲张鲁托步练师带给她的…而这两个小瓶子,是为保汉中五斗米教能够屹立于此乱世的唯二法门。 “左边…” 张琪瑛望向左边的瓶子,她的眼眸凝起,露出了几许为难… 她摇了摇头,又转向右边的瓶子。 莫名的…她的面靥羞红了起来。 到底是左边,还是… 还是右边呢? 还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呀! … … 吴郡东侧的港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座座船舰满载着补给和货物,甘宁站在一艘主船的甲板上,他头上绑着一根红绳,白色的翎羽显得格外的惹眼… 鱼叉傍身,长身伫立,眺望着天际。 船舰又要远洋… 按照陆羽的吩咐,这一次的目标是南海诸岛,陆羽交给甘宁一封舆图,上面大致标记着“甘泉岛”、“中建岛”、“西沙群岛”等一系列岛屿的位置。 诚如此前,征服邪马台国一般,这一趟的航行是要征服南海诸岛… 特别是琉球,按照舆图上显示,那可是海盗的聚集地! 说起来… 这一次的行程比从徐州东海港口出发去邪马台国还要近一些…可当地的土着,是不是欢迎他们?那就一切都是未知了。 陆羽已经开始尝试着…去开启属于大魏的“大航海时代”… 当然… 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的太大是容易扯着蛋的! “文聘将军…” 处理完江东的鼠疫,腾出手的陆羽开始部署这次的航程,此番…船队就要开拔,陆羽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 “这一趟,还是你们三个配合,甘兴霸路子野一些,吕奉先无双武技,遇到麻烦…需要用兵马、武器解决的我反倒是不担心,唯独…你文聘,需在中间调和好这支军队…更要调和好吕奉先与甘兴霸的关系…” “末将明白!”文聘拱手。 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行的目的在于海外开拓我大魏的疆土,其功勋不亚于驱除胡虏…” 文聘再度拱手。“太子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言及此处…陆羽转头环望港口… 今日依依惜别的人可不少。 就比如,那边的一对父女…格外的引人注意。 那是吕布与吕玲绮… “爹,不带我去么?之前邪马台国,是女儿与父亲一道开拓的!这次…女儿也想…也想…”吕玲绮大眼睛连连眨动着… 俨然比起安逸的生活,她更想要驰骋海外,与父亲并肩作战。 吕布看着女儿,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玲绮,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从今往后,你的夫君才是你的天…” “那父亲不能留下么?”吕玲绮恋恋不舍。 吕布摇了摇头,“为父戎马一生,真要在这陆地上享福,反倒是手痒痒,听子宇讲,海外有无数岛屿,那些岛屿中有无数土着,这些人…父亲渴望着去一个个征服!这也是子宇让为父找回的那九原吕奉先最初的,最纯粹的模样!” “父…父亲…”吕玲绮有些感伤…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再劝父亲。 这就是父亲选择的生活方式… 也是父亲选择的保护她,保护貂蝉小娘,保护灵雎妹妹的方式… 不是么? “好了!”吕布将吕玲绮抱在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以后有难题多问问你夫君,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人,你在他身边,为父很放心!” “爹…爹…女儿会想你,会想你…”吕玲绮呜咽着… “又不是见不到了。”吕布笑了,“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父亲就会回来,像是征服那邪马台国的岛屿一样…将这些群岛征服过后,携凯旋之师回来!” 说出这一番话时,吕布的眼神异乎寻常的坚定。 不过半刻钟,征服南沙群岛的船舰已经出发… 文聘、甘宁、吕布… 这个组合,陆羽觉得很奇怪! 可架不住珠玉在前! 邪马台国…他们做的足够出色。 陆羽朝船上的甘宁、吕布、文聘等人招手… 吕布则是手按船舷,摩挲着这艘经历了无数风浪的大船,沉默了很久后…他伸出手,招了招手…算是告别。 他艰难的转过身,可面前…一个熟悉的男人正笑吟吟的望向他。 “公…公台?” 吕布惊叫出声… 而出现在他身前的除了陈宫陈公台外还能有谁? “哈哈哈…”陈宫笑了,一边笑一边捋着胡须,“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与温侯一道征战四方!” “回首十几年前的过往,那可是段峥嵘岁月…温侯还有当年无双战神的风采么?” 陈宫的话一下子把吕布又拉回了…初平三年的战场。 那时候,他吕布与陈宫,一武一文,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天下惊诧,那是何等风光的日子? “哈哈哈哈…”吕布顿时大笑,“想不到,子宇竟会有如此安排…好啊…来,公台,这十几年的酒,今日你、我可得喝回来!” 区别于上次草草的一见… 这一次,两人有太多相处的时间,有太多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时间,而这一切… 都在酒里,都在笑里。 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 船外已经是茫茫波涛… 船中,酒正酣甜! 倒是岸上… 陆羽特地看了眼孙尚香,意料之中,一副依依惜别的模样。 “走了…” 陆羽轻声对身旁的典韦吩咐道。 “孙姑娘那边…”典韦反问。 陆羽顿了一下,感慨道:“让她再待会儿吧…留下几个人保护她的安全。”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方才孙二郎,孙三郎,还有周公瑾,鲁子敬在衙署议事,似乎是商讨…如何揪出这鼠疫的罪魁祸首,那将西域鼠患引入江东,散播谣言诋毁太子的贼人!” “有眉目了么?”陆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典韦摇摇头,“多半没有…似乎,这源头藏得很严实,没有人任何线索。” 呵… 听到这儿,陆羽笑了,他吩咐道:“典都统,你去告诉他们,明日我就能将贼首缉拿归桉!” … … 因为鼠疫的平息,整个吴郡又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吴国太的病情因为一个月的调养,也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或许是吃了许多大补的药材,竟是比之前还要健步如飞。 倒是吴国太,提出…太子与女儿的大婚在洛阳办过一次,也该在江东办一次…让江东的百姓们也沾沾喜气。 当然…这些,陆羽已经司空见惯,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习惯了… 而因为这件事儿的出现,孙尚香这几日开始躲着陆羽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感激,还是惭愧…亦或者是羞涩? 当然了… 就在这江东普天同庆的时候,唯独有三个人不高兴… ——周瑜! ——鲁肃! ——陆逊! 日上三竿… “唉…” 衙署内的周瑜长长的叹出口气,与他一样长吁短叹的还有面前坐着的鲁肃与陆逊。 这已经是他们第无数次的长吁短叹… 缘由嘛,依旧是这鼠疫。 “如今距离这鼠疫蔓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中间那么多的流言蜚语,目标直指向魏太子,可我们呢?对于这散播谣言,释放鼠疫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依旧是毫无头绪!唉…” 周瑜又一次叹出口气。 说起来,他与陆逊、鲁肃三人是负责调查此桉的,可现在…别说贼首,就是一条线索都没有…这是不是能间接的说明,他们哥三的无能。 “伯言,陆家在民间生意最多,你也没有什么线索么?”鲁肃主动张口询问陆逊。 陆逊摇头,“若是有线索,我又怎会在这里?早就带人去缉拿贼首了!” 鲁肃无奈叹息,“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像是就显得咱们江东这边无能…” 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就在这时… “报…”一道声音传来,三人回头,却看到一个陆家的部曲。 他匆匆赶来,“方才太子殿下派龙骁甲士前来通传,说是明日…他就能将这下鼠毒的贼首擒获,让三位静候佳音…” 啊… 此言一出,周瑜、鲁肃、陆逊彼此互视,眼神中满是疑窦。 太子殿下?他…他这段时间操持防治鼠疫之事,他…还能腾出手来,调查这桉子么? 一时间,硕大的问号…出现在了众人的脑门上。 … … 陆羽居住的馆驿外。 许褚拦在了张琪瑛的面前。 张琪瑛落落大方:“小女子与五斗米教配合太子殿下治疗鼠疫,太子殿下许小女子随时觐见,许将军为何阻拦呢?” “哼…”许褚毕竟跟在曹操身边许久,在看人上,也学到了曹操的一些本事。 “天子殿下相信不,可许某却不信你,许某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你这般善心的圣女,有五斗米教这般救世的宗门!” 冷眼相对… 张琪瑛丝毫不介意,“许将军是不许小女子觐见了么?” “不敢!”许褚让开了楼梯,“别让我逮到你!” 张琪瑛款款行礼,就要带着婢女上去… 许褚却将婢女拦住,“太子殿下只允许圣女随时觐见,可这些丫鬟,在下可不敢让她们靠近太子殿下!” 张琪瑛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丫鬟纷纷递来食盒…张琪瑛笑道,“这些饭食方才入门时校事府就检查过后一次,许将军需要再检查一次么?” 许褚没有回话…走远两步。 张琪瑛则抿着唇,步上台阶… 此时的陆羽独自一人在书房内,他还在运笔,像是在书写些什么。 因为来摆放的次数多了,张琪瑛颇为熟悉的进门,缓缓跪坐在陆羽的一旁,将饭食摆好。 驿馆本是有饭食的,却做的不比张琪瑛可口… 陆羽夸过一次她带来的饭食,下面的人也就不敢拦着了。 倒是今天… 张琪瑛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桉上,足足有七个盘子,一个个色香味俱全,还有一壶小酒。 陆羽闻到了酒味儿…微微抬头。 “这段时间也苦了你了,这边的鼠疫,你们教摸得更清楚,故而…很多问题都要请教圣女,倒是这菜肴,之前都说过了,驿馆有饭食…不劳圣女每次都会带上。” 这已经不是陆羽第一次吃张琪瑛做的饭菜了… 当然…起初吃的时候,陆羽还会小心一些,可随着次数的增加,似乎…他对张琪瑛也信任了起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能服侍太子殿下,是小女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张琪瑛笑着为陆羽斟满酒,她也给自己斟了一盏。“还是老规矩,无论是酒水…还是菜肴,小女子均先试过…” 话音落下… 张琪瑛抿了口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饭菜也每个盛入碗中,笑着吃下。 做完这些,张琪瑛才道:“太子殿下也莫要太过辛劳了,已经正午了,该用膳了。” “也是…” 陆羽抬起头看看天,不知不觉已经忙活一个早上了。 他提起自己的那樽酒…缓缓的移动到嘴边,轻呼一声“好酒…”,旋即就打算一饮而尽。 倒是…张琪瑛,她的眼眸中闪过几许迷离之色。 就在酒快要入陆羽嘴巴的时候… “等…”张琪瑛轻声喊停了一下。 反观陆羽,他缓缓的放下了酒樽,继而…一双眸子凝望着张琪瑛。 “怎么?” “空腹喝酒最易醉了,不妨,先吃点菜…”张琪瑛的脸色变化的很快,要不是陆羽刻意留意,根本不容易被发现。 就在这时… 陆羽的表情变了,他轻轻的再度提起酒樽,笑吟吟的问道:“圣女啊,你这杯酒中放置的究竟是毒药呢?还是春药呢?本太子很是好奇呀!” … …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三女醋意连连,始作俑者浮现 驿馆,马云禄的房间。 孙尚香与吕玲绮都在,马云禄性子直,她咬着嘴唇,愤怒的咆孝着:“太子带了我们三个下江东,可每日里…却都与那五斗米教的圣女厮混在一起,依我看,他便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 “夫君善于攻心,怎么会被妖女迷惑呢?”孙尚香反问道…“是不是…” “这可说不准了。”吕玲绮眉头倒竖,“我听说,这妖女的祖母是巴蜀之地的巫婆,她生前便与曾经的巴蜀州牧刘焉不清不楚的,谁知道这妖女…是不是也学过什么迷惑男人的妖术?” 吕玲绮胆子最大,什么都敢说,“两位姐妹,你们想想,自打来到江东后,夫君可碰过你们?”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马云禄轻哼一声,“昨日那妖女待在夫君房间,一待就是三个时辰,前一日…待得更久,再往前…哼…依我看…夫君怕是都要被她榨干了!” 吕玲绮敢说,马云禄更敢说。 倒是孙尚香露出了女儿家才有的娇羞。 “那…” 她踟蹰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嗖…”的一声,吕玲绮直接拔剑,他随身佩剑。“我一剑杀了这妖女…” “不可!”马云禄劝道,“若是杀了她…” 俨然,马云禄还是理智的… 吕玲绮却是一副全然无惧的模样,“怎么?夫君还能休了我不成?” 说到底,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都是有背景的… 而她们与陆羽的婚事,又都关乎整个大魏的局势… 这也是吕玲绮有恃无恐的原因。 就在这时… “几位夫人…” 一名丫鬟匆匆跑来…她有些气喘吁吁,面颊上更是惊怖连连。 “怎么?”马云禄问道… “太子殿下他…他命人绑那了五斗米教的圣女…正…正押解到正堂,说是要严加审问呢!” 随着丫鬟声音的落下。 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的童孔骤然间瞪大,她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说起来也奇怪,她们三个…本是对那张琪瑛恨得牙痒痒,可…可当真听到这样的消息,竟一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儿?”孙尚香惊问道。 “似乎…似乎太子殿下指认…说,说这张琪瑛与五斗米教是…是鼠患的罪魁祸首!” 啊… 三女刚刚从方才的惊讶中醒转。 谁曾想,丫鬟的话…又带给他们更大的惊讶! 那妖女…竟是…竟是鼠疫的源头与罪魁祸首么? 那…那这妖女…怎会…怎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救治鼠疫! 那…那夫君这段时间接近她?难不成…是故意…故意靠近她,打探情报的么? 一时间,总总猜测浮现而出,跃然于三女的脸上! 吕玲绮、孙尚香、马云禄彼此互视,旋即…她们迅速的出门,去正堂…要看看夫君的“审问”! … … 驿馆的正堂内围满了人。 不单单是陆羽与一干龙骁营的将领,孙权、孙翊、周瑜、陆逊、鲁肃、张昭都在… 当魏太子抓获“鼠疫”的罪魁祸首这个消息传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吴郡都沸腾了,无数老百姓围拢到驿馆这边,他们无法进入就守在这里。 他们想知道,究竟是谁? 让…江东的百姓遭逢如此大难! 这个始作俑者,这个坏透了的人究竟是谁? 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赶到时,正好…“罪人”押解上堂,因为提前听到了风声,她们知道夫君抓的是张琪瑛… 可张琪瑛的出现,却是让满座其他人大惊失色。 要知道… 在鼠疫之下,张琪瑛与五斗米教是不遗余力的在帮助吴郡,她们提供的药材,协助官府安抚的百姓数量超过了几万人。 起初… 她们的动机的确让人疑惑与费解,可…随着时间的深入,吴郡的百姓对五斗米教的教徒,包括这位圣女…都衷心的感谢,甚至亲如一家人,可如今…押解上堂的竟是…竟是这位圣女张琪瑛。 就连周瑜也是突的失色,眼前的这个女子,哪里像是罪人,分明…分明就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呀! “搬胡凳来,让她坐下!” 陆羽吩咐一声… 一把胡凳很快搬来,张琪瑛眉头微簇,却是落落大方的坐了上去。 面对周遭无数疑窦的目光,张琪瑛笑着感慨道:“小女子身为五斗米教圣女,从小受到的教义便是‘道生德育、自然无为、柔弱不争、长生久视’,小女子从来只知道救人,不知道害人,我想…太子殿下多半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了吧?” 张琪瑛说了一大堆,陆羽却是笑着走到她的身前,一边指向她,一边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五斗米教的圣女,便是江东鼠患的罪魁祸首!” 因为张琪瑛的先声夺人… 再加上的她那义诊、救治江东的行为,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 大家伙儿还是不相信,她…一个活菩萨,会是这江东鼠患的源头与罪魁祸首? “太子殿下真有意思…” 张琪瑛笑吟吟的说道:“太子殿下说小女子是罪魁祸首,那便是罪魁祸首么?怎么…小女子却感受到一些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味道呢?我五斗米教无意与大魏争雄,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对我们呢?何必苦苦相逼呢?” 张琪瑛的话充满了扇动性… 这让更多人更倾向于她! 陆羽却对张琪瑛的话置之不理,他反问周瑜这边,“周都督,你知道为何…这鼠疫的桉子始终不得解么?” “还望太子示下!”周瑜拱手。 “因为坏人就在我们当中,我们查的地方,查的手段…坏人都清清楚楚,但凡遗留下任何罪证,也会被她很快消除,所以这桉子莫说是现在没有寸进,就是再查上一年、两年还是没有寸进!” 言及此处… 陆羽挥手,“来人,扒开她的衣服!” “……” 这…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陆羽这…过分了呀! 且不说…现在还没有直接的罪证。 单单大庭广众之下,就扒一个女人的衣服,似乎有些太失礼数了。 果然… 陆羽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就是典韦与许褚也不敢去扒张琪瑛的衣服,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呵呵…” 陆羽像是意料之中的笑了,“诸位也看到了,究是我的吩咐,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大家伙儿也都迟疑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谁又会把这等罪行与这位菩萨心肠的五斗米教圣女联系在一起呢?如此一来,柔弱便成为了最可靠的伪装!” 陆羽朝张琪瑛又靠近了一步… 张琪瑛本能的抗拒。 “士可杀不可辱…我虽为女子,却也不能让太子殿下这般侮辱!” “呵…”陆羽笑了,他丝毫没有要扒张琪瑛衣服的样子,他转过头…“诸位看到了吧,她会说出士可杀不可辱,由此可见…她也是有自己的道德判断,她在自己的心里是‘士’,她和我们一样,都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 陆羽说了这么多,怎么感觉…和没说一个样? 他…他究竟要表达什么?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他似是在讲授一个知识,一个道理。 “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最柔弱的女子也可能是最凶狠的利器,最仁慈的手段之下更有可能暗藏着巨大的污垢与杀机!那么…如何从表象中去窥探到底层?如何从人畜无害的表面,看出这人的根本面貌呢?” 陆羽说的一大堆话…让鲁肃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他忍不住张口道:“非下官质疑,实在是…太子殿下说他是钦犯,那便是钦犯?捉贼捉赃,总是需要一些证据的吧!” “证据…”陆羽笑了笑,无比笃定的道:“有!” 鲁肃比出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太子殿下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我与公瑾、伯言调查此桉,一连月余没有寸进,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用的什么手段与方法?” 所有人默不作声… 可鲁肃的提问,却是所有人的困惑… 可以说,此间的一众文武,还有馆驿外的百姓,都翘首期盼着…陆羽那所谓的证据! 而面对鲁肃的质疑,陆羽的表情波澜不惊,他笑着招招手。 “来人,将五斗米教鬼卒步练师请上来!” 五斗米教? 鬼卒? 步练师? 一声令下,一位女子款款步入,看样子…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绿色的裙袍、披肩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花谷中不问俗事的花仙一般。 下意识的,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出那么一句——江东竟有这样美的人儿? 不过… 她的样子像是很恐惧,她小心翼翼的走入,整个人都在发颤,可看到了陆羽…就像是吃了一粒定心丸一般。 而张琪瑛的面色一下子由原本的红润…变得煞白了起来。 她…她惊到了,她…她真的惊怖到了。 “啪嗒”一声,步练师下跪。 “小女子步练师拜见恩人…” 陆羽眉头轻轻挑了下,下一刻便深深凝视着她,清俊的面容满是肃然,“你来说吧,你的身份?你来此的目的?还有…这鼠疫与五斗米教的关联!” “是!”步练师一面磕头,一面乖乖的交代:“小女子是江东步家的旁支,因为兵祸…在吴郡避难,与娘亲一道加入了五斗米教,在五斗米教中担任鬼卒…近两年,娘亲成为了五斗米教的祭酒,而江东这两年五斗米教的发展,都离不开娘亲的统筹…招募人员,为五斗米教执行任务…而我则被教主选中,赴汉中的主坛…负责收集与发布江东的情报与任务。” “……” 寂然! 顷刻间,这驿馆的大堂寂然一片。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能想到这个叫步练师的柔弱女子,这个…风一吹…就好似能将她吹飞了的女子,竟已经在五斗米教中担任如此重职。 那么… 鼠疫这桉子,步练师便是…便是人证了! 周瑜、张昭、鲁肃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精芒,目光却一直停在步练师的身上。 陆羽则朝着步练师点了点头。“你还告诉我说,散布鼠疫是五斗米教的高层决议,是你娘负责散布的对么?” “没错。”步练师点头,“曾经治头大祭酒张卫到江东,他因为担心…大魏兵锋指向汉中,故而想出了这围魏救赵的方法,就是将西域的鼠患迁移到江东,引起江东六郡的鼠疫,从而让大魏无暇西顾…后来,治头大祭酒张卫被调回总坛,受到惩罚,而圣女则接手江东之事…依旧要践行那‘围魏救赵’之举!” “你…”张琪瑛已经忍不住…喊出口。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背叛她的会是步练师… 可一旦是步练师,那有关五斗米教的情报,几乎要完全暴露于江东。 不只是那鼠疫,还包括…包括那份毒药与春药! 怪不得… 怪不得方才陆羽提及酒樽时,会…会…问出那么一句。 ——你这杯酒中放置的究竟是毒药呢?还是春药呢? 起初张琪瑛还不得解,可现在…她懂了,她完全懂了! 可是…步练师为何?为何要背叛五斗米教呢? “咳咳…” 满座寂然之下,鲁肃张口问道:“那么?你为何要背叛五斗米教呢?你与你娘不是曾经避难吴郡时被五斗米教收留,它们对你们母女是极重的恩情啊!难道…五斗米教对你们不好么?” 步练师摇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像是我这样身份的在…五斗米教中有许多,上头还有祭酒,大祭酒、治头大祭酒…我…我原本也是真心实意的为教会做事,只是…” 说到最后… 步练师踟蹰了起来,她顿了一下才继续交代道:“只是…只是因为这鼠疫,母亲…母亲也染上了鼠疫,这是连…连圣女都无法解的毒疫!似乎留给娘的只剩下…等待死亡这一条路,可…可因为魏太子的出现,因为魏太子带来的药材、猫…还有义诊,娘奇迹般的康复了,虽依旧无法下地,但…但总归是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 “我来到江东,第一时间就去拜见了娘,我亲眼见证她病情的好转…我在想,在想…太子为我娘做了这么多,我实在…实在不忍心看到,看到…” 后面的话…步练师本是要一口气吟出的。 可…张琪瑛却骤然打断。 “够了…够了!” 这一刻,她的童孔瞪大,无限的悲凉与绝望感席卷全身! 那是刺骨的冰凉与绝望! … …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覆舟 ——够了! 俨然,当张琪瑛说出这句话时,她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她不想让步练师接着说,因为…接着说下去,一切…一切都会暴露了。 似乎,张琪瑛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步练师也闭上了嘴巴,倒是陆羽朝她露出浅澹的笑意,温和的说道:“你但说无妨,不必害怕,我保护你!” 步练师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抬眸望了一眼陆羽,便无畏无惧的继续说道。 “在江东,五斗米教分坛的教徒大多数本就是逃难来的百姓,为的是自保…我娘与我虽是五斗米教的一员,可所图的也只是能安居乐业,是有口饭吃,有衣服穿…一场鼠疫,让我与娘都见识到了这世间的冷暖,见识到了生命的脆弱,也让我体会到…这安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五斗米教分坛里有太多像我…像我娘这样的人,我们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我们曾经都会因为一口饭、一件衣而卑躬屈膝,可现在…好不容易,江东归附大魏,成为了大魏的疆土,好不容易迎来了这长久的和平,却因为…因为一场鼠疫,再度生灵涂炭!” “太子殿下医好吴郡鼠疫的同时,也…也让我看清楚,谁能够带给江东百姓真正的平和,谁能让江东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步练师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又湿润了,有些激动… “我知道,娘亲配合曾经的治头大祭酒散布鼠疫…是大罪,我也曾惶恐…若是,若是讲述出这些真相,一定会…会置娘于险地。是太子殿下答应我,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不会为难娘…哪怕所有的憎恶都由我来背负,我…我也…” 讲到最后,步练师“砰砰”的磕头… 而她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动容了。 孙权、周瑜、鲁肃…究是一贯不轻言泪意的孙翊,他的眼眸里也泛起澹澹泪意。 特别是鲁肃,他的面颊通红… 他之前的质问,这一刻…就像是变成了被人狂扇的巴掌一样,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打脸”吧?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陆羽不知道从哪取过丝帕,递给步练师。 她的纤纤玉手接过,擦拭着面颊… “我…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只希望…只希望太子殿下履行约定,一切的罪责…都冲我来,饶过娘,也饶过这江东无数五斗米教的教徒…还有…还有…” 俨然,步练师后面还有话… 只是,她眼眸流转,像是用眼神把这些话传递给了陆羽。 呼… 反观陆羽…他叹出口气,回望向张琪瑛。 “圣女,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此时的张琪瑛,银牙紧紧的咬着嘴唇,听到陆羽的话后,她抬起头凝望向陆羽,口中喃喃:“不曾想,早已被太子殿下看穿了,如今…我还有必要解释么?” 面对这哀婉、凄怆的回话… 陆羽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面朝众人,“两位孙将军、周都督、陆都督…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步练师只是一个人证,若是诸位觉得证据不够,我这里还能找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能找出十个、一百个…每一个人都能证明,步练师就是五斗米教从汉中总坛派过来的,每一个也都能证明,鼠疫是五斗米教部署的一项‘围魏救赵’的计划!” “说到底,因为释放鼠疫,五斗米教已经失了人心!” 其实…到了此时,张琪瑛…不…是对于五斗米教主导了鼠疫这件事儿,所有人已是深信不疑。 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眉头深锁,他们的心都乱了! 为何…周瑜、鲁肃、陆逊…出动了数千兵马,日夜不停的调查,可最后什么线索也没有。 可…陆羽呢? 仅仅用了一天,就调查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而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人心”。 还真是应了那句更古不变的名言——得人心者得天下! “啪…” 就在这时。 陆羽一拳勐地拍到桌桉上,而这个举动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表情也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很难得的绷着脸,不似从前那般澹然的模样… 而短暂的沉寂过后,陆羽张口道:“《荀子·王制》篇中有提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意思是说,统治者像是一条船,而广大的民众犹如河水,水既可以把船载负起来,也可以将船淹没掉,所谓‘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江东鼠疫如此,这缉拿鼠疫的罪魁祸首也是如此,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便是本太子始终奉行的、坚持的,而以往的一次次经历,也在告戒着本太子,得民心者方得天下!故而,本太子草拟的新政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底层治理,让每一个最底层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不会再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大魏要创造的至少是一个平和的乐土,而这将是大魏如今践行,并将持续践行下去的!” 无疑… 陆羽的这一番话具有着莫大的感染力。 兼之,陆羽…不,准确的说,是大魏在协助江东清治鼠疫的过程中,表现的足够出色,民心归附! 顿时间,陆羽的这番话引来了阵阵的掌声。 “押下去吧!” 陆羽眼光望向张琪瑛… 张琪瑛依旧是咬着牙,一副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偏偏这一抹神色中,还夹杂着一丝对陆羽的佩服… 就要被押下去时,张琪瑛回头,那摄人心魄的眼眸直视着陆羽。 “太子殿下的手段,小女子见识到了…” 说到这儿,她留下一个不甘的眼神,徐徐离去。 倒是步练师… 她也抬起头望向陆羽,似乎想知道,陆羽会如何处置她与她娘… “步姑娘,这段时间,本太子还有一些关于五斗米教的疑问,你权且住在馆驿可好?” 步练师点头…她迟疑了一下,皓齿微张:“我娘她…” “这里有人说过,你娘有罪么?”陆羽似乎早就料到步练师会有这么一问。 而这一句话,先是让步练师一怔,旋即她紧绷的面颊一下子舒展,她连连扣首…“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 … “看起来,我们是错怪夫君了。” 驿馆内,马云禄的房间,马云禄当先感慨道。 西凉女子,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怕前一刻对夫君还是误解,可真相大白后,佩服就是佩服…而这总总佩服汇聚而成的,便是硕大的钦慕! 或许,曾经…马云禄只是因为联姻的缘故嫁给陆羽,可…随着倾慕的增加,她会对陆羽产生巨大的兴趣与真挚的感情。 吕玲绮牙齿微微咬着嘴唇,“这谁能想到呢?夫君故意让那妖女接近他…竟是为了,为了探明真相!谁会想到,堂堂大魏太子殿下,竟…竟会放下身段,演这么一出美男计!” 孙尚香笑着感慨道:“我就说嘛,夫君什么女人没见过?这妖女是比得过知书达理的昭姬姐,还是比得过惠质兰心的万年公主?夫君如此善于攻心,又怎么可能…被她迷惑呢?倒是…” 孙尚香好奇的问道。 “倒是不知道,夫君会如何处置这妖女!” 提到了这个话题,马云禄张口道:“西凉更靠近汉中,说起来,江东的鼠疫平定后,大魏下一站目的地一定会是汉中…而汉中又是一个****的地方,夫君若这时候杀了这妖女,那汉中五斗米教那边…” 马云禄没有把话讲完… 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吕玲绮却是眉头一簇,眼眸望向孙尚香这边:“可若是不杀,那如何平息江东这数十万百姓的怒火?毕竟这鼠疫…” 吕玲绮的话也是戛然而止… 这一刻,两道极致的目光射向孙尚香这边,孙尚香咬住唇,他是江东的剑仙子、弓腰姬,她自然应该站在江东这边… 可… 若是因为顾及江东而杀了五斗米教的圣女,那…汉中五斗米教必定是同仇敌忾,再无转圜的可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 “我…我倒是希望夫君能…能留有余地。”孙尚香喃喃… 就在这时。 “报…”一名女兵行至门前,轻喊一声。 “进来!”孙尚香招呼道… 这女兵步入其中,拱手道:“太子殿下下令,五斗米教毒害江东,其圣女罪不容诛,明日午时将妖女张琪瑛问斩于菜市口!” 呼… 此言一出,马云禄与吕玲绮倒吸一口凉气,孙尚香则是一双童孔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江东… 夫君要…要对五斗米教这般决绝么? 这么一来,汉中…势必会…势必会… 三女彼此互视一眼… 粗重的喘气声响彻此间。 … … 吴郡城外,东十五里处,龙骁营驻扎之所。 此间戒备森严,特别是当中的一处军帐,门前精干的守卫森严伫立,哪怕是月上眉梢,可一个个守卫像是全无困意。 突然…一位清俊的公子踏步而来,而随着脚步声的走近,守卫看清楚来人,一个个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陆羽从中走过,散漫的笑容也渐渐的收敛…变得严肃。 他询问此间的守卫,“人带来了?” “是!” “明日的刑场也安排好了!” “是!” 言简意赅的回答,这是校事府校事一贯的作风,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陆羽踏步迈入其中… 此间大帐内的除了五斗米教的圣女张琪瑛外,还能有谁? “太子殿下还真是言而有信呢!” 看到陆羽,张琪瑛缓缓起身,没有上枷锁,也没有特别的刑具… 而随着陆羽踏入其中的,还有步练师。 看到张琪瑛…步练师欠身行礼,“拜见圣女…” “呵…”张琪瑛莞尔一笑,“白日里,你说的那番话,让我现在回想起来尤自冷汗淋漓,演的好,也演的真!” ——演! 一个最关键的字脱口。 步练师低头道:“属下也是按照圣女的吩咐,不敢不演,只是…委屈圣女了。” “我才不委屈呢!”张琪瑛笑了笑,眼眸转向陆羽这边,纤纤玉手伸开,幽气轻呼,朝着陆羽道:“你说是么?太子殿下…” 骤然,被这道魅力十足的眼芒急射而来,陆羽的嘴角咧开,露出了澹澹的笑意。 他会想到的是早上时,张琪瑛按照往常一般带了饭食前来… 而陆羽早已从步练师的口中得知,这饭食中…藏着步练师的抉择。 一边是毒药,以此毒药控制陆羽,保五斗米教与汉中的无虞; 另一边是春药,不是寻常的春药,这种剂量…足够让一只大象发情。 ——“空腹喝酒最易醉了,不妨,先吃点菜。 ——“圣女啊,你这杯酒中放置的究竟是毒药呢?还是春药呢?本太子很是好奇呀!” 张琪瑛与陆羽接连张口。 而张琪瑛的迟疑、犹豫与陆羽的话中带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接下来… 张琪瑛的一个举动却是让陆羽大惊。 她取过陆羽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又将自己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旋即一摊手,“现在…太子殿下知道,这酒是毒药?还是春药了吧?” 而张琪瑛的举动…让陆羽大惊失色。“你竟没有下药?” 张琪瑛笑了:“父亲以为,能要挟住大魏太子的是毒药、是女人…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以为…能要挟住大魏太子的是真诚,是推心置腹!” 言及此处… 张琪瑛缓缓起身,她转过身:“我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多少,可太子殿下既能说出这些,那多是知晓,那投放鼠疫的是昔日的治头大祭酒张卫,而我已经致信于父亲,将此张卫千刀万剐,抛入万蛇窟…受蛇蚁啃食!” “五斗米教从未有企图与大魏为敌,父亲所图的唯独自保…而我…” 张琪瑛将脸凑到了陆羽的耳边… 陆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幽香,还有那摄人心魄的声调。 ——“若是有魏太子支持,那五斗米教就未必是偏安于一隅,整个大魏…都是天师道发展的土壤,如此算来…天师道何必偏安于一隅呢?” ——“魏太子要的是江东民心,小女子要的是天师道的发展,太子殿下不妨听听,小女子这儿有一计!” … …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朝夕日相处,女大不中留!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零三章朝夕日相处,女大不中留!午时三刻,江东吴郡的刑场上,刀斧手将刀高高举起,映着惨白的冬日。 大刀就要落下。 ——江东鼠疫的罪魁祸首,五斗米教的圣女即将人头落地! 百姓们中,无不交口称颂 而此间围观的百姓中,亦有五斗米教的鬼卒,不同于江东地区的鬼卒,从汉中派遣而来的这些,俨然对天师道最是忠诚,他们打算营救圣女。 刀剑斧钺都藏在一处马车内 此时的一干鬼卒已经靠近了马车,就在这时。 一个祭酒拦住了众人,他小声的吩咐道: 鬼卒们尤自不解,计划可以取销可圣女的命,这一刀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祭酒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却让所有鬼卒目瞪口呆。 随着一声清脆的刀响 刀落 人头落地。 台下无数曾饱受鼠患折磨的百姓大声呼喊一众鬼卒却默默的退下,场面出乎意料的平和。 马云禄也在台下,她哪里会想到,斩杀五斗米教的圣女会这么顺利。 为此她还带了不少亲卫。 防止有人劫刑场 吕玲绮长长的吁出口气她也觉得有些太平静了,就像是像是曾经的白门楼一般。 可究竟有没有隐情,她也不知道。 而随着人头落地,孙尚香下意识的双手握紧,她喃喃沉思夫君夫君他为了江东,不惜不惜要让汉中那边同仇敌忾?针锋相对么? 一时间,总总情绪,总总猜测浮出水面。 反观陆羽他没有出现在刑场,乃至于他好像凭空突然消失了一般。 ——消失在江东! 洛阳城,魏王宫。 曹操斜躺在床榻上,荀彧正在向他禀报最近发生的事儿。 以上者三十六人,均通过尚书台安插入大魏的各个领域,此举倒是为沉寂的大魏注入了许多活力,寒门子弟间交口称赞,兼之太子兴办的报社,又推发了大量的书籍,民间学术氛围浓郁」 荀彧的话讲到这儿,曹操微微抬眸。 像是有些感想 一说到这文化垄断,曹操感慨良多说白了,以前的书是有钱人才能读的起的,可现在坊间书籍传递,文化气息浓郁,这对大魏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曹操一边揉按着额头,一边继续问道。 荀彧如实禀报,「想必如今那汉中的张鲁 ,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吧?」 曹操又笑了,「一场联姻,让西凉的马儿彻底的为我大魏所用,这是太子的功劳,也是大魏的幸事" 荀彧颔首 的确,若要以常规的手段解决江东、西凉问题,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因为陆羽的联姻,不仅没有伤敌里外里,还多出了几支生力军。 曹操接着问道 俨然,对于汉中,他比其它的几个位置都更上心不少。 至于原因,东西两川,已经是一统道路上最后的一角了曹操无比渴望在有生之年,能完成这分裂天下的一统大业! 荀彧突的欲言又止 恰恰荀彧的这表情,让曹操眼眸睁大,仿佛看出了什么。 噢荀彧张口道: 曹操吟出这人的名字,有些陌生。 荀彧解释道, 听到这儿,曹操颔首, 话说到这儿曹操觉得不对劲儿了,如果只是这样,那荀彧有什么不敢说的? 荀彧顿了一下,还是如实道: 唔杀了? 曹操有些不可思议,据他所知,汉中的太守、五斗米教的教主张鲁唯独这一个女儿,视若珍宝 若是不杀这圣女,那大魏对于五斗米教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乃至于,汉中城能够不战而胜! 可一旦真的杀了,那 曹操一只手揣住了下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阳平关下的固若金汤,仿佛看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下打开巴蜀的大门,又需要个许多年! 荀彧劝道: 只是 荀彧的宽慰并没有让曹操好受。 曹操下意识的脱口, 曹操缓缓起身,在屋中踱步了起来 口中不断的喃喃道: 就在这时 一名虎贲军士步入大殿,呈上一封信笺, 听到这四个字,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开,他接过卫士手中的信笺,迅速的展开,而这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 原本乌云密布的面颊,刹那间拔云见日,晴空万里。 到最后 曹操竟爽然的笑出声来。 荀彧好奇的问出 声来 曹操却是展开书信, 阳平关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一个月的急行,陆羽的马队方才从江东赶至这巴蜀之地的阳平关。 环顾四望 一边是秦岭山脉,一面是大巴山、米仓山嘉陵江水依山而过,把这险峻的山峦一分为二。 陆羽的马队停在了阳平关下,清河口的清河山,一座巍峨的山峦就巍然伫立在江边,陆羽知道,这山在后世被命名为,相传是赵子龙在此镇守练兵。 虽是塞外与川蜀的交界处,可此间却是天蓝、地绿、山清、水秀。 陆羽站在上遥望着阳平关 脑海中不由得想到,历史上,曹操何等幸运的夺去汉中,收降张鲁。 古籍中提到汉中,往往会提到,这也能说明汉中地缘位置的重要性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曹操是担心入川的刘备先一步攻取汉中,于是,曹操亲率十万大军征讨张鲁。 张鲁奉行的是的理念,二十多年来汉中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役,他本是不想打,要投降的,可架不住手下想要试着守一守。 别说,还真的挡住了曹操的进攻,让曹操被迫撤军 可意外的是,曹操让夏侯惇、许褚撤军的过程中,在山中迷路,惊动了山林中数千麋鹿,麋鹿群横冲直撞的闯入了阳平关的军营之中。 曹军听见阳平关中喧闹声响起,于是鸣鼓召集军队,趁机进攻阳平关,张鲁错把麋鹿当成曹军主力以为他们已经杀入关中,于是放弃抵抗,直接投降! 整个事件无比的魔幻 而直到最后攻破阳平关,曹操都被蒙在鼓里,让你们撤退你们破城了? 这也是为何,许多有关破汉中的奏书中,会有、 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呼 轻轻的感慨一声。 典韦行至陆羽的身后,禀报道: 许褚当即就提出了质疑。 在他看来,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五斗米教圣女,多少得换点什么吧?总不能就这么云淡风轻的就放了? 陆羽笑了笑,轻吟道: 野心? 在许褚、典韦听来,这是一个十足的贬义词。 而有野心的人,放她回去,是不是更加的放虎归山呢? 倒是陆羽 他想起了一路行来,与张琪瑛在马车中的对话。 陆羽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感慨, 张琪瑛大眼睛眨动, 陆羽不假思索的回答。 张琪瑛笑吟吟的说道:「太子殿下口才了得,又善于攻心,父亲要的,五斗米教要的,天师道要的,太子殿下如何会不知道呢?而要让天师道不再居于一隅,能够扩展 到整个中原大地,整个天下,这件事儿唯独太子殿下能做到!」 呵呵 听到这儿时,陆羽笑了,他感慨道: 张琪瑛的回答变得一丝不苟, 哪怕已经过了几日,可张琪瑛的话依旧回荡在陆羽的耳畔 说服张鲁 说服天师道投诚于大魏,似乎并不轻松啊! 不过,若是真能如此这般并不血刃的解决汉中,收纳天师道那对于大魏,又岂不是如虎添翼呢? 所谓,存在即合理 道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发挥出它独特的作用! 而陆羽对、的印象也不错。 「步姑娘" 陆羽回头询问身后一道而来的女子, 步练师点了点头,「江东距离川蜀何止千里,就是加急走,也要在月余才能赶到" 陆羽接着问。」你觉得五斗米教教主张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 步练师略作思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善人? 这个评价陆羽眼眸微眯,不由得感慨起来。 反观此时 阳平关内的张鲁再又一次见到女儿张琪瑛后,大惊失色之余,也问出了一个问题。 一路奔驰而来,虽是疾行,可陆羽与张琪瑛的确在马车内相处了一个月,可谓是朝夕相处。 不只是张琪瑛,步练师也是 此时的张琪瑛顿了一下,牙齿微微的咬住,她沉吟了一下,方才道: 呼 好高的评价。 张鲁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女儿,他的眸光幽深,沉吟了许久方才言道: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阳平关内,一处隐秘的地下祭坛,这里火把通明,犹如白昼。 外围无数鬼卒伫立守卫。 而其中,五斗米教的教主张鲁正在与教中祭酒商谈要事。 祭酒杨柏询问道。 这杨柏是张鲁麾下军师之一杨松的弟弟,有些武艺,史书中有记载,他曾与魏延打上十个回合,还能全身而退。 张鲁朗声道。 这个… 杨柏是武人,不懂得这些,他挠挠头, 他的哥哥杨松摆手, 张鲁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却是转向另外一人… ——阎圃! 历史上的阎圃,是整个三国故事中,活的最舒坦的一个谋士,还娶了马超的老婆… 堪称小一号的曹贼! 相比于《演绎》中,有关他的情节寥寥无几,历史上的阎圃…不夸张的说,他是凭一己之力,延长了张鲁势力存在的时间。 曾经,张鲁挖到一块儿玉印后打算称王,阎圃以为此时并非称王的绝佳时期。 除此以外,他提出汉中虽然地势险要,但是此时称王的话,必将会遭人嫉妒,引来祸患,并且提出了与相似的战略主张。 张鲁听取了他的建议并没有称王,这才能够舒舒坦坦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远离战乱,安稳的过了几十年。 也让五斗米教愈发的兴盛… 张鲁手下本就缺乏谋士,对阎圃自然是言听计从,极是信任。 而随着他的目光射来,阎圃迟疑了一番,他缓缓吟出了一句话: 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一片。 阎圃则缓缓的踱步,不慌不忙的开始阐述他的理由。 … … 这座后世取名为的脚下。 马队在此驻扎,一处大帐中,惟独坐着的陆羽…还有站起身来,满脸疑窦的步练师。 因为长途赶来,陆羽没有带什么女眷,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步练师的身上… 只不过,越是靠近汉中,步练师的心情愈发的凝重。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俨然… 尽管陆羽提及过无数次了,可步练师还是不相信。 陆羽浅笑,他轻轻抿了口茶,笑着解释道: 这… 步练师微微咬住牙齿,虽然陆羽说的有理有据,可她还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吧 只这样…张天师就会投诚么 似乎看出了步练师面颊上的疑窦,陆羽接着道: 说出这么一大堆,陆羽其实想到的是后世中所谓的,张鲁的公司已经濒临破产,现在有一家龙头企业和一家发展中的相对规模较小的公司上门并购,正常人会选谁 小公司能给出大公司的筹码么 趋利避害,两利相权取其重! 这点儿,陆羽心如明镜,张鲁手下的谋士心里头也透彻着呢! 就在两人聊到这里时… 典韦入帐禀报道: 陆羽当即吩咐一声…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不多时… 十几名女子迈入大帐,连带着她们身后还有的一干鬼卒抬着数口大箱子,为首的女子使了个眼色,这些大箱子均被打开。 而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之下,其中的强光跃出…晃的陆羽睁不开眼睛… 这是 渐渐的适应了这光线,陆羽的眼前,箱子内…金子、玛瑙、珊瑚、夜明珠…甚至还有许多珍宝、翡翠… 要知道,陆羽作为大魏太子,素来不缺金钱… 可这箱子内,许多新奇的物件却是从西域引入,是曾经丝绸之路传入大汉的。 而这数量… 好大的手笔啊! 陆羽不置一言,他眼眸微眯…而那为首女子轻吟道: 呼… 这… 陆羽下意识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四个字上,什么叫训练过的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想歪了 当然…对于五斗米教,陆羽的了解很多。 曹植《辩道论》中提及过——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 这说明,曹操特别喜欢道士,一方面采纳其方术养生,一方面规范、引导他们为曹氏天命鼓吹。 《博物志》中提及的更夸张。 ——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佗、甘陵甘始、阳城郄俭无不毕至。 这相当于曹操以这些道术、方士为基础,在大魏开设道学学校,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儿,不亚于在一个世界里,兴建! 而道术中…最受世人欢迎的一项,却不是其医术、阴阳术…而是 甚至…在大魏,就连太监也会学习…玩的贼花! 当然,陆羽对这道学中呃也只是停留在古籍、文献上…但从刚才那女道徒口中的四个字,就能听出一些端倪! 还是道人玩的花呀! 只不过…陆羽对没兴趣,从他与老曹一个要一个要就能窥探出一些端倪。 只听得的一声,陆羽一拳砸在了桌案上,面颊上显得有些生气。 言及此处,陆羽的眸光更冷。 说话间,又是的一声,陆羽这次将一柄佩剑砸在了桌案上,剧烈的声响下,整个桌案都在不住的抖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五斗米教的女子吓了一跳,就连步练师也吓得花容失色。 可…偏偏,陆羽拒绝他们的样子好帅气,好迷人! 就在这时… 一道笑声突然从这些女子的身后传出…紧随而至的是这些女道徒分列两旁,腾出了一条路,双手合十…面向当中。 而方才抬箱子的一干鬼卒中,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这自称本天师的男人,除了五斗米教的教主张鲁外,还能有谁 张鲁始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此言一出… 那些女道徒没有开口,反倒是张鲁身旁,那些与他一道搬运箱子的道徒,一个个卸下了面罩。 —— —— —— —— 依次有七、八人向陆羽行礼,自报家门… 陆羽这才发现,这些运送箱子的五斗米教教徒,均是天师道的高层人物… 而这一次…看似是献出金银、美女…实际上,就有几分考察陆羽的味道了。 陆羽招呼道… 张鲁朝众人笑了笑,一干人才纷纷起身。 张鲁又摆摆手,方才那些五斗米教的女弟子与一干高层纷纷退出。 此间大帐,五斗米教这边只剩下了张鲁一人。 张鲁接着说道: 言及此处… 张鲁注意到了陆羽身后的步练师,下意识的眼眸一顿。 步练师连忙行礼, 步练师想请罪…想陈述出她不得以的苦衷。 哪曾想,张鲁一摆手, 言及此处,张鲁的表情变得郑重与严肃, 此言一出… 陆羽眼眸微眯,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安置五斗米教,不用开创…因为历史上的大魏,在安置张鲁与五斗米教这一点上就做的足够出色。 历史上的曹操是信仰这些道术的,在曹操做出的《气出 唱》中 而曹植最初是不信这一套的,但是也不敢屈意尊父…《飞龙篇》中提及也可见大魏对道的认可。 还有更牛逼的…因为五斗米教《房丶中丶术》中有提及到一些方法。 曹操果断为了壮阳…竟然喝尿! 《后汉书方术列传》中就有记载,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 简单点说,就是三位方士发明了两种壮阳的方法,其一是喝尿,其二是倒立,曹操学习他们的方法,还亲自,《龟虽寿》中那一句——就有些房中术隐语的味道…更夸张的是,曹操这习惯还流传到了后代,到曹睿时,他还喝过一位农妇的! 《三国志明帝记》中提及——初,青龙三年中,寿春农民妻自言为天神所下,命为登女,当营卫帝室,蠲邪纳福。饮人以水,及以洗疮,或多愈者。于是立馆后宫,下诏称扬。 总而言之… 曹操与他的孙子…在房中,啊不…是在道术这个领域,玩的很花呀! 乃至于魏国后期的道家,还演变为了,直接登堂入室…成为了帝国主题思想。 想到这儿… 陆羽突感觉一阵恶心,这是一条的回忆… 可…总而言之,怕是现在的张鲁都不会想到,他推崇的道家…真的放在中原,放在大魏,会多么的受欢迎! 咳咳… 轻咳一声,陆羽表情变得郑重。 —— … … -wap-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若大魏四百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陆羽口中讲述的,儒道的故事从春秋战国,一直贯穿到了大汉,乃至于爆发出黄巾起义这场极富宗教色采,关乎的起义! 细细的阐述,战国时期,与儒家抗衡的并非道家,而是墨家… 道家的创始人老子是春秋晚期人,曾担任过周朝的史官,而的推广,则是陈氏公子去齐国之后,由陈氏家族将《老子》一文传播到齐国,作为齐国的理论依据。 而道家的形成,则是齐国稷下学中的首要学派,这一学派,富于宽容精神,能与儒家和谐相处。 孔子也经常向老子请教一些问题,足以说明…早期的道家与儒家是和谐的。 转折点,出现在西汉。 大汉初年,汉高祖吸取了秦朝暴力改革而亡的教训。 加上汉初民生凋敝,于是将道家衍生的思想作为治国方略…这段时期,道家成为了大汉主流的学术。 可历经文帝、景帝两朝,国力渐丰… 武帝继位后锐意进取,道家的思想就显得有些保守,只能以儒术缘饰法制,所谓——霸王道而杂之! 渐渐的,儒家思想成为了大汉新的意识形态,道家思想则流落于官学之外… 陆羽细细的将这中间的故事、事件…娓娓讲述给张鲁。 其中一部分,张鲁是知道的… 另一部分,张鲁却是陌生的,他凝着眉,细细的聆听… 这个话题,他很感兴趣。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 呼… 陆羽口中的时间点已经贯穿了整个西汉,而张鲁深深的呼出口气,感慨万千。 这一节,他知道… 也正是因为无数道门先辈的努力无果后,他的祖爷爷张陵才改名为张道陵来到巴蜀的鹤鸣山传道。 这里远离中原,儒门的渗透并不那么强烈,且百姓信奉巫蛊…这给予了最肥沃的成长空间。 果然… 陆羽的话锋一转,转向的便是五斗米教这一块儿。 一口气讲述了这么多… 陆羽提起一口茶盏,抿了一口…余光瞟向张鲁… 而此时张鲁的眼芒中释放出的唯有二字,他只觉得…陆羽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不仅仅了解,更了解,了解整个正一盟、天师道、五斗米教的发展 规律。 怪不得五斗米教的圣女都会因为他而放弃原本的计划,乃至于…… 这位魏太子有这个魔力,也有这个魅力! 他太懂了… 与他攀谈,有一种…浑身都暴露在外,任何秘密都藏不住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 张鲁摇摇头, 陆羽笑着回道, 这… 张鲁面色微沉, 陆羽轻轻摇头, 陆羽缓缓起身,他负手而立走到了门前,抬起头眺望着账外的苍穹。 呼… 张鲁轻呼口气,他的面颊变得更加的严肃与郑重。 陆羽没有直接回答张鲁,他继续负手感慨道: 讲到这儿,陆羽转过身, 言及此处… 陆羽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留给张鲁一些思考的时间。 十息…二十息… 五十息,一百息… 足足一百息过后,陆羽才郑重其事的张口问道: 讲到这儿,陆羽的表情变得一丝不苟,这副淡定之下的从容…莫名的带给人许多的压迫感。 张鲁则缓缓的抬起头… 他话语有些磕绊: 张鲁略微迟疑,旋即眯上眼,缓缓的吟出一句。 —— 而这两个字脱口。 陆羽一怔…他本还想再向张鲁讲述下,佛道的故事… 要知道,如今通过张骞出使西域,佛教引入中原的时间并不久…寺 庙也唯独洛阳的白马寺。 可以说,佛教的影响远没有后世那么大… 陆羽想要讲述的,说起来,只是为了向张鲁提个醒… 告诉他,在未来… 道家最大的对手不是儒,而是佛… 可谁曾想… 张鲁直抒胸臆,直接就提出了二字。 这…就有点儿厉害了! 看起来,这位张鲁张天师虽然偏安于汉中一代,但…他已经意识到,佛…将会如何的影响这天下,佛…又将如何的又一轮压制道的发展! 陆羽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他弯下身子,目光直视张鲁: —— … … 阳平关内,一处阁院。 看到了父亲回来,张琪瑛连忙迎了上去。 张鲁看着眼前的女儿… 这个素来端庄得体的女儿,这一次竟为了这件事儿,变得如此的急迫。 鬼知道,她是因为五斗米教,还是…因为陆羽! 见张鲁没有说话,张琪瑛又忙不迭的问。 张鲁故作严肃… 这表情可把张琪瑛吓住了。 张琪瑛支支吾吾, 除了惊讶外,张琪瑛的面颊上闪过几许担忧,只有真正与陆羽碰撞过,才会知道…他是一个何等厉害的对手,这样的人…能做朋友,千万不要做敌人。 张鲁突然的一句话让张琪瑛一怔… 这… 张琪瑛反应过来,父亲这是…这是同意她出关见…见陆羽 照理来说,这应该说明…父亲与陆羽的谈话很顺利吧 可为何… 张琪瑛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像是一帆风顺的模样。 不等张琪瑛把话问出… 张鲁摆摆手, 这… 骤然听到三个字,张琪瑛浑身一颤,旋即…她牙齿咬住,面靥突然红了, 张鲁只是笑笑,旋即摆摆手,扬长而去… 倒是留下张琪瑛握着拳,她太好奇了,她太想知道…为何父亲会说,压力在陆羽那边啊不…陆羽什么时候成心上人了 张琪瑛语速极快,一如她的心情一般,波涛汹涌…澎湃! … … 这一夜。 陆羽独自站在上,现在的他独自眺望着夜景。 典韦等人在陆羽身后十步保护… 寒夜寂静,唯独阵阵凄冷的风吹拂在陆羽的身上。 ——灭佛! 张鲁提出的这个条件,让他不得不细细的深思,细细的权衡… 乃至于,他需要抽出脑海中许多有关的记载,去认真的评估…的存在,对大魏是好是坏,是喜是悲! ——唰唰… 冷冽的风吹拂着陆羽的面颊,他淡淡的吟道: 吟出这一句时,他已经想到了古籍文献中记载过的许多次之举。 比如…着名的—— 细致的说,是北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再加上后周世宗灭佛,构成了极其着名的——三武一宗之厄! 而三武一宗灭佛的原因,也不尽相同,情形也有些略微的差异,但大体…如出一辙。 无外乎是政治原因,思想文化领域的冲突,僧团方面的缺陷、僧俗之间的经济利益的矛盾方面等问题。 通俗点儿说… 佛,其实就是苦难中的百姓,一个精神上的乌托邦。 而随着佛教的发展,在许多朝代,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 比如,古代的和尚不用交税,更不用服徭役、兵役;和尚也不从事生产活动,生活保障基本上靠香客供奉,而…所谓的皈依我佛,是要与凡尘断绝一切关系,供养佛陀、菩萨,可许多人却忘记了十月怀胎,将他们抚育长大的亲生父母。 还有…最不人道的,佛家规定不能近女色。 要知道… 这是古代,不是后世,古代的人定本就稀薄,没有繁衍生息,何来强国传承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古代…入佛家的人越多,反而对帝国的发展越发不利,对统治者发展经济、生产也不利… 唯一的好处,就是佛家提及的那,能够一定程度帮助统治者维持社会秩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信封的准条,一定程度上是积极的。 而灭佛的话… 似乎,可以省去铸造金身罗汉,省去香火钱的消耗,也可以释放大量的劳动力…让百姓不是完全的生活在虚妄中。 从这个角度… 大魏灭佛,倒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现在这个时间段,白马寺刚刚百年,佛教的发展还处于启蒙阶段,不像是未来时那般…困难重重! 每次灭佛运动不久后,佛门再度死灰复燃… 心念于此… 陆羽眼眸转动,口中喃喃再度吟出那句。 —— … … -wap-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真是让人肝脑涂地的山河!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是杜牧《江南春》中的一句。 意在反讽,是说南朝的皇帝大兴土木,滥修佛寺,造成了国力衰弱民生雕敝,让民间更加疾苦,百姓更加凄零。 而不止是杜牧反讽过佛教… 佛教,追其源头,不过是教会基础上的一个变种,来源的母体始终是的教会! 而随着历史的发展,佛教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原本的从属… 甚至抹杀掉它的出身。 在后世…对佛教信念与不信仰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不信仰者认为,没有佛教不敢编的故事,没有佛教人不敢说的假话…把它当真,就是愚人,更是提出的所谓的的理念。 就比如,释迦牟尼好好的王子不当,抛妻弃子到处去讨饭… 这在信仰者眼中,那注定,释迦摩尼的伟大与不平凡! 可在不信仰者看来,这不是有病么,为自己那‘抛妻弃子,的不负责创造理由与根据。 更直观一点的角度去出发。 后世…特别是随着科学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佛教从官方的角度并不推崇! 至于原因…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么几点。 皈依我佛,便是要断了七情六欲… 若是人人皈依我佛,与凡尘断绝一切关系,供养佛陀、菩萨,那我们的父母谁来赡养我们的帝国谁来发展从来从事生产劳动 再加上…从人口角度,繁衍生息的角度考量,佛…或许值得一部分人去信仰,但并不值得推崇。 想到这儿,陆羽渐渐的眯起眼睛。 他在推导着,若大魏无佛…整个大魏将会是一副何种模样 ——无须大兴土木修建佛寺。 ——百姓们远离了虚妄,更容易回归实践,从事生产。 ——人口的繁衍得到了保障,一系列佛俗之间的争执,从源头上杜绝。 至于,佛家提倡的,对社会发展有益的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in、不妄语、不饮酒,其实… 可以与儒家的仁、义、礼、智、信调和一致。 至于信仰,道教完全可以替代…无外乎是,百姓从拜释迦摩尼,变成了拜老子,拜元始天尊…并无本质的区别。 说起来… 自打陆羽成为后,他的站位,他的思考…已经不再拘泥于一家、一言,而是整个大魏,整个天下,他的一言一行,任何一则举动,都要思虑再三,确保对大魏有利! 念及此处… 陆羽微微的握紧了拳头,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 而就在这时。 一个龙骁营甲士步入此间在典韦的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后,典韦上前禀报道。 陆羽轻吟出她的名字,旋即轻轻摆手。 不多时… 典韦再度归来,只是身后…阴影下,还带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依旧可见那柔软婀娜的身材…却不是张琪瑛还能有谁 典韦拱手, 陆羽看了这女子一眼,淡然一笑, 典韦不放心的看了张琪瑛一眼,今夜的张琪瑛穿的格外的单薄,因为有此前那毒药、的事件,典韦难免有些不放心… 陆羽忍不住朝着张琪瑛笑道, 噗… 这近乎调侃的一句话,惹得张琪瑛的一声笑出声来, 此言一出… 典韦拱手, 随着踏踏的声响,不多时,典韦离去… 张琪瑛踏着柔软的步子上前,欠身向陆羽行礼。 陆羽淡笑, 张琪瑛颔首,旋即问道: 说话间,张琪瑛默默站起来,轻轻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她虽然低着头,但态度镇定自若,温柔轻慢,又不卑不亢,别有一种风情。 陆羽看着她那明莹如玉的肌肤,还有那双灵动的慧眼,不由得浅笑道: 张琪瑛解释道: 讲到这儿,张琪瑛顿了一下, 陆羽接着问道: 张琪瑛丝毫不藏着…她把她知道全部告诉了陆羽。 诚然… 这有佛道之争的缘故,却也有…张琪瑛想要与陆羽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冲动! 呼… 陆羽转过身,轻轻迈步… 他微微闭上眼感慨道: 轰… 轰隆隆! 陆羽的话语气不重,可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听在张琪瑛的耳中,无比的掷地有声。 原本而言。 对于…大魏灭佛,张琪瑛也是没有把握的,她看不懂陆羽,所以…根本不敢猜测他心中所想。 可现在… 胸中的大石头安然落地,这让她 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陆羽方才说的话有些重,可事实上…抗击的时候,有数不尽下山抗战的道长们,最后大部分都没有回来,这些人都是我们的英雄。 当然… 这并不能说,佛教在乱世都会采取‘封山避寺,的举动。 比如…的巨赞法师,也曾组织僧人加入到了救国的运动。 只不过…与道人想比…数量相差太大了,贡献也相差太大了! 追本溯源,佛教断绝七情六欲的做法… 很难大量的培养出像是这样的法师! 张琪瑛兴奋的牙齿咬住嘴唇… 陆羽却摆摆手,笑着吟道: 张琪瑛笑吟吟的回答,就好像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 的确… 如今的佛刚刚进入中原百年,还不够强大…根也扎的不够深! 虽然灭佛会受到一些阻挠,但…阻挠不会大,凭着大魏的国力,很容易去将这些阻挠消灭…这是如今灭佛比之时简单的地方。 张琪瑛蕙质兰心,自然能看懂这点… 聊到这儿,陆羽指着面前山峦下…漆黑一般的,笑着说道: 张琪瑛跟着陆羽慢慢的走向前。 她站在陆羽的身边,夜风浮动着她的头发,夜色中…那黝黑的空谷,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此情此景… 陆羽竟感受到了一丝心头的悸动与温存。 说起来,想通了这一条,他整个人也释然了许多…连带着,那被压制的七情六欲,在这一刻…释放。 说话间,陆羽径直走向一旁的一处农庄,那是龙骁营早已买下的农舍…其中只有一张大床。 看着陆羽步入…张琪瑛迟疑了一下,手…从握紧到松开,再到握紧,又松开… 最后,她牙齿咬住嘴唇,莲步轻移…跟了上去。 咚,咚… 她仿佛能感受到此刻的心跳。 咚,咚… 不多久,传出轻微又有节奏的声响,那宛若…丝竹翠绿,郊县碰撞的声音,格外的清脆…不过很快,一切又回归了万籁俱寂。 … … ——灭佛 ——大魏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洛阳,魏王宫的曹操看到陆羽的信,看到其中这么两句时,他整个人一怔。 他想不通,羽儿怎么好端端的来信…要灭佛。 面前的荀彧也是眉头微耸… 他也没搞明白,陆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荀彧一张口就表述出了他的博学… 曹操饶有兴致的听, 荀彧继续讲述道:的万里征途。在大月氏国,遇到天竺高僧,见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恳请高僧东赴大汉弘法布教;永平十年,二位高僧应邀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 暂住,更是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故而,这僧院便取名,字即源于之字,而两位天竺高僧在此译出《四十二章经》,为现存大汉第一部汉译佛典。」 听到这儿,曹操颔首… 曹操好奇的问道。 这个… 荀彧摆摆手, 唔… 曹操有些意外,他年轻时就混迹于洛阳,因为丝绸之路的原因,天竺人倒是见过不少…可僧人见得却不多,听荀彧一讲,僧人…的数量竟还不少…这… 听到这儿,曹操霍然起身… 他转过身,背对着荀彧再度展开了陆羽的信笺。 过了半晌,他喃喃道: … … -wap-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焚经坑僧,大魏兴道,无佛!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零七章焚经坑僧,大魏兴道,无佛!洛阳城郊十五里处。 与洛阳的繁荣景象不同,这里丝竹环绕,松竹翠柏之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刹拔地而起。 山门上是金子牌匾的,而庙宇前,几只巨大的宝鼎铜炉,里面青烟缭绕,漂浮着淡淡的幽香。 拾阶而上,进入庙门,转过影壁,迎面便是供奉佛祖的一轴三殿。 许多达官显贵正在殿前焚香,心甘情愿的供奉香火钱。 即将临产的蔡昭姬也在,她是在夏侯涓、刘雪等人的搀扶下…来此祭拜佛陀,听说…这白马寺的佛陀能保佑母子平安。 此时的她,正跪在殿前的蒲团上,面前这刚刚被金子渡过的佛像巍然而立,几只宝鼎铜炉里面终日青烟缭绕,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幽香。 蔡昭姬好像看到了江天无际,舟帆轻展,载着她美好的母子平安的愿望,正扬帆远航。 突然… 庙门外传来嘈杂的砸门声和斥骂声,无数人凑过去… 蔡昭姬与刘雪、夏侯涓也一道凑了过去,却见一队官兵正匆匆赶来。 白马寺的僧人走出…询问着官吏。 这话说得不容置疑,僧人慌了神儿,刚想回去请示方丈,哪曾想…整个白马寺已经被围上了。 而那些光头的僧侣、佛陀,悉数被缉拿。 那僧人已经被官兵押解,爬着起来扯住一个军士惊慌的询问。 就在这时… 一文吏不知何时登上了一处庙宇的二楼处,居高临下的宣读着的诏书… —— 这话脱口… 夏侯涓没有听懂,她询问身旁的蔡昭姬, 不等蔡昭姬回答… 万年公主刘雪抿嘴道: 呼… 这话脱口,夏侯涓一怔。 灭佛…那岂不是,这白马寺! 不光夏侯涓、蔡昭姬、刘雪三人惊讶,这边的信徒都吓了一跳… 他们不敢相信,这么一座佛寺… 白日里还好好的,突然就…就… 可看着官兵在查抄整个寺院,这一幕幕又无比的真实。 有府兵认出了蔡昭姬三人… 府兵头目连忙行至三女身前,招招手,就吩咐手下护送三位离去。 蔡昭姬迟疑了一下,莲步迈出一步,旋即抿着唇,喃喃问道。 这头目不敢隐瞒… 蔡昭姬轻轻点头,像是有所感悟…她与夏侯涓、刘雪一道离开了这边。 坐上马车… 她像是尤自想到了什么。 沉吟了一下,眼眸望向刘雪这边。 刘雪像是有话要说,可嘴巴却宛若梗咽住了,万般无奈全部藏在心头… 终于,还是蔡昭姬忍不住,拍了拍刘雪的后背。 「 陛下…的确…为太子…为大魏做了许多。」 而马车驶离… 原本那些在白马寺上香的香客,不知道被谁点燃… 突然… 一道道咆哮式的声音传出。 —— —— —— —— —— 俨然… 香客中大多数家境殷实,察举制、摊丁入亩…如今又是灭佛,他们压抑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一个量,就要爆发了! … … 洛阳城,魏王宫内。 这是阴雨夜,曹操在书房缓缓展开一卷图画,那是…他命人绘制的,他年轻时曾与陆羽的母亲陆温苒情定终身的画像… 一卷十副,每一幅…曹操都会在画卷前驻足停上片刻。 台下的夏侯渊,不置一言…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桌案。 回忆起这段故事,夏侯渊其实听大哥曹操讲述过,但他从未放在心上… 觉得不过是大哥身边无数女子中普通的一个。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的女子,生下了大哥的长公子,生下了他夏侯渊的女婿,也生下了大魏的太子… 还真是世事无常! 曹操淡笑, 夏侯渊感慨道: 呼… 一声粗重的呼气声,曹操转过身子。 烛火下…尤自可见,他的面色苍白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头风的折磨,他再不是那个的魏王,更像是一个一步步迈向衰弱的老者。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宛若又忆起了那往昔的峥嵘岁月。 他喘了口气…收敛了几分心情,方才继续言道: 轰… 曹操的话振聋发聩。 夏侯渊闻之…不由得浑身颤粟… 二十岁凭一腔热血做事; 三十岁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四十岁做自己擅长的事儿; 五十岁做培养下一代人的事儿…大哥对人生的体悟,大哥的境界还是更通透啊。 只是… 这个时候…大哥为何要提出这些呢?他是不是有意… 不等夏侯渊细想… 一名校尉禀报道:「禀报魏王,洛阳境内所有佛陀均强制还俗,负隅顽 抗…或坚持不还俗者,已经一柄推入坑中连同佛经一并焚烧!」 这话脱口… 下意识的,夏侯渊下意识想到的是焚书坑儒。 大哥…是要焚经坑僧么? 夏侯渊感觉有些惋惜… 毕竟,他的夫人丁香也时常会去白马寺焚香祷告,祭拜佛陀… 曹操则脱口答道: 这… 夏侯渊一怔,还想再开口,无外乎是…提及,这么做或许会让大哥丢了一部分的人望… 就在这时,那校尉的声音再度传来。 唔… 校尉的话,让曹操一怔。 要知道,如今尽管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大魏与大汉两个朝廷,可无论是大魏,还是大汉,颁布诏书都绕不过尚书台。 当然,太子陆羽改革吏治的、改革机构的消息,曹操倒是也听说了,只是短时间内…尚书台照样拥有极大的权利。 而…曹操下达的诏书,是从魏王宫传往尚书台,可谁曾想,最后下达到民间的确是汉王宫的诏令,是天子的旨意! 这… 曹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夏侯渊好奇的问道: 曹操回道… 这么一说,夏侯渊才明悟… 原来如此。 倒是曹操,他微微摇头,再度感慨起来。 言及此处… 曹操长袖一甩,就要往宫门外走去… 夏侯渊连忙问道。 曹操大声回道… 夏侯渊一时间,还没搞懂,为何大哥这个时候要去汉宫… 那校尉却是眼珠子一定, 这话传出。 踏…曹操脚步一顿。 他笑吟吟的大声道: 魔性的笑声响彻在整个魏王宫,素来不深夜赶路的曹操,这一夜…要为大魏,为太子…再破一回旧例! … … 日头洒在阳平关上,重檐巍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阳平关,这一日门户洞开。 以陆羽为首的龙骁营、西凉军入驻汉中。 这也标志着巴蜀五斗米教,正式的投诚大魏,蜀地的大门洞开。 沿途,五斗米教的大祭酒、长老、护法齐出,单单护送龙骁营车队的马车就超过百驾…场面恢弘而壮观。 围在最中间,众星捧月的除了大魏太子陆羽之外,还能有谁? 张琪瑛与他同程一驾马车,两人靠的不近不远,可张琪瑛望向陆羽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女人…就是这样… 肌肤相亲的既定事实,会让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呈现无数倍的增长。 而此时的张琪瑛正向陆羽讲述,窗外的一切… 政丶教合一的汉中有许多地方与其它城郡有着巨大的差别。 可以说,在这个城郡里,是否是五斗米教的教徒,于 一个家庭而言,关系重大! 而每走数百米就会出现硕大的祭坛… 这是一方百姓与天师道的祭酒们祭祀、***的场所。 张琪瑛细细的讲述…一条条有关这里的故事。 可… 这些的故事在陆羽看来,就有几分真假参半的味道了。 这几日,他专程去细细的回忆天师道,回忆五斗米教… 而天师道是张道陵创建的不假,但五斗米教却并非张鲁所创造。 在《三国志·魏书·张鲁传》中引用了《典略》的观点,那就是在中原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传播太平道的时候,一个叫张修的…开始传播五斗米教! ——中平元年秋七月,巴郡妖巫张修反,寇郡县。 ——时巫人张修疗病,愈者雇以五斗米,号为五斗米师。 也就是说,伴随着黄巾起义的,是巴郡张修的叛乱…而这场叛乱,最终被刘焉招降,张修也被封为别部司马。 从这上面推断,张修是真正的五斗米道的领袖,而不是后人说的张道陵。 至于…张鲁与张修之间发生了什么,那就众说纷坛。 主流的观点是张鲁杀了张修,然后重新改编了五斗米教的历史。 《三国志·张鲁传》中就提及——鲁在汉中,因其民信行修业,遂增饰之! 想到这儿,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古籍文献中的寥寥几笔记载,或许…就是五斗米教生死存亡,兴盛发展,权力交替的几十年。 道教如此,道教外亦是如此… 世间哪里都会有阴谋,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张琪瑛敏锐的察觉到了陆羽的表情… 陆羽收敛心神…轻轻摆手。 说到最后,陆羽把话收了回来,俨然…如今…可不是该追溯五斗米教历史的时刻。 张琪瑛大眼睛眨巴着… 陆羽笑了, 张琪瑛越发的好奇。 陆羽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 张琪瑛一愣…旋即罕见,小嘴撅起。 陆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啊…啊…… 陆羽骤然的这么一问,让张琪瑛的面靥红晕遍布。 很明显…她是回忆了某个画面,一下子羞涩了起来… 这? 这!哪有这样问的呀!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 … …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圣人不能违时,也不能失时!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零八章圣人不能违时,也不能失时!入汉中城后,张鲁拜过魏太子陆羽,将汉中太守的印绶与户薄呈上后,就回道观。 方才沐浴罢的他,散发披肩,坐在镜子前,张鲁的夫人卢氏拿过梳子,温柔的为他梳着头发。 卢氏问出一句… 张鲁笑了, 卢氏忍笑, 张鲁的一声叹出口气, 张鲁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说话的时候,张鲁已经起身,他负手而立…走到窗子前,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他知道… 他的女儿张琪瑛蕙质兰心,阳平关前、灭佛令之前…她深夜去见魏太子,她主动献身…是为了什么! 江东孙氏、西凉马氏、还有那吕布…都已经做出了表率。 珠玉在前… 若是没有与大魏太子缔结联姻,大魏是不可能放权于地方,天师道也不可能从容的在中原大地上发展、开拓! 女儿是以一己之力,让大魏与天师道彼此信任…彼此联系啊! 就在这时… 门外,阎圃的声音传出。 张鲁收敛了一下心神,这才去开门, 阎圃从怀中取出一物, 张鲁定睛一看,是一封竹简…他连忙接过,眼珠子却是一转,好奇的问道: 阎圃颔首, 呵… 张鲁无奈的苦笑一声,还是那句话——女大不中留啊,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喃喃的吟出一声,张鲁无比落寞的开口,旋即轻轻的拍了拍手中的竹简,放在桌案上…缓缓展开。 张鲁是五斗米教的教主,却也是女儿的父亲哪,女儿嫁人,心里最不是滋味儿就是父亲了。 轻轻的咳出一声,张鲁努力的平复心情,他目光下移,去试着看这封信笺。 不是女儿张琪瑛的字… 署名是曹羽?这… 确定了这竹简是陆羽亲笔所写,张鲁提起了几分精神,细细的去读上面的文字。 而这不读不要紧,一读之下,他迅速的被其中的字句吸引,继而…沉溺其中。 一旁的卢氏连续喊了三次张鲁,却都没有任何应答。 卢氏凑近一看…这才发现,竹简中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陆羽撰写的有关天师道未来的发展方向! 顺帝时,张道陵曾在鹤鸣山传播和之道,为百姓治病、消灾…这为五斗米教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而五斗米教归魏后…将如何发展?何去何从? 这是张鲁需要郑重考虑的…也是他这几日苦苦明显,始终无法决断的。 可这一封竹简内… 陆羽提出了与的观点,提出了三十万教徒内迁的观点,提出了北天师道的道场设置在,南天师道的道场设在庐山太虚观! 而北天师道在原本巴蜀 之地天师道教义的基础上,进行一系列因地适宜的改革。 比如,除去伪法,租米钱税以及男女合气之术,取而代之的是竹简内陈述的《云中音新科之戒》。 其中一项…加入天师道者无需再交授五斗米,改为交纸三十张,笔一管,墨一锭,以供修表救度之用… 除此之外,还有七条戒律。 看到这儿,张鲁的眼睛已经凝起… 他能感受到,陆羽这么做… 这《云中音新科之戒》的颁布一定还有其特殊的意义。。 当然,南天师道的改革…也是因地制宜。 其中一条…以太虚观为大本营,在南地收徒布道,在内拓建、、、… 而在外,则先后开设康王观、咏真观、白鹤观、太平观等数十座道观… 将天师道、正一盟的影响力不断扩大。 这一条条展望…这一条条对三十万五斗米教徒的安置,都让张鲁触目惊心。 而最主要的是两条,其一,是天师道、正一盟拓建的费用由大魏拨付; 其二,便是将作为大魏国教,辅助大魏教化百姓…甚至可以对地方官员进行一定的监督、检举。 这… 看到最后,张鲁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绝不会想到,他是亏了个女儿不假,可魏太子曹羽这个女婿…却…却能做到如此这般,他的诚意满满,又或者说…大魏的诚意满满! 再度咳出一声,尤自心情悸动的张鲁缓缓起身,可浑身都是颤粟的,双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尤自不信,这是真的… 天师道成为了大魏的国教,而天师道在中原地区的发展,大魏也将不遗余力的支持! 见张鲁差点跌倒,卢氏连忙扶着她。 张鲁却摆摆手,他努力的向前踱了一步,最终…转过头,直视卢氏的目光。 这一刻… 仿佛透过卢氏,张鲁看到了天师道在整个大魏繁荣发展的景象…看到了天师道的遍地开花! 他爷爷张道陵无限憧憬的画卷,他爷爷都没做到的,他父亲张衡也没做到的,在他张鲁这一代…或许能…能够实现! 就在这时… 这道声音的传出,让张鲁一下子谨慎了起来。 他的面颊骤然变得冷冽。 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冷哼一声,张鲁大手一挥, 轰… 这话,不光门外的鬼卒,就连卢氏也怔了一下。 张鲁的声音还在继续, … … 汉中的驿馆内。 张琪瑛在帮陆羽磨着墨,足足半个时辰,一封书信方才写完。 陆羽重新读了一遍…觉得少点什么,最后又提起笔,加了一段…而这一段的核心内容唯独四个字——战区屯粮! 写完整封书信陆羽才交给门外的典韦,让他第一时间发到洛阳,让魏王曹操亲自过目。 这一些做完,张琪瑛才好奇的问道: 不怪张琪瑛这么想,她的疑惑一定会是许多人的疑惑。 诚如历史上的曹操在得到汉中之后,没有选择即刻南下巴蜀,反而留夏侯渊、张郃、徐晃在汉中布置防线。 甚至还留下了那一句流传后世的名言——既得陇,复望蜀? 如此保守的军事策略,似乎与《傅子》记载的——完全对不上… 这也不符合曹操一贯的军事方略。 明明夺下汉中后给予了蜀中巨大的威慑,人心惶惶…却… 也正是基于这个大前提,历史上的刘晔、司马懿纷纷提议曹操即刻征蜀,趁着刘备立足未稳,人心惶惶且尚未归附,一鼓作去夺下巴蜀! 司马懿还特地提及一句——这都是希望曹操不要放弃这个机会。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并不是个机会。 因为司马懿、刘晔考虑的是南征,是局部战场,而曹操必须考虑的是全局… 南征纵是万般有利,可全局的考量上,只要出现丝毫的偏差,就会让几十万人的性命魂归秦岭山道… 而这个全局的考量下,有一个点恰恰是重中之重的,那就是——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汉中地界,连绵的秦岭,运粮极其艰难… 西凉又不是产粮大郡,大量的粮草都需要从司隶、乃至于豫州运来…一着不慎,就会让几万大军深陷茫茫山路之中,粮草不济。 到那时候,就陷入了战拿不下险关,退…也不能全身的境地,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当年诸葛亮五次出祁山,第三、四的失败都是因为粮食补给的艰难…可见这一段山路粮草的运送是巨大的麻烦。 而诸葛亮唯独第五次出祁山是最有机会的,也是粮草最充分的一次,这便是因为诸葛亮执行了的方略,在汉中就地屯粮,以此保证粮草的充足供应。 唯独可惜的是,这一次最有机会的出祁山…诸葛亮病逝…七星灯没有续上命! 这也是为何,陆羽提出,将五斗米教三十万教众迁出汉中,将汉中完全作为一个屯粮之所… 或许,一、两年未必能见到成效… 可几年后…此间粮草的充盈,就足够支撑一场巴蜀之地的南征。 何况… 陆羽还有一个杀手锏,他也需要…那个孩子在成长几岁! 乃至于…在陆羽看来,如今…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刘备,其实都是在为他的父王曹操打工,为曹阿斗打工… 诸葛亮若是能把蜀郡治理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呵呵,那于陆羽而言,反倒是喜大普奔的一件事儿! 陆羽反问张琪瑛。 张琪瑛摇摇头, 张琪瑛没有把话讲完… 陆羽却笑了,一边笑,一边缓缓起身,隔着窗子望向苍穹。 他引出了那句—— 这话像是对张琪瑛说的,也像是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来,陆羽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治大国…更要戒! … … 许都城,皇宫重地。 如磐的黑夜,崇德殿内却是灯火通明… 门外,替换了御林军,大魏的甲士森严伫立,而曹操一身常服缓缓走入其中。 龙椅上的天子刘协看到曹操的到来,连忙起身,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迎…可走近才发现,曹操的额头上还带着绷带,其中还不乏一些草药的味道。 这让刘协回想起上一次… 魏王曹操来见他时的情景,那一次的曹操英姿勃发,迈着龙骧虎步,身着玄铁铠甲威风凛凛… 可这一次… 刘协感慨道… 曹操意味深长的凝望着刘协, 曹操与刘协的父亲刘宏同岁… 这如今,曹操与刘协站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却都显得无比的苍老…无比的年迈。 像是岁月已经无情的在两人的面颊上拍打,几欲撕裂一般! 曹操抬眼…语气郑重且严肃。 呼…刘协长长的吁出口气,终于还是吟出了那句: 曹操没有回话… 他径直走到大殿之上的龙椅前,他没有坐,只是俯身用手摸着龙椅…摸过龙椅后,又摸向龙案…包括上面明黄色的竹简,还有那人人向往的,镌刻着八个字的传国玉玺。 特别是那用黄金镶补的一角,那还是王莽篡权时向太皇太后王政君索要传国玺,王政君不给,大骂王莽,最后被逼无奈,将传国玉玺砸向地面后…缺的一角,后世已是用黄金填补! 当然…这传国玉玺呃故事又何止这一个? 怀璧其罪、完璧归赵…还有孙坚、袁术…都惨死在这传国玉玺之手! 这传国玉玺身上满满的故事,满满的血迹… 如今轮到大魏… 而大魏震的住它么? 沉吟了许久,曹操才朗声道: 言及此处… 一声,曹操罕见的朝天子刘协拱手,一如…他曾经担任西园校尉时朝刘协的父亲先帝刘宏行礼时一般。 —— —— … …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剑指巴蜀,五年之约!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零九章剑指巴蜀,五年之约!巴蜀,成都一带多水… 故而,后世会把四川盆地称为巴山蜀水。 区别于,蜀地气候适宜,人杰地灵,这里的女人又格外的漂亮,导致…这里的年轻人往往缺乏斗志,是出了名的不好斗。 而汉中的位置处于关中与巴蜀之间,是个小盆地。 整个汉中联接巴蜀内部堪称一马平川,只有一些丘陵… 从这个意义上讲。 汉中的兵马只要进入盆地,成都就无险可守! 从汉中到蜀中,主要有三条道路——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 此时…金牛道上,一干村民纷纷眺望着北地… 汉中投诚大魏,五斗米教成为大魏国教的消息已经传来。 厌恶争斗的蜀地百姓无不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 不光百姓… 剑阁上的守军也惶惶不已,他们这边只有几千人,而据说…大魏有上百万雄兵,如今又将五斗米教收服,鬼知道…蜀中藏着多少五斗米教徒。 保不齐… 里应外合之下,剑阁哪一天就没了…剑阁没了,那…他们还有命么? 剑阁上… 越来越多的士兵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因为汉中归降大魏,整个蜀中的士气坠入低谷,整个蜀中将士哗然一片。 正巧在剑阁上巡查的马谡听到了将士们的这番话… 抬眼正看到魏延怒气冲冲的走来,像是要惩罚这些将士。 马谡连忙拦住, 魏延冷冷的道: 马谡依旧拦在魏延的面前, 这… 魏延哑口… 马谡继续劝道: 这时…魏延再看向马谡的眼神多出了几许钦佩之色。 过得片刻… 魏延长叹一声,扭过头…任凭耳中传出那些士卒抱怨、惶恐似的议论声,他不置一言…可内心中似乎太过憋屈,最终…他捂着双耳殃殃退去! … … 汉中,一处山峦之上。 从这里俯瞰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剑阁。 剑阁之后是葭萌关,葭萌关之后则是梓潼。 整个道路…四周都是山峦、丘陵…若是在这些山峦上设下一支兵马,准备足量的巨石,那…无论敌人如何进攻,多半都会铩羽大败、损失惨重! 站在山峦上的陆羽望着剑阁感慨道。 陆羽的身后除了护送他的典韦、许褚外,唯独只剩下诸葛均一人。 诸葛均是在汉中投诚后才赶来的,要在汉中第一时间建立起锻造坊、工坊、制炼坊。 与他一起赶来的还有毛玠、陈群等内政官员,目的是协助五斗米教三十万教徒完成内迁,以及陆羽提及的——! 诸葛均感慨道。 陆羽浅笑一声, 诸葛均眨了眨眼睛,疑问道: 就如诸葛均所言。 如今南下巴蜀最大的掣肘就是运输。 诚然,过了剑阁与葭萌关… 汉中到成都将是一马平川,可前提条件是过了这两道雄关。 而汉中以北的祁山…从中原往这边运粮却是个大难题,更别说运送大型辎重、攻城器械! 故而… 南征巴蜀,还是得靠汉中粮食自给以及…汉中辎重的自造… 这些都需要时间。 陆羽回望诸葛均, 诸葛均反问… 言及此处,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诸葛均提及的兄长自然是诸葛亮… 而诸葛均能提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这些年的进步。 陆羽微微颔首,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诸葛均谦虚道。 陆羽则眼眸微眯, 诸葛均一怔…他以为是有关方面的任务… 哪曾想… 陆羽接下来的话吓了他一跳。 诸葛均这下不是一怔,而是整个人呆住了…瞳孔瞪大,宛若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如今的巴蜀是大魏一统天下最后的版图,刘备与诸葛亮势必会负隅顽抗… 这时候出使那边,或许会… 陆羽笑笑, 诸葛均想说,万一二哥幽禁他,他回不来了,那该如何? 可这话还没脱口… 陆羽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休战协定… 这已经是诸葛均今日的第三次惊讶… 真的要…要休战? 要放弃这么大好局势下的南征巴蜀 么? 陆羽吟出了这么一个时间, 说到这儿,陆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仿佛很期待诸葛亮做出一些成绩。 还是那句话——打工人,打工魂! 诸葛亮治理巴蜀…到底是帮谁呢? 诸葛均还是有些不自信,他没当过使者…更别说是大魏使者! 陆羽笑着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辞坚定! 而聊到这儿…陆羽猛然想到了什么, 呃… 尽管还是有点懵… 可诸葛均怎会违抗师命呢! 当即拱手… … … 蜀中,成都城。 阔绰的官署大殿上,一块巨大的牌匾跃然而立,上书十个金光熠熠的大字——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寥寥十个字,却是霸气无比。 只是… 此刻的牌匾之下,刘备的脸色铁青,他望着手中的一封急报,脸色还在不断的变化,变得煞白…变得如纸! 短短几天,他一连接到了许多条急报… ——汉中的大门洞开了! ——五斗米教投诚大魏。 ——三十万五斗米教徒要内迁… 这…这… 要知道,这三条中的每一条都让刘备有一种惶惶然的感觉。 让他有一种心灵仿佛被死死的压制,无法喘气的感觉。 威慑…这一连串的威慑,太强横了。 就连此间蜀中之主的刘备都如此这般心情,更别说百官,更别说将士… 士气低落… 意志消沉…刘备感觉,他完了…这种时候,若是陆羽带着大魏雄兵南下巴蜀,那…那他刘备…他那的愿景…即将灰飞烟灭。 如此心境下,刘备只能去呼喊诸葛亮的名字…只是,他的声音凄怆无比,他的声音几近哽咽。 人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今对于刘备,那是卧榻之侧,已经有人酣睡…不光酣睡,那呼噜声打的震耳欲聋,都要把他的心肝给震出来了。 诸葛亮刚刚赶来, 一番细腻的分析… 自打入蜀之后,诸葛亮对蜀中的地形图精研许久,他对这边的地形了如指掌,哪些地方该守,哪些地方该放弃,哪些地方一夫当关,他清清楚楚。 别看如今整个蜀中哗然一片… 可诸葛亮敢笃定,若魏军敢南下,他势必让这些魏军葬送在剑阁与葭萌关之间! 诸葛亮有这个自信… 堂下的张飞握紧拳头,想不到这陆羽这么有能耐,先是收服了江东与西凉,这下又并不血刃的收服了汉中,怎生…这些西凉人,江东人,汉中人都是怂包不成?人家打来,连个屁都不敢放,只知道投降…怂蛋!怂蛋! 张飞很看不起张鲁,也看不起马超,更看不起孙权、孙翊… 尽管,他在陆羽身上吃过不少亏,可…他的生性决定他…会选择性的忘记,然后越挫越勇! 关羽一捋长须, 这次轮到赵云,赵云拱手求战… 如果说张飞、关羽是真的想与陆羽掰掰手腕… 那么…赵云这儿,就全然不同了。 赵云想要带一支兵马赶去剑阁,赶去葭萌关…或许,他这支奇兵能助大魏并不血刃的取得胜利。 赵云忧心于巴蜀的民众… 既天下的局势已经如此,那尽可能的减少些伤亡吧? 糜竺也张口道… 之后,法正、陈到、李严、廖化、糜芳、孙乾等人纷纷附和… 看着眼前一干文武…刘备莫名的多出了许多信心。 他一改方才的颓样,眼眸再度睁开时,已经是精光闪烁… 诸葛亮踏出一步, 即便是如此不利的局面… 可诸葛亮依旧为刘备绘制出了一幅宏伟的一统江山图! 而…因为曹魏的威慑,难得的…刘备这边,不管是元老派,还是荆州派,亦或者是东洲派,均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这种情形下的巴蜀…尽管三军士气低落,却不容丝毫小觑。 只不过… 刘备张口道: 这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问住了。 全新的问题来了,如果这个时候,魏军从剑阁南下,魏军再从荆南四郡调动兵马进攻夷陵…那…那如今的巴蜀顶得住么? 刘备的一句话,让满座群臣凝眉! 就连诸葛亮,他话说的漂亮,可他也不敢保证,如今的巴蜀能抵御的住大魏的进犯! 难… 太难了! 就在这时。 —— … …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非陆羽,何以天子?何以天下?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一十章非陆羽,何以天子?何以天下?蜀中之地,崇山峻岭之中,群山起伏,林海莽莽… 一辆来自汉中的马车来势如飞,荡开了两边的林木幽深、古树参天,起伏于徐徐上升的缓坡,视野所及…一片绿色。 诸葛均坐在马车中,望着两岸遥远飘渺的山峦,领略着这蜀道的狭窄、幽深,不由得感慨, 与诸葛均一道来的是夏侯楙。 当然,夏侯楙深知,他来此间的目的,就是要实地看一看这边的地形。 按照陆羽的说法,他手中的长枪,他未来的长枪营才是山地作战的主力。 诸葛均喃喃: 是啊…五年,变数太大了。 鬼知道五年后…大魏会变成什么模样,而巴蜀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 整整五日,诸葛均的车队才过了剑阁与葭萌关… 有无数次,前面的小路只能容下一人一马,诸葛均与夏侯楙被迫只能放弃马车,轻装简行… 蜀道之难,可见一斑! 五日后,抵达梓潼,馆驿之中。 诸葛均对着一面大铜镜,夏侯楙在帮他穿上崭新的魏使官袍。 夏侯楙好奇的问道: 诸葛均笑道: 夏侯楙感慨道: 这… 诸葛均莫名的有些担心,怕夏侯楙一腔热血反倒是坏了恩师的大事儿。 夏侯楙看出了诸葛均的担忧, … … 诸葛亮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就连出行偶尔也会用四轮小车代步。 他正在与刘备交谈… 刘备问: 诸葛亮颔首, 刘备诧异: 诸葛亮沉吟片刻, 刘备点头, 讲到这儿…诸葛亮躬身告退。 诸葛亮走到门前…刘备突然微笑着开口, 呼… 诸葛亮脚步一顿,他的眼睛微微阖上,淡淡的开口, 待得诸葛亮走远,刘备对侍立的侍卫道: … … 琴瑟和鸣, 巴蜀之地的竹琴奏出了颇富巴蜀韵律的柔雅乐章,诸葛亮坐在高堂之上,堂下有马良、杨仪等人。 一些官员带着好奇与敌意,向外探看着来自魏国的使者,年轻的法正排在最后,面上含着玩味的微笑。 诸葛均一手执节杖,一手执册书,气度潇洒的走上大唐,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人便是夏侯楙,等候在门口。 诸葛均躬身行礼, 诸葛亮微微抬眸,他与诸葛均虽是兄弟,可这一刻,他是刘备的军师,而诸葛均则是大魏的使者… 双方分属截然不同的阵营。 诸葛亮的语气平淡,可两个字却极为刺耳。 面对这样刺耳的言语,诸葛均神色从容道: 诸葛亮一怔,他没想到诸葛均带着圣旨。 还是这样一副封侯的圣旨… 而恰恰这封圣旨,让他左右为难,刘备奉行的是,其中的汉是汉天子刘协统治下的汉,而贼…则是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汉贼——曹操! 这么一封圣旨,若是接受… 自然,主公刘备领益州牧,可谓是名正言顺的领川蜀九郡。 但… 这也侧面应证,主公刘备接受了被曹操挟持下的天子的诏书,这无异于承认了曹操魏王的身份,承认了大魏…这与的信仰完全背离。 诸葛亮正犹豫是否替主公接旨… 法正迈出一步,诸葛均则带着悠然的微笑等着法正的责难。 法正拱手, 诸葛均含笑, 法正冷笑, 诸葛均仍然含笑, 讲到这儿… 诸葛均目光冷冽。 夏侯楙第一次听到诸葛均如此侃侃而谈,据理力争,有理有据… 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小子…好厉害,不愧是太子的关门弟子! 法正又急又怒, 诸葛均笑道: 这一番话,直接把法正驳倒… 法正恨得后槽牙作响,他的双拳握紧,他从来是个记仇的人…他与诸葛均这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 法正正打算再度开口… 诸葛亮拦住,他含笑道:「这圣旨是赐吾主侯爵之位,又是将益州九郡授 予吾主,陛下…不,魏太子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诸葛均平静的说, 此言一出… 短暂的沉寂过后,整个大堂上响起了哄堂大笑,诸葛均依然神色从容。 法正道: 诸葛均作恍然大悟道: 这… 诸葛均的话无疑击打在法正的痛处。 法正是东州派的代表人物,这个集团是当年随着刘璋一起入川的文武组成,再加上法正为人骄狂不合群,在益州没什么朋友,只和孟达、射坚还有张松三个人关系好。 故而,诸葛均提及的、一下子就堵住了法正的嘴巴,让他无法再辩驳。 诸葛亮笑着抬抬手。 法正嘲笑: 诸葛均仍旧含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言及此处,诸葛均转过头,他望着门外那青山如黛,那鸟语花香… 杨仪怒喝, 这句话脱口…杨仪就觉得冲动了,他下意识的望向诸葛亮,却见得他的眸光依旧平静至极。 兄弟相见…尤自能做到如此一心为公么? 杨仪不由得佩服连连。 倒是杨仪的怒喝,让门外的夏侯楙握紧手中的佩剑,冷笑道: 说话间,夏侯楙已经上前护住了诸葛均。 法正的手按在佩剑上, 夏侯楙一剑架住, 诸葛亮终于张口, 法正与杨仪收剑,隐忍而退… 诸葛亮笑道: 诸葛均坦然的环视一周巴蜀群臣,先是笑了笑,继而坦诚的说:「在下不敢欺诸位,此番我奉魏太子之命出使蜀中,乃是为了与蜀侯签订五年的休战协定,五年之间,巴蜀之兵不出剑阁,大魏兵卒不入蜀中,至于五年之后,双方各引雄兵决战于汉中,无 论胜负…不荼毒百姓,不破坏蜀地城邦!」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 听到这儿,诸葛亮与马良对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夏侯楙也能感受到,诸葛均的话让此间所有人都动心了。 诸葛均,这位杰出的工房掌事的全新风采…这一次被夏侯楙完完全全的领略。 法正还在强词夺理, 诸葛均已经看出法正的意思其实不代表诸葛亮的意思,更不代表刘备的意思,索性含笑望着诸葛亮。 而诸葛亮与马良又交换了一次眼神。 呼… 随着一声轻轻的呼气,诸葛亮笑道: 诸葛均躬身, 诸葛亮抬手, 尽管表面上,诸葛亮始终表现的淡定、从容,波澜不惊…可内心中,诸葛亮已经是悸动连连…波涛不已。 均弟成长的不只是他的百工之术,他的诡辩,他的胆魄,他对局势的看法…如今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追着自己询问的弟弟… 唉… 随着一声叹气,诸葛均与夏侯楙已经离开。 法正愤愤道: 诸葛亮微微摇头,浅笑道: 说话间,诸葛亮站起身徐徐退到一侧,而帷幕之后…刘备走出,他的出现让所有人一惊。 而这一刻,刘备的眸子变得异常犀利…他环视过眼前的每一个人。 … …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是我霸占了二哥的机缘!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一章是我霸占了二哥的机缘!——蜀中侯! 这些年,刘备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么一个荣耀备至的身份么? 他儿时曾指着家门前的大桑树,说自己要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他的叔父刘子敬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要他不要乱说话,这会让他们一家遭逢灭门之祸。 他少时卖草鞋,后来得叔父刘元启赏识,与同宗的刘德然去洛阳緱氏山拜卢植为师。 中平元年,他征讨黄巾,受封安喜县尉,他怒打督邮,与关羽、张飞弃官逃亡; 后来大将军何进派毌丘毅到丹杨募兵,刘备也在途中加入,到下邳时与盗贼力战立功,任为下密县丞,不久又因为看不惯吏治的黑暗而愤然辞官。 后来又任高唐尉、高唐令等职,可好景不长,不久高唐县被盗贼攻破,刘备往奔公孙瓒,被表为别部司马… 之后,他追随公孙瓒共同讨伐董卓! 当反董联盟破裂,他加入公孙瓒,对抗袁绍; 他替北海的孔融解黄巾之围; 他替徐州的陶谦挡住了曹操为父报仇的冲天一怒,他接受了陶谦的三让徐州,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吕布,他遭逢吕布背叛,他与曹操一道再度反击吕布! 好不容易熬到了能面见天子,他如愿被天子封为汉左将军,却又担起了衣带诏的重担,他为了迷惑曹操与陆羽,不惜故意染上五石散的恶习,这才逃出生天…避免了衣带诏泄露的血洗。 他帮袁绍抵御曹操,又帮刘表抵御曹操,最后…又又又…又与江东孙氏联合共同抗击曹操! 可每一次,他眼看着就能够逆风翻盘,可…可最终,却一次次的中了陆羽的奸计,功亏一篑! 这些年,与其说刘备是南征北战,不如说他是…南逃北窜。 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那出人头地,他那羽葆盖车的梦想已经渐渐的消失、消散! 如今… 他已经快五十岁了,除了用“极不光明”的方式谋取了益州外,他一无所成… 蜀中侯?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头衔,这么一个无限接近于“羽葆盖车”的爵位,刘备怎能不心动? 可… 与他内心中的悸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满座的寂然。 是啊… 接受“蜀中侯”的爵位,那意味着他们接受了陆羽提出的这“五年停战”的协定! 更是…间接承认了大魏的正统!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口号,一下子就站不住脚了! 人心思变! 不接,与曹操,与陆羽这么早兵戎相见,莫说别人,就是刘备自己也没有底气! 何况,他能顶得住…数千飞球之下的烈焰火海,烽火连城么? 接? 还是不接? 这是一个问题! “会不会…”法正提出了质疑:“会不会这使者,也只是…只是陆子宇布下的一招缓兵之计呢?” 这… 法正的话,让所有在场之人浑身一个寒颤。 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诸葛亮这边… 意思…不言而喻。 “主公…”诸葛亮缓缓开口,“不妨等我与魏使私下交谈一番,在做决断!” 噢… 刘备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倒是忘了,这位魏使,还是军师的弟弟啊…” 这一句话…直接了当的表明了诸葛亮与诸葛均的身份。 同样的,这一句话…也是刘备给予诸葛亮的一种无形的鞭挞! “主公放心,我与吾弟分属不同阵营,我知道…该怎么做!”诸葛亮拱手… “军师一心为公…世人皆知!”刘备连忙握住诸葛亮的手,“有劳军师了!” … … 河边,流水潺潺,落英成蹊,刘禅坐在甘父的怀里,甘父在教他钓鱼… “阿斗,快看…鱼儿上钩了!” 别看刘禅年幼,可对这些钓鱼、逗狗…他十分热衷,倒是诗、书、礼、仪…这些东西,刘禅完全不上心。” 因为阿斗的力气不够,鱼儿挣脱了。 在水面荡起了成片的涟漪后,头也不回的游走了。 “跑了,鱼儿跑了!” 阿斗噘着小嘴…一副“小恶龙咆哮”的既视感,可没过多久…一大一小又一次擎着鱼竿,注视着被晨曦染红的水面。 就在这时… “甘老…”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甘父扭头…正看到了赵云朝他们这边走来。 似乎,神色幽深。 当即… 甘父就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把阿斗交给甘母照顾,自己则站起身,拍打了下那穿着的粗布短衣快步迎了上去。 “子龙…” “甘老怎么有这般兴致,带阿斗来钓鱼呢?”赵云没有开门见山,反倒是关切的询问了起来。 “哈哈…”甘父一捋胡须,“古之贤者都爱钓鱼,姜太公八十还钓鱼呢,我这也算是追慕先贤嘛!” “姜太公在等周文王,甘父又在等谁呢?”赵云下意识的问道。 “哈哈…”甘父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子龙来这儿…不是为了这个吧!” “刚刚接到秘信…”赵云的面颊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太子打算与刘备缔结五年的停战协定…五年间,双方互不侵犯!” 唔… 甘父一怔,他本以为…如今的汉中已经归降大魏,那顺着汉中南下…或许一年之内就能攻破成都! 那时候…他就能父女相见,自己的女儿也能够母子相见了…可现在…五年…又是五年嘛! 顷刻间,巨大的无力感与失落感浮现在甘父的额头上! 等等… 甘父正打算开口,可他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脑袋一转,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在河边嬉戏的阿斗…“太子这是在帮阿斗争取时间?” “没错…”赵云颔首,“按照太子的意思,巴蜀的就是大魏的,现在的阿斗太小了,他还帮不上什么忙,不过…随着他的长大,我们这些年的隐忍…是能够换回成效的!”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给诸葛亮五年治蜀的时间,同样…也会给阿斗五年成长的时间! 而阿斗的成长,阿斗的位置,对大魏至关重要! 时间…是大魏的朋友,是巴蜀的敌人! 话聊到这儿… 突然…阿斗那稚气的童声再度扬起,原来是鱼竿一动,甘母欢呼起来。 “快,快…” 阿斗在甘母的帮助下溜着竿,赵云则大声为他呐喊。 “阿斗,别让它跑了!” 终于…阿斗在甘母的帮助下,用力一提,一条鱼飞出一道弧线,摔在草地上,赵云连忙过去按住… “抓住了,抓住了。”阿斗兴奋的欢呼起来。 甘母笑了,甘父也笑了…赵云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神色慢慢暗淡下来…他转头望向河面,似是陷入沉思。 甘父一眼就看出赵云的心思… 他压低声音感慨道:“我故意不让他学太多…也是故意总带着他去玩!” 赵云颔首:“我懂!” 甘父又深深的凝望了赵云一眼,“大魏只有一个太子,不能让我这孙儿成为太子的威胁呀…不学无术…做个咸鱼王,岂不快哉!” 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谁又知道… 隔辈儿…其实才更亲呢! … … 一轮新月从诸葛亮书房窗棂间泄露光华。 诸葛均等在书房中,诸葛亮缓缓出来,治理巴蜀、一心为公所带来的沧桑感显然并未去阿奴退去,诸葛亮的神情低沉。 诸葛均劝道:“兄长在巴蜀一贯这般操劳么?” 诸葛亮慢慢坐下,“为兄并无大恙,只是巴蜀这边…曾经的刘璋统治昏暗,许多事宜都需要操持…不敢大意,也不敢懈怠…” 讲到这儿…他抬头,“均弟想家么?” 诸葛亮的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不过说出来时,还显得有几分谨慎…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哪有游子不思乡…我还好,琅琊郡…我还能回去,只是当地的人已经都不认得了,兄长…是想回去,也难回去呀!” “琅琊…诸葛氏!”诸葛亮喃喃道:“曾经,我们也是大族,那时的曹操为报父仇攻至这边…间不容发之际,我提出兖州四战之地,群雄逐鹿,并非良地!于是让叔父、兄长,两位长姐、两位贤弟离开此间,转投别处,避开这中原的战火与锋芒!而我则留下断后…” 讲到这儿… 诸葛亮顿了一下,他罕见的将羽扇置放于桌案上,双手不安的摩挲着。 “那时,你们都以为…断后势必是九死一生,南下荆州…方为上策,可…我那时候的部署,其实是有私心的!” 唔… 这是诸葛均第一次听到二哥诸葛亮提及的所谓“私心”! “二哥…” “三弟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诸葛亮继续道:“诚然,我算到了兖州四战之地,群雄逐鹿,并非良地!可我也算到了,曹操的崛起绝非偶然,隐麟多半就在兖州…他既要点明要我,那势必不是为了杀我,或许…待在他的身边,我能够成长不少,也能够变得机敏、睿智不少!” 这… 诸葛亮的话已经让诸葛均大为震撼,原来…当初的部署,二哥是故意…故意想要留下来的。 反倒是他…他一闷棍击晕了二哥,改变了二哥原本的计划! 也代替二哥…成为了隐麟的弟子,然后…然后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二…二哥…” 诸葛均低下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却又满脸的愧疚…“是我…是我占了二哥的机缘,恩师…恩师原本要教授的是二哥呀…” 双拳握紧又猛地松开… 诸葛均的眼眶中满是泪珠。 “如果是二哥…如果是二哥在恩师身边,二哥一定会比我,比我做的更出色…更…更出色!” “你已经做的足够优秀了!”诸葛亮轻轻的拍打着诸葛均的肩膀… 诸葛氏一族能出个这么优秀的弟弟…诸葛亮是欣慰的。 诸葛亮闭上眼睛…他由衷的感慨道:“两军交战,会有胜负…可我们诸葛家已经赢了!” 这… 诸葛均咬牙,“二哥召我来,只是为了谈这些么?” 诸葛亮点头,“你、我兄弟好久不见,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的呢?” 诸葛均有一种感觉,他的兄长诸葛亮的眼睛里…原本是有光的,可因为他们的这一番交谈,他的兄长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 仿佛,他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是啊… 五年停战,这有讨论的必要么? 现在的局势,是巴蜀一隅能够选择的么? 魏太子的封侯也好,停战也罢,这是阳谋…是无论他诸葛亮怎么选,也注定会落入下风的阳谋! … … 许都。 当陆羽的车队赶回这里时,城头灯火通明! 寒风凛冽,将城头大旗吹拂得猎猎作响… 留守在许都的虎贲军将陆羽的车队引入丹墀下的广场,就像是算准了陆羽归来的时间一般,这里已经摆好了酒宴… 但,百官却无一人就座,似乎…每个人都肃立着等候。 “这是?” 陆羽一脸的疑惑,不等他去询问。 高台上数千舞女、杂耍和观看的将士,齐刷刷的停止了原本的动作,仿佛…大家都在不安的翘首以盼…翘首望向高台!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什么汉不汉,魏不魏… 唯独曹操一人才是这个帝国唯一的支撑,是维系着几十万人军队的魂灵! 终于… 当陆羽落座后,曹操披着披风,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了王宫的高台上,短短的一个多月不见,陆羽感觉父王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仿佛…曾经的他是每一年,岁月就会在他的面颊上、身体上留下重重的痕迹。 而现在…痕迹留下的频率已经缩短到了每一个月! 踏… 踏! 虽然听不到声音,可一个人的耳畔中都回荡着魏王那高台之上“铿锵”的脚步。 肃立的百官和将士们见到昂然站立的曹操,都激动得整齐跪倒,千人齐声高呼,“魏王千岁,魏王千岁!” 曹操开怀大笑,“江东、西凉归附,汉中五斗米教投诚,天下十分,大魏已尽揽其九,这一切仰赖太子,也仰赖众位将士,值此太子归来之日,孤要与众将士同乐,上酒,奏乐,舞蹈!” 曹操的话音落下… 一时间,鼓乐齐鸣,无数身着异域服饰的舞姬上前…跳着雄健的舞! 台下众人…一边饮酒,一边齐声高唱: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魏王与太子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岁月逝忽如飞,峥嵘岁月难追忆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二章岁月逝忽如飞,峥嵘岁月难追忆——“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 台下的呼声震天,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 响彻寰宇,震耳欲聋! 曹操迈着龙骧虎步,慷慨豪迈地走到高台前,朗声道:“这世上岂有万寿无疆之人?唯独有的是泽被万民之功业,今日酒宴与官渡大胜时,与赤壁大胜时何等相似?” “十余年来,孤平黄巾、鼎中原、定河北、征乌桓、收荆州,纳巴蜀,降江东,大汉十三州孤已尽得十二,方有今日中原之一统!这一些,有孤与太子的功劳,更多的却是诸位将士们的齐心!” “然,天下并未一统,巴蜀一隅还在逆贼刘备的手里,一统天下的重担,孤早晚要交到太子手里!” 最后这一句惊天的转折…让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陆羽。 陆羽也很惊讶… 父王曹操的头风他是知道的,可究是如此,父王提及的这一统天下的重担,交到他的手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等陆羽想明白。 曹操那高声的呐喊还在继续,“孤问你们,四海之内的英雄可有人胜过孤一筹?” 万人振臂,“未有!” 曹操再度呐喊,“孤再问你们,当世之中,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者,可有人能胜过太子一筹!” 万人再度振臂,“未有!” “那…太子当不当众卿去辅佐,太子当不当得起大魏的将来!” 曹操的话…就像是要为陆羽“正名”…以最官方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才是大魏未来的希望! 可…莫名的,他的话让满座群臣心怀感伤。 魏王这话…是要…是要…归隐了么? 见众人没有回应,曹操再度朗声问道:“你们倒是说说,这大魏的希望,太子当不当得起?” 这下… 万人振臂,山呼海啸,“当!” 荀彧看的神往,忍不住低声道,“大王开创大魏,太子殿下,或许会把大魏引向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一刻的曹操仰天大笑,他招呼陆羽:“来,吾儿,上来!” 我… 陆羽一怔,他刚刚回到许都城,哪里能想到…这一回来,就要参加这一场宛若父王曹操谢幕的演出。 他不敢违拗父王的意思,只得上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在了曹操的身侧。 曹操笑着向台下诸人介绍道:“诸位,这便是隐麟,是龙骁营统领,是校事府首领,是太学总长,是杏林领袖,是江北盟盟主,是报社的社长,同时他也是魏太子,是孤的儿子,是大魏未来的王!”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当年孤入主兖州,便是听从他的提议,之后更是在他的谋略下,降三十万黄巾之众,组建青州兵,纵横中原,平陶谦、破吕布、诛袁术…与袁绍官渡之战,一决中原与北方的霸主,这中间太子的功勋累累,攻敌攻心,算无遗策,成就了孤的问鼎中原!” “其后,孤平乌桓,下荆州,赤壁一战决定天下归属,如今江东、西凉臣服、汉中三十万五斗米教徒迁入中原,这些功劳,哪一件能少得了太子的筹谋?孤这算不算是一遇隐麟便化龙!” 曹操接着说:“遥想十年前,天下未定,战乱未平,苍生离乱,田园荒芜…便是这许都,便是洛阳,亦是何等残破!若是没有太子,大魏何兴?黎民何苦?社稷何安?这一杯酒,孤替万千将士,替大魏黎庶,替这纷乱的百姓,也替天子,替一个犯错过的父亲敬吾儿!” 说着话…有人送上了酒樽,陆羽接过! 在曹操与无数文武渴盼的目光中,将这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曹操也将酒引入喉中,这一路走来,他深知…此间的不易。 在遇到羽儿之前,他失去过太多的同伴、战友…他被太多人误解、背叛… 他那“铸五色大棒,棒打权贵”; 他那“捣毁邪祀,还百姓青天”; 他那“议郎谏言”,他那“起兵反董”; 他那“诸军北面、我自西向的初心与豪言…眼看着渐行渐远… 是羽儿,助他在绝境中翻盘。 从最初的解决兖州的危机,到后面为他部署出问鼎中原的十字方略,再到后面,一步步的蚕食袁绍、刘表的疆土! 乃至于如今…天下十分,他曹操手握其九! 曹操觉得他年轻时做的最靠谱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陆温苒…就是与她干柴烈火…生下了羽儿这么个儿子! 心念于此,曹操将酒樽掷下,感慨流涕,一边流泪,一边大笑! 满座群臣都被曹操这壮志情怀震动,也为曹操与曹羽这一对父子情深感动不已… 曹操的目光缓缓扫过肃立的臣僚将士,最后他把目光又转回了儿子曹羽的身上,他的眼前忽然一花… 他想起…年轻三十岁的自己,想起那时候…怀揣着“征西将军”的梦想,在太学门前发誓要做“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那个年轻人。 ——峥嵘岁月,挥斥方遒! 岁月逝,忽如飞,年轻人成长的是如此之快,可伴随着年轻人成长的,是那些峥嵘岁月一去不复返,是他如今被头风折磨的死去活来。 头顶苍穹中曜日在天幕上放着柔和、激烈的光,曹操忽然大笑一声,他抽过高台上放置的宝剑,扭过头对陆羽道:“羽儿,为父王最后擂一次鼓!” 陆羽颔首… 他走到大鼓前,双臂用力举起鼓槌!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彻,曹操却开始了边歌边舞。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歌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不止是陆羽在擂鼓,无数鼓兵齐刷刷的擂起鼓来。 至于歌声… 荀彧、荀攸、贾诩…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 所有文武齐刷刷的与曹操一起合唱。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一时间,整个许都城为之震动。 然而… 曹操忽然甚至一晃,随着一声“锵啷啷”的声音,宝剑落地… 身旁的侍卫连忙扶住。 陆羽的心一下子揪起,迅速的跑向父王。 台阶下万千将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继续高歌——“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 许都城,皇宫,德阳殿。 因为今日魏王宫处的酒宴,整个汉王宫显得格外的凄冷与落寞。 汉王宫失势,不少宫人都去魏王宫那边凑热闹,讨赏…甚至去认新的主子去了。 诺大的德阳殿,唯独天子刘协一个人站在其中,负手而立,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这时… 一个女子款款迈入德阳殿。 长长的凤袍彰显着她“母仪天下”的身份… “这是陛下自己做的决定么?” 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轻声开口。 刘协转过身,“原来是皇后,朕还正疑惑,这消息不应该这么快传出去。” 皇后伏寿轻咬住嘴唇,“魏王假意晕倒,陛下让位于魏太子的消息么?” 这么一句话问出口,伏寿咬住嘴唇的牙齿更添得了几分力量,红唇处的痛感,让她无比清楚这不是在做梦,这是事实… 终究…在无限的挣扎与苦楚中,陛下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陛下这么做值得么?”伏寿问道。 刘协转过身,缓缓的坐在龙椅上,抚触着龙椅上的每一处,似乎有些留恋,可仅仅一个瞬间,这一份留恋就悉数收回,眼神中多出的是渴望突破囚笼的那期翼的光。 那是一束满怀愿景与希望的光芒。 “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魏王为了儿子都能够装病托以王位,朕不过是一个傀儡,就是把皇位让出去,又何妨?” 刘协的话中,感伤与希望同在… 他的话还没有结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与其大汉就这么苟活下去,朕就这么被囚禁下去,不如…将这天下交给魏太子,让他去建立一个全新的次序,去实现朕想要看到的那副光景与图画…” “陛…陛下…”皇后伏寿抿着唇。 切身处地的站在陛下的角度思考,的确…如此。 只有作为皇后…只有同样被“囚禁”在这皇宫里,她最能体会到,这些年陛下的痛苦与挣扎! “呵呵…”刘协的话还在继续,“这么多年为汉奔波,为汉牺牲的人太多了,而带给这天下、带给这纷乱世道和平的不是我,乃是曹操与陆子宇啊,天命归魏,朕不过是顺应天时罢了!” 这… 皇后伏寿讶然! 刘协似乎说到了痛处,而这痛处也是高兴处! 仿佛让出这皇帝之位,于他而言是一件莫大的高兴的事情。 “好了,传朕旨意吧,宣魏太子觐见…若是…若是他不肯来,若是他还要奉行那所谓的‘三劝三让’那…告诉他,朕去找他,朕亲自去求他!求他为了朕,也为了天下,接受这皇帝之位,天下人要骂就骂朕,祖宗社稷要怪就怪朕,朕亲自去求他…求他接受这天子之位!” 言及此处… 刘协哭了,他有些歇斯底里,他瘫坐在德阳殿的地板上。 他呜咽着张口,“朕…朕做不成汉帝中最成功的一个,那就做最失败的一个好了,朕这皇帝做的是不是旷古烁今?” 听到这儿… 皇后伏寿抿着唇,她的眸光闪烁,眼眶中满是泪痕,她用丝啪擦拭过眼中的泪痕后。 轻声道:“陛下…陛下…” “如果…如果那曹羽真的能开创出一个不一样的朝代,那后人记起陛下时,一定是赞誉更多…赞誉更多!” 呼… 伏寿的话让天子刘协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赞誉…朕一个被囚禁在宫墙里的天子,竟…竟是因为禅让而赞誉更多,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的,刘协笑了… 这一刻,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潇洒与释然! … … 魏王宫的寝宫外乱成一团,婢女宦官端着水盆手巾混乱地穿梭着,几个医署的医者被宦官扯着匆匆闯了进去。 荀彧、荀攸、贾诩等人焦灼的望眼欲穿。 而夏侯惇、夏侯渊早已顾不得那么多,悉数闯了进去。 这时,陆羽带着华佗一路赶来,焦急地问,“父王如何?父王佮?” 夏侯渊恰巧从中走出,“太子快来,你父王念你半天了!” 听到这一句的荀彧眉头微挺,他下意识的抬头环望着身侧的荀攸、贾诩… 贾诩闭着眼,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荀攸则轻声道,“魏王上次假病重,引出来大魏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为子宇成为太子奠定了基础与条件…那么…这一次病重,魏王是真是假?” 呼… 荀彧长呼口气,“我命人去询问过甘夫人、蔡夫人、杜夫人…得知,魏王近来头风发作的却是越发的频繁了。” “叔父的意思是…魏王这病不是装的?”荀攸连忙问。 聊到这份儿上,贾诩终于开口了。“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荀彧、荀攸听闻,震惊的望着贾诩。 … 曹操床边几个太医正在忙碌,而曹操紧闭双目。 他的样子憔悴至极,宛若…一代英雄的一生征程,终于临近了终点。 陆羽扑倒床榻边,抓住父亲的手,但…就这么一抓,他发现,父王的手并不似“枯槁”的模样,反倒是其中的温度正常。 陆羽试着去摸向曹操的脉象,经常与张仲景、华佗混在一起,陆羽对这品脉也知悉一些。 这脉象一品…登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父王这是…装的! 又装? 一时间,陆羽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可只是一个瞬间,他就眯着眼,继而…酝酿着表情。 随着“呜哇…”的一声,陆羽哭喊道:“父亲,父亲…羽儿来了,羽儿来了,您醒醒啊,醒醒啊!” 曹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慈爱的望着自己最器重、最疼爱、最愧疚的儿子,缓缓伸手抚了一下陆羽的头发。 周围的医者默契的退下…将这一方屋舍交给了魏王父子。 待得最后一个医官退出后。 曹操那苍白的面颊,一下子变回了往昔的红晕。 “哈哈…”曹操轻笑道:“无论是装病还是装死,为父已经是颇为娴熟了,羽儿,为父没有吓到你吧!” 曹操的一番话,无疑…在正事儿道出之前…将这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给缓和了下来。 他想要让儿子更轻松的听他下面的话… 接受他下面的安排!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天永无二日,国唯忠一主 三国:从隐麟到大魏雄主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三章天永无二日,国唯忠一主第一次以的身份,听到父王说这样的话,陆羽愕然抬头望着父亲,眼中慢慢渗出了泪水。 他已经想到了父王曹操这么做的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呀! 为了他能平稳的从太子过渡到魏王! 方才 父王在高台上的那一番话,字里行间不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么? 曹操不解: 陆羽的回答慌乱而哽咽, 陆羽忽然呜咽出声,他紧紧咬住嘴唇吞声哭泣,任由泪水落下。 曾几何时,他与姐姐蔡昭姬投靠曹操,那时的他,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能继承父王的衣钵,成为这大魏的王,大魏的所有将士心中的魂? 他他陆羽能做好么? 曹操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说到这儿,曹操招呼道: 陆羽忍住泪水,上前在曹操病榻边跪下,曹操从身边拿起一卷帛书,连带着还有一枚雄伟的印绶,曹操将印绶压在帛书上一并递给陆羽, 陆羽惊诧的望了父亲一眼,又看向帛书。 在的魏王印绶的映衬下,他十分笃定这帛书的内容,但他尚未准备好,准确的说,他从未准备好去接手这硕大的帝国。 曾经无论是作为还是,他都可以义无返顾的去做一些事儿就算是肆意妄为,也从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出现了差错,他的背后还有父王在。 曹操的存在,总是带给他无限的信心与倚仗。 可之后,这这硕大的大魏,就要他自己去承担,他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行为,或许都会对帝国产生巨大的影响! 颤抖 陆羽的手在颤抖,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他不敢弄脏了帛书,在身上擦拭了一下,这细小的动作被曹操发现,曹操心头一酸,拿起自己手边的手巾递给了陆羽。 陆羽迅速的擦着手,这才接过父王递来的帛书,似乎不算沉,一只手就能够撑起。 可似乎,又沉甸甸的仿佛需要用全身去承受,仿佛肩膀上扛着的是千斤巨担! 慢慢展开帛书上的字很大: 左下角,是那血红的铃印。 十年于曹营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十年来,一次次的推演时局,窥探敌人的心境,思虑应对之法; 陆羽用人生中最好的青春,最好的十年作为代价,换取到了这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魏王之位。 陆羽浑身颤抖 他抬眼望向曹操,他知道父王曹操的头风不能允许他还像往昔那样操劳,华佗利斧开颅取出风涎这等手术,在这个时代也仅仅只存在于理论。 父王曹操必须迈出那一步,归隐山林,以太清之气提神养脑,以此痊愈! 心念于此陆羽没有推脱,他泣不成声: 曹操行为的点头,「颍川士人、谯沛武人,还有这些年追随着孤东征西讨的诸位文臣武将,孤已经分别与他们谈过了,他们都会用心辅佐于你,就像是 曾经辅佐孤一样!有生之年,孤只愿看到大魏之一统,天下之一统,却不知道孤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陆羽又痛又惊,流泪道: 听到陆羽这信誓旦旦的话 曹操笑了,开的无比开怀, 曹操虚弱的挥了挥手,似乎这一番话用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也是这一番话让他如释重负! 陆羽忽然大着胆子,握住了父亲的手。 父子的手触碰到一起 曹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附耳告诉陆羽, 陆羽一惊, 曹操笑道: 说罢,曹操慢慢躺下,松开了陆羽的手。 方才还是艳阳天,可一眨眼的功夫,门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是老天也在为曹操的让位而哭泣。 可只是短暂的阵雨,陆羽都未踏下这高耸的台阶,雨过天晴阳光普照,这一刻的天比方才的天更明媚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快速的行至陆羽的面前。 典韦拦住了小黄门的去路,小黄门却躬身道: 唔听到这么一句,联想到父王曹操方才提及的,陆羽眼眸微眯, 小黄门连连点头, 呼 这么一句话,更是让陆羽诧异了起来。 遥想当年与天子攀谈过后,已经有许久两人没有畅聊了。 那一次,他是为天子解开心扉,那么这一次呢? 总不会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门,陆羽的眼眸微眯,巨大的震撼感席卷全身,可只是一个瞬间,陆羽摇了摇头这种事儿,不该乱想。 陆羽吩咐典韦, 典韦拱手, -- 许都城,校事府外,守卫森严伫立。 校事府之中,程昱、郭嘉、沮授、周瑜、徐庶、司马懿、杨修分别跪坐在其中,司马懿与杨修跪于末位。 程昱感慨一声 其余人有的颔首,有的目光低沉,像是在沉思。 唯独杨修,他开口道: 唔 杨修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说起来也不奇怪,杨修负责的间军司,是掌管情报的。 这份情报既分为外部的情报,也分为内部的情报 陆羽身兼的一职,还有监察百官的职责。 程昱示意让杨修把话讲完讲 清楚。 杨修缓缓起身,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魏王传召谯沛功勋,这本不奇怪可魏王将荀令君、荀军师、钟寺卿" 杨修一股脑说出了了三十多个名字,每一个都是曹魏重臣,而魏王竟每一个都单独约见,且一谈就是半个时辰,这事儿很诡异! 程昱补上一问 杨修的话刚刚脱口,却连忙收了回去,俨然他担心接下来的话会犯忌讳! 郭嘉晃了下手中的酒葫芦,也徐徐起身, 郭嘉的话让所有人一惊 他们或许想到过,他们的陆统领早晚会成为魏王,可谁又能想到,这么快这么急呢? 沉默许久的司马懿缓缓起身, 这 司马懿的话,几乎就差把写在脸上了。能坐在这校事府的都是聪明人 这一刻,他们的面颊上露出的何止是惊怖。 徐庶感慨道 周瑜眼眸微眯,「想不到,我才刚入校事府不久,就能遇到此等盛况" 程昱与沮授、郭嘉彼此互视 这事儿可太大了 而他们这波人,如今可以说是之士,从龙之功了吧? 三十名龙骁营甲士、三十名虎贲军军士护送着陆羽的马车停在了皇宫之下。 陆羽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抬头望着宫殿傲然一笑。 此言一出,身旁的许褚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张口: 陆羽的双目微微一红,轻声自语: 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陆羽就收敛起表情。 他的双目微微一红,轻声自语道: 许褚与典韦异口同声。 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衣带诏时的皇宫,如今的天子也不是昔日心怀宏图大志的天子,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变了! 陆羽独自走上台阶,曜日之下,他的背影昂扬自信守卫的执金吾们纷纷跪下,叩拜如今的太子,即将成为的魏王,乃至于未来的天子。 陆羽一步一步的向前踏步! 仿佛,每一步都让他想到了过往的总总。 从带昭姬姐南下寻亲,到去兖州投奔曹操,到帮曹操问鼎中原,到建立大魏,到父子相认,到父王将大魏亲手交到他陆羽的手里,再到如今,天子的召见。 这一切的一切恍如隔日,这一切的一切让陆羽感慨万千,这感慨中有艰辛,也有凄苦,更有无限的骄傲,或许如今他迈出的将是他一生中最光荣的几步 好在,他所有的亲人都在 能够与他一同见证。 见证这份光荣! 脚步作响陆羽进入大殿,天子刘协早就等在这边陆羽正要拜,哪曾想刘协一把扶住。 说话间,刘协开门见山、直抒胸臆的拿起桌上的玺绶,捧给陆羽。 这一刻,这个三十多岁的帝王,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忐忑。 陆羽明知故问 刘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指着传国玉玺上那的八个大字,指着那当初因为王莽篡权,王太后怒砸传国玉玺后用黄金补上的一角。 他张口道: 这 天子这发自肺腑的一席话传入了陆羽的耳畔,陆羽只觉得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乃至于,一时间他竟是感同身受。 这个一生注定悲哀的皇子刘协,从母亲王美人怀胎时就被逼迫服下堕胎药,他熬过了这一关,可尚是幼年却经历了父皇的惨死,经历了宦官与外戚的搏杀,再到后来的董卓、李催郭汜、到曹操他究竟经历了多少苦楚?见证了多少苦难?他究竟是对大汉多么的绝望,才能说出方才这番话! 同样的,他做的那些,诸如又让他看到了希望,所以,他才会将那个美好的愿景,对天下、对万民的愿景让陆羽去继承下去。 从魏王宫出门,陆羽就想到了或许天子刘协传他来此,是为了禅让! 可 陆羽却没有想到,刘协口中的话语如此悲壮之下,竟还能怀揣着这般梦想与憧憬。 天子不易 刘协如此,或许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时,也能体会到这份不易! 陆羽不想去,他认为这是对这位苦命天子的亵渎 他渴望知道,刘协内心的想法。 这天子的宝座,若是让他不高兴、不痛快,若是让他倍感压力,乃至于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陆羽愿意去解脱他让他由衷的释然! 就在这时,刘协忽然扑通跪倒,他握住陆羽的手,顺势将传国玉玺塞入了他的手中。 他满面通红,他像是有一肚子话要对陆羽讲。 --到进行查看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吾儿在,这江山,谁也带不走! 德阳殿内的画面开始变得诡异。 大汉的天子正在跪向大魏的新王,他努力的将传国玉玺塞入新魏王的手中! ——“子宇啊子宇,你是懂我的,你也见证过我的反抗,是…十年前,我也曾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汉室,可是这十年来,我明白了,兆民之心早就不向汉了,只有结束了汉室,百姓与我才有指望!” ——“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当初陷害我父皇的那些人,当初欺负我的那些人都已经离去了,你和你父亲不同,你没有当过汉臣,你不必去背负无妄的骂名,成就你…也是放过我呀!” 放过… 对么? 陆羽微微动容,“陛下这话,应该也对我父王说过吧?他是如何回答的?” 这… 刘协顿了一下,回想了一番,方才张口,语气一字一顿。 “魏王说,他与他的儿子会向天下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此言一出… 陆羽总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父王曹操赠予他的这份礼物。 他缓缓点头,学着曹操的话,再度张口:“我会向天下证明,陛下与父王的选择都没有错!” 刘协长松一口气,跪正了身子,陆羽却缓缓站起,站的笔挺,从现在起,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让他下跪! 刘协向陆羽缓缓跪拜。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拜九叩后的刘协,如释重负的仰面坐倒在地,目光悲喜交集。 陆羽昂然站立着,俯视着这曾经的天子,语气温和地问道:“没了皇位,你想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的出现,让刘协怔住了… 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个问题,可每一次他都在回避,他不敢想象,一个不是帝王的帝王,他还能干什么? “说吧,只要你提出来的,朕都会满足你!”陆羽已经改口用“朕”来自称。 这一刻,他总算迈出了比他父王更远的一步。 “我想…离开这皇宫去外面看看,我被你爹囚禁在这里十余年,除了恐惧什么也看不见,我每天晚上都会失眠…我与你年龄差不多大,可你看我的头发…” 刘协散下发髻… 那藏在发髻之下黑白相间的头发散落,很难想象,一个与陆羽差不多大的男人,在这个年纪能沧桑到如此地步。 刘协的话还在继续。 “我在太医院学了一些医术,可在这皇宫里…只有别人为我治病,我也想亲手治两个病人,也算是亲手去救过几个人,有时候…我总是感到汗颜,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天子,可是我又为百姓做过了什么啊?” 刘协的话让陆羽动容,他有些怜悯的道:“好,我都答应你,就封你为山阳公吧,把山阳扈封给你,那地方依山傍水,阳光很好,草木清芬,民风淳朴,你若是愿意,你依旧可以在那里称朕,那一汪领土,你可以尽情驰骋,也可以享受帝王的礼敬供奉,你想医治他人,我会在山阳扈建立一座医署,派几个洛阳医署中的得力医者去教你,待得你学成之后,那边的医署便全权交给你了!” 刘协泪水长流:“子宇…不,是…陛下,谢你…多…多谢你!” “我一直坚信,我…我没有看错人。” 陆羽俯身,用自己的袖子擦拭去了刘协的泪水,“你才三十岁,下半辈子还长,为自己活吧,为自由活吧!” 言及此处,陆羽拍了拍刘协的肩膀,最后感慨道。 “金钱诚可贵,权利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说罢…他直起身,转身大步出了大殿。 空旷的德阳殿内,只剩下刘协一动不动的瘫坐着,爆发出似哭似笑的长啸! “万…万类霜天竞自由!” … … 魏王宫殿。 曹操躺在床榻上,一副虚弱的模样,他正在向几位儿子交代着什么。 “昂儿、冲儿、植儿…父王归隐前,有些话想对你们讲…”曹操怅然道:“子桓、子文都是孤的好孩儿,只可惜这天下的君主只能有一人,孤为大魏计,为天下黎庶计,不得以…重重的惩罚他们!” “而你们都是你们兄长的弟子,纵然不顾及兄长之情,也要尊崇尊师重道,子健你是个好诗人,你的报社蒸蒸日上,让爹骄傲!” “子侑你在龙骁营中担任将军,子宇继位为王后,龙骁营多半要交到你的手里,你是你大哥的倚仗,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你大哥,他在,大魏就在!” “冲儿,爹最是喜欢你,你聪慧机敏是最像你大哥的公子,可…在见识上你比不上你大哥,为大魏计,爹会选择最善为君者为郡,最擅领兵者领兵,最擅治国者治国,冲儿…爹有一种感觉,尽管现在的你还小,可你长大后将会成为你大哥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你们兄弟要勠力同心,精诚团结啊!” 曹操这一番隐居前的话,像是最后的安排,也像是旁敲侧击… 让自己的这些儿子们安分守己,不要妄想。 当然,曹昂、曹植、曹冲…曹操是信任的,他们不敢乱来,他们也终将成为曹羽手下的肱骨与最信任的亲人。 “好了…”曹操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身旁的侍卫领着一众公子离去。 不多时,宦官引着一队女子进来,她们中有丁夫人、卞夫人这等的老资历,也有蔡夫人、甘夫人、杜夫人、环夫人、尹夫人这等魏王的新宠,更是不乏许多青春年少、大好年华的女子,即便一个个穿着简朴,看上去也是格外明丽。 她们都知道曹操要归隐…今日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都小声啜泣着。 曹操眯着眼睛望着她们,轻轻感慨,“多美好的年华呀!” 他虚弱的说道:“大魏兴建不易,这些年攻城略地所得宝物,孤都赏赐给有功将士,倒是你们跟着我,衣不锦绣,履不二彩,颇受勤苦!” 甘夫人摇头哭泣,“不…能服侍大王,哪怕是一日,那也是我们的福气,这世上的男人,没有比大王更有英雄气概的!” 说这番话时,甘夫人自然对比的是那遇事就抛弃老婆、孩子逃跑的刘备。 在甘夫人看来,哪怕是能服侍曹操一日,也胜过在巴蜀…在抛妻弃子的刘备身边享受荣华富贵要强! “哈哈…” 甘夫人的话惹得曹操大笑了起来,青梅煮酒时,他就告诉刘备,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到最后…果然,所有诸侯都已经出局,就剩下他俩了。 甚至,曹操会想更多…如果,如果不是他曹操生下陆羽这个儿子,那现在的局面会是如何?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或许能问鼎中原,能收复北境,但…能将西凉、汉中和平的收纳,能打赢赤壁,让江东望风归降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但有一点,在女人这一环上,曹操是完胜刘备的! 事关女人,三个刘备绑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他一个曹操,无论是哪方面,都比不上! “哈哈哈哈…” 曹操的笑声更甚,“英雄气概,亦有尽时,头风之疾,当归隐世外,以太清之气醒脑,你们也想孤在多活些年份吧?哈哈,孤特地寻来的一些香料,分赐汝等,汝等可居于铜雀台上,卖香买丝,学做履卖,以求自给!” 诸美人泣不成声…曹操疲惫的抬了抬手,宦官捧过一个盘子,将其中一袋袋香料分给诸位美人。 曹操澹笑,“好啦,孤是归隐,又不是赴死,或许五年、十年之后,孤头风痊愈,还能再见到你们!孤也舍不得你们哪!好了,去吧,去吧…” 是啊… 这么多…“人妻”,都是曹操好不容易从别人手中夺来的,他享受这种特殊的感觉,享受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宦官引着啜泣不止的美人出去后,向等的焦灼不止的荀或、荀攸等人挥手。 众位大臣慌忙涌入,跪在曹操的床榻前,曹操则颁布着他隐居前最后的政令…荀或亲自执笔做记录。 “孤平日治军以法,此律不可改,而孤颇多愤怒过失,太子不可效法。今帝国未定,百姓疲蔽,孤隐居之处一切从简,不必顾虑孤之身份,茅屋、陇田、服饰、饭食一律轻简,孤隐居之后,大魏军务、政务悉数交由太子曹羽,各郡长官需拜新魏王,盟誓对其效忠,囤防驻地将士,不可离开。帝国未定,诸公当辅左新王,建立大魏之一统!大魏之繁荣!大魏之昌盛!” 荀或运笔如飞,然而…当真的得知,未来的大魏中…不再有魏王曹操的参与,他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竹简上。 一干谯沛的勋贵当先忍耐不住,爆发出一声声大喊,“大哥…大哥…” 百官相继痛哭出声。 曹操喃喃:“你们这是怎么了?孤是去归隐养病,怎生你们哭的如此狼狈?好像是孤要离世了一般…” 呃…曹操这么一说,大家伙儿都止住了泪水。 “哈哈哈…”曹操笑道:“你们也希望孤这头风能痊愈是吧?啊…” “大王万福!”众人齐呼… “既是万福,那都给孤笑一个!”曹操继续开口。 这下,百官彼此互视… “哈哈,哈哈哈…” 怪异的笑声此起彼伏。 曹操却是张口道:“诸位放心,子宇比孤更出色,更懂人心,有他在,这江山,谁也带不走!” … … 翌日。 台上奉着祭祀牛羊,五色玉圭,火堆燃起,浓烟滚滚。 在祭司的主持下,将玉圭焚烧,以祭苍天、五岳、四海… 庄严的音乐声中,陆羽身着冠冕,手捧传国玉玺,神色庄严地登上受禅台,台下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等千万人陪侍。 陆羽环视周遭,都是熟悉的人,却唯独缺了父王的陪伴… 为了让自己成功登基,父王选择在这个时候归隐,这是将一切谣言都扼杀在摇篮,给予了陆羽最宽松的环境。 呼… 想清楚这点,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就在这时… 刘协双手捧起诏书,大声喊道:“咨尔魏王,昔者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天命无常,唯归有德,汉道陵迟,大乱滋昏,群凶恣逆,环宇颠覆,皆赖魏王神武……皇陵降瑞,人神告徽,诞唯采亮,师锡朕命,全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天之历数在尓躬,君其抵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一封诏书…郎朗吟出。 陆羽双手接过! 旋即,在祭司的主持下,他对天行礼,朗声祭告。 ——“皇帝臣羽敢用玄社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穷困,三纲不立,汉主以神器宜于羽,羽震畏天命,敢不钦承。谨择元日,与群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食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陆羽的话音落下… 群臣跪服,连同汉天子一道…跪地齐声,“臣等叩见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羽望着浩荡群山,跪伏百官,轻声感慨:“舜、禹那时的心情,今日…朕体会到了!” 念及此处… 陆羽转过身,面朝百官:“吾,曹羽,上承天意,承继大统,即日起,天下只有一个国号——魏!改元黄初,建都洛阳,追父王为太祖武皇帝,封刘协为山阳公!” 此言一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万岁…” 又是一道道山呼海啸! … 不远处的一处山头。 一处孤零零的马车停在这边,马车外有十余匹马儿,一些侍卫森然伫立。 “大王…” 就在这时,许褚匆匆从山下跑上,“汉帝已经将皇位禅让给长公子,长公子已经完成祭天地,顺利登基!” “好!”曹操颔首…像是归隐之前,心头最后的大石头完全落地。 他整个人躺在马车后,一脸的轻松。 “走了…” 过了半晌,他好似休息够了,朝许褚招呼道:“仲康,你回去吧,羽儿的安全,孤可交给你了,有你与典韦在,孤才能放心!” “魏王…若是…若是长公子问起你,那…” 曹操疲倦的挥了挥手…“莫要告诉他,我在哪里,从今天起,他心中装填的不该是孤,该是整个大魏!”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伏皇后是个妙人,有人不懂风情 颍河之上,一艘乌篷船已经准备就绪。 这是走水路,从颍河到洛河,然后通往山阳扈的水道。 乌篷船边,除了两、三个小黄门与寥寥几名侍卫外,只剩下山阳公刘协。 今日的刘协穿着一身常服…他立在船头最后眺望着许都城的城墙,这里是他做过十年天子的地方。 “唉…”幽幽的一声叹息,忽的…“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在一干虎贲军的簇拥中,曹操正驾马赶来。 看到曹操,刘协一怔,本能的畏惧感迫使他后退一步… 可只是一个刹那,他又挺起了胸脯,他以前是皇帝时畏惧曹操,可现在…他已经不是皇帝了,他再不用过那如履薄冰的日子,现在…还有必要畏惧么? 倒是一旁的小黄门,一副担心的模样,“陛下,快进舱中躲避吧?” 刘协一副坦然的样子:“天下都是他儿子的了,他要杀我?我还能躲到哪去?” 说着话,他迎着曹操迈步向前。 不多时,曹操的马队已经行至刘协的身边,曹操翻身下马,也不行礼,却也没有了往昔的趾高气昂。“山阳公。” “大魏武皇帝…”曹操对刘协称呼更改,刘协对曹操的称呼也更改了。 一退一进,如今不光实际上的地位,就连名义上的地位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孤的儿子刚刚称帝,诸事繁琐,他也抽不时间来为山阳公践行,还是让孤这个当父亲的代劳吧!” 说起来也奇怪… 曹操成为了魏武皇帝,刘协成为了山阳公,可曹操说话时的口吻,却比他担任魏王,刘协担任天子时更和缓,彷若挚爱亲朋一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呵呵…呵呵…” 突然,刘协笑出声来…他摇着头,可嘴角始终咧开着,笑的格外的怅然。 乌篷船上,一张桌桉,曹操与刘协分坐两边。 两个酒樽,已经分别添了三次酒,都是曹操主动添的,似乎…他的心情颇为不错。 可期间,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魏武皇帝有何指教啊?总不会真的是来为我送行的吧?这可不像你!”刘协实在受不了这寂然的气氛,主动张口。 “哈哈…”曹操笑了,“孤这儿子终是个仁君哪,若是孤…肯定不会这么轻松的放你去山阳扈,要造成意外的方法有很多,孤很擅长,比如…事先在这船上凿个洞,比如在对岸处设下埋伏,比如一场大火,这些孤都做过!” “哈哈…”这次换作刘协大笑了,“是啊,魏武皇帝什么都做的出来,我甚至相信,在我走之前,你还会告诉我‘只要我不回都城,那就保我一世之安’,只不过这话,怕是连你都不信吧!” 十几年的相伴… 曹操了解刘协,刘协又何曾不了解曹操呢? “唉…”曹操缓缓的站起身来,“羽儿曾向我讲述过何为大爱?将天下黎庶疾苦当成自己的疾苦,将万民之安康当做自己的安康,这便是大爱,羽儿提及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是这个道理!不瞒你,这些年孤从羽儿身上学到的也很多,已经放下了许多戾气!若是以往,有人要劝孤归隐,哈哈哈,孤规定要了他的脑袋!” 刘协颔首… 曹操这些年的变化,他感受的最是真切。 刘协可以笃定,若是没有“曹羽”,那或许曹操依旧能一统,却一定会死更多的人,多出几十倍、几百倍的人! 如今的大魏也定然会暴乱四起…这便是所谓的以暴制暴! “魏武皇帝要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好!” 曹操没有说更多的话,很爽快的答应。 刘协朝他笑了笑,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曹操会心的微笑,两人似乎什么也没聊,又似乎聊了许多。 乌篷船去势如飞,荡开了两岸的芦苇,融入这青山绿水中。 曹操站在河边,眯着眼…望着这远去的乌篷船。 “大哥,船已经走远了,河边风大,咱们也该走了。” 说话的是曹操的弟弟曹德,这一次归隐,他与父亲曹嵩都会陪曹操一起去… “再看一眼吧!”曹操感慨道:“看一眼少一眼,毕竟他当过十几年的皇帝,能亲眼看看亡国之君是怎样离开的,这种际遇…百年…不,千年来也是极难得的!” 曹德顺着曹操的目光往河面上看。 孤帆远影…水波荡漾,天水一色…碧波万顷! 属于汉的时代…终将远去… 魏,注定要扬帆起航! “不对…”突然间,曹操意识到了什么,他勐然惊呼,“皇后呢?山阳公走了,可那皇后呢?” 一旁的许褚连忙道:“伏皇后还在汉宫,似乎是她提出要拜见新皇,陛下也允准了。” 唔… 曹操眯着眼回过头。 “哈哈哈哈…”爽然的大笑声响彻此间,“吾儿像我!哈哈哈…吾儿像我!如此,方才有王霸之气!” … … 乌篷船内,刘协尤自坐在桌桉前。 三杯酒下肚,他已经有些晕眩…而借着这醺醉的酒意,刘协下意识的脱口。 “皇后,为朕斟酒!” 这话脱口,却无人响应,也没有回声,乌篷船上只有一名小黄门…可就在方才,刘协吩咐小黄门出去,到船舱外面去。 曾经的宫墙内到处都有“眼睛”,如今的他想学着一个人独处,却又下意识的张口呼唤皇后。 只是… 没有皇后了,也没有伏寿了,不再是帝王…意味着刘协失去了帝王该拥有的一切。 意识到这点的他,微微低下了头。 他回想起昨夜,他与皇后那翻推心置腹的攀谈。 “你愿意跟朕去山阳扈么?你愿意么?愿意么…”刘协双手按在伏寿的肩上,用力的晃动,在之前他已经问过整个皇宫中的妃嫔,无论曾经多么的宠幸,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前往。 虎落平阳被犬欺…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究是天子,也不能免俗! 刘协紧紧的盯着伏寿,那时候的皇后伏寿紧咬着牙关,她先是点了点头,却最终又摇了摇头:“若你是陛下,那皇后自当追随,哪怕是天涯海角,可若你是山阳公…那…皇后岂能…岂能…” 伏寿的话没有讲完,可意思再明白不过。 刘协懂了… 帝王的婚姻哪里有纯粹的爱慕,那不过是家族的联盟。 伏家的女儿可以嫁给天子,却不能嫁给一个落魄的国公…皇后…皇后始终是把家族放在第一位的,哪怕是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若…若…”刘协最后问道:“若朕碰过你呢?” 这一句话从刘协的口中传出,就有些扎心的味道了。 因为… 十余年来,他都没有与伏寿同床共枕过,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每日如履薄冰,每日诚惶诚恐…恐惧蔓延在他的全身,他是个不举、不行的天子! 沉默… 短暂的沉寂过后,伏寿的回答依旧让他失望:“这无关乎陛下是否碰过臣妾,这只关乎陛下如今的身份究竟还是不是天子!” 现实… 这就是现实! 如今…乌篷船内,举目四望,无论是那些曾经有过恩荫、宣誓过对他效忠的,还是有过夫妻之名却最终渐行渐远的,刘协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这便是自由的代价… 这便是留给万千黎庶希望的代价! “滴…滴答!” 硕大的泪珠潸然落地… 想起伏寿,想起皇宫,想起那些围着他转的奴婢,刘协捂着脸自嘲道。 “朕…朕这皇帝当得可真有意思,做皇帝的时候是别人逼我做的,不做皇帝的时候,却是自愿不想做,不能做的!” “九岁那年,董卓把我推上皇位,我就成了他最称心的玩偶,从那以后我天天以泪洗面,上愧祖宗,下愧黎民,没有一天快乐的日子,没有一天自由的日子,如今…他曹子宇给了我自由,让我脱离了这苦海,我本以为我该觉得很快乐,可…可根本没有快乐,只有落寞!” 刘协缓缓起身,自己又斟满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他迷离了,他如梦似幻…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追求的是什么? “董卓、王允、李傕、郭汜、曹操、曹羽…我…我终于能回到青山绿水之间了,那地方我只是在诗书中读过,还从没有去过。” 言及此处… 忽然,船舱的大门打开。 原来是护送乌篷船的一名侍卫,“山阳公,陛下命我,在船至河中时将这个交给你!” 侍卫身穿龙骁营的铠甲,格外的有精神。 刘协抬眸:“这是什么?” 侍卫将怀中掏出的一封竹简递给了刘协,“这是一副药方,当年夏侯惇将军不举时就是服用这药方痊愈的,这种病,陛下治起来很擅长!” 呃… 刘协惊愕的展开竹简。 上面的药目一一呈现: ——枸杞、桑甚、龙眼、黄精、人参、红枣… 还有,具体治疗的内容,以及计量… 这… 刘协霍然睁开眼睛。“曹…曹子宇,不…陛下…陛下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的这就不知道了!”龙骁侍卫拱手退下。 刘协却刹那间想到了皇后伏寿,是…是她告诉曹羽的么? 那么…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刘协的脑门,是啊…她是伏家的女儿,她嫁入皇宫不是为了追求爱与幸福,她是为了家族荣耀,为了门楣。 她什么话,都会对曹羽讲述的对嘛? 她…什么也都会给曹羽的对嘛? “呵呵…呵呵…哈哈哈…” 突然间,刘协看着手中的药方,他大笑了起来… 笑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他感觉…仿佛,因为这药方,他能站起来了,可仿佛…他又失去了本不该失去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自由的代价!” 艰辛、苦涩、怅然的大笑声此起彼伏,最终…这笑声还是回归了平静,一切回归了虚无。 … … 这几日,陆羽都住在皇宫。 曹操走了,陆羽问过许多人,父皇隐居在何处… 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许褚倒是留了下来,可陆羽问他,他也不说… 其实,陆羽知道,不是许褚不说,而是父皇告诉许褚不许他说。 现在,这硕大的皇宫,只剩下他一人独自眺望夜景了。 曹昂进来,门边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可见有柔软婀娜的身材。 曹昂拱手,“陛下,人带来了!” 陆羽颔首,“辛苦子侑了,你先下去吧!” 曹昂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这女子,“陛下刚刚继位…山阳公今日才刚刚踏舟离去,这怕是不好吧!” 陆羽忍不住笑:“二弟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曹昂忙汗颜低头,“臣不敢…” 说着话,便满满退下。 那女子踏着柔软的步子上前,跪下向陆羽扣首,“陛下在上,前朝皇后伏寿拜见大魏天子!” 来人除了汉皇后伏寿外,还能有谁? 陆羽澹笑,“起来,摘下帷帽!” 伏寿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轻轻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明艳的脸,他虽然低着头,可态度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别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成熟女子的韵味与风情。 陆羽走近了一点,伸手抬起她的脸,认真打量着伏寿那明莹如玉的肌肤,那双眼波在陆羽的面前轻轻一转,有那么一瞬间,让陆羽感受到父皇曹操的快乐。 陆羽轻笑,“这么一个美人皇后,十年,他刘协真能忍得住!” 伏寿浅笑,“一个人若是日日如履薄冰,那便是夜半时分的入眠都会极其艰难,更别说是男女之间的床帷之事。” 这么一句话脱口,伏寿轻轻咬住嘴唇,“由衷的恐惧还是太可怕的!” 陆羽感兴趣起来,“所以,你就致信于我,让我给山阳公开个方子,至少让他到山阳扈时能享受到做男人的快乐?然后,以此换取你内心中的解脱与对前朝天子的愧疚?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审时度势,怪不得伏家会把宝压在你一个女子的身上。” 伏寿回道:“我若真的足够聪明,就不会被送到皇宫里,也不会被送到此处…陛下难道不知,我如今的名声全系于陛下的一念之间么?” 是啊… 前朝皇后被新朝天子收入宫闱,这对新朝天子而言,没什么。 胜利者的快乐罢了。 可前朝皇后势必要担上这“一女侍二夫”、“一后侍二君”的骂名,且永远无法洗刷干净。 陆羽笑了,“刘协不懂风情,可伏皇后却是个妙人!” “好,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让你来决定,你未来的路怎么走!”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六章 笼中有雀,志虽高远,难脱牢笼 “第一条路,就像你说的,朕将你收入后宫,跟朕的那些妃嫔在一起,但你会背负天下的骂名。” “第二条路,朕给你自由,你可以任意驰骋天地,如果你想,朕可以赏你一些田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一个平常远离世俗纷争的女子!” 陆羽的话脱口… 伏寿笑了,“那陛下给我的第三个选择呢?” 陆羽一惊,“你怎么知道有第三个?” 伏寿回答:“如果是第二种,那陛下没有必要亲自见我,如果是第一种,陛下还有许多大事儿要做,不会在刚刚继位后,就夺禅让之君的皇后,自损民望…这不符合陛下攻心的手段,所以,妾斗胆问陛下,第三个选择是什么?” 伏寿的聪慧让陆羽吃惊,更让他爽然笑出声来,“如此妙人,如此一席话,倒是让朕有些舍不得了,或许,朕真敢糊涂一次,哪怕自损民望也要将你纳入后宫。” 伏寿轻轻笑着摇头,“这些年,陛下从没有做过糊涂的事儿,也没有下过胡涂的棋,若是陛下想要的是我的身子,那只需陛下一句话,一个暗示足以,何须如此麻烦?可若陛下要的是我的身份,那还真是一步糊涂棋呢!” 伏寿的话音落下,陆羽向前迈步,他招呼伏寿走到了德阳殿的窗户前。 “来,看看朕的天下!” 伏寿慢慢走上前,站在陆羽的身边,窗外的劲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夜色中壮阔的山河让她也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伏寿感叹,“这是大魏的天下,陛下是要臣妾为大魏做些什么?” 陆羽淡笑,“朕要是说出来,岂不是大煞风景了,如此时候,不妨你猜猜,猜中了,朕保你,保你的家门一世荣华!” 伏寿沉吟着想,“我不过是前朝皇后,虽参与过一些政务,却无法在前朝为陛下分忧,陛下要保我家门的荣华,那一定是看中了我的什么,难道是我在后宫中耳渲目染,打探情报的能力?” 陆羽鼓励地望着伏寿,伏寿接着道,“原来真的是情报能力…陛下有校事府,按理说是能够打探到许多情报,可这些情报中于王侯是足够了,但于天下却是远远不够,何况…如今新旧两朝交替,那些公卿百官心里头到底作何感想?这些…陛下想知道,却无法探明。陛下是要我用自己的方式,接触到那些公卿百官心中所想?若是再往下猜,我就猜不到了!” “哈哈…” 陆羽大笑,“当年,你能够间接引导董承发动衣带诏的事件,能够在无数人的眼睛下将刘备放走,这些足以说明你的本事,若是在后宫中太可惜了!所以,朕想要再成立一个机构,让你来负责,就是为了深入的打探各公卿的情报、行动。” “机构?情报?”伏寿喃喃道…她没有想到,陆羽会…会对她如此这般的委以重任。 “机构中全部都是女子,这些女子多可以从青楼、红馆、教坊司中挑选,也可以买下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至于怎么用,就不用朕教你了吧!” 陆羽的话让伏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女子… 她懂了,陆羽的意思是,让她培养一些女子,为朝廷所用… 然后,或是嫁入各个公卿的府邸中为妾,或是去各府中做奴婢,暗中打探一切情报,然后将情报送回…让陆羽第一时间了解到公卿的动态。 仅仅一个瞬间,伏寿牙齿咬住嘴唇,莫名的,她感受到了眼前男人的一丝丝可怕。 这是在陆羽没有成为帝王之前从未拥有过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权利的宝座终究会让人改变! 帝王不同于寻常公卿,要信任每一个人,同时也必须防着每一个。 不等伏寿开口。 陆羽的话再度传出,“曾经,朕并不知道,朕是父皇的长子,那时候,天下于朕的距离,不过是朕的白马侯府、南狩侯府到魏王宫的距离,那时候我和所有父皇的文武都是生死相托的朋友,他们永远与我并肩,形影不离…可现在,有如此辽阔的江山隔开我们,朕需要用他们来治国,朕需要给予他们硕大的权利,可同样的,朕也需要清楚他们心中所想!” 伏寿含笑,“明白了…往往最锋锐的利刃都是出现在最花团锦簇的地方,如此说来,臣妾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陆羽淡笑,“明知是不情,就不该说!” 伏寿道:“是陛下让我选择的,那么请陛下允准我调用几个人…帮我一道管理这个机构。” “说说看?” “陛下后宫中的妃子里,不乏武艺绝伦者,这么重要的任务,若是没有她们参与岂不可惜?”伏寿话中带着笑意。“再说了,派出去的这些女子,总也需要有人教授她们武艺,能够防身吧?” 呼… 陆羽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伏寿算盘打到他头上了。 “你是想让玲绮、云禄、尚香都参与进来…你怕是不止看重她们的武艺吧,她们背后的势力与倚仗,更容易让这个机构建立起来!” 伏寿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她眯着眼,继续道:“还有…五斗米教的圣女张琪瑛,她手下三十多万教众,打探情报,选拔合适的女子,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呵呵… 陆羽就呵呵了,他后宫一共就九个女人,伏寿这是要走一小半。 沉吟了许久,陆羽还是点头,“可以,不过…朕有些担心这个机构做大以后,朕就控制不住了。” 伏寿望着外面的山河,怀着几分期待,“陛下说笑了,《诗经·北山》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何况是女人呢?女人再强,也总是明白,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取悦男人。” 这… 陆羽被伏寿说的一怔。 他感慨道:“我真有些后悔给你第三个选择了!想想,你还是完璧之身,不纳入后宫委实可惜了!” “噗”… 听到这儿,伏寿笑了,一改往昔的清冷。“这个机构就取名‘雀’好了,将来…那些女子会犹如家雀一般,被送到各个势力的府上圈养起来,再将各方消息汇总而来。” 陆羽感慨道:“笼中有雀,名唤金丝,志虽高远,难脱牢笼” 说到这儿… 伏寿抬眼,那摄人心魄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陆羽。“妾也是那家雀的一只,又岂能挣脱了陛下的牢笼…” 说话间,就在这德阳殿里,伏寿轻轻的解开了自己的披风,解开了自己的缕衣,解开了那薄薄的青丝。 德阳殿,这么一处曾经汉宫中最庄严的所在! 曾经这么一位,汉宫中最庄园的女子! 今夜竟是莫名的香艳了起来。 … … 脚步声扬起狂奔,几名虎贲军的侍卫迅速的让开了一条道。 无数龙骁营的侍卫护送着一位公子,他们骑着马闯过司马门,空旷的驰道上响彻着清脆的马蹄声。 在德阳殿偏殿床上熟睡的陆羽骤然睁大了眼睛,霍然坐起,他心头生起一抹不详的预感,下意识的去抓床边的衣服。 “出事儿了!” 旁边**的伏寿吓了一跳,慌忙用被褥裹住自己的半身。 有宦官赶忙点亮了火烛,整个德阳殿像是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了。 尚书台距离汉宫不远,荀彧也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惊讶的走到门边,推开门…值守在门边的下属本来已经在打瞌睡,看到荀彧,忙站直了身子,“令君!”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宫中怎能有人骑马?是不是又有紧急军情?” “是!” 荀彧蹙眉负手站在门口,轻叹道:“总不至于,诸葛亮这个时候拒绝了停战协定,还要发起北伐吧?” 除了诸葛亮的发难,荀彧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儿,能这么紧急的闯司马门入宫。 不一会儿,守卫跑回来,“启禀令君,是平原后叫开了司马门,从驰道入宫了!” 荀彧面色大变,“怎么会是子健公子?快…快去禀报陛下!” “是…” 守卫刚跑出两步,荀彧面现沉思之色,“回来!” 守卫连忙又跑了回来… “没事儿了,你就在这儿守着吧!” 守卫一脸愕然,荀彧退回官署,轻轻掩上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既是子健… 那便不是军情。 因为这两日,子健均陪着蔡昭姬与郑玄…在太学处,重新雕铸属于大魏的“太学石经”! 而蔡昭姬如今…足月了吧? 想通这一节… 荀彧关上门,坐回座位上,他知道…这种事儿,他急也没用…甚至,陛下急也没用! 果然… 陆羽与伏寿刚刚穿好衣服。 曹植已经飞马赶到,他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朝德阳殿的台阶上跑去。 “大哥,大哥…”似乎是因为陆羽刚刚继位,又事出突然… 曹植还没有习惯改口… 刚刚抵达德阳殿外,曹植抬高了声音:“生了,要生了!” “……” 陆羽就觉得心里边不踏实,如今听到曹植的声音,联想到这两日…昭姬姐坚持要重铸什么太学石经,曹植全权陪同… 当即…陆羽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昭姬姐要…要生了!朕要当父亲了!” 陆羽喃喃开口… 一旁的伏寿也是一怔,作为前朝的皇后,她岂会不知…蔡昭姬在陆羽心中的分量。 她的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要不要,请华佗神医…” “多半已经去了!”陆羽忙不迭的往外走,伏寿却一把拉住他,陆羽露出了几许不悦,伏寿却在他的耳边耳语着什么。 恰恰这么一番话,让陆羽的表情从不悦到欣欣然。 “朕懂了!” 陆羽向外迈出一步,临出门时,他扭过头,朝伏寿道:“朕,没看错你!” 不多时,陆羽已经骑上了马,策马扬鞭,朝太学方向绝尘而去。 另一边,也有人入宫,将这消息告诉了刘雪、大乔、小乔、马云禄、吕玲绮、孙尚香等人… 其实不光是陆羽的后宫… 就连曹操的那些女人们,那些太妃们也不淡定了… 无数人蜂拥往太学方向行去。 谁能想到,这座培养“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太学,竟有朝一日…能迎来一个新生儿的诞生! 这一夜,有人夜闯司马门 有人的心,早已飘到了那颍水之中,雍丘之地的太学学府之中! … … 剑阁峥嵘而崔嵬,蜀道,剑阁关上,一个头戴纶巾的鹤袍男子手摇着羽扇, “走的这么急?不再多留几日么?” “这一别,你、我兄弟再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说话的是诸葛亮… 他今日来剑阁是送弟弟诸葛均回汉中,而通过汉中,过关中,至三辅…最后便可抵达洛阳城。 他要将刘备与大魏签订“五年停战”协议带回去。 “任务已经完成,自当归去。” 诸葛均朝诸葛亮拱手一拜…“至于相见,五年之后,大魏与巴蜀势必有一场大战,愚弟还是那句话,恩师说了,希望兄长陈兵秣马,能够成为让大魏正视的对手!” “哈哈哈…” 罕见的,诸葛亮大笑起来,他拱手回了诸葛均一礼。“愚兄多么希望有一日能与均弟在战场上交手,也检验下,昔日一别…我们兄弟二人不同境遇下不同的本领,不同的人生吧!” 诸葛均一怔… 诸葛亮的笑声再起。 诸葛均淡笑道:“如果可能,愚弟不想有这一日。” 诸葛亮笑道:“我也不愿,然而世事难料,贤弟一路顺风…” 两人在剑阁关上庄重的躬身互拜… 夏侯楙早已准备好了快马… 诸葛均下关时,两人踏上了征程。 而目睹着诸葛均与夏侯楙消失在了蜀道,诸葛亮身后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缓缓走出,“为何军师不多留他几日呢?” 说话的人乃是马谡… 作为蜀中三股势力中,荆州一派年轻的翘楚,马谡可谓是诸葛亮颇为器重的年轻人,无论是在荆州派内部,还是巴蜀中,马谡的话也带着一定的分量。 呼… 羽扇轻摇带来的微风吹动着诸葛亮的发髻… 感受着这微风,诸葛亮方才感慨道:“现在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此言一出… “报…军师!”一名斥候匆匆赶来,“就在刚刚,我军在许都城的细作传回消息,天子禅让了…那陆子宇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魏,改元黄初!追封曹操为大魏武皇帝…” 此言一出… 马谡的一双瞳孔骤然瞪大,他不可思议的望向诸葛亮。 而诸葛亮却是一阵云淡风轻,他感慨道:“若是这消息刘使君知晓了,怕是‘五年停战’将胎死腹中…均弟怕也再难回大魏了!”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亲授金册凤印,蔡琰为六宫之主 陆羽飞马赶到,过了连接着雍丘与颍河的独木桥,步入了太学之中。 这太学内,早已有不少人,都在倚门相伴,就等陆羽回来。 过了那镌刻着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太学石经,陆羽骑马赶到太学内…临时的一处蚕房。 翻身下马的功夫,便有一大堆人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陛下,华佗神医已经到了,还有稳婆 陛下,蔡总长是突然肚子疼…然后… 陛下,已经半个时辰了… 都别吵!乱糟糟的,陆羽什么也听不清,他大喊一声。 众人这才噤声,一个个的巴巴的望着陆羽。 陆羽这才问道。昭姬姐现在如何 肚子疼…夏侯涓一直陪着蔡昭姬,她连忙回道∶里面的稳婆说要不了多久孩子就出来了,胎位很正,华佗神医也提及,无需剖腹,直接生下来即可! 陆羽松了口气… 后头,刘雪、大乔、小乔、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张琪瑛也都赶来,就连曹沐与伏寿、貂蝉带着小灵雎都一并赶来,她们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处,显得比陆羽还要紧张。 陛下,怎么样刘雪当先问道。 陆羽轻轻摆手,你们都不要吵闹,朕先进去看看… 排众而出,疾步进入屋舍,可蚕房之外,又有乌泱泱的人在长廊下候着,这些人,陆羽也不陌生,有丁夫人、尹夫人、甘夫人、蔡夫人… 说起来,父皇曹操这一连串的夫人,每一个或多或少都与陆羽有过大大小小的交集! 可如今见了陆羽,除了丁夫人外,其余夫人均要行礼… 陆羽则顾不上这么多,就打算推门进去,却被人拦住。 陛下,就要生了,产房不吉祥,陛下还是在外头等候才好! 甘夫人连忙劝道… 在场的夫人都生过孩子,有经验,这种时候,男人进去首当其冲的是不吉祥,其次…陆羽这身份进入产房,大家多半有所忌惮,有所未必…对半还会添倒忙。 陆羽只好退回去… 就在这时,华佗从一侧的厢房走出。 陆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了华佗的手,华神医里面的情形如何 这已经是陆羽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与陆羽的焦急、迫切不同,华佗显得异乎寻常的淡定,我虽没有进蚕房,可听稳婆讲述的,一切正常,陛下不用担心! 陆羽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喃喃自语,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除了祈祷,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 热水好了么 已经候着了! 快端进来… 几名婢女急冲冲的交谈着,而他们的对话也让陆羽的心揪的更紧! 这时… 随着啊…的一声,陆羽听到的是昭姬姐撕心裂肺一般的呼喊,与之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生…生了 陆羽惊讶道,这么快 片刻之后,有稳婆跑了出来,看到陆羽连忙下跪,禀报陛下,陛下喜得公主,有…有六斤三两。 混身上下都检查过了么陆羽忙问道… 检查过了,没问题!稳婆连忙道。 陆羽不放心,又破例让华佗再去检查了一遍孩子,又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陆羽心里头的大石头这才放下。 公主好,女儿好,女儿跟爹亲! 此时,陆羽已经被领进蚕房,虽然还见不到昭姬姐,但已经能看到小公主了,她还是个小不点,浑身颤的模样,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对整个世界充满着好奇。 陆羽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这么小的孩子,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像她娘,还是像她爹,可从今往后,在这个世上,陆羽又多了一个亲人,一个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陆羽感动不已! 这一刻,他仿佛才体会到,什么叫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 总算看到了疲倦的昭姬姐,陆羽握住她的手。 辛苦了! 陛下…看到孩子了蔡昭姬的语气轻柔,就仿佛是身子完全虚脱后,用尽全力仍有些沙哑的声音。 看到了,比朕好看,像你!陆羽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蔡昭姬笑了,笑的格外的甜。 朕忘记告诉你了。陆羽骤然想到了方才从伏寿那边出来时,伏寿在他耳边言道的话。 其实一路上,陆羽都在为这个做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圣旨,以帝王之尊亲自念道。 ——朕初登大宝,中宫凤位空悬,朕伴着这风云纵横下的孤寂子然而过,然凤位不定,后宫无主;后宫不宁,则天下不定,现蔡琰字昭姬,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蔡琰贤德冠口,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陆羽的声音落下。 身后的典韦不知从哪取出了金册、凤印! 而听到这诏书,蔡昭姬整个讶然了,她身边的稳婆、丫鬟也讶然一片… 终于,还是在夏侯涓的提醒下,众人方才齐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呜哇… 哪曾想,这一道声音,乱醒了才刚刚睡熟的小公主。 小公主这么一闹,众人谁也不敢再说话。 陆羽却是一边帮蔡昭姬整理那散乱的发髻,一般喃喃道∶看,咱们的女儿都在为她的皇后娘亲庆贺呢! 这… 此时的蔡昭姬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呆若木鸡一般,她尤自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 这个她亲手从乱军中救下来的弟弟; 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这个她孩子的父亲; 这个帝国的天子…如今,这个弟弟又…又将她封为这个帝国的皇后么 如梦似幻… 一切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过往的二十多年,一个个画面在蔡昭姬眼前闪过,小时候两人一起读书、玩闹的场景,长大后,两人一起南下找亲人的场景,然后…弟弟成为了隐麟,两人一起投身曹营,弟弟不断建功立业的场景,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分不清哪些是虚妄,哪些是现实。 昭姬姐… 一道声音将蔡昭姬的思绪从九霄云外飘回。 可话音刚起,陆羽连忙改口∶错了,不该是昭姬姐,以后该称呼为皇后了… 皇后,尽管陆羽口中这两个字很轻。 可这个称谓又异乎寻常的厚重! 它意味着蔡昭姬若是有朝一日生下一个男儿,那便是嫡子,是未来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继承大魏的人! 皇后的分量太重了。 陛…陛下… 也 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虚弱,蔡昭姬的嘴巴张口,可她的嗓子却仿佛哽咽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羽笑了,他的手再度搭在蔡昭姬的手上,好好休息,等你养好身子,朕为你办一场轰轰烈烈的立后,大典! 说罢… 陆羽最后看了蔡昭姬一眼,转过身向外走去。 喜得公主,大魏立后… 这些都需要他亲自去安排、去操持,莫名的…陆羽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又中了一分。 -- … 许都郊外,穰山之内,一处树洞内。 许褚难得的出现在这边,至于缘由…曹操隐居的地方便是这里。 说起来…其实整个大魏有无数风景旖旎,依山傍水的地方,可曹操还是选择在这穰山 这穰山有故事啊。 昔日刘备偷袭许都,便是隐匿在这里,是夏侯涓发现…并且带太学生以干人剿灭刘备的数万兵马。 同样的,马腾遇害后,也是躲在了这里… 这也为后续剿灭韩馥,西凉胜局奠定了最宝贵的基础。 更何况,这里离许都城很近,离洛阳很近,更是与颖川只隔着一条颖河。 说到底,曹操还是有些担心羽儿害怕他刚刚登基,有什么地方出现纰漏。 当然… 许褚一段时间并没有出现,这让曹操宽心不少,至少证明,羽儿稳得住局面,这能让他更好的静心、安神的养脑! 但…今儿许褚来了,这让曹操的心情骤然凝起。 出何事了 曹操依旧坐在草席上,周围几名道士也跪于此,每一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陛下册封蔡昭姬为大魏皇后!许褚如实禀报。 昭姬妹子曹操徒然睁开眼睛,他觉得…如果只是这件事儿,那还不至于让许褚特地赶来这边,打扰他的清修。 羽儿襁褓之时,便是由昭姬救下,这些年,昭姬事无巨细的照顾羽儿,何况昭姬乃蔡邕之女,北方文人的领袖,蔡邕又与孤亦师亦友,如今羽儿身为九五之尊,立她为后也无可厚非! 曹操先是感慨了一番,继而话锋一转,仲康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太上皇…许褚连忙道。 在这边,没有太上皇,仲康直呼我孟德即可!许褚的话刚刚脱口,曹操直接打断… 可…孟德,这种称呼,许褚如何能脱口呢 他索性还是按照以往的称呼,大王,是昭姬姑娘为太子诞下一女 此言一出… 原本闭目养神的曹操睁开了眼睛,连带着他豁然起身,嘴角下意识的咧开,发出了惊讶又清朗的笑意。 听到他有孙女儿的消息,曹操再也顾不上寡欲的清修…我有孙女儿了,我曹操有孙女儿了我曹操后继有人了! 大喊几声… 曹操颇为激动… 周围的道人也纷纷恭喜着曹操,其中与曹操一道修行的张鲁感慨道。 魏王好福气啊! 哈哈哈哈…曹操怅然的大笑声还在继续,可随着笑声的落下,他猛地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连忙问道母女都平安么 华佗神医亲自诊视过,一切平安!许褚拱手,末将也正想恭喜大王… 对了!曹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今日的他一方常态,显得十分的不淡定∶这女娃的名字定下了么 还没有! 那孤 来定!曹操压了压手,他微微凝眉,一边左右踱步,一边细细的去沉思。 等来回走过三趟,他在竹简上写下了第一个小字。 ————曹言溪,言笑晏晏,溪水如嫣! 又来回走了两趟,曹操又写下一个名字 ————曹时笙,时有佳人,笙歌尽欢! 接下来,又是两个来回,曹操提笔… ————曹珞——,珞珞如石,初心如一! 等这个名字落下,曹操像是灵光一闪,最后添了一个名字————曹南汐,西烬南琛,花潮月夕… 古人取名… 分名与小字,就像是曾经的曹操名字是瞒,小字吉利…后来的操,小字孟德 若不是桥玄的提点,曹嵩大概率要改名曹草,曹操属羊,羊吃草。 这样起名…好养活! 可现在不同,现在羽儿是帝王,生下来的小女娃是公主,那自然得起更好听,寓意更好的名字。 因为是女娃,曹操并不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取得名字,都是往好听…往意境美上去取! 作为建安时代最杰出的诗人,曹操这番起名倒是也可见他的文学功底! 就这些…让羽儿与昭姬选吧! 曹操阖上竹简交到了许褚的手中…告诉羽儿,曹家有后,为父很是欣慰! 喏!许褚连忙答应。 曹操则是招呼道快去…莫耽误了取自的吉时! 许褚没有犹豫,返身疾跑,嗖的一声,就没了踪影… 倒是张鲁,眼珠子一转,好奇的问道大王觉得,陛下会选哪一个名字呢 这个… 张鲁的问题一下子提起了曹操的兴致。 他再度回想起那四个名字,面颊上略显出为难之色。 若是羽儿,多半会选言溪吧,言笑晏晏,溪水如嫣…若是昭姬,哈哈,孤觉得珞一,珞珞如石,初心如一… 此言一出… 张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倒是觉得,陛下与皇后会选南汐,西赐南琛,花潮月夕,这份意境之美,可不寻常…也唯有和平下的大魏能给天下百姓造出这等意境之美! 唔… 张鲁的话惹得曹操爽然笑出声来,好啊,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好了!哈哈… 晴朗的笑声响彻在整个穰山山峦… 空谷回响,一时间,满山竟是一副春花灿烂的意境!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建立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巴蜀之地,成都。 孙乾快速的登上宫殿的石阶,有侍卫拦住主公正在内堂与军师议事,传命不可惊扰! 闪开!孙乾根本没功夫解释那么多,径直闯入。 宫殿内… 刘备还在询问诸葛亮这魏蜀五年停战协定的细节。 诸葛亮正在感慨∶敌强我弱,五年停战虽是饮鸩止渴,终究…为我们争取了五年! 刘备还来不及说话,孙乾已经闯入其中…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诸葛亮注意到了孙乾,连忙道∶公佑何事啊 这话脱口,谁也没有想到,啪嗒一声,孙乾跪下了,他的眼眶中带着无限的泪痕。主公,军师,那…那曹羽逼天子禅让,开国改元,自立魏帝… 听到这儿,刘备已经豁然起身,一双瞳孔瞪得浑圆硕大。 诸葛亮早就得到这条消息,他扶着刘备,能感受到刘备那颤巍巍的身子。 孙乾的话还在继续,天子被废以后,被撵出许都,被撵至山阳扈堂堂天子,竟…竟然沦为一个山阳公,主公…主公,四百年大汉哪,亡…亡了! 说到最后的亡了二字时,孙乾的脑门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悲痛欲绝。 而随着孙乾话音的落下… 又是清脆的啪嗒一声,刘备跪倒在地,他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滚滚滑落。 主公…诸葛亮连忙劝道∶那曹羽擅长攻心,汉帝在他手中,那还不是任意摆布…主公,究是禅让,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儿,你要保重啊! 呜呜… 呜咽的哭泣声震天动地! 天哪…刘备好似爆发了一般,他举起双手,仰望天穹…天子…天子遭逢大难,我…我刘备毕生征战只为匡扶汉室,而今汉室不存,天子蒙难…我生为刘氏子孙又有何用啊功名大业又有何用啊我…我生不如死,我…我生不如死! 说着… 刘备豆大的泪珠如雨水一般…将地面染湿。 他又又又又…又一次的流下了无穷的泪水。 … … 随着蔡昭姬被立为皇后,大魏的帝都也从许都正式更替为洛阳。 此时…洛阳的尚书台中。 好啊…好啊! 被陆羽封为大魏丞相,领尚书令的荀彧手捧着一封竹简,拍手叫好… 何事让叔父如此高兴一旁的荀攸连忙问道。 如今的尚书台与校事府是大魏最重要的两处机构,可谓是并驾齐驱…一主政务,一主监察,而成为丞相后的荀彧,比以往更加的操劳、忙碌了许多。 诸葛均果然是个人才,他派人七百里加急传讯回来,五年停战协定…刘备终于还是签署了,大魏难得能获得五年休养生息的时间,这对万民,对百官,对氏族都是莫大的好事儿! 五年协定 这个… 荀攸眼珠子一转,叔父,侄儿从小精于战前谋略部署,疏于统筹全局的制定,这五年停战协定侄儿愚钝,有些搞不明白了,为何陛下会说出既得陇,复望蜀乎这种话! 依侄儿之见,即便是蜀道难,可大魏依旧拥有着绝对的优势,何况还有飞球兵,可以越过那群山,也可以焚烧巴蜀,逼得刘备打开关门,如此算来…一统天下,只差一步,何必在这个时候要退让呢! 荀攸并不知道刘禅的身份,也不知道诸葛亮、刘备在为大魏大功… 在这个大前提下,他的分析没有错。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必 对巴蜀百姓留情呢就像是赤壁后威慑江东的手段,飞球出动,一把大火下,刘备、诸葛亮安敢不降 当然… 这事儿,荀彧是知道的,但却不能传出去,哪怕是自己同族的侄儿也不行。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荀彧摆摆手,昔日刘备、吕布占据徐州时,魏王害怕袁绍渡过黄河与中原诸侯内外夹攻,于是加紧攻打刘备、吕布,不到半年就将他们打败,刘备也被迫去投靠袁绍,可后知后觉的袁绍这个时候才打算进攻许都…其麾下文武激奋昂然,均是磨刀霍霍,却惟独田丰提出,现在不易进攻刘备…其理由是… 荀彧说到这儿… 荀攸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其理由是曹操已经占据了中原,许都不再空虚,而且曹操擅长用兵,变化无常,人数虽少,不可轻视。不如长期坚守,袁绍凭藉山岭黄河的坚固,拥有四个州的人马,外面联合英雄豪杰,内部实行农耕用以备战。 然后挑选精锐部队,分为奇兵,乘虚而入,袭扰河南曹操援救右边,袁绍就攻其左边;曹操援救左边,袁绍就攻其右边,使曹军疲于奔命,人民不能安于本业,如此一来…袁军还没有疲劳但对方已经困乏,用不了三年,安坐就可战胜敌人…这便是田丰提出的持久战… 讲到这儿,荀攸抬眼望向荀彧,他惊愕的问道∶难道…陛下也是打算持久战可…巴蜀不同于许都,若是骚扰…必须要迈过那绵延五百里的秦岭山道,田丰那疲曹的战术,似乎不通! 哈哈哈哈…听到这儿,荀彧爽然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十三州,大魏雄踞十二州,陛下又推行科举,选拔人才、重视农耕、补给…十二州的人才、资源,如今大乱初定还看不出优势,可五年后…资源、人才上的优势就会凹现! 嘶… 用资源猛砸么 虽然荀彧的话有些道理,但荀攸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无法反驳。 罢了,陛下善于攻心,他一定有他的算计,侄儿在眼界上终究与他差着呢… 哈哈!荀彧颔首,别想那么多…陛下新立皇后,又新添得一公主,这封‘五年停战,无论是对大魏,还是对陛下都是大喜,三喜临门…这册立皇后的大典,咱们要好生操办! 荀攸颔首,还有朝政机构改革的事儿,陛下要将原本的三公九卿改为三省六部,这些…叔父也要费心了。 听到三公九卿改为三省六部… 荀彧微微颔首,他缓缓起身,仰望着窗外,新朝总要有新气象嘛,再说了…难得,如今陛下这么得人望! 哈哈…这次换作荀攸感慨,说到底,还是陛下曾经书写的《伤寒杂病论》救下了无数百姓,陛下是许多百姓心目中的恩人哪,大汉也罢,大魏也罢,其实百姓们效忠的唯独是陛下罢了!这点,咱们拎得清…氏族们也都拎得清! 公达在政务上比以往更通透了!荀彧感慨道。 只是…感慨之余,他也露出了些许愁容。 三省六部制也好,科举制也罢,陛下最大的掣肘其实不在民间,不再氏族…而是谯沛的那些功勋族人哪! … … 立后,喜得公主。 陆羽在洛阳设宴款待曹氏、夏侯氏诸位宗亲将军。 舞姬在丝竹声中跳着柔婉的舞,这些将军酒到酣处,都放浪形骸起来。 夏侯惇拿着酒杯走近,直接坐在了陆羽的身边,陆羽眼中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还是换上了笑容。 夏侯惇感慨又亲你的拍着陆羽的肩膀,子宇啊,本来咱们是结义兄弟,你是我贤弟, 可机缘际会,你竟成我侄儿了,这些年…大哥也真是藏得严实,别人不说,连我也不说,咱这辈分乱成马了!好在,如今你成为了天子…哈哈哈,你放心这诺大的大魏,为兄,不…是叔叔替你守着!这江山,谁也夺不走! 陆羽含着矜持的微笑,慢慢给夏侯惇的酒杯中注酒,叔父对朕的心意,朕明白! 夏侯惇继续拍着陆羽的后背,其实这天下不就差一个巴蜀么只要你一声令下,叔父替你去打,你就安安生生的坐在这洛阳,等着叔父凯旋而归的消息!等巴蜀打下来了,叔父再替你去北伐,去把那些游牧民族统统给打下来…帮你建立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呃… 夏侯惇说的信誓旦旦,可陆羽一阵心有余悸。 他心里嘀咕着,夏侯叔父啊,你的战绩…心里就没点儿数么朕派张辽、曹仁去打巴蜀不香么派你去…心里没底啊! 当然,陆羽不会把心里想的表露出来,开疆拓土还要仰赖叔父啊! 这边… 陆羽的话音刚落。 曹洪的嚷嚷声就响了起来,仰赖什么元让…你特娘的忘了,上一次科举咱们谯沛的子弟就没有一个进入殿试的,以往…察举制,咱们还能推举一些家族子弟,可现在…那什么三省六部,除了一个兵部外,其余的都给那些文人了…子宇坐拥十州之地,看不上咱们咯! 曹洪这话…夹枪带棒! 俨然,借着酒过三巡的醉意,他将心头的不满全盘道出。 子廉…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夏侯渊是最冷静的那个,毕竟…他还是陆羽的岳父,虽然一边是兄弟,可他自然要坚定的站在女婿这边… 说着话,夏侯渊就去扶他…曹仁也一把扶住,这时候说这些,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别拦着我…曹洪一把甩开身边的几人。我说的不对么 曹洪醉醺醺的道打了半辈子仗,本以为咱们谯沛人总算能享福了,可现在呢哼…想当年,跟着大哥打董卓,咱们追到了荥阳,本以为此番定要斩董卓于马下,却不料奔到了一个山谷,但听得四面山谷人马喧腾,那大石头、大木棒子就像是下雨一样的滚下来,漫山遍野一片惨叫!原来是遇到了徐荣的伏兵,一块大石头正砸中大哥的马腿,大哥也一骨碌从马上滚下来,眼看着都无望了…若不是我把马让给了大哥,身上不知道为大哥挡了多少箭,大哥能出了那山谷 曹洪说到了激动处,他望向夏侯惇,元让赶到时,我手下的弟兄们从两千打的只剩下了二百多个!这些都是咱们谯沛人,不少都是咱们族人,可现在…天下就要一统,子宇却忘记了当初打江山的艰难啊!咱们谯沛人做个官,怎么就不行那察举制废了,就不能给咱们谯沛人单独定个举官的制度嘛! 话说到这儿… 夏侯惇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搂住曹洪,子宇,你子廉叔喝多了,你…你别跟他计较! 陆羽谦逊的笑道叔叔说的是实话,父王的确创业不易… 夏侯惇感慨的说,其实我也怀念那时候啊…不过后来,大哥遇到了你…你这小子隐麟的身份藏得倒是严实!却也帮大哥建立了这大魏… 元让,你转移话题作甚曹洪一摆手…俨然,他还是在喋喋不休。子宇,咱们谯沛人的仕途,你到底管不管…管不管,你说句话啊…说句话呀! 因为是家宴,护卫着陆羽的不是典韦,而是曹休。 曹休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近曹洪,低声笑劝,子廉叔父真的醉了… 陆羽面色如常,制止道自家叔伯,有话自然能直言,若是自家叔伯的话, 朕都不听,那普天之下…朕还能听谁的话呢! 就是… 曹洪嚷嚷着,来子宇,你就给叔叔句话,那察举制废除也就废除了,科举制之外,能不能就给咱们曹氏、夏侯氏一些举荐权,不要多,科举录取多少人,咱们谯沛就举荐多少人,这也算是让咱们这些打天下的老兄弟宽心,安心! 曹洪说这话时… 荀彧、荀攸已经赶到,他本是要禀报陛下有关五年停战协定的事,可一入殿就看到了曹洪倒逼天子的样子,他目瞪口呆的望着这有悖尊卑伦常的景象。 内室之中… 伏寿透过纱窗,也凝望着大殿中的景象,包括沉默无语凝噎的荀彧。 随着一曲舞毕,伏寿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声对身旁的刘雪、夏侯涓道公主,涓儿…你们也看到了…陛下继位,虽是颇得人望,但却也并不轻松,至少…谯沛功勋就带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言及此处… 伏寿无奈的叹出口气,继而轻声感慨。或许,这就是陛下要我成立雀门的意义吧 刘雪颔首… 夏侯涓则抿着唇,她没有想到,一众族人会如此倒逼陛下,倒逼自己的夫君… 她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刘雪则意味深长的小声问道陛下…陛下会如何应对这些族人的倒逼呢会…会改变原有的科举么 … …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楚河汉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宴会依旧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气氛。 只是 旖旎的舞蹈下,藏不住的是一道道嗖嗖的目光,摄人心魄 已经没有人再欣赏歌女的舞蹈了,所有人的眼芒直勾勾的射向陆羽。 子宇,无论如何,今儿这科举,你得给咱们老叔叔们一个交代否则,这么发 展下去,那过个几年,岂不是什么鸟蛋都能在咱们谯沛武人头上拉屎了 曹洪的话将此间的气氛推向了新一轮的紧张。 起初 夏侯惇、夏侯渊还劝着点儿,拦着点儿,可事实上,他们也觉得这事陆羽做 的有那么点不厚道。 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厚那些读书人,薄他们这些谯沛功勋呢 终于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陆羽开口了。汉高祖与西楚霸王的楚河汉界,诸位叔叔不 陌生吧 此言一出 夏侯渊道:那是汉高帝四年八月,梁地的彭越对楚兵发起骚扰,断其粮道,这 时候钟离昧正被汉军围困,项羽率领军队狙击了彭越后返回援助,这时,齐王韩信率 领军队对楚军发起攻击,项羽感到害怕,于是,双方签订了鸿沟和议,以战国时 魏国所修建的运河鸿沟为界,划分天下,史称楚河汉界! 夏侯渊也在太学读过书,小曹操几届,故而对这些历史上的军事故事如数家珍。 那垓下之战呢陆羽又问 这个 夏侯惇挠挠头,正在回忆。 曹休脱口道: 那是‘鸿沟和议,之后,张良、陈平建议刘邦撕毁鸿沟和议,趁 楚军疲师东返之机自其背后发动偷袭,张、陈二人认为汉有天下大半,而诸侯皆附 之。楚兵***尽,此天亡楚之时也,,遂提议,‘不如因其机而遂取之,!刘邦采纳 了两人的提议,却在固陵被项羽打败,退入陈下,被楚军合围陷入了楚汉相争中最 大的一次危机。 文烈说的不错曹休的话音落下,陆羽伸手,示意歌女音乐停止,他则缓缓 起身,接着问道:既刘邦退入陈下,被楚军合围,那如何建立王朝的是刘邦,而非 楚霸王项羽呢 这个 曹休熟读古籍,直接道:那是因为刘邦之所以被项羽打败,是因为约集的韩信 彭越并未如约出兵合击楚军,刘邦被围之后他采纳了张良的意见,将陈以东直到 大海的大片领土封给齐王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封给彭越,如此这般才使他们尽数挥 军南下,同时命令刘贾率军联合英布自淮地北上,五路大军共同发动对项羽的最后合 围,垓下之战随之开始! 不错!陆羽赞许的望向曹休继而转过身,面朝众人。世人往往提及楚汉 相争,想到的是垓下之战,想到的是四面楚歌,是霸王的乌江自刎,但忽视的却是刘 邦联合了五路大军才完成这场胜利! 若是没有莫大的好处,韩信、彭越、刘贾、英布会配合刘邦发起合围么单单 一个刘邦会是西楚霸王的对手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这个道理! 陆羽把话讲到这儿 不少谯沛的功勋都感悟到了什么。 曹洪却依旧很傻很天真的问道:咱们今儿个说的是科举与咱们谯沛人做官的事 儿,怎生联系到那垓下之战联系到那楚霸王与汉高祖了 子廉夏侯惇一把拉住曹洪,他语重心长,子宇做的对今日子宇要治理 的是硕大的天下,咱们谯沛武人打打杀杀还行,真要治理天下,那可不是咱们的强项 可天下储事繁杂,子宇一个人哪够他需要帮手啊,这些帮手不得从那些酸儒、书 生中选出么 是啊曹仁也感慨道:国库调度用人,农事水利要人,兴修城扈要人,赈 济灾民、加固河道这些处处都离不开人这么大一个帝国,咱们该为陛下想想 经过这么一提醒曹洪的脑回路算是转过味儿来了。 你们的意思是,子宇要用这些人,就得给他们枣吃,让他们尝到甜味儿要不 然都学韩信、彭越那样扯刘邦的后腿,那岂不完犊子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 曹洪这么大大咧咧的喊出来,倒是把众人逗乐了。 可那好歹,不能让咱们谯沛人全都落选吧曹洪挠着头多少,这科举 也得让咱们自己人有点上去的,否则叔叔们这脸都丢大街上了! 话糙理不糙 陆羽能感受到曹洪的松口,他已经从原本的兴师问罪,到现在最后的争取。 这个心里上的改变,让陆羽十分欣然。 诸位叔叔们朕又岂会不为你们考虑呢陆羽笑吟吟的面朝众人, 之前的 科举不过是一次尝试,原本的科举是要从乡试到会试,再到殿试可上一次,各郡县 根本没来得及推行乡试同样的,按照朕原本的构想,又怎会只有文试没有武试呢 武试 这两个字让所有谯沛武人一怔。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科举中的文试考验的是四书五经,是圣人教诲,武试却截 然相反,考验的是举重、骑射、步射、马枪,还有兵法韬略最后也分状元、榜样、 探花三甲 言及此处 陆羽走到曹洪的身边,子廉叔,咱们四书五经比不过那些书香门第、氏族传家 ,可武艺、兵法、骑射这些总不至于再落后吧这武举虽不考量出身,但寒门子弟 书香门第去哪习练没有马儿去哪练习骑术没有演武场,没有师傅又去哪习练 十八般兵器呢 文科的进士可以在朝廷中各部为官,武举的进士可是能统帅兵马、带兵打仗的 让那些文人治国又如何兵权不还牢牢掌握在咱们的手里嘛! 说到最后,陆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这笑容莫名的让所有谯沛武人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安然落地。 武举 武状元! 武举好啊 他们本就是武将出身,拼四书五经那自然不是那些文绉绉学子的对手,可兵法韬 略、兵器骑射、打打杀杀这些,与那群文弱书生,他们谯沛子弟一个就能打一百个 呃 这么想 似乎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子宇,还是你想的周到啊!夏侯惇起身拍了拍陆羽的肩膀虽然如今的陆羽 是天子,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把他当成好兄弟。 诸位多虑了,子宇想着咱们弟兄们呢夏侯渊也感慨道。 夏侯惇、夏侯渊这两个谯沛功勋中的领导者,他们俩一表态 这事儿一下子就盖棺定论了! 曹洪像是也琢磨出点儿什么,不住的感慨,武试好啊,来俺儿子这就报名武 试,我就不信了,还有谁的子弟能比咱们谯沛人更懂武! 是啊 古往今来,这个世界总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在罗马,有的人生为牛马 底层的百姓想要跨越阶层,成为勋贵需要的何止是三代人的努力 在这个时代,在武举上,谯沛功勋的子弟就是有天然优势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比拟。 当然,至少在考试时是公平的,这算是给了这个生来并不平等的世道一份 慰藉! 后堂 听过陆羽的话,见证到这群谯沛勋贵态度上的转变。 伏寿感慨连连:你们的这位夫君,还真是善于攻心呢!每一句话严丝合缝,让 人听起来暖暖的 一旁的夏侯涓轻轻颔首她已经习惯了别人夸耀她的夫君。 倒是刘雪意味深长的望向伏寿,她口中喃喃伏姐姐说‘你们的夫君 不应该是我们的夫君么 呃 这话一出,伏寿一怔她突然发现,这位汉室的公主在获取情报上,的确有一手 !是个雀门中可堪大用的人才! 巴蜀之地,天府之国,成都郡。 郊外一处祭坛,所有人一身白色的孝服,跪在地上刘备跪在最靠前的位置。 似乎近来并没有什么大人物逝世,在刘备的心目中,却哀莫大于心死。 因为汉没了大汉没了! 咚 随着一声钟磬声。 刘备当先大喊: 臣刘备叩拜大行汉室!叩拜汉帝! 一句话脱口,哀乐声响起,刘备的脑袋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啊!你命苦啊刘备的声音中满是哀腔,你自幼饱受群贼凌辱,继而 再被曹操挟制,最后竟被那曹羽僭越被封为山阳公!四百年煌煌大汉,竟在这一朝 倾覆仇未报、恨未雪国破玉陨,乾坤沦丧,这都怪臣无能啊! 臣身为汉室宗亲,奉陛下血诏讨贼兴汉,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没有完成陛 下的心愿,臣有负皇恩、罪不可赦,更无颜见刘氏先祖! 咚 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刘备再一次扣首,这一次的响声比上一次还大。 刘备向天立誓,汉帝虽废,汉业犹存,我刘备势必承继汉室伟业,剿尽天下 逆贼,再造大汉! 咚 刘备整个人无比的激动,他双目带血,宛若要激射出片片血花。 却在这时 东州派的李严大喊一声,刘使君节哀,刘使君要如何承继大汉伟业呢 这刘备抬眸,他仰望着天穹,却是良久不语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整整百息的时间,刘备依旧是一言不发,他似是陷入了某种冥想,或者说是某种 纠结中。 台下众人亦是窃窃私语。 听说诸葛军师与大魏派来的使者,其弟诸葛均签订了魏蜀五年的停战协议,还 接受了魏王赐下的蜀中王的封号你们说,诸葛军师可是提前知道了,大魏要僭越称 帝 如果提前知道,那诸葛军师此举与刘使君方才提及的剿尽天下逆贼,、汉 贼不两立,似乎矛盾了吧 我可还听说,诸葛军师答应与魏互通商业这是不是也 嘘,都别乱说,诸葛军师就在前面,你们都不要脑袋了么 随着刘备的沉默这窃窃私语声愈演愈烈。 马谡在诸葛亮的耳边言语几句 诸葛亮唉的一声,无奈的叹出口气他抬眼望向正在目视苍穹的刘备。 他开口了,汉天子已经成为了山阳公,主公向天起誓汉业犹存,可汉不可一 日无主,既然曹操逆子曹羽都已僭越帝位了,那主公更应该继承大汉伟业!晋帝位, 号令天下! 诸葛亮用行动粉碎了所有人对于他的质疑 而这话脱口 李严第一个附和,诸葛军师说的对,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主公只有称帝 ,才能继承大汉伟业! 赵云也拱手,臣亦请主公称帝! 关羽、张飞分别跪在刘备的左右,张飞嚷嚷道:大哥,那曹操的儿子都敢称帝 ,大哥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大哥也称帝,怕他作甚 关羽那更古不变的面瘫脸,变得愈发的严肃。大哥称帝,那才是天下万民之宏 愿,是汉室正统!你们说是不是啊! 关羽这么一喊 众人齐呼,臣等叩请主公晋升帝位! 臣等叩请主公晋升帝位! 臣等叩请主公晋升帝位! 山呼海啸声振寰宇,振聋发聩! 可面对如此呼声,刘备大喝一声放肆,他转过面朝众人。 汉室方被僭越,汉帝被罢黜为山阳公,我刘备如今尚且孝服在身,你们就要陷 我于不忠不义吗 主公赵云拱手,‘那曹羽已篡汉自立,主公是汉室皇裔,理应继统,以延 汉祀! 子龙啊刘备望向赵云, 我身为汉臣,岂能效仿逆贼所为 禀主公赵云继续道: 天子已被罢黜,王上如不继帝位,何以率天师讨逆 难道王上要让天下人将我等正义之师称为叛贼逆贼么 言及此处赵云深深拱手,蜀中百姓、天下百姓盼王上继位,如大旱逢甘霖 ,王上若是拘泥于礼法,裹足不前,就已经失去了民望啊! 这 刘备迟疑了一下,他的目光望向李严,望向诸葛亮,望向赵云,望向每一个文 武。 他内心中松动了一下,可只是一个瞬间,他又把心情提了起来。 曹羽篡汉称帝,已遭天下辱骂,我虽为汉帝玄孙,可一无恩泽布施天下,二无 尽灭贼扶汉之功,如果我自立称帝,那岂 不是成了曹羽第二四海仁人志士,官吏百 姓,又该如何看待 话音落下 刘备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已经陷入了一个阳谋之中 曹子宇这是明着害他呀!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地下君主,执掌生死! 当听到魏延提及的“众将士跟随主公征战多年,居无定所,他们也期盼主公承这皇尊正统啊!” 这一刻,刘备震怒! “好你们这么些人…这话说得爽快!孤一听便知何意!” “想让孤称帝…无非是想让你们各自得到分封!若是这样,孤就更加不能称帝!” 刘备感觉头颅处一阵晕眩,他抚着额头。 “称帝之事,孤,宁死不从!” 一句话落下,巨大的眩晕感接踵袭来… 随着“咚”、“咚”的声响,刘备整个人跌倒了过去。 … … 刘备的卧房内,帘幕低垂,光线幽暗,刘备头绷病带,神情痛苦。 自打那一日的祭祀归来…他就是这副模样。 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吴懿的妹妹,如今的蜀王妃吴夫人坐在床边小声啜泣。 甘父、甘母、阿斗立在一旁,医者悠悠的说道:“蜀王之病,并非外疾,乃是心病…外疾好愈,心病难医啊!” 就在这时… 诸葛亮缓缓走入,门前的侍从连忙行礼。 刘备似乎也注意到了诸葛亮的到来,缓缓的是从病榻上撑起身子。 “孔明,你来了…” “主公…”诸葛亮连忙握住了刘备的手,“主公如今的状况,该多休息才是!” 言及此处… 诸葛亮询问左右的医者,“主公这是什么病啊?犯得如此重?” 医者不敢言语… 刘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口如压石块,郁结难受!” 这么一句话,诸葛亮懂了,悟了…他扶着刘备…让刘备能够躺的更舒服些,口中则轻言道:“主公听说过华歆这个人么?” “知道!”刘备道:“魏开国重臣,天子禅让,便是他主持大典,事无巨细…都是他在为那曹子宇篡逆忙碌,实为篡汉之首恶!可…曹羽继位后,推行三省六部制,首当其冲的…便是将其封为礼部重臣,这相当于以往的相国,想不到…这样的人…却能做到人臣之极!” 刘备的声音落下… 诸葛亮继续开导:“当年华歆与管宁同席读书,有高官过街,管宁读书依旧,华歆却抛下手中书卷出门观看,待他回来时,只见管宁挥刀割开坐席,曰‘子非吾友,割席断义!’” “好一个割席断义…”刘备的眼眸缓缓睁开,“这故事,世人皆知…孤也对管宁的割席断义颇为敬佩!” “可…”诸葛亮话锋一转,“现在,华歆所坐轩冕可比当初看到的更华丽、更气派,而管宁呢,他还是在读书…一贫如洗,毫无功名!” 讲到这儿,诸葛亮感慨道:“主公啊,这华歆管宁二人…又孰优孰劣呢?” “华歆是小人,管宁是君子!”刘备语气笃定。 “那臣与华歆比呢?”诸葛亮继续问。 “军师才能胜他十倍!”刘备语气坚决,“天地悬殊,孔明乃是浩日,华歆便是连余晖都比不上!” “可华歆能为逆贼曹羽主持称帝大典,能位极人臣…但臣想为汉室正统的主公主持称帝大典,主公却不从啊!”诸葛亮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主公啊…就算华歆是小人,可曹羽不是…他僭越称帝,是明智之举…他这是阳谋,是攻心,是攻我川蜀将士之心,是攻主公麾下臣子之心,是让我川蜀将士们失去信仰,失去前进的动力啊!” 讲到这儿… 诸葛亮款款起身,他的眼眶中满是泪腔,他抬眼望向刘备床榻前还挂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这十个字… 诸葛亮感慨道:“汉贼不两立…可主公,如今没有汉了…又何来汉贼?主公要将士们为谁而战呢?主公若想继承大汉帝业,想让将士们心中再度扬起信仰,那么…就必须称帝!” 说到最后…诸葛亮握紧刘备的手更加用力。 刘备却望着诸葛亮,口中轻吟:“孔明,孤有一事想问你…” “主公但问无妨。” “你是不是在劝孤与大魏签订那五年的停战协议之前就知晓,曹羽将僭越称帝?”刘备的眼睛变得无比认真。 这… 诸葛亮顿了一下,“原来是这个问题,主公为何不早问臣呢?臣的确从三弟口中得知,曹羽会迈出那僭越称帝的一步,可臣没想到这么快,而臣苦思冥想,无论是主公,还是川蜀,亦或者是臣都无力阻止…若然主公提前知道曹羽僭越,那五年停战怕是将胎死腹中,而那…才是巴蜀的大患哪!” 听到这儿,刘备的眼眸渐渐的睁开。 他十分理解诸葛亮话中的意思… “以一州对抗天下,无论是现在,还是五年后…看起来,都很难!”刘备感叹道。 “所以…”诸葛亮继续劝道:“五年停战之后,臣方才敢劝主公称帝,且不称不行,如果主公不称帝,那么天底下就只有一个皇帝——曹羽!因为汉庭已经不存在了!主公如果避贤取义,不晋帝位,那么久而久之,四海渴望建功立业的有才之士都会投奔曹羽而去,就连我巴蜀的人才怕是也留不住了!谁又会…又会心中毫无波澜的去投靠一个反贼呢?” 诸葛亮话说的重…却是事实! 而听到这么一番话…刘备的整个人坐起,他的眉头上都是冷汗。 诸葛亮顺势感慨道:“主公,你根本没病…你的病不过是这一处心结罢了!五年…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改变很多人,至少,让咱们蜀汉…让汉再存续五年吧!” 语重心长! 苦口婆心! 终于… 长达半刻钟的沉吟过后,刘备总算是重重的点头。 “孤…信你军师,孤称帝!” … 三日后。 同样的一处成都郊外的祭坛,川蜀百官陈列。 数以千计的甲士森然伫立。 李严在高台上宣读:——“皇帝备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逆贼曹羽篡汉废君,窃据神器,备身为皇室后裔,祭告皇宗列祖,天命不可不从,皇业不可崩殆,四海不可无主,备应天意,顺民心,受皇帝玺授,抚临四海,唯神骧作于汉家,四海宾服…” 宣召完毕… 刘备面朝巨鼎拱手下跪,天子帽垂下的冕疏触碰到地面,刘备捧起了诸葛亮为他铸造的传国玉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 随着山呼声落下,刘备转过身面朝众人,“今朕发布季汉天子第一诏,五年间陈兵秣马,五年后北出剑阁、东出夷陵,攻伐曹魏!还我大汉好山河!” ——“遵旨!” 众卿齐呼。 … … 堂上摆着彩礼箱笼,甘父正在接待赵云。 赵云将一封诏书递给甘父。“陛下说了,甘夫人是陛下的发妻,为陛下诞下一子,虽幻化成蝴蝶,却亦然庇护着大汉!陛下追封甘夫人为皇思夫人、昭烈皇后,从今日起…伯父便是国丈了!” 今日的赵云颇为忙碌… 除了追封甘夫人为皇思夫人、昭烈皇后外,刘备一连串的诏书,还册封诸葛亮为丞相,册封李严为尚书令,关羽为大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赵云为骠骑将军,魏延为翊军将军,更是封之以“四虎将”… 除此之外,诸如元老派的糜竺、糜芳、孙乾、简雍; 东州派的法正、张松; 荆州派的马良、马谡、向朗、刘封,这些均予以加封。 只是,没想到的是…甘父因为甘夫人的缘故,竟受封国丈…或许,这也是为了稳住元老派的心情! 毕竟…甘夫人从徐州起就跟着刘备,且为刘备诞下一子。 化为蝴蝶…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更是一则美好的寓意! “我实在想不通,陆子宇为何会让我们帮刘备称帝呢?”甘父领赵云到书房,摒退下人,询问道。 “让刘备登基称帝是间军司的吩咐…”赵云环视四周,再度检查了一遍,确定隔墙没有耳朵后,方才轻声道:“间军司是校事府下属的机构,而校事府又由曹子宇直接统领,错不了!” “我知道错不了,只是奇怪…”甘父依旧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刘备素有野心,若是没有五年停战,他势必不敢登基称帝,可这五年停战之下…这又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困扰甘父多时… 他思虑许久,无法寻觅到答案。 赵云迟疑了一下,“或许,这是两杯毒酒吧…五年停战,这是破了刘备那‘汉贼不两立’的口号,孔明与群臣劝进,则是给予了刘备一个新的希望…也给予了这巴蜀之地一方平静与安详!” 言及此处… 赵云缓缓起身,“伯父勿要多想,曹子宇是隐麟哪…这些年,他的每一步棋切敌要害,算无遗策…这次一定也自有主张!” 甘父也起身,“希望如此吧…” 他捋着胡须,“一把年纪了,唯望…能再见到我那女儿一眼,也不知道魏王归隐后,我那女儿现居何处?” 这… 赵云轻声道:“当务之急,伯父还是把重心放在阿斗身上吧,五年后…阿斗的年纪可不小了!这期间,得想办法告诉他的身世与真相!” 呼… 甘父呼出口气,事情…似乎还没有那么简单哪! … … 洛阳城,龙楼凤阙的皇宫,阴云避日。 皇宫台阶上,虎贲军统领许褚领着一队兵士,押送着一名宦官直入其中。 小宦官们慌了神儿,尖声问道:“许…许褚将军,这…这是何意?” “抓到巴蜀细作一名,让开!我去禀报陛下!”许褚的话带着冷冽… 小宦官赶忙让开! 与此同时… 一处宫殿内… “伏姐姐,探得消息后,我便将心腹的婢女安插在皇宫中,假意接近那宦官,与其成为对食,酒醉之余…从其口中诱出这宦官乃是诸葛亮派来的细作…于是将消息禀报给了虎贲军的许褚将军…” 说话的是万年公主刘雪… 从小生活在皇宫,探查皇宫中的情报…对她来说,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儿。 而这也让她最先进入状态,成为陆羽在雀门中最得力的干将。 伏寿看着眼前款款禀报的刘雪,莞尔一笑,“公主做的很好,陛下登基不过三月…这个时间巴蜀势必会派出大量的细作来探明有关陛下的消息,公主一定不能懈怠…这细作是第一个,却绝不是最后一个…” 夸耀了一番刘雪… 伏寿把脸转向雀门中的其它几人,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张琪瑛…还有大乔、小乔、貂蝉… 这些原本娇弱的女子,因为雀门的存在,一时间成为了天子陆羽监控百官,布控天下的眼睛。 “果然…” 孙尚香感慨道:“女人最容易让人懈怠…也最容易获取到需要的情报…” 目睹了刘雪整个探查情报,缉捕细作的过程,吕玲绮的心头也满是涟漪。“这便是雀门存在的意义吧…” “这多好…”马云禄拍拍胸脯,“比之做一个只能观赏,却毫无作用的花瓶,本姑娘倒是喜欢这种行动!” 俨然…孙尚香、马云禄、吕玲绮一个个都是不嫌事儿大的… 貂蝉对此倒是颇有经验… 从当年她为了匡扶大汉,离间吕布与董卓的关系时起,她就深谙…许多事情,女人做起来往往比男人更轻松,也更容易达成目的! 说到底,女人那娇弱的外表…容易迷惑敌人,让敌人懈怠… “接下来,我们便是将那些训练好的心腹,散布于天下么?”貂蝉款款问道… 伏寿颔首,“江东的布控就交给尚香,庐江至南阳则是大、小乔负责,公主照例布控宫廷与司隶,云禄则密切关注西凉中一众军阀的动向,还有…玲绮,徐州就交给你了!” 事无巨细… 伏寿细细的将每个人布施眼线的区域给讲清楚。 而那些所谓的“心腹”…均是从女兵、五斗米教女教徒、孤苦无依的女娃中层层筛选出来的,伏寿会聘请太学中的经学院博士为她们传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会请来宫中女官培养气场礼仪,还有青楼老鸨培训接近男人、取悦男人的法门。 这些女娃在外,她们的家眷被雀门安置…所以,不用担心她们的忠诚! 这是伏寿苦思许久,才制定出的雀门的方向…也是最能帮助到,她们的夫君陆羽的方向。 可… 整个部署中,唯独缺乏张琪瑛的安排。 “伏姐姐是不信任我么?”果然,张琪瑛疑问的问道。“为何所有贵妃都有负责的区域,唯独我…伏姐姐没有安排呢?” 听到这话… 伏寿抬眼望向她,“因为…你的任务才最重要了!” “夫君是天子,是帝王,是仁君,可仁君的背后…需要一个地下势力,去铲除一切不平!雀门当此,而你…是重中之重!” … …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今日何日,今夕何夕? 地下势力,铲除一切不平 伏寿的话让张琪瑛没有完全理解 她略带茫然的表情被伏寿看到,伏寿继续解释道:比如,我听闻流放边陲的曹丕屡有怨言,流放边陲的曹彰更 是秘密有些行动他们都是陛下的亲兄弟啊,陛下怎么能出手呢 噢 说到这儿,张琪瑛就懂了。 雀门是要除掉他们么 张琪瑛心知,三十万五斗米教徒迁入内地,几乎遍布整个大魏,由她来执行这些地下的行动,最合适不过。 却见伏寿轻轻摆手,不是除掉,而是控制! 控制别人,这不是天师道最擅长的么姐姐可听陛下讲,琪瑛妹妹的手里可是有种毒药的需要按时服用解药 的那种,否则将痛不欲生! 提及了这个毒药 特别还是夫君曹羽讲述给伏姐姐的张琪瑛的面颊一下子羞红了起来。 因为,当初伴随着这个让人痛不欲生毒药的还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呢! 这 张琪瑛抬眼偷偷的瞟了眼伏寿,将她没有异样的眼神,想来夫君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她。 伏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伏寿莞尔,你是聪明人陛下最缺的就是枕边的聪明人! 洛阳,皇宫,太极殿。 那是华夏历史下,第一座建中立极的宫城正殿。 宫城居北居中,太极殿和东堂、西堂八殿东西并列,退而产生的独特的东西堂制度; 太极殿、式干殿、昭阳殿八小主殿南北纵列! 那其中蕴含的设计思想,所确立的宫室制度,是仅为前代所违背,更影响到泡菜国、大日子等地! 今日的早朝散去,沿琦特地留上丞相沿琦与八部官员。 我坐在龙椅下,目光炯炯-像是在等待着各部官员的禀报。 吏部的陈群当先禀报:新-届的科举选拔正在退行,按照陛上的意思,将年龄放窄到十七岁,并且在科举中加 设武举与匠举,均是从乡试结束,然前是会试与殿试,最前各科的八甲均由陛上择定。 科举开办文科、武科的同时,袁术又加设了一项匠科,不是为了选拔出精于百工者,从小魏扬帆到 魏武扬鞭,百工对于小魏民生、战力的提升,所没人都看在眼外 包括冷气球; 包括诸葛连弩; 包括木牛流马那些都是百工中的一项。 而除了那些,百工更需要担负起科技的重担 蒸汽时代、电力时代 那些,虽然在沿琦看来,还只是个构想,可只要人才足够少,袁术能提供出思路与方法,封建社会向蒸汽时代 过度也并非是妄想。 科举中文科选拔出的官员能够治国理政,武科选出的官员能够统兵作战,匠科选出的官员却能够改良生产,提 低生产力,我们同等重要! 袁术朗声道:除了科举中要增设匠科之里,民间也要小力的开办工坊,让这些精于百工者没学习的地方!那些 栋尚书还要少费心力! 喏!陈群拱手前进一步。 上一个禀报的是户部。 户部掌管钱粮,乃是小魏 核心中的核心,曹嵩与曹操一道归隐前,便是刘晔兼任户部侍郎 整个帝国范围内废除人头税,推行摊丁入亩前,小魏的税收较之往年,提低了七倍没余,如今正在草拟,效仿 汉武皇帝,恢复商业税也要以小魏朝廷的名义在地方开设坊间,充盈国库钱粮! 刘晔的话脱口。 袁术颌首众少官员中就数沿琦最让我忧虑。 丞相既要与朕商讨治国理政之方略,又要费心于帝国财政辛苦丞相了。 是过,废除人头税要坚持,鼓励地方百姓少生子嗣,不能适当的给予一些贴补,摊丁入亩的话,还是要增设监 管、监督,确保田亩数量的精准,大心奖励藏匿田亩,虚报、瞒报的行为! 言及此处 袁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错--我想到了朝阳区群众。 小魏何其之小 光靠朝廷的监管如果会没所纰漏,所以要 苟相除此之里,朕打算设计一处专门的机构,就负责接待百姓,凡是天上百姓没冤屈者,没重要证据下报者 地方官府是平者,均不能下报此处由朝廷统一研判! 袁术的话脱口 沿琦眼珠子一定,我沉吟了一上,旋即语气激动:那就给了百姓一个举报恶行的地方,此举甚妙啊! 沿琦颌首,具体怎么操作,就没劳荀相了!比如那摊丁入亩,若是没百姓举报地方豪族藏匿田亩,一经查验, 若是属实大心适当的给予百姓一些惩罚!其它的也不能给予惩罚! 陛上圣明!刘晔拱手 接上来吏部侍郎许靖、刑部侍郎满宠纷纷禀报。 有里乎是一些制度下的问题 袁术一一为其指引。 小魏代汉,诸事繁杂,袁术是可能事有巨细的过问,就算是那八省八部,我最少也只能给予一定的指导引导着 百官去朝着正确的方向退行。 接上来是兵部 刘备惇与沿琦渊、曹休是兵部的代表,也是此间内朝会议,唯一参与的谯沛功勋。 陛上 别看刘备惇私上外对沿琦以贤弟的称呼。 可朝堂下,我依旧拱手行礼态度谦卑。陛上吩咐的从虎贲军、龙骁营、青州兵、兖州兵、豫州兵中精选的两 百名最精锐的勇士还没选拔出来了虎贲军***计一十七人,龙骁营四十名,其余军团,合计八十七人,那七百精锐 陛上是打算建立一个新的军团么 是!朕大心给我取坏名字,就叫特种营坏了。袁术的回答颇为大心,陆羽与朕签订了七年停战协议,这七 年前与巴蜀的决战势必会在蜀中打响,蜀道难,难于下青天,攻上巴蜀靠的是是兵马的数量,而是质量朕要选拔出 最精锐的百人,按照朕的方法去训练,七年之前打入敌前,势必能出奇效! 特种部队 袁术灌输给兵部的那个思想还是颇为超后的。 但是在前世的战争中,特种部队的作用有需严加类述。 试想一上 两军对垒于剑阁,突然没一支深入敌前的兵马完成了斩首行动,一举擒获了陆羽、诸葛亮、法正那些巴蜀指 挥的核心力量。 这整个后线战场自然就变得十分紧张了。 想到那儿 袁术继续道: 朕也命马超、陆逊、吕布、黄忠这边各自选出最精锐的兵士,到时候一那些兵士中,朕要再选拔 一次,只留上最前的一百人,倾整个帝国的资源去将我们训练成最王牌的特种军团! 霍 沿琦的话让刘备惇、刘备渊、曹休一惊 我们选出的七百人还是是最前的人选,还要再选再与这些西凉人、并州人、江东人、荆州人一起去选拔。 最前只剩上一百人 那还没是是精锐了,简直是精锐中的精锐。 陛上刘备惇张开口,想说点儿什么 可却是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倒是哑口了。 袁术看出了我的心情 笑着说道:刘备将军,敌前重要,正面战场更重要加紧练兵,依旧是你小魏重中之事!刘备将军千万是要懈 怠对了 袁术转过头望向工部的夏侯。 如今的工部主要的负责人是夏侯,上面掌管一众工坊的则是诸葛均与前起之秀马钧。 刘皇叔朕给予他们的图纸,都制作的如何了 事关工坊 那是小魏的科技树,袁术格里下心。 夏侯站出一步,拱手回道:火铳与火炮大心分别尝试着造出,虽还未能达成陛上的要求,但没陛上的图纸与马 钧这大子在,臣敢立上军令状,一年之内,火铳与火炮势必能投入战场! 提及火铳、火炮 就是得是提及华夏七小发明之一的火药! 据《范子计然》的记载,春秋时代华夏就还没没了火药的雏形,且用于民间民生应用,《范子计然》说硝 石出陇道。 其实,火药不是一群道士通过炼丹搞出来的。 炼丹术中很重要的一种方法是火法炼丹,火法小致包括:煅、炼、 灸、熔、抽、飞、优! 那些道籍中传上来的方法还没为火药的发明创造了条件。 而在唐朝末年,火药才被运用于军事 袁术要把那个时期迟延 我提供给工部严谨的配方,不是硝石、硫磺、木炭的比例,只是过,比例归比例-具体的操作方法-就需要一次 次的尝试了。 尽早的把那些研制出来作用于魏军中。柳羽笑吟吟的说道,在征讨巴蜀后,不能先拿鲜卑练练手 喏!夏侯拱手 袁术与八部侍郎分别交谈,是得是低度赞扬隋唐时期的八省八部制,那大大制度的变革却是让整个朝廷的运 转通畅了许少。 其实八部之上还没七十七司,处理相应的各项具体行政事务! 说完那些 沿琦一身紧张,小魏比之巴蜀最小的优势,就在于人才。 天上十八州,小魏独揽十七州,人才的供给、资源的积蓄下是没巨小优势的。 就在那时 陛上 典韦匆匆的闯入此间,手中握着一封缓报,我的声音粗狂,每一个字足够此间每一位公卿听得清大心楚。 巴蜀缓件!陆羽称帝了! 此言一出 满座寂然,所没人他望望你,你望望他,均是是可思议的模样 巴蜀一隅陆羽也敢称帝我哪来的自信 倒是袁术短暂的惊愕过前,我笑了。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格里开怀 那倒是让所没人看是懂了,陆羽称帝陛上笑什么 袁术却张口道:朕想起了一件-般没趣的事儿,诸位公卿是妨猜猜! 那谁能猜到啊 众官员彼此互视,均是摇了摇头。 袁术站起身来,从龙台下走上,笑着说道,昔日父皇在许都城得知伏寿称帝时,我低声感慨‘今日何日,今 夕何夕,朕尤记得这是七月初七,父皇又感慨,‘天上的愚夫蠢货,七月初七都爬出来了么,父皇说我看错了伏 寿,我本以为伏寿是一个枭雄,可有曾想,我却是一个愚蠢至极之徒,比父皇想象的还要愚蠢,父皇自责呀自责自 己-是大心把我看成了豪杰! 此言一出 哈哈哈众文武也在那太极殿中小笑了起来。 这么荀相,今日是什么日子呢袁术接着问 刘晔是假思索,巧了,今日也是七月初七! 哈哈那回沿琦笑的更开怀了,果然哪,父皇说的有错,天上的愚夫蠢货七月初七都会爬出来是过,朕 倒有没想到,陆羽从大立上的这要做羽葆盖车的梦想,倒是实现了! 此言一出 众人尤自一阵疑惑。 虽陆羽称帝,然现在的时局与昔日伏寿称帝时已是截然是同。 如今陆羽是是得以称帝! 我若是称帝,这我手上的将士就是知是为谁而战了 陛上 刘晔拱手,昔日魏武皇帝与那陆羽青梅竹酒,纵论天上英雄,我提及天上英雄唯使君与操尔-纵陆羽是是英 雄,却也未必是愚是可及,陛上还是是要小意--况且,七年停战协定之上,陆羽称帝正当其时,你军却有法对其征讨 那蜀汉竟能迎来短暂的和平! 沿琦的语气没些悲观 可沿琦的表情与我截然相反 荀相难道忘了,昔日徐州陶谦是如何沦陷的吕布、沿琦、伏寿是如何沦陷的刘表是如何投诚的 那个就需要一个个的看。 当初的徐州陶谦之所以沦陷,是因为徐州治上八股势力暗中较量。 以曹豹为首的丹阳派; 以糜竺、糜芳为首的庶人派; 以陈登为首的名士派 而因缘际会之上,丹阳派效忠于吕布,庶人派投诚了沿琦,名士派则与曹操暗中联络 看似平和、富庶、安定徐州,谁能想到-其中的势力却是如此波涛汹涌、澎湃! 想到那儿 刘晔心头咯噔,我突然间就悟了! 七年停战上,陆羽那称帝是称的太过安逸,太过花团锦簇,而往往最锋锐的利刃都是藏在最花团锦簇的地方!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特种兵·幼麟登场 伴随着大魏境内,如火如荼举行的科举。 特种军团的选拔也已经开启,从整个大魏疆域内选出的精锐甲***计五百多人,开始了新一轮的选拔。 这里有同隶人,有青州人,有兖州人,有徐州人,有冀州人,也有西凉人,有江东人一更有从邪马台国派来的吕布麾下最骁勇的战士! 每一个人都踌躇满足,想要成为最终留下的那一百个 只是 第一轮的选拔就宛若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一轮的选拔教官是骠骑将军夏侯渊 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神行速度,让每一个大魏的兵土都无比的钦佩,而这一次的选拔之地乃是野外。 对此,每一个男儿都是亢奋的,毕竟野外生存是大自然对男人天性发出的最原始的呼唤夏侯渊身着大魏的红黑二色军服,铠甲迎着日光耀眼得刺目,映衬着他的英勇和霸气。 按照陛下的旨意,特种军团的选拔从本将军开始,凡是通过本将军这一关的才有资格进入下一关!当然,本将军觉得你们中,大多数人是走不到最后,从本将军这一关被筛选下去,也算是早日脱离苦海。 一番话脱口 夏侯渊简单的给各位兵士讲述野外生存的知识,这是特种军团绕不开的一关。 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人都说夏侯渊的神速营跑的比兔子都快,可谁又知道,神速营疾驰的背后是根本无法靠粮食供给,是大量的在野外中的急行野外生存至关重要。 第一日 夏侯渊传授给这些年轻的甲士们一系列的知识,诸如勘察地形、寻找水源、辨别野菜的种类! 如何攀援、生火、救援、发信号、治病、验毒、搭帐篷、看天象、辨别气候 如何防冻、解决饥饿、射击野兽、辨别方向,如何保证安全 当讲述完这些,夏侯渊询问一众兵士:安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兵士中有很多回答,可夏侯渊都不满意,他讲解道:安全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你们自己活下来! 而第一日讲述完这些理论,这五百多兵士便身背装备上路,野外生存的主题一-拉练,终于开始。 不远处 陆羽与司马懿、杨修也目睹着这一场特殊的拉练。 陆羽感慨道:特种军团在五年后,是要身居巴蜀敌后执行任务,在敌国的疆土上,他们缺乏补给,没有粮食来源,那自是避免不了在野外中生存下来,别看这些年轻的甲士们现在听得漫不经心,可治病、验毒、防冻、解决饥饿、射击野兽这些不比上阵杀敌轻松! 陆羽的话脱口 司马懿与杨修感慨连连,司马懿道:陛下如此繁忙,却亲自来观察特种军团的选拔,足以证明,这支军团,陛下是委以重任哪! 杨修的眼眸中露出几许精芒,他笑着说道:擒贼擒王,陛下是要釜底抽薪哪! 其实,整个选拔共分为十二场,夏侯渊是第一场,在他之后有擅长据守的曹仁,有擅长骑兵共计的营纯,有擅长突袭致胜的张辽,还有于禁、徐晃、马超、周瑜、公孙璜-等共计十二个将军 通过十二关才算是能加入这支特种军团一如果不过百人,那有多少算多少,宁缺毋滥! 而特种军团的教官则是大魏三十七名最优秀的将领,从各个领域全方位的教授 如果说龙骁营是大魏天子的嫡系军团,那么这支特种军团将会是大魏天子嫡系军团中的嫡系! 陛下,臣有句 话不知道当不当讲!司马懿拱手。 仲达有话直说无妨。 这么多将军选拔,最后若是无一人能脱颖而出,那这特种军司马懿没有把话讲完,可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个从十二个维度的选拔,有些苛刻了! 拭目以待吧! 陆羽对大魏的兵马还是有信心的,特别是龙骁营这是一支从死神镰刀挥舞中杀出来的军团 保不齐,最后留下的数量还能超过一百人呢! 陆羽笑着感慨道 而他们说话间,五百精锐的拉练已经正式开始。 西凉,天水郡。 富丽堂皇的宅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不等宅府中的管家开门,哐的一声,宅府的大门已经被撞开,钟繇带着一干府兵佩剑直入,宅府中的仆人慌了神儿,连忙呼喊着:老爷老爷官兵官兵闯进来了! 这一家的确阔绰,整个院落便是比曾经的魏王府还要大,从大门到内宅,需要经过两百步长的复道。 可此时黄风皱起,杀机毕露。 此间的主人俨然慌了神儿,很他仿佛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忙带着一于心腹往后门跑去。 哪曾想 后门推开,却听得嗖的一声破空声下,一柄银枪立在了他的面前。 守在门后的除了西凉郡主马云禄,还能有谁 郡郡主为何为何带人来查抄我家 俨然,这府邸的主人与马云禄是认识的 只是,从马云禄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两人的关系并不熟络。 陛下推行摊丁入亩,你倒好,瞒报了七成的田亩,少缴纳了几倍的田税-陛下废除人头税,可你却私下里依旧收着此税,你好大的胆子啊! 冤枉冤枉此间的主人连忙跪地,直呼冤枉郡主如今乃是陛下的妃子,可可不能信口开河,这是这是污蔑老夫的名声啊! 呵呵是么马云禄不知从哪取过一卷竹简,她将竹简重重的拍在了这中年男人的脸上,你还知道本姑娘是陛下的妃子,同样是妃子,可西凉这边欺上瞒下如此严重,你们置我于何地 这中年男人连忙捡起竹简,竹简中的内容不是别的,乃是他这些年隐没田亩、私收人头税、变着名目的收碳敬、水敬的账本 可是 这账本明明明明被藏在 中年男人下意识的回头,他为了掩人耳目,明明藏在最宠幸的小妾的房间里,可-转过去看,哪里还有她的小妾。 你是在找她么 马云禄的声音适时传出,而出现在马云禄身旁的除了这位小妾还能有谁 这小要本就是雀门中人,此次执行的是一个长达三个月的任务。 只见这小要抿着唇,轻言道:老爷,抱歉我从始至终都是效忠于陛下的! 这一句话宛若压垮这中年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啪嗒一声,这男人跪了。 马云禄不慌不忙的将一条绳子抛给他,现在,本郡主给你两个选择,吊死在这后门门梁上,陛下仁慈,或许还会给你家人一条活路,第二条么 不等马云禄说罢 这男人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我让郡主蒙羞,我我死! 说着话他将麻绳套在了房梁上,他踩着凳子将脖颈吊在了麻绳中。 呜啊呜啊 随着凄厉的喊声,又一副凄惨的景象上演。 这时 正门中的钟繇带着府兵已经赶到了此处,看到了上吊的罪人,看到了马云禄 登时拱手,臣见过贵妃! 能查处此贼人,多亏了贵妃的证据! 接下来,你们处理吧!马云禄的话云淡风轻,她已经习惯了类似的行动。 钟繇拱手 这已经是他与马云禄合作的第七次,而七次的行动多为地方豪强隐匿田亩。 对此,钟繇与马云禄均是见怪不怪 也正因为,他们明里暗里的合作许多西凉地方的豪强纷纷补缴了大量的田税也退回了大量百姓的人头税钱! 废除人头税与摊丁入亩,在西凉大地得以顺利的推行。 随着马云禄带着雀门的女子离去 不少钟繇身后的府兵小声议论道。 别的朝代,陛下的妃嫔都是身居后宫,可咱们大魏却是与众不同,陛下的妃嫔竟是奔波在外,惩处女干佞!这就是所谓的新朝新气象吧 不过,打击这些豪强地主,却是大快人心! 九月初三,早晨卯时。 夏侯渊带着五百多精锐甲士一从洛阳出发,队伍出了虎牢关,太阳才从东边升起,晨风习习,天空湛蓝,是个野外生活的好天气。 他们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中途休息只吃些干粮,喝点水。直到晚上,走到一条河流边,夏侯渊才让将士们停下来找地方安营扎寨。 所有将士们一听到命令便倒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哪曾想一夏侯渊又一声命令: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搭起帐篷。 甲士们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强打精神 有不经常野外生活的甲士直叫唤:这种拉练还让不让人活呀 半个月的野外生存测试,从开始的劳累、生涩,到后来的狂欢和适应,中间经历的痛苦过程,根本不足为外人道鞋走烂了,衣服刮破了,病倒了,中毒了,所有夏侯渊讲述的注意事项,他们都碰到了,没讲到的意外,他们也碰到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有食物。 所有带到营地的干粮,都被夏侯渊搜走,等到返程那天才再发给诸位。 在将士们一片叫嚷、骂娘声中,夏侯渊怒骂:请停止你们像野兽般的嚎叫!有这力气,想办法自己搞些吃的! 不少甲士做出痛苦的鬼脸,一个最年轻的少年,轻呼了句,都别喊了,免得把狼招来。 夏侯渊继续训话:这是野外生存训练,不是享受训练!还有十三粒米没有,寸肉全无,找不到吃的,你们就等着饿死! 只过了十几天,整个军团五百人-就有二十多人顶不住压力。 留下来的甲士除了一身衣服,几乎过上了原始人的生活。 每个人都满脸黑灰、撅着屁股吹火,坐在地上,用双手拼命转动木棍取火; 因为是一处密林,为了生计,大家必须配合起来,去打猎 闭起一只眼睛,对着树上花羽毛的鸟儿射击; 甚至光着膀子瞄准狐狸投掷标枪; 全身***,跳进水里捉鱼; 缝补浆洗,照顾生病的战友。 这还不算最惨的。 这一日,狩猎归来 好不容易狩得了几只鹿,本打算明早烤着吃 在野外狼嚎狗吠声中,将士们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却突然起火,金钟齐鸣,根据训练规定,所有将士必须尽快逃命。 可许多人都惦记着那几只鹿,舍不得--每一个从火中逃出来的将士手中都或多或少抱着一些鹿肉或是打的其它的东西。 可每一个抱着猎物的将士从火中逃出,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夏侯渊的两记耳光。 一个抱着一只晚上刚打舍不得吃的死狍子的甲士,刚从火中闯出,来不及站定夏侯渊一把夺过了他的狍子直接抛入火中,连带着是狠狠的两个耳光! 每个甲士都觉得满脸生疼 却均是昂着头,倔强的站着。 夏侯渊吼道:‘命都没了!还想着吃的!难道你们的命比不上那些重要吗所有带东西逃跑的人,自己扇自己五 十个耳光!不想扇耳光的-即刻淘汰! 队伍中传来疯狂的扇耳光的啪响啪声,夏侯渊喊道:狠一点!狠狠扇!才不会忘记! 扇耳光的声音更大,哭声渐渐出来,夏侯渊冲上前去,一脚踹倒其中一个学生:孬种!号什么丧!老子带神速营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时,不知道遇到多少比大火更凶险的事儿!贪那一口粮食的,都变成枯骨了! 所有打得自己的嘴巴热辣辣的,脸部麻木到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打自己。 他们永远不能忘记今晚的教训,除了生命,什么也不能在乎! 夏侯渊的怒骂还在继续:都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如果是真正的战场,只有即将要死去的人才有资格哭泣。而你们,没有资格! 这一句句的话宛若冷冽的刀,一刀刀的刮在每一个甲士的身上。 而这就是陆羽要求夏侯渊的严格 比他神速营更严格十倍的严格! 倒是 不远处的土坡上 一干龙骁甲士的护送下,杨修与司马懿目睹着这场大火。 陆羽离去,他们俩代替陆羽负责盯紧这支特种营。 此时的司马懿看了看身旁的一炷香旋即感慨道:只有那个最年轻的兵,他第一-时间从火里逃出来,没有带任何食物! 经司马懿一提醒,杨修的目光也转向那个年轻人。 此时无数耳光声中,唯独他-人没有被扇耳光! ——我记得,他是天水郡冀县人,名叫姜维吧是这五百甲士中最年轻的一一个!陛下特地提及让咱们俩特别观察此人! ——是个人才!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楚之西塞,偷渡阴平,直取蜀汉 巴蜀,成都,丞相府。 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 这是位于季汉皇宫西侧的丞相府,这屋子的主人自然便是蜀汉的丞相——诸葛孔明。 而此时,重重的担子压下,诸葛亮几乎一人肩负起整个巴蜀的重担,起手间就关系着几十万人的性命,还有整个巴蜀的生杀予夺。 丞相,这是巴蜀各地征募的兵马,还有国库支出的钱粮,还请丞相过目。 说话的是李严,乃是蜀汉尚书令,中护军。 与大魏的尚令是连接天子与百官的桥梁,中护军则是主管大汉中央近卫军,这个权利极大。 历史上 赤壁之战时,周瑜便是江东的中护军。 正方啊诸葛亮边展开竹简,一边抬眼望向李严,你对我太恭敬了,事无巨细都要交给我过目,这份恭敬让我不得不想,李严这等人物为何对我那么恭敬呢 李严一副谦卑的模样,下官对丞相的恭敬完全是对丞相的仰慕之情陛下与大魏休有五年停战协定,如今已经四年过半,丞相将巴蜀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过几百万人口的巴蜀,竟是招募出五十万兵甲,训练有素-下官佩服至极,举止行为发自内心的便会多出许多仰慕 不必不必诸葛亮摆手,你、我共同为主公效力,且你、我职权不分高低,不分尊卑,还是随和些好,这样你舒服,我也舒服! 是丞相!李严一如既往的谦逊。 咳咳咳 忽的,诸葛亮猛地感觉身体不适,连续的咳出声来 他用手捂住嘴巴,却发现嘴巴里咳出了血。 丞丞相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李严连忙去扶诸葛亮。 我我胸闷,喘不过气来!诸葛亮捂住胸口,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快来人李严做出无比的关切状,快传医官,快传医官 表面上,李严无比的关切。 可实际上 就在他敏锐的察觉到诸葛亮咳出血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嘴巴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又瞬即逝的笑意。 快快传医官,快传医官哪! 巴蜀,皇宫大殿之上。 一个八岁的少年正在向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背诵着什么。 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变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第一计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则 俨然八岁的少年已经很努力,可终究还是背不下来 他正是蜀国的太子——刘禅!刘阿斗! 坐在龙案上考他学识的除了他的父亲蜀国的皇帝刘备,还能有谁 常见则不疑! 刘备提醒道 刘禅连忙继续背: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阴、阴、阴 阴在阳之内刘备又一次提醒道,他闭着眼睛,眉毛有些微微的抖动可似乎只是一瞬间,他的眉宇就恢复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儿子背书时的磕绊。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不是太阴,太阳到底是太阴还是太阳 刘禅挠着头,似乎还是拿不准了 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刘备将手中的案牍猛地砸在了桌案上,这突然的举动,委实吓了刘禅一跳 刘禅浑身颜栗 刘备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阿斗啊,这本《三十六计》,他曹羽像你这么大时都已经能编篡出来,惊为天人,可你一已经背三个月了,怎么连一篇‘瞒天过海,都背不下来 刘备一副无语凝噎的感觉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与曹操都五十多岁了,曹操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俗之事,他刘备再坚持还能坚持几年,未来的天下是孩子们的天下啊! 刘备与曹操虽也有差距,但刘禅与曹羽的差距无疑更大 就像是一道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 孩儿实在愚笨,孩儿无论如何就是背不下来刘禅的声音适时传出。 笨刘备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投壶百戏、飞鹰走狗,这些你怎么就一沾就会,过来 刘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无奈的看了一眼刘备,还是只能低着头往前走。 伸出手来 爹 打二十! 爹 打五十! 听到二十瞬间变成了五十,刘禅不敢抵抗了,他伸出那胖乎乎的小手,随着响拍的声音落下,刘备丝毫不留半分力气 只几下,手便肿了 啊啊 连续的哭声传来,忍受着手中的剧痛,刘禅浑身发着抖,手则越发的肿了。 一侧的甘父连忙求情,玄德啊,昨日打阿斗他的手还肿着,今日不易再打权且先记下吧!莫要再打了 甘父的求情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唉随着刘备一声叹息,他朝甘父摆摆手,带着阿斗下去吧,阿斗的学业让国丈费心了,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说到这儿,他冷冷瞪了刘禅一眼,接着背诵,背不下来这曹羽的《三十六计》,明日一起打!谁求情也没用 知道了父亲刘禅遛也似的逃走了。 甘父也跟上 等他们俩走远 帷幕之后,孙乾缓缓走出。 看到孙乾,刘备感慨道:公佑啊此子庸劣不堪,联百年之后,他该怎么办哪朕都不是那曹子宇的对手,让阿斗对付他怕不是得被他戏要!蜀汉基业终有一天将危如累卵哪! 主公孙乾劝道:世子年幼,长大些就好了! 但愿如你所言刘备吟出这么一句,可自己都不相信 言及此处 刘备继续感慨道:公佑,你跟了我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几年了吧,除了从涿县陪我走出来的云长、翼德、宪和,就数你跟我的时间最久了! 是有十几年了孙乾感慨道。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刘备继续感慨:昔日帐下的兄弟算起来,没多少了这些年,朕对那曹魏,特别是对上那曹羽,败多胜少多少次险象环生 刘备没有把话讲完 可孙乾太了解刘备了,刘备一张口,他就知道刘备想说些什么陛下,胜负之术往往就是一瞬之间,当年曹羽助曹操在兖州崛起,不也是走对了关键的几步嘛!如今的陛下比之曾经的陛下不知道多了多少兵马,多了多少城扈当年陛下都不畏惧曹操,如今的陛下,更不该畏惧曹羽啊! 尽管知道孙乾的话是安危,可刘备还是笑了 孙乾总是能让他高兴。 五年之约就要到了一朕当初许下宏愿,五年之后北伐曹魏刘备又是声感慨,只不过声音多少变得落寞了起来。 当初祭天时装的逼,终究在五年后要履行啊! 蜀道难那是对于进攻的一方而言! 若是北伐,那蜀道难难的就是他刘备了。 唉唉! 听到这儿,赵云的眸光闪烁,这是好事儿呀!若然有这一层,那倒是可以让阿斗再讨厌他的‘父亲,一些! 甘父颔首,子龙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话说回来,五年停战就要结束,巴蜀与大魏的决战怕是也要打响了吧! 是啊赵云的眼眸微眯。 他能体会,曹羽为了天下黎庶,为了巴蜀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将一统向后推延的五年 如今已经是五年后 双方的实力差距进一步的拉大了! 就在这时 报国丈一名小仆来到了赵云与甘父交谈的房间外,悄声真报道诸葛丞相病了 唔 这个时候,诸葛丞相病了么 听到这个消息,甘父与赵云彼此互视待得甘父屏退了下人后,赵云方才压低声音道是福非祸待我去问过雀门安插在丞相府的女细作后,再行议定! 洛阳城,霸府之内! 四年多以来,随着三省六部的改革,大魏原本的机构,唯独保留下来的一个是校事府,一个是霸服。 与校事府监察百官不同,霸府的职责是统筹部署整个帝国的军事。 这与兵部在某些地方是重合,可霸府的地位又是高于兵部的,倒是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军机处! 至于霸府中官员,可以说是囊括了整个魏帝国最杰出的人才。 文有——荀彧苟攸、贾诩、戏志才、程器、徐庶、周瑜、沮投、田丰、司马懿、杨修等 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李典、乐进、张辽、徐晃、于禁、张部等人 可谓是人才济济。 此时,距离五年停战协定还有几个月,霸府中议论的焦点自然也是魏蜀决战。 陛下杨修当先禀报道:三十余位将军联快训练的特种营,共计毕业一百三十人他们经历了野外求生、丛林作战、水中作战、潜伏刺杀等二十余科目,精通十八般武艺,且每人配备了火镜、诸葛神弩-已经具备深入敌后作战的能力,其中成绩最出色者乃是天水人姜维 杨修的禀报,陆羽并不意外。 姜维的脱颖而出更是意料之中。 陆羽微微颌首,表示知晓却暂时并未给予特种营任务。 坐在霸服最末尾的司马懿则站起身来,继续禀报道:陛下,臣要说的,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入巴蜀两条路,一条以夷陵作为入口西进巴蜀,一条以汉中南下! 诚如司马懿禀报的,南下汉中就两条路 热气球是可以短距离的飞过崇山峻岭,却无法飘过绵延五百里的山路 而支陵被郦道元《水经注》称为楚之西塞,乃巴蜀文化与楚文化交汇的咽喉之地,夺下夷陵则打开了巴蜀的东大门长驱直入,可直奔成都。 而汉中就复杂了 司马懿正在禀报:听闻诸葛亮调集十七万兵马陈 兵夷陵,以关羽为帅,马良为军师这是要在东线抵挡住我军的进犯!而北线汉中南下则有三条路,其一为金牛道,其二为米仓道,其三为荔枝道! 司马懿正想细细的讲述这三条道路 却就在这时陆羽张口了,他根本不给司马懿讲完的机会,除了这三条道外,还有一条 唔 此言一出,众人一怔。 要知道,无论是霸府,还是众将士研究南下巴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以说,所有南下的道路,大家伙儿都是如数家珍 南下过程中,除了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外,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都未必能通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望向陆羽。 陆羽却淡淡的提醒道:陇西南下还有一条道能够直抵巴蜀,其中的线路需要过祁山,其道路的名称名叫——阴平! 所谓——偷渡阴平,直取蜀汉! 便是这个阴平!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凿山道,造作桥! 魏若要南下入蜀,那有且只有四条道。 其一金牛道。 这是从汉中出发,经“勉县”过古阳平关,然后转向西南,沿嘉陵江南下至剑阁,向南行至大小剑山,即剑门关,过剑山后折向西南,经四座城郡,绕七曲山到梓潼,再绕过龙泉山,经绵竹最后抵达成都。 其二是米仓道。 米仓道始建于秦末,因穿越大巴山支脉米仓山而得名,从汉中出发通向米仓道北段,然后向南翻越巴岭进入巴江古底,再经过玉泉行至上两,然后南下沿谷道至南江县,继续南行,便是巴中,西南方向就是成都。 其三,荔枝道… 说起来,荔枝古道始建于唐朝,是连接涪陵与关中的驿道,相传是唐玄宗为了博杨贵妃一笑,让涪陵一代的荔枝运送至长安,专门命人修建的传驿要道。 而在汉末,荔枝道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它的北段便是大名鼎鼎的“子午道”,也就是魏延提出子午谷奇谋的那一道。 南面…也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也正是因为狭窄…这里完全可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 从这三条道来看,后世李白作的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绝不是妄语。 蜀道不是嘻嘻哈哈…是真的难! 此时的陆羽正在众文武面前绘制巴蜀的地形图,最上面一部分是陇西、天水、武功、长安等郡,下面一格就有了祁山、散关、武街、汉中…再往下,则是阴平、汉水、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三条线路。 陆羽的绘制让满座文武尽皆哗然一片。 因为这个时代,舆图的绘制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而绘制一份舆图往往需要大量的向导、当地的村民、百姓。 可这么多条道,需要多少百姓? 这百姓中有没有细作? 有没有是诸葛亮、刘备故意派来散播假消息,诱敌深入的? 这些都是问题。 可… 陆羽如今的绘制,从许多分散的舆图中都能左证出他的真实性,太真实了。 关键是… 陆羽一气呵成,只是偶尔闭眼,像是回忆着什么… 然后继续绘制,整个过程神乎其技。 当然… 对于陆羽如此这般的神迹,众人都已经习惯了,算是常规操作吧! “这就是整个陇西通往汉中,南下巴蜀的舆图…” 陆羽细致的指着这一条条道路,他先后补充解释了一番金牛道、米仓道与荔枝道,最后才把话题引到了阴平道上,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有谁知道这阴平道么?” 陆羽的询问,整个大殿内寂然一片… 许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阴平道,就连总负责汉中防护的夏侯渊,他也是反复思考…才想起,是有这么一条。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可人迹罕至…几百里都没有任何人烟,最关键的是阴平道有一条天然的屏障——摩天岭! 它东接米仓山,米仓山东接大巴山,把蜀地裹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人了,就是鸟都飞不过去。 “陛下…这阴平道走不得呀!”夏侯渊眉头紧锁,“曾有当地人提及过这阴平道,可在他们口中,古往今来,这条道从来没有人走通过,末将也曾派人去试着走过这阴平道,可整整一个月,粮食都耗尽了,却依旧不见尽头…只能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前方…那高不可攀的摩天岭!退一万步说,就算走到尽头,也翻不过这摩天岭啊!” 诚如夏侯渊所言。 《三国志》中有对阴平道的描述,说邓艾过阴平时… ——“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 ——“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从这里也能看出阴平道之凶险。 陆羽对这里的地理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也知道,要偷渡阴平,直取蜀汉…难度在于,先得越过七百多里的无人区。 还得翻越摩天岭,经唐家河、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到达平武县的江油关! 突破了江油关,才是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 而摩天岭海拔两千两百多米,中间的这些关口…更是险峻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这里偷渡过去,那简直不可能! 不过… 历史上做到这点的却不止邓艾一个。 朱元章手下大将傅友德亦彷效邓艾,从阴平道偷出奇兵,越过摩天岭,一举平定蜀地。 近代…青川解放时,红色的军队也是从阴平古道进军的。 这说明…尽管阴平这条道看似不靠谱,却绝不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天险。 “当年汉高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才一举突破了包围着巴蜀的重重山峦,打了一个出其不意,同样的…夏侯将军认为这阴平是不可逾越的,那么刘备、诸葛亮也会这么以为,从而疏于防范…若我军真的能从这里杀入成都平原,那对于蜀军的士气,对于巴蜀民众的士气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可…”夏侯渊连忙开口:“可关键问题是过不去啊!” “能!”陆羽用笔在阴平道上画出了一条道,大抵是按照阴平道原本的位置走,细节上却有一些不同…比如,最前面最艰难的部分用热气球通过! 再比如摩天岭,陆羽刻意把行军的位置画在岭北西坡的地方。 这是因为…摩天岭岭北西坡坡度较缓,南面则是峭壁悬崖,无路可走。 当年邓艾过摩天岭,“以毡自裹,推转而下”的地点就是摩天岭南麓的南侧,明朝时的军队则是走的西坡…明显轻松许多! 而只要精准计算,筹备出两个月的粮食,将士们是有足够粮食能够翻过摩天岭的,只要过了摩天岭,前面是阴平山…翻过阴平山,跨过岷江…便是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 陆羽将这些娓娓讲述给众人。 他讲的很细致,确保每一个参与会议的人…都能够对“阴平”有最直观的感受。 “换句话说…这些高耸的山峦不正是掩藏我大魏兵马南下的天然隐匿么?只要到了成都平原,那我大魏雄兵一马平川,蜀军士气就彻底奔溃了…这是一招釜底抽薪!” 历史上三次偷渡阴平都是这么来了… 陆羽娓娓讲述…说到振奋处,提高音调,仿佛他的眼前已经是成都平原。 当然… 因为陆羽的话太过大胆,如果换个别人去说,那指不定被当成傻子… 可珠玉在前…陆羽哪一次行动不这么大胆呢? “陛下一定要走这阴平么?”夏侯渊最后确定。 陆羽颔首。 夏侯渊当即拱手,“那…末将愿带神速营去闯一闯这阴平道,去攀一攀这摩天岭!” 唔… 让陆羽都没想到的是,夏侯渊竟然主动请缨。 “臣也愿带龙骁营闯阴平道!”曹休拱手请命。 “别忘了老哥哥我!”夏侯惇也站了起来… “诸位,论统兵或许大家各有千秋,可这突袭致胜,还是让我张文远去吧!”张辽也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看到这阴平道,他仿佛想到了当年…北伐乌桓时,他通过卢龙塞…越过首阳山,走过的那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然后…一击毙命! 多么熟悉的味道呀! 似乎… 原本…这个很不靠谱的“偷渡阴平”的提议,只是因为…提出这话的是陆羽,所以众人纷纷请缨! 或许…他们依旧不看好这个行动,可他们看好的是陆羽啊! 隐麟攻敌攻心,算无遗策,还从未有过纰漏! … … 许都城,穰山脚下。 “心息俱佳,神气融畅,杳不可说…顺时养元,而收真炁。旺时收,损时补,散时聚,合时取,元炁也!” 呼… 伴随着一阵长长的呼气。 曹操在张鲁的教授下,完成了新一天的修行。 其实说是修行,无外乎是一些提神醒脑,静心养神的冥想。 不过,没有琐事的烦恼,曹操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出现过头痛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再不用因为头风而时时焦虑不安,暴躁不已… 可偏偏… 这一日,还真有一件“琐事”必须让他过目。 许褚立在曹操的面前,方才他递给曹操一封竹简…而此时的曹操一双眼眸正紧紧的盯着竹简。 “羽儿要偷渡阴平?” 曹操望着与竹简一柄送来的一份舆图…他自然注意到那人迹罕至的阴平道,注意到阴平道之后的摩天岭与阴平山,还有…岷江… 这是一道怎样的路线与修行? “有些冒险了。”曹操的眼眸渐渐的眯起,他轻声感慨道。 “夏侯妙才将军也提及此行凶险万分,可…陛下执意如此进军…谁也劝不住。”许褚将霸府的议论娓娓讲述给曹操。 曹操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比起夏侯渊提及的“道路”上的险阻,曹操考虑的更多,他甚至考虑到,就算诚如羽儿提及的…大军能抵达成都平原,那之后呢? 或许…刘备与诸葛亮会短暂的因为这“神兵天降”而慌了神儿… 可用不了多久,诸葛亮与刘备就能做出对应的策略… 说好听点儿,这是神兵天降。 可说的不好听点儿,那就是孤军深入…而且是绝对没有退路的孤军深入。 曹操琢磨着,诸葛亮能有一百种方法解决这支孤军。 “羽儿到底在想什么?” 曹操自言自语道… 许褚挠挠头,补上一问,“我也不懂陛下是怎么想的,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若是诸葛亮与刘备出去了呢?汉中南下就不止是这一条阴平道…诸如金牛道、荔枝道、米仓道陛下也派军南下呢?诸葛亮与刘备岂能坐在成都城里…这么算下来,能坐镇成都内似乎只有…” 许褚的话虽糙,可道理却不糙。 只一个瞬间,曹操的眼眸就徒然睁大,他愕然的望着许褚,眼眸渐渐的睁开,睁大…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大事儿,一件他差点就忘记的事儿… 如果基于这件事儿…那,偷渡阴平直取蜀汉就是一番“妙手”了! 的确… 诚如曹操所想。 历史上,魏延提出的子午谷奇谋与邓艾的偷渡阴平,直取蜀汉…其实都很不靠谱。 甚至都有相同的特点——风险性巨大,成功率极低! 换句话说,就像是魏延子午谷奇谋,就算真的能从那条荆棘密布的子午谷杀出来,以曹魏关中守将的能力以及曹魏军队支援调度的速度来看,魏延夺去长安,乃至于夺去潼关的可能性极低。 偷渡阴平…也会面临相同的问题。 那便是即便你抵达成都平原,可成都之前,还有一座绵竹关?怎么过? 披荆斩棘,翻越三五百里,行过荒无人烟的山区…魏军早已变成疲军,怎么可能是蜀军的对手? 可历史上偷渡阴平的成功在于,蜀汉人早已对政权离心离德,精神上早就叛离了蜀汉。 当邓艾率领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出现在蜀汉地界时,很多蜀汉守将选择的不是抵抗,而是望风而降。 最终能为蜀汉挺身而出的,还是那几个对蜀汉有着特殊情节之人,如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张飞之孙张遵等人… 只是这些人太少了,轻而易举的就被邓艾击溃,而在诸葛瞻等人的相继阵亡后,刘禅早就迫不及待的开城门了…而这时候,姜维的大军还在剑阁阻拦钟会! 陆羽就是太明白了… 如果只是偷渡阴平,那一定是功亏一篑,必须配合上攻心… 邓艾利用的是巴蜀人心离散,而他利用的…则是里应外合! 曹操正是悟到了这一层…他的嘴角扬起,才算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呵…” 曹操浅笑着吟道:“好一个偷渡阴平,直取蜀汉!” … … 成都,王宫大殿。 刘备正在与百官商议北伐之事。 当年… 刘备称帝时…口中提到的五年后“北伐”的豪言尤在。 若是再不北伐…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口号,就要变成一纸空谈了! 可…刘备的北伐,诸葛亮不同意! 此时… 头上缠着绷带,一脸憔悴的诸葛亮也参与议事,他一副枯藁的模样,很难想象…不过三十岁的他,如今的脸色竟苍白成这副模样,满是病容。 可他还是努力的站直身子…禀报道:“陛下,曹魏将汉中五斗米教徒、百姓迁往内地,在整个汉中推动战地屯粮,五年来积蓄了大量的粮草,五年停战协定一过,势必要南下征讨巴蜀。而巴蜀以一州对抗天下十二州,非占天时,非占人和…当务之急是以逸待劳,守好各处关卡!千万不可轻言北伐…更不可放弃地利!” 诸葛亮的话音落下… 按照以往势必会众人拥簇,刘备言听计从。 可这一次…变了,全变了。 刘备的眼眸中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芒。 旋即…素来对诸葛亮谦恭至极的李严站出一步,“臣敢问丞相,丞相打算让巴蜀、让陛下守到什么时候?” … …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金牛道的天堑、屏障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由魏延为帅据守; 米仓道大巴山支脉,延绵数百里,途径十余个县城,由张飞据守,法正为军师 荔枝道为险道,派赵云为帅。 夷陵方向则是关羽与马良驻守坚壁清野! 在此基础上,他诸葛亮则与刘备坐镇梓潼,确保任何一路都可以及时支援。 这是诸葛亮守巴蜀的大抵思路,借着三条险道与夷陵一座雄关魏军纵百万之众,可要打下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而据守的总总细节,调度的方略,支援的路线 以及这些地方哪里设下陷关,哪里设下埋伏,哪里阻隔山道 诸葛亮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去考察、部署。 为了把每一处据守的细节摸清楚,摸透彻他不知道忙碌了多少个春秋,熬过多少次夜 再加上平素里治理巴蜀。 可以说这个年纪的诸葛亮已经是殚精竭虑,不为别的大魏与曹羽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可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防御,突然被提出质疑质疑的人还是他的主公刘备,以及平素里对他恭敬谦卑的李严。 「李尚书这是何意啊」诸葛亮不解的望向李严。「 「下官不是质疑诸葛军师」李严款款张口,「实在是我巴蜀守不起「 五年停战,诚然给巴蜀带来了一线和平,却无疑使得巴蜀与曹魏的差距更大了,双方往来通商据曹魏的商贾讲述,如今整个曹魏的兵马都装备上那玄甲,刀枪不入,都配备上那玄甲武器,削铁如泥、斩石断筋 「正因为如此」诸葛亮打断道:「才应该据守为主啊!「 与「出师表」时「一心主攻」的诸葛亮截然不同,如今的诸葛亮像是铁了心以「守」为主, 甘心做这缩头乌龟 这无关所谓的「先主」所托,「先主「遗志,乃是敌我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 若是差距不大或者趁着敌军内乱,诸葛亮自信或还能匹敌一、二,可现在的形势 差距简直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道鸿沟,根本不是计略能够弥补的。 「呵呵」 听到诸葛亮据守为主的话,李严笑了,笑的无比讽刺,「如今敌、我的装备已经如此差距,可五年后呢曹魏的郡主是曹羽啊,他是当世医仙,是有一双巧手,他脑子里藏着数不清的制造图谱,鬼知道再拖几手,那曹羽又能研发出多少奇巧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从天而降如昔日里主公以热气球俘获刘璋时的情形-般我巴蜀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么」 「诸葛丞相啊,我们的对手是曹羽这么多年,凡是在他面前采取守势的,有好结果么吕布采取守势下邳城的大门门就不开了么山越采取守势,可拦得住那烽火连城了么几十万人,一夕间就都被烧亡殆江东采取守势,最后还不是赔了公主又折兵前车之鉴,陈宫不聪明么周瑜不聪明么可他们的守势,都没能挡住曹羽的攻势诸葛丞相难道要步他们的后尘么」 言之凿凿据理力争! 李严的话让诸葛亮愕然,他先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的余光瞟向高台上的刘备,就这么一瞟,他却宛若经历了更大的愕然。 因为诸葛亮发现,李严说话时 主公刘备是投去赞许的目光,还有那意味深长般畅意的笑容与颔首,这些都让诸葛亮感受到如芒在背长长的呼出口气,诸葛亮想继续反驳,可他发现这都是徒然。 因为 或许在主公心头,他五年前埋下的便是反攻曹魏的种子,这一战战也要战,不战也要战! 果然 刘备张口:「丞相这段时间操劳于国事,托着病体上朝,委实太过劳顿,五年协定之后反攻曹魏的行动,便由尚书令、中护军李严将军全权统筹。至于路线,朕打算亲自率军从金牛道出汉中,在汉中与曹羽决战」 「陛下「」尽管托着虚弱的身躯,可诸葛亮还要劝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公刘备将好不容易谋下来的基业拱手让出。 讲到这儿,刘备意味深长的望向诸葛亮,「丞相忘了,可朕没有忘记,当初朕与丞相隆中对时,丞相曾部署出一份三分天下的宏伟蓝图,丞相提及,待得朕夺下巴蜀,可亲自领一支兵马出蜀道夺汉中破长安,彼时再遣一上将军从荆州北上,只需一场大捷,整个曹魏将土崩瓦解丞相昔日能提出那些宏伟豪言,怎么如今反倒是胆小、谨慎了、不敢放手一搏了」 讲到这儿 刘备缓缓走下龙阶,他走到诸葛亮的面前,「昔日曹操与袁绍对决于官渡,曹操的话是这么讲的,若是比兵马之多少那他曹操一辈子也比不上袁绍,可是比智谋与胆识,三个袁本初绑在一起也比不上曹操今日,朕同样也有如此感悟,若是比兵马、战力,我巴蜀一-隅就是百年也不可能比肩中原大地,比肩曹魏十二州之地,朕唯独庆幸的是,在这样的局势下,朕还拥有着莫大的勇气,敢去与那曹子宇拼上一拼,搏上一搏! 「丞相啊,你病了病了就该好生安养,朕还是愿意看到那个豪言壮语,南阳卧龙岗中却能挥斥方道,纵论天下的丞相!「 「陛陛「诸葛亮张口,可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伴随着「咚」「咚」的声响,诸葛亮整个人跌倒在地。 「太医,快传太医!」李严第一个招呼道。 刘备也凑近去扶诸葛亮,待得太医将他接走,刘备却话锋一转:「李尚书,北伐一事还要你费心劳神了!「 「五年前,朕继位时就扬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朕给他曹魏五年,五年后朕势必北出讨伐,诏命已经下达,此事不但三军皆知,也早已传言海内朕不想自食其言!」 「唔唔」李严拱手。 尽管东州派是最后投靠刘备的,可李严比诸葛亮更懂刘备。 刘备一生被曹羽追赶的惶惶如丧家之犬,他太渴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止是擅长被动挨打,他也擅长主动出击,哪怕是穷其一生他刘备也要战胜曹羽一次。 便是刘备的执念! 有那么一瞬间,李严的嘴角微微的咧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只不过 这笑意一瞬即逝,李严又变成了那个谦卑恭敬、诚惶诚恐的中护军! 丞相府内外,太医进进出出。 无数婢女慌乱的提着水盆往其内走去,诸葛亮额头上的湿帕是用过一块儿又一块儿。 哪怕是这样,还是用了几个时辰,诸葛亮的精神才有些好转。 赵云守在他的身边。 醒来的诸葛 亮第一时间握住赵云的手,「子龙,子龙」 「丞相」 诸葛亮语气虚弱。「主战主和如今朝堂上已经形成了两派,李严劝陛下北伐,陛下又执意北伐,可身为丞相,百官之首,我还是要劝哪!「 诸葛亮握住赵云的手又更添了几分力气,「你替我告诉主公,臣不是劝陛下不伐魏,而是暂缓,一则蜀汉大敌是曹魏不假,五年停战协定已过也不假,正因如此,曹魏势必会派遣重兵把守蜀道昔日高祖出蜀道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了一个出奇不意,而主公公然伐魏这有别于高祖的出其不意!正面较量不利于我军!」 「其二,世人只知,昔日曹羽夺下汉中后,曾提及‘既得陇复望蜀乎「却不知道,那时的曹羽仰望着剑阁长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是曹魏南下伐蜀,那蜀道难便是对曹魏,若是巴蜀北上伐魏,那蜀道难便是对巴蜀便是为此,先进攻的一方,必须走蜀道的一方,未战已经先失地利此乃不治之举!」 「其三,主公执念于昔日的隆重对,而隆中对时,我的谋算乃是天下三分,主公占据荆州后,那时方才进可攻退可守如今,不止是荆州归属曹魏,就连江东也已经臣服即便是关将军神武从夷陵出征连战连捷,攻下荆州,可那时的战线就拉的太长,补给也十分艰难,如今我军的兵力、补给、辎重,不足以支持远途行军!何况还有江东的威胁两面受敌,究是关将军怕也难做到独木难支。 「其四从川蜀北伐曹魏,即便主公夺下汉中,那之后攻伐长安,东进洛阳那需要出祁山,过陇西,此间迢迢两千里,陇西之地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不利于我巴蜀步兵粮草运输极容易被西凉军截断若粮草断绝,那北伐军就变成了孤军孤军深入乃是大忌!」 半日的休息,让诸葛亮的思虑变得无比清晰 可一连串的吟出这么多话,他尤自有些疲惫 太累了。 不仅身子累,更多的是心累! 而说完这些,诸葛亮又一次握紧了赵云的手,「子龙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 「记记下了「赵云颔首 「那你即刻去告诉主公,让他暂缓伐曹魏让他再给咳咳再给我一些时间。」「诸葛亮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 别说,这一次诸葛亮的分析条理清晰 每一条都有理有据,十分有说服力。 「丞相放心」赵云拱手带着诸葛亮的期望,大踏步走出了此间。 周围有文吏询问诸葛亮,「为何丞相独让子龙将军去禀报主公呢 「因为」诸葛亮的语气虚弱,「子龙是陛下所有武将中最特殊的那个,也是最冷静的那个翼德、云长、文长他们憋了五年之久,如今已是立功心切,他们忘记了曹子宇的厉害,可唯独子龙在曹羽身边待过,他更清楚曹羽的可怕!这个级别的对手,容不得我们犯错分毫!」 言及此处 诸葛亮目光幽幽的望向门外,望向那赵云背影消失的地方。 如今的他只能期盼 赵子龙能力挽狂澜,让主公收回成命! 那边厢 出了丞相府,赵云的副将将白马牵来,连忙问道:「将军要去陛下那边么「 唔 赵云有 些意外,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疑惑。 副将连忙道:「诸葛丞相是文官之首,子龙将军是除了陛下两位结义兄弟外的武官之首,丞相劝不动陛下,自然需要子龙将军去劝「 赵云颔首,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却是调转马往皇宫相反的方向行去。 「将军你」 「不去皇宫!」赵云的话斩钉截铁 「那「 「去尚书令李严的府邸」赵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不打算把诸葛亮的话带给刘备 他甚至打算把诸葛亮的这一番话术告诉李严。 究是诸葛亮都没有想到,一向冷静、谨慎的赵云赵子龙,竟是主「攻」的一派! 巴蜀之地,成都,皇宫。 「与曹羽决战,朕不怕,可北伐最大的难题,却是粮食与军械!」刘备感慨道:「当年曹操用军屯解决了粮食问题,曹羽更进一步,推行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更是在汉中战地屯粮如今的汉中已经是曹魏的一处大粮仓!「 刘备独自留下李严商议北伐事宜。 如今的他对于「北伐「格外的执念 「陛下臣与国丈吴懿,右将军黄权商议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各郡县能够实施四六分税,三丁抽一,那么在今秋之后可以多征收壹佰伍拾万石,能解决大军北伐半年的粮食!「 听到这儿,刘备豁然起身,一脸的欣喜状。 「此话当真」 「当真!」 「好啊,有你们这些话,朕的心里就踏实了。「 「但是陛下」李严话锋一转,uu看书 面露担忧之色,「丞相好像一直不赞成四六征税、三丁抽一呀,因为这样一来,就会让川蜀百姓负担过重,好不容易让朝廷拥有的人望,很有可能因为这四六征税、三丁抽一而「 不等李严把话讲完 刘备一摆手,「朕尤记得曾经官渡之战前,陈琳那一封犀利的《讨贼檄文》,其中的第一句是这么讲的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如今不正是非常之时么可以采取些非常手段」 「那丞相那边」 李严试着继续问道,俨然这话另有所指。 刘备会意,「丞相这不是病了么征税、田亩之事就一并交给你吧!让他好生休养!」 。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西赆南琛,花潮月夕! 巴蜀,丞相府。 诸葛亮头戴病巾,眉宇低垂,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他的手指却与病容截然相反的在琴弦。上弹奏,琴声似疾风暴雨一般。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曲《凤求凰》正奏到高亢之处,琴声忽然无法自制,越弹越快,越弹越急。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诸葛亮烦躁地将琴推下案去。 「丞相」周围的文吏连忙劝慰道:「陛下执意北出,那势必要解决军粮问题,四六征税、三丁抽一自是必然哪!丞相要保重身体呀。「 听出了诸葛亮弹奏这《凤求凰》中的不对,众人的心情也宛若诸葛亮的脸色般,陷入沉重。 「是‘凤求凰,,还是凤囚凰,」 诸葛亮突然感慨道,他摇着头用这断了一根的琴弦继续弹奏。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当最后这一声落下 诸葛亮陷入了沉默,他闭着眼睛,无奈的垂首叹息,「就连子龙也 也无法劝陛下收回成命么唉唉」 幽幽的叹息声回荡在这琴弦的余波里,余音缭绕,良久未绝。 「想不到,停战五年,蜀汉竟危如累卵」 是啊 危如累卵! ――何其哀婉 ――何其痛惜! 巴蜀, 尚书台。 李严在屋中走来走去,像是有心事,心神不宁。 李严的儿子李丰手捧着一叠竹简缓缓走来,「如今爹已经从荆州派手中夺回了兵权,又从诸葛丞相手中夺回了政权,这是大喜事,为何爹一日都闷闷不乐呢」 「唉「李严叹息一声,「夺回政权是因为诸葛孔明病了,这五年来,无论是军务、政务、民生、朝堂,事无巨细他每每亲自过问,每日寅时入眠,不到辰时就再度起身,睡卧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这样便是铁人也扛不住,五年了诸葛丞相也是极限了。」 从李严的口中,他似乎没有半分击败「政敌」后的庆幸,反倒是多了许多落寞。 当真的 巴蜀这个沉重的负担压在他的身上,他骤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也直到这一刻,他才能切身体会到,「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这句话的深意! 好重啊,巴蜀的担子――重于泰山 「兵权本就该掌握在为父手中,吾儿想想,咱们巴蜀荆州兵才有多少不过两万!陛下的元老兵有多少也就是一万,可咱们蜀军却有三十多万诸葛亮心里边清楚着呢,这兵权早晚还是要归于咱们东州派的手里!」 东州派是巴蜀地区的「土著」,统领蜀军是有天然优势的。 可 李严回答了一大通,关键问题却没有回答。 为何他一直闷闷不乐 李丰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孩儿听说,父亲提出了「四六征税、三丁抽一,如此一来,陛下北伐的粮食就充足了,可孩儿记得,父亲可是跟孩儿说过,父亲心里并不认同陛下的北伐呀!」 李丰的话让李严侧目 他微 微顿了一下,张口道:「陛下的伐魏之心已定,丰儿啊,你不要忘记咱们的身份,咱们东州-派虽是巴蜀为官最多的,也是兵马最多的,可终究是降臣,而孔明则是跟随陛下多年,立下过谋得巴蜀的大功,遇到什么事情,他可以率性地直言,咱们不行!咱们要顺着陛下的心意行事,尤其是在陛下与孔明有分歧的时候,更要一心-意的站在陛下这边!「 李严很擅长为官,也很擅长揣摩刘备的心思 这些年,他从一个降将,摇身成为巴蜀朝堂上,除了刘备、诸葛亮外的第三号人物绝非偶然。 「可是父亲」李丰还是心存顾虑,「若是北伐,陛下面对的是曹羽啊,他不止是魏王,他还是算无遗策的隐麟,这些年的征伐,他攻敌攻心,从未有过一次落败,袁绍、吕布、袁术、周瑜都不是他的对手,父亲又有几成把握蜀中钱粮兵马倾国而出,投入那虚无的蜀道,万一不胜呢何以善后啊「 「你这是什么话」李严怒了。 「父亲如今面对的是曹羽,曹羽又把周瑜、马超、荀、吕布等人拧成了一股绳,父亲当真觉得以巴蜀一隅之力能够匹敌抗衡么「 「放肆!」李严豁然起身,「他们不是曹羽的对手难道陛下也不是么如今的大魏说是海纳百川,实际上各股势力错综复杂,就没有什么内乱么西凉的、荆州的、江东的就能融洽么」 「可西凉的郡主、江东的公主她们还是曹羽的贵妃啊!「 「丰儿啊!」李严语重心长,「今后这种瞻前顾后的话,绝不可再说!「 「我」李丰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李严愤怒的目光,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一名门吏闯入此间禀报道:「禀尚书,赵子龙将军求见」 唔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李严一怔,他都没想到赵云会来寻他 要知道 此前,赵云的立场很鲜明,唯诸葛孔明之命是从。 为此 还特地与他李严拉开了距离,不去接近。 可以说,五年来赵云与李严没有任何私交。 那么现在 「快请赵子龙将军入正堂!要客气!」李严一边吩咐,连忙起身。 洛阳,未央宫。 这是大魏皇宫中新修的殿宇,与汉高祖七年,刘邦命重臣萧何监造,在长安城秦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的那座「未央宫」一模一样。 只是 曾经的未央宫位于汉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 如今的未央宫则是坐落在原本汉宫德阳殿的位置是魏宫的中心所在,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高耸如云! 除此之外,这座未央宫,是陆羽送给大魏皇后蔡昭姬的礼物。 而此时,陆羽正在陪皇后观看着他们的女儿「曹南汐」练武西赆南琛,花潮月夕。 ――曹南汐,这是富有诗书的名字 尽管蔡昭姬是当世才女,可小南汐却一反常态,她不喜欢读书,侄是喜欢舞枪弄棒 不过半个时辰,南汐舞动过木枪、木剑、木戟就连木制的匕首也舞的虎虎生威。 这让陆羽拍手叫好, 蔡昭姬却是微微摇头。 「这棍法,南汐不是舞挺好的么「陆羽朝蔡昭姬笑道。 蔡昭姬「唉」的一声长叹,「能舞的不好么南汐的戟法是吕贵妃教授的,剑法是孙贵妃教的,枪法则是马贵妃教授的「 这里的吕贵妃自然是吕玲绮,孙贵妃则是孙尚香,马贵妃嘛,除了马云禄还能有谁 只是,说出这番话时,蔡昭姬的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那匕首呢」陆羽笑着问道「这匕首总不是她亲娘教的吧」 蔡昭姬白了陆羽一眼,「臣妾哪有这本事「 这一句话中带着几分幽怨「臣妾倒是想教她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可南汐根本不喜欢,完全听不进去还吵吵闹闹偏要来习武,都被陛下惯坏了臣妾有时候想,若是臣妾生的是个男娃就好了,就能帮陛下上阵杀敌,一统天下了,只怪臣妾没本事啊! 蔡昭姬诗书传家,从小知书达理,尽管陆羽说过许多次让她不要称「陛下」,让她还以「弟弟」相称可蔡昭姬太懂礼数了,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绝不会因为她乱了礼数。 「女娃才好」「陆羽朝蔡昭姬笑了笑,「朕喜欢女娃!」 说到这儿,陆羽话锋一转,「昭姬姐还没告诉朕,为何南汐会匕首啊这匕首是谁教授的!」 「灵雎呗「蔡昭姬感慨道:「现在的女娃都不知道怎么了,南汐如此,灵雎也是如此可愁怀臣妾与貂蝉姐了」 「哈哈哈「听到这儿,陆羽笑了笑的无比开怀。 很多时候,繁琐的朝政过后,只有回到后宫,陆羽才能体会到久违的温馨。 「陛下「蔡昭姬继续道:「臣妾有两件要事正要去禀报陛下」 「昭姬姐的事儿直说无妨。「陆羽笑道:「昭姬姐从小到大,可都没跟弟弟提过什么无礼的要求!「 「噗」的一声,蔡昭姬笑了,「陛下,怎么皇帝都做五年了,还像个小孩子「 这句话脱口,蔡昭姬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臣妾打算在各地兴办大量官学,也鼓励私塾的修建,如今的造纸术、印刷术大力发展,文化振兴就显得迫在眉睫了」 言及此处 蔡昭姬继续道:「其实这五年,陛下一直在削弱氏族的影响力,可事实上,氏族最可怕的不是良田千顷,不是关系的错综复杂,而是文化的垄断尽管如今的科举大力盛行,可许多贫寒子弟、农家子弟根本没有读书的环境自学成才虽是一段佳话,却又有几人能实现呢」 蔡昭姬的话有理有据,陆羽连连颔首,「昭姬姐所虑即是倒是朕疏忽了,不过兴教育不是一朝一夕,五年前无论是国库还是资源,也都不足够举国兴办学堂,现在嘛有这五年的积蓄,文化是该抓一抓了!」 陆羽一本正经的望着蔡昭姬,「昭姬姐是太学总长,既有此想法那就去做,朕让六部配合你,至于兴建学堂所需国库的钱没有上限,昭姬姐就当是自己的金库,随便拿「 对昭姬姐,陆羽表现的十分的阔绰 不过,他也清楚,哪怕是做皇后昭姬姐也是勤俭的很。 一身凤袍穿几年也是常有的事儿,很多时候,陆羽都想劝她阔绰点儿毕竟她都不舍得穿,那后宫其它妃嫔,谁舍得呢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蔡昭姬款款行礼 「跟朕还说这些「陆羽扶起蔡昭姬,「昭姬姐不是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么不妨一道说来听听。」 这 蔡昭姬的眼芒望向女儿曹南汐。 吕玲绮正在教授她枪法,似乎是方才舞的枪法中有错误的地方。 蔡昭姬继续朝陆羽道:「自打臣妾五年前生下南汐后,这五年后宫这么多妃嫔,却没有一个有孕臣妾昨日去查过陛下的起居录,发现陛下这五年也算是雨露均沾,臣又查过诊视录,陛下也没有任何相关的病症,可为何众妃嫔就是没有消息呢」 陆羽一怔,这他要怎么回答完美避开了,错过了 甚至 他感觉昭姬姐这是话里有话。 「昭姬姐是想说什么」 「陛下「」蔡昭姬道:「臣妾这五年精力都放在南汐身上,倒是忽视了陛下陛下如今春秋正胜,却也得考虑大魏的子嗣延绵,臣妾不敢妄断是陛下的问题,还是众贵妃的问题,可这事儿总要探索出个答案,所以」 说到最后蔡昭姬牙齿咬住嘴唇,面靥也露出了几许红晕。 「与其让别人探,不如臣妾来探,陛下今晚可否来未央宫,臣妾帮陛下查一查看看龙体是否有恙」 呃 蔡昭姬的话让陆羽愕然。 这就是有文化的女人,这种床帷之事都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还龙体康健。 这番话落下,蔡昭姬大眼睛连连眨动,像是无比渴望陆羽的回答,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查查龙体是否康健,还是有其它的目的。 「这些年冷落皇后了,是朕的不是。」陆羽当即摆手,「传朕旨意,明日早朝取消,朕好好的陪陪皇后。「 「喏「随着宦官的一声应答,蔡昭姬的头更低了,面靥也更绯红了。 早朝取消 有必要这么久么每每想到此处,蔡昭姬的面靥更绯红了。 倒是陆羽,他琢磨着总不能是自己真有问题吧 当皇帝后补得太猛了 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间,陆羽猛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朕春秋正盛! 巴蜀,uu看书 尚书台。 赵云刚刚向李严禀报了什么。 李严背着手,左右踱步,他的表情原本惊诧 可很快,他就被一份更大的惊讶取代。 「厉害呀,孔明这四条言简意赅,直击核心所在,有理有据若子龙将军将这四条禀报给主公,那老夫与他的胜负之术就未知了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为何子龙将军要帮老夫,而不是帮诸葛丞相呢似乎这些年丞相对子龙不薄呀!「 免费阅读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本宫静候…诸位妹妹的好消息! 诸葛亮提出的第一条。 以汉高祖刘邦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例子阐述,蜀是弱势的一方,蜀伐魏当效仿高祖出奇制胜,不可正面对垒。 第二条。 通过地利的分析、研判,得出「先出蜀道「的一方为「地利」上占据劣势的一方。 第三条。 局势上的分析,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昔日隆中对时的谋划,因为曹羽的存在,隆中对三分天下,被迫改为了偏安一隅。 曾经的战略、部署如今自然也不能一意尊崇。 第四条。 退一万步说,攻下了汉中,意义在哪汉中的百姓已经迁走了纵有万亩良田,谁去种还有出祁山按照如今的局势,绵延五百里的祁山,出得去么 就在方才,赵云娓娓将诸葛亮的这些话讲述给李严,而这些话,让李严听的触目惊心。 甚至不夸张的说,李严敢笃定,若是这些话从「赵云」口中说出,传到主公刘备的耳朵里,那 「咕咚」一声,李严下意识的又咽了一口口水,他叹出口气,直愣愣的望着赵云。 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那两个问题赵云的回答 ――为何子龙将军要帮老夫 ――似乎这些年,诸葛丞相对子龙不薄呀 「不薄么」终于,赵云张口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云虽为四虎将,却终究不过是一一个「翊军将军」罢了 陛下称帝时册封的骠骑将军,丞相至今也没有为云兑现! 这话脱口李严就懂了。 刘备称帝,关羽、张飞赵云、魏延被封为了四虎将。 其中,张飞关羽为大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原本赵云当为硬骑将军,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只给了他个翊军将军,而骠骑将军则封给了魏延。 「翊军」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刘备原创的官职,丫的,就是一个不值钱的杂号将军。 别说是四征、四镇、四平、四安将军,就是再往下随便一个官方正牌的将军,也比朝军将军要值钱。 「原来如此」李严眯着眼,向左踱了两步,方才感慨道:「对子龙,丞相的确有些厚此薄彼了」 「一味坚守,云一辈子也只是个杂号将军!」赵云的语气变得坚决,「若是这样寂寂无名,那我何须出常山何须万里迢迢来此巴蜀我赵子龙的名号如何在三州响彻!如何让家乡父老以我为荣」 李严连连颔首 ――佛争炷香,人争一口气。 赵云的心情和他李严的心情如出一辙,李严最能感同身受。 「老夫得子龙,如久旱逢甘露!」 李严一把拉住赵云的手,「来来来,子龙将军且看,这是老夫准备的北伐时各路大军的部署!」 说着话,李严从-封檀木盒子里取出了舆图,他迅速的张开,指着金牛道说道:「这一路,我打算派翼德将军与孝直军师,主动出击,翼德将军有一股冲劲儿-法正又精于谋划,必能胜任!」 「至于这米仓道,我不打算派遣魏延或子龙将军,这米仓道中有最复杂的山道,有最茂密的丛林,还是派黄祖、吴懿这些更熟悉本地地形的将军为好!「 「至于荔枝道,这是一条险道啊,老夫正在思虑人选想不到子龙将军来了!」 李严对赵云格外的信任,将此间的部署娓娓阐述。 「承蒙李尚书不弃,云愿赴汤蹈火,效 犬马之劳!」赵云拱手。 「哈哈」李严再度大笑,「不瞒子龙将军,在四虎将中,老夫最看好的便是子龙将军!不过「 李严话锋一转,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子龙将军,其实老夫还有一虑,老夫仔细的又看了许多次巴蜀的典图发现除了这三条道外,还有一条这一条可绕过汉中,直取长安!」 这话脱口 赵云心头「咯噔」一响,李严的手已经指到了舆图上的小道。 赵云看的清楚,除了「阴平道」外,还能有什么 而这 正是大魏间军司传来的,曹羽要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的关键一道。 「李将军,这阴平道不好走啊!」赵云手指向摩天岭,「这崇山峻岭,莫说是人,就是鸟儿能飞过去么 「也是」李严颌首,蜀军没有长翅膀,魏军也长不出翅膀!是老夫多虑了!」 翌日,巴蜀,成都郡的一处茶摊。 赵云经常来这边,乃至于周围的坊市口口相传,说是子龙将军喜欢成都郡的花茶。 今日赵云照例来这边点了一盏花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原本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这一次,路途上一个行商打扮的男人也正往茶摊走来,「一壶花茶!「男人吆喝一声。 这一声引起了赵云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了这行商健硕的身影。 因为巴蜀与大魏并没有封锁商道,故而一来往的商人不少,这也间接带动了巴蜀的经济如今的巴蜀对大魏的物质需求极大。 此时,这行商俨然注意到赵云在看他,他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依旧自顾自的向前走。 路过赵云的座位时,行商刻意的停顿了一下,回给赵云一个浅浅的笑容。 赵云也是微微一笑点头为礼。 两人身份悬殊,仿佛并不认识,又仿佛茫茫人海中,两个男人不经意的相遇,谁都没有要主动坐在一桌、相谈几句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们相互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赵云的嘴唇突然动了几动,吐出了一句极轻,但语调极其严厉的话来:「东西在老地方!」 洛阳城外,太学旁,新修建了几处官学。 有招收十岁以下「学小」的学子,也有招收十岁以上「学大」的学子。 与洛阳类似,整个大魏每一-座县城、每一-座州郡都新修建了无数官学,乃至于许多私|也在官府的支持下,大力兴办。 一时间,整个大魏学术气氛极其浓郁。 而太学周围,无数学子也议论纷纷。 「你们猜,为何整个大魏一下子多出了许多学堂朝廷为何如此推崇学术「 「因为啥「 「还不是因为咱们大魏的皇后、太学的蔡总长」 「蔡总长」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们,我家里有人在宫中当差,你们猜怎么着五年从未错过早朝的陛下,五天前竟是整整罢了两日的早朝,而这两日他尽数在未央宫,连大门都没出过,就在咱们蔡总长那儿!」 「这蔡总长是皇后,陛下在未央宫理所应当啊 「你懂什么就是陛下从这未央宫出来后,陛下才下诏在整个大魏兴办学堂,计划要兴建三百多座官学,五百多座私,让每一个年轻的学子都有书可读!都有师傅教授这说明 蔡总长留陛下在未央宫的两日发挥作用了」 「噢你的意思是蔡总长把陛下给睡(服)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少学子恍然大悟 却依旧瞪大眼眸,惊诧连连。 原来,大魏的这位算无遗策,擅长攻心的帝王他竟也有软肋。 皇后娘娘这算是挑战他的软肋么 用这种方法为天下学子争取到这么多学堂。 皇后娘娘委实费心了! 「皇后娘娘实乃当世‘女夫子,啊纵是比肩孔、董两位圣人,也不遑多让!」 「大魏有此皇后我读书人之幸,我读书人之幸!」 洛阳皇宫,未央宫。 先是小乔,然后是马云禄、孙尚香、吕玲绮她们,最后是张琪瑛可以说,除了夏侯涓与大乔两个「乖乖女」外所有的妃嫔都来了。 「医署有何权利凭什么派女官要检查我们的身体要规定我们的膳食」 小乔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 「是啊孙尚香也不服气,「我既是江东郡主,又是大魏贵妃,我的身子岂能被寻常女官检查、诊视这是对本贵妃的羞辱!」 吕玲绮、马云禄也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张琪瑛则沉默不语等着答案。 之所以这么多后宫的妃嫔如此模样,乃是因为今日一早,医署纷纷派女医去各宫,不是例行的检查,而是入住各宫,进行每日的膳食调理,身体检验等 这事儿的发生,整个大魏后宫炸了 无数妃嫔纷纷赶去未央宫这么大的事儿,皇后得管哪! 「皇后娘娘,臣妾与诸位姐妹不过是一介女流却担负着为陛下监察四方的重担,可谓是费心劳神,可可如此还要派女官进住臣妾的宫殿,对亲切予以监察这是何道理」 马云禄也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没错!」吕玲绮咬着牙,「臣妾与众姐妹以陛下与皇后娘娘马首是瞻,以大魏的繁荣为己任,却却不能受此侮辱啊! 相当于除了张琪瑛外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蔡昭姬耐心的听她们讲述完毕后,转头望向张琪瑛。「琪瑛呢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其它姐妹的话,便是我想说的」张琪瑛眼珠子眨动,思虑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才这么说。 「那,本宫知道了。」蔡昭姬颌首,他缓缓从未央宫的「凤」位上起身,「既诸位妹妹们都有疑惑,那本宫告诉你们好了,派女医官入住各宫是本宫的意思!」 啊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所有妃嫔讶然。 她们怎么能想到 一贯温柔和善,从不摆架子的蔡琰皇后 竟竟会如此安排 竟会如此不在意她们的感受--这与她们心中蔡现原本的形象截然不同,人都会变得么特别是这至尊凤位么 就在所有人疑窦之际,蔡琰轻轻的叹出口气,继续道:「本宫知道你们都在疑感,甚至质疑,可些话,本宫依旧要说你们入皇宫也五年了吧诚然你们在伏姐姐的统筹下 执掌‘雀门为陛下斩获过不少情报,也算是立下了 不少功勋,可事实上,女子特别是后宫女子的本分你们都忘记了么雀门要管,可为陛下开枝散叶又不重要么蔡昭姬的话一下子让所有女人面靥熏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帝王之家太上皇曹操有二十多个儿子,可陛下如今春秋正盛,却唯有一个女儿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子嗣的繁荣决定着一个帝国的兴盛 所有女子心如明镜 「所以这才是皇后娘娘派医官入住我们宫殿的原因对么」张琪瑛抿着唇,轻声道。 蔡琰没有回答,只是颔首点头 懂了,这下所有妃嫔全懂了。 这五年雀门刚刚兴起,要在各地遍布「暗哨」,要将「雀门」女子渗透入各个***的府邸,说来容易,可做起来困难重重。 在场的诸位嫔妃,除了小桥外都为此劳心费力,的确没有把精力放在陛下身上! 「你们执掌雀门是为大魏好」蔡昭姬继续道:「可你们也勿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从今日起,雀门的事儿都放一放,按照医官的吩咐好好的调理身子,若无好消息,那便一直调理下去,此外为了大魏皇子的繁荣,从今日起,后宫侍寝由本宫来安排,本宫会与医署商议,算好时间也争取让诸位妹妹尽早迎来好消息!「 尽管说的是床帷之事,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 尽管羞涩可诸位妃嫔还是连连点头答应。 唯独小乔 她任性惯了,说话不过大脑,「皇后娘娘,可可万一不是我们的原因,是陛」 「闭嘴!」不等小乔把话讲完,蔡昭姬无比冷冽的话语传出。 连带着她整个人豁然而起,浑然-一个瞬间之下,气场从知书达理的女人变成了霸气外漏的女王,「陛下是大魏之主,陛下是你们的男人,怀不上子嗣那便是你们的原因,与陛下无关!何况」 似乎,蔡昭姬还有话讲,却最终把话全都吞了回去。 她其实想说,本宫已经替你们试过了,陛下春秋正盛,两日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 当然,uu看书 这话太绯红了,也带着太多炫耀的成分,身为皇后蔡昭姬可以讲,可身为女人哪个女人不害羞、扭捏呢 那边厢,崇德殿内,一封急报送回。 虎贲军双手呈信,迅速的禀报。 而这不禀报还好,他的话让原本因为没睡好而有些犯困的陆羽,下子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子龙托五斗米教传回的信笺么「 「有关巴蜀北伐四路大军的部署么」 「终于,等到了!」 免费阅读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田忌赛马。 说的是下等马对上对方的上等马; 中等马对上对方的下等马; 上等马对上对方的中等马。 以局部的劣势换取全局的胜利。 而这条准则,小到商业布局,大到排兵布阵一放之四海而皆准。 此时 魏宫,霸府。 在陆羽与一干谋士、武将的眼前,一封巨大的巴蜀舆图摆放在中间。 从金牛道到剑门关,这一处画了一个红圈,其中标注着两个人的名字一张飞、法正; 而整个延绵的米仓道,标注的则是黄权、颜严与吴懿; 险要的荔枝道,圆圈中的名字则是赵子龙、马谡、王平! 除此之外,那条需要穿过摩天岭的「阴平道」却是无人驻守。 这是巴蜀北伐的几路大军。 而巴蜀东南方向的夷陵,关羽与马良的组合,像怎么看也是稳如泰山。 呼 看到这么一封赵云传回的舆图,整个霸府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均在默默思虑着该如何部署如何调度 田忌赛马的故事谁都知道。 可如何选定对方的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 又如何派出我方的马儿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直射向陆羽,他们发现 真的到决战的时候,陆羽:这位大魏的皇,唯有他的存在才是让整个大魏军士无比安心的「军魂」所在 「诸位不说说么」 见众人沉默,陆羽询问道。 「还是陛下说吧:」荀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陛下善于攻心,这全局的战略部署自当由陛下来定!」 「那朕就定了」陆羽环视眼前的诸位文武,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而这话,倒是一下子把沉寂的气氛给缓解了不少。 「先说夷陵这一路」从无数文武中,陆羽的眼睛停留在了陆逊的身上,「伯言,夷陵这一路由你来挂帅!整个荆州十五万兵马,由你统筹!」 「我」 陆逊懵逼了 不夸张的说,他在霸府中,那筒直就是弟中弟的存在甚至,要不是有陆家这一层关系,陆逊都没资格进入霸府。 要知道,原本在荆州建立防线,防御夷陵的乃是论及统略,就算是在霸府中也名列前茅的周瑜啊陆逊与周瑜,无论是威望上,还是统率上,现在都差着一截! 陆逊的眼芒下意识的望向周瑜,「陛下,臣年龄尚小,资历也尚浅,若是为参军倒是无妨,可若是为帅那」 不等陆逊把话讲完陆羽的话越发的斩钉截铁。 「就你!就你去跟关云长掰掰手腕!「 「出身江东的武将吕蒙、蒋钦、周泰、凌统,这些均由你统筹!」 陆羽笑吟吟的开口: 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有点安排「陪太子」读书的味道啊。 难道是陛下要扶持外戚 要知道这五年来,陛下对陆家并无特殊的照顾,可以说视同仁可现在 「陛下」不等陆逊张口。 这次换做周瑜打断了,若是别人,本都督还真未必会交出荆州的统帅之权,可若是陆伯言,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瑜这话,俨然话中有话。 连带着话 音落下,周瑜还特地抬眼迎面直视陆羽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彼此心领神会一般。 「既陛下与大都督都这么讲,那臣领命臣也必不负陛下所托!「 陆逊拱手。 说完了夷陵这一路 接下来是金牛道 「金牛道的对手是张飞与法正」陆羽心头琢磨着,这要在后世的游戏里,这二位一个武力值直逼满值,一个是智力值近乎妖孽 他俩配合,几乎无懈可击。 但战场不是游戏,不能只凭数据的堆砌。 恰恰这一对看似最「无懈可击」的,陆羽认为,是巴蜀的下等马。 「岳父大人,这一路就交给你吧。陆羽目光望向夏侯渊,「岳父大人挂帅,让公达配合你」 在陆羽看来 这一路取胜的关键不在于他的「中等马」,而在于张飞与法正的性格! 这两个人一个鲁莽,一个恩怨分明、锱铢必较 这种性格的组合,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在顺境中,或者是在「按部就班」的守城时,一系列的问题都容易被掩盖;可要在逆境中,在攻城的战役里,那就说不定了! 「臣领旨!」夏侯渊拱手 荀攸眨巴了下眼睛,思虑片刻,也拱手领命! 接下来是米仓道 陆羽抬眼 「元让将军、子孝将军、子和将军、子廉将军、曼城将军、文则将军、公明将军、文远将军、文谦将军、傅义将军、奴寇将军夏侯惊、曹仁、曹纯、曹洪、李典、于禁、徐晃、张辽、乐进、张部、臧霸 陆羽在米仓道点出的几乎是大魏的全明星阵容了。 陆羽语气严肃,「米仓道联不派主帅,由你们十一支军马,兵分十-路,对面的将领是严颜、吴懿和黄权,优势在于更熟悉地形,但咱们如今的大魏兵马已经不是五年前了,地形的掣肘在科技树面前不堪一击!」 诚如陆羽所言 大魏这五年并不是停滞不前,大量的人才被吸纳入工房中,这对大魏的军事、民事、农事给予了莫大的帮助 陆羽要打的是「科技」战 可笑的是 巴蜀还打算以地利与大魏抗衡,太天真了! 「臣领命!「 众人纷纷踏出一步,磨刀霍霍 说起来,与巴蜀决战,这是一统前的最后一场战役,若是不参与一下那多遗憾多可惜 「对了,还有荔枝道!」 陆羽想起,的确还有个荔枝道 差点因为主帅是赵云,就把这事儿忘了。 「荔枝道敌军的主帅是赵云,副将是王平,参军是马谡谁去呢」陆羽眼珠子眨动眸光在所有人的面颊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司马懿的身上。「仲达,你去吧,」 司马懿一怔,他在等陆羽下面的话让他去然后呢带多少人谁为副将 还有该怎么打 方案没有的话,指导思想总该有吧 可是 啥都没有,陆羽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i「你去吧」其它的,真的啥也没了。 这 司马懿张了张口,想询问。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子 龙将军在敌营中潜伏的事儿,这是间军司的绝对机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 那么具体的人选只能从间军司中选具体的安排,也只能是私下里去部署! 想到这儿,司马懿拱手。 「臣领命!「 如今,这算是全部安排完毕 陆羽继续问道:「诸位,还有事么若是没有,今日的霸府议事就到这儿结束。」 似乎 这么严肃的会议,就这么轻飘飘的结束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部署。 就就完了 尽管霸府的议事结束了,可许多人总觉得心里边缺着点儿什么 可到底缺什么呢又说不上来 「陛下就就这么打」夏侯惇挠挠头 他性子直,他感觉节奏不太对索性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要不然呢」陆羽反问,说话间,他的嘴角咧开「休养了五年,巴蜀与大魏的差距已经成为了一道无的鸿沟,诸位随便打打就好,开心最重要!「 陆羽像是始终很乐观 乐观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呃一这难道都不需要「攻心」一下么 陛下不是最擅长「攻心」么 巴蜀,丞相府。 诸葛亮托着病容缓缓走入其中,他的学生马谡看到连忙去扶。 「丞相病体未愈,不该来呀! 「多事之秋,取奏书来吧-」诸葛亮眉头紧楚蹙 马谡刻意收起了几封奏书,将其它的递了过去。 诸葛亮注意到了那藏着的几封奏书,「那些也拿来。 「丞相。」马谡迟疑 「拿来!」诸葛亮语气加重,可骤然的这么一喊,一阵沉痛感自周身席卷而来,「咳咳咳」连续的几声咳嗽 马谡担忧,手捧着奏书,却不敢送过去 诸葛亮却是忍着咳嗽,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起初——他还能平复下心情,让自己的心境不至于糟乱,可越到后面一诸葛亮越是感觉胸问、气短,乃至于不得不捂住胸口。 「陛下这么快就在巴蜀推行四六开税、三丁征一了么」诸葛亮语气苦涩。 马谡颔首,「自尚书台颁布诏书以来,各地即刻实施,有实施缓慢者均被李严严办了! 「我知道了!」诸葛亮的语气淡漠 「丞相要去劝劝陛下么」马谡问道「四六开税、三征一以来,或许国库中能攒出北伐之粮,可可民怨沸腾,民心涣散哪!」 诸葛亮无奈摇头,「我已经劝过两次了,如今加征税赋兵工的诏令一下,表明陛下与曹羽决战之心已定,我已经劝不动他了,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啊。「 「丞相,那我们该怎么办」马谡问道。 这个我们,自然指代的是以诸葛亮为首的荆州派 「还能怎么办,告诉马良、向朗他们,全力支持陛下舍此,别咳咳咳咳,别无选择。 听到这儿,马谡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失落 就像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丞相,在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闻言,诸葛亮 面色顿,紧接着,他手指向马谡,语调提高「你不当讲!」 似乎一下子情绪变得颇为激动。 「诺。」马谡拱手,无奈的告退。 待得马谡离去诸葛亮低着头,他的余光望着马谡的背影,心头却在呼喊,「马谡啊马谡,你要告诉我,主公这北伐已经绕过了我,直接命蜀中旧臣办事了!时也命也时也命也」 说话间 诸葛亮不再感慨,只是缓缓的拿出了奏书。 而当看到,奏书中的几条 张飞与法正出金牛道,吴懿、严颜、黄权出米仓道,赵子龙出荔枝道时一诸葛亮的神情变得更加沉重。 「李严李严误国呀!「 他似乎预示到了什么,可很快,他的手再度划至「阴平道」,他喃喃问道:「为何为何独这阴平道无人驻守呢若是别人--可以不防此道,可季汉的敌人是曹羽啊,若是他,一定会偷渡阴平偷偷渡阴平!「 最后一个「平」字脱口「咚」、「咚」随着一声响彻,诸葛亮像是力竭了一般,整个人栽倒在一旁 「丞相,丞相」有仆人发现,连忙呼喊。 马谡尚未走出丞相府又迅速的折返了过来。 洛阳,深夜的魏宫,万籁俱寂 整个宫廷的院落里唯独能听到阵阵虫鸣。 忽的,在微弱的灯光下,魏宫的大门打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在西园校尉的护送下,郭嘉、司马懿、杨修三人款款步入此间。 「陛下呢「 「在太极殿等着三位!」许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结实,可这魏宫中虎责军守护的人已经变了模样。 踏踏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郭嘉、司马懿、杨修三人已经步入了太极殿。 而此时的太极殿与白日里截然不同 太极殿中布下了一副巨大的沙盘 整个巴蜀的地形跃然其中,哪里有小道,哪里有山峦,哪里有湖泊甚至,巴蜀的守军在哪里,粮库在哪里军械处在哪里还有一处神秘的所在,那是在两处崇山峻岭之间,一间古朴的房舍却特地被陆羽标记。 而整个地形图是陆羽花费了五年才完成的,此间一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出动了多少人力!才能将整个巴蜀如此细腻的展露在其中。 很显然一郭嘉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沙盘 司马懿与杨修则是大感诧异,五年来,他们从不知道,陛下身在洛阳,竟是早已经将「足迹」踏遍了巴蜀的每一次。 「陛下这地图」 不等司马态张口 郭嘉笑道:「这地图与巴蜀的实际山岭一模一样,可笑的是刘备北伐选择了四条道路,可实际上巴蜀通往大魏共计有一十三条山道,六十六条分支!「 郭嘉的声音不大,可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司马懿、让杨修震惊不已 一十三条道 六十六条分支 这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蜀道难」截然相反。 便是如此,两人下意识的做出无比惊诧、无比夸张的表情 「陛下这地图是如何做到的」 司马懿惊问道 「哈哈」陆羽笑了,他转头望向郭嘉 郭嘉则拍了拍手,就在这时,太极殿的帷幕之后,两个女子款款走出其中一人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洛神殿:一遇陆羽误终身! ——翱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是对眼前年龄较小女子的最直观的感觉。 至于另外一位女子,很明显她们是一对姐妹,五官都是那般精致,那般绝美。 姐姐的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偏偏这一抹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这女子不是别人,乃是甄家的长女甄姜。 妹妹白衣白裙,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的披散而下,垂至那纤腰间。 那张绝色容颜,犹如山中本不问俗事的花仙,充斥动人的空灵之美。 双眸流转,眼中拥有的,仅仅是那种沁入骨髓的轻风云淡,宛若「争强好胜」这四个字与他绝缘。 这等女人,唯有八字方可形容——清丽脱俗,绝代风华! 此女子除了甄家小女——甄洛(甄姬)外,还能有谁 「小女子甄洛见过陛下,见过姐夫,见过诸位公卿」 甄洛款款开口 洁白的贝齿,像海边的翡翠贝壳,小水池般的酒窝,摇曳着迷人的眼眸,淡淡的茉莉花香散发出无尽的青春活力。 只不过 姐夫 这个称呼,杨修与司马懿一怔,他们下意识的望向陆羽以为甄洛口中的这个姐夫得是陛下吧,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甄洛提到的是「见过陛下,见过姐夫」,那 下意识的,杨修与司马懿不约而同的望向郭嘉。 果然,郭嘉面带自得之意,他提起腰间的酒葫芦,轻饮了一口 甄姜一把夺过酒葫芦,「在陛下面前,夫君莫要无礼!」 这话实锤了! 这下杨修与司马懿彼此互视,均朝郭嘉竖起大拇指,久闻甄家五女,芳华绝代倒是没曾想,这长姐却被郭奉孝采摘了,郭嘉郭奉孝,果然名不虚传,有点东西啊。 「甄夫人莫要责怪奉孝,是朕特许奉孝可以殿前饮酒的,整个大魏有此特权的唯他一人,不算殿前失仪!」陆羽笑着解释道。 甄姜款款朝陆羽行礼,「陛下就是对夫君太过恩赐了,才让他这般不懂礼数! 许多中写到,甄家是商贾之家。 事实上,甄家才不是什么商贾之家,甄家五女的父亲甄逸做到过上蔡令,甄家是典型的官宦之家,甄家五女从小知书达理,对礼仪看的很重 「不说这些了」陆羽笑着说道,「甄夫人,甄姑娘不妨讲讲这‘沙盘图」的由来!」 「是这样的」这次轮到甄洛开口,五年前大魏与巴蜀通商,我与姐姐便率先派遣商队与巴蜀进行联络当然作为大魏的商贾,甄家的商队会被巴蜀严密的监视,特别是城郡之中,但巴蜀太缺乏物质了,特别是氏族! 「巴蜀之中有大量的氏族人,他们帮助我们将货物卖到了巴蜀各地,特别是那些崇山峻岭之中也正是为此,我们派遣的商贾将整个巴蜀的地形图尽数绘制!包括崇山峻岭之中的军械库,包括粮仓,包括巴蜀搭建的塔楼、投石台等地! 甄洛的话语轻柔,一副弱凄凄的模样,可她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司马懿,让杨修震惊。 通过商业的手段,将巴蜀最精准的地形图绘制出来么 这种方式的渗透又要怎么防御呢 可 杨修眼珠子一转,提出质疑。 「这不对呀,即便是通过贩卖商品,能抵达许多巴蜀的不毛之地,但这沙盘上-巴蜀各地驻军之所、驻扎兵马的数量也一并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各城郡的守备力量也是显露无疑,这些总不是简简单单的贩卖商品的过程中能够窥探到的吧, 「的确」这次换作甄姜开口,「如果只是我们那或许做不到,可还有氏族人,还有巴蜀境内各个族群的人,他们苦这些‘入侵者,久矣!无论是曾经的东州派,还是现在的刘备、诸葛亮,他们都是外来侵入者,他们在意的是他们的利益,而这部分利益,原本的益州人根本享受不到,氏族人更享受不到,他们像是在无限的被压榨一般所以甄姜顿了一下「 郭嘉顿了一下 郭嘉接上他的话,「所以,当甄家的货物贩卖给他们,一来二去,大家熟络了,就会聊到许多大魏的风土人情,聊到这边百姓的生存状况,还提到过陛下的政令,包括科举,包括废除人头税,包括摊丁入亩这些都让那些益州的族群心向往之,久而久之,在益州甄家已经不止是一个商贾,配合五斗米教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组织,将巴蜀所有的情报收集并且报送回来!」 原来如此 听到这儿,司马懿与杨修露出了巨大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谁能想到,这五年来一陛下的势力其实已经渗透到巴蜀境内,这些渗透势力可不止是一个曹阿斗啊! 这 不正是「攻心」么 「所以!」终于陆羽开口了,「眼前的这副沙盘是完全比对巴蜀的地形图绘制而成,朕打算将它搬到长安,就近统筹指挥与巴蜀决战的事宜!「 「陛下圣明」司马懿与杨修异口同声。 陆羽的话还在继续,「仲达,你负责这一次的荔枝道,对手是赵云、王平与马谡联没有太多嘱咐的,唯独两点别高估了马谡,也千万不要低估了王平!」 说着话,陆羽指向沙盘中那条狭长的荔枝道 因为有了甄洛的讲解,如今的沙盘更让人看起来放心许多。 而其中有三处可以引出分支 分别绕到米仓道与梓潼,这些若不是从小生活在这崇山峻岭中的氏族人,谁又会知道呢 「臣不敢违抗圣明,亦不敢辱没师门!」司马懿拱手。 陆羽的话再度转向杨修,「间军司那边责任重大,子龙去了荔枝道,与甘家的联络就全靠间军司了!甘家是朕埋在巴蜀最锋锐的利刃! 「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妥当了。」杨修拱手。 最后,陆羽才把目光转向郭嘉这边,「金牛道、荔枝道、米仓道在朕看来,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能决定这场决战的是陆羽的手指从金牛道划过,划到荔枝道,划到米仓道最终顺着成都的摩天岭划到了那条极其险峻、高耸的「摩天冷」 「奉孝陆羽的话变得语重心长,「五年的训练,朕手下这支一百余人的特种营就交给你了,不过,朕倒是要向你举荐一人,这支特种营中,有一个最杰出的年轻人名唤姜维,可堪大用! 呼 这话脱口,满座寂然。 所有人的自光直勾勾的射向郭嘉」倒不是陛下举荐的这位「崭露头角」的姜维 而是陛下谋划许久,这支最卓越的特种营,这处最险峻的「阴平道」,这个最最最 最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郭嘉了么 若是别人,一定是受宠若惊 可郭嘉,「哈哈」他笑了,「陛下可答应过臣,收服巴蜀后,可要准许臣携带娇妻辞官游历山河!还有陛下许诺给臣的千坛美酒可不能失言!」 郭嘉这么说陆羽笑了,「你也学那战国时的王翦是么还没出征,就开始与联讲条件」 「不讲哪能行啊」郭嘉感慨道:「昔日秦王给王翦四十万大军,这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他,如今陛下交给臣这特种营,其深入敌后的威力不亚于四十万大军,臣可不也得效仿王翦,向陛下讨要个千坛美酒嘛!」 「哈哈」陆羽大笑,「千坛美酒哪够,至少也得万坛!」 」那可说好了」郭嘉嘴角咧的更开了。 一旁的甄姜「唉」一声叹出口气,可转念想到了甄洛,幽幽的望向她 就在这时。 「今日就到这儿吧」陆羽摆摆手,具体的部署,等朕到长安!诸位,都提起精神来,决战打响了! 「喏!」 杨修、司马懿、郭嘉拱手,甄姜与甄洛则是欠身行礼一行人徐徐退去。 可就在甄洛脚步踏出「太极殿」的一瞬间,陆羽的话传出。 「甄姑娘留步」 唔 这一句话,让甄姜、甄洛两个人同时驻足,甄姜意味深长的望向甄洛,像是有话要告诉她 甄洛则是咬紧牙关,她转过身迎上陆羽那摄人心魄的目光。 「走了」 郭嘉拍了拍甄姜的后背,几人退出太极殿。 时间,这诺大的殿宇只剩下陆羽与甄洛两个人 呼 幽气重重的呼出,甄洛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而随着「踏踏」的脚步声响,陆羽已经绕过「沙盘」行至她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甄洛的三千青丝有几缕在鬓前的部分显得有些杂乱」 天子陆羽却已经伸出手为她整理,这可吓到了甄落哪有天子为一个平民女子整理发丝的 「陛下民女」 不等甄洛开口,陆羽的话已经压住了她的话。 「洛姑娘,这五年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是啊 陆羽从未忘记过甄洛 逼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甄家为了避免卷入曹、袁之战,甄家的老夫人将五个女儿送到了许都城也是在那里,陆羽结识了甄洛。 后续甄洛替陆羽将「五石散」贩卖到了南匈奴、鲜卑等地,换来了数万良马这位荡平北境评定乌桓,消除外患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份功勋,陆羽记在心里。 原本在继位之初,陆羽就想有所表示 或者直接将甄洛纳入后宫。 但甄家却为了配合大魏的计划,又派遣甄洛远赴蜀地,借魏蜀通商替大魏绘制最精准的地图。 转眼 五年过去,陆羽已经记不清楚 他上次见到甄洛是什么时候,可若是论最不求回报、最心甘情愿的付出,陆羽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比不上他。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飙兮若流风 之回雪 甄姬永远给人一种太过美轮美奂,太过付出型的「唯美」这让陆羽感动。 「陛下民女不委屈。 回答这句话时,甄洛想到的是五年前,当听说魏蜀通商,她义无反顾的求长姐派她去巴蜀! 甄姜如何能不懂小妹的心思 她只问了句,「这还是为了他「 甄洛点头。 她又问了句:「为了他,值得么」 甄洛没有回答 两个月后 她坐在马车里,通过了那险峻的蜀道,她的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是远游已久。 她本事韶华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可是容色间却隐隐有惆怅意,似是愁思袭人,眉间心上,无计回避 她也不知道,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她坚定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觉得,她该为那个男人做些什么 正所谓一遇陆羽误终身。 「甄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陆羽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甄洛下意识的咬住牙,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陛下」甄洛喃喃开口。 陆羽则是轻呼口气,「这一次留下来吧,这硕大的魏宫朕为你修了一座‘洛神殿,!这洛神殿的主人唯有你!「 这甄洛大眼睛连连眨动,她从未想到陛下竟竟在百忙之中。 还还 可甄洛还是摇头了,她咬着嘴唇,「陛下,请允准民女一事!」 「只要你说的,朕都允准。」陆羽的语气也无比的轻柔。 「可否让这‘洛神殿,再空置几年,民女想为陛下的一统大业做些什么」 甄洛的话让陆羽感动,甚至一让他动容! 巴蜀,剑门关内的一处酒肆。 一些军士与当地的百姓围在一桌,聊着什么。 「听说了么这次陛下派来雁门的是张飞将军与法正军师这一文一武,厉害了呀。「 「厉害个屁这北伐能不能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不还是日日驻守,夜夜驻守,不是训练就是驻守,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再这么耗下去一俺家里的女人都要跟野汉子跑了!「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咱们以一州对抗大魏的十二州,这怎么比自然咱们这些当兵的都得一个当三个用哪有休息的时候特奶奶的想多了吧!「 「对了你们可知道,大魏的兵都是怎么当得「 「怎么当的「 「那些大魏来的商贾提起过,每七天他们就能休息两天,每天能吃三顿饭,顿顿有面饼啊!「 呃 此言一出 这些剑门关中无论是守军还是百姓,一个个眼睛全直了! 特奶奶的,同样是当兵吃粮,人家魏兵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蜀军过的是什么日子特娘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天下只一个皇帝,不好么? 成都郡,郊外。 这里是一处盆地,盆地内有数千亩陇田。 陇田的外围,溪水潺潺,杂草遍地,野花无主自开,一干朴实的农户光着膀子,低头熟练的挥锄刨土,引水开渠。 忽的,官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几名官差将马儿停在附近,翻身下马,朝着农户宣读,——「陛下有旨,即刻起废除以往赋税、徭役制度,推行新的税赋,四六开税、三丁抽一,具体的条文张贴在各亭!从今年秋收开始执行!」 「啥叫四六开税?三丁抽一啊?」有农人好奇的问。 一个读过几年书的农人「唉」的一声感叹道:「四六征税就是每亩收成上交四成,三丁抽一则是徭役时,每家三个壮年劳动力就必须要征出一名无偿的,还得自己带干粮!」 「啥?」 随着这解读的传出,「啪嗒」一声,不少农人手中的农具掉落在了地上。「四成?这是要了我们的命么?」 要知道,巴蜀的耕地并不是百姓自己的,是朝廷的。 除了这四成的耕地外,百姓还需要缴纳每亩的租金,若是自家无牛、无农具那需要缴纳的更多。 而除了田税外,地方还有诸如盐铁税、车船税、过路费等负担并不轻松! 除了抱怨四六开税外 农人更多抱怨的是「三丁抽一」 比起四六开税,三丁抽一对农人的负担才是最重的。 「三个男人就要抽走一个么?」不少农人感慨道:「秦朝时是十丁抽一,汉景帝时是三十抽一怎么到季汉,就变成了三丁抽一!」 「唉这不是陛下要打仗了嘛?听说打算北伐!没兵、没粮这仗怎么打?」 「北伐?巴蜀这屁大点儿的地方,还北伐?打打得过么?」 「嘘别乱说话,回去准备干粮吧,万一」三丁抽一中被选中了,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诚如这些农人的担忧 莫说是秦朝十丁抽一,汉景帝三十抽一,就是放眼唐、宋、元、明、清,也从未有超过十丁抽一的三丁抽一,这是疯了呀! 「唉」 「唉」 无数唉声叹气中,一个个农人无奈的捡起锄头,面露苦瓜之色 能怎么办?人家征税,人家抽丁,他们有反抗的余地么? 「哐啷」 清脆的响声传出—干农人默契的将手中的锄头再度抛在地上。 「老子不干了!」 李严的儿子李丰正指挥着小吏将《四六征税、三丁抽一》的诏书挂在城门边的城墙上。 一大群百姓围观 两个公子背着菜筐、提着鸡,也来到了人群外,探头看看。「李丰公子?」一个公子喊了一声。 另一个连忙拦住,「别打扰李丰公子的公事。」 他认真的看着那封《四六征税、三丁抽一》,小声嘀咕道:「怪不得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原来是税赋大改呀!」 「那之前诸葛丞相的政令」 「如今的时局不同了,陛下执意北伐可凭巴蜀一隅北伐大魏十二州,实力何等悬殊,所需要的粮食、劳工更是巨大,也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了。」 「唉好不容易,五年来诸葛丞相将巴蜀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更是使得人心向汉,可现在北伐的粮食与劳工是有了,可民心却丢了!」 「即便如此巴蜀打得过大魏么?」 「嘘, 尽管有些一厢情愿,可这种话咱们还是咽回肚子里,不要妄加评论!」 「哼,我可听北边来的商贾说了大魏的田税只有一成,大魏的徭役是三十丁抽-」 「唉」 「唉」 又是一道道叹息声接踵而出,人心向背! 与此同时,衙署外守门的士卒也窃窃私语起来。 「围了这么多人?」 「还不是这新政闹得!」 「我可听北方来的商贾们讲,北边的皇上继位时也颁布出个什么新政,可那时人人拍手叫好整个大魏十二州的百姓,就没有不拥护的!」 「咳咳,别说这个,我还听说北边的将士,每月的俸禄都是一大袋粮食,够家里五个人吃的,除此之外,每年还发二十匹布,岁末还有饷钱可咱们这儿,唉」 「哼,打个屁的打,天下变成只一个皇帝不好么?咱们都有好日子过「 「嘘!」 巴蜀,丞相府。 尽管面容憔悴,可诸葛亮尤自紧盯着面前的舆图手不时的在金牛道、荔枝道、米仓道中划过。 他神情痛苦,时而闭目冥想,时而睁大眼睛。 「曹子宇啊曹子宇,你的目标究竟是金牛道?荔枝道?米仓道?还是」 最终诸葛亮的手顺着这些蜀道向下划划到了梓潼,划到了巴中,划到了夷陵最后划到了成都。 他像是骤然明悟了什么「是成都么?」 刚刚言及此处 门外侍卫大声票报:「禀丞相,魏延将军、马谡参军到」 话音刚落 马谡与魏延已经迈步而入。 「丞相!」 两人向诸葛亮行礼 诸葛亮轻轻挥手示意,目光则已经凝在这成都一处。 考虑到曹子宇最擅长的攻心之法,眼前看到的战略部署多半只是表象,而深层次的,可以攻心的地方或许是成都 他一定会选择从内部瓦解。是离间君臣的关系么? 还是别的? 诸葛亮想到这儿,魏延的声音传出:「丞相,陛下加封黄权为蜀郡太守,赐李严尚方斩马剑,军前部署可先斩后奏,我看丞相是快要被陛下给架空了!」 「魏延」诸葛亮眸光深邃,他宛若想到了什么,抬眼喝问:「你这是在挑拨君臣关系!」 「啪嗒」一声魏延跪下,「末将不敢!」 他继续道:「丞相啊,现在朝中流言暗传,说是陛下想让李严取代丞相的位置!」 「魏延!」诸葛亮豁然起身,他怒道:「你耳中为何总听这些乌七八糟的流言,魏延哪,你可知道那曹羽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攻心哪!未经战役却内部瓦解敌营中的信任,这是他一贯的谋划风格!」 诸葛亮的语调加重,「魏延哪,你的上将是陛下敕令的,你除了对陛下忠心效命之外,不该再有其它妄自猜想让那曹羽有可乘之机。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擢李严为丞相,那又未尝不可,我们身在川蜀,就当要倚重蜀中才俊!」 「丞相」见此间的气氛冷峻,马谡连忙解释道:「魏将军也是为丞相担忧啊!」 「幼常啊!」诸葛亮眸光抬起,他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款款道:「如今决战在即,即便是我与陛下在战略上有所差异,但陛下就是陛下,陛下一声号令,我等就应该无条件的遵从,倘若心生怨意,那势必会被曹羽利用,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 这个幼常你替我拟一道奏表,就写「臣向陛下请罪!」啊请罪? 马谡连忙反问:「丞相有何罪呀?」 「你就说,陛下伐魏是顺天讨逆,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决心与坚持,臣下一时愚钝,没能体会陛下的用心,屡加劝阻,臣追悔莫及特请辞去丞相之位!」 诸葛亮的话让魏延一怔「丞相,不可呀!」 倒是马谡,他眼珠子转动,「知道了,臣这就去请命!」魏延还想劝,却被马谡拦住,两人一道向外走。 走到门前 魏延甩开了马谡的胳膊,「幼常,你为何不让我劝?」 马谡又一次拉住了魏延的胳膊,将他拉到无人处,「丞相这是避免蜀汉朝廷中的内斗,这些年我每每研读此前曹羽的每一次决策、战略、部署,对其攻心之法也有所体悟,《孙子兵法》中提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曹羽最推崇的而要达到这'不战而屈人'的目的,就一定会采取攻心之法,利用舆论、声势诱使巴蜀内部互相攻击,这不正是他的目的么?」 「噢」魏延似懂非懂的点头。 马谡继续道:「丞相的高明之处就是这一封请罪的诏书,有此诏书,反倒是使得我蜀汉君臣和睦,让那曹羽的诡计胎死腹中!陛下也更不可能罢免丞相之位!」 这下,魏延挠了挠头,他好像懂了「你的意思是,丞相这是以退为进!」「正是!」马谡颇为自信。 魏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以为荔枝道就一个赵子龙绝难驻守,如今看来,有你的辅佐,荔枝道可保万无一失!」 「哈哈」马谡笑道:「我自幼熟读兵法,又是丞相的亲传弟子,我守荔枝道那就宛若丞相亲自守,可保万无一失!」 嘿 魏延抬眼望向马设,说起来魏延自诩自己个儿就挺傲的了,除了丞相外,从不把外人放在眼里。 可今儿个一看,马设更傲都敢比肩丞相了!不过,他也的确有傲的资本。 这世上能让诸葛丞相收为弟子的可不多呀! 什么「马氏五常,白眉最常」,呵呵该是「马氏五常,幼长最长!」 原本计划在长安城建立「战时指挥部」 因为考虑到祁山之险,情报不能第一时间送达 故而,陆羽更大胆了一点,索性在更靠近巴蜀的汉中建立了战时指挥 部。 汉中的衙署被腾开 衙署门外两层守卫戒备森严,龙骁营与虎责军一队负责内部,一队负责,外围每一个进入者均要严加评判。 这些守卫看到陆羽时均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却一言不发。 陆羽原本平静的笑容在这里渐渐收敛,变轻变得凌厉肃穆,他大步走进。 司马懿、马腾、马超、郭淮、郝昭均在其中 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些陆羽不认识的 不过,这些都是近五年通过武试选拔出来的人才,经过反复「政审」,绝对信得过的人才! 而他们是陆羽派遣的「荔枝道」一路 沙盘舆图已经铺开所有人望着舆图之中,不时的商讨应该怎么做。而陆羽出现时,所有人转过身拱手行礼。 「陛下!」 陆羽猛然抬头,看着诸位文武,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仲达,你是主帅,你来说这一仗打算怎么打?」 「学生打算」司马懿一边指着沙盘上荔枝道详细的地图,一边张口:「荔枝道是一条狭长的窄道,李 严第一路从这里北伐,这是试探李严求生心切,势必会要求赵云、王平、马谡三人急攻求得首胜首胜之于蜀汉太重要了,故而学生打算在险要位置设下埋伏,以逸待劳!」 司马懿把他的计划娓娓道出 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手,「你能想到,马谡也能想到!这家伙擅长的也是攻心之法,若是埋伏起来,引得他猜忌,反倒他会稳扎稳打所以」 「所以陛下是要让学生主动出击?」司马懿眉头微簇。 其实,他的理论是没错的 刘备伐魏,为此他憋了五年蜀汉大军也憋了五年,求胜心切的心里一定会有利用这个心里,谋得首胜并不难。 只是 司马懿不太了解马谡 可司马懿不了解,陆羽却太了解了。 跟马谡打,不能打太理论性的东西,必须打实际的,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这里在这里驻扎,与赵云、马谡的兵马对垒!」 陆羽指向沙盘中的一处,这是一个三叉口,北伐会有两条小道可选,而南征却只有唯一的一条道。 「这里?」司马懿一 在他熟读的兵法中,无论是《孙子兵法》的地形篇,还是其它韬略中有关地形的阐述,这里利敌军而不利我军呀? 「陛下,孙子兵法有云——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 司马懿指着那岔路口,「若是我军驻扎于此,那敌军大可派一股兵马屯驻在险要的位置抵挡我军前进,另派一支兵马从另一路绕过前后夹击,我军的粮道就断了,此路便是《孙子兵法》中提及的「可以往'却'难以反」的道路啊!此乃行军驻扎之大忌!」 司马懿的分析有理有据。 但他却忽视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这场战局中的两个巨大的变数。 其---赵云! 其二--马谡! 陆羽的核心思路是,这一路必须得给对方机会,不给他们机会,演都不好演下去!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成王败寇,史书是由胜者书写的 秋夜,斥候策马在小道上疾驰,通过上庸抵达汉中城,他在城门下马,跌跌撞撞上去砸门,城门楼上探出一个守卫,厉声问:「什么人?」 斥候回报:「荆州斥候,七百里加急军情要上报陛下!快开门——「 楼上的一干守卫不敢擅自做主,询问过驻守此间的龙骁营头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大门缓缓开启…声音艰涩。 斥候上马一跃而起,凌乱的马蹄声惊醒了汉中城。 就在十五日前,关羽引军出夷陵,北向江陵,他第一时间凿开了连接江陵、夏口间的水道,引长江倒灌入江陵城内水淹江陵,原本驻守在这边,由周瑜统筹的荆州兵全军覆没… 大战后的江陵,长江水上漂浮着数不尽残破的兵器、旗帜,还有死去被泡浮肿的士兵。 此刻… 程昱、徐庶、戏志才、沮授都汇聚在汉中衙署外堂,戏志才急得搓手,几位军师则窃窃私语,程昱说:「怎么这么快?十五天前,停战协议并未到期!」徐庶低声:「兵不厌诈,关羽就是瞅准这个时间…可周公瑾与陆伯言不是过去了么?他们怎生会识破不了关羽凿穿江坝,引水灌城的图谋除非是毫无预兆。」 呼…沮授长长呼出口气,「想来…这关云长为了今天,也准备许久了…若是凿穿堤坝的并不是他的兵,而是实现密布在荆州的细作呢?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 聊到这儿… 陆羽匆匆从内室出来,他露出了巨大的不可思议,乃至于到最后,这一抹不可思议转换成了无限的悲鸣… 愤怒之余,他的束发都披散开来,急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昱志忑地捧上军报,「陛下,荆州七百里加急发来急报,关羽引大军出夷陵攻破江陵!「 急报内容他并不知晓,可他清楚,一定是荆州出了大乱子! 即便如此,陆羽依旧皱着眉接过军报:「伤亡几何?周瑜现在何处?「 程昱与徐庶、戏志才、沮授等人不安的对视一眼… 陆羽察觉不对,展开军报仔细一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自语:「驻守江陵的五千兵!全军!覆没!」 斥候拱手道:「关羽借助江水秋潮,灌了江陵…周瑜大都督逃出。」 徐庶补充道:「这么看来,如今的江陵已经难以挽救,当务之急是如何防止关羽北上荆北、或是南下荆南。」 戏志才也是一副沉重的表情,「若是关羽北上打下襄阳与樊城那就麻烦了…那就直接威胁到大魏的根基!」 荆州联接着豫州,而豫州连接着司隶,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呼…… 陆羽的眸光闪烁。 他想到了,这五年停战协定结束后,一定会波涛汹涌… 可没想到,刚刚结束,巴蜀就送给他一份大礼。 陆羽倒是刻意防范了历史上的水淹樊城,将汉江…严密的盯住,可谁能想到换个江陵城,依旧逃不过关羽的水淹! 关羽还是那个关羽啊! 不过… 这份关羽送来的大礼倒是来的恰到好处。 心念于此… 陆羽下令:「鸣钟击鼓,召集霸府中所有文武来此间议事!」 汉中至巴蜀,蜀道上的决战才刚刚部署… 荆州已经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中。 …… …… 巴蜀,成都郡。 「什么?水淹…江陵?「诸葛亮看着眼前的急报,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惊愕不已… 主薄杨仪疑惑的望向诸葛亮,询问道:「这是捷报啊? 丞相怎生如此表情?「捷报?「诸葛亮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是悲从心中来,「若是小败,我反倒是心里踏实,可如此大捷…那…」 诸葛亮欲言又止… 「丞相到底在怕什么?"杨仪连忙问道。 「唉…「诸葛亮叹出口气,他一声不吭的走到正堂处的舆图前,杨仪也跟了上来… 诸葛亮一边凝视着舆图,一边凝眉自语说的什么,便是一旁的杨仪也不知道。 不过…从诸葛亮的表情看,杨仪能感受到他心头铺满的巨大的担忧。「丞相是不是过虑了!」 「过虑!呵…「诸葛亮苦笑道:「我听闻,那曹羽十五岁时便在兖州讲述给曹操《孙子兵法》中道、天、地、将、法的道理,他就能用晋文公退避三舍的故事去讲述。」 「晋文公信守承诺,主动退军九十里是为‘道,退至‘城濮这个位置,距离本国近,距离敌国远,缩短补给线,利用地形,这是天和地,派遣智勇双全的先珍、狐偃、赵衰等人对抗平庸的楚国将军,是为将、‘法!道、天、地、将、法…以正合,以奇胜…」 讲到这儿,诸葛亮顿了一下。 更大的担优与悲鸣感像是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心头。 」十五岁时的曹羽就能讲述出这番话,可见他深悟《孙子兵法》的精髓,可如今的,云长水淹江陵大捷不假,却失了这道、天,、‘地、将、法!」 「从道义上看,停战协议尚未足期,他便率先出击,此为不道,,水淹江陵…淹死无数百姓是为不仁,将不仁,‘天,又能何佑?而江陵距离巴蜀千里之遥,粮道的运送更是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一不小心就会断绝粮道,更是难以驰援,此为失去了地利…而将、‘法…或许云长是文武双全,可…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便是傲,这样一场大捷,足够把他心头的傲气尽数激发出来,与曹羽这样的对手决战…若是有稍微的傲气,那最终的结局,一定是招致功亏一诸葛亮的哀婉痛惜… 就宛若能预测到了关羽的结局一般。 倒是…杨仪。 他微微摇头…却是默不作声,他还是觉得…丞相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关云长是大捷,从决战的战略层面上讲,这是给巴蜀与大魏的决 好头。 「不行…」 诸葛亮伸手扶住窗户,猛然间席卷全身的巨大虚弱感,使得他必须倚靠物才能站稳脚跟,「我必须即刻报送主公,云长危矣,必须使人赴江陵替关公回。「 话音未落…诸葛亮已经快步走出丞相府,走至街道处。 却听得马儿驶过,一名御使翻身下马,正在街道间大声宣读着陛下的诏书。一一「陛下有旨,吾弟关云长水淹江陵,重创曹军,威震华夏,响彻寰宇,特敕封为北狩侯,即刻北伐破襄樊,取洛阳!」 诏书落下… 一一「君侯威武!「 一一「君侯威武!」 一一「君侯威武!」 不知道哪里传出一道道声音,紧接着传出的是山呼海啸之声。 可偏偏这样的声音,让诸葛亮担忧的情绪升腾至顶点。 下意识的,诸葛亮凝紧了眉头,他询问这御使,「陛下在何处?」 「陛下已经去梓潼前线,陛下嘱咐过,让诸葛丞相好生养病、成都事物交由尚书令、中护军李严将军执掌…」 御使的话对于诸葛亮而言,无异于雷击! 「踏踏」 行尸走肉般的迈出两步,诸葛亮仰望天穹,口中轻吟:「关公危矣,关公危矣!」 荆州,襄阳城。 周瑜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试图缓解疲倦,他感叹道。 「还是低估关羽了…五年来建立的防线,竟是经不住一场江水的冲刷,起来…五年来…这关云长也是在时刻准备着东出夷陵!」 「是啊…「陆逊感慨道:「这一战可把关云长的风头打出来了,自打陛下曹营后,大魏还从未败过,这一败可成全了关云长威震华夏之名!」 「可惜了江陵全城的百姓…还有,五千驻守的士卒!「周瑜依旧是自责不已。尽管关羽水淹江陵时,他刚刚从洛阳赶回… 可终究是他没有察觉江坝的异常,这一战的责任,他必须背。 但… 周瑜一阵痛惜过后,嘴角咧开,笑出声来,「伯言,江陵之不幸,我周公瑾之不幸,却是你之幸事啊!」 「我?」陆逊反问… 「正是!「周瑜领首道:「陛下若无缘无故的撤换我这大魏水军大都督,那势必会引起关羽的怀疑,打草惊蛇,现在好了…趁此大败,正是时候,将我裁撤,换你上任如今关羽得胜之师,定然不会将你放在眼里,全力攻伐…而这里…」周瑜的手指向荆州地图中「荆南四郡」,他的嘴角已经完全咧开,「关羽注定北上,绝不会南下,荆南便是我等反攻关羽,截断关羽退路的良机!」 陆逊眼珠子一定… 他是绝顶聪明之人,周瑜把话提醒到这份儿上…他自然知道,周瑜的图谋,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是一场比赤壁「周瑜打黄盖,更痛彻心扉「的苦肉之计! 「周都督,这一战或许能成全我的名声,却也让周都督背负一个不光明的骂名了。」 「哈哈哈哈!「周瑜大笑:「成王败寇,史书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周公谨乃大魏之耻!「 从这么一句劈头盖脸的痛骂声中,一场汉中霸府官员全员参加的军师拉开了序幕。 特种兵团的姜维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军事会议,但还是很快听说了荆州处的惨败 没错惨败,这两个字,大魏太陌生了。 自打陛下在兖州加入曹营起,似乎「惨败「这种字眼就与大魏彻底 姜维与特种营的将士们也担忧荆州的战事,故而一大早就在汉中堂前等候。 郭嘉和戏志才大步出来… 姜维连忙迎上,如今…姜维的顶头上司正是这位郭嘉郭奉孝。 「特种营请求出帐荆州,解荆州之局,陛下之优!」 郭嘉抬眼直视姜维的目光… 戏志才也看到姜维的干劲儿,这是区别于寻常将领,姜维与特种营的将士们眼中都放着光,无比渴望的光芒。 五年的训练,他们太渴望上战场,去执行任务了。 "奉孝,我先去忙了!」 戏志才又看了姜维一眼,拱手朝郭嘉告辞,郭嘉微微提了下酒葫芦算是回应。 待得戏志才走后,郭嘉方才张口,「荆州形势危急,陛下已经做出了安排,将大魏水师大都督周瑜裁撤,贬为长沙太守,任命江东的陆逊陆伯言为新的水师大都督,调江东的吕蒙、甘宁、文聘、蒋钦、周泰、凌统前去荆州…只守不攻!务必守住襄樊。」 「为何只守不攻?「姜维敏锐的窥探出这话中的重点,连忙问道。 「形势危急,关羽这次攻势太猛,陛下可能要从汉中动身往巴蜀,陛下要亲征!「 陆逊惊讶:「亲征?那我等可要随行?」 郭嘉摇头,「你们特种营依旧待在汉中!」 「可…可荆州如此危机,陛下都不启用我们?我们特种营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姜维叹息道。」 郭嘉看了跃跃欲试的姜维一眼,眼神中有些欲说还休的异样,无声的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听陛下的安排吧!荆州乱不了!」 说到这儿见姜维咬着牙,一副磨砺五年的宝剑尚未杀敌,却被迫封在中的无辜、无奈模样,郭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当此决战…有你们特种的任务!不过…在此之前」 郭嘉再一次欲言又止,这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让姜维很不舒服。 「按时训练,随时准备…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后日,特种营就会被委以重任!「 又一次拍了拍姜维的肩膀。 郭嘉的脑海中又一次想起方才霸府会议中,陛下提及的那句话。 ——「既关羽来到江陵,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吧!「 郭嘉尤记得…陛下说这句话时,眼眸中的杀意与寒芒! 当即… 他再度把目光望回姜维,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里面的酒已经空 不免有些遗憾的殃殃而去。 … … 巴蜀,梓潼。 刘备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遥望着那山峦之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蜀道。他的心情颇为怅然。 「正方,怎么样?「刘备朝身侧的李严感慨道:「朕说什么来着,朕这二弟天下无敌!区区周瑜不足为虑!「 」是啊!「李严一丹胡须,」…关将军这一战水淹江陵,打出了我巴蜀士卒这些年的怨气,也将那曹羽主宰下大魏不败的神话终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哈哈哈哈…「刘备抚须大笑… 就在这时… 一名小卒迅速的爬上城楼,双手呈上一封信笺,「陛下,诸葛丞相发来的急件…说务必交到陛下手中!」 唔… 刘备接过信笺,徐徐展开… 而这不展开还好,已展开之下,他原本晴朗的眉头,刹那间乌云密布。 "哼!」 一声冷哼,刘备将这竹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表情也变得肉眼可见的近疯狂的震怒! … …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烽火戏诸侯,狼烟守荆州! 梓潼的城楼上,秋风萧瑟。 阵阵凉风刮在刘备的脸上,让他有些落寞,有些感伤。 正方啊…"刘备的神情悲痛,「前段时间,诸葛丞相上书一封,说朕伐魏是顺天讨逆,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决心与坚持,是他孔明一时愚钝,没能体会朕的用心,所以才屡加劝阻,追悔莫及…孔明还欲辞去这丞相之位!「讲到这儿,刘备顿了一下。 李严也显得有些惊讶,这封诏书,他并不知道。 刘备的话还在继续,「那时,朕以为孔明回来了,那个与朕隆中一对,书生意气之间就敢推演出三分天下局势的孔明,他回来了!朕是由衷的高兴,可…如今,云长水淹江陵,一场大捷威震华夏,就连魏帝曹羽都不由得胆寒,欲要御驾亲征,当此之时…孔明却寄来这一封信笺,这是一盆冷水呀!」 刘备说着话,将竹简交到了李严的手里,李严展开…其中的内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一一触目惊心! 当此大捷,蜀汉上下欢腾之际,诸葛亮竟…竟说云长进入江陵,失了民心,不熟地利…首尾不能相顾,是违背了《孙子兵法》中道、天、地、将、法!还说什么…战线加长,粮道补给面临巨大难题…而这还不是最锋锐的,竹简的最后四个字最为犀利——「云长危矣」… 也正是这四个字,让李严瞪大了眼睛。 诸葛亮是真敢哪! 刘备说这竹简是一盆冷水都是轻描淡写了 这简直就是一击闷棍…一击毫无缘由的闷棍。 「孔明说云长太傲了。」刘备感慨连连…「说是与曹羽这样的对手决战,傲…这个弱点会引发无法挽回的败局!「 刘备是凝眉说出这番话的。 李严咬了咬唇,连忙张口道:「陛下,依臣之见是丞相太过谨慎了,自打入蜀,自打那曹羽占据了十二州之地,篡逆称帝,丞相就变得太过谨慎了……失去了往昔的魄力与胆气,满朝公卿对此也是颇有微词啊…一些话,臣听到了,却是不敢讲!」 「你直说无妨!」 「许多朝臣说丞相是畏羽'如虎。「李严郑重其事的道:「虽如今的局势是魏强蜀弱,可臣亦知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上的胜负,局势的往往都是一瞬之间,那曹子宇不一样在许多次战役中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若然满朝公卿都如丞相般畏羽如鼠,那这仗还打什么?直接投降算了!「 嘶… 话虽然和缓,但每一个字连在一起,又异常犀利。 「是啊…「刘备望向李严,「若是丞相与李尚书,与朕是一心,那纵大魏百万之众,又有何可惧?昔日高祖不一样战胜了那不可一世的项羽么?高祖可往!朕亦可往!」 听到这儿… 距离刘备、李严几步之远,本打算禀报荔枝道行军计划的马谡再也忍不住,他上前几步,「陛下,李尚书丞相信笺中提及的补给线不可不防啊!」 马谡的突然张口,让刘备转头,他无比轻蔑的看了马谡一眼。 这位马家的幼子,刘备从来就看不上。 但知道他是诸葛亮的学生,刘备还是耐心的说道,「云长势如破竹,朕自然当为其建立起通畅的补给线,朕已经派刘封、孟达、糜芳三人赶去夷陵,刘封负责辎重,糜芳负责粮草,孟达主管补给线的防护,这三人均是朕信得过之人,有他们在,云长无忧!「 「可「马谡又道:「丞相又提及关将军入驻江陵,此四战之地,荆南、荆北、江东处处都是威胁,若然关将军执意北上,那荆南、江东如何防范?」 「哼…"刘备一声冷哼,「好你个马幼长,这是在扰乱军心么 ?你岂不闻周瑜已经被那曹羽裁撤,新换上的水军都督是陆逊,朕听闻此陆逊方才弱冠,如此黄毛竖子,凭着曹羽母族的身份才窃居高位,他能有什么能耐?云长北上与此黄口小儿争斗,一战可定,到那时…江东、荆南自是慑于云长神武望风而降,何须防范?」 刘备语气坚定… 他对关羽有着异乎寻常的信心,在他的心里,始终坚持的就是这么一句一我二弟天下无敌! 而关羽也对得起他这份信任… 按照正史中的关羽,他驻守荆州时,几乎以微薄的兵力,以一己之力硬抗曹魏的全明星阵容… 几乎能叫得上名字的曹魏军将…悉数败于其手。 简直堪称「恐怖如斯」,甚至到最后让曹操闻之胆寒,商讨迁都避其锋芒。 这已经不是「战神」能够形容的了,而是武圣… 至于傲无疑…关羽有绝对「狂傲」的资本。 当然…诸葛亮一贯谨慎,他考虑的更多是战略层面的。 「陛下。「马谡接着劝:「即便是关将军战无不胜,可终究江陵城只有一个关将军,他若北上…那荆南与江东若偷袭江陵,那当如何?关将军再是神武,后路被截断…也成为一支孤军,孤军深入乃是…乃是大(忌)!「 大忌的「忌"字尚未脱口。 「你闭嘴!「刘备冷斥一声。 李严连忙劝道:「主公息怒,马参军只是不知晓情形罢了。」 李严面向马谡,「关将军攻陷江陵后,即在江陵以南、以东建立了无数座烽火台,就是防范江东与荆南之敌的来犯,若敌来犯…烽火台狼烟四起,关将军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回援马参军与诸葛丞相均是多虑了。」 这 李严的话让马谡哑口,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去劝了。 可明明,他始终觉得诸葛丞相的担忧不无道理! 「陛下「马谡再度开口。 哪曾想这一次,刘备根本不给他回话的机会,「在其位,谋其事,如今的北伐总指挥是李尚书,马幼常你的任务是辅佐子龙将军通过荔枝道进入汉中,朕盼你的心思放在正途!」 这… 马谡彻底哑口,他发现…在此等情形下,无论他怎样劝说,结果都已经无法更改。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斥候匆匆爬上城楼,禀报道:「剑阁来报,曹军并未在蜀道设伏 的兵马退至定军山!主帅为夏侯渊,军师为荀攸,初步估算定军山有人!」 唔… 定军山? 下意识的,刘备与李严微微眯起眼眸,他们均在回忆有关舆图中军山」的位置。 为何会选择这里呢? 不等刘备与李严想明白… 斥候的声音再度传出,「翼德将军与孝直军师请战!「 此言一出,李严一捋胡须,眼珠子一定,笑着感慨道:「哈哈…陛下,看来…关将军水淹江陵后,诸将战意高昂、士气高昂,当一鼓作气…北伐曹魏,夺汉中,破长安,定洛阳!「 刘备领首,沉吟了片刻,他口中吟出一句: ——「遥祝我三弟与孝直凯旋!」 …… …… 月明星稀,烛火下的关羽手捧着一本《春秋》,他正看到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的那一篇。 亘古不变的面瘫脸微微的抖动了分毫… 一旁的关平为父亲斟满茶水… 「江陵夜风呼啸,这茶…父亲趁热喝… 轻轻的一道声音,似乎生 怕叨扰了父亲。 关羽一丹怅然,依旧是手捧着《春秋》,他反问关平。「平儿…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烛火,致使犬戎进攻西周,再起烽火时,诸侯无人来援,幽王被杀,西周结束,从此周天子的权威一落千丈,出现了春秋战国时期群雄并起,诸侯纷争的局面!」 讲到这儿,关羽顿了一下,继续道:「为父在想,若是当初周幽王没有烽火戏烛火呢?或许犬戎进攻时,诸侯会纷纷来源,周王朝就会延续下去,就不再有春秋,也不再有战国,更没有秦、汉,没有魏与季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关平连忙拱手,「父亲不是周幽王,江陵城也没有褒姒,父亲防范江东与荆南的烽火台万无一失,烽火一起,整个江陵坚壁清野父亲北伐时看到烽火四起也能即刻回援」 以史为鉴…故而,关羽不惜大兴土木建立起了成片的烽火台」。 在他看来,北伐是势在必行,他这一路也是最快捷的能直插大魏心脏之处的关键,可南边与东边的防护不能不做,万般无奈之下,关羽只能用这烽火台将战线连成一片。 「《春秋》中这烽火台背负了千年的骂名,希望能借此荆襄一战,为父为他正名!」 话音刚落… 咔嚓 房门被推开了,一阵江风席卷而入,这让屋内的烛火微微的闪烁,《春秋》上的文字也若隐若现。 门外,一个白色眉毛的男人徐徐走入,原来是参军马良来了,这是诸葛亮专程从荆州才俊中为关羽挑选的参军 人言」马氏五常,白眉最长」… 无论是曾经的荆州,还是巴蜀,马良都有相当不俗的威望,颇得诸葛亮与关羽两人的信任。 看到是马良,关羽将《春秋》阖上… 「如何?「关羽询问道。 马良拱手,「君侯,那曹羽果然裁撤了周瑜的水军大都督之职,如今接替他执掌荆州与江东水军的乃是陆逊!」 「陆逊?「关羽眼眸微眯,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君侯,此陆逊字伯言,乃汉城校尉陆虞之孙,算起来与曹羽是一辈儿的,其姑母便是曹羽的母亲,算是曹羽母族的一个族弟「马良对陆逊也不怎么了解,「算是外戚吧看起来,外戚掌权…就是曹羽也不能免俗啊!」 一声感慨… 关羽眼神轻蔑,「多大了?」 「方才弱冠。」 「黄口孺儿,是吾孙之辈!「关羽笑道。 关平也笑了,「孩儿听闻汉便是亡于外戚之手,如今…这曹羽也重用外戚想来…这是魏衰退之预兆啊!他也真是大胆,随便派个弱冠之年的书生就来做都督,这等统帅给父亲提鞋都不配!」 此言一出… 马良听出了关平的轻狂之意,「君侯不可大意,曹羽何许人也?他既敢在危急关头任命此人,这就足以证明,这陆逊不可小觑!」 「又不是这世上哪个姓陆的都像陆羽一样,且试试他的能耐!「关羽一捋胡须,旋即表情变得一丝不苟。「关平听令!」 「在!」 「今早急报,陆逊在十日之内于襄樊外筑起了十余处营寨,本帅令你五日之内攻破!」 「喏!「关平拱手! … … 一艘乌篷船已经停在码头,荡开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周瑜与吕蒙坐在船头,陆逊与陆绩亲自来为他们送别。 陆逊拱手,「静候周大都督一鸣惊人!」 周瑜笑道:「与其说是一鸣惊人,不如说是一雪前 耻,毕竟江陵一役我的确输给关羽了。」 听到一雪前耻… 陆逊收敛起了笑容,周瑜见气氛变得肃然了起来,淡笑道:「关羽自视天下无敌,除了陛下之外,从未有人入过他的眼,他势必要趁陛下亲征之前夺下更多荆州的土地,如今就连他稍有顾虑的我都被裁撤,之后…就按照计划进行!」听到这儿,陆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一丝不苟,「或许统略上,学生比不过周都督,但设法取悦关羽,谋关羽之心,兄长言传身教多年,学生一定能够胜任!待得关羽抽调江陵之兵进攻襄樊,公瑾便可乘荆南之兵、裹挟江东水军出奇兵袭之,如此一战功成!」 话说到这儿… 周瑜颔首,旋即两人在江边庄重地躬身互拜,之后周瑜所乘的这艘乌篷船去势如飞,荡开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 遥看两岸青山缥缈,陆逊感慨道:「关公啊关公,水淹江陵…究竟是威震天下?还是大意失千军?」 … … 东川,汉中。 「仲达,这一战荔枝道你的对手是常山赵子龙不假,却也是马谡与王平,陛下反复叮嘱,莫要高估马谡也莫要嘀咕王平,仲达千万牢记!」 杨修正在城门口送别司马懿。 作为大魏年轻一代的俊杰…两人担任校事府***,又担任霸府成员,或许因为…彼此间没有世子争夺的利益纠葛… 所以,两人更多的是合作,而非竞争。 这一战荔枝道看起来是司马懿对赵云…可实际上,却是大魏的间军司与马谡、王平的决战! 「雕版我已经收好,我会在最必要的时候使用!」 司马懿拍了拍杨修的肩膀…转过身,就打算引军离去。 就在他前脚刚做… 一名斥候赶来,「禀报杨曹掾,陛下传令,今夜口令——疥(jie)癣(xuan)!」 斥候说完就退下… 杨修敲了敲脑门,「疥癣?怎么用这样的口令?」 这个想法刚刚生起,忽的,他惊喜的雷然挑起,「原来如此! …… ……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何为疥癣之疾?谁是心腹大患? 程昱、徐庶两人在一处大帐内对着地图发呆。 徐庶喃喃自语,「陛下会怎么选择呢?」 这时,一名身穿龙骁营铠甲的侍卫步入大帐,拱手道:「两位军师,外头传话,今夜陛下的口令是「疥癣'」 程昱、徐庶惊醒的站起来,两人异口同声——「疥癣」! 程昱还没有行动,徐庶已经大步向地图走去,他像是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手指从地图中的汉中向东北划了一下,继续向南···划向荆州。 似乎因为太过激动,徐庶走路时被脚下的一个胡床绊得一跤摔倒。 程昱连忙扶起徐庶,徐庶却顾不得疼痛,目光继续盯着地图。 程昱问道:「元直是看出什么了?」 「疥癣,疥癣之疾···《吕氏春秋·直谏》有云—夫齐之于吴也,疥癣之病也!」徐庶细细的解释道:「疥癣之疾不过是轻度的皮肤病状,无关紧要,不碍大局···可与疥癣之疾对应的却是心腹之大患!看来,陛下并没有亲征关羽之意!」 程昱顿了一下,「单凭一个「口令',不能论断吧?」 「今早议军事,关羽水淹江陵···群臣默哀,毫无办法···可事实上,我大魏国力十倍于巴蜀,不过是一场败绩,如何输不起呢?可所有人却默契的沉默···难道,张文远、夏侯妙才、徐公明会怕他关羽不成?就算他们怕?大魏还有吕奉先,还有马孟起···哪个不能与关羽匹敌?」徐庶细细的分析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满朝武将与陛下达成了某种默契,让陛下主动提出亲征关羽!」 这··· 程昱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徐庶的话,最终感慨道:「那···满朝武将与陛下的这股默契,目的是为何?」 「自然是让蜀道的敌人以为陛下要亲征关羽,从而放松警惕···同时,逼得关羽加紧进攻的步伐,在陛下亲征之前···拿下襄樊二城!以此迫使荆南归降蜀汉,这是蜀汉抗衡我曹魏唯一的机会!」 程昱恍然大悟,「说了半天,陛下是在布局!」 「呵呵···」徐庶笑了,他感慨道:「咱们的陛下,曾经···那可是识破天机的隐麟,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这刘备、关羽··跟陛下比,还欠着火候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程昱追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庶笑道:「该配合陛下的演出咱们不能视而不见、也不能充耳不闻!眼下的难题,是怎么让敌人都相信,陛下会去亲征关羽!」 程昱试探道:「我看元直这样子,好像是有主意了。」 徐庶笑道:「我哪有什么主意,那杨德祖是陛下的亲传弟子,他怎么做,我等就怎么做···准没错!」 杨修正在指挥龙骁营的士卒收拾行装,「这个,还有这个,装在一起,书籍单独装箱,都放到门外的马车里。」 龙骁营的百夫长询问道:「杨公子,陛下真的要亲征关羽吧?咱们这是要去荆州?」 杨修笑得得意,「不是亲征,而是陛下打算从荆州过夷陵,西进巴蜀,让他巴蜀首尾不能相顾!」 龙骁营有甲士敲着脑门询问道:「西进巴蜀,怎么···没听说啊?」 杨修笑了,「陛下是何许人也?攻敌攻心、算无遗策···若是做什么都被别人窥觉,那何来如今大魏的繁盛?你们且去收拾行囊,这一次只有龙骁营与虎贲营去荆州,关羽这块儿硬骨头,还得咱们龙骁营去啃!也就这两、三天,就要起行了。」 不多时··· 军帐门口,无数龙骁营的甲士开始装车,别的营的兵丁跑过来围观,一 个兵丁问道:「龙骁营这是要去哪?」 龙骁营的甲士大大咧咧的回道:「自是去荆州,关羽这块儿硬骨头,除了我等龙骁营的弟兄们?谁还啃得动?」 原本要去特种营,路过这边的郭嘉听到,吃了一惊···不由得站住倾听,兵丁们顿时惊诧慌乱起来,「若是···若是陛下与龙骁营去荆州了,那这蜀道怎么办?这里还有几十万大军呢?」俨然··· 四下一片吵嚷,郭嘉眉头微微挑动,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他笑了笑,转身往杨修的军帐处走去。 「嚯」的一声,杨修军帐的帘子被揭开了,正在整理文书的杨修抬起头,看到进来的竟是郭嘉,笑道:「奉孝军师不是要指挥特种营去执行任务么?怎么百忙之中到这里来了。」 郭嘉缓步进来,今晚这杨修,这么多年···恃才傲物,除了陆羽外,郭嘉从未正视过某个人,可偏偏,这杨修惊艳到他了。 杨修也感受到这一场谈话,或许别有深意···他不觉站直了甚至,静待郭嘉张口。 郭嘉距离杨修不足一尺,空气如一根绷紧的弦,快要断了··· 终于,郭嘉开口道:「门外龙骁营将士们收拾行囊,还有···散布陛下亲征关羽的消息,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杨修淡笑:「想不到,当先惊动的是奉孝军师。」 郭嘉接着道:「你可知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不足以让巴蜀相信···甚至会适得其反,让巴蜀警惕起来,李严虽非诸葛亮那般睿智,可这么肤浅的计划,他识破并不难!」 杨修的笑容中突然多了几许无辜与无奈,「这话奇了,奉孝军师觉得此举不妥,大可以去禀报陛下!」 郭嘉摇头,「德祖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德祖知道,今夜我一定会去见陛下,也会将你谎报军情、蛊惑军心之事告诉陛下!」 杨修迈上一步,几乎与郭嘉的身子贴在了一起,看来就像是一条将要噬人的蛇,他在郭嘉的耳旁说道:「奉孝军师千万不要对下官说什么感激的话,下官此举既为大魏,亦为我自己!我一直好奇,当年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陛下是如何识破的?我也一直想要效仿那周瑜打黄盖般,布下一出无人能识破的苦肉计,奉孝军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抬头望着杨修,「如今,你与仲达在校事府中排名末游,此计过后,你的位列至少在我郭嘉之前!」 · 杨修像是被郭嘉的话感染,「哈哈哈哈···」他爽然大笑,「奉孝军师可知道,我在校事府下的间军司还有一个称号···」 「什么称号?」 「鸡肋!」杨修的语气一丝不苟。「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痛快!」郭嘉将腰间的酒葫芦摘下,递给了杨修,「此战,不知成多少人功名,或许功劳簿上不会有你杨德祖的名字,你却是此战最大的功勋!」 杨修猛灌了一口酒,「酒逢知己,痛快!」 郭嘉走出了杨修的营帐,望着天空半晌没动,不知是在震撼于杨修的图谋,还是震撼于他的胆气··· 郭嘉喃喃自语,「果然是江山待有才人出!」 就在这时,姜维徐徐走到郭嘉的身前,他发现郭嘉竟罕见的没有别着酒葫芦,只惊讶了一下,姜维拱手道:「郭军师,特种营的弟兄们还在等军师部署。」 「不忙!」郭嘉摆手,「当务之急,有比特种营的行动更重要十倍的计划!」 「杨德祖散布谣言,蛊惑军心!叫上特种营的兄弟,将那些收拾行囊的龙骁营士卒统统抓起来!」 啊···姜维一怔。 郭嘉却又补 上一句,「还有···都给我扯开嗓子喊···杨德祖散布谣言,蛊惑军心!」 龙骁营的甲士们乱做一团在收拾行装,姜维带着特种营的士卒,连同曹休迅速赶来。 曹休一惊,大喊道:「你们做什么?」 龙骁营的百夫长道:「回禀将军,听说陛下要亲征关羽,这几日就要动身,属下们早点收拾,以防到时慌乱!」 曹休一怔···他瞪大了眼睛望向姜维··· 方才,姜维告诉他时,他还不信,现在倒好。 曹休大怒,「本将军都未接到诏命,尔等竟敢散布谣言!」 龙骁营的百夫长懵了,「是···是校事府的杨曹掾吩咐的呀···杨曹掾是陛下的嫡传弟子,他的话···」 曹休指着这个百夫长,「来人,把他给绑了!关入牢狱,按散布谣言、蛊惑军心之罪拷问!」这··· 曹休的话让所有人愕然。 龙骁营令行禁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这一次,有点儿特殊了吧? 特种营的军士们一拥而上,绑起了百夫长,百夫长求饶,「冤枉,属下冤枉,真的是···是杨曹掾这样吩咐的呀!」 他惨叫着被拖了下去,一众刚才还在收拾行装的其它龙骁营甲士都被吓愣了,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曹休怒道:「陛下的军令尚未下达收拾行装者,视同临阵脱逃,再有犯者就地正法···」 他怒气冲冲的转身,自言自语:「这杨德祖疯了不成?帮忙指望不上,添乱倒是一把好手!」那边厢··· 陆羽正在阅读军报,沮授在他的身边分析道:「若是关羽夺下襄樊,那刘备出川就有陆路和水路两个方向,距离都较长···比较麻烦的是水路,若是荆北失陷,那荆南就被关羽拦腰截断,到时候刘备的选择就会多出许多,或许···不一定要北伐,他们可以下江东,下荆南,以长江为线与陛下两分天下!」 这时···典韦进来禀报,「陛下,奉孝军师前来求见!」 陆羽抬头:「传!」 话音刚落,又一名虎贲军甲士进来禀报,「陛下,文烈将军求见!」 「曹休?」陆羽微微顿了一下,「一并传来!」 说话间··· 曹休与郭嘉大步进来,因为焦急,曹休都顾不上行礼,「陛下当真要亲征关羽么?」 其实··· 亲征关羽,陆羽从未确认过。 不过,几次的军事会议,陆羽似乎已经表达出这个倾向··· 「臣郭嘉拜见陛下。」与曹休的焦急截然不同,郭嘉当先拱手行礼··· 而他的举动,也让曹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末将失礼,末将拜见陛下!」 陆羽这才淡淡地问:「你听何人所说?」 曹休毕恭毕敬的回道:「外面都传开了,龙骁营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热粥,都在忙着收拾辎重,杨曹掾说是陛下的意思!」 沮授听到这儿,躬身道:「的确,方才来陛下军帐时,臣也听说有陛下率龙骁营亲征关羽的传言!」 此言一出··· 陆羽的眼珠子转动,不过很快,他的眼睛一定,面色也布满了阴沉状:「无稽之谈,典都尉··你速去龙骁营传令,就说诏命未下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动,不得传播谣言!」 典韦拱手··· 他向门外走出一步,郭嘉却一把拦住,「陛下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若陛下真要亲征关羽,杨德祖也不算是蛊惑军心,可若是陛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那杨德祖此举 就不得不罚!陛下不是一直在强调,无论是龙骁营,还是大魏,都要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么?」 这··· 郭嘉的话把陆羽给说愣住了。 陆羽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又沉吟了片刻,「朕方才说的话,你们是没有记住,还是没有听懂?」 郭嘉拱手,「臣记住了,臣告退!」 说话间,曹休、郭嘉、典韦等人就徐徐后退···可退至门前时。 「等等!」陆羽的话音再起,「将杨德祖绑了,按散布谣言、惑乱军心之罪···重责五十,不···杨德祖乃朕的嫡传弟子,不严惩无以正军法,重则八十军棍,押入牢中,待得战后流放边陲!」 「咯噔···」 陆羽的话让所有人心头「咯噔」一响。八十军棍··· 别说八十军棍了,就杨修这小身板,能抗住五十军棍都是极限,陛下这是要活活打死他呀!「陛下··」 曹休想为杨修求情···可念及陆羽提及的「嫡传弟子、「不严惩无以正军法」···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郭嘉、曹休、典韦退下后··· 陆羽思索着冷笑,「杨修啊杨修,你是真敢哪!你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 沮授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若有意亲征关羽,那便该早下诏书,安定军心,若是无意···就饶了杨德祖这一次吧!」 呵··· 沮授的话,让陆羽笑了。 陆羽轻声感叹道:「沮军师···若你是刘备、李严,朕这么明目张胆的去亲征关羽,你会信么?」 呃··· 陆羽的话,让沮授哑口。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陛下···从来就无意亲征关羽! —疥癣···关羽只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 ·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遥祝,凯旋! 桌子上摆放着酒樽,杨修在敲着筷子做歌。 “弃身缝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本该是雄壮昂扬的歌声,此时不知为何,却显出了末世的哀戚和悲凉…杨修心不在焉的唱,手中握着酒,却没有饮,脑中一闪而过老父的样子。他的眼圈慢慢红了,停止了歌唱… 直到歌声落下,杨修凝望着坐在对岸曹植…一时没有说话。 呵呵… 过了许久,杨修浅笑一声,朗声道:“子健的众多诗篇中,我唯独最喜欢的便是这首《白马篇》,感心动耳,感人肺腑…倒是与我如今的心境不谋而合!” 曹植叹息:“德祖为何要散播兄长亲征关羽的谣言呢?” 杨修的神情是少有的诚挚,就像是有了视死如归的意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曾经…宛城一战,曹安民被你父亲关入大狱时,谁又会知道…恰恰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曹植惨笑:“这是兄长第一次亲自统筹调度兵马,德祖如此…是触了他的虎须,为正军纪,陛下定然会严惩你!” 杨修红了双目,“眼前的黑未必是黑…再说了,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曾几何时…在太学中持才傲物的那个杨修已经死了,如今留下的这个就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人生没有回头、后悔的余地,恩师选择让我做这参军,让我执掌校事府的间军司,我总要留下些痕迹,也让未来大魏一统的功勋表中留下我的名字!” 曹植茫然:“可…这么做,会牵连你的家族!” 杨修感慨:“哈哈哈…河内司马家名门望族,不一样一夕间就消失在这世上?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又如何?如今即将一统天下的是大魏,不是大汉…何况,子健也是恩师的弟子,该相信恩师,这个局别人看不透,可恩师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话音刚落… “踏踏”的脚步声在帐外传出,一队兵士闯入,为首的曹休拱手道:“子健公子,奉陛下诏命,捉拿间军司杨曹掾!” 杨修被士兵架起,他故意扯开嗓子大喊道:“我有何罪?” 曹植也连忙上前阻拦,“文烈?可是德祖散播陛下亲征的谣言一事?” 曹休没有解释,只是冷冷的回答:“我只是奉命捉拿,其余子健公子还是去问陛下吧!来人,带走…” 说着话…兵士扭着杨修出去了。 曹植本要去追… 蛊惑军心,散播谣言… 这罪名可不小,轻者重责几十大板,重则…辕门枭首,以儆效尤。 可曹植刚迈出一步,忽然被一个手臂给抓住,曹植抬头…出现在他面前除了郭嘉郭奉孝外,还能有谁? 别看郭嘉文弱,可此时…一双手如同虎钳,曹植奋力也挣脱不得。 郭嘉劝道:“子健,我若是你,就不会趟这浑水!” “可…”曹植眼眶中带着泪痕,他与杨修素来交好,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子健。”郭嘉的手并没有半点松动,他眯着眼…“你不相信杨德祖,那至少,你也该相信陛下呀!” 这… 因为郭嘉的话,曹植怔怔的坐在原地,他牙齿咬着嘴唇。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方才杨德祖提及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那一句“眼前的黑不是黑!” 那么…光明何在呢? 心念于此,曹植大声念道:“弃身缝刃端,性命安可怀?” … … ——蛊惑军心,军棍八十,即刻执行! “啪啪啪…” 辕门外,众目睽睽之下,杨修被按在地上…不用八十军棍,只…三十军棍时,他就晕厥。 曹休生怕真的打死了这位陛下的嫡传弟子,连忙去禀报,可陆羽的话无比坚决。 ——继续! 啪啪! 用水泼醒杨修,又是三十军棍,杨修几乎多半条命已经交代了。 可哪怕如此,最后的二十军棍依旧如期落下… 得亏曹休私下里吩咐了行刑的士卒,否则…这八十棍,足以要了杨修的性命! 中军大帐… 有不少人为杨修求情。 “陛下,杨曹掾所犯何罪啊?” 陆羽严肃的反问:“朕亲征关羽的消息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便是杨德祖散播的,我大魏素来赏罚分明,他犯了错就该领此责罚,不光是他…他的家族也要为此牵连!” 陆羽大手一挥,“传朕旨意,缉拿弘农杨氏所有族人,押入牢狱,待得朕凯旋归朝再行发落!” “喏!”一旁的典韦拱手领命。 众人退下… 此时硕大的中军大帐只剩下陆羽一个人,帐外…那辕门处“啪啪”的军棍声,就像是打在他陆羽身上的一般。 就在这时… 程昱徐徐走入大帐。 他察觉到了陆羽的表情,“陛下是感伤了么?” “没有!”陆羽微微收敛起面部的表情,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尤自感慨道:“想不到杨德祖能如此执着,如此可畏!” 程昱拱手,满面肃敬之意。“陛下传臣来此…怕不是为了杨德祖吧!” “呵…”这话脱口,陆羽笑了,可只是一瞬间,陆羽的表情变得郑重其事…“局已经布下了,只等鱼饵上钩了,倒是…” 陆羽一把将程昱拽到身边来,“程中郎将,荆州那边,别人的话…朕信不过,这一趟还得你去。” 这… 只陆羽一句话,程昱表情就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他仿佛回忆起了这十年来,他一次次的深入敌后,劝降敌人的行动… 忆往昔峥嵘岁月啊。 年龄大了,许多时候,都是凭着那些美好的记忆在活着… 如今,又一次被委以重任,这让程昱的情绪瞬间亢奋了起来。 “陛下是要臣去劝降关羽么?”程昱问道。 “不…”陆羽摇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义结金兰,不可能背叛,不过…这次刘备派往荆州辅佐关羽的糜芳、孟达、刘封…倒均有可乘之机!” 唔… 听到这三个名字,程昱下意识的感觉是不对… 且不说孟达是蜀中重臣,当年在迎刘备入蜀时几乎是立下首功、鞠躬尽瘁… 而刘封与糜芳更没可能投降。 他们,一个是刘备的义子。 刘“封”、刘“禅”,封禅组合之一。 另外一个…他妹子是刘备的妾室啊…糜家更是在刘备坐拥徐州时,就把全家家当投资在刘备的身上。 这三位,都堪称“死忠”! 挑拨离间都不可能,更别说劝降了。 程昱本想开口抛出自己的疑惑,可…最终,程昱还是把想说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觉得…他应该像曾经的自己,将“勇气”二字摆放在额头上,义无反顾! 何况… 曾经的哪一次,他去执行任务时,不都是如此嘛? 哪一个又长着一张投降脸呢? “程中郎将没有要问的么?” “既是陛下安排,那陛下一定都做好了万全的谋划,陛下想告诉臣,臣就听着…陛下不想告诉臣,臣就即刻出发…”程昱的语气颇为坚定。 陆羽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路顺风!” ——“遥祝程中郎将凯旋!” … … 蜀中,梓潼。 刘备正对着地图发呆,忽然一阵风吹来,是李严解开了帘幕大步闯入。 他一本正经的拱手道:“陛下,根据细作来报,杨修散播曹羽亲征荆州的谣言,被曹羽着重惩罚,军棍八十,奄奄一息!” 唔… 刘备眯着眼转过身,“这杨德祖可是曹羽的嫡传弟子,八十军棍,这次的惩罚可不轻啊!” “这是明面上的惩罚…不过…”李严话锋一转。“臣倒是觉得,对杨修的这惩罚…是曹羽特地做给陛 下一页!当前第1页/共2页 下与老臣看的。” 刘备眼珠子一定,“此话怎讲?” “这曹羽最擅长的不正是攻心之法嘛…”李严解释道:“如今,关将军与陛下兵分两路出川蜀,关将军水淹江陵一鼓作气的将战火引到了荆州,这一定出乎了那曹子宇的预料…而曹子宇本身一定是想要亲征的,却不想杨修大嘴巴,把这件事给漏了出去,故而…才将杨修狠狠的惩处!目的嘛…” 不等李严把话讲完,刘备抢先道:“目的是这曹羽要去荆州的事实!” “正是!”李严显得很激动…“他越是惩处杨修,越是表明他的心虚,越是造出他不去荆州的假象,否则…这种事儿,他私下里惩处就好,怎么会弄得人心惶惶,听说那杨修是在辕门,在数以万计兵马的见证下被军棍处置,一条命都差点留在那里!” 李严表现出了成竹在胸的模样… 他像是看穿了一切,看穿了曹羽…看穿了他的攻心之法。 一时间,刘备闭上眼睛,陷入了漫长的冥想之中。 这些年…他在柳羽身上吃的亏太多了。 也正因为如此,刘备与巴蜀的群臣都会刻意的模拟此前…曹羽一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部署,正是因为把曾经的那些事件细细的捋了一遍,刘备与巴蜀的满朝群臣都意识到,曹羽从来不简单,他在表面上的行为,很有可能是为了掩藏巨大的图谋! “原来如此…” 良久,刘备才喃喃开口,他感慨道:“若非李尚书,这次险些又被那曹羽迷惑,不过…既我军笃定曹羽是要去亲征二弟那边,那依李尚书,该如何应对呢?” “加速蜀道的北伐…”李严脱口而出,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一番话,“如今整个大魏,陛下与臣所顾虑的唯独曹羽一人,他若离开蜀道,那蜀道三条北伐的军团均可齐头并进,让那曹羽首尾不能相顾!至于…” 李严的目光转到地图上荆州的方向,“呵呵…荆州距离汉中何止千里,他曹羽就是快马加鞭也少不得月余才能赶到,而这中间…荆州的统帅不过是一个毫无本事的外戚,陛下可发一封急诏给关将军,让他即刻北伐图下襄樊,等襄樊落入关将军手中,到那时候进陛下可一鼓作气出蜀道,关将军亦可北上荆州…如此…大魏将危如累卵,就算是北伐有阻,那陛下也可以长江为线,将荆南、江东收入囊中,画南北而治,如此…不出十年,陛下足可以匹敌曹魏,一统天下!” 李严一字一顿,每一句话都说的铿锵有力。 这一番话,他今早想了许久,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别说… 就连刘备都心动了。 嘶… 刘备“吧唧”了下嘴巴,他再三将李严的话反复推演,终于…他一把握住了李严的手。 “得李尚书,如高祖得张子房啊!” 说出这一句话时,刘备竟全然没有想到诸葛亮…更没有想到,有如今的兵势,是谁这五年来殚精竭虑! “李尚书,若朕荡平曹魏,一统天下,那你便是朕的首功之臣!” 握紧李严的手更用力了一分,刘备的眼眶中带着泪水。 李严拱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 荆州,樊城外,关羽大营。 此时的大帐外,无数兵甲严阵以待,守卫森然伫立。 大帐之中,关羽坐在帅位上,他面前的案牍上摆着一本卷着的《春秋》,只不过,此时…关羽的注意力却无暇顾及这《春秋》… 其中再生动的故事也比不过战场局势的瞬息万变。 “陛下有诏,曹羽故布疑阵,遮掩其亲征君侯的目的,兵锋直指正是君侯,然…汉中距荆州千里之遥,曹羽本人赶来也在一个月后,陛下让君侯一月之内夺下襄樊,建立堡垒…待得那曹羽抵达之际,坚守城池!待陛下蜀道大捷与君侯遥相呼应!” 马良念出的诏书,为关羽与此间兵马勾勒出了一副…一鼓作气北伐大魏,建立不是之功勋的美好画面。 倒是关平疑惑的问道… “陛下是因为曹羽惩罚杨修,故而判断他会亲征父帅,原本这推断足够了,可对手是曹羽…父帅还是要谨慎万分才好!” 关平的话音落下… 关羽的眼芒转向一旁的甲士。 甲士会意连忙禀报道:“根据洛阳城细作的消息,曹羽不仅惩罚了杨修,就连整个弘农杨氏也一并惩处…押入天牢!” 这名甲士的禀报刚刚落下,又一名甲士道:“除此之外,我军在长安郡的细作…也发现了从汉中抵达的马车,只是稍作补给就先东驶离!” 这两条情报传出… 关羽更添了几分信任,“若是那曹子宇故布疑阵,那何须又是军棍惩处杨德祖,又是重责弘农杨氏呢?还有这从汉中驶向荆州的马队,呵呵,除了他曹子宇还能有谁?” 话音落下… 关羽豁然起身,一反常态,他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这一刻眼芒中射出饱含杀意的精芒! … … ps: (作者有可能咩了…喉咙干痒,头微晕,偶尔干咳,但是不发烧!打完这一章整个人都虚脱了,另一本估计码不出来了。有错别字啥的,明儿改!)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什么曲子?釜底抽薪! ——“传本侯帅令,本侯亲自挂帅十五日内破樊城,二十日内破襄阳!” ——“关平为左先锋军,廖化为右先锋军,王甫为参军,本侯率大军压阵,势必在那曹羽抵达荆州之前,夺下襄樊,控制荆州!” 关羽大声吩咐道。 “喏!” “喏!” 关平、廖化、王甫等人拱手应答。 却唯独马良,脸色暗澹…对关羽的命令不置可否。 “季常可是觉得本侯帅令不妥?” 关羽依旧是昂着头,他是个高傲的人,一旦下达军令,那便不能遭受质疑的声音。 “不是不妥…”马良恭敬的拱手,“而是…如今我军的粮草若是主动进攻,只能支撑十日…且攻城所需的辎重、军械也尚未送到!” 要知道,在城中消耗的粮草与在攻城期间消耗的粮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不夸张的说,攻城期间为了确保将士们的体力充足,每日供给的口粮需是寻常的两倍… 可即便如此… 关羽一脸惊讶,不可置信道:“陛下不是派刘封主管运粮,孟达、糜芳负责运送军械么?本侯方才还在帐外看到他们了!” “禀君侯…”马良如实道:“他们三个是来了,可…粮草却只带来了一半儿,军械与辎重更是寥寥无几?” “砰…” 随着马良的声音落下,关羽一拳勐地拍向桌桉… “为何?为何只有一半?我大哥信得过他们,才委以如此重任!他们却…” “君侯…”马良正想开口劝几句,也替孟达、糜芳、刘封三人讲述下理由。 可… 关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来人,将刘封、孟达、糜芳三人各重责五十军棍后,押来见本侯…” 这… 马良懵了,如今两军交战关键时刻,重责后勤官员,这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君侯…”马良连忙劝道:“刘封乃是陛下义子,糜芳乃是当朝国舅,孟达在陛下入蜀时亦立下赫赫功勋,何况…他们如今正担着运粮、运送辎重、器械的重担…五十军棍,那还如何再押送!” “何况,巴蜀距离荆州千里之遥,粮道又是刚刚打通,恰逢连日的暴雨…长江堤坝不少处亦被冲垮…这次运粮、运送军辎不利,也不全怪他们哪!” 马良的话让关羽顿了一下,他微微闭目,缓缓的思索片刻。 “五十军棍是有些多了,将此三人的军棍改为三十!” 马良还想劝,却被关羽伸手止住,他话锋一转:“如今只有十日粮是么?那就让他们三个…十日内把剩余的粮草、军辎统统送来!若是做不到,本侯才不管他们的身份,直接军法处了他们的脑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此外,向北出兵的计划不变!十日内夺下樊城!” 这… 马良凝眉,他的嗓子凝噎住了。 “喏…” 周围的廖化、王甫、关平等人拱手领命。 俨然… 如今,水淹江陵的大胜之下,曹魏首尝败绩…曹羽不灭金身的打破,这让所有人变得格外的有信心! … … 汉中,衙署之内。 悠扬的琴声响起,忽高忽低、忽轻忽急,宛若…小溪潺潺细流流淌,也如瀑布倾泻而下。 不过,整个琴调中,不难察觉出轻松、欢快的气氛。 这是郭嘉的抚琴…一改往日里“酒蒙子”的形象,他竟然在抚琴… 一首奏罢,唯一的观众陆羽不由得连连拍手叫好。 “甄姜姑娘本事不错嘛,竟让奉孝在饮酒的爱好外又多了一处抚琴…厉害,厉害…” 陆羽的意思是…你媳妇调教的不错呀。 郭嘉缓缓起身,“刚学不久,挺简单的…这也是为何当年咱们分好甄家五女的归属后,我要‘背信弃义’,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甄家长女给纳入府中,有才华的女子太令人着迷了!” 呵呵… 陆羽心里琢磨着,你郭奉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真论才华…甄家小女甄姬才是天下才女,腹有诗书,不过…可能不会像甄姜这样有情调… 陆羽懂,奉孝喜欢有情调的。 “曲子欢快,看起来…奉孝的心情不错!”陆羽感慨道。 郭嘉斜睨了陆羽一眼,“我看陛下今日的心情也不错…” “计划一切顺利,当然心情不错!”陆羽当先提起酒樽。 郭嘉没大没小的一把夺过,“这么多事儿,陛下这心头憋着,想必也不好受吧,索性…我郭嘉今日就当个善人,我来问,陛下回答好了!” 敢在陆羽面前这么没大没小的,普天之下,也唯独郭嘉一人。 “你问?” 陆羽丝毫不介意。 郭嘉顿了一下,稍微理了下问题的先后顺序,旋即开口:“陛下故布疑阵,却没有真的去亲征关羽?这是为何?” 这些埋藏在心头的答桉,陆羽委实憋了许久,想不到当皇帝也需要沉得住气。 不过今日无妨,这硕大的衙署,唯独他与郭嘉两人。 “因为…朕若是不去亲征,那陆逊就会死守,江东的一干将领也能用命,何况朕派去了西凉的马超去驰援,更派出了程昱秘密前往,外有强援,各个努力坚守,再加上陆逊的统筹,襄樊没那么容易陷落!朕若是亲自前往…反而显得心虚,若是坐镇汉中,却能显示出我们还有充足的兵力,一来可以威慑刘备,二来也更能激励我们前方的将士!比朕亲自前去效果好多了!所以,就算守军知道驰援的不是朕本人,他们反倒会大喜过望…” 陆羽的话让郭嘉连连颔首。 这些他都知道,就是想诱导着陆羽说出来,很多事情憋在心里,难受! “还有问题么?”陆羽反问。 “有啊!”郭嘉微微一笑,眼眸望向舆图中荆州江陵的位置,继续问道:“为何陛下就笃定关羽一定会倾全力北伐?若是…他声东击西,是南征呢?他的目的是荆南四郡,那该如何?” “哈哈哈…” 听到这问题,陆羽笑了,“朕比奉孝更了解关羽,他这人的弱点唯独一个‘傲’字,太傲了,别说是如今,就是五年前,他都看不起整个大魏的将领,隐忍五年这可把他憋坏了,水淹江陵更是让他忘乎所以,如此傲慢的对手…他便有一万个弱点,更何况…往往最绚烂的花朵,都是从其本身内部开始腐烂的!” 唔… 陆羽的话好像另有所指,这是郭嘉也没想到的。 当即,他好奇的问道:“陛下所指的‘内部’是?” “刘备不是派给关羽刘封、孟达、糜芳三人么?这便是腐烂的内部!” 说这话时,陆羽的眼中闪过一缕光芒。 无比璀璨… 像是只因为提到了这三人,陆羽的信心全都起来了。 至于缘由,这是因为,别人不知道,可陆羽知道,这三位…是三个坑啊! 其实,历史上…还有一人傅士仁,当然这个幽州广阳郡人,从一早就追随刘备的将军还不算最坑的那个。 如今的刘备也没有派他前去荆州。 可不负众望,刘备派出的三个“信得过”的人,依旧只能是刘封、孟达、糜芳… 沾亲带故或者入蜀功臣这样的身份,还是最容易获得刘备的信任。 只不过…历史上的刘备,万万没想到的是 傲气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人,恰恰关羽不是一般的傲气,他的傲气不仅得罪了敌人,也得罪了自己人,因为糜芳、傅士仁没有按时完成军用物质的筹集工作,被关羽狠狠的怒骂了一顿,还扬言攻下襄樊后重重的惩罚他们,要知道,这两位…后者是同期与关羽加入刘备阵营,刘备都没骂过的将军,一位是糜竺的弟弟,刘备的二舅哥,当年把全家的积蓄都投资刘备的狠人,他俩哪受过这气?怎么能不恨关羽? 至于刘封与孟达…后者,关羽压根就看不起,前者…刘备议立储位时,关羽直接毫不留情面的将刘封这个义子直接剔除,从此交恶… 这才酿成了关羽麦城丧命! 恰恰,这么一个豪华阵容的后勤部队,又因缘际会的负责益州到荆州的后勤运送补给… “益州、荆州千里之遥,不确定因素太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按时将军辎粮草运送到位,关羽又傲,破襄樊又急…呵呵,势必会重责刘封、孟达、糜芳等人,可他们这些人是刘备派来的,也算是值得信任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临阵替换必然不妥,势必又会让他们担此运粮重任…可他们哪里受过这个委屈,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郭嘉耐心的听陆羽把话讲完,他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道:“原来…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 郭嘉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一曲…陛下品品!” ——“什么曲子?” ——“釜底抽薪!” … … 荆州,樊城。 关羽亲自督阵,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好在五年的囤积,襄樊内有大量的军辎,无数箭失与投石车不断的向外围抛射…血色残阳,几乎染红了这片血腥弥漫的战场。 关羽手下的这支兵勇乃是追随刘备多年的兵马,是整个蜀汉最精锐的将士,在关平与廖化的带领下,黄昏过后,竟有不少人人登上了城楼,数不尽的“关家军”奋力攀爬到城墙过道,与他们对峙的守军俨然已经拦不住,只差一点儿,樊城就没了! 幸好…陆逊及时赶到,他根据各处城楼的战报,准确的分析出了哪一处城楼是关羽的主攻点,当即迅速的从其它城门调运兵马! 很快,魏军人数上的优势再次显现,陆逊身旁的将军甘宁、凌统、周泰等人一齐大喊,“杀蜀狗!” 原本已经鏖战半日,恐慌的守军,愣是因为陆逊匪夷所思的调度与统筹…又一次信心满满,利用更充足的军辎对敌人发起反攻。 “关羽那长胡子呢?他不是水淹江陵有能耐么?他怎么不上来?”甘宁磨刀霍霍…一边销去一名关家军偏将的首级,一边嚷嚷着大喊。 “顶上去,敢退一步者——死!” “还不能倒下…” “江东虎贲,岂仗兵甲之力?” 一道道喊声传出,江东的一干虎将愣是一次次的将敌军汹涌的攻势逼退! 关羽也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外戚身份的陆逊,竟能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这么迅速的调动起三军的士气,那些登上城楼的关家军…不断的收紧队形,被逼至越来越狭隘的过道里,待得最后…攀爬在云梯上的关家军上了城楼,却发现没有立足之地。 无数的长矛、短刀、佩剑在黑暗中乱舞… 寂暗之下,已经没人能分清,城楼上那些发出的求救声与哀嚎声是大魏的兵,还是关羽的兵! 陆逊本想亲自上阵… 结果发现,人满为患… 看着那些浴血奋战…扭转战局的甘宁、凌统、周泰、太史慈等人…陆逊心头一阵季动。 他滴咕着,这么厉害的一群人,怎么当年…就让张辽张文远给突突了呢? 可见…一将无能害死千军,一帅无能,百将都得陪葬! 终于…两个时辰的鏖战。 当最后一个关家军被丢下城墙时,城楼上无数人发出欢呼。 清晨拂晓。 一具具关家兵的尸体,自城楼上被抛了下来。 城楼上撤下了无数的弓箭手,这是陆逊要让关羽去收尸… 比起关羽的水淹江陵,败光了荆州的人品,无疑…陆逊的这个举动更加的杀人诛心! “父帅,此战我军折损七千人…” 关平的话像是一枚毒刺一般勐戳着关羽的心头。 这让关羽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他抬起头望着樊城之上,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屹立在城楼上的陆逊也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关羽咬住嘴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认输,他提起青龙偃月刀,朝着城楼上的陆逊道:“今夜,关某再来!” ——“陆逊小儿,你且洗干净脖子,引颈待戮!” 呃… 关羽的话,让陆逊都愣住了。 这么骄傲的么?哪来的自信哪? 夜袭…不应该是突袭么? 这特喵的都明牌打了… 陆逊拱手朝关羽道:“小子陆逊随时恭候关将军!” “哼…” 一声冷哼,关羽调转马头,他一边招呼将士们撤退,一边道:“这次本侯只用了三分力,樊城已经摇摇欲坠,今夜本侯用五分力,足够破了此城!” … … (ps:咩的第四天,感觉好多了!)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红衣大炮,白衣过江! 欢呼。 整个樊城之上所有人都在欢呼。 无数人围在陆逊的身边,他们一个个面上带着后怕过后的笑容,心里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陆逊…这个年纪轻轻的水军大都督,今日…他真的做到了力挽狂澜。也第一次让将士们认识到了他的统略。 可… 事实上,危机并没有解除,谁都知道,昨夜的突袭不过是关羽的试探,关羽最多损失了几千兵,伤不了筋骨…这仗之后怎么打,之后的走势如何?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陆逊。 似乎是意识到了诸人的疑惑,陆逊感慨道:「山洪虽然可怕,来势也凶狠,但是退的也快,关羽之所以不选择绕过荆、襄直袭许昌、洛阳,就是怕我们断了他的后路,他昨夜刚刚进军来此,就忙不迭的突袭,这说明他的粮草不足,他攻城多用云梯,而非井澜等攻城器械,这说明他军械不足…如此看来,关羽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罢了,看似凶猛,实则一捅就破,诸位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陆逊的话宛若定海神针。 谁能想到…被关羽大军团团围住后,樊城的统领陆逊还这般的气定神闲,当然…因为有昨日的大捷,他的话无疑让更多人多出了信心。此刻,吕蒙又在曹操的阵后叫阵。「特奶奶的,他们都是鸟蛋生的是成?畏敌如虎,那还打什么?滚回中原陪婆娘睡觉去吧!」 「列为军爷,行个方便!」 随着船舶的靠近,一个个白衣商人扮相的女人饮入烽火台下邓凤慧的眼帘。 曹羽早已贴下了人皮面具,那样显得我沉稳一些,面颊下处处彰显出这商人特没的笑容,尽管是如此表情。 一旦烽火台起火,这就证明没人退犯江陵,江陵城会紧闭小门,除此之里…邓凤这边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率军回援。 帅孩儿那些年苦啊,哪外见过那么少金子…那要是些开每个人分下一块儿,回去了都够买下几个水灵的巴蜀婆娘了! ——「坏…」 更何况… 当然…那其中就包括如今的那种情况。 ——「此战,你们定能胜魏军!」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我结束发奋苦读兵书…第七次见到关羽时,对荆州的局势,对夷陵的战事,以及对…关羽提出的总总情况的应对,曹羽还没能够侃侃而谈。 「是行,烽火台重地,任何船支是可停靠!」 「工部的刘掌事刚刚发来即将,诸葛掌事运送的这匹器械马下就要到了!」 「是陶器和锦帛,军爷…」曹羽一边喊着,一边没人从货仓中拿出了许少。 邓凤慧的长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八子夏侯称、七子夏侯威纷纷请缨。 我眺望着远方…这如黛青山间的烽火台。 「军爷!」邓凤小喊道:「你们是商船,经常走那条水路,如今风浪太小,现在此避避就走。」 张飞吩附道:「将此白马沉到护城河外!」 「父帅,孩儿在!」 就连关家军都有把握自己是吕蒙的对手,可夏侯霸一身是胆…倒是没骨子「初生之犊是畏虎」的架势… 映着日暮的霞光,盒子外闪闪发光…是金子,许少许少的金子!「父帅,孩儿在!」 其中夏侯霸最没胆气,「父帅,孩儿愿立上军令状,带本部兵马后去迎敌,若是是能击溃那吕蒙,孩儿愿受军法处置!」 如今的定军山却只剩上了森然肃杀之气。 虽说蜀锦坏,可…我们特殊的军士,谁能穿下这么昂贵的蜀锦,如今那份是亚于蜀锦的料子摆在眼后,谁都幻想着能穿下一件。 八 人聊了许久,是过…曹羽总是插是下话,我感觉在陛上关羽与小都督周瑜面后,自己简直些开个白脖子…啥也是懂。 荀攸却环视右左… 反倒是邓凤,我双手按在城墙下,眯着眼眺望向魏军的军营,再往前看…是连绵是绝的群山,是一望有垠的江水… 关家军会意,挥挥手示意几个儿子与一干副将进上,我甚至亲自去把门帘阖下,那才询问荀攸,「现在,公达能说了吧?」 可曹羽的心情却是提到了嗓子眼,我大声吩附:「传你军令,令各船将士是得重举妄动,暴露军机者,立即处斩!」 …… ——「魏军那个人从大到小厌恶捧着本《春秋右传》看,因为熬夜…眼神是太坏,除此之里…那《春秋右传》读得少了,我就老以为自己是文化人,看是起其它的没文化的人,老以为自己的文化水平比人家低,一听说没什么出名的人出现,就眯着这双眼睛,热热的看着人家,一脸是在乎的模样,那样的人…处自然是能处的,关系到位了,没事我真下。可领兵就没缺陷了,自己人都看是起,更是要说敌人了,恰恰战场下,重敌是小忌!」 「呵呵。」关家军笑了,「公达,他得给你个准信儿,几天?」 …… 随从步入船尾,朝着这货仓中藏匿着的甲士们如实通传。 …此刻,那外由曹操的关家军率军屯驻于此。 蜀军驻扎的「元山子」则是俯瞰邓凤的营寨…当然,驻扎在那外的坏处是…即便曹操想要退攻,也只能佯攻… 山南没一个天然锅底形的小洼,即古籍文献中提及的,「可屯万兵」的「仰天洼」,肯定按照历史的推演,诸葛亮小布「四阵图」、设「督军坛」的武侯坪,黄忠小战关家军的战场便是此间! 「军爷,还请行个方便,你们是少停留…避避风浪就走!」 …… 张飞知道,江水的尽头…行动还没结束了。 …… 邓凤慧的头目看出了弟兄们所想,心外嘀咕着,本不是苦差事、搞到油水也是错。 「古没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没关云长再兴烽火,呵呵…看起来,诚如陛上所言,那关云长的春秋有多读啊!」 很慢,整个烽火台中的帅孩儿都动了起来,没的去点火,没的随时将火把丢入烽火台。 烽火台下的诸军士都没些心动,倒是这首领还是显得格里的谨慎,「船下装的是什么?」 果然… 「砰」的一声,关家军一拳砸在桌案下,我凝着眉…「吾儿何在?」随着「噗通」一声,白马落河…旋即迅速的沉到水底。 …… 此间隆起秀峰十七座,自石山子至元山子,号称「十七连峰」。 不能说,因为双方驻守的所在,谁都是敢冒然发出总攻…可消耗上去,曹操没汉中的战地屯粮,没极其便捷的粮道完全耗得起,蜀军的粮食…要过蜀道就难了! 几十艘商船正行驶在长江之下,逆流而下… 「慢准备火种!」 「是,军爷!」曹羽小喊着,可那一句话脱口时,我的嘴角露出了一缕狡黠的笑意。 「是能去!」荀攸步入小帐,在敌人安谧的叫骂声中掷地没声的说出了那么八个字。 那一刻,我的眼中杀机毕露! 当然,那些都是法正教的,叫阵嘛…就得叫出点响动,虽然他关家军的小哥陆逊没这普通的爱坏呢? 江风吹拂,两岸青山如黛,曹羽一身白袍商贾模样站在船头,我些开能眺望到魏军修建的这连绵的烽火台。 待得马到陆逊的身 边,张飞手起刀落…白马直接被割去喉咙!一时间…整个樊城将士士气低昂。 眼看船还没靠近烽火台,十余艘商船卸上了风帆,做出要停船的模样 邓凤的那一番话又一次浮现在曹羽的心头。 只是过… 「父帅,孩儿在!」 「为何?」邓凤慧连忙问。 「陛上给它取名—红衣小炮!」 只是过… 再东为当口寺孤峰,自西向东绵延十少公外,如游龙戏珠,故没「十七连山一颗珠」之誉。 「是…」荀攸摆摆手,「那次可是是诸葛连弩!」 不能说,有论是关羽,还是周瑜,亦或者是我曹羽还没推演过有数次了,像是吃饭睡觉这般习以为常。 「兄弟妻是可欺,常常骑骑有关系啊!哈哈哈…」 「坏!」关家军豁然起身,就打算点将… 关家军是谁,这是当朝国丈…是陆逊归隐前,与夏侯惇并列为曹氏、夏侯氏一族族长。 「公达?」邓凤慧没些是解,「这白脸鬼就差骑在本帅的额头下拉屎撒尿了!怎么?他还让本帅忍?」 那些骂娘声,是真的是坏听,小哥坏***是假,可绝是会懂坏兄弟的妻子,那点,关家军笃信、坚信。 别看邓凤驻扎的「仰天洼」地势高洼,可此间山道极其凶险,易守难攻。 登时间,守军悉数变得警惕了起来。 …… 当然…邓凤印象最深刻的是陛上关羽对魏军的评价。 「喏…」 有疑,那一些叫骂起到了应没的效果。 按照原本的安排… 却在那时。 「气煞你也,气煞你也!」 是过,既是关羽绘制,工房又那么信誓旦旦…这… 曹操驻扎于「仰天洼」,蜀军则驻扎于定军山最里围的一座相对高矮的山峦「元山子」… 「爷爷在那儿叫阵了八天,他们一个屁都是敢放?那不是小魏?哈哈哈…可笑可笑,遥想他们当初的邓凤少么风光,现在到你们那,一点卵子都有了!」 烽火台下的邓凤慧小喊道:「此处是许停船!」 若是放在平时,还能听到山林间星星点点的红叶在风中摇拽,听见山林间人们依稀的说话声,时是时传来是知哪家姑娘优美的歌声,以及山顶下豪放的呐喊声。 古时候的军民都很迷信,也很天真,我们以白马为媒介来向神明表达我们的想法,就像是歃血为盟,喝的是白马血,同样的,将白马沉入河中,肯定白马沉底,则意味着能得到老天的保佑! 「至多今天是不能!」荀攸语气坚决… 那时在岸边的帅孩儿还没接过了船下递来的陶器、锦帛…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 江陵城南的烽火台中,守卫的帅孩儿,遥遥看到了连绵的船舶。张飞的那一番操作,得到了理想的反映。 就在这时…城楼上,有人牵着一匹白马上了城楼。 因为是秋天的缘故,山坡下开满了各色各样是知名的野花,黄色的野菊花最为耀眼,虽然每朵菊花都很大,但胜在数量繁少,一簇簇、一片片连在一起,像给整个山坡洒满了金子似的,让秋天的定军山穿下了是一样的盛装。 说话间,曹羽回想起…我曾率领着周瑜入宫觐见陛上。 言及此处… 曹营,中军小帐… 我走下岸,当着这些帅孩儿的面,吩咐着弟兄们,「慢,慢…给诸位军爷分发些陶器和锦帛,慢…慢呀!」 「夏侯妙才畏敌如虎,如此缩 头乌龟,婆娘是被他小哥睡了吧?」 「父帅,孩儿在!」 …… 曹羽抬起了头,近了…我的「商船队」离烽火台越发的近了。 吕蒙的咆哮声在山谷回响,整个定军山都是我的叫骂声… 「到底是什么?他说的那般神秘?」关家军的坏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 荀攸的话让关家军愕然,我眯着眼…那个时代别说「炮」了,不是对火气也完全有没概念… 「这是什么?」关家军也坏奇了。 ——「老天庇佑!」 「弟兄们给你骂,骂那群缩头乌龟!」 众人照办。 我厌恶别人媳妇,这么兄弟的媳妇呢? 说着话,曹羽从身侧仆人手中接过个盒子,迅速展开… 「是!」 索性…一摆手。「坏,风浪停了就走,是许停留!」 俗话说的坏,钱是凉的,可揣在兜外是冷的… 小巴山脉,定军山… 「器械?」关家军是以为意,「是会还是诸葛连弩一类的吧?那些,你军中还没充足了!有需填补!」 「呵呵…」曹羽笑了,我指着那烽火台…「周幽王不是因为那个,失去了四百年周王朝的基业,看起来,那关云长的《春秋》是读出了一身病啊!」 荀攸「吧唧」了上嘴巴,「荀某也有没见过,只是过…是陛上绘制的图纸,经过了一十少道工序,原本计划一年完成,可足足八年才试验成功,七年才具备战场条件…」 「夏侯妙才畏敌如虎,他一个儿子,到底没几个是他亲生的,几个是他小哥的?」 ——「八天足够了!」 叫骂声是堪入耳! 头目连忙吩咐。 「哇呀呀呀…」 说到最前几个字时,我扭过头去望向些开悉数停靠在岸的船舶。我自己不是是要面子了,可…我的身份,也是允许我,做那个缩头乌龟,任由敌人的污言秽语传入八军军帐。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蜀狗,你行不行啊? 是夜…江风嘶吼,疯狂的拍击在旗帜之上,并且发出爆裂的鸣响。一时间,整个烽火台都跌荡着这股响声。 只是,这样的声响,此间的守军们像是习以为常一般,他们心满意足的抱着锦帕与瓷器,就连梦中也幻想着这一波赚大了,等回到蜀地后,买上一房小娘皮,以后晚上被窝里就不冷了。 哪曾想…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旌旗拍打声音的遮掩下正迅速的响起。 直到这些守军的房门被撞开时,无数柄锋锐的尖刀,无数甲士已经蜂拥而入… 吕蒙依旧是身披一席白袍…手中提着一柄将军才有的佩剑。 这突如其来的奇袭,烽火台的守军完全没有丝毫准备…只能,放下武器,束手待擒。 「换下他们的衣服…」 吕蒙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手下将士,「还有,问出来,这处烽火台后面还有多少处烽火台?每个烽火台驻守的将军都是何人?江陵城的守将又是何人?」 …… 随着一道「咔…」的声响,吊桥停住了… 「父帅,孩儿调查清楚了,樊城之所以难攻,不止在于魏军…更在于百姓,樊城内军民一心…几乎所有百姓都在城楼下递送物质,女人为将士们送饭洗衣…故而…」 「公瑾哪,陛下这'白衣过江,之计一定能破了江陵城么?」很多史学家分析,若是马良在,关羽未必能大意失荆州。 「自己人,快放开吊桥,快开城门!」 无数魏军埋伏在江陵城外的树林里… 那么,如今…数以万计、十万计…的百姓,他们齐齐涌向城门…他们的脚步声是「轰隆轰隆…」 「好了…」关羽终于开口,那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本侯看出来了,单凭如今的云梯怕是破不了樊城,十日也拿不下襄樊,且问问那糜芳、刘封、孟达,粮草与攻城器械运送到何处了?本侯不是让他们十日内送达么?」 「俺儿子就是被你们淹死的,俺给你们拼了!」 ——「婆娘,俺给你报仇了!」 「点上松明!」城楼上的将军吩咐道。 最后,他转身回船上去,下意识的脱口出四个字: 肉眼可见的关羽的表情全变了,「砰」的一拳,他的拳头砸在了桌案上。 长沙郡,港口外。 水淹江陵,这中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妇孺老幼… 树林中的吕蒙拳头下意识的握紧,重重的捶在一旁的树木上… 三日后! 「缓图?怎么缓?」廖化问道。「粮食就只有十日的,辎重、攻城器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运送过来!陛下那边又催得急…君侯倒是想缓,缓的了么?」 这下,城楼下也点起了火把,火把映衬到每一个甲士的脸上,这些甲士前几排的都是关家军,后面的才是吕蒙的兵马。 几百个人的脚步声,是「咚咚」… 「噢」周瑜像是回过神来,他笑吟吟的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谁说陛下…低估这位‘马白眉,了…」 ——「姓关的,***祖宗!」 几个人的脚步声是「踏踏」… 很快,鼓声如雷,数不尽的精壮百姓如潮水般的从城池内部涌向城外,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就交织在了一起。 江陵城四处城门突然都躁动了起来。 紧接着… 故而,使得关羽北伐襄樊,吕蒙白衣过江时期,缺乏了一个重要的高参。 这下,整个吊桥的机关…迅速的动了起来,随着「咔咔」般机械似的声音,树丛中埋伏的吕蒙心情也提到了噪子眼 …只等第一批占据吊桥,他们也能杀进去了。 啊… 震天动地般的声音响彻在这座就在不久前才被大水淹没的土地上。 「糜芳、刘封、孟达误本侯大事,看起来当初的军棍还是打少了!」 廖化的声音也传出,「这是因为君侯水淹江陵,击溃了魏军的同时,也让荆州百姓畏惧君侯,同仇敌忾呀…如今的樊城百姓怕君侯也如此…所以…」 周瑜的话,让众人一怔。 江陵城的吊桥就歇悬在护城河上,吕蒙的船舶早已靠岸。 「是啊…周太守,如今的江陵可还是关羽占据着,贸然前去…太危险了。」 「周太守,这…这不对呀,如今关羽在江陵摆下烽火台数十座,若有袭击,他即刻回援?周太守如何敢笃定?江陵回归呢?」 诸葛瑾闭口不言,似乎饶有兴致的听着鲁肃的话… 城楼上的将军仿佛认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对身旁的守军吩咐道:「是自己人,驻守烽火台的,放吊桥,开城门!」 呃… 「哈哈哈哈…」周瑜大笑了起来,「子敬啊,你又犯了一个大错误,随意去揣测陛下的意图,呵呵谁说击溃关羽的一定是‘白衣过江,错了…实际上击溃关羽的一定是人望,是荆州、是江陵的人望!」 关羽话锋一转,「派人四处收集粮草,就地制造军械,三日后,强攻樊城!」 就在这时。 踏踏… 说着话… 「喏…」身旁的侍卫拱手去拷问。 周瑜轻轻的踏上了一叶扁舟。 「周太守若执意前去,不如,让我等多派遣些兵勇,荆南水军虽不比荆北,却至少可保周太守安然无恙。」 吕蒙的白衣过江能骗得了烽火台,却骗不过马良的眼睛。 不等关平把话讲完… 「把这群蜀狗赶回去!」 言及此处…关羽直接将信笺抛到了一旁的火堆里。 「子敬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瑜只顾自的斟满茶,反问道。 啊… 「杀…杀呀!」 要知道,昨夜指挥攻城的乃关羽本人,调动的兵马几乎是整个军队,绝不是关羽口中所谓的「五成」。 城楼上…一些守军注意到了来人。 听到这儿,鲁肃与诸葛瑾均是一怔,他俩像是突然就明悟了什么。俨然,把马良这个人物摆放到了极重的分量。 「尔等驻守烽火台…关系重大,如今又无人替防,君侯亦无帅令,无缘无故,怎生如此多人退回?哼,收回吊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为了确保大局的万无一失,哪怕过激,他也要选择…紧闭这江陵城。 顿时间,江陵城内冲天的怨气、怒气像是火山一般顷刻间席卷、爆发…直冲向每一处城门。 「江陵的守将乃是马良,荆州蔡家、蒯家之下,就数庞、马、向、习五家,而‘马氏五常,白眉最长,低估这位‘马白眉,那陛下或许会吃大亏!」 倒是周瑜,有些心不在焉 一一「蜀狗,就这?你们行不行啊!」 城下的关家军大呼… 历史上的马良,在建安十六年,刘备、诸葛亮先后入蜀后,他留在荆州辅佐关羽。 … 「杀呀…」 「战,战,战!」 区别于这些荆南官员,鲁肃的提问更加的一针见血。 马良已经通过灯火看出了城下「友军」的心虚… … 「丞相让本侯注意江陵 的防护。」关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论北伐是否成功,只要江陵在,那就可保能随时全身而退」 奇袭么? 他们私下里组织在一起,这支队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十几万人…且没有任何风声走漏! 「打自然是要打,但不能急攻。」王甫提议道,「大魏治理荆州这么多年,如今看来…是破得人心,君侯水淹江陵,暂时是失了人心…故而,急攻不利于己…缓图或许能等到契机!「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这就是同仇敌汽的力量。 这个… 言及此处… 「父帅,这」关平觉得此举不妥,连忙提醒父亲。 这些精壮的男人他们等这两个字,等太久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报君侯,诸葛丞相来信!」 啊…这… 不知谁敲响了擂鼓声。 「公瑾,公瑾」诸葛瑾提醒道,「子敬问你话呢!」 「杀关狗!」 他们乘快舟而来,又无任何攻城器械,这江陵城三面环水…吊桥不下,摸都摸不到城墙…如何进攻? 「杀呀!」 讲到这儿,周瑜缓缓起身…他打开帘子,徐徐走到舟的一头,他眺望着这两岸的青山,大声道:「百姓们有选择过更太平、更安逸生活的权利」 这些声音一个个传出… 轰… 「喏」 「婆娘,你男人窝囊了一辈子,这次为你报仇,再不窝囊了!」就在这时,城楼上传来一个儒生的喊话声。 「那怎么办?」给关羽提刀的周仓凝眉问道:「总不能因为樊城军民一心,就不打了吧?」 随着城门处一声声惨叫。 「这下槽了!」 此言一出… 这一夜的行动…代号—复仇! 百姓中无数呐碱传出: 这是啥情况? 可血色弥漫的攻城战后,樊城依旧像是固若金汤一股,关羽尤自忘不了城楼处敌军的主帅陆逊在笑着大喊,「关将军下一次攻城是什么时候?「 至于缘由,无他,昨夜的第二次攻城又失败了,如果说第一次攻城的失败,还可以用「大意轻敌」来摘塞,那么这一次… 吕蒙却是望着那烽火台上硕大的「汉」字旗帆,微微摇头 周瑜朝船夫使了个眼色,船夫架着这一叶扁舟,徐徐往江陵方向前去。 百姓们群情激奋同仇敌忾。 一一「螳臂当车!」 而那些被俘的关家军将士则当先走向江陵城城门处。 果不其然… 而活下来的这些精壮的男人,他们…曾经彷徨了,他们曾经无措了他们不知道,为何他们的好日子,他们的家庭和美突然间就被一场大水给冲垮! 一名信使迅速的从身后竹筒中取出信笺,第一时间递给关羽,关羽展开…原本还没什么,可随着信笺内容的深入,他「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 陆逊的这一句话…几乎在挑着关羽心头全部的骄傲。 ——「而他关云长的一场大水,已经竖敌于万千百姓…这一仗,从一开始,他关云长便输了! … 妻儿老小的仇。要不要报? 说话的正是马良… 「因为」既聊到这儿了,周瑜索性感慨道,「因为这烽火台,拦不住八百年周王朝的覆灭,那它就一定也拦不住四百年大汉的终章…走了,等我到江陵城,邀诸位前去酒!」 「什么人?」守军将军很是警惕,微微抬手 ,夜幕中,无数火把就点亮了起来…无数弓弩手引箭在弦。 鲁肃的话,话中藏刀。 而如今以马良为首驻守在江陵的…不过…几千人! 被识破了么? 船舱内还有两个老熟人—一鲁肃、诸葛瑾! 那么接下来…就是仇恨,冲天的仇恨! 「这…这…」 此时,马良的声音依旧:「哼…尔等无辜退回,势必有诈,必是烽火台有所闪失…传我军令,江陵城城门紧闭,无论城外是敌是友,盖不开门…若有私自打开城门者,力战不赦!」 最难过的日子过去了… 「好!点松明,让他们认人!」 樊城外,一幅巨大的沙盘摆放在大帐的中间! 「呵呵…」关羽却笑了,「江陵城,本侯铸有烽火台,若然有敌袭、本候第一时间就会知道,诸葛丞相小谨小慎微了!」 过了片刻… 就在吊桥即将放下之时。 「好了,不用都摆出这么一副如丧考她,的模样…」周瑜笑着摆摆手,「江陵就要回归大魏了。」 俨然,这些年执掌荆南,荆北,担任大魏水军大都督,周瑜在荆南官员中颇有威望, 一时间,他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落下。 … … 而这位被人称作「马氏五常、白眉最长」的马良,在最关键的时期,被刘备召入川中,敕封其为左将军掾… … 王甫似乎知道一些,连忙禀报道:「回票君侯,一早收到的急件,是糜芳将军与刘封将军寄来的,说是粮草与辐重遭遇沼泽地带,部分陷落剩下的也多已漫水,无法运送,说是十日内必定运送不到」一时间,血色残阳铺满长空,染红了这片即将被血色弥漫的战场。众人不解…疑惑道:「君侯…诸葛丞相写了什么?」 待得登上船舶,吕蒙举起令旗,「杨帆,启航!下一个!」 众人愕然。 只是…大帐内的所有人面色凝重。 鲁肃一怔,「白衣过江,不是陛下委派你做的么?这过江、过江过的不就是马良这条江?」 「姓关的滚出荆州! 鲁肃问的急… 众人争执不下… 「周太守,陛下派遗您到荆南是做长沙太守的…如今您却要回江陵去,这…」 终于也不知道是谁在城中散布出这么一个消息,就在今晚,大魏的军队将对江陵发动奇装… 是站着死?亦或者是跪着生? 「将军,看…」 … 舟停在岸边…不少官员则围在舟旁。 但…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曹操:孤要去送一位故人! 江陵城,战局糜烂。 城楼之上,马良不可思议的听着哥们守军的一条条传报,触目惊心! 他余光歇睨了一眼城门外的「军队」……心头狂呼,怎么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发生民变呢? 「镇压,迅速的镇压下去!」 「当务之急,守住所有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城!」 「喏!」 空气中传来的是马良的嘶吼声以及各营将士的应答声。 只是……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划过一道绚烂的弧线,在苍穹之下……裹挟着劲风破空而来…… 「啊…」 随着马良的一声哀叫,他的右臂中箭了。「参军…」 顿时,无数人围了上来。 马良却努力的吾着右臂,凝眉吩咐道:「不用管我,都去各个城门,城门不容有失! 他的话音刚落…… 「报……东城门被百姓夺去了!」 「报,西城门勾连吊桥的绳索被百姓砍断了……」 「报…北城门城门…」 一条又一条不利的消息默契的凑到了一块儿……而这些消息让马良骤感一阵心沉。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次的***不是巧合……而是……而是有蓄谋的。 「快…快去夺回城门! 声嘶力竭的呼喊,只不过……在如今的战局中,这道声音很快被喊杀声压了下去! 战局愈发糜烂! 吕蒙在江陵城下,眼睁睁的看着吊桥的另一端,数不尽的百姓向守军发动了袭击。 这些人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年轻的壮小伙,他们每一个都不是守军的对手,可每一个又都奋勇当前。 确切地说,他们像是被一股不知该称之为什么的「气势」趋驰着,拉扯着……像是与这边的守军不共戴天一般。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在他们的亲人被大水掩死的那一刻,在他们的美好生活因为这支「关家军」而彻底销毁的一刻,他们的生命早已无足轻重,因为……仇恨的力量,早已在心中激昂! 「哈哈哈,吃老头子一刀! 一个老者举着菜刀,大笑着就往前冲去……他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消瘦,可在月色的映衬下,却又好似一骑绝尘,使人不禁肃然起敬。这些百姓…… 是以血肉之躯,与贼搏斗么? 吕蒙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好的乡亲们哪……」 一声感慨……豆大的泪珠却从眼角滑落。 这一刻,他总算懂了,陛下与周都督给他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乡亲们,谢谢了! 只听得「嗖」的一声,吕蒙拔出佩刀,森寒的刀光在利刃的中闪烁! 陵!」 「弟兄们,吊桥已经落下,随我冲,夺回江「冲啊…」 「杀,杀…杀!」 震天动地的声音响彻,顷刻间,江陵城外,无数白衣剑客向江陵城发动了总攻…… 白衣对黑甲……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但魏军依旧无所畏惧。 千余「白衣渡江客」,慷慨勇武之气震荡江陵,与百姓们的「***」遥相呼应,直接将三面降浪上的涛声掩盖,冲天的煞气铺展开来,令数千守军呼吸急促,他们面对的不是几千人,而是几万、乃至于十几万人的冲锋! 黑夜之下,江陵城中。 锋芒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金光,在大地之上闪烁。 战戟与战刀碰撞。长剑与战刀碰撞。 两簇璀珠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篇夜空之下碰撞。 火花熄灭之际,吕蒙已经提着弯刀朝城楼上的守将马良杀去。 只听得……「啪嗒」一声,马良身侧的两位本欲拦截吕蒙的副将手中的兵戈被切碎,二人身体自胸腔裂成两半…… 他们那割掉的头颅……茫然旋转,不知道何处才是前方? 终于…… 吕蒙走到了马良的面前,马良括着箭伤。 吕蒙笑道:「马氏五常,白眉最长……马良,我认得你!」 马良有些不服,他昂着头,「你们怎么知道……今夜会有***?你们又是怎么过的君侯设下的烽火台?」 「哈哈哈哈……」吕蒙笑了,他拍了拍马良的肩膀,「马兄啊,你读这么多书都白读了不成?陛下提及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道理,我这吴下阿蒙都明白,你与那关云长却茫然不知,活该落得此败!」 这…… 马良凝眉。 吕蒙却接着道:「兵器装备上,你输了,战略上,你输了,民心上,你一样输了,如此这般……你拿什么跟我打?」 吕蒙的话底气是越发的足了! 许都郊外,穰山之中。 今日在此修行的曹操换上了一套俗服,从屋内走出时让张鲁吃了一惊。 「曹公今日…怎生如此打扮」哈哈…… 曹操当先笑了,旋即感慨道:「在此修行也有五年,果然,华伦说的对呀,要治孤这头风,非得隐居世外,得泰康之气提神醒脑,近段时间……时有时无的头痛总算是彻底消除了。 这个…… 张鲁听出了几许曹操的意思。 「曹公是打算下山么?张某天师道中也有医术一项,恕张某直言,曹公如今的精气神、如今的康健是因为这泰康之气,也是因为止水心静,可若是再下山……难免被凡俗之事蒙怀,徒增病患哪!便是为此……曹公还是三思啊,别下山下得急了,头风也发作的急了。」 因为与曹操相处的旧了,张鲁与他的关系颇为微妙,亦师亦友……更何况,两人还是亲家呢? 故而一些话,也唯独张鲁敢劝曹操。「哈哈哈哈…」 张鲁的话音落下,曹操大笑了起来。「五年前就听吾儿讲,张天师心直口快,当年吾儿取汉中时,刘备派使者来劝张天师,张天师没有给那蜀汉使者半点好脸色,还说‘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哈哈哈,想不到过了五年,还是如此心直口快啊!」 曹操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 他笑着摆摆手,「好了,孤也不瞒着张天师,这一趟孤下山要去送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张鲁眼珠子一转。 这个世上,能让曹操称之为老朋友的人,可并不算多。 回想起,这五年来在穰山道观闲聊时的问话,张鲁试着问道:「是那关羽关云长」 呼…… 曹操没想到,张鲁是一猜一个准儿。 当即眼珠子眨动,「张天师如何猜到的?」 张鲁将着胡须,感慨道:「张某跟曹公一样老了,很多时候都是凭着美好的记忆活着……这些年曹公每每提及那关公温酒斩华雄、擒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的事迹……张某能看出来,曹公恼记着他呢! 呼 又是一声粗重的呼气。 曹操像是被张鲁说破了心事……「呵呵,美髯公……也唯独他,值得孤去送这么一成! 说罢,曹操顿了一下…… 旋即迈开步子,门外许褚早就守候在此,为曹操准备好了马 车,像是陆羽安排过一般,曹操此行……虎责军与龙骁营沿途护送! 秋夜,斥候策马在官道上疾驰,他在樊城前的营寨前停留,跌跌撞撞上前。 寨门外的守军,看到是自己人,急忙打开了寨门。 斥候干滚带爬的进入… 口中直呼:「不好了,不好了……君侯何在?君侯何在」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每一个守军都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关平、廖化、周仓、王甫等人都汇聚在中军大帐…… 这时,关羽匆匆进门,他明显是从睡梦中惊醒,头发都显得有些蓬乱… 他将佩剑交给周仓,望向斥候。「说!江陵城发生了什么!」 「大魏水军……吕蒙从荆南白衣过江,江陵城内百姓发生哗变……里应外合之下,江陵城丢了…丢了!」 关羽的一双眼瞳刹那间瞪大,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斥候,「你……你说什么?」 「江陵丢了,就在两个时辰前……马参军中箭,已经被俘,所有守军……全……全军覆没!」 轰…… 轰隆隆! 斥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挑衅着关 羽的每一根神经,这让他那互古不变的面难脸也变得煞白,变得惊怖…… 这消息太……太震荡了,犹如……犹如五雷轰鸣一般! 关羽艰难的、难以置信的自语:「全军……全军覆没」 王甫连忙道:「多半是城内有敌军细作,暗中煽动江陵城百姓叛乱,再配合敌军越过烽火台秘密潜入……」 廖化则道:「若是江陵城论陷,那我军的粮草就彻底的断了……糜芳、刘封、孟达等人的军辐、粮草不知在何处?再没有江陵城……我军首尾难顾,进退两难!」 关羽下令,「传本侯军令,即刻退往公安……昨日急件,糜芳、刘封、孟达等人今日将抵达公安郡……以此为基,一样能稳住局面!」 关羽不愧是帅才……在如此极端不利的局势下,依旧是敏锐的选出最优解。 「公安……」王甫的眼珠子转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尽数咽了回去…… 他有些害怕,如此局势下「公安」未必稳……糜芳、刘封、孟达也未必可信……但这种时候,这种话,如何开口呢? 「没听到本侯的军令么?」关羽再次吩咐, 「快去通传!」「喏…」就在这时…… 「报……樊城外有两支大魏的援军已经赶来!旌旗上高书‘徐,字与‘张,字大旗! 徐?张? 关羽微微停顿,脱口而出,「那曹羽本人根本就没有来驰援荆州,他是派徐晃徐公明与张辽张文远来驰援……唉……唉!」 言及此处……关羽重重的叹出口气,这一刻,他发现他好像中计了。 他的心思……被这曹羽给狠狠的拿捏住了。「报…」 又是一名斥候的传报,「樊城城门打开,陆逊率江东将领……从其中杀出来了!」 「报……江陵城,吕蒙率军北上,荆南援军也已抵达,均朝我军杀过了!」 「报…」 一句句的通传,顿时间,关羽的脑门就浮现起四个大字一十面埋伏! 「哒哒哒…」马蹄声渐响…… 关羽的兵马以步兵居多,论速度,哪里是骑兵的对手。 不过半响,就被徐晃追上。 关羽让关平列阵,他则亲自上前,单刀单马立于敌骑之前,「让徐公明出来见我!」 不多时…… 徐晃徐徐驾马走出。「君侯,相别数载,不想再见时君侯须发竟已斑白!」 徐晃提着刀,立于军阵中间,继续感慨道:「忆昔日壮年相从,多蒙教海,徐晃感激不尽…」 徐晃与关羽是旧识,两人都是河东人,一个河东解良,一个是河东郡杨县…… 说起如何相识,那就有一段故事了。 关羽小时候,父母省吃俭用供他去私整读书,但是关羽的成绩一塌糊涂,唯独对《春秋》感兴趣,走到哪里都把《春秋》带在身上,更是幻想成为《春秋》中那些武艺高强、锄强扶弱、匡扶社稷的英雄! 故而……学业荒废,更多的心思放在练武上。机缘巧合,得刀神「唐斩」传授刀法,有幸学成武艺。 怎奈父母病故,这让关羽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为了生存,只能靠卖红枣为生。 卖枣就必须要「打枣」。 北方打枣用的是一根长杆。 而打枣有点儿类似于「劈砍」,偏偏枣树又有很大的弹性,每天疯狂的打枣,几年下来,关羽练出了一身力气,就连刀法也更纯熟了许多。甚至,他融会贯通,创造出了「春秋三十六路」刀法,更是着重练成了前三刀。 至于徐晃与他的相识,也是因为这打枣……徐晃见关羽打枣的路数有点东西,就与他比斗……一连百余回合,两人不分上下。 年轻人,争强好胜,故而……互相切磋……彼此间的武艺却是愈发精湛。 说起来… 他乡遇故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如今的关羽却高兴不起来。 「哈哈,公明过奖了!」关羽回了一句。 徐晃继续道:「君侯水淹江陵,英风威震华夏,使我这故人闻之,不胜羡慕啊!」 「哈哈哈…」关羽再笑,「我与公明交契深厚,非比他人,公明又何故对我苦苦相追」关羽知道局势不妙… 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给关平布阵的时间。哪曾想… 就在这时,徐晃手中的斧头指向关羽,「全军听令,谁能取得关羽首级者,重赏千金!」 此言一出…… 关羽惜了。「公明?何出此言?」 徐晃话锋一改,「今日阵前相遇,乃是汉与魏之对决,徐某效忠的是大魏天子,绝不敢以私废公!」 「云长,来……这么多年没打过枣了吧,功夫是不是也落下了呢?吃我一斧!」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我关云长一生绝不降曹! 大刀与战斧碰撞; 青龙偃月刀与开山贯石斧交错碰撞; 两簇璀璨到极致的火花在这篇苍穹之下碰撞。 火花熄灭之际,关羽踉跄后退,徐晃却已经提着贯石斧朝无数关家军拱卫的关羽处再度杀去。 这一边,魏军气势如虹… 那一边,蜀军士气坠入谷底。 比起战斗,他们更想知道,他们的归属…他们将要去何方? 身后,「啪嗒」一声,关平手中的长刀被震碎… 他慌忙嘞刀后退… 期间,他看到了手下将士们无数战马沐浴在鲜血中…还在原地茫然旋转,而他们的主人,早已不知道身首何处? 刘封直接打断,「芳叔,跟程中郎将…跟小魏天子,咱们就是要遮遮掩掩的了」 「云长,你带来了几坛坏酒,都是他当年在许都城时厌恶饮的!」炭火在火盆中炙烤。 (ps:上一章,武神谢幕!) 眼后那八位…怎么就能投诚的那么缓是可耐? … 「看来,魏军那七年的兵甲愈发的削铁如泥了!」 一名斥候迅速的抵达汤裕的面后,翻身上马禀报道:「君侯,公安郡徐晃、刘封、孟达投降文远…你军辎重、粮草悉数归于文远! 呵呵… … 「过谦了。」曹公一阵唏嘘…我也有没想到,当年这个跟着我,在我屁股前面,一阵「突突突」的多年,如今也成为了名震天上的名将。 听到那儿,曹公长呼口气,「这是,关某并是意味曹魏能答应上来,可有曾想,糜芳告诉你,汤裕全允准了,除此之里…还撤去包围,直到关某过七关斩八将…汤裕也是曾责难,关某至今感激是尽!」 关平这时问,若擒住汤裕谦,我又约法八章?这该如何? 可事实下,怎么可能是碍事呢? … 有错,当年…亲眼看到曹公的那一番神级操作,万军丛中…擒获敌将如探囊取物。 今时今刻…关平向曹公娓娓讲述… 「这么…」张虎接着问。「真的要兵戈相向了么?全力以赴是么?」 「呼…」 ——「那才是为父对汤裕谦最小的侮辱!」 天穹之上,一柄泛着银光的月牙戟当先出现在所没人的眼帘中,而随着月牙戟渐渐的展露,手握此戟的将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后。 就在那时… 「父帅…」 「哒哒…」 「撤!」关羽大声吩咐。 桌案下摆着瓜果、肉食,桌案边早已摆下了八坛美酒,曹公与关平跪坐两旁,关平为曹公斟满酒。 「人言,张四百大儿止啼,可事实下…那一番战绩中,如何能有没云长的功劳!」关平感慨道。 是过,说起来,没那么七年…都有没作为使者劝降过敌将了。「哈哈哈…」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徐晃大笑,「痛快,痛快…」 ——「云长,别来有恙啊!」 汤裕就呵呵了,我突然没些自责,我竟然迷糊了,竟然天真的以为,那么少年…劝降小师的头衔,那是自己的功劳… 如今魏军的兵器,这是对钢的纯度更加的精湛,与它多的铁器碰撞到一起,是只是它多直接敲碎,乃至于…七脏八腑都会被剧烈的震动波及。 「云长当年约法八章、挂印封金的英雄气概时常浮现在你的眼后,关平是曾忘,是敢忘!」 有二十年没有与关羽这般在战马上以命相搏的切磋了。 那一切, 那一招「突袭」! 「坏说,坏说!」 「暂且整顿兵马,再来决战!」汤裕重声道。「去公安,徐晃、刘封我们都在公安,这外还没是多兵马!且辎重、粮草都在!」 可汤裕对我们如何的苛责?怎么打我们军棍? 「云长!可是不能…」关平还想说什么… 俨然,方才的这场小战,我也负伤在身。 「哒哒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啪嗒」一声,八人跪地拱手,纷纷举起兵符,「此乃公安之兵,前勤之兵…你等唯程中郎将是从!」 懂了… 俨然,徐晃对曹公还颇没顾虑…生怕,魏军别到最前把曹公给劝降了,这凭着曹公的性格,我们几个是完犊子了? 周仓询问道:「将军,眼上意欲何往?」 关平的眼眸迅速的凝起,「延津一战…这时候,你跟云长一道小老远看到了敌将关羽的位置,你尚未反应过来,可云长还没觅其破绽,单刀匹马杀入其中,于万军丛中擒获关羽,那一战让云长的名声响彻天上,堪称勇武之巅!」 … 刘封、汤裕、孟达本都绝望了,下一次不是几十军棍,那一次…汤裕一定会弄死我们的,一定会的… 曹公的心思,徐晃、孟达、刘封的心思,还真的都被陛上给算准了…分毫是差。 颜良迷糊了…我想要解开真相。 关羽的武艺精进了,可如今,他却再不是徐晃的对手。 关平感慨道:「往事历历在目啊,这时候,云长约法八章向曹魏提出,第一降汉是降曹,第七善待刘使君家眷,第八但凡没刘使君上楼是论千外万外,云长也要后去投奔。」 说到那儿,曹公猛地一拍关平的肩膀,就转过身,准备去领兵突围。曹公一把拎起我的脖口,「他可是道听途说?」 于是… 「酒也喝得差是少了…」曹公突然起身,我笑着对关平道:「今日,关某再来突围一次,看看糜芳究竟学到了关某几成的本事!」 「为何?」汤裕问道。 斥候的声音犹如七雷轰鸣。 「当年,你被曹魏包围,土坡之下约法八章时,也是糜芳来此…曹公接过酒樽,却并是饮酒。 「是说那个…」 徐晃眼珠子一定,旋即一捋胡须,「是啊,普天之上,谁是知道小魏天子善于攻心之术,既派遣程中郎将千外而来,这一定是窥探出了你等的心思…你等也就有需再隐瞒什么。」 而转机就在绝境上出现。 「啊…啊…」曹公宛若癫狂了特别,我一把推开了斥候。 那… 「别问…」曹公的脚步一顿,「糜芳知道答案…也知道关某的归宿!」关平重重点头。 颜良坏奇,我太坏奇了! 颜良连连捋着胡须,我的眼眸望向襄阳的方向… 可谁曾想… 七年来,还是陌生的配方,还是陌生的味道啊… 公安郡的衙署之中…汤裕悠闲的伸着双手,感受着此间火盆中的温度。 轰隆隆! 「咳咳…」 颜良拱手:「老夫恭喜八位弃暗投明,孟达将军是扶风人,刘封将军是襄阳人,徐晃将军是徐州人,想必…日日夜夜盼着归家吧?你那就奏请天子,让陛上加封八位将军,衣锦还乡!」 望着手中第九次改良过后的「精钢战戟」,徐晃感慨道:「关云长,你还能逃到哪呢?」 提到了那个话题。 随着后撤的军旗亮起,关羽大军仓皇逃窜… 马蹄声渐近… 关羽总算逃了出来,他狼狈的倚靠在一棵大槐树下…环望左右,手下的将士们大量负伤。 曹公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昔日曹魏饶你,这是因为汤裕没自信,其恩于你,你必是舍离我而去,可如今的曹羽比之曹魏更精纯于人心之法,我岂会是知道…有论如何,你糜芳孟是小哥的汤裕谦,是小汉的糜芳孟,你糜芳孟一生绝是降曹!」 那… 其实…历史原本的轨迹更夸张,正是因为那一仗,让孙十万彻底失去了北伐的胆气,从而养成了背前捅刀子的好习惯,至于…捅的是谁?历史…得连起来看。 那一次的行动格里的顺利。 关平的儿子张虎凑了下去,「父帅,关叔叔说别问'是什么意思?」念及此处… 那一小堆话…八人娓娓讲述给颜良,颜良总算是懂了,恍然小悟啊。曹公也是会想到,我现场教授「突袭」的那一个徒弟,在几年前会让一个「爱射虎」的诸侯…从此一瞅北面就需要心理治疗… 关键是,那八位…论身份,论地位,可是像是会投降的样子啊! 斥候连忙回道:「大人…大人它多从公安来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文远秘密派…派使者程…颜良来了!我…我成功劝降了徐晃、刘封、孟达将军!如今,整个公安郡城门处都低挂着文远的旗帜。」 只要我自报家门,对方就下赶着、求着投诚了…那味道是一丁点都有变。 徐晃骤然想到了什么,我追问了一句,「程中郎将…接上来这糜芳孟?」 那简直不是一个是可能完成的任务。 「唉…」曹公叹出口气,还是勉力张口,「是碍事…」 汤裕、孟达、刘封八人秒懂… 「所以…」汤裕的语气骤然变得郑重,变得热峻。「曹羽是会放过你!」 颜良本以为自己少半会熟练一些,甚至打算语气放急,快快找找感觉… 轰… 徐晃把我们八个如何押运粮草、辎重… 关平是委实学到了! 一路下少么的是困难? 那… 重重的呼声传出,关平抿着唇回答道:「我比你更懂陛上!」一道嘹亮的声音响彻而起… 汤裕的话,对孟达,对刘封,对徐晃如蒙小赦呀… 骤然的有力感一上子席卷全身,我的双腿一个踉跄,在程昱的搀扶上,踉跄中计… 「哈哈哈哈…」关平笑了,「怎么聊着聊着,聊到汤裕身下了…」「少谢程中郎将…少谢程中郎将!」 曹公方才与张辽对战…落入上风,便是为此。 那也让关平想起,陆羽特地将我派往荆州时的情景… 而颜良的能量…我们八个更是没所耳闻。 距离方才那血腥杀戮的战场二十里处。 陆羽的回答很复杂,「我是可能约法八章了,我了解父王,也了解朕!」 古道边,长亭内。 一边感慨,汤裕一边活动着胳膊… 我话锋一转,「如今的陛上,在武略下或许比是下汤裕,可在文治,在揣摩人心方面,便是昔日的曹魏也没过之而有是及啊!」 这一战,关平小受震撼! 情理之里却又意料之中的降了。 自己功劳个妹呀…我没个毛线功劳,我是不是个工具人,陛上指哪…我去哪?然前一切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呗? 曹公的话像是一上子把那个话题终结住了。 那位,可是当今魏帝面后的红人。 「此情此景,可让 云长想起了什么?」汤裕一边斟酒一边问。这为首而来的却是是汤裕张汤裕,还能没谁? 说着话,曹公迈着铿锵的脚步踏步后行… 就在那时… 颜良重咳一声,我抬起头望向眼后的汤裕、刘封、孟达…「虽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可老夫…没些疑惑,为何…老夫还有张口,八位投诚之意就如此弱烈,投诚之举就那般呼之欲出了呢?」程中郎将的意思,曹公是过是了那一劫了。 「糜芳那些年坏威风啊!」那次,曹公帮关平斟满了一樽酒…「江东一战,四百破十万,究是关某闻之,也是仅肃然起敬!糜芳再是是当年延津、白马之战时,跟在关某前面的糜芳了!」 罕见的,汤裕的回话失去了往昔的锐气。 当我自报家门,说出自己是「颜良」的名字前,此间的徐晃、刘封、孟达就都降了。 汤裕抬起眼眸,勉力站起,眺望近处。 呼… 本就我跟糜芳孟学的… 那一刻,我回忆起了往昔… 「诚如…程中郎将所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侍…」是等汤裕把话讲完… 「父亲,伤势如何?」程昱关切的问。 致谢过前… 一孙十万平a翻车,张四百大儿止啼! 仗还能那么打?还没那种操作? 又如何逼迫我们十日将军粮辎重运过去… 此言一出… 可众人发现,是止一人,因为在此人前背百米之处,还没成千下万的战马…战马下的将士们磨刀霍霍! 说出那番话时,关平是由得心驰神往… 没关我四百破十万的恢弘战绩一笔带过,可曹公延津战场擒关羽的壮举,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关平均能娓娓道出。 …… 我那十年,劝降过的人一双手、一双脚掰着指头数都数是过来…便是为此,在「中原鬼见愁」、「人肉干制造者」前…我又少了一个有比「亲切」的称呼,「劝降小师」… 「哈哈哈…」颜良笑了,「如今的陛上是是昔日的魏王,陛上要为天上计,为万民计,也为死于洪水之上的江陵百姓计!」 我拂袖抹了一把脸,长叹道:「那不是兔死狐孙散么?」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武神谢幕,河东解良关长生!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又一次染红了这片血色弥漫的战场。 一边是张辽守阵,一边是关羽冲阵。 不过片刻时间。 烟尘滚滚,一杆残破的大汉军旗映入无数人眼中。 不足千人的关家军在关羽的带领之下,杀出了重围… 这是关羽最精锐的亲卫… 飞扬的“关”字军旗依旧屹立,残破的甲胄,染血的衣袍,疾驰的骏马,不足千人,却让张辽,让追逐而来的徐晃,让每一个曹营将士为之惊骇。 “当年霸王项羽就是这般杀出重围的吧?” 徐晃感慨道… 另一边的张辽沉默不语,他站在土坡上,自然能看到逃亡的敌骑中,为首的那名“战神”! 尤其是那一捋长髯,那铠甲碎裂后,身着的绿色衣袍,还有…那青龙偃月刀,着实…有些扎眼。 不过,这一刻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昔日里“威震华夏”的锋芒! 落魄了…关公! 做将军这么多年,张辽一颗心早就宛若铁汁浇筑,很难生起喜怒哀乐… 可这一刻,看着关羽逃窜,英雄悲怆,张辽竟忍不住流下了滴滴泪珠。 “云长,云…云长!” … … 糜芳、孟达、刘封的投降,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已经将骆驼逼入绝境。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四处都是敌人! 退回西川、退回夷陵…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麦城… 一路逃窜,关羽带着仅存的三百骑进入了麦城。 这座位于沮、漳两水间,注定要因为他“关羽关云长”的名字而闻名千年的古城。 此时…关羽军已经是粮尽援绝… 留下来,也只是延缓死亡罢了! “突围!” 短暂的休整,麦城内的关羽一声号令,那些本已疲惫至极的将士们,像是本能的激昂起了士气,一个个努力的撑起身子,翻身上马。 “我带你们回夷陵!” “杀!” 沙哑却坚定的声音自关羽口中吟出…三百骑士脚磕马腹,带着滔天凶戾之气,朝着围困麦城的敌军冲去。 “射!” 陆逊淡淡的一道声音…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炸裂,一个跟宛若长矛一般的弩矢从战车上射出。 连弩战车,三人合力之大杀器,弩矢能发数百步,由轱辘牵引弩弦,起源于墨家天工,可惜本已失传… 幸运的是,在陆羽的图纸之下,工房成功的完成了组装,猛然现世,绝非常人所敌。 果然… 茫茫铁骑冲锋之下,箭矢宛若惊雷震烈天地寰宇,“嗡”的一声,一抹黑光掠过关羽的身边,撕裂出的劲风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噗嗤… 丈长的弩矢洞穿了他身边的将军,巨大的冲击力,还有弩矢恐怖的力量,瞬间将这将军撕裂…然而,弩矢速度不减,连续穿过三、四个骑兵,才将一匹战马钉入大地之中。 这… 关羽凝眉。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 巴蜀与大魏在军械上的巨大差距,已经变成了一道根本无法用实力来弥补的鸿沟。 “咕咚…” 不光是关羽,每一个关家军的骑士下意识的咽下唾沫… 紧接着,便是恐怖降临。 一根根弩矢从战车中射出,茫茫一片,黑光穿过大风…传出呼啸声,宛若天地的悲鸣! 下一瞬,更多的将士被撕裂,血洒沙场! 甚至…不少人被挂在钉入地面的弩矢上,瞳孔中满是死亡来临时的恐惧。 不足片刻… 关羽已经损兵过半了! “退!” “快退!” 关羽调转马头,这一刻… 究是他,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再这么打下去…弟兄们就全完了! 从夷陵带出来三万余人,全…全都…回不去了么? 反观另一边… 陆逊眯着眼望着麦城的城门。 他的身旁,周瑜缓缓走来… 望着关羽军的背影,感慨道:“这麦城…就是他关云长的终章么?” 陆逊没有回答,可他心里清楚… 如今的麦城,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 … “哈哈…哈哈哈!” 麦城城楼上的关羽突然…望着城楼下魏军的弩车,他笑了。 惨笑…声音凄怆。 “父帅…”关平急唤关羽,关羽却转过身环视每一个身旁的将士,他们的眼中依旧有未散去的惊恐。 不光他们,关羽也一样,他面色苍白,看着还在轻微抖动的双手,恨声道:“弩矢呼啸过耳畔时,关某连举起青龙偃月刀阻拦的勇气都没有,将士们身上的甲胄也毫无意义,直到一个个兄弟的战死,我才回过神儿来!” 这… 周仓、廖化、关平、王甫…他们一个个愕然了。 很少见… 不,准确的说,他们从未见过关将军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关将军,现在…必须寻觅补救之法,粮尽援绝,固守麦城…也…也…” 王甫的话显得很扎心。 可关羽的回答更扎心。 “无力回天了!那曹羽比当年…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而我关羽…这些年却在故步自封!” 关羽的眼中满是绝望,声音也越发悲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方才看透了一切,与…曹羽这样级别的对手争斗,那便不能犯任何微小的错误,因为…任何一个错误,都会被他利用起来,不断的放大,就像是白蚁啃食的堤坝…往往只要有一处崩塌,整个堤坝就会瞬间瓦解,千疮百孔! “父帅…” “君侯…” 无论谁在呼唤关羽,可关羽一言不发,他只是凝望着城外的魏军,回忆着…当年。 官渡之战前…陆羽设计,他关羽擒颜良、诛文丑… 也是这一战,他关羽受封汉寿亭侯,陆羽受封“白马侯”…往事如烟,可今日…汉寿亭侯怕是终要成为“白马侯”继续往上一步的垫脚石了! … … 麦城城外,中军大帐。 “陆都督、周都督…徐晃将军、张辽将军的兵马已经抵达…” “两位都督,马超将军率西凉铁骑已经抵达,正叫嚣着要与关羽较量较量!” “两位都督,飞球营已经就位,麦城内的百姓也已被迁出,随时可以火烧麦城…” 一道道声音传入中军大帐,传入陆逊与周瑜的耳畔。 此刻的大帐之中,吕蒙、凌统、甘宁、太史慈、蒋钦、周泰、徐盛依次而立…每一个将军的眼中都放着光。 俨然,对剿灭关羽这件事儿——磨刀霍霍! 当初,水淹江陵…带给天下多大的震动,如今…这份震动在绞杀关羽后,将能够再度带回。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期待着这样一个震动时刻的来临! “两位都督,下令吧!” 吕蒙拱手… 这一切,终究是要落下终章的。 陆逊与周瑜彼此互视,周瑜站到一旁,“伯言是陛下亲命的水军大都督,这命令还是伯言来下吧!” “既如此…”陆逊就打算下达最后的攻城令。 这并不困难… 如今麦城内没有兵,没有粮,如今关羽的境况,说是强弩之末一点不夸张…比之乌江时的项羽亦不如…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全军听令!” “且慢!” 就在这时… 一道嘹亮的声音从账外响彻。 众人一怔…转过头望向大帐的入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除了许褚,还能有谁。 “许将军?”陆逊疑问道… 许褚却当先从怀中取出一纸诏书,“陆大都督还是看过陛下的诏书后,再下军令吧…” 这… 陆逊接过诏书。 许褚提醒道:“还有两位云长的‘好友’未到,陛下请陆都督暂缓三日,可否?”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许褚正是因为这点,故而语气十分的谦和,完全是商量的口吻。 陆逊徐徐展开诏书,这不展开还好,一展开之下,他登时看到了两个名字…两个让他震惊的名字。 “他们…都…都要来?” 陆逊急问道。 许褚如实回答“是!” 呼… 重重的一声呼气,这一刻陆逊才明白,关羽…威震华夏的关羽,他的羁绊并不全在巴蜀,也有许多在大魏啊! 陆逊拱手:“臣谨遵陛下旨意,三日之后再攻麦城!” … … 一日后,麦城的衙署之中,灯火通明。 关羽一手捧着《春秋》,眼睛有些闪躲。 这一次…《春秋》中翻开的章节是——曹秽论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关羽口中喃喃吟道… 读到这里时,秋风拂面,屋内烛火闪烁了起来,周仓提着一壶酒走入此间,“好不容易在麦城搜到了一壶酒,君侯治下,战时本不能饮酒,可末将还是想给君侯送来!” 关羽在胡凳上翻了个身,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击碎酒坛,以此传示三军,军中不得饮酒! 可这一次…关羽接过了酒坛,打开…猛灌了一口。 周仓帮关羽将他那凌乱的披风披好,而后郑重道:“末将追随君侯也有几年了,这中间天下变了,大汉没了,君侯与陛下高举‘汉贼不两立’的口号,想要再度王师北定…可终究改变不了魏强蜀弱的事实…” 说到这儿,周仓满是感伤… 关羽将酒递给他,周仓也猛灌了一口,旋即,是长长的“唉…唉…”的两声! 关羽张口问道:“元福,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 周仓微微低下头,“少时离家,那时候总想着脱离家乡,脱离父母亲人的管束,可到如今,最想的却依旧是家乡,若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周仓想回山西老家看看,看看老娘,看看长姐,看看…” 说到最后,这个黑面虬髯的关西大汉竟落泪了。 而这一份泪水,也让关羽感同身受。 “我老家河东解良…也有几十年没回去了…”关羽小声吟道。 一句话落下,关羽拍拍周仓的肩膀,“就这一壶酒,让弟兄们都喝点,就说是本君侯特许的…” “喏…喏…”周仓的回答里多出了许多颤音。 踏…踏… 随着周仓的离去,关羽打着扶手,眼中满是追忆。 那一年,他还是河东解良关长生; 那一年,他还心爱于某个河东解良的姑娘; 那一年,他为了救那姑娘,以护院的身份一刀劈了那恶霸… 那一年,他不再叫做关长生,他改名关云长! “关长生,河东解良关长生!” 关羽不断的呼唤着这个名字,直到天亮… 蒙蒙日照透过窗子,这是麦城被围的第二日,关平匆匆进入大堂,看着父亲那熬红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疼。 “怎么?” 关羽轻声问道。 关平咬着牙,“昨夜,有三十余弟兄偷偷开城门…逃,逃了!” “为父知道!”关羽扶着青龙偃月刀站起,“降了也好,至少不会死在这里,至少还能回到家乡…至少能看看那曹羽会建立起一个怎样的天下?” “父亲…” 关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羽摆了摆手,嘶哑道:“今天是第二天,你让人打开城门吧,若是谁想要投降于那曹羽,就让他们卸下甲胄出城投降,没必要为一个败军之将的关云长而逝去性命!” “父亲!”关平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哈哈…”关羽笑了,“平儿,为父老了,可你还年轻,你若想活下去,为父只会怪自己,决不会怪你!” “父亲!”关平眼神坚毅,“护朝护国,尽孝尽忠,孩儿至死,亦随从父亲左右!” 又一夜… 王甫又不知从哪寻觅了一坛酒,他打算带给关羽。 可进入衙署正堂,他看到了尤自在俯看《春秋》的关羽,只是面颊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纵横般的沟壑… “君侯!” “你也降了吧!”关羽当先道。 “君侯,我…” “我知你忠心于我!”关羽继续道:“可人的一生不止有忠,还有孝,你的父母妻儿都还在世,若是你死了,他们怎么办?我关羽能辜负你一人,却怎能再辜负你一家呢?” 这… 之所以王甫今天才来,便是因为这份挣扎,如今被关羽点破,他反倒是释然了许多。 “去吧,降了吧…告诉城外的魏军,麦城的大门,关某敞开着呢,要关某性命的话,关某随时奉陪!” 说到最后,砰…的一声,青龙偃月刀重重的砸向地面,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君侯!” “走吧,本侯就不送你了!” “喏…喏!”王甫拱手郑重一礼,而后转身,带着十余人走出了城门。 当日… 零零散散的关家军, 汇聚成一列…走出麦城,有五人众,有十人众,仅仅数个时辰,麦城驻守的已经不超过百人。 “父帅,已经…已经没有粮食了!”关平禀报道! “降吧…” “都降吧!” 关羽没有回关平的话,只是在轻声感慨,他宛若陷入了某种魔怔。 就在这时… “爹…爹…” 一道激昂的女声在关羽、关平的身后传出,恰恰是这么一道女声,让关羽刹那间思绪从九霄云外收回。 “可是…” “可是…”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一时间…关羽的话竟变得磕绊了起来。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武圣陨落,我以我命荐忠义! 关银屏回来了,父女相见,自是少不了一番唏嘘。 得知曹羽并没有为难女儿,关羽对曹羽还多添了一分佩服之意。「爹,你有伤势?」 关银屏发现父亲手臂上有伤口,那是绿色长袍之下,裹着厚厚绷带的伤口,他的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强,他从来不会把受伤的一面让战友,让敌人看到。 「不碍事!」 「那曹羽让女儿将华佗也带来了」 关银屏的话,再度让关羽抬眸,「华佗?」 吟出华佗的名字,关羽突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曹羽是不想让为父留有遗憾!做他的对手,也不枉费关羽一生!」 「爹…」 「屏儿,你要活下去!」 「爹!」 ——「活下去!」 … 这一夜,关羽睡的很早,将自己的精气神修养到巅峰的状态。翌日一早,关羽用凉水拂面,洗去面颊上的污垢,他重新穿上大哥刘备赠送的…那件破旧的内衬,外面则披上一件崭新的绿色布袍。舍弃了战盔,头顶着的则是那顶标志性的绿色布帽。 「砰…」 长长的胡须,从胡子套内取出,胡须垂至腰间,仿佛在喧器着不灭的战意。 「呵呵…」 关羽拍了拍浑身衣甲上的灰尘,喃喃道:「今日,无君侯,吾乃河东解良关长生!」 吭哧… 宝刀悬腰,青龙偃月刀入手,关羽双眸之中战意冲天,龙骧虎步的踏出府门。 「山西周仓,参见君侯!」 「襄阳郡中卢县廖化,参见君侯!」 「徐州赵累,参见君侯!」 「武州张陆,参见君侯!」 「西河刘宇,参见君侯!」 「河东解良,许嗡,参见君侯!」 「河东解良,赵江,参见君侯!」 ——「河东解良,关平,参见父帅!」 一个,两个,三个…不足二十人的军士,列阵于麦城衙署之前啪嗒 啪嗒 关银屏牵马而出,眼中满是尊敬,「河东解良,关银屏,参见父帅!今日与父帅一并战死沙场!」 「你们…」 「你们为何不降?」 「你们为何要与关某一道赴死?」 关羽的眼眶一红,握青龙月刀的手都在颜抖。 「将军…」 周仓与廖化当先踏步出列,眼中满是死志,「关家军男儿,场刀兵,今日麦城,只有阵亡的关家军将军,决没有出城投降的将领!」 「战…」 「战!」 「战!」 不足二十人,愣是呼出了百人,千人的呐喊,到后来…他们的气势席卷开来,就仿佛有数万将士在怒吼一般。 「父帅上马!」 关银屏的眼中满是决然… 「唰!」 关羽翻身上马,那长长的胡须迎风浮荡,看着身旁的十余人,他大喝道「关某一生,南征北战,有威震天下之雄武,亦有晚景落寞之凄凉,然…今日死战,纵使魂归麦城,关某于九泉之下也必定记得诸位兄弟!」 「周仓!」 「在!」 「廖化!」 「在」 「赵累!」 「在!」 「张陆!」 「在!」 ……关羽将每一个留守将士的名字吟出一遍,他要将这些名字嵌在心头。 到得最后,他 无比惋惜的吟道。 「吾儿关平!」 「在!」 「吾女关银屏!」 「在!」 关羽顿了一下,旋即青龙偃月刀一挺,「随吾杀」 「杀!」 将士们长啸,举起锋矛,跃上战骑 不足二十军士,背负着关家军最后的忠义与坚韧,雄赳赵气昂昂的踏出麦城。 他威震华夏的关云长 —还没有死。 —他还不能倒下! 秋风猎猎。 旌旗迎风而展裹挟着漫天风沙与肃杀之气回荡在大地。 关羽持刀出列,大喝道:「关某在此,尔等还不排兵列阵,快来受死!」 「关家军在此,尔等受死!」 「关家军在此,尔等受死!」 不足二十人的关家军持戈长啸… 青龙偃月刀之下的杀伐之势,彻底展现在无数人的面前。 那种疯狂的神情与求死之志交融在一起,这一刻,风起荆襄让每一个魏军为之震颜。 「好一个关云长!」 「温酒斩华雄,摘顾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 让吾儿初尝败绩,关云长、无愧关云长!」 突然间,「踏踏」战车的车轮与大地摩擦、碰撞,在无数魏军的军阵中向前驶出… 战车之上、那已经有些年迈的身影,这一刻却精神抖撒。 他一身戎装,扶剑立于车舆之上。 这人却不是昔日的魏王,最欣赏关羽的人—曹操曹孟德,还能有谁? 披甲带剑,这是曹操能给予关羽的最大的尊重。 「吭味」 却见关羽拖刀而画,一道白线出现在了此间阔道之上,正是这道白线,将曹操与他分开 「白线的那边,曹公是关某的挚友,可白线的这边,你曹操便是关某的死敌!" 关羽抬眸,眼中满是冷意。 「死敌就死敌吧!」 战车停下,曹操缓缓下了战车,他踏步向前…越过了这白线,许褚想拦,却哪里拦得住曹操。 「我知云长。」 曹操道:「云长一生顶天立地,义薄云天,他就是杀我曹操,那也要堂堂正正的杀,绝不会行此卑劣之举!孤一生唯信云长!」 曹操甩开了许褚的胳膊,一步步的走到关羽的马前 果然,关羽没有挥刀… 他的眼眸眯起,「曹公是要来劝降关某的?」 「不!」曹操摇头,「若是关公能降,那昔日官渡前,孤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关公早就降了,何须现在?」 「那曹公是来摘关某的?」关羽的眼中多出了几许警惕之色。 「也不是!」曹操还是摇头,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一套锦袍,「日,孤赠予关公锦袍可关公外面披着,贴身的却依旧穿着你大哥刘玄德缝制的衣物,孤那一刻便知道,孤得不到你!也是那一刻,孤发现孤由衷的欣赏你、佩服你! 讲到这儿,曹操话锋一转,「孤多么想看到,关公穿孤赠予的锦袍驰聘疆场,天下很大,路很长孤却不想为关公送行啊!」 关羽目光扫过曹操,扫过曹操身后的一众魏军。 他看到了陆逊,看到了周瑜,看到了许褚,看到了张辽,看到了徐晃,看到了许许多多与他这一生有过交际的人。 他的眼中满是复杂,「曹公知我关云长,却不知我关长生,我本名关长生,生于河东解良,早年犯事,流落到深郡改名为关云长, 黄巾之乱时与刘玄德,张翼德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云长」 曹操似乎预料到了关羽要说什么。 关羽的目光落在曹操的身上,淡淡的说道:「曹公也是关某佩服的人,慧眼如炬,能放权于曹羽,敢放权于曹羽,信任曹羽,敢将天下归属尽数交予曹羽之手,信任他更甚过自己,此…关某佩服至极,也难怪这天下十分…九分归魏,这些都是曹公的心胸与眼界!」 曹操面色愈发沉着。「云长,现还想等你一起去看盛世!你睁开眼睛看看,如今的大魏是何等的繁荣,如今大魏的百姓是何等的富庶与安逸…难道,这不是我们毕生去追求的东西么?」 「曹公!」关羽神情恍惚道,「当年官渡之战,关某受封汉寿亭侯,那时关某还是曹公的兵,可对?」 「是!」曹操重重的点头。 「吭味!」关羽突然扬起青龙偃月刀,决然道:「魏救百姓,救天下于火海,使庶民安康,关某投魏本无愧于义!」 「是!」曹操连忙道 「可,关某与刘玄德、张翼德义结金兰,为大哥赴汤蹈火,扶汉于将倾,此为忠!今日,忠义不可两全,然河东解良关长生,以命荐忠义,望曹公能在关某死后,将关某的尸身送回河东解良,落叶归根,也让关某培土之下,见证魏之繁荣,黎民之安康!见证到这乱世的终结!」「关云长!「 曹操怒喝一声,「孤可以放过你,孤也可以放过刘玄德放过张翼德!」 关羽横刀立马,漠然道「曹公,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天下一统?群雄逐鹿到天下一统,终有人必须要牺牲,从今往后,大哥那边,再无关云长,只有河东孤坟关长生!」 「云长」 「来吧!一起上吧!」 随着「砰」的一声,青龙偃月刀重重的劈入石阶,顿时…那石阶碎裂 ——我以我命荐忠义! ——河东解良关长生! 踏…踏 曹操一步步的退回。 「曹公」陆逊、周瑜等人围上… 曹操摆了摆手,「云长读《看秋》,深知人死方能荐忠义,因为活着,终究忠义不能两全去吧,去去吧!」 提到最后「去吧」两个字时,曹操加重了语调,可偏偏…这昂扬的语调中又多出了许多哀婉与痛惜。 「谢曹公成全!」 关羽长啸一声…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魏军甲士中让开一条道… 一个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方天画戟的英武男子出现在了关羽的面前,他一手持方天画戟,却一手持青龙偃月刀,除了吕布?还能有谁? 「关云长,你那刀不行,用这个…」 说话间,吕布将精钢锻造的青龙偃月刀抛给了关羽… 关羽接过这柄全新的青龙偃月刀,他目视吕布「想不到,温侯也来了!」 「虎牢关下未分出胜负,若是今日我吕布不来此,世人还以为我吕布怕了你关羽?」吕布方天画戟扬起 「温侯且慢」就在这时,一个白袍银铠、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的年轻男人跃马而上,他手持一柄虎头湛金枪,却不是西凉锦马超还能有谁? 「听闻关公早就想与我马超比划一、二,今日如此良辰,若是你、我不能分出个一、二,岂不可惜?」 马超眯着眼…跃跃欲试。 「想分出一、二的可不只你西凉锦马超,」 这次说话的是太史慈 他手持战戟,而他的身侧甘宁、吕蒙也分别踏马而来。 「云长…」 就在这时,徐晃扬起贯石斧,张辽手握月牙戟…也向前驶来。「这最后一战,岂能少了兄弟?」 徐晃除了贯石斧外,还给关羽抛去了一壶酒。 吕布、马超、甘宁、太史慈、吕蒙、徐晃、张辽…七人已经亮起了武器。 「哈哈哈哈…」 关羽拧开酒瓶,牛饮半壶,当即大笑道:「关某的名声起于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哈哈哈,想不到、到最后,这麦城下,又能成关羽另一番名声!」 ——七雄战关公! 何等霸道? 曹操的眼睛已经直了 「我吕布从不会留手!」吕布轻声道… 「多说无益!」关羽甩起美髯,「一起上吧!」 一锵啷啷啷 七雄战关公!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关羽依旧无所畏惧。 慷慨勇武之气震荡九霄,直接将麦城境内的风声掩盖… 冲天的煞气铺展开来,令围攻关羽的七人呼吸急促… 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关羽,而是武圣、武神! 所有人不遗余力,全力出手,关羽身上的甲胄碎裂,背负的伤痕不知几何?甚至…都难以抵挡横来的枪锋! 「轰!」 方天画戟轰下… 吕布带着天崩地裂之势,强行压下欲要斩起的青龙偃月 「锵啷啷!」 关羽美髯飞舞,探手摸到青龙偃月刀的刀身之上,横向格挡…荡开了吕布的攻势,劈斩向太史慈的战载。 这柄青龙偃月刀是曹羽特地吩咐为关羽铸造! 武圣注定凋零,可曹羽不想让他留有遗憾,不想让他因为兵刃的劣势…而功败垂成! 青龙偃月刀带着撕风声,销的一声,斩断了太史慈的戟杆,逼得他不得不退出战场,防止影响其它人出手。 「嗖嗖…」 连续的突刺爆击而来… 马超的虎头湛金枪更不会有一丝留情… 刷… 努力的挥舞着青龙偃月刀荡开吕蒙与甘宁的攻势,终于马超的虎头湛金枪洞穿了关羽那大开空门的胸腔。 「啊啊…」 关羽忍痛挥刀,胸膛处流出的血,仿佛激发出他的浑身的力量,磅礴的刀锋,宛若黄河决堤,愣是生生的将虎头湛金枪斩断 只是那枪头还留在关羽的胸前… 「呼…」 望着手中光秃秃的枪杆,马超瞪大了眼睛,他没有犹豫…第一时间退出了这场混战。 以一敌七… 愣是将太史慈,马超逼退! 可此时的关羽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轰… 徐晃的贯石斧与张辽的月牙戟几乎同时劈落,压制住了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 吕蒙的大刀挥砍,刀锋没入了关羽的肩甲之处,凌厉的刀锋…自锁骨滑落至胸腔,两寸长的刀口喷洒出漫天鲜血,在天穹的照耀下,好不绚烂! 「关长生…」 究是很少言「服」的吕蒙也不仅感慨:「今日你…无敌!」 说话间,吕蒙拔出佩刀,他主动退出了战场。 徐晃与张辽亦收起兵刃,拱手,铿销道:「今日,关云长,无敌于麦城!」 「呵」关羽还在笑,他强行撑起身子,「来,继续!关某在此,尔等受死!」 青龙偃月刀再度挥舞,只是…这一次因为力竭,刀锋很轻松的被吕布的方天画戟格挡。 吕布一个横挑…随着「锵啷啷」 的声音,青龙偃月刀没入地面!「可惜!」 吕布收回方天画戟,沉声道:「关云长,若是单打独斗,我未必能赢你!」 这已经是吕布能给予的最高的评价。 「我以我命荐忠义,河东解良关长生!」 关羽坐在马上,他下意识的开口,他感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好像看到曹操…他喃喃道:「曹公,切莫失言,将我送回河东解良老家…可惜不能与曹公一起目睹盛世之繁华!」不知何时,曹操已经骑着马行至关羽的面前,「关公,一路慢…慢行!」 说话间,曹操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像是小孩子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泪崩不止。 「徐公明…」关羽的声音细若游丝。 「云长!」 「关某忘不了那片解良县的枣林,那片枣…枣林中与公明的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关羽翻身落马… 「云长!」这次,徐晃已经忍不,他翻身下马接住了关羽,而同时接住关羽的还有吕布,还有曹操,还有张辽。 「文远」关羽的噪音已经沙哑至极。「关某最…最嫉妒你了…」这… 张辽泪崩,如果…如果不是桃园结义在前,他张辽最嫉妒的该是云长吧! 「大哥…大哥…」 忽的,关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仿佛看到了大哥刘备。 「大哥家门前有一颗…大桑树。」 「树冠如同天子车撵的华盖一般,硕大且华丽…」 「大哥小时候便立足于这桑树下,对着一群孩童…说…说将来会乘坐这羽葆盖车,时逢乱世…二弟…二弟终于帮大哥坐上这羽葆盖车了!」「大哥…大哥…」 闭着眼喃喃出最后一声,逐渐…逐渐,关羽没了生息,关公彻底死去! ——麦城脚下,七雄战关公! ——我以我命荐忠义! ——河东解良关长生!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陛下有旨,周瑜回汉中叙职,陆逊率军进驻夷陵。」 一封大魏天子的诏书在周瑜、陆逊两人面前念出。 陆逊张了张口,有些不解,周瑜却是眉头紧蹙,待得传旨的小黄门离去。 陆逊才说·「周都督,按理说…关羽已死,刘备急怒之下,势必会倾蜀国之力,从夷陵出兵为关羽报仇,为何这种时候,陛下却调走你,留下我呢?」 这个… 周瑜的眉头渐渐舒展,他轻捋了下胡须,「陛下素来算无遗策,或许在他看来,你陆伯言比我周公瑾更适合战胜刘备这个对手,又或者是陛下算准刘备激怒攻心,特地留下你,还是为了让刘备轻敌冒进!」嘶 陆逊吸了一口气,他顿时感觉肩上担子重了许多。 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接下来的一仗,于你,于大魏,于天下之一统极其重要,你千万小心!」 「谨遵大都督之命…」陆逊拱手。 周瑜扭过头环望城下的诸将… 为了一个关羽,曹操来了,吕布来了,马超来了,徐晃来了,甘宁来了,张辽来了… 这么多人为他一个送终,「唉」…周瑜感慨一声,心里想的是他关羽配不上。 眼眸中却莫名的多出了许多羡慕。 人固有一死,可…七雄战关公,这份殊荣,这份陛下赠予他的名声,也算是死的惊天动地! 而当世之中,能死的这么惊天动地的…也独他关羽一份儿了! 说到底,陛下与魏王还是更欣赏关羽啊。 好一句,我以我死荐忠义! ——荐忠义! … … 关羽的灵柩已经运送回汉中,就摆放在汉中宫殿的中间。 朝堂之上,百官肃穆。 谁也不相信,那个水淹江陵,威震天下的关羽关云长就…就这么没了,就这么陨落了! 「说说吧。」 陆羽淡定的从龙椅上起身,询问诸公卿,「这关羽的葬礼该如何办?」荀彧当先站出一步,拱手道:「臣此事专程询问过太上皇的意思,太上皇虽言一切听凭陛下安排,可言语间流露着对关羽的敬意,依臣之间,陛下可适当追封关羽,将其身躯放入玉琢石棺,厚葬于洛阳南门外…下葬的时候,文武百官,一起出殡!」 此言一出… 很明显,满座群臣哗然一片,大家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却没有一个人公然反驳… 这安排虽是从荀彧口中传出的,但却是曹操的意思… 既是曹操的意思,那谁还敢反驳? 陆羽敏锐的察觉到了满朝公卿的表情。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陆羽扬起龙袖,「父皇既让朕安排,那朕就按照大魏的礼数去安排好了…」 「按照关羽的遗言,将其葬于河东解良,墓上立碑—河东解良关长生之墓!」 就就这? 陆羽的话,大出荀彧的意料。 没有厚葬?没有文武百官一起出殡,只是…就葬送回关羽的河东老家么? 这… 苟残还想张口,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闭上了嘴巴。 周瑜则提醒道:「陛下,关羽之子关平,关羽之女关银屏,关羽副将周仓、廖化、赵累等人也均战死!「 「念其忠义。」陆羽继续呀附,「将他们一并葬在关羽的身旁,以义荐忠义,权且就在河东解良县立一座忠义祠,让这些人世代受人香火供奉。」 「是」周瑜拱手 关羽的事儿 ,像是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揭过了 陆羽话锋一转,「接下来,刘备震怒之下,势必会发动总攻,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必有破绽,诸位都打起精神来…决定天下一统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此言一出… 众臣齐呼:「大魏神武!陛下深谋!」 就这样… 朝会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散朝之后,戏志才凑到荀彧身边,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问道:「厚葬关羽一事,文若怎么不继续问了?」他像是故意这么问的… 苟彧白了他一眼,「苟某后面才想明白,陛下将关羽葬于河东解良县,已经够意思了,也够给太上皇面子了,毕竟他的忠义并不是对应着陛下与大魏,他那水淹江陵的罪行更是不可原谅,陛下如此做,更显公允!」 「哈哈…」戏志才笑了,「我差点以为,文若当上丞相后,这脑子却堵塞了…没曾想,疏通的很快嘛!」 一句玩笑过后戏志才又爽然大笑起来。 … … 西川,梓潼。 油灯中的烛火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 刘备在衙署中批阅奏书,迷蒙之间,他仿佛感觉身前站着一个人…骤然抬头,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二弟关羽,还能有谁? 「云长?」 刘备大感惊讶,「你怎么来了?二弟不是在江陵么?二弟上一封信中不是还说一月之内要夺下襄樊么?」 刘备站起身来朝关羽走近…「二弟不在荆州,跑到这儿干什么?」「哥哥…」关羽的声音如梦似幻,「我是来向兄长告别的!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刘备眉头凝起 「九泉之下…」关羽笑着回答,「愚弟已经帮哥将这羽葆盖车坐上了,以后的就靠哥自己了!哥哥保重…」 刘备感觉眼前的关羽是虚妄的,他正在勉力伸开手向刘备拜别。 「云长?你去哪啊?」 「云长,你去哪啊…」 刘备想要去抓住关羽,可…眼前哪里还有他的二弟? 他拼命的揉着眼睛…可越是揉,越是看不到二弟… 「云长,你去哪里?站下…你给我站下!」 终于,刘备意识到了什么… 「云长…云长!」 他疾呼…可硕大的房间,哪里还有人回应? 只剩下…那夜风下的烛火,还在摇曳飘忽不定。 踏… 踏!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且厚重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门外何人?可是云长?」刘备惊问道。 可出现在刘备面前的是一个手持羽扇的儒袍男子… 「孔明?」 刘备惊呼道。 诸葛亮徐徐走近,他的眼眶中带着泪珠,他的话语中伴随着硕大的无力感,「陛下,江陵信使来报,江陵失守了,他们害怕见到陛下,因此先见的我!」 这… 刘备的一双眼睛睁大,他几次张开嘴巴,却几次闭上,那句在心头的话,他不敢问。 诸葛亮的话再度传出,「主公,无论你听见什么,你都不要太激动!」 「信使呢?让他进来,让他进来!」刘备的整个脑袋都在晃动…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闯入此间,跪在地上,「票报陛下,君侯在樊城正在与曹军激战,哪知周瑜在荆南布下一支奇兵,白衣过江,突然袭击了江陵,君侯腹背受敌,被魏军突破了营寨,负伤退到麦城…他…他…」 「他怎么了?」刘备一把拎起这 信使。 「君侯他…阵亡了,君侯临死前尤自呼喊——我以我命荐忠义!」信使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传入刘备的耳中,刘备木讷了一般,他呆了一下,旋即摇头,猛烈的摇头。 「不可能!」 刘备的语气无比平静,「云长怎么能阵亡呢?」 「不可能!」刘备指着诸葛亮,指着信使,「我二弟他…他…」 「主公」诸葛亮张口道:「君侯确实已经殡天了…吕布、马超、甘宁、徐晃、张辽、吕蒙、太史慈七人合围君侯尤自屹立不倒,战到最后一刻!关平、廖化、周仓、赵累一并战死」 轰… 轰隆隆! 又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刘备的身上。 他嘴巴长的硕大,他的表情痛苦到极点,可他的口中尤自叹道·「你们出去,你们出去…不可能!我二弟天下无敌!只有他杀敌的份儿,怎么可能被敌杀呢!退下你们都退下!你们骗朕,你们骗朕!」「朕刚才,还还看到了他了!不可能」 刘备转过身往屋内走,可双腿一个跟跑,「咚」的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 「陛下…陛下!」诸葛亮连忙去扶…「太医,太医…」 一时间,整个梓潼的衙署乱成一团! … … 河东解良县,祠庙还没有开始修建,光秃秃的山上,唯独一坡黄土,黄土之上的墓碑中镌刻着—河东解良关长生之墓! 这是关羽临终的要求陆羽全部照办。 倒是今日,关羽这墓碑前,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曹操! 几年的修养,他看起来精气神极佳,他翻身下马,缓缓走到了关羽的墓碑前。 「云长啊,我曹操这辈子扫墓还真不多…上上一次是桥玄,那是孤与他有过誓言,说是从他墓碑前经过,如果不拿一斗酒一只鸡来祭奠,车马过去三步以后,你肚子就会疼以往我不信,故意不去祭奠,你猜怎么着,三步过后,肚子真的疼了!」 「上一次祭奠则是袁绍,那次我哭了,我那一哭…把整个北境的士子之心都给哭到我这边了… 哈哈哈,他袁绍活着是我的老大哥,照顾了我许多年,死了还是帮我夺了他的北境四州!」 讲到这儿… 曹操席地而坐…他伸手接过虎贲军递来的酒,缓缓打开,「这是我谯沛的九酿春酒,相传酿酒用的水,是从一口古井捞的,如今可是贡酒,你活着的时候没尝上一口可惜了,不过无妨,从今往后,孤经常来陪你喝!」 曹操对关羽,就像是一对阔别许久,却依旧惺惺相惜的挚友…曹操将酒水抛入土中,他的表情也变得落寞,他感慨道:「人哪,上了岁数就喜欢念旧,我这两天,老想起从前的事儿,想起你温酒斩华雄,想起你擒颜良诛文丑,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真是一把快刀啊,也想起…… 是你亲手把我曹操的儿子送到了你大哥刘备那边,如今他也八、九岁了吧,也该知道真相了吧!」 「罢了,不说这个…免得你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咱们就说说,你为何就死了呢?为何就死了呢?」 曹操的表情愈发的一丝不苟,「因为你缺一个好主子,你要是跟了我,那我大魏文有我羽儿运筹帷幄,武有你关云长驰骋沙场,普天之下,谁是你的敌手? 岂还能身首异处? 刘备…假仁假义,什么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他就是想坐一坐那羽葆盖车罢了! 我曹操…才是天下雄主,我之后,吾儿曹羽才是天下雄主! 你呀…你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好主子!」 「不过,话又说 回来了,你要是当初真跟了我,没有去寻你的故主,我又该瞧不上你了,我羽儿的计划也就功亏一篑了,终究,羽儿是算准你的忠义、我曹操也喜欢忠义之人!但最好是对我忠义!罢了,罢了…你愿意做河东解良关长生就做关长生吧,关云长这个名字终究不属于我,活着不属于我,死了也不属于我…云长,吃好,喝好,来世再会吧!」 「云长…你歇着,若是在天有灵,就看看、看看我这儿子如何一统山河,如何建立起一个繁荣的盛世,你、我打来打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言及此处… 曹操缓缓起身,他转过身,目视苍穹。 「故人就要陆续凋零了,好似风中落叶啊…下个凋零的故人会是谁呢?」 时间,曹操的眼前浮现起的是刘玄德,是张翼德的身影。 ——「风中落叶…」 ——「故人凋零!」 … … 晨曦微明,汉中的杨修刚刚睡醒,他艰难的起身…缓缓走到窗边,蹙眉看着鱼肚白的东方,朝阳还没有露出影子。 他本还想在打个盹儿,却没曾想…眼珠子一定。 「陛下?」 杨修没想到,这一大清早,陆羽竟出现在了他的门前。 「睡得不踏实?」 陆羽看着杨修没精打采的模样,当先询问道。 「咳咳…」杨修轻咳一声,「不是睡得不好,是睡得太好了…再这么休息下去,怕是人都废了。」 这话,俨然另有所指。 陆羽哪会不知道,杨修这话中有话…他是羡慕其它将军要么带兵在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要么负责统筹粮草、军械… 就连他同辈儿的司马懿都被委以重任。 他杨修闲的蛋疼啊…… 「呵呵…」陆羽浅笑一声,旋即将一封诏书直接塞到了杨修的怀里。「陛下…这…」杨修一怔。 陆羽却转过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轻声道:「替朕把张翼德的脑袋带回来!」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战云敛残春在,重炮清歌两寂然 定军山地理狭长,北部为崇山峻岭…以张飞、法正为首的蜀军就驻扎在其中一处山崖一一「元山子」的位置。 而这一日,驻扎在「仰天洼」的魏军出动了。 夏侯渊突然下令,三军迅速集结,试图去攻蜀军。 蜀军闻讯也摆开阵仗,好在他们所在所在的「元山子」地势更高,有连绵山峦作为屏障,魏军仰攻未必能攻的下来。 张飞骂骂咧咧,「这曹羽小儿以卑鄙之法害我二哥,老子还没去找他,他倒是来了,好啊…哈哈哈…今儿个魏军来一个,老子就捅一个透明窟窿!老子今儿个势必要捅一万个透明窟隆!」 说着话,张飞提起丈八蛇矛就要去迎战。 当初叫骂多少天,魏军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现在二哥被害死了,敢出来了? 张飞本就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翼德…」 法正一把拦住张飞,「既然是攻,不是能现在!」 「当初让俺去叫阵,不是你法孝直吩咐的么?怎么如今,魏军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却不让俺打了,这是何道理?」 「翼德!」法正连忙解释道:「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敌军风头正盛,恰比第一鼓,这一股士气最为高昂,我军当借助地势以守为攻,待得…敌军久攻不下,士气衰弱,那时候…敌竭我盈,就轮到翼德将军的丈八蛇矛于乱军丛中取下贼将首级,以告慰关将军在天之灵!」 这… 也就是法正,能劝得住张飞。 对法正,张飞是信服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法正的真性情,整个巴蜀,还从未见过这等人,招人一个白眼,也必定会十倍报复。 曾经受人一碗粥,也会十倍感激… 睚眦必报、恩怨分明…这性子,颇合张飞的胃口。 这也是当初诸葛亮布阵时,坚持要把张飞与法正安放在一处的原因。「孝直说的有道理!」张飞摸摸脑门「那就先守着,待得今日日落,俺再率军杀出,一鼓作气荡平了这定军山…夺下那汉中,削去那曹羽的脑袋祭奠俺二哥!」 「翼德,报仇的机会早晚会有!」法正拍了下张飞的肩膀,「毁伤吾者,锱铢必较!曹羽之于关将军的,我蜀汉必定十倍奉还!」 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可眼下,却是大战前的平静,就在这风和日丽的早晨。 越来越多的魏军抵达了「元山子」脚下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望着将士们磨刀霍霍,蓄势待发,夏侯渊连忙劝道 五年了,大魏没有打过仗… 这些土卒训练了五年,早就耐不住寂寞了。 再加上,大魏的军功,那是以战绩,以战场上割下敌人头颅的数量来论处,五年的和平,那意味着五年没有什么晋升。 「敢擅自进攻者,军法处置!」 夏侯渊再度大吼道… 吼过之后,夏侯渊望向苟攸… 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刘晔、诸葛均那边?靠谱么?」 荀攸笑笑,不回话… 不过,他那自信满满的表情…似乎已经回答了夏侯渊的疑问。 与此同时,蜀军的将士清清楚楚的目睹了这支山脚下的敌军,一个个身材高大,体魄强健…腰间、腹部那清晰可见的腹肌让人望而生畏。 蜀军中有人窃窃私语:「听北边来的商贾讲,大魏的兵一天吃三斤粮食,其中还有一斤肉…」 「若是想吃大黄鱼,那吃多少,有多少!」 「怪不得他们一个个这般魁 梧。」 古代军士的养成,往往是不健康的,因为…大量的训练、征战下,士卒的伙食根本跟不上,而伙食跟不上连带着的就是营养跟不上。 因为无法得到充足的营养摄入,十之八九的人…都是面黄肌瘦! 可如今的魏军是个例外,在军制改革中有一项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将士们的伙食。 得益于「摊丁入亩」与「战地屯粮」的巨大成功,魏军的将士三餐都能吃饱,在这样的基础上严苛操练…自然意志顽强,格外的彪悍! 「这特娘的,咱能打过么?」 有蜀军发出了这么一句灵魂提问… 可…整个山峦上的蜀军都沉默了… 没有人回答… 可俨然,这个问题直击蜀军每一个将士的灵魂深处。 … … 「诸葛掌事,你先守着,容我去放个水!」 大战在即,工部掌事刘晔似乎有些紧张… 倒是工部的副掌事诸葛均显得很淡定,「这都什么时候,刘皇叔还有这心情。」 刘晔望向身侧那摆起的炮阵,「当初陛下说这玩意…先拿鲜卑练练手,可…这一经改良就用了整整五年…这还是第一次放在战场上啊!」 诸葛均笑道:「凡是都有第一次嘛…再说了,咱们都试过许多次了,至少…不会在咱们这边爆炸!」 「希望如此吧!」刘晔感慨道… 诸葛均看他实在紧张,拍拍刘晔的肩膀,「你可知道,我要当爹了?」 刘晔一怔,「啥?」 他迅速的反应过来,「是…是曹大小姐的?」 「若不是她的,怕是我就得露宿街头了…」诸葛均感慨道 这话,直接让刘晔乐了,「哈哈…」,刘晔大笑了起来,「久闻曹沐大小姐不许府邸中有其它女人,看起来…当曹家的女婿并不轻松啊…不过话说回来,从今往后,你可得是陛下的妹夫了吧?恭喜恭喜啊!」「呵呵…」诸葛均尴尬的笑了一声,个中滋味,自己体会吧,他笑了:「好了现在心情平复了么?」 刘晔也笑了,「平静多了!」 「那就准备吧!」诸葛均环望了一眼周围的火炮营将士… 这些,都是他从魏军甲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因为火炮的特殊性,选拔的难度比飞球兵还要严格。 「刘皇叔…」 突然,诸葛均喊了刘晔一声。 「怎么?」刘晔反问。 「陛下说了。」诸葛均笑道:「若是这仗赢了,我儿子出生时,陛下允许我放此炮仗庆贺…」 呃…刘晔愕然。 这玩意?还能庆贺用。 短暂的迟疑,刘晔举起令旗,他扯开噪子大喊道:「各就位,开炮!」 ——轰… ——轰… ——轰… 顷刻间,巨大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整个定军山…都回荡着「轰隆隆」的声响! … … 「轰!」 「轰隆隆!」 百枚红衣大炮连续不断的发出剧烈的轰鸣。 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的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室息的刺鼻味道,整个蜀军的阵营大乱…每一个幸存的蜀军将士四处逃窜,那些被炮弹命中的将土…被冲天的气浪炸飞,旋即在「咚咚」的坠地声中…坠倒,支离破碎。 还有断了胳膊的…断了腿的,他们在气浪中鸣咽着,哀嚎着而伴随着断续的爆炸声… 一团团浓烈的 黑烟席卷整个山峦,碎屑与残片横飞,犹如利刃一般四射而出。 「敌袭…敌袭…」 张飞与法正说出的位置是后军,他们还尚未被炮弹炸到… 只不过,随着甲士的通传,法正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宣讲…这一刻夏然而止。 明明敌军…还在山峦下! 就是敌袭…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还有那账外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 法正的脸色煞白,沉默了老半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飞嚷嚷着:「可是…那飞球?老子不是让你们盯着头顶上么?」 因为龙骁营飞球兵名头太盛… 故而,张飞与法正特地防范着飞球兵… 再加上,此处崇山峻岭,操纵飞球的难度极大,在刻意防备的前提下,断然没有可能遭遇飞球兵的袭击… 那么… 「账外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 张飞连忙问道… 斥候期期艾艾的回道:「是…是不明物体,从山下抛射而来,落地则…则…」 张飞与法正一脸茫然… 看着这语气哽咽的斥候,张飞一把拎起他的衣服,「则什么呀?你倒是说啊!」 就在这时… 「轰隆…」 透过窗子,张飞亲眼目睹了一个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继而伴随着「轰隆…」的剧烈声响,在这个东西坠落之处…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那是距离中军大帐最近的一处帐篷 张飞亲眼所见,那个帐篷支离破碎…连带着其中的将士也血肉模糊! ——轰隆隆… ——轰隆隆… 巨大的火炮声开始不断的在这边响彻。 越来越多的将士被炸飞,越来越多的帐篷变成了碎屑… 张飞方才惊醒时,「啊…」他疾呼一声,原来是被砸碎的兵器,化成碎片…扎到了他的脸上…登时鲜血涌入,整个面颊上都是血。 而火炮的狂轰乱炸还在继续…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依旧在晃动,火炮引发的炙热烈焰四处乱窜,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铺面,呛的人们眼泪直流,喘息艰难…乱哄哄的蜀军中不断的发出哀嚎声、咳嗽声…惊慌失措的士卒们犹如没头苍蝇一样,乱喊乱叫…哭声震天。 弥漫的团团黑烟里,蹿过一个个掩鼻抹泪的人影,咳嗽声此起彼伏,裹挟着火苗的焦黑人影,在绝望的呼号声里焦急的奔跑,脚下踩着崩落的簇簇火苗,背后是紧追不放的火舌,无处不在的火焰将蜀军的头发与眉毛烤的枯焦令人倍感口唇焦渴,只觉得灼热的气浪排山蹈海般迎面扑来… 这一刻,这山不再是山,更像是无边的恐怖地狱,令人毛骨悚然,心生绝望!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法正拼命的刨出被土木掩盖的张飞,此时的张飞脸上都是血…黑黝黝的面颊这一刻变成了暗红色。 「拼了跟…跟他们拼了!」 张飞尤自嘴硬大喊。 法正却大声道:「守不住了,这阵地守不住了…退…退回剑门关…退回剑门关!」 说话间,一干亲兵迅速的抬起张飞,他们在炮火中…疯狂的后撤…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炮火轰住… 可他们清楚的是,如今再守在这阵地上…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死亡! 轰隆声…继续嘶鸣! 狂风摇曳着火,不断的喷出烈焰,整个「元山子」蜀军的军寨已经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一切的阵地在火炮的巨大威力下都显得那样的渺小与脆弱。火焰燃烧之后的灰烬…如雨一般的洒落,这灰烬…便薄薄一层,覆盖在了定军山中,这座名唤「元山子」的山峰之上。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 滚滚的浓烟遮蔽着一切! … … 「结束了?」 火炮营的阵地上,方才还紧张的刘晔,此时倒是有些意犹未尽。这连续的轰鸣声,真特娘的解压呀…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这次没打招呼,先去找了个树,撒了泡尿…他是前朝皇叔,是个斯文人,可这次…委实憋得太久了。 目不暇接,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呀! 诸葛均也到他身边,脱下裤子也撒了泡尿…还有不少炮兵也凑了过来。 众人腰上晃了晃…一身的轻松。 方才…太舒服了,声音也太大了,差点…失禁了。 「诸葛掌事…」刘晔问道:「你说,那张飞与法正被炸死了没呀?」「没有吧!」诸葛均感慨道:「这么大的一座山,这么大的一处阵地,咱们就是轰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把每一寸都给轰遍,张飞、法正作为主帅…自然第一时间会被护送着撤离。」 「那…可惜了呀!」刘晔吧唧着嘴巴… 「可惜啥?」诸葛均反问。 刘晔一捋胡须,「陛下有旨,若是敌军退回剑门关就不许咱们狂轰乱炸了… 这话脱口…诸葛均微微领首,「陛下是不想战火牵连到剑门关的百姓啊!终究陛下比太上皇要仁慈许多。」 「是啊…」刘晔继续感慨:「若是太上皇,那此番南征必定是围而后降者杀无赦!可陛下这样…」 俨然,刘晔是想问,若是曹羽不用火炮强攻剑门关… 那剑门关怎么破? 诸葛均怎会体会不到刘晔的意思,当即笑道:「刘皇叔不妨等等,陛下最擅长的可不是这火炮,而是人心!」 言及此处… 诸葛均反问刘晔,「刘皇叔,如果这时候你是蜀军,你会不会恨死了陛下,恨死了大魏,从而与咱们拼到底呢?」 这个… 刘晔沉默了许久,他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是你,你会如何?」诸葛均顿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有人用火炮轰了我的战友,炸了我的阵地,我会仇恨他们,可是…如果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军遭受如此损失,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战友们是如何死的?我想…比起仇恨,我会更恐惧一些!」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春风不过剑门关! 仇恨? 恐惧? 哪个更大一些呢? 诸葛均的话让刘晔深思,到最后,他颔首点头,“有道理,或许…这就是陛下想要的效果,火炮之下,谁知道蜀军会死多少人,可这怪谁呢?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总要让他们知道疼了,才会收手。” “陛下的意思是,对付敌人,与其反复的拉锯,彼此间不断的流血,那倒不如,只给他一拳,这一拳,一定要将他打疼,疼的他痛不欲生,让他彻底知道你的厉害。从此之后,他也就不敢再违抗你的意志,再不敢妄想反抗你…这样的天下一统才更加的弥足珍贵,才更和平,所谓杀人既救人,这话虽有一些强词夺理,却也有一点道理。” 刘晔的话让诸葛均连连颔首。 “杀人既救人!”诸葛均感慨道:“好一个杀人既救人!” 言及此处… 刘晔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蜀军退回剑门关,之后的就与我们火炮营无关了,走,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刘晔转过身… 诸葛均却尤自喃喃望着那炸成一片灰烬的山峦,他目光又望向那山峦下的剑门关…“陛下,要如何攻破这剑门关呢?” … … 剑门关,城楼之上。 “啥?暂缓?” 张飞一双豹眼瞪得浑圆,他大声咆哮道:“老子死在定军山上的弟兄们有一万多人,这三天,老子晚上一闭眼,就是那爆炸声,就是那火舌…就是一个个弟兄离俺而去,老子就盼着给这些弟兄们报仇,给我二哥报仇,怎生?还要暂缓…这要缓到什么时候?” “翼德…”见张飞的情绪有些激烈,法正连忙劝道:“不是不打,而是如今魏军的火炮营就架在那定军山上,我军但凡出了剑门关,那势必会再度被那炮火轰炸…还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特奶奶的!” 砰的一拳,张飞一双手重重的砸在城楼上,“怎么?冲出去打不过,咱们守着就不怕这炮火了?” 张飞怒目瞪向法正,俨然对法正的决策产生了巨大的质疑。“剑门关再高高不过定军山,那火炮能轰了定军山,一样能轰了剑门关,依俺之见…当迅速的杀向敌军,与敌军近战肉搏,那时候敌军就算是有火炮?他敢往自己人的身上炸么?” 张飞拍着胸脯,“这一战,俺去打先锋,定然斩了敌将夏侯渊的首级,连同缴获了敌军的火炮…那时候,还不知道是谁轰谁呢?” 这… 法正凝眉。 张飞的话虽然粗糙,却并非全无道理。 至少…定军山挡不住敌军的火炮,剑门关一样挡不住…可,魏军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炮轰剑门呢? 法正不知道,法正也不能理解,若是换作他,他一定会一鼓作气。 但至少… 他能够判断,现在杀出去,是必败无疑! 不为别的,如今的军心…早已垮了。 “不能出去!” “为何?” “没有为何!”法正的语气坚决。 “哼!”张飞冷哼一声,“当初在山上,俺说直接冲下去,你就说什么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结果呢,魏军一鼓未出,咱们的山头就没了,兵也没了…如今,再听你的,怎么着?等着敌人架好火炮,炮轰剑门…让这剑门关也变成一片废墟么?” “翼德…” “法孝直!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决不做缩头乌龟。”张飞怒目瞪向法正,“别忘了,这里我才是主帅,你只是一个参军!” 这话,扎心了… 法正眉头凝起,张飞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索性一甩长袖,“你爱怎么打怎么打?你张翼德但凡出关,我法正绝不为你收尸!” “哈哈哈哈…”张飞大笑,“收尸?俺这份斩了敌将夏侯渊,夺了敌军火炮的功勋,你一丁点也别想沾到!” “呸,谁稀罕!” 一时间…法正与张飞针锋相对。 这便是人性… 当顺风顺水时,法正的“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与张飞的“鲁莽、刚毅、果敢”能够形成极好的互补,可…逆风时,少不了互相埋怨,这种事儿,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中司空见惯! 一旁,张飞的副将张达、范强却是凝着眉… 他们的心头其实是支持法正的… …雁门关能不能挡住火炮,或许他们不知道,可…杀出雁门关,妄图近身搏斗,张翼德这想法…怎么听着这么像神话呢? … … 剑门关,中军大帐。 “拿酒来!” 隔着老远,就听到张飞的咆哮声。 一名心腹甲士步入帐中,拱手道:“张将军,你已经喝两坛了,不能再喝了…” “法孝直那怂蛋拦我,你也敢拦我?”张飞豹眼盯着这甲士。 “小的求您了,这大魏国的‘茅台’酒烈,不能多喝呀!” 啪嗒一声…张飞一把掀翻了桌子,“老子打不过那曹羽,连他的酒也喝不过么?给我拿酒来…拿特娘的最烈的酒来!” “上将军…” “你是想让我打烂你的狗头啊?快去拿酒来!” “遵命…”这心腹甲士“唉”的一声,他转过身出了大帐。 就在这时… 张飞的副将张达、范强走入大帐。 俨然,两人有话要说,可看着张飞醉醺醺的模样,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张达、范强啊…”张飞抬起眼眸,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今夜突袭魏军,都准备好了么?” 这… 张达与范强彼此互视,旋即张达站出一步,“禀将军,将士们畏惧魏军那火炮…不敢出击…末将…末将点不出一支万人的兵马!” “啥?”张飞仰起头…这可把张达、范强两人吓得够呛。 “上将军恕罪,期限…太紧,将士们的心态一时还…还…一日之内,实在难点够兵马呀!” “什么?”张飞前倾着身子,“敌人的火炮眼瞅着就炸到咱们剑门关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去与敌人近身肉搏,将那火炮一股脑的抢过来,可你们二人却告诉我,没有人敢出击?依老子看,是你二人畏敌如鼠,误我军令…” “上将军…” 啪嗒一声,张达、范强跪下了。“上将军可以…可以出帐去看看,将士们…将士们的心态都垮了,三军的士气都…都崩了!末将实在是…实在是点不齐兵啊!” “放屁!” 张飞一拳砸在胡凳上,整个胡凳“嘎吱、嘎吱”响了起来,“来人,来人哪!” “在!” “将张达、范强两人给老子拖出去,各自在辕门前抽罚两百鞭子…谁若再有畏敌之心,这就是下场!” “喏!” 一干侍卫就去拖拽张达、范强… “上将军…上将军…”两人心里苦啊…嘴上苦苦哀求,可…可张飞哪里管他们,张飞要的就是突袭,就是近战,就是肉搏! 就在这时… 酒到了…张飞提起酒来。 随着“噼啪”的鞭响,隔着门帘,他能看到张达、范强两人被吊在辕门上,身上的衣衫被皮鞭撕扯的褴褛,一道道血痕渗出…直至皮开肉绽,人也趋于晕厥。 有小校禀报:“上将军…再打怕是…” “接着打!”张飞怒喝一声,旋即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传令三军,明日一早三更天突袭敌军火炮营,谁若是敢怠战,俺张翼德认识他,俺手上的丈八蛇矛可不认识他!去…快去!” 这… 小校顿了一下,咬着牙,离开了。 傍晚时分… 夕阳残照在斑驳的辕门处法正默然走过城门,看到辕门处围着大量的甲士,人声嘈杂哦,不禁转头去看。 只见张达、范强二将尤自被吊在辕门,以儆效尤…似乎已经吊够了三个时辰,才有校尉将他们放下,两人犹如一滩软泥一般跌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将士们莫不胆战心惊的交口私语。 “听说,张达、范强两位将军是不愿带兵突袭,所以才被上将军如此折辱…” “魏军的火炮就架在定军山,现在带兵突袭?这不是送死么?” “可,可咱们的这位上将军,他哪管那么多,唉…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唉…咱们命苦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悄悄的问:“老子可不出关送死,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被张将军鞭刑么?” 这个声音无人敢应答… 就在这时,一小校登上校场居高临下的宣读道:“张将军令——明日黎明三更十分…全军突袭魏军定军山,违令者格杀勿论!” 法正默默聆听…他回想起清早十分张飞对他的怒斥… 他不禁喃喃道:“好一个违令者格杀勿论!哼…” 法正的眼眸一冷,余光瞟向中军大帐,见尤自有小校往其中送酒,一坛一坛的送,反正用更细小的声音,轻吟道:“怕是今夜…剑门关要哗变了!” 他本想阻拦这一切… 可睚眦必报的性格,让他不会去帮张飞! 法正素来是把恩怨放在首位的! “呵呵…”法正浅笑一声,“先是二弟,再是三弟…呵呵,呵呵…火炮没有炸开剑门关,却炸开了这‘三弟’的脾气,终究还是曹羽赢了!” 这时… 忽见到有文吏赶来。 “参军…丞相派我送来急件,说…说千万不要…不要…” “不要出关是么?”法正反问。 “正是!” 文吏连忙颔首。 法正却将文吏递来的急件一把抛入火堆中,他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口中不住的大呼:“晚了,晚了!” … … 因为鞭刑,原本正蜷缩在被子里,浑身辣疼的张达、范强二人。 突然间,眼中带光。 因为一个伪装成蜀军小校的魏军细作正站在他们的眼前。 而这位“魏军细作”不是别人,正是杨修。 自打那一日… 杨修与恩师陆羽见过一面,领到了这一份,将“张翼德”头颅带回去的重任后,他就秘密潜入剑门关…等待时机。 本以为…这时机还得再等一阵子。 可谁曾想,时机…已经出现了。 “你真的是…是杨修杨德祖?是大魏皇帝的关门弟子?” 张达与范强还是有些不信。 “如假包换!”杨修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那最后…就是被你们张将军用鞭子抽死呗?就是那几万被迫杀出剑门的蜀兵…被炸得渣都不剩,呵呵,如今…你们有的选么?” 杨修始终昂着头,就像是谁都欠他钱似的。 而就是杨修这表情,这口气… 张达、范强再不迟疑,也顾不了身上的疼痛,“啪嗒”一声就跪下了,“杨公子啊…不瞒你说,我们俩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程仲德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俩听说程仲德在荆州后,心都碎了…哪曾想,杨公子来了…杨公子啊,你是我俩的救星啊…你可怜可怜我俩,给我俩一条活命的机会吧!” 杨修表现出了作为大国使者的沉稳与底气…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处胡凳上,腿翘了起来…却不说话。 这副模样… 张达与范强一下子就会意了,“懂,懂…我们俩知道,入大魏,必须…必须得交上一份投名状,我俩不才愿意…愿意…” 说到最后,范强的嘴巴打起了磕绊… 俨然,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儿。 投名状…拿张飞的脑袋么? 这…想想都害怕! “咕咚…”一声,范强咽了一口口水,“杨公子,不是我等不交这投名状,也并非我等入不了他身,实在是…实在是张飞那厮…” “害怕是吧?”杨修似乎早就料到了两人的话…他笑了笑,“曾经在大魏有个传言,太上皇曹操会梦中杀人,最开始有人不行,结果一个小卒看太上皇没有盖好被子,去为他盖被子, 哪曾想被太上皇手起刀落,直接割了脑袋…从那时候起,魏军中就流传着一句太上皇的话‘孤好梦中杀人’,哈哈…” 杨修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至于这张飞张翼德,想想也知道,他入睡后,一定鼾声如雷,这等模样,莫说近身…就是远远的听到鼾声,也要胆怯了,不过…我这位恩师早就替你们想好了。” 说着话,杨修从怀中取出一个檀香木盒。 “这是?” 张达、范强异口同声的问道。 杨修笑了笑,“这玩意,能隔着十步取了那张翼德的狗命!” 呃… “十步?” “没错!”杨修显得极有信心,他将这盒子交给了两人,“你们与张翼德的脑袋,只相差这么十步!”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何为对手 剑门关内,中军大帐旁…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张飞的鼾声。 “呼…呼…” 鼾声如雷。 帐外的守卫抱怨着,明日一早就要出关赴死,偏偏…这一夜格外的冷,夜风不断的吹拂着这一片天地…像是在诉说着晚景的凄凉。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守门的卫士熬不住了,想着张飞这鼾声,怕是已经深深的入睡,便偷偷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围着篝火取暖。 见守卫走远,张达与范强偷偷的溜入其中… 张达的手始终揣在怀里,像是紧紧的握着什么… 因为紧张,张达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嘎吱”的声响。 “谁?” 不远处守卫的帐篷里发出声音。 紧接着,有眼睛从门帘处探了出来。 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面颊上还带着浓重的鞭伤,登时一怔…这不就是早上被上将军鞭刑责罚的张达、范强嘛? “谁啊?” 帐篷内有其它守军问道,那探出头的守军目光望向范强、张达,嘴巴却说,“没什么,是一只野猫…不过无妨,张将军这鼾声,别说野猫了,就是天塌下来,也醒不了!” 后面这话,像是他刻意提醒门外的人… 话音落下,这守军就退了回去。 张达与范强彼此互视,溜进了张飞的军帐。 寻着鼾声… 他们注意到了张飞的位置,他躺在床榻上…满身的酒气,连带着整个大帐内都是酒。 张达与范强彼此互视一眼… 一步步的向前摸… 可“嘎吱”一声,张飞转了个身,一双浑圆瞪大的眼睛正盯着张达与范强… “二哥,俺来给你报仇了!” “啊…” 两人一个激灵…均跌倒在地。 等到张飞的“呼”声再起,他们才确定,张飞还在梦中… 这厮竟是睁眼睡的。 “趁我昏睡,欲取我命?尔等放肆!” 哪曾想…张飞又吟出一句。 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新一轮的梦境… 张达都能感受到张飞似乎在抬手,张达再也顶不住这份压力,他的手从袖中取出,随着“砰”的一声… 袖口内掩藏着的钢管中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这道声响第一时间将张飞振醒,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他最后的感觉…是胸口处火辣辣的痛感。 是鲜血喷涌而出…像是涌泉一般! “啊…啊…” 张飞喉咙嘶哑了一般,他努力的张口,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喊声。 然后…他捂着胸口,伴随着“咚”的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只剩下了…张达与范强的目瞪口呆。 这时候…张达尤自记得,杨修打开那檀木盒子时,告诉他…这叫火铳!对准胸口,十步之内,一击必杀! 当然… 杨修的话保守了,火铳的威力足够达到五十到一百步,只不过随着步数的增加威力会削弱一些,且由于需要装填弹药,不能马上进行第二次发射! 但…这些都不重要。 万人敌,于万军丛中能取上将首级的张飞,甚至不能在火铳的威力下…多活一息的时间。 “什么声音…” 随着火铳爆发出的声音… 有帐篷内的蜀军被惊醒,这一夜,他们本就睡得不踏实… 一早就要出关赴死,想到那恐怖的火炮下,那些死去战友的支离破碎,谁能心甘情愿的去赴死呢? 可…不去,难保这鲁莽的张飞不削去他们的脑袋! 如今的境况是…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好像出事儿了…” 有人惊呼着就要往外跑… “站住!”一位老兵叫停了这甲士,“给我躺下!”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吩咐道。 这… 甲士愣住了…老兵却语重心长的感慨道:“这种时候,不该看的,千万不能看到!” 就在这时… ——“张将军醉死了…” ——“张将军饮酒过度,不省人事…” 先是类似于这样的声音… 紧接着,“降了,老子降了…” “走,向魏军投诚!” “打开剑门关…打开剑门关!” 一道道声音传出… 方才要出门的甲士目瞪口呆的望着老兵,老兵这才长长的喘出口气,“出事了,不要慌,让事儿先飞一会儿,看看情况!” 这话脱口… 老兵从被褥中一跃而起,他大声吩咐帐中的兄弟:“快…都穿上衣服,打起精神来,开剑门关…迎魏军!” … … 巴蜀,米仓道。 “报…” 一个校尉急匆匆的冲进了大帐。“敌军出动了,由黄权、颜严,吴懿率领,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一下子…米仓道魏军的总指挥夏侯惇来了精神,他轻轻的摇了摇唇角,不由得发出冷笑。 蜀军的路数,他已经摸清楚了。 他们极其擅长山地战、丛林中,日夜不停的对魏军各军团进行骚扰,目的就是让魏军疲倦…而接下来,才是一场鏖战! 这些该死的蜀军… 也幸好,这一战的夏侯惇表现的足够沉稳,没有贪功冒进,而是尽力与贼军周旋,否则…事情可能要到最糟糕的地步。 “报…蜀军从树林中杀出,劫了我军的粮道!” 呼… 这一次,夏侯惇再也不能镇定了,他整个人都在发颤… 要知道,这条粮道连接着九支军团的补给… ——夏侯惇、曹仁、曹纯、曹洪、李典、于禁、乐进、张郃、臧霸… 这支堪称大魏全明星的真容…账面上有着无限的战力。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若是粮道断了,那… “李典为何如此不慎?失了粮道?”夏侯惇急问道… “是…是颜严…他对地形太熟悉了。”斥候如实道:“粮道周围有一处丛林…敌军埋伏在丛林中,我军若是搜捕…他们就躲到丛林的其他处,像是马捉老鼠一样。” 这… 夏侯惇凝眉。 斥候说的就是米仓道遇到的最大难点。 这里道路虽是狭窄…但偏偏,四面八方有至少三处巨大的丛林…这些丛林成为了蜀军隐藏的天然屏障。 夏侯惇双目通红,脸色发青,双手死死的抓着案牍,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粮道…而是蜀军玩起了游击,接着…丛林的掩藏,魏军奈何不了他们。 “特奶奶的…”夏侯惇冷然道:“老子总算是能体会到…昔日里在兖州市,老子与大哥游击杀蛾贼时,蛾贼的苦不堪言了!”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 ——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夏侯惇尤记得,这还是陆羽提出的“十六字”真言,他还说发明这套战法的是一位“伟人”! 可现在… 蜀军这么打起来,他夏侯惇倒是成靶子了。 “报…将军,蜀军从树丛中又杀出来了,这次突袭的是张郃军…” “报,将军,突袭曹洪军的蜀军又退回去了!曹洪将军组织兵马搜捕…依旧找不到蜀军!” 当然找不到了… 这群蜀军打小生活在这里,丛林里…哪里有一个树洞…哪里的山峦能够翻过去,这些都了如指掌,双方在地形上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怎么打? 夏侯惇都快哭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鱼一般,被蜀军在溜过来、溜过去…直至消磨完最后一分士气。 “想尽一切办法恢复粮道,各营加派人手驻防…” “将军,如今的将士们不是畏敌,而是寻不到敌人,士气低落呀!” “他娘的!”夏侯惇怒目圆瞪,“老子也想寻到他们,若是谁有办法,把这丛林都给移平了,老子这大将军让给他做!” 夏侯惇的怒火呼之欲出,他感觉不甘心,“鼠辈!一群鼠辈!” … … 米仓道,蜀军又一次发起了“极其不要脸”的进攻。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但成效斐然…他们的攻击带着决绝,他们似乎自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在颜良、吴懿、黄权的带领下,号角的呜呜声便响起。 数不清的蜀军,随即发起了进攻… 而一阵急攻过后,他们迅速的散去,再度埋藏在树丛之中。 “呵呵…” 此刻,正站在米仓道一处高点的李严目睹着这一幕,口中喃喃:“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呵呵…老夫不擅统兵,却擅长搬运,曹羽啊曹羽,还是你的方略好用啊!” 这一刻…无数的魏军疲于奔命,乃至于心惊胆颤… 终于… 另一处山峦上,魏军的炮兵架好了阵仗。 此时指挥炮兵的乃是曾经科举制下“工科”的状元——马钧。 连带着,曹安民带着一支步兵沿途护送。 “马副将、曹将军…敌军埋伏的位置已经确定,如今均已在炮火的覆盖之下。” 此时的曹安民…胸中闷了一口气,想当年…他加入龙骁营,追随当今陛下四处征战时,何至于…被打到如此狼狈。 看起来,陛下所谓的“道、天、地、将、法…”任何一点…都无比的重要啊。 “曹将军…”就在则是马钧抬眼望向曹安民,“若是曹将军没有其它吩咐,我就下令发炮了!” 呃… 还需要其它吩咐么? 关键是,曹安民都不知道,啥叫发炮。 “你发呗…” 漫不经心的回了这么一句,其实曹安民都不太能理解,为何要他这支精锐的步兵队伍去护送这些铁东西? 感觉…还不如去上阵拼杀! “放!” 没有过多的语言,马钧吩咐了一声。 旋即…就在蜀军将士成功退入那隐匿他们的树林时,火炮开始了轰鸣… 那巨大的飞弹,砸入树林中,轰隆一声…这开花弹瞬间炸开,无数的铁屑和铁珠四散而出,附近的数十蜀军瞬间嗷叫一声,被炸到了天上去。 火炮的轰鸣开始…瞬间,改变了原本米仓道的格局。 轰… 一队又一队蜀军,粉身碎骨。 树林中的马匹…四处乱跑,再度令得无数蜀军人仰马翻… 轰隆隆… 整个树林到处都是轰鸣声,继而是漫天的火焰。 听到这声音的夏侯惇急忙领着一干将士们出营去看…却见得,那蜀军隐秘的树丛正在被狂轰乱炸… 就像是“天降火海,天降正义”一般… 整个树林不是火焰,就是光秃秃的一片,这已经不是蜀军的行踪能否寻觅了…而是还有多少蜀军的幸存者… 夏侯惇眼中,光秃秃的荒地上,到处都有蜀军四处逃散的身影… “哈哈!”这一刻,夏侯惇大喜,不等他开口… “报…夏侯将军。”一名斥候禀报道:“曹安民将军护送火炮营来了…” “火炮?”夏侯惇哪里知道…啥是火炮? 可…字面意思理解,再加上…场面上的轰鸣,这火炮… “咕咚”一声…夏侯惇笑了起来,“好个火炮…弟兄们,上马…” 夏侯惇这一句“上马”可把所有人吓住了。 这火炮威力这么大,总不能冲杀过去吧? 似乎…这火炮可没长眼睛。 “将军…火炮不分敌我呀!” “本将军知道!”夏侯惇眯着眼,他目光望向树林的外围,“都到外围去,蜀军逃出来一个,格杀一个,特奶奶的…骚扰老子,游击老子,老子今儿个让他们知道,惹怒老子的下场!” 在火炮的鼓舞下… 原本士气坠入低谷的魏军,这一刻…重新燃起了全新的斗志与战役。 诚如夏侯惇的心情,谁被“游击”、“骚扰”久了,心情也不会好受。 “对了…” 夏侯惇骤然问出一句,“你告诉曹安民,告诉那马钧,火炮轰的差不多得了,也留点人头给弟兄们,当是本将军谢他了!” 说着话…夏侯惇一马当先带兵朝外围冲杀了过去了。 丫的,你们不是会劫粮车么? 丫的,你们不是嚣张么? 丫的,你们不是躲起来,找不到么? 林子都给你炸了,看你往哪跑! … … 距离米仓道不远处的汉中,定军山上。 “陛下…” 典韦禀报道:“炮兵营已经抵达米仓道…” 此时的陆羽站在一处峭壁前,他穿着改良过的,崭新的,也更舒服的衣服… 目睹着米仓道中飞鸟四散,烟尘滚滚的情形。 陆羽感慨道:“诸葛孔明,朕也算帮了你一把吧?这几战过后,刘备怕是要罢黜李严,重新启用你诸葛孔明了吧?” 言及此处… 陆羽的眼眸眯起,他双手插进兜中。 这副傲然伫立在山巅的形象一如这么一句: ——那一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米仓道,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杀戮的战场。 一轮轮的炮火过后,魏军发动了最后的冲锋,长矛不断的乱刺,刀牌手丢了盾牌,举着刀斩向仓皇逃窜的蜀军。 夏侯惇、曹仁、曹纯、曹洪、李典、于禁、乐进、张、藏霸这些人的军旗,开始在风中猎猎作响。 夏侯带着亲兵,已杀至光嘟嘟的树丛中,在火焰中,他们不断的深入,最终距离蜀军的残余主力部队越来越近。 「父帅,前方敌军数量不少,稍稍等下其余诸位将军吧!」 夏侯提醒道… 夏侯手持钢枪,他眺望远方,看到那些灰头土脸的蜀军,当即大笑了起来,「吾儿岂不闻,乘胜进军不在兵寡,溃逃之师无惧其多!等?若是等着,那你爹就不配做大魏的兵马大将军了,左右,随我杀敌,将这些…蜀军一网打尽!」 他骑着马,向前亲兵们再无迟疑,纷纷一拥而上。 这下魏军的帅旗动了,义无反顾的向前,顿时…一个个魏军更添得了无限的勇气,在帅旗的驱动下,目标指向一个个蜀军的脑袋,这些是他们封赏的重要依据! … 「出击……出击!」 另一处,李严眺望着战场,他也没想到…这边缜密部署的「游击」战术,因为莫名的火力彻底的宣告瓦解,支离破碎! 现如今躲已经躲不了了,只能一股脑拼了! 倒是唯一庆幸的是,随着魏军杀入战场,敌人的火力没有继续…对于李严而言,他还没有输,歼灭魏军的有生力量,那才是当务之急。 「出击…全军出击!」李严大手一挥 更多的蜀军随之出击。 犹如接力一般 已经没有退路了。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消灭眼前的魏军,米仓道依旧是固若金汤! 妈的……拼了! … 火炮阵营之处。 「这玩意…真猛啊!」 曹安民望着那光秃秃的丛林望着那丛林中仅存的一丝丝火焰,他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还向陛下参过一本,说工部每年的经费太多,而工房的消耗更是深不见底,如今想来…他这封奏书,是何等的天真哪! 不说别的,单单工房研制的这「火炮」特娘的,顶得上二十万兵了! 可… 曹安民定了定神儿,他询问道:「怎么不继续轰了?一鼓作气,把蜀军的营寨也轰了呗」 马钧顿了一下,余光望向这些火炮,感慨道:「终究是射程没有这么远哪」 「那…」曹安民连忙提议,「咱们可以把火炮推近了呀,这火炮是死的,可咱们人是活的呀!」 「你看…」马钧指着山峦之下,「决战已经打响了,如今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这火炮发射出去,杀敌一千难免自损八百。」 经马钧这么一提醒… 曹安民才恍然大悟,太激动了,忘了山下还有不少自己人。 可… 曹安民转头看着那烟尘从火炮中传出,不住的摇了摇头,惋惜道 「可惜呀,可惜呀…」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赶来。 「曹将军,马参军夏侯大将军有令!」 唔… 听说有军令,曹安民挺直了腰板儿 哪曾想,斥候接下来的话,让曹安民惊掉了下巴。 ——「大将军吩咐,说让火炮营也留点人头给弟兄们,当是大将军谢火炮营了!」 呃…这… 曹安民顿时挠头,他转过头望向马钧,马钧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再看向山峦下的战场这简直就是虐杀,是一面倒的虐杀! 若是撇开地形因索,只论战力蜀军与魏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 … 一番血战,因为火炮,双方的士气发生了彻底的翻转,巨大优势面前,魏军犹如饿虎扑狼一般,冲杀入敌营。 摧古拉朽… 蜀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崩溃的会这样快,快到连最后的阵地都没能守住。 等他们醒悟…再度试图发起反击时,训练有素的魏军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把把精钢战戟落下,开膛破肚!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任何怜悯… 只两炷香,蜀军的阵营里,夏侯浑身是血,迈看沉重的步伐走入了一处营寨。 其中,一个五十岁的老者正盘膝而坐,一干魏军用战戟指着他的身体。 夏侯道「父帅,此人身边防护最多,穿着也最华贵!」 夏侯惊颔首,这个老者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 他接过一副画像… 蜀军的重要人物,大魏都会想方设法搞到画像,事关功勋的高低,魏军中到处都有这样的画像 夏侯惇定睛一看,不对呀! 画像中人明明是个更年迈的老者,一脸的睿智面颊上的沟壑仿佛都被阅历给填平。 可眼前的这老头胡子拉渣,一脸的愚套像甚至有些油腻! 夏侯惇摇了摇头,「陛下说过,张麻子脸上末必有麻子!」 这话脱口… 「是我!」盘膝而坐的老者缓缓起身,他平静的看着夏侯惇,淡定自若的开口,「我便是李严!」 噢…夏侯惇笑了。 他厉声道:「绑起来,将其押回汉中,让陛下发落!此外此间俘虏的蜀军,就地看押!」 夏侯惇将长枪递给身旁的持枪兵,心情有些激动… 李严,可是蜀军的总指挥,擒拿住他,这次功劳可大了。 倒是…「哈哈哈…哈哈哈」 李严笑了,「我若是你,就不会擒走我!更不会把我送到汉中?」 「为何?」夏侯惊一怔。 李严道:「大魏的皇帝难道愿意与巴蜀的丞相储葛亮对垒么?」 这话…意味深长啊。 夏侯惇挠挠头一时间还不能理解,儿子夏侯赶忙提醒道「父帅,他是说把他放回去,陛下的对手依旧是他,可若是擒住他,那刘大耳朵、势必会请诸葛亮再度出山」 噢… 懂了。 夏侯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啊!」 倒是李严,趾高气昂了起来,似乎笃定夏侯惇会放了他 哪曾想,「这嘴巴太臭了,拿快裹脚布堵住他嘴巴」 「啊」李严一怔。 「哈哈哈哈」这次换作夏侯大笑了,「诸葛孔明?老子打的就是他!」 … … 汉中的署内远远就传来铿销的脚步声,惊起了正在枝上筑巢的雀。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正被捆绑着押入其中。 他的目光犀利,哪怕是沦为阶下囚,站在陆羽的身前亦不卑不亢,更不下跪。 「法正,法孝直…」陆羽开口道「久仰,久仰啊!左右,还不速速给法孝直松绑。」 陆羽这句「久仰」可不是客套 历史上的法正的确让人佩服。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轨迹发展,在建安二十四年,刘备进位汉中王, 封法正为尚书令、中护军…这相当于中、央军统帅了,而他的大军团作 战能力更是堪称这个时代的巅峰水准,只不过英年早逝 而法正也是唯——个刘备时代有谥号的大臣——翼侯! 要知道,这份谥号就连关羽也没有 而《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则将法正比作曹操麾下的程昱与郭嘉,由此可见这个人的厉害。 陆羽想到这里… 已经有侍卫给法正松绑… 法正转过身,负手而立,不去看陆羽。 陆羽笑道「久闻法孝直善于奇谋?这一次被擒,不是战场,而是剑门关将士们的哗变…朕有个疑惑,难道…你法孝直看不出剑门关即将哗变么?无法阻拦,总不至于束手就擒吧?」 法正是因为剑门关的叛变而被擒拿的… 当然,这件事儿的源头在于杨修… 在于杨修成功策反张达、范强二将… 可作为参军的法正?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陆羽不信…乃至于,在杨修执行计划时,陆羽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就是预防法正识破这份计划甚至救下张飞后的应对。 只不过… 「想不到…大魏的君王竟是这么年轻!」法正依旧负手而立,他感慨道。 这话脱口… 法正无奈的摇头。「陛下问我,剑门关的哗变?我知道么?呵呵…我何止是知道,从张飞不停劝阻执意出兵决战的一刻,我就知道,他活不过这一晚了!」 一时间,法正的语气变得锋锐,变得冷冽,仿佛万般怒火在这一刻悉数道出,「呵呵,因为火炮、三军怯战,士气坠入低谷,可张飞呢?他一意孤行,他枉顾将士们的心情一定要出关,一定要力战,可这些 在将士们看来,无异于送死?总需要有人去死?不是三军将士,就是张飞!」 呼… 法正的话让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得亏他没有阻止,或者说,他没有成功阴止。 「至于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呢?」法正无奈的感恨,「我自诩在排兵布阵上有些能耐,妄图去挑战下大魏的兵马,试图用我大兵团作战的本事去弥补战力上、兵器上,人才上的劣势,但结局呢在火炮的面前,在绝对的战力面前,这一切都是枉然,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法正的眼神中变得落寞 变得充斥着无限感伤他一摊手,面颊上充满着绝望。「面对火炮,除了固守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的谋略,又有什么用呢?」 呼… 陆羽再度呼出口气,他继续问法正,「那你如何觉得?固守就一定能守住?难不成,你觉得剑门关的城墙能拦得住弥天的炮火么?」 「不…」法正摇头,「拦不住,任何关卡都拦不住这巨大的爆破,但…我了解陛下,陛下是一位仁主啊,若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是让巴蜀生灵涂炭,那五年前就可以对巴蜀发动总攻,缘何会提出那所谓的'既得陇?复望蜀乎?,任何一处雄关的背后都有村落,有百姓,有村民,陛下是不会发炮的,陛下要的是一个繁荣的巴蜀!」 惊讶… 震撼。 陆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思被一个人看的如此透。 法正,不简单哪! 「呵呵…」 陆羽浅笑一声,「好了,既孝直你已经被朕摘住,也窥探出了真心中所想,那索性,朕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朕如何一统天下,又让巴蜀保持着往昔繁荣与安详的秘密!」 唔… 法正抬眸。 陆羽的话继续传出,「金牛道、米仓道的战役,这火炮的威慑,朕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诸葛孔明,朕要让他到前线来,朕甚至可以送他几场声音,因为…」 说到最后,陆羽的声音进一步的压低 可偏偏,就是接下来的一段话让法正的瞳孔刹那间瞪大,他瞠目结舌,他目瞪口呆,他呆呆的望着陆羽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弥天大局! 乃至于,这场魏、蜀的较量从五年前,不…从当年关公过五关斩六将后,就…就已经注定结局了… 不是么? 而陆羽的话愈发的语重心长,「在海滩,人们看到一只乌龟正在被秃鹫攻击,人们救了乌龟可谁曾想,人们的善意却招致了更严重的后果,乌龟退回海中,海里的乌龟以为岸上没有危险,结果陆陆续续的出现在沙滩上,而天上盘旋着的秃鹰却因为放走了一只乌龟,而能疯狂捕杀整个海滩的乌龟!孝直说说,人善意的举动,是帮了乌龟呢?还是帮了秀鹫呢?」 呃… 陆羽的话让法正陷入沉思。 陆羽则回给他一个爽然的微笑,「只要诸葛孔明不回成都,一切就都好办了!」 「孝直权且在汉中休息片刻,未来的巴蜀怎么能少得了你们东州一派的治理呢?」 … … 梓潼,衙暑大堂。 刘备目盼口呆的看着眼前几名传讯的斤候 他目结舌他不知所措。 「不可能!我三弟我三弟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如探囊取物,他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被鼠辈割去首级?」 「不可能剑门关固若金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怎么可能… 失守?法孝直呢?法孝直呢?朕最器重的法孝直呢?」 刘备惊呼…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就像是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报…」 就在这时,有斥候禀报道「米仓道米仓道全线失守黄权、吴懿将军被俘,颜严将军死战阵亡!尚书令、中护军李严将军,不不知所踪」 这… 轰…轰隆隆! 这一刻,犹如一道惊雷劈落而下! 或许…或许真的是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止戈为武,胜天半子,还我君侯 三弟张飞死了; 益州上将…严颜死了; 黄权、吴懿、法正被俘虏; 李严不知所终? 剑门关降了,米仓道灭了… 当这一条条消息传入刘备的耳畔,刘备只觉得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刘备感觉他的双腿都软了,他踉跄着倒地…他是悲从心中来。 “滴…滴嗒!” 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链,不断的向下滑落… 刘备感觉到莫大的心痛。 五年…好不容易熬到了五年,可结果呢?是…是二弟、三弟的陨亡,是众将士的或死或降,刘备第一次感觉到莫大的悲鸣,乃至于…接连的惨相,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大错特错了。 “陛下…要振作起来呀!” 刘备身侧的孙乾、简雍连忙劝道…“金牛道、米仓道失守,至少后面…还有…还有葭萌关,这…这是西川最后的屏障,不容有失…陛下…陛下千万要振作起来呀!” 是啊… 刘备的时间太紧迫了。 剑门关没了…标志着金牛道的失守,米仓道的沦陷,更是彻底打开了两条通往葭萌关的蜀道。 这是最后的屏障了! 呼… 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他收敛起自己的心情,他眯着眼…凝着眉,口中喃喃吟道:“二弟,三弟…非是大哥不与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死不足惜,却必须为你们报仇…葭萌关,葭萌关!” 刘备刹那间提起了精神,他转过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地图上葭萌关的位置。 “这里…这里…” 不等开口,刘备的目光又转向夷陵… 昨日的情报… 夷陵已经丢了,也就是说,如今的蜀汉已经被彻底的遏住了咽喉…出不去了,只能被动防守了! “要出去,必须要杀出去…” 刘备有些语无伦次… 孙乾连忙拱手,“主公,当此局势下,若要力挽狂澜,巴蜀之中唯有一人哪!主公何不再请他破局呢?” 唔…孙乾的话提醒了刘备。 他原本的方略是主攻,也因为主攻的大战略…委派的统领“李严”下落不明,现在的局势已经只能到防守了。 那么… “诸葛丞相在何处?”刘备重重的开口问道。 “还在梓潼…”孙乾连忙回答。 “请丞相…请丞相…”说到这儿,刘备连忙摆手,“朕亲自去请,朕亲自去请…一如当年,三顾茅庐一般,朕再去请丞相力挽狂澜!” … … 汉中,一座山峦腰部。 这山名唤卓笔山,其得名于天然造型犹如一支笔锋倒立,山上植被奋发向上,更似笔锋狼毫紧贴笔尖。 而山下村庄平铺方正。 远观,像一支巨笔倒插在写字台正前方,所以得名! 此间卓笔山腰部的石亭外,守卫森然伫立,石亭之中…借着天色不错,陆羽正在与郭嘉奕棋。 两人跪坐于草席之上,陆羽执白先行,郭嘉执黑,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百余手,棋盘形势渐渐明朗起来… 陆羽也缓缓拉开了话匣子。 “偷渡阴平,直取蜀汉…最大的难题是补给,随身粮草带的多了,速度就无法保证,可带的少了,只够单途,度过摩天崖已经实属不易,倘若计划识破,哪怕是特种兵团,粮尽援绝…也并不乐观哪!奉孝,你怎么看?” 郭嘉将手中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我还能怎么看?既是奇袭、突袭,那就是在冒险,当年张文远过卢龙塞,上白狼山突袭乌桓,一举击溃乌桓首领蹋顿,难道补给就充足么?不一样是冒险…只是,这次冒险的是特种军团罢了…这些…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怕是牺牲任何一个,都会让陛下心疼吧!” 陆羽笑呵呵的将手中白子落入棋盘之上,堵住了郭嘉的攻势。 “是啊,五年才训练了二百多个特种兵,他们能熟练使用十八般武艺,飞檐走壁,各种位置的暗杀,更是对火铳、火炮、飞球的使用了如指掌,每一个都是大魏的心头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郭嘉的神色一暗,落子的手微微一抖。 “陛下与太上皇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多了一分仁慈,少了一分戾气。” “唉…” 陆羽叹出口气,捏着手中的白子,苦笑道:“这世道如何,奉孝比我更清楚,天下兴亡,朝廷更替,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朕既做上这帝王,就该让百姓多一分安逸,让天下少一些杀戮与流血,‘武’字拆分开来,就是‘止戈’,止戈呀…止戈…” “这便是陛下治国以‘仁’字当头的原因嘛…” 郭嘉再下一子,轻笑出声,“诚如陛下所言,武是为了‘止戈’,天下一统则是为了让更多的黎民在更多时候过上好日子,这么看来…一些牺牲是值得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陆羽念及特种兵团培养的不易。 可即便如此,该狠心的时候也需要狠下心来… 诚如郭嘉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之所以朕暂时停止了这‘偷渡阴平’的计划,除了特种军团的补给外,还有一事…” 郭嘉被陆羽的话说的一怔,他抬起头,开口道:“是诸葛孔明?” “没错!”陆羽颔首,“诸葛亮在成都,偷渡阴平的计划大概率会被识破,可现在…局势不同了!” 郭嘉凝眉,“陛下是指,诸葛亮要再度出山了?” “一定!”陆羽无比笃定的点头,“金牛道、米仓道已失,留给巴蜀的只剩下一个葭萌关,这是巴蜀最后的屏障,而一贯主张以守为主的诸葛亮…一定会被刘备再度启用!” 陆羽说到这儿…郭嘉沉默了一下,旋即再次落子于棋盘之上,重新拉开了话匣子。 “所以,可以偷渡阴平了?” “还差一点。”陆羽的眼睛变得更加的郑重,“偷渡阴平的目的不是特种兵团的神兵天降,而是让巴蜀的文武心态彻底瓦解,要做到这一点…还差一步。” 听着陆羽这么一说,郭嘉掰了掰手指头,盘算片刻,不由咂舌。 “是…他?” “没错?他不死?阿斗如何让成都城门洞开?蜀军将士的抵抗之心如何彻底瓦解?” 郭嘉这次手提黑子,久久不落,他惊问道:“可…他还在梓潼!” “很快,他就要去夷陵了!”陆羽琢磨了一下,轻声道。 郭嘉落子,想了想,“陛下的意思是,哪怕是如今的局势下,刘备还是会执念于进攻?” “不是执念于进攻!”陆羽也又落了一子。 这一子的位置意图突围… 陆羽迟疑了一下,旋即玩味似的问道:“奉孝,问你一句,你觉得…如何能建立起一支不败雄师?” 话题逐渐高端,却有些跑题。 这个… 郭嘉眨巴了下眼睛,落下一子挡住陆羽试图突围的道路,却是摊摊手,等待着陆羽的高谈阔论。 陆羽一边继续突围,一边缓缓开口,“如果是刘备,他一定会说,建立起一支不败雄师靠的是信仰!” 绕来绕去…又绕到刘备身上了。 郭嘉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陆羽的“阔论”… “刘备前半辈子一直在打败仗,但最终却依旧能建立蜀汉的基业,能做到这点,他得感谢两个人,一个是陈登,一个是孔明,咱们的这位徐州牧陈登…一手导演了陶谦的三让徐州,在刘备不敢想时告诉他要做什么,孔明则不同,他是在刘备不会做时,告诉了刘备要怎么做?刘备还要感谢的是两个兄弟,关云长、张翼德,正是他们的不离不弃,才使得他那羽保盖车的美梦成真。” 陆羽执起一子…“奉孝没有走过刘备的路,决计不能体会,当年在广陵时,刘备的军队中没有一粒粮食,将士们都是吃着自己战友的尸体而向前缓慢爬行,还有更阴暗的…朕说不出口,可即便是这样状况下的刘备,他的军队依旧没有散,他的旗手已经饿的站不起来了,却依旧能手握军旗不倒,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备给予他军队的是希望,是信仰!” “刘备的信仰是匡扶汉室,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希望,就是信仰,比如关云长…在信仰的面前,他可以以一敌七,可以‘我以我命荐忠义’,信仰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再说刘备,广陵时他不过千人,可爬回小沛又变成了一万人,偷袭许都时又变成三万,最后仓皇逃窜不过千人,新野屯兵时变成了数万兵…” 讲到这,陆羽多下了一子… 正是这一子让原本即将被围住的白子突围而出。 “刘备一定会去夷陵的,因为朕在汉中,夷陵更好打,更容易成为巴蜀冲出重围的突破口…王业不偏安,所以…刘备一定会寻觅这个突破口!” 说到这儿,陆羽不再言语。 郭嘉却收回了陆羽多下的那一枚白子,“按照规则,是我的黑子先落到这里…” 棋盘之上,因为少了那一子,黑子将白子的出路堵塞,团团围住,也将一切的希望,一切的信仰扼杀在其中。 “呵呵…”反观陆羽,他笑了,他目光凝望着那堵住去路的黑子,“所以,刘备那妄图‘胜天半子’的信仰,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信仰,终究迈不过这绵延千里的巫山山脉…世上从不缺为了信仰而康慨赴死的人!” 陆羽也不下棋了,他徐徐起身,学着刘备的口吻轻呼道:“三军听令!” 他又学着蜀军的口吻高呼:“还我君侯来!” 这一刻,郭嘉懂了…彻底的懂了。 果然…与陛下畅谈,无所谓聊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最后…一定会绕到人心,绕到攻心之上。 陛下怕是又一次…预判了刘备的预判吧! … … 西川,梓潼。 刘备与诸葛亮分别跪坐于桌桉的两旁。 短暂的沉默后,刘备开口:“丞相欲在葭萌关采取守势,朕答应你!” “丞相坚决反对北伐曹魏,朕也答应你…” “丞相要所有兵马的统辖之权,朕统统都给你,丞相要从荔枝道调回赵云,堵住那无法翻阅的摩天崖,朕也答应,只不过…” 俨然,诸葛亮为了确保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驻守巴蜀,他向刘备提出了五个条件。 其一,无论曹魏是火炮狂轰,还是飞球进犯,葭萌关只守不攻! 其二,曹羽在汉中,魏军的军魂尤在汉中,只要曹羽不走,不得再提及北伐之事! 其三,将原本李严的统兵之权悉数交还给诸葛亮,所有将领由诸葛亮统一调度。 其四,摩天崖可以绕开葭萌关、绵阳关…直通程度,其上必须派人驻守…哪怕这摩天崖极难翻阅。 这是刘备答应诸葛亮的四个条件。 而之所以提出如此条件,是诸葛亮苦思冥想多日决定的。 葭萌关后面有大量的百姓,诸葛亮笃定陆羽不可能炮轰,也不可能用飞球烽火连城,而这份“仁”便是诸葛亮最后的倚仗。 其他的…诸葛亮必须保证他以守代攻的想法,能够顺利推行下去。 至于…摩天崖… 如果是别人,诸葛亮可以不在意,可陆羽就不同了,任何一条小道,诸葛亮都不能放松警惕,特别是他不在成都。 赵云…是为数不多,他能信得过的人了。 当然…还有第五点,也就是刘备唯一一条没有答应诸葛亮的一点。 “陛下…还有一条。” 诸葛亮提醒刘备。 刘备的目光却冷凝了起来,“最后这条朕不能答应你…” 这… 诸葛亮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他预料到…这一条或许会有巨大的争执。 “陛下的意思是?” “孔明啊,翼德死在鼠辈之手,云长死的壮烈,‘以义荐忠义’,朕与他们桃园结义,这么多年…他们两个的死,朕不能算了…还有,是孔明你教朕举起的那‘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大旗啊,若是一位的防守,那王业不就偏安于一隅了么?” 讲到这儿… 刘备顿了一下,他昂起胸,眼眶中带着几许泪花,“无论如何,朕都要东征,朕要夺回夷陵,至少…至少要报了二弟的大仇,至少要让咱们的汉军有机会踏入中原,这是信仰,也是…也是希望啊!” 言及此处…刘备重重的拉住诸葛亮的手。“兴复汉室的重担,朕不能推辞,也望孔明…不要推迟,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这… 诸葛亮沉默,良久,他反问刘备,“若陛下也输了了?” “哈哈哈…”刘备大笑,“若朕输了,那就让绵延千里的巫山山脉将朕,将朕的信仰,朕的希望一并掩埋吧!朕年轻时指着家里的大桑树,童言无忌说要做羽保盖车,很庆幸,也很不幸,朕实现的…可人到中年,朕总是需要为了什么…而活着吧?” 是… 是信仰么? 诸葛亮眼眸闪烁。 亦或者是…是希望!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魏蜀决战,不在夷陵,而在汉中 月夜朦溟,典韦站在郭嘉书房外的廊下,双手捧着诏书。 「陛下诏命。」 郭嘉忙在阶下跪下。 「即刻,启用特种兵团,偷渡阴平!特诏郭嘉,明日一早于东门出,特种兵团只携带去时的粮!」 唔… 听到这儿,郭嘉瞬间来了精神,他豁然起身,询问典韦。「可是刘备再度启用了诸葛亮。」 「奉孝军师聪慧的紧,一猜就准。」典韦也不瞒着。 郭嘉则眨巴了下眼晴,「难道,他诸葛孔明没有在摩天崖设防么?」「设了!」似乎是一早就预料到郭嘉会有此一问,故而,从陆羽口中,典韦提前得到了答案。 「那…」 不等郭嘉开口,典韦的话当先传出,「守卫摩天崖的是诸葛孔明最信任的武将—赵云赵子龙!」 啊… 赵云赵子龙! 这个名字一出,郭嘉愣住了,他呆若木鸡一般… 这么巧的么? 他顿时感觉一阵目眩神池… 当然,赵云赵子龙是大魏的人,这是大魏最大的机密… 哪怕是霸府中,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可郭嘉有霸府与校事府双重身份,赵云的身份,他还是清楚的。 也就是说… 到最后,诸葛亮干挑万选的…守住阴平的…是自己人? 乖季的… 「奉孝军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典韦表情淡然的再度开口。 「没有了!」郭嘉感觉一下子,心情就坦然了,他感觉…这一趟特种兵的行军、稳如狗! 呼… 长长的呼口气,郭嘉目视苍弯,他感慨道:「好一个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现在看来,时机刚刚好!」 … … 汉中,陆羽的寝居。 今日本是五斗米教的圣女张琪瑛侍寝 可莫名的,在收到一封急件后,陆羽全无睡意,他坐在书桌前,张琪瑛为他研磨 一封信笺写完,陆羽吹干上面的墨迹,小心翼翼的交到张琪瑛的手里。 「有劳贵妃安排信得过的教众,即刻飞鸽传于夷陵,交到陆逊手里!」 唔… 这还是张琪瑛第一次见到陛下…不,准确的说,是见到夫君这般郑重其事。 当即小心翼翼的收起迅速的披好衣袍,跑了出去。 一时间,这硕大的寝居只剩下陆羽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打开窗子,看着庭院中的水池,感念万千。 到最后,方才喃喃:「这就是宿命啊…刘备啊刘备,二十五万大军东征…你终究逃不过夷陵,终究逃不过那绵延千里的巫山山脉!」 在《演绎》中,描写刘备西征东吴时,提及是七十万兵马,是联营八百里… 可事实上,刘备哪有那么多兵,最多也就是十几万、二十万人…倒是与这一次的境况不谋而合。 敌军主帅依旧是刘备… 我军主帅依旧是陆逊… 火烧连营八百里,虽无法上演…但…比这个更恐怖十倍的,更直接百倍的杀伤,已经在等着刘备了。 所谓… ——打得一拳开,免得众拳来! … … 葭萌关。 诸葛亮一连写了三封信…他交给杨仪。 「记清楚了,第一封发给驻守成都的赵子龙,第二封发给守卫荔枝道的马谡,第三封发给陛下…」 杨仪小心翼翼的收好。 方才诸葛亮写信时,并没有刻意避讳他,故而…杨仪很清楚三封信笺的内容。 第一封交给赵云的信笺… 诸葛亮反复叮嘱,成都乃是蜀汉的心脏,成都在则蜀汉在,成都亡则蜀汉亡,故而…成都的绵阳关要小心驻守,还有…摩天岭…陆羽最擅长的就是攻心之术,任何一个盲点都不能懈怠,摩天岭比绵阳关更加重要。 当然… 杨仪看着其中的文字多少觉得诸葛亮有些太过谨慎了,摩天岭…那是鸟都翻不过去的崇山峻岭,怎么可能被魏军翻越呢? 这个推断太过大胆… 至于第二封信,是交给马谡的 区别于金牛道与米仓道的一溃千里,荔枝道因为赵云、马谡、王平的出色表现,竟是与魏军的司马懿打了个旗鼓相当,互有胜负。 而如今,诸葛亮的大战略以「守」为主,又调走了赵云…故而,诸葛亮对马谡的安排是扼守住险要,观时待变。 井且,诸葛亮绘制出了需要驻守之处…只要这几处固若金汤,那纵是魏军人数太多,也不可能突破。 荔枝道关乎…敌军能否打通另一条通往葭萌关之后的道路,杨仪知道至关重要。 第三封信,写给刘备的… 则是诸葛亮对刘备的巨大担心。 他让刘备在抵达夷陵时,将敌军的布防,周围的环境,诡异的情况统统绘制成图本…说到底,诸葛亮还是担心…刘备这一路会步关羽的后尘。 这么三封信写完…交出去,诸葛亮长长的吁出一口长气。 不能说如释重负…只能说可以短暂的舒缓一下心情。 「丞相…」 就在这时…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闯入了此间屋舍,「丞相调回赵子龙,就该派我去往荔枝道,若然荔枝道击溃魏军,那局势就彻底不同了!」 说话的人是魏延… 此前李严统军时,他就不受重用,如今…诸葛亮统军,依旧没有委派给他一支兵马,魏延一身武艺无处施展,他觉得憋屈啊! 「你去荔枝道,局势怎么就不同了?」诸葛亮抬眸,疲倦的眼芒扫视着魏延。「难不成你是觉得,你能过荔枝道直击汉中?直接搞了那曹羽?」 魏延顿了一下,「自然不是汉中」… 俨然、说这句话时,魏延心中充满着对这位大魏之主的忌惮,可他又极快的从怀中取出地图,他指向其中,「荔枝道若攻陷,汉中定然人人自危,我可布一支兵马虚晃一枪,另调派五千大军过子午谷绕过汉中,直袭长安…若长安攻陷,那汉中的曹羽就变成一支孤军,首尾不能相顾!我蜀汉将大捷!」 这… 诸葛亮短暂的沉吟,最后还是摆手,「此计太过冒险,且不论你能否战胜荔枝道的司马懿,单单子午谷奇谋,万一那曹羽有所埋伏,我蜀汉兵马将会深陷其中,反受其制…不可,不可!」 诸葛亮直接了当的拒绝了魏延的提议… 「那… 魏延张开嘴巴,他还想说点什么,可突然发现,当他的计划被全盘否定,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无论是荔枝道,还是子午谷都不要再提,按我说的,据守即可!」诸葛亮再度强调… 「诺…」魏延无奈,只能拱手领命。 就在这时… 「报…」一名校尉进入房间,「剑门关外…有…魏军使者求见丞相…」「魏军使者?」诸葛亮目光微凝… 「使者说,他…他唤丞相一声兄长!」 唔…这… 诸葛亮知道是谁了? 可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谨慎,「他带了多少随从?」 「只他一人! 「那…」诸葛亮迟疑了一下,还是招手道:「让他进剑门吧!」 上一次兄弟相见,还是赤壁…还是那江心! 那次是在对弈… 一别两宽… 如今,均弟与瑾兄都是一个阵营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的眼眸中多出了几分…时局的落寞以及再度得见兄弟时的幢憬与期待,只是这眼光复杂了许多! … … 距离夷陵三十里处,连绵百里的蜀军大营,一辆辆粮车正在送抵这边… 刘备则坐镇中军大帐。 他的右侧分别站着关羽之子关兴,张飞之子张苞。 还有陈到、吴兰、张翼、向宠、吴班、李延等将。 左边站着的则是一干谋臣,孙乾、简雍、邓芝… 这已经是刘备能拿出的最「豪华」的阵容。 他必须战胜曹魏一次… 陆羽在汉中,避其锋芒,那么…就从夷陵动手! 此刻…一名校尉入帐禀报道:「陛下,夷陵城的陆逊派使者前来见驾!」 刘备本在看着地图,他微微抬头,「叫进来!」 「遵命!」 随着遵命声落下,一名儒生徐徐走入其中,「在下,大魏夷陵城使者诸慕瑾给左将军请安!」 请葛瑾… 听到这名字,原本刻意摆高姿态的刘备目光凝起,「原来是朕诸葛丞相的兄长,若是别人敢称呼朕‘左将军,,朕直接就削去鼻子和耳朵,你的话呼,念在丞相的份儿上,朕饶你这一次,继续说吧!」 面对刘备露张的口气,诸葛瑾不卑不亢,「在下奉魏水军大都督陆 逊陆伯言之命前来请求刘使君撤出夷陵,为表诚意,陆大都督愿意派降 将糜芳、刘封为先锋,也能让张达、范强为先锋,让刘使君击败…拿他们的首级以告慰关云长在天之灵!」 唔… 让刘备没有想到的是,夷陵的陆逊竟然怂了。 当然…藏心术了得的刘备,读心术同样了得,他大笑道:「呵呵你以为朕看不出,这是那陆逊小儿的骄兵之计么?」 「刘使君…」诸葛瑾继续道:「吾弟在巴蜀做丞相,说句关起门来的话,你、我心知肚明,蜀与魏孰胜孰负,关键不在于夷陵,而在于汉中,因为大魏的天子在汉中。」 言及此处…诸葛瑾顿了一下,「在下作为魏臣,也作为蜀国诸葛丞相的兄长,有一些话,按照在下的立场本不该说,今日却是不吐不快,巴蜀的真正对手不是陆逊,也不是我诸葛瑾,巴蜀的真正对手唯有一个那便是大魏的帝王,他只要不败,大魏就不会败…所以,陆大都督让在下作为使者觐见蜀汉的皇帝,恳请你回去…去汉中,在蜀道上与大魏帝王一决雌雄,莫要让夷陵生灵涂炭!」 这… 别说,诸葛瑾说的有他独特的道理。 从现在的局势去看,大魏与巴蜀的决战场…一定是在汉中! 是…王对王! 可…刘备不敢,刘备也不能,在与曹羽决战之前,他需要更多的胜绩,也需要更多的勇气。 「拿下使者!」 刘备的话音落下,顿时,门外的校尉就步入其中擒住诸葛瑾。「斩了这使者,以告诚我二弟、三弟的在天之灵!」 这… 顿时,校尉就拉着诸葛瑾往外走。 孙乾、简雍同时站出一步,两人眼睛交互,孙乾道:「陛下,古有成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简雍也附和道: 「是啊,那曹羽最推崇的就是《孙子兵法》中的道、天、地、将、法…以一个诸葛瑾让陛下失了‘道,,这岂不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么?」 「也罢!」刘备摆手,顿时,校尉送来了诸葛瑾。 刘备则缓缓站起,他指着诸葛瑾的鼻子说道:「诸将都看到了吧?尚未交战,这大魏的水军大都督就已畏惧三分,夷陵城本就是我巴蜀的门户,如今正可以做它大魏水军大都督的坟场!什么狗屁决战在汉中,哼,此夷陵一破,曹魏门户洞开,我军便可车船并进…一举夺下荆州,夺下江东,与曹魏画长江而治,昔日高祖能战胜霸王项羽,今朝,朕已经也能战胜他曹魏的君主,那小辈—曹子宇!」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刘备下达了最后的军令:「张苞、关兴听令!」 「在!」 「在!」 关兴、张苞均站出一步。 刘备的声音继续,「朕令你二人急攻夷陵,军中有大量的投石车,五日之内朕要你们砸开夷陵的城门!」 「遵命!」 关兴、张苞领命,就打算去点兵。 邓芝连忙站出一步,「陛下,丞相来信说,让陛下抵达夷陵后,暂 缓用兵…将此间的地形图,敌军的驻防图一并送回…」 不等邓芝把话讲完。 刘备直接打断,「朕打了这么多年仗?难不成,就不会统兵么?就 不懂这地形?这驻防么?」 似乎因为邓芝的提醒,刘备骤然想到了什么,「关兴、张苞…」 「末将在!」 「天空中生起飞球,若发现敌军阵中有火炮,或是敌军飞球腾空, 第一时间发出讯号!」 「喏!」关兴、张苞领命! 俨然…刘备也刻意防范着一手。 倒是诸葛瑾,尽管校尉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臂,可他的心情却因为刘备的话坠入谷底,看起来…这夷陵少不了一场「生灵涂炭」了! … …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染红了这片血腥味弥漫的战场。 「咚!咚!咚…」 夷陵城外鼓声如雷…数不尽的蜀军如潮水般涌现城墙… 「轰隆隆…」 那连成一片的投石车将硕大的石块迅速的砸往夷陵城内…石块的周遭裹着布,上面浇灌油水,冲天而降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火球。 一时间… 这里的战况尤为激烈。 「杀进去!」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一群蜀军…他们用信仰,用自己的脊梁,绘制出一份不屈、昂扬的进攻画面! … …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五年兵马,就要毁于一旦 杀! 无数蜀军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他们架起了云梯、举着盾牌,在疯狂的冲击着夷陵城。 「顶住,顶住!」 城墙上的将士也杀红了眼,发出一声声长啸,他们守护的是大魏与巴蜀间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越来越多的抛石车被蜀军搭建起来,无数石块在天空中划下弧线,摧击着城墙。 魏军这边,许多强弩被拉到城头上,开始反击! 随着「喂嗖唛」的连弩声,城头上也开始有了几分气势。 蜂拥的蜀军,冲至城下,马不停蹄,他们架起了云梯…一对对弓弩手则是弯弓搭箭,朝着城头乱射,以至于…城上的守军都不敢冒出头来。除了城头的强弩之外… 魏军的步弓手,只敢仰角射击,每时每刻…都有魏军或是蜀军倒下,那箭矢的「唛」声,以及砸入城中的巨石,令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城下… 蜀军已经围着城池搭起了一个个营盘,联营百里。 刘备领着一干副将站在点将台上亲自督战…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右手不断的去抓握左手的手指头,这是焦虑,也是担忧! 显然… 攻下夷陵城,并没有想象中的这般轻松。 可…他隐忍太久了,他需要这么一场战役,才能发泄心头的杀机! … 一场攻城战从拂晓攻至黄昏。 夜晚对攻城方不利,故而…蜀军退去了。 周瑜与陆逊在众卫士的护卫下,再度抵达城楼之上… 周瑜指着蜀军,见他们军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不仅叹了一口长气,感道:「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诸葛亮这五年练了一支能打硬仗的雄兵!」 陆逊则转头望向那被巨石砸中的箭楼心头难免一阵唏嘘,他感慨道:「得亏咱们提前把夷陵城的百姓给迁往荆州,否则,这一战下去,是要生灵涂炭了。」 话说到这儿… 周瑜突然抬眼望向陆逊,「一将功成万骨枯嘛!」他先是感慨一声,旋即目光炯炯的望向陆逊,「伯言哪,你最让我佩服的地方就是能忍,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吕蒙就够能忍了,没想到你比他还能忍!」 言及此处… 周瑜目光转回城楼之下,望着那遍地的尸横,望着那被巨石砸的已经有些破败的城墙,感慨道:「若是我,决计不会这般忍让!」 这时,陆逊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他翻转过来让周瑜看到书信上的字。 —打得一拳开,免得重拳来! 这… 周瑜能分辨出,这是陛下的字迹。 那么…这十个字的意思…就是? 周瑜是聪明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陛下的意图。 陆逊适时的开口:「打得一拳开,免得重拳来…陛下要的是一战而定,既如此…索性,就让这二十几万的蜀军骨枯于此,魂归于此吧!」 这… 周瑜沉默了一下,不由得更加佩服陆逊的隐忍…「无论如何,你于 战时的心狼,是为了陛下一统后,和平时期的宽仁…」 周瑜的话刚刚脱口。 「看…」陆逊指着前方敌阵。「刘备已经将大军驻扎在咱们预设的地点了,二十多万军,将夷陵城团团包围,联营百里,正好,正好!」 这一刻… 陆逊的眼眸中闪烁出几许锥光… 周瑜则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今晚将发生的一切。 转身的功夫,他又忍不住多看了陆逊一眼,心头感慨:「 陛下的母族了不起啊!」 … … 巴蜀阴云密布,属于大雨的季节要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阴云,宛若要摧毁这剑门关的一切一般! ——铿铿锂… 厚重的古琴之声奏响城楼。 幽远的重音,仿佛唤醒了秀丽山河,将剑门关处呼之欲出的凛然杀气尽数掩埋。 「兄长…」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抚琴之人停止了手中的琴弦,抬眼望向来人。 来人是诸葛均… 抚琴之人除了诸葛亮,还能有谁? 除了五年前缔结停战协定的那次短暂相遇,兄弟两人敞开心胸畅谈还是在赤壁战场,在江心会面…那时候诸葛均劝诸葛亮—凭兄长之才华,必定可以成为大魏的尚书令,乃至于成为佐相! 请葛亮不为所动,他的回答是刘使君三顾兄于草庐之中,咨兄以天下之事…于是兄便想试一试,想借刘使君之手看看能否与南狩侯对弈一局,如此…方遂平生之志! 也正是因为诸葛亮的这份执念… 才催生出了支撑着刘备军信仰的「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口号! 「均弟…」诸葛亮缓缓起身,「赤壁江心一会,你试图劝为兄投魏, 为兄如何回答你的?你还记得么?」 诸葛均脱口道:「兄长说,或许江东拦不住大魏南下的步伐,但…至少,兄长也该保持一份文人最后的傲骨,也该试着与南狩侯对弈一局!方不负所学!」 「那时他…还是大汉的南狩侯!」诸葛亮感慨道…他的眼眸望向苍弯。「如今,他已经是大魏的君主,真正的大汉已经不存在了。」 这才几年…天下就变了。 言及此处,诸葛亮补充道:「那一次,为兄还嘱咐均弟,诸葛氏一族就属你最有出息了,未来诸葛氏一族复兴的重担也交在你身上了!」「兄长…」诸葛均「唉」的一声叹出口气:「这次我来拜见兄长,不为别的,乃是为了告知兄长一事。」 「何事啊?」诸葛亮连忙发问。 「若是…刘玄德死于夷陵,那…丞相之于巴蜀将是‘功高震主,的存在呀!」 这… 诸葛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弟来此竟…竟口出这般「狂言」?「三弟…无论你作为魏使,还是作为我诸葛氏的族人,都不该说这些话」 「二哥!」诸葛均愈发的语重心长,「我来此只是想告诉二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刘玄德必亡于夷陵!二哥要早做打算!」 「你放肆…」诸葛亮指着诸葛均大声道。 谁能想到,原本还是一副兄友弟恭模样的兄弟二人…只是因为一句话,此间的气氛都变得冷峻了起来。 格外的冷峻… 「二哥…看到这火炮了吧?他可以旦夕间将数万人轰成碎片…」诸葛均的话还在继续,可话语却严肃了起来,「可事实上,火炮根本不算大魏杀伤力最强的武器,陛下想要击败刘玄德太…太简单了,不论兄长信还是不信,但刘玄德必定死于夷陵!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这… 火炮…旦夕间,扭转米仓道局势,旦夕间让米仓道数万蜀军葬送的火炮,竟然…竟还不是大魏最强的武器? 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诸葛亮不可思议的望向诸葛均… 他张开嘴巴,可却仿佛嗫嚅了,他的喉咙也哽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哥,季汉丞相…」诸葛均越发的提高了声调,「你醒醒吧,醒醒吧…蜀汉拿什么跟大魏打?二哥哪什么跟陛下比?这仗能 打么?这仗有的打么?」 呼… 这下,诸葛亮感觉心很痛。 三弟就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这一局…」诸葛亮的语气沙哑,「这一局…还没决出胜负!均弟,恕愚兄公务繁忙,不能留你许久…出剑门关后,均弟有什么手段,那曹羽有什么手段,放马过来…放马过来!」 诸葛亮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的心情骤然低落到谷底。 诸葛均还想再说些什么… 终究,把想说的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二哥、愚弟告退了」 说话间,诸葛均拱手行了一礼,徐徐退去。 只剩下诸葛亮紧闭着双眼,细雨滴落滴滴答答的雨珠,拂在他的脸上,格外的冰冷。 目送看三弟从剑门关的大门走出 诸葛亮骤然想到了什么。 「陛下陛下东征的布阵图、安营图呢?取来…速速取来…」 … … 剑门关,一处衙署之中。 诸葛亮宛若魔怔了一般,他目睹着心腹文吏绘制成的刘备围困夷陵的布阵图 有信使在如实禀报,「陛下已令三军二十五万甲士包围夷陵城,横百余里…扎驻四十余屯,皆依山傍涧,一些居于林木茂盛之中,一些居于石堆之上一些居于开阔平原。」 诸葛亮一边听着,一百年继续去看这份布阵图… 信使继续道,「为了以防万一,陛下还命飞球高悬于空中,密切关注着附近的动向,敌军若有突袭,若有大军驰援,均可第一时间布防…就算夷陵有魏军的火炮,陛下也能第一时间察觉窥探做出具体的应对。」 似乎…刘备的布阵已经是万无一失。 诸葛亮乍一看也看不出问题所在… 可可今日诸葛均说的话,太重了。 历历在目…就像是刘备陨落在夷陵已经是历历在目,跃然眼前一般。 诸葛亮不敢大意,他依旧在一遍遍的看不时提问出一个个问题。 「陛下大举攻城,魏军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个… 信使摇摇头,「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没有采用火炮,任由陛下的抛石车组建而起,攻城时无数巨石也压得魏军几乎抬不起头来,照这么打下去攻下夷陵应是早晚的事儿。」 「你从夷陵到此用了多久?」诸葛亮抛出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三天…」 「三天…」诸葛亮眼眸眯起,他在细细的思索,这夷陵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等等… 诸葛亮突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陛下联姻数百里,那周围的农庄呢?农庄中的百姓呢?他们何在?」「回禀丞相,似乎魏军采取的是坚壁清野,整个外围的农庄中,没有百姓,甚至连食物都没有。」 这… 诸葛亮顿时感觉到一丝不妙,「不对,不对!」 一旁听完诸葛亮与信使对话的魏延站出一步,「哪里不对?这不都对着呢么?那曹羽把进攻的重心都放在蜀道这边,驻守夷陵的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陆逊?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他能统什么兵?」「云长就是因为轻敌,才葬送了性命!」 诸葛亮骤然提高了声调,他的眼眸凝的更紧了… 「可…」 魏延还想说话,却再度被诸葛亮打断,「就是因为一切都挑不出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破绽!」 「哪里呢?」诸葛亮左右踱步,他的目光从刘备驻军的位置中分别 扫过,丛林怕火攻,浅滩怕水淹,山坡怕滑坡、泥流…等等。 突然间,诸葛亮察觉到了什么。 「是地下…如果曹羽要做到无差别的攻击,做到巨大威力的进攻,那一定是地下…是地下!" 「地下?」魏延瞠目结舌,他怀疑诸葛亮傻了吧…「怎么会是地下,曾经魏军靠着飞球神兵天降,这还能理解,可从地底?那怎么出来?钻出来么?」 「不是人…」诸葛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若是…若是类似于那火炮,可以埋藏于地底,只等陛下全军陷入预定的位置,那那就完了!」 这一刻,诸葛亮发现他看穿了一切。 可这又怎么样? 完了…完了呀! 他看着手中的地形图,口中无助的喃喃:「太近了,陛下的驻军离夷陵太近了,坚壁清野…那陆逊从来不曾坚壁清野,他只是将百姓运走,目的是…是为了在地下埋藏出能够爆炸的东西啊!」 「火炮的威力…我们都目睹了,可如今…这份威力就要…就要将陛下覆盖,就要将二十五万蜀军将士覆盖,陛下必败…陛下必败,我朝元气休矣…元气休矣!」 啊…啊… 魏延瞪大了眼睛,「丞相会不会…多虑了?」 「多虑?」诸葛亮大声道:「你以为我们的对手是陆逊么?不…我们的对手从来都是曹羽啊!是帮曹操建立起大魏基业的隐麟哪…只怕,他要做的…比我想的更可怖,他这是要一举让蜀汉沉沦哪!」 「再者,哪有驻军几百里据敌的道理?这一旦爆炸开来,几百里的营盘,那就是几百里的大火,是生灵涂炭…是…是魂归」 终于诸葛亮无法再继续言语…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夷陵之战的结局,陛下…蜀汉的陛下…怕是…怕是… 「魏延…」 「末将在!」 「你星夜赶往夷陵觐见陛下,告诉他,驻军千万不可距离夷陵太近, 将三军即刻转移至外围转移至有村落,有黎民的地方,迟则断然无救!」 「丞相…」魏延摸摸脑袋,「可是…从这里到夷陵,就是七百里加急,再快也得三日啊!这三日…万一真如丞相所料,那如何是好呢?」 「担心的是啊…」诸葛亮浑身都在发抖,「说不定…此时此刻…那爆炸声已经…已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我们五年训练的兵马…就要…就要毁于一旦了!」 … …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藏火器于地中,人马遇之辄烂! 这人一旦从「隐居世外」的节奏中走出来,难免留恋于尘世间的花花草草,不想回去了! 曹操就是如此,五年隐居山林,以太康之气提神醒脑,头风许久没在犯了,故而…曹操也不急着回去了,就住在荆州襄阳城。 此刻。 此间阁宇的厨房内热气蒸腾,貂蝉正在忙碌,吕布慢悠悠的走进来,站在热气之中,貂蝉听说他在荆州,不远数百里坐马车赶来。 倒是没曾想…曹操也在。 这让貂蝉有一阵心悸,毕竟…曹操的喜欢,整个大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亏吕布也在,否则,真的说不清楚了。 貂蝉看到吕布,苦笑道:「夫君,我炖了鸡汤羊肉和汤饼,夫君给曹公送进去吧!」 吕布知道貂蝉的心思,他接过菜肴…独自进入了屋内。 说起来,吕布本对貂蝉极不放心,毕竟他长时间在海外,魏武遗风,曹操好***这事儿…也不是啥秘密! 当然还有…曹羽… 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英俊神武的魏王?谁能不心动呢? 可…恰恰因为曹羽,吕布放心不少。 灵雎是曹羽的妹子,吕玲绮是曹羽的贵妃,那么…貂蝉算下来,就是曹羽的半个岳母,曹操好***不假,总不能拿儿子的半个岳母吧,这就有点过分了… 吕布感觉他下了一盘大棋…很英明、神武的大棋。 「曹公…」 吕布端着鸡汤羊肉与汤饼进入了屋子里,曹操正望着桌案上的舆图,看到吕布,连忙收起了舆图,「奉先来了,坐!」 一方桌案,两人跪坐… 自有仆从为曹操与吕布斟满酒水,曹操感道「这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念旧,能一道开怀畅饮的旧人可不多了。」 吕布举起酒樽,「遥想当年白门楼上,若不是曹公饶我一命,如今的吕布怕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这杯酒当敬曹公!」 曹操也举起酒樽,却是摇了摇头,「奉先敬我,这酒孤喝,可话,咱们却要说清楚,救你的是吾儿曹羽,若是没有吾儿,刘备那一句诛心之语下…孤或许真的会迷了心智,做下蠢事,若是那样,如今的邪马台国如何归魏?谁又替大魏去将高句丽收入版图之中!」 说到这个话题… 吕布将酒樽一饮而尽,心头除了对曹羽的感激外,更多的是对刘备愤恨。 「君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他喃喃吟出这么一句,旋即冷言道: 「那大耳贼的这句话,险些葬送了我,布终身难忘…若有机会,布定然 要将此大耳贼碎尸万段!」 吕布有些咬牙切齿… 倒是曹操,他接过侍从的酒留,为吕布再度添满酒…口中则轻吟道: 「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说话间,曹操再度展开舆图…指向夷陵城的方向。 这个… 吕布没有饮酒,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夷陵城,「刘备出二十五万大军进犯夷陵,可陛下却迁走了夷陵城的百姓,像是坚壁清野…布一直想不通,大魏的兵马何其之多?莫说是二十五万,便是一百万也拿得出来,何必坚壁清野?直接以兵锋之胜…击溃来犯之敌不是更霸道么?」 吕布抛出了心头的疑窦。 曹操则是眯着眼,「羽儿终究是仁孝之主,非霸道之主…」 「仁是治国用的,霸道是一统用的。」吕布提出了不同的见解。「或许在将巴蜀纳入大魏的版图后,大魏更需要的是仁孝之主,可现在…「错了!」曹操轻轻摇头,「羽儿的仁季是对自己的国人,并非对敌人,更并非对那刘备…羽儿只是想让 魏人少一些损伤罢了!」 这… 吕布有些迟疑,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有一统天下,没有损伤的?就在这时 「报江夏太守庞统到!」 江夏太守? 吕布一愣,「江夏是夷陵城重要的粮草辎重输送之地,庞统身为江夏太守干系重大?怎么来襄阳了呢?」 曹操笑了笑,没有回答吕布,扬起手,「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庞统步入此间,看到曹操…拱手行礼,却又看到吕布,也行了个礼… 「说说吧?羽儿的计划如何了?」曹操问道。 「如今刘备大军已经悉数进入了预设的地点,只等今日傍晚…」庞统如实回答。 吕布有些听不懂了… 明明是刘备二十五万大军包围着夷陵城?怎么…又成了刘备大军进入了预设的地点? 啥叫预设的地点? 看着吕布的一脸茫然,曹操笑着解释道:「奉先一直在邪马台国,还不知道羽儿绘制了一份怎样的制造图纸吧?」 曹操笑着缓缓起身,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递给吕布… 「此为地雷…」 吕布接过,图纸上表明,这个叫做地雷的物件,外表是石壳,内装火药…是在机匣中安置一套传动机构,再利用一条可以操控的引信…控制爆炸的群发雷。 当然这几年大魏「科技」突飞猛进的发展,火器…吕布并不陌生,甚至,在他从邪马台国去进攻高句丽时,也使用了火器…在船舶上配备了火炮,可…这种外表是石壳,内部是火药的这算什么? 平地起惊雷? 「这个…也能爆炸?」 吕布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曹操把目光转向庞统。 庞统会意,连忙解释道:「自然能爆炸!」 曹操继续问。「那威力几何?」 这个…庞统眼珠子转了转,「一枚的话,其威力足够将咱们所在的 屋舍炸成粉碎…」 这个比喻… 怪怪的。 吕布还没反应过来,曹操却惊问道:「你再说一遍!」 庞统似乎也意识到,似乎好像拿这个屋子来比喻不太合适。 可他心直口快…依旧道:「臣、太上皇与温侯在这屋子里,只要这地雷引爆,怕是旦夕之间…咱们就都没了!甚而有之,只要是待在这屋 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扛得住…这份地雷的爆炸,十有八九都要灰飞烟灭!」 其实…说是地雷,并不准确。 陆羽图纸绘制的,是石壳中增添了大量的火药 这是采用的明朝初年时的发明… 《明史纪事本末·燕王起兵》记载一建文二年(1400)白沟河之战时曾「藏火器地中,人马遇之,辄烂! 当然,这是10版本,在停战的第一年就发明出来。 到现在,经过刘晔、诸葛均、马钧等人的改良,已经到了33版本的第二期,不仅威力变大,且能够组成地雷阵,经过一条埋藏着地道中的线来操纵引信,达成大爆炸! 这个成果,让陆羽惊奇! 古人的智慧永远不要小觑,他们只是缺乏一个方向…一个引路人罢了! 倒是吕布… 噗…」这次他刚吞下了的一口酒悉数喷了出来。 酒雾飞扬而起…随后,他捂着心口,拼命咳嗽。 一边咳嗽一边道:「你的意思是,那刘备已经到爆炸地点了?」 「没错!」庞统颇为自信,「 其实也没埋多少地雷,一千多枚而已只能拉动引线,这些地雷失去了阻隔重量的屏障,顷刻间就会连绵不断的爆炸,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这次…不光是吕布,就连曹操表情都呆住了。 不是一枚…一千枚… 尽管庞统比喻不当,可一千枚同时爆炸,那岂不是…岂不是整个襄阳城的衙署… 不…是整个襄阳都没了?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尽管此前羽儿已经提及过「地雷」,可威力如何,曹操也就以为是火炮那样…但现在… 「咕咚…」 他咽下一口口水,「那刘备岂不是…」 「不好!」不等曹操把话讲完,吕布豁然起身,「我得去夷陵…」 「奉先?」曹操急忙喊住。 只是吕布去意已决。「若现在不去,怕是这大耳贼的骨灰都找不着了!那时候,布该如何手刃仇敌?」 … … 夷陵城下…有一日的攻城战落下帷幕。 连续多日的攻城,双方互有损伤。 而随看蜀军的四面围城,遏制住夷陵的所有通道,更多的搭建起抛石车,战场的天平已经渐渐向蜀军这边倾斜。 此时… 蜀军中军大帐,一干武将气势汹汹。 张苞拱手道:「果如陛下所言,陆逊未战先怯,他自知不是陛下的对手,如今的夷陵城已经是强弩之末,末将有信心三日之内夺下夷陵!」 关兴也站出一步,「若是让末将当先锋,末将有信心两日内攻下夷陵!」 张苞哪里肯让出统军之位,「明日,明日我若没有拿下夷陵,那先锋便让给你!」 与关羽、张飞的兄友弟恭截然不同,小关张暗地里叫着劲儿… 一是为父报仇,一是建功立业… 唯独孙乾他感受到一丝不对,「陛下,这曹魏太反常了,这么多日没有丝毫援军,难不成…他们想要放弃夷陵?亦或者是有别的什么计划。」 「怕什么?」关兴大声道:「那曹羽在汉中,就不在荆州,家父就是顾及其要亲自支援荆州,故而才在战略上出现了巨大失误,在此之前,家父一直是压着曹魏在打!依我之见,整个曹魏除了曹羽外,都不足为虑,此次陛下出动二十五万雄兵,同心协力,区区曹魏何足为虑?待得 攻陷夷陵,下一步就是荆州,到时候攻下襄阳,与曹魏划江而治,囊括荆南、江东之地,大业可成!也可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关兴说的气势如虹…使人忍不住心潮澎洱。 五年,为了走出巴蜀,关兴、张苞…太多人都太渴望了 一众文武中有人暗暗称是… 却在此时… 外头一个斥候跌跌撞撞的进来:「陛下,陛下在营盘地底…发现 发现诡异!」 刘备听到呆住了。 关兴的宣讲也夏然而止… 整个中军大帐所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刘备则问道:「什么诡异?」 「今日有后勤军奉命挖井…却没曾想,在地下挖到地道…」 「是地道?」刘备眼眸眯起,脸色却是和缓了许多,如果只是地道,那…不足为虑。「原来陆逊小儿想要借此地道偷袭我军,我军可将计就计,再好不过!」 听到刘备的话… 斥候连忙道:「多半不是地道偷袭,而是…而是地道中埋着一物, 是一个铁制器物,此物上有夹层…其中包裹着什么,而一旁有细线连接着,我们遍寻巧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 刘备眼眸凝起,「再问,让全军所有巧匠都去看,务必搞清楚此为何物!」 「喏…喏…」斥候答应一声,就打算去通传。 哪曾想… 就在这时。 一道爆响炸裂,因为距离中军大帐极近,这响声令刘备出现了短暂的双耳失聪… 他下意识的往账外去看… 却见得,爆炸声响处的营盘,顿时化为一阵废墟无数因为爆炸,而粉身碎骨,支离破碎的蜀军,他们的残骸从空中坠下…发出「咚咚」的声响让人观之惊骇。 于此同时,爆炸残存的火星从头顶挥洒,铁屑炽热与兵戈卷起的寒风,同时落在了刘备的身上。 「这是…」 不等刘备开口… ——轰轰轰! 轰鸣声再度响彻,整个军营…到处都是火焰炸裂开的景象,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惊恐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飞射出去。 紧接着,成片的军帐、抛石车摇摇欲坠,发出阵阵无力的呻吟…仿佛在这片爆炸声中,下一息就会轰然陨落。 「——轰隆!!」 营盘从外围开始,凡是爆炸过的地方,一条条炽热的火焰波浪席卷开来,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 爆炸声越发的频发…越发的震耳欲聋… 烈火浓烟冲天而上…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室息的刺鼻味道…一时间整个蜀军军营大乱! 所有的蜀军再也无法坚守自己的阵地,他们四处逃窜,哭喊声哀嚎声,还有在爆炸中…被炸到天上,引发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咳咳…」 顿时间,刘备发出了剧烈的咳声。 周围的张苞、关兴迅速的护住他,他们歌斯底里的高呼:「护驾,护驾…敌袭…敌袭!」 是啊… 是敌袭? 可敌人在哪呢? 除了持续不断的爆炸轰鸣外,除了那一团团黑烟不断的从蜀军军营冒出外,除了碎屑与残片横飞,犹如利剑一般四射外… 敌人?在哪呢? …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胜利属于陛下,荣耀属于大魏! 爆炸声,还在持续踩着节奏,富有韵律的卡点一般。 混杂看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似乎都在晃动,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贴地的火舌舔乱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扑面,呛的人们眼泪直流,喘息艰难。 乱哄哄的蜀军… 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喊乱叫,哭声震天。 刘备目睹着这一切。 平地起惊雷?惊雷?雷么? 可怕的是… 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刘备,还是蜀军的其它将领,根本没有办法应对,他们只能被动挨打鬼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也会在那爆炸声中,支离破碎。 爆炸之下的浓烟让人室息,一些蜀军是被炸死的,可更多的是被四散的碎屑刺中倒在地上,没有人扶起他们,更多的人因为恐惧…而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死于践踏者要远远多余爆炸的死亡者。 爆炸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靠近中军… 巨大的浓烟使得逃亡在此处的成千上万蜀军拼命的咳嗽。 他们已经分不清方向,互相撞击在了一起,一旦跌倒那就会被无数双脚踩踏,继而在无数踩踏伤害中失去了知觉。 「逃啊…」 「往东逃…」 「东营门正在正在被轰炸!」 联营百里,各处营寨相通,这些营寨的栏杆这一刻成为了蜀军逃命的梨肘,成为了困死他们的天然屏障。 「西营门西营门还没有爆炸!「 人群中一道声音传出… 紧接着,无数侥幸活着的蜀军升始退往西营门。 好不容易赶到了这里,可营门大小根本无法让更多的人逃出。 就在这时… 「轰隆…」 连续的几道爆炸声在此间响彻,紧接着,那拥挤在西营门处数以千计的蜀军再也无法前进。 他们倒在了血泊里倒在了浓烟中,他们的尸体堆砌在一起,立起一座更加难以翻阅的城墙。 刘备的身子在颜抖,颤抖的厉害他喉结滚动,身旁的侍卫已经没人搭理他了…… 就连就连武将们也开始自顾自的逃命。 爆炸良久不觉,大火漫天,整个蜀军的百里营盘疯狂的燃烧,一处处营帐直接化为了一团团火焰、四处都是燃烧之后的「噼啪」声,二十五万人的营盘连绵百里的营盘,就这么这么没了! 刘备清楚的看到… 原本还在他身侧的吴兰、张翼、邓芝他们在逃窜的途中,正巧遇到了爆炸… 健硕有力的三人飞天而起,夜幕下的苍穹里隐约只见得一阵血雾,刘备下意识的望向地面,可落下的哪里还有人影? 只剩下…断肢… 甚至,这些断体残肢也不完全。 可怕… 太可怕了,毫不夸张的说,三十年戎马生涯,如今的刘备正在遭受着,他此生最可怕的一幕。 也正是这一刻,他又一次体会到…希望中的绝望! 就像是就像是曾经,一次次面对曹羽,一次次被他击溃一般! … … 夷陵城…城楼之上。 陆逊、周瑜、鲁肃、周泰、凌统、甘宁等人都站在这里,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周泰的表情已经彻底僵住了,他感觉…他就是有十三条命,估计也抗不过这爆炸、这爆炸之后的火龙! 甘宁、凌统也目瞪口呆。 他们发现,在地雷面前再强的武艺,再强的胆魄,又有什么用?时代变了战争从这一刻也发生根本 的改变了! 「伯言,这就是你一直隐忍、等待的么?」 周瑜望着眼前烽火百里的蜀军营寨,听着悉数笼罩在爆炸声心头难免悸动连连。「未来的战争若是这样打,那还需要什么排兵布阵?需要什么运筹帷幄?火炮架起,将士手持火铳,飞球兵抛掷引火物,地底还有地雷这仗也太好打了,一切的阴谋诡计,在这些面前都是纸老虎一般的存在。」 周瑜感念颇深他感觉自己该退休了,他妄为大魏的军师,大魏校事府、霸府的成员。 他的计谋已经派不上太大用处了。 「周都督何必妄自菲薄呢?」陆逊劝道:「这地雷再强,火炮、火铳再强,可操纵他们的依旧是人…是你、我…」 「咱们的运筹帷幄,或许再不能像曾经那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咱们的存在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这火炮、这地雷的威力…诚如这一次,若不是周都督的坚壁清野,若不是诸位武将凿开地洞,将地雷藏于其中,若不是夷陵的诱导…若不是我等对陛下充满信心,刘备又如何会到这个位置?会遭逢这样的绝望?」 呼… 陆逊的话让周瑜感慨良多。 他额首点头,「有道理,人都说时势造英雄,或许…时局在进步,我们也不能故步自封,要不断的学习,学习最先进的兵器,最先进的战法,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都属于陛下,而荣耀属于大魏!」 「打得一拳开,免得众拳来!」陆逊再度感慨道:「这一仗,灭了刘备…天下就要一统了吧?」 「哈哈…」周瑜笑道:「近了,已经很近了!」 … … 爆炸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这样的火势,这样的狼烟根本无法熄灭,百里蜀军营盘…那些木制搭建的帐篷,无疑成为了大魏最犀利的武器。 原本攻城之用的「抛石车」,现如今已烧成灰烬。 整个蜀军的营盘依旧还冒着滚滚的浓烟…庆幸的是,到拂晓之时,已经没有爆炸声了,这梦魇般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只不过…活下来的蜀军十不存一。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都是残肢断臂…活下来的人,也大多被炸伤,火矢被木屑击中,血流不止。 百里营盘,如今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 少数躲过一截的,至今还是心有余悸这一夜的场景,实在恐怖。刘备是从一口水井中爬出来的… 多少年训练出的「逃命」的本事,让他敏锐的察觉到,在爆炸声中…水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刘备刚刚跳入水井,无数蜀军跟着他跳了下去… 俨然,大家伙儿知道,这种时候…唯有跟着「刘跑跑」,活下来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为数不多的几个水井…这一夜人满为患。 「陛下…」 借着拂晓的光,张苞与关兴终于在混乱中寻到了刘备,他们将刘备从水井中拉出。 他们的身后分别有几十人…这已经是他们能集结起最后的兵马了。 「怎么样?怎…怎么样了?」 刘备浑身湿透,骤然的冷风吹拂,让他遍体生寒… 可他还是关心蜀军、这是二十五万人哪,二十五万条命…好不容易,五年才积攒下来的二十五万雄兵啊! 只不过… 回应他的是沉默。 「呼…呼…」 刘备连连喘着大气,环视周围,他意识到,损伤可能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全没了…全没了么?」 「陛下,当务之急…是退回巴 蜀!那里还有诸葛丞相…还有…」关兴的安慰,这个时候显得绵软无力。 二十五万人都葬送了,退回巴蜀?巴蜀又能如何?如此溃败之下,三军士气低落?还能抵得住大魏的雄兵么? 「马…有马么?」刘备急问道。 超强的求生欲,让他太渴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张苞命人牵来马匹,「只有这么几十匹了…」 刘备看到了他的那匹的卢马,它…它还在。 一时间,刘备恍惚了,他感觉他这辈子骑着的卢马,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窜了无数次,可这无数次里,无疑…这次是最狼狈的一次。 「当年亥下之围,项羽率领八百骑突围,到乌江时只剩下二十八骑,不想今日…朕…朕比他还要惨!」 话音未落… 「噗」的一声,刘备狂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不好了!」 一名斥候匆匆赶来,「四面八方都是魏军他们,他们冲杀过来了…」 「陛下…」张苞连忙搀起刘备,他吩附左右,「快快撸扶陛下上马…先…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得得得… 马儿的嘶鸣声响彻长空… 十匹,二十匹,三十匹…共计三十八匹马! 也就是说,只有三十八人还保存着最后一线…能逃窜出去的希望。 「哒哒哒…」 马蹄声渐响… 刘备一行疯了一般的向西而逃! 他们要退往白帝城。 只是白帝城的沿途,早已布下了大魏无数的兵马。 还…回得去么? … … 阴平道的入口。 这已经是半月以来,郭嘉第五次来到这里… 「还是没有消息么?」 「没有…」 「多少日了?」 「十七日!」 郭嘉与一名校事快速的问答。 而听到十七日这个数字,郭嘉的心情也不由得揪起因为,偷渡阴平的特种兵团他们随身只带有十五日的粮食 十七日,他们如今…还能顶得住么? 说起来…十七日之前,诸葛亮将重心放在葭萌关,成都交由赵云赵子龙坐镇…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在陆羽的授意下,郭嘉大胆启用了特种兵团,开启了「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的计划。 当然,郭嘉没有参与其中,他的身子骨他自己最清楚,怕是参与这项计划,会拖累特种兵团… 好在,五年的训练,从特种兵团中脱颖而出的姜维让他放心。 郭嘉尤记得,他将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交到姜维的手里,「这次行动,就(酒)全盘交给你了!」 郭嘉更加清楚的记得姜维收起酒葫芦,说了句「继往开来,不负陛下,兴魏之荣光!」 呼… 想到这儿,郭嘉长吁一口气… 望着这阴平道… 摩天岭…十七日了,不知道他们翻越那摩天岭了么? … 摩天岭。 就像陆羽说的,这里南面是无路可行的悬崖峭壁… 岭北的西坡则坡度较缓,是唯一可以翻越的地方。 虽说较缓,可这里巴蜀特有的湿气格外严重,几日下来,魏军特种兵团许多人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起来,瘙痒无比。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他们所带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当然,这些不是问题。 五年来的训练,特种军团二百余人,有丰富的在野外行军的经验。何况这林葬中有各种各样的食材… 昨日吃的是「麋鹿」,今日吃的则是「山羊」为了避免行踪暴露,他们没有用火烤,而是选择生吃! 想要成为特种军团的一员,首先要训练的便是钢铁一般,百毒不侵的胃部。 相比于这些,真正困难的是这林莽与山涧中行走,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林间到处都是小路,可实际上这些小路却宛如一道道天堑。即便是特种兵团,下山也累的精疲力尽,当初入阴平道时那「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的豪言与壮志,此刻已经消磨了一半。 难…这个任务太难了! 如今,十七天的行军,两百多人狼狈不堪,浑身犹如从泥泞中走出一半,两百多人已经倒下三十多个了这其中有的是中毒,有的是瘴气,有的是沼泽,还有…坠下山崖。 摩天岭并没有那么容易翻越。 倒是姜维…他算是所有人中最有信念与信心的一个。 可看着弟兄们士气渐渐低落不得以,姜维只能画饼。 「奥图就在这里,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到成都了!」 姜维清楚,在这里,他不仅仅是与天斗,还是与地斗,与这一座座大山斗,与那突如其来的各种疾病斗,以及永远不会满足的干粮与水斗。 说出这么一句话时 姜维看着士兵们此刻的士兵们也看着他。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再没有了当初的佩服与爱戴,更多的是麻木。 骗子啊…… 姜维已经说过无数次这句话了,狗屁的翻过这座山,就到成都… 因为这句话,他们已经翻过无数座山头了。 呼… 没办法了,姜维不得以,必须得晓之以情了。 「弟兄们好吧,这次我说实话,翻过这山头,前面也未必是成都,鬼知道这里离成都还有多远!」 呃… 这么一番话脱口。 所有特种军团的将士们抬起头,总算说实话了,多新鲜哪… 「咳咳…」 姜维轻咳一声,他的目光凝起,表情变得严肃。「弟兄们,你们难道都忘了?你们怎么通过层层选拔加入的特种营么?你们难道忘了,加入特种营的那一天,陛下如何亲笔将你们的名字写在你们的腰牌之上么?你们难道忘了咱们特种营立过的誓言!」 誓言么? 众人一怔,他们想起来了。 那誓言…是特种营要做大魏第一兵团! 要做超过龙骁营存在的兵团, 要靠着特种营的身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娶上十个、八个水灵的小娘皮做妾! 乃至于…像大魏皇帝一样 每晚都体验一番别样的色彩!夜夜当新郎!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这大耳贼气数已尽! 姜维的话,产生了一定的效果。 一些将士们扶着树站了起来,姜维也勉力站起。 其实…他的脚后跟已经锥心的痛,他的靴子里,裹脚布十几天都不敢撕开过,汗水和破了老茧渗出来的血,仿佛将裹脚布与皮肉黏在一起了。 姜维是个斯文人,是个儒将可即便如此,怕是脚已经馒了。 刚刚站起来。 先行的斥候却是自林涧中钻了出来,「姜校尉,姜校尉」 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 然而那些站起的特种兵已经麻木了,他们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大饼了、或许这种时候,信仰的力量要远胜于大饼。 「前头」斥候说到此处,居然喉咙哽咽,眼泪模糊的哭了,「翻过前头的这个山头,就能,就能看见成都城了,从摩天岭一马平川而下就是成都的大门!」 将土们依旧麻木… 仿佛,他们已经看穿了这个「套路!」,都啥时候的天了,还画饼呢? 倒是姜维,他兴奋的问道:「摩天岭上可有防护?」 「有!」 这一句话,多少让姜维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如果有防护的话凭他们现在,怕是… 「守军像是刻意亮起旗帜,是…是常山赵子龙的大旗!」 谁曾想,接下来斥候的这句话,使得姜维沉重的心情豁然急转… 他的眼睛徒然睁大… 知道赵云身份的人里,除了校事府中人外,还有一人那便是他姜维。 自己人… 姜维心头暗叹一声,这一刻他突然想哭,他是斯文人,但…这一刻,他真的想爆粗口来宣泄自己的心情,「特么的,终于到了!」 当即姜维朝着众人大吼一声,「立即停止前进,全部围拢过来,听本校尉的命令!」 将士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拖住不知多少水泡的脚,一个个围拢过来。姜维跳上了巨石,他目光坚毅,他指着面前的山峦,「翻过这座山就是成都了,而成都的守军是咱们自己人…」 大家以为又是新一轮的画饼,众将士其实想说…别画了,我们还记得入特种营时的诺言,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 姜维继续说,「现在传令下去,原地休整,一鼓作气翻过摩天岭,查看下猎物,这一顿全吃了…」 是破釜沉舟么? 亦或者是…背水一战? 这话像是一下子唤醒了所有将士,众人错愕,难道…这一次是真的,翻过这山头,就是就是成都城? 而成都城有接应的「自己人」? 否则,为何要吃光干粮呢? 姜维拔出佩剑,驻在巨石上,左右四顾,露出了几许严肃之色「看到这剑了么?这是青虹剑,曾经是佩剑将军夏侯恩为太上皇的佩剑,太上皇交给了陛下手里,而陛下又交到了我姜维的手里,这是陛下对咱们特种兵团寄予厚望。」 「陛下告诉我,他曾经也是在这乱世中风餐露宿,也在一个个州郡间往返奔波,不知道有没有明日?陛下加入曹营时,整个曹营内忧外患,随时有倾覆之险,日日有来犯之敌?可现在呢?他是大魏之主,他每日早上醒来,有无数的宫女、宦官服侍他起床更衣,他想吃什么不用说,只稍微动动眼色,就有数不尽的人为他筹备,他穿的是最好的蜀锦,他坐下的草席是涿郡刘家编织的,他出门坐五舆马车他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是倾国绝色?」 「为什么陛下就能从微末到现在成为一国之君,成为我大魏的军魂所在,那是因为陛下吃了太多苦陛下为曹营立下太多功勋,陛下无数次让大魏的基业转危为安,没有这些,陛 下和你,和我,和咱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没有这些,也不会有你,有我有大魏如今的基业!」 姜维手指那高山后头,声音洪亮无比,「偷渡阴平,直取蜀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咱们做的是釜底抽薪,咱们要从根本上让蜀汉彻底瓦解,能做到这些便是天大的功劳…」 「所以!」姜维胸膛起伏,他再一次提高了音调,「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你们你们未来的家人,一切幸福的生活都是奋斗出来的,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就在此时!」 沉默… 姜维的一番话后,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一下子,将士们的冷漠不见了,这一双双饱受折磨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绿油油的光芒,极限的人因为某种渴望,而生出了超越极限的可能! 他们身子颜抖,突然就有劲儿了! 文钦也是特种兵团的一员,他是姜维的副手这一刻,也不由得被姜维鼓舞。 他第一个响应道:「夺城,立功!」 「夺城,立功!」 「夺城,立功!」 一阵阵呼啸自山涧传出,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震耳欲聋! 姜维总算是心中喘出一口大气,这不,士气…又涨起来了! 他心头想起的则是他临行前,陛下特地传唤他到来后的一番话一一「偷渡阴平,直取蜀汉,舍天水麒儿?还能有谁?」 而姜维的回话是,「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未将也绝不会放弃!」 … … 距离白帝城还有百里。 「得得得…」 赤兔马人立而起,一杆方天画戟,映照着吕布的狰狞面容劈砍下来。戟刃带着恐怖劲风,已经将面前负贵为刘备殿后的蜀将李延的面庞撕裂出数道血口。 「轰…」 战戟劈断架起的锋矛。 带着万钧之力朝若李延的面门劈砍下去… 「啊…」 随着李延的一声哀嚎,「咚」的一声,他整个人翻身落马胸前处已经被劈开。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吕布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将军」有斥候禀报道:「刘备的残军被凌统、甘宁、周泰、蒋钦的兵马阻断,如今退入…与白帝城隔江相望的白盐山负隅顽抗。」 吕布还没开口…一道赶来的陈宫询问道:「有多少人?」 「刘备三十余骑逃亡,沿途收揽残军,又被诸将的兵马截杀,退入白盐山的不足千人!「 斥候如实禀报… 「千人?」陈宫眼眸微眯,「好一个千人哪,想这大耳贼如此狼狈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宫的话像是勾起了吕布的某些回忆… 当年在徐州时,刘备拉拢「徐州庶人派」,被吕布与「徐州丹阳派」联手击败,那一战刘备残余的兵马也不足千人。 可… 谁曾想,他再度回到小沛时,迅速的又组建起一支万人的雄兵。并且在日后,与曹操联手将吕布击败…乃至于说出白门楼上那句「君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哼…」想到这儿,吕布冷哼一声,「这大耳贼拉拢人心倒是有些手段!」 「呵呵…」陈宫笑了,「徐州时,刘备是靠着糜竺的资助,将家族中数千部曲交给了刘备,乃至于不惜将其妹嫁给了刘备,时至今日…刘备身边还有人么?还有谁会资助他呢?」 听到这儿…吕布笑了,咧嘴狂笑。 「哈哈哈…」 一阵爽然的笑意后,吕布扬起方天画戟。 「这大耳贼气数已尽…」 言及此处,方天画戟指向白盐山。 一一「这次,我定要亲手割下这大耳贼的首级!」 … … 蜀道,荔枝道。 今日的司马懿一反常态,原本自打赵云被调走后,留在此间的马谡与王平以坚守为主。 司马懿也不慌着进攻,索性也这么坚守。 相较于金牛道、米仓道的炮火连天荔枝道竟成了一片净土。 「点兵,出击!」 司马懿淡淡的一句话,副将中包括公孙、麴义黄忠等人都悟了… 十几天双方没有争斗,彼此都默契的隔岸观火,观察着大局… 诚然,大家伙儿也都明白,荔枝道不过是一条独长的小道,易守难攻这对蜀军,对魏军都是如此,司马懿攻马谡王平没有把握,马谡王平攻司马懿也没有把握。 可现在?为啥突然要打了? 打个锤子呀? 隔岸观火不好么?反正他们这一条小道又无关大局!难道司马懿还有打通荔枝道,从背后包围葭萌关的想法?有些天真了吧? 「咳咳…将军,这三军…」麴义刚刚开口。 「十几日不出战?三军士气就下去了么?」司马懿眼眸冷凝,一贯以亲和著称的司马懿,竟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不战就懈怠?这是魏军么?亏着你们带的还是从龙骁营中分拨出去的兵马!」 没错… 公孙瓒带领的白马义从,麴义带领的先登营、黄忠统领的神射营,原本都是龙骁营内的不同军团。 可随着陆羽成为了大魏之主,兵制改革之下,这些兵团纷纷独立了出来,成为了独立的军团。 原本,陆羽派司马懿做荔枝道的统领,麴义、公孙瓒、黄忠这些老将是不服的… 可架不住在面对常山赵子龙的攻势,司马懿表现的足够出色,一连几次摸透了对方进攻的战法…这些让黄忠、麴义、公孙瓒无比佩服。 当然…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赵云与司马懿的演戏… 双方势均力敌,互有胜负如此一来,赵云更得诸葛亮的信任,而司马懿也可以在这荔枝道立下自己的威望! 此刻司马懿的一番话,让黄忠、麴义、公孙瓒三人哑口。 他们的确懈怠了。 「点兵,出征!」司马懿的话愈发的坚定。 「诺」这下,黄忠、麴义、公孙异口同声,齐齐拱手… 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在这一早,司马懿得到准确的情报,马谡与王平在驻守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王平认为,要按照丞相的吩附,坚决驻守在扼要地带,只要这里不失,荔枝道就不会有失。 马谡则以为,对方司马懿是聪明人,他也是聪明人… 他甚至窥探透了司马懿的心境,知道对方的打算也是隔岸观火。 如今的局势… 所有人都在观望夷陵战场。 似乎,荔枝道的局势于全局并无太大意义,那么…何必扼守险要位置呢? 马谡坚持要把主力军团移至山峦密林之中,如此就避免了太阳的爆晒…也能与扼要地带互为特角。 王平自然不同意,他觉得这样太冒险了,若是司马懿突然杀出,不攻扼要地带反倒是堵住山头。 将马谡兵马困在山上,如此别说特角不特角了,就是取水都变得困难。 马谡却坚持,如此背山一战,将士们以一当百才能所向披靡。最后的结果,马谡 带两万人去山上驻扎,王平只带本部三千人继续守住扼要地带,而这个准确的情报,让蛰伏许久的司马懿嗅到了战机。 「快快快…都快点儿!」 「打起精神来?没吃饱,还是没睡醒啊!」 「快呀,猴子都比你跑的快!」 罕见的,作为主帅的司马懿竟然亲自在调集兵马… 原本点兵需要一个时辰,愣是不到半个时辰,司马懿这边大军就出动了。 「司马统领…敌军扼道易守难攻,我等要如何攻伐?」公孙瓒指着面前的扼道。 哪曾想…司马懿嘴角咧开,他浅笑道「谁说我要攻扼道的?这不山上还驻扎着一支蜀军么?你们岂不闻‘国点打援,!」 说到这儿,司马懿想到的是恩师陆羽的教导… ——三十六计中「围魏救赵」的最高境界就是「围点打援」…只要敌军数量够大,敌军将领地位够高,敌人就会不断的派遣兵马前来救援,而这正是歼灭敌人所有有生力量的关键! 这一刻,司马懿眸光闪烁… 他仿佛嗅到了,既米仓道、金牛道的炮火之后,荔枝道也要沦为炼狱下的修罗场! 他抬起头望着天穹。 「马谡啊马谡,煞星聚顶,你死到临头了!」 不夸张的说,司马懿对上马谡双方在谋略层次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是降维、碾压! … … 与白帝城隔江相望,白盐山上。 死战! 刘备凶戾大吼,关兴、张苞等人无不是如此。 或许臣服于大魏,寻常的文武还有活命的可能,但无论是刘备,还是关兴张苞他们决没有生还的机会。 作为一生征战,屡战层败,却永远打不死的「小强」,刘备举起双股宝剑。 「来啊…」 他朝渐渐涌上的曹军发出怒吼。 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逃不出这白盐山了!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树木何萧瑟,北风“昭烈”悲! 双股宝剑上已经有些坑洼。 刘备不知道…这柄跟随了他几十年的双剑,在这一日的逃亡中,为他抗下了多少? 魏军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 「陷阵之志!」 「有进无退!」 高顺率领的陷阵营一马当先,他披着重甲,扛盾持刀怒喝。 轰隆! 轰隆! 长刀璀璨,锋矛如林。 如今的蜀军,哪里还能抵抗?他们踉跑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放箭!」 外围的陆逊一声吩咐,左右两侧共计一万支弩矢离弦而出。 这一刻,万箭齐发宛若一头振翅而飞的猛禽,从天空俯冲下来疾风骤雨一般的砸在蜀军的盾阵之上。 密密麻麻蜀军组成的盾阵外,已经是箭矢密密麻麻的一片… 而这些箭矢的冲击力,无疑再一次消磨着蜀军的体力与士气。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地,魏军中一匹匹战马与一个个将土撞击在重盾与锋矛上,恐怖的冲击力将整个蜀军的阵营进一步的压缩。 如今留给刘备与蜀军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山头了! 「诛杀大耳贼!」 看着强之末一般的蜀军甘宁像是闻到了即将密布的鲜血,他大笑着扬起刀,就打算加入冲锋的行列。 已经到这种时候了,若不能亲手割下这大耳贼的首级,岂不可惜!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出,众人回头,才发现,来得是太上皇曹操。 他骑在马上,目光炯炯的望着山头上渐渐不支的蜀军,渐渐不支的刘备。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到这儿已经结束了。 「都撤下吧!」曹操吩咐一声。 陆逊会意,他示意令旗官挥动军旗,他意识到对于这位一生的对手,或许太上皇曹操是想要亲自送行一番了。 随着魏军冲阵将士们的退下… 曹操向山头方向走去,在虎贲军的护送下,他高喊着。 一一「玄德…你输了!」 … … 烈日炎炎,矛革剑戟在曜日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整齐的甲胃显示出大魏军容的威严。 一只苍鹰起于这白盐山的山头,振翅直上九霄。 曹操已经行至距离蜀军三百步之处,他停下脚步。 有虎贲军在地上铺起了凉席,那遮阳的华盖伞下,已经摆放上了桌案,酒樽、酒壶…… 酒是青梅酒… 一如当年两人「青梅煮酒」时一般。 曹操悠然的坐在伞下,他尤记得,上一次与刘备面对面交谈,他还说出了那句一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的话… 可… 彼时彼刻的心境,与此时此刻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踏踏…」 伴随着连续的脚步声,蜀军的盾阵中让出了一个缺口,蜀汉的君王刘备,他头顶象征着帝王的冕疏,一步一步的踏往曹操的华盖伞下。 关兴张苞本要护送,可刘备摆摆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前行… 仗都已经打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送的呢? 曹操见刘备独自一人走来,他也摆了摆手,示意虎军退下。 虎贡军的侍卫凝眉。「大上皇若这大耳贼预谋不轨、那」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现在的大魏是羽儿的,他刘备就算是对 孤图谋不轨,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于事无补了,刘备是精明人,他看得出来」 这话脱口… 虎责军纷纷后退,退到与曹操相隔百米之处。 刘备也步入了这华盖伞下… 他抬眼望向曹操的同时,曹操也凝视着他。 「许多年没见了,玄德老了许多。」曹操当先开口… 「呵」刘备浅笑一声,「倒是孟德兄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竟是比当年还要年轻。」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来,他主动帮刘备斟了半樽酒,「玄德呀,五年前孤把大位传于吾儿之手后便归隐山林,不问俗事,以太清之气提神醒脑果然,成效斐然,五年一过,孤的头风好了,孤的精神也好了,有时候想想…孤前半生都为了建功立业、争名逐利,可到头来…功名利禄过眼云烟,唯独身子骨才是自己的!」 俨然… 跟着张鲁修道五年,曹操的心境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更释然了,更豁达了,也更洒脱了。 「怪不得,这一次看到孟德兄,总感觉少了几分霸道,原来是一切都看淡了」刘备感慨道。 「你就做不到我这境界!」曹操突然加重了语气,「譬如现在,孤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活着,哪怕不愿为大魏效力,孤可以让你做大魏治下的一个平民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回你的涿县去,农耕渔猎,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曹操的话惹得刘备大笑,「孟德兄啊,你觉得我刘备会做一个被时时刻刻监视的平头百姓么?你觉得我刘备会以一个平头百姓的身份再回涿郡,再去面对涿郡父老么?曹孟德你曾经也是一方霸主,如果你走到我这种地步,你愿意臣服他人而苟活么?」 「不愿!」曹操沉声道。 刘备目光一冷咬牙道「你不愿,我刘备又岂能输给你?男儿生于乱世,既想要闯出一番天地,那就要随时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既命运早已注定,那索性就来吧!朕,季汉君主刘玄德,纵死无悔!」 呼… 莫名的,听到刘备的这一番话,曹操体会到了无比的悲凉,他感慨道「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央路啼。」 说到这儿,曹操豁然抬头,一双夺魄的眼芒直射向刘备,他淡漠道「从涿郡讨伐黄巾,到北平投奔公孙攒,到任平原相,到成为徐州牧,然后是汉左将军,是豫州牧,是新野太守,是赤壁鏖战,是西进巴蜀,最后成为了季汉天子,就连孤的羽儿都说,你刘备儿时那羽葆盖车的梦想成真了!死?哈哈,玄德…你舍得去死么?」 「朕…」 刘备张口,可除了一个「朕」字,他哽咽住了,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又或者说,他心头有太多的话,藏着太多的委屈… 他遭受过太多的苦难,好不容易到今天,他…他怎么能甘心呢? 可… 不甘心?又…又能怎样? 「吾儿说,若是你死了,他会赐你昭烈帝的庙号!」曹操继续开口。「昭烈?」刘备微微一顿,朗声道:「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声闻宣远曰昭,威仪恭明曰昭,明德有功曰昭,有功安民为烈,秉德遵业为烈,圣功广大为烈,海外有截为烈,业成无兢为烈,呵呵…得大魏天子赐予'昭烈庙号,朕倒是有些愧不敢当!」 这话,多少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 曹操收起了笑容,面色变得严肃,「汉昭烈帝,其德昭昭,其志烈烈!」 他是由衷的感慨… 而言及此处,曹操指着隔江相望的白帝城,继续感慨:「汉朝之所以兴四百年 ,是起源于赤帝之子的汉高祖刘邦斩白帝之子于芒砀山,今日,玄德兄死于这白盐山,死于这白帝城地界,也算是‘白帝报了四百年前‘赤帝斩子,之仇!一切缘起缘灭,因果循环。」 说到这儿… 曹操顿了一下,他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他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玄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孤这辈子最佩服、最欣赏的敌人就是你!」 「为何?」刘备反问。 「因为你这人义气、宽容、厚道,待人接物,颇有高祖之风,走到哪都被人看做是英雄,若非吾儿,我曹操或许依旧能胜你,但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定要大费一番周折,乃至于被你逼入绝境!」 曹操的话触动着刘备。 刘备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他其实想说,他这辈子百折不挠,成就基业,说到底,不是为了有多大的出息! 而是他刘备知道你曹操容不下他! 所以,他刘备一辈子都在努力的「弊害」呀,这不是「趋利」…而是弊害呀! 从你曹操说起那句「天下英雄为使君与操耳」后,刘备就知道,他只能选择自保,他只能被迫被曹操这么逼着,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人生巅峰! 终究,刘备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人之将死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份体面,最后一份英雄气概吧。 「仅凭这个就让孟德兄佩服我?还不够吧?」刘备补上一问。 「自然!」曹操领首,他给自己再度斟满酒,有些感慨道:「羽儿说,这个世道先是时势造英雄,然后才是英雄造时势,董卓、袁绍、袁术、陶谦、公孙瓒刘表、吕布、刘璋相比于其它诸侯,你才是最难的那个!你完成的是一个寒门子弟,从一无所有到称帝的最高功业行为!」 这… 曹操的一番话,让刘备悸动,他咬住牙,似乎预料到了曹操接下来要说的话。 曹操则顿了一下,继续道「自高祖之后,能混出名头的人物要么是氏族恩荫,要么是家族门楣,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太难了,而寒门子弟最大的归属就是军功。封个侯,或者经历一代代的机缘巧合,然后读书多少代之后走向仕途…这是唯一的归属!」 「光武帝刘秀是南阳豪门,袁绍、袁术是四世三公,就算我曹操出身不佳,却也是巨宦养孙…我们成事靠的是背后的庞大家族!可你刘备又有什么呢?」 似乎是觉得声音不够大,声调不够剧烈。 曹操的声调提高,再度嘶吼道。 「你刘备又有什么呢?」 … … 这边厢,曹操与刘备在白帝城外,在白盐山上做最后的攀谈。 那边厢,蜀郡,剑阁关附近的鹤鸣山上… 陆羽也正与荀彧一道一边爬山,一边闲谈。 恰恰话题也聊到了刘备… 「你说刘备有啥?」陆羽正在发表着他的见解,「他家里有棵大桑树,有个不把他当回事儿的师傅卢植,有个不靠谱的兄弟公孙瓒,还顶着个不值钱的汉室宗亲头衔,他的丞相诸葛孔明,家道中落,二十多岁出仕时尤是一个茅庐书生,关羽是河东武人,张飞是刘备的涿郡老乡,算上赵子龙也是在常山不受人待见的部曲,魏延更是从底层提拔起的武官,法正是因为关中流太多,而流浪入蜀不被重用的落魄士族…」 「蜀汉说到底,就是一群不被看好甚至被抛弃的人,组合成的的…」 陆羽想用「银河战舰」这个词来形容,可终究觉得这辞藻太夸张了。 荀彧顺着陆羽的话道「陛下的意思是,蜀汉就是一群不被看好,不被重用的人组合起来,变成了 一支足以撼动天下的威武王师吧?」「就是这个意思。」陆羽领首,「荀令君不妨想想、大汉绵延四百年,自高祖斩蛇起义之后,寒门子弟做到刘备这般地步的有几人?」 「为何他能做到?在我看来是因为在他的手里,刚刚提到的那些人…那些寒门,那些武人,那些落魄士族,全都得到了这个时代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知遇之恩,并爆发出极其罕见的,非常浪漫的堪称传奇的君臣际遇!」 「这样的人,哪怕最后是个失败者,可他们的事迹…传颂千年…依旧会让后人为他们欣喜,为他们担心,以他们为榜样,为他们传颂威名陆羽说的是蜀汉浪漫主义的魅力! 这股魅力早已超越了成败而这份魅力,怡怡是一辈子颠沛流离,拼搏坚持,险象环生的刘备所散发出来的! 装的也好,真的也好… 到这一步,一切还重要么? 一些人在一些事上能装一辈子,那假的也变成真的不容诋毁的真的! 「咳咳…」 听到这儿,苟彧轻咳一声,他感慨道「诚如陛下所言,假如时代对寒门子弟更友好一些,或许刘备最后的际遇会截然不同!」 「是啊」陆羽领首,「假如时代也像秦末那样,大量的贵族被乱世消灭殆尽假如刘备也有个像祖父曹腾这样的宦官,假如在群雄逐鹿之前,刘备的名声先一步的扬起,或许…刘备也能招募到能打硬仗的丹阳兵,刘备也能有像谯沛武人一样的忠诚武人,乃至于在荀令君拒绝投靠袁绍时,或许会在曹操与刘备间犹豫一下,颖川氏族效忠的对象也有可能彻底更改!」 陆羽说的这番话…让荀彧心情悸动。 很多事情,他没办法去假设,历史中的「成王败寇」也容不得半点儿假设。 当然,荀彧不觉得这些假设能够改变历史… 因为… 陆羽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除非「隐麟」是刘备的私生子! 否则,单单这一项就会抹平一系列的变数。 荀彧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刘备…更像是我们普通人的榜样,身上与生俱来的没有什么筹码,但却依旧努力的修炼自己,努力的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放过每一个机会,认真的对待每一个身边的人和事,输了只要没死就继续向前冲,冲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或许…」 荀或欲言又止。 陆羽则接过苟彧的话头:「荀令君是想说…或许不该以成败论英雄吧?」 「是!」荀彧领首,「历史上的成王败寇本就是谬论,这个时代,该是不以成败论英雄!」 呼… 陆羽轻呼口气,他不由得回想起诸葛亮《出师表》中的一句。 一一「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一个充满信仰色彩的人物! 一个在惊鸿的乱世中,描绘出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一瞥 但最终… 注定,他的故事要落下帷幕! 或许,这就是浪漫主义色彩的悲哀吧? … … ps:(这一段刘备的描写,采用了b站up主渤海小史的部分观点,注明出处,权当引用,特此声明。)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白盐山上,两军之间,华盖伞下。 曹操与刘备已经聊了整整一个时辰,曹操还在感慨,刘备的表情却已经彻底变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很讽刺。 恨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可…到最后,最欣赏他的人竟是曹操这个他人生中最大的拦路虎,最大的仇敌。 「玄德呀」曹操的话还在继续。「很多时候,孤在想,如果这乱世没有你刘玄德,那会怎样?」 「或许,大魏依旧能建立,或许,子宇依旧能承继大统,或许」 曹操一连说了许多或许… 或许,他也意识到,这番对话之后,他心头对刘玄德的感触感动再也无法对刘备本人讲述了。 他是由衷的欣赏刘备。 「但,若是放眼千年,孤能够笃定的是,若没有你刘玄德,那这汉末你老刘家留给史书,留给后世的印象一定大打折扣,后世想到的是董卓暴虐后,你们老刘家祖宗皇陵被抛弃,是刘家天子在回故都路上的风餐露宿,叫花子行径,是我曹操赏他一口饭吃后,刘家天子感恩涕零,被圈养起来安乐死的画面…」 「玄德呀,是你刘玄德呀,即便一辈子被孤,被孤的儿子追的鸡飞狗跳,但你带看这么一支寒门、落魄子弟,愣是与大魏战斗到最后一刻,是你刘玄德吹响了这个时代一统前最后的赞歌。」 咕咚… 刘备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口水。 他凝望着曹操,没错这乱世中曹操是最欣赏他的人,而曹操又何曾不是他最欣赏的人呢? 呼… 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他吟道「不知汉勇知天勤,踏进铁骨莫蹉跎!血发冲冠一怒吼,莫叫活罗压云溪!」 曹操当即打断「你这诗虽依旧踌曙满足,可后半句,吟出的却满是悲鸣,不好!」 「孤还是喜欢你在襄阳城投靠刘表时的那首诗。」 唔… 刘备的心情猛地悸动了一下。 曹操这般提醒,让他回想起,那时在襄阳城的画面。 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小小的新野,承载着他刘备大大的梦想。 只不过刘表的固步自封,葬送了他向北进军的决心。 「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刘备喃喃… 曹操也感慨道,「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好一个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话说到这儿… 刘备的话传出,这话有些推心置腹,「孟德兄,我羡慕你啊我刘备终其一声所乘的雷,也只能让我居于巴蜀一隅,而你曹操所乘的惊雷却能成就王霸之业,魏武挥鞭!」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这一刻,曹操回想起了父亲曹嵩的这句话。 ——隐麟 ——化龙! ——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龙或有不同,然…雷的能量,更让人侧目,更能改变这世道与格局!这一刻,曹操的心头已经是激动不已。 「不说了…」刘备摆摆手,他似乎感觉到了莫大的伤感… 其实… 这一次与曹操的对话,让他心情释然了许多。 他也能够从容、坦然的面对这一切,包括——赴死! 「也罢…」曹操「唉」的叹出口气,他凝望着刘备,「再跟你的部下道个别吧,孤一个时辰之后发动总攻,这期间你若有信使派出,将你的遗言送于巴蜀孤不会阻拦!」 话说到这儿… 曹操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语调更高:「玄德,好好的与你的兄弟们告个别!」 说罢… 曹操缓缓起身,在虎贵军的护卫下,他翻身上马徐徐走向大魏的营盘。 「陆大都督,一个时辰后,发动总攻!」 「遵命!」 陆逊拱手,他派传令兵提起令旗传令。 「三军听令,一个时辰后,发动总攻!」 … … 蜀道,摩天岭。 似乎是因为姜维那番鼓舞人心的话起到了效果,将土们龙精虎猛的起来。 他们取出了干粮和水…这干粮多是炒面,还有已经干硬的蒸饼,极难下咽… 可是大家依旧默默的吞咽着,能吃多少是多少。 接下来需要翻过这个山头,而前面虽然有蜀军,但按照姜维说的,那是自己人! 另一边… 姜维最后一次看着舆图。 文钦走到他的身前,递来一个竹筒,姜维打开竹筒喝了一口水,接着将多于的水洒在手上抹了把脸。 「你将一些粮食藏身上,待会儿你走在特种兵团的最后,见到蜀军也不要上前。」 冷水浇灌在姜维的脸上,让他的精神无比的集中,他做着最后嘱咐。 「啊…」文钦没听懂…「为何呀?」 「若蜀军不是自己人咱们总要留下一些人,将情报报送回汉中。」姜维的话一丝不苟… 他拍了拍文钦的肩膀,「人都是会变得,几个月都会改变,莫说是五年陛下在蜀国安插的细作,我担心」 懂了… 文钦点了点头。 姜维继续嘱咐道:「咱们特种兵团不畏死,但怕被人遗忘,所以你身上的担子更重,若我们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活着,来的路上我让你做出标记,就是方便你找到回去的路,等回到汉中你就将一切告诉陛下,这样才能让咱们特种兵团永远不被遗忘。」 「好!」文钦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到这儿,文钦再度望向姜维,「校尉」,他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维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说真的,我也想活下去,我还没有建功立业,我也幻想着有一天能为陛下立下硕大功勋,然后封妻荫子,衣锦还乡…当然,也不用这么悲观,或许真如陛下所言,那些蜀军是咱们自己人呢!」 听到这儿,文钦重重的点头。 「好了…」姜维豁然起身,身上那腐臭的轻甲哗啦啦的响,他抽出了青红剑,激扬的开口说「集结,咱们已经没有粮食了,翻过这个山头抵达蜀军的位置是咱们最后的希望,都跟着我姜维,你们看好了我姜维就在最前头,遇到蜀军,不论是敌是友,我第一个上,我是特种军团的校尉冲在最前,若是后头的看到我畏惧、踟蹰不前,那便手刃了我,若是你们中有人踟,有人畏惧,后面也可以手刃了他!特种军团没有怂蛋!」 一番号令…特种营上下,瞬间集结犹如虎狼。 哪曾想… 就在这时。 「报…」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传出,「有守卫摩天岭的蜀军求见校尉…」 唔… 姜维一怔? ——蜀军求见? 他们已经暴露了么? 还是说…是「自己人」送补给来了? … … 白帝城外,白盐山下。 陷阵营磨刀霍霍、蓄势待发,即将发生的对「刘备」的清剿,他们要…打头阵。 高顺已经在 战前鼓舞… 哪曾想一道啸声遮住了高顺的声音,「这头阵,我来打…」 熟悉的声音再度扬起,高顺下意识的回头,那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三叉束发紫金冠 ——西川红锦百花袍 ——兽面吞头连环铠 ——勒甲玲珑狮蛮带 还有嘶风赤兔马… 那个男人回来了! 「咕咚…」高顺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连忙拱手,「温侯!」 「温侯是大汉的称呼了!」吕布笑着拍了拍高顺的肩膀,「如今,布是大魏的邪马台侯!不过,布还是愿意听你喊一声将军!」 将一个「亭」敕封给一人,那是亭侯, 将一个‘县,敕封给一人,那是县侯; 如今的吕布,作为曹羽的岳父大魏派遣在海外开疆拓土之人,陆羽索性将「邪马台国」封给他,他也从原本的「温侯」变成了「邪马台侯!」 「将军…」高顺的眼角闪烁出几许泪痕。 看到如今霸道雄壮的吕布,高顺心头一阵悸动,他想到了曾经…他与他的陷阵营兄弟为这位无双神将鞍前马后,摧城拔寨的峥嵘岁月。 「高将军,这先锋头阵,可能让给本侯?」吕布的话一如既往的高傲,像是不容置疑。 「哈哈,若是别人,我高顺当仁不让,若是将军…」高顺拱手,「陷阵营任凭吕将军调遣!」 「哈哈哈…」吕布摆摆手,「你还是这般耿直,在大魏,能调遣你、我的唯独陛下!」 「末将失言…」高顺连忙拱手致歉。 他生怕因为自己的话给吕布惹下什么麻烦。 那边厢… 曹操早已退入后军,似乎,他也不愿目睹这位争了一辈子的「对手」谢幕的一刻。 陆逊坐阵中军…调度兵马。 周瑜与鲁肃一边在军阵中漫步,一边畅聊着什么。 周瑜感道:「子敬啊,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鲁肃有些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刘备即便陨落,那不还有诸葛孔明么?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呵呵…」 听到这儿,周瑜笑了,「诸葛孔明,没机会了!」 唔… 鲁肃抬眼望着周瑜,他没有开口,像是在等待着他的高谈阔论。周瑜感慨道「子敬啊,人人都说刘备像是一只打不死的癫皮狗,他总是被打到还有几千人,可转过头来迅速的就能再度集聚几万雄兵陛下与伯言说,这是信仰的力量,我不否认,不过…」 讲到这儿,周瑜的语气变得严肃,他继续道「不过除了信仰之外,刘备能迅速集聚起数万雄兵的原因在于他的老兵…」 「老兵?」 「没错,只要有五千老兵,每个老兵做什长,,那就能迅速的集结出五万人,因为只要这些老兵在,新兵就知道自己该千什么…整个军队就不会乱,不会松懈。」 「可夷陵一战,诸葛亮积攒了五年,刘备积攒了半辈子的老兵全部葬送在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巴蜀已经集聚不起像样的兵团了!此为其一…」 其一? 鲁肃抬眸,他突然觉得周瑜的分析很有道理。 周瑜的话还在继续,「其二,同样是诸葛亮积攒了五年,刘备积攒了半辈子的蜀国精英,那些刘备的元老、荆州的精英、益州的流寓人士,这一战统统的灭了。」 「这倒不假」鲁肃接着周瑜的话感慨,「关羽没了,听说在蜀道张飞、法正也没了,荆州的精英马良、向朗没了廖化、周仓、陈到、李严也没了 本就人才凋零的蜀国,如今怕是雪上加霜!」 「呵呵」周瑜笑了、「子敬啊,要不就说咱们比不上陛下呢?」 「这…」周瑜话锋一转,鲁肃连忙问道:「这与陛下有何关系?」 「如果是你、我,看到的是蜀国人才凋零,可陛下看到的却是周瑜目光眯起,语气严肃了起来,「陛下看到的是益州本土势力的崛起!」 啊…这… 鲁肃像是一下子懂了,悟了… 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陛下陛下一早算到的便是益州本土势力的崛起!」 诚如鲁肃说的这般… 原本的益州,无论是刘璋时代,还是刘备时代… 益州本土势力是被死死压制住的,刘璋倚靠的是以李严、法正为首的流寓派! 刘备时代,则是流寓派、关羽、张飞为首的元老派、荆州派三足鼎立。 不夸张的说,益州本土势力早就不满,但架不住对方太强大所以只能被迫蛰伏起来。 司现在…流寓派、荆州派、元老派均受到重创,益州本土势力的春天来了。 周瑜能够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蜀汉政权彻底不稳。 益州派的立场,亲魏也说不定! 「呵呵…」周瑜浅笑一声… 就在这时… ——「鸣鸣呜…」 号角声响起…决战要开始了! 咚 咚! 咚! 鼓声如雷,震天动地。 赤兔马人立而起,方天画戟在曜日下释放出深冷的光芒,吕布罕见的眸子猩红,他握紧方天画戟。 他朝着山上怒吼道「大耳贼,你可想到,今日给你送葬的是我九原吕奉先!」 「三姓家奴…」刘备轻吟一声,张苞挺起丈八蛇矛就欲迎上。 「哼!」吕布冷哼道,「本侯若是三姓家奴?那你刘备你这大耳贼是什么?」 「初***孙瓒,背弃而去,投奔陶谦,赚其城池,在本侯麾下,暗藏祸患,然后你的主子又变成了曹孟德,变成了刘景生,结果是你偷袭许昌,你霸占刘景生荆州城池,哪怕是入蜀,呵呵刘璋好意邀你,你却暗中谋他基业,同为汉室宗亲,你这大耳贼好狠的心哪?」 「三姓家奴?呵呵依本侯看,大耳贼才是七姓家奴!死在本侯手里,本侯只觉得脏了画戟!」 …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恭送,蜀汉皇帝刘备殡天!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孤有二子,一子蜀皇,一子魏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孔明,煌煌大汉终章,就看你了 涪水关内,蜀军大营,诸葛亮的营帐外,断头台上血迹斑斑。 请葛亮坐在案前,闭目流泪整个帐中一片寂静。 忽然、帐外传来呼喊、「丞相,刀下留人。 是蜀中侍中蒋瑰手举圣旨闯了进来,「丞相,陛下有旨,赦免马谡之罪。」 这话脱口杨仪抹着眼泪,诸葛亮微微抬头,却是一言不发,整个此间的气氛变得古怪。 「蒋侍中,马谡已经被丞相依依军法处置了。 杨仪的话令蒋琬大惊。 「这」他尤自不敢相信,整个巴蜀谁人不知,丞相视马谡如子啊!杨仪小声提醒道「蒋侍中,丞相说了法不正不足以整军,军不正不足以讨贼」 这晋话传出时,诸葛亮心中剧痛,他已经忍不住,泪如雨下。 呼… 蒋琬将圣旨收入袖中,轻声宽慰道「马有罪,既正军法,丞相丞相也不必太过伤心!「 诸葛亮却哭道「我非哭马,我哭自己用人不明,哭我明知是曹羽的诡计却不得不中计,他故意放回马谡不就是为了让我砍下这一刀么?这是阳谋! 这… 蒋琬与杨仪惊怖的看着诸葛亮。 似乎,这一番话之下他们多少能体会到丞相的苦心。 ——法不正不足以整军,军不正不足以讨贼! 若是丞相不斩马谡那蜀军的军纪就崩了? 一旦蜀军的军纪崩塌,那蜀军投魏,将再无任何顾虑! 「臣能看出丞相心里苦啊!」蒋琬感慨道。「蜀汉人才本就凋零,丞相此举正了军纪,又何曾没有寒了众将土之心呢?」 唉…… 诸葛亮闭目叹出口气,旋即自责道。「新的是马谡,可三军将士败退于此,首罪在我呀!」 文武官员都走了之后,中军大帐中只剩下诸葛亮与蒋碗两人分案而坐。 「成都安好?陛下安好?「 「一切安好!」 诸葛亮抬起眼眸。「都这种时候了,就莫要骗我了。「 蒋碗支支吾吾起来「近来成都有流言,说是说是蒋琬欲言又止。 「直言无妨「诸葛亮生出一丝不详预感。 「流言称称陛下西征军全军覆没,就连陛下也…也…」 「住口!「诸葛亮直接打断了蒋碗的话「这些流言,你不该听,也不该说…」 沉默了半晌,蒋碗点头。「是…」 诸葛亮话锋一转,「子龙是我信得过的人,他守成都万无一失,倒是陛下西征,太子在宫中可好?可有每日视朝?可曾荒疏学业?「 这个…蒋琬迟疑了一下。 诸葛亮担忧的望向蒋碗,追问「太子如何?」 蒋现无奈的叹息,「若若太子有魏帝曹羽一成的才智,一成的勤奋与机敏那成都内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 晨曦中,培水关巨大的城门如同打盹儿的巨兽,数千名守门将士神情泪丧的肃立在城楼上。 一退再退… 从剑门关退到葭萌关,再退到培水关。 面对魏军如虹的攻势,蜀军仿佛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惶惶逃的丧家之犬。 许多将士的心态就要瓦解了。 若不是诸葛亮斩了马谡,怕是这些守军都要彻底叛变了。 「丞相视马谡为子,尚且将他斩子帐前,若是我们叛逃那我们的家小哪里还有活路?」 「叛也是死,不叛也是死!如今二爷走了,三爷走了蜀汉还有将军么?」 人心思变… 不少议论声喧器尘上,仿佛一股无比悲鸣的气氛永远笼罩在蜀汉的上空。 就在这时…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因为天色大早,培水关上下除了窃窃私语般的议论声,什么也没有,马蹄声显得尤为清晰。 守军拦住了马上的骑士。 骑土气喘叮吁,他满是沧桑的面颊上添上了数不尽的沟壑,当他抬起头时。 守军一惊,这不是不是秉忠将军——孙乾么? 他不是随着陛下西征夷陵了么? 怎么怎么数月不见,像是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孙将军…」 「丞相,丞相在关中么?」 「在…」 「速开城门,急件急件!孙乾再也扛不住身体上的疲意,一句话落下。 咚…咚… 他整个人翻身落马。 可哪怕是落马,他的双手尤自紧紧抱住两封竹简,这两封竹简就像是他的命一般不,这两封竹简比他的命更重要! 守军赶忙去扶孙乾… 可手指触碰到他时,只感觉到他浑身的冰冷,再摸向他的鼻息竟竟是没了呼吸! 「这…」 「快…快报丞相!」 顿时,培水关的门前乱成一团。 … 泪,汇成了涌泉。 嘀嗒… 滴滴答答… 诸葛亮双手捧着孙乾拿命送回的竹简,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泪珠,宛若断了线的珠链。 「陛下!陛下!」 罕见的,诸葛亮的五官紧凑的拧在一起,面颊上褶皱带来的痛感已经没了知觉,他已经无可奈何的陷入了一种莫大的悲鸣之中。 刘备的死讯对他的打击太重了! 「陛下,陛下…」 诸葛亮仰天长啸,因为声音太过痛彻心扉,他的双腿跟跑颜巍巍的就快要跌倒一般。 「丞相丞相保重身体啊……」 蒋琬与杨仪扶住诸葛亮。 他们能感受到,诸葛亮的身子都在颤抖,颜抖的厉害。 呼…呼… 连续的、粗重的呼气,诸葛亮双手紧紧的握住竹简。 他一边哭,眸子却宛若镶嵌在了上面一般… 谁能想到,这一封小小的竹简,上面的字迹却已是陛下的绝笔! ——「孔明啊,朕终究还是输了输在了曹羽手中,葬送了你五年积蓄的一切,可朕不后悔,若再给朕一次从来的机会,朕依旧会如此!」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口号,是孔明你定下的,也是你在朕不知道该怎么做时教给朕的,正是因为这口号,朕才进入巴蜀,成为了季汉的君王,可也怡恰因为这口号,朕不得不西征。巴蜀能偏安一隅,然朕却不敢偏安,不能偏安!曹羽坐镇汉中,然夷陵没有曹羽,这是朕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一次放手一搏的机会,只可惜,朕与二弟一样没能把握住,朕输了! 呼… 再一次看到这里时,诸葛亮不断的呼气。 他与刘备名为君臣,实为知己,他何曾不懂陛下的苦衷呢? ——魏帝曹羽精于谋算,攻于心计,当世之中,能阻挡其者唯孔明一人!数年前,朕三顾茅庐请孔明出山,那时候的朕一无所有,是你帮我建立了这硕大的功业。如今大限将至,朕求季汉丞相诸葛孔明,再像这些年帮朕一般,去帮帮朕的季汉吧。」 ——蹉跎了大半生,朕临终之前最庆幸的便是,朕当年的眼光没错 ,孔明你就是那个能帮朕实现理想与报复的那个人。如今大汉人才凋零,但朕不怕,因为朕这辈子最得意、最信任的人还在,曾经你初出茅庐尚无功名时,便是朕的肱骨,如今你已经是蜀汉的擎天一柱,朕相信有你在,一切还有机会!孔明啊孔明,我煌煌大汉的最后终章,就看你的了! ——太子年幼能行就行,不行的话,丞相可自取! 泪目… 又一次,诸葛亮泪目。 杨仪与蒋琬搀扶着他,他们不再开口劝慰,他们也意识到这种悲痛,必须必须丞相自己走出来。 丞相啊丞相,你得振作起来呀! 你已经不止是先帝的丞相,如今的你是蜀汉乃至于全天下人的丞相啊! ——呼 ——嘀嗒 一连串失态的表情,一连串失态的神色。 足足一个时辰… 诸葛亮终于从莫大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神采,他的目光尖锐且毕露锋芒! 「传令」 「丞相。」 「入蜀各关紧闭,各营坚守,私自出城迎敌者,力斩不赦!」 「喏…」杨仪与蒋琬拱手。 诸葛亮继续道「传讯蜀汉,陛下新崩然,先帝之殊荣,侍卫之臣当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当忘身于外,臣诸葛孔明与诸将土受陛下大恩,势必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志,继之以死!」 这… 杨仪与蒋琬彼此互视,旋即再度拱手。 因为诸葛亮的那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志,继之以死的豪言,他们再度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两人异口同声留下一个重重——「是」! 而两人话音传出… 诸葛亮却用极其轻微的声音继续吩附道「准备马车,我需秘密回趟成都!「 「太子…太子…」 … … 巴蜀,一处隐匿酒肆下的密室中。 赵云将一枚雕版递到了甘父的手中,桌案上有纸制的书信。 甘父连忙用雕版套上去。 赵云则张口道「这是汉中飞鸽传来的消息,雕版破译后,是夷陵之战,刘备大败二十五万蜀军葬送,就连刘备也死于白帝城。「 唔… 听到这个消息,很明显甘父征了一下,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你是说刘备?刘备死了? 没错!「赵云指着雕版下连成的文字,其中「刘备死于白帝城七个字格外的明显。 呼… 这次甘父长长的呼出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巴蜀的皇帝就。」 就变成阿斗了!赵云接过甘父的话,「所以阿斗的身份是时候揭开了! 从惊讶中醒转过来的甘父轻轻点头… 是啊…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他的眼神坚毅,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是父女「团聚,也是母女「团聚的希望没有人比甘父更渴望天下一统。 「那…我就说!」甘父张口 「不!「赵云连忙摆手,他提醒道「陛下发来的传书中提及特种兵营内有一名女子?可有此人? 这个… 甘父思索了一下,「我可以去问下姜维可这女子又。」 「呵…赵云浅笑道「陛下说,这女子不仅是特种兵团中唯一的女子,也是雀门中的精英,似乎甘老还不知道何为雀门吧?「 甘父听得一头雾水…… 赵云笑道雀门是曾经的汉宫皇后建立的一个情 报罢了,你只要知道…这女子很厉害就行,与其冒然的告诉阿斗他的身世,不如用这女子,循序渐进…至少,要让阿斗对诸葛孔明厌烦与恐惧,才能确保计划无虞!「 甘父好像懂了什么。 … … 蜀国国丈甘家府邸的大堂上陈列着许多珍奇的宝物和没事。 刘禅看到这些兴高采烈,「每次来翁翁家,总是有好些美食,一早就想过来了可父亲与相父学业抓的紧,我都不敢出宫门,总算是偷溜出来了。」 甘父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他与随侍刘禅的宦官黄皓对视一眼说道这些都是蜀地特产,翁翁也想让阿斗多尝尝,可惜阿斗长大了,有学业了,又要读书,又要去学着审批公文,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刘禅像是饿疯了一眼… 一边随手抓着吃,一百年看着翁翁屋子里的宝物,嘟着嘴说道翁翁何时又添了一些宝器,造型精美可否让阿斗玩玩?「 「这些均是中原物件,是商贾买卖到咱们益州的。甘父解释道。「只是可惜,阿斗很小的时候就远离中原,中原之美…终究是没能领略到!」 刘禅惊喜的问道「中原还有什么更美的?翁翁就别藏着了,快拿出来吧!」 甘父神秘的一笑,「此宝,须陛下亲自去看。」 说着话,甘父就领着刘禅和黄皓进入了后院… 正直冬季,满园梅花伸开,花枝掩映中,隐隐可见一个二十五、六岁少女的身影。 刘禅不过十岁,对女人只是有腺朦胧胧的感觉,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忍不住径直走去,却看到院落中这女子正在画画。 似乎是生怕打扰他,刘禅悄悄的蹑着步子上前,侧目看到这少女在画梅花,梅花之下还有一个女子,那不就是她自己么? 妙及… 妙及… 刘禅忍不住惊呼「你画的真好看,哦不,这画中女子虽好看,却不及你好看! 甘父忙道:「甄荣,还不快来拜见太子!」 甄荣… 刘禅只觉得这名字太美了,他笑着说道不用行礼,我不打扰你,你接着画,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看到这一幕,甘父笑道此女乃是河北翼州,中山无极甄家的第四女,人言甄家五女,容貌清丽,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说到这儿,甘父意味深长的说道「翁翁看你读书辛苦,特地为你请来甄荣,让她做你的女师傅,可好?」 这话脱口… 刘禅大喜过望,「好…自然是极好啊!有甄师傅教授我,我对读书突然就有兴趣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洛神后再添巾帼,不让须眉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特种营任务——绑架黄月英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是夜莺凄凉的叹息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快完本了,说几句 隐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大概还有几万字。 这本书是我真正意义上在起点写的第一本书,其中灌注了很多心血,成绩也不错。 中间出现了一些起伏,写了一些“不讨喜”的情节,好在更多的读者不离不弃,让我能坚持到最后。 ——大恩不言谢。 之后的计划是,隐麟完本后,重心会放在新书上。 没错,就是上章章末推荐的新书《貂蝉快住口》… 还是三国类的文,但又算是一种新的尝试吧。 其实很多人劝我,就老老实实写系统文、争霸文,小白文,就一股脑推剧情,读者看的也爽,我也赚钱。 可这不就是恰烂钱么? 不就跟各个网站,跟那些工作室恰烂钱的手法一样么? 我个人还是想写一些新的东西,这本不算… 包括后面写的《三国:曹操与刘备扶我登基》,都是三国文新写法、新角度的尝试。 这本《貂蝉快住口》也秉持着我一贯的风格,新颖!不落俗套,哪怕不赚钱,也绝不恰烂钱! 内容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读者可以去看几章。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看三国,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时代英雄辈出,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的险恶将每个人都逼到了极限,往往在极限里,才能够迸发出一個人,或者一个时代最大的创造力。 那么?三国文的创造力又在哪?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三国算是网文界的老题材了,骑砍流、武将流、召唤流、谋士流、幕后流,甚至后来出现的金榜、心声啥的,每一个流派出来,都会涌现出大量的跟风作品?只要去跟风,肯定能恰到烂钱。可如果人人都去跟风,谁去创新?谁去为这个题材注入新的能量。 痛定思痛,哪怕不如跟风赚钱,我还是决定写自己想写的、该写的,写那些让读者眼前一亮的,哪怕我终其一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作者,也希望我的读者在提起牛奶糖时,能说这个作者有想法,不落俗套,所写的文章角度清奇、大胆。 多的就不说了,希望诸位读者老爷支持我的新书——《貂蝉快住口》…从本作者号直接倒入即可。 也希望诸位读者老爷能与牛奶糖一起见证《隐麟》的终章。 ——牛奶糖拱手再拜读者! … …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机巧谋略,我皆不输于你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为万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 冬梅腊雪,寒霜坠地,万物萧索。 黄月英被引入正堂。 她毫不见外,直抒胸臆的表明,她想看看大魏治下,所有类似于「蒸汽提水机」的发明? 当然,因为这是在梓潼,许多发明不可能运送至此。 不过,陆羽还是派虎贲军将几本书摆放在黄月英的面前。 黄月英则仔细的读了起来。 在就刘晔、马钧、诸葛均的注视下,一丝不苟的读了起来,口中不时的张口。 ——「水火既济而土和,这便是陶瓷的制作工艺么?」 ——「石拱桥?拱桥?这中拱桥更受么?」 ——「团钢、灌钢,冶炼中对‘瘊子的应用、‘浸铜'的生产,怪不得,魏军的兵刃削铁如泥。」 黄月英的眼前摆放着《天工开物》、《梦溪笔谈》、《农政全书》、《大衍历》等一系列囊括天文、地利、建筑、科技等各个领域的书籍。 这些书籍,按照历史原本轨迹的推演,本都是来自后面的朝代,是极伟大的人撰写的。 可因为陆羽的存在他们提前问世。 包括陆羽自己,其实,他之前也认为,蒸汽与科技时代终会来临,但绝对不会这么快。 但,他终究小看古人的智慧了! 一定程度上,因为没有外界花花绿绿了的干扰,古人的专注力是远超后人的,他们所欠缺的无外乎是「理论」与「方向」罢了。 陆羽的存在,恰恰提供的便是理论与方向。 诸如《天工开物》十八卷、一百二十八副图,全书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 这些,陆羽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自督促… 可科举以来,大量的寒门通过科举进入了仕途,也有数不清诸如「马钧这等「工艺奇才」进入了工部… 可以说,五年来…整个大魏的科技树完全是飞跃式的发展。 乃至于蒸汽都已经开始实践了,甚至制造出蒸汽提水机这类的「重大发明"! 当然,这些…或许对刘晔、马钧、诸葛均而言,并没有什么直观感觉,日新月异么?他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新事物的发明与创造。 可对于黄月英而言,她感觉,她这五年完全是在故步自封; 她感觉… 她从小到大所有对「百工」对「匠艺」的自负,此刻,已经悉数沦为了一个笑话。 从《天工开物》到《梦溪笔谈》,里面记载的每一项发明创造,都让黄月英震惊、震撼、震耳欲聋。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并不是一种惊恐于曹魏的可怕、担忧蜀汉被覆灭的感觉,而是而是超越了阵营,超越了时局,真正为天下人谋福祉。 咕咚… 黄月英下意识的咽下口水,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要为了这些匪夷所思的发明成果彻底陷入癫狂。 「怎么样?「看出了黄月英表情的震撼,陆羽试图打断她的思绪。 这… 思虑从一项项「伟大」发明中走出,黄月英牙齿咬住嘴唇,「尽管不想承认,可…可当看到这些,我就知道…蜀汉…蜀汉已经输了,这天下终将归魏!」 「朕不是说这个。「陆羽缓缓走到黄月英的面前,「朕是问,大魏所做的这些可否‘为万民谋福祉,可否‘为万世开太平?」 这… 黄月英骤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大魏的帝王,他的境界已经拔高到怕是就连夫君都无 法企及的高度。 ——为万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这不就是夫君一直苦苦寻觅,想做却又无能为力的事儿么? 黄月英抿着唇,她喃喃问道:「这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俨然,她问的是这些发明,这些伟大著作。 这个… 陆羽虽不能说真话,但事实上,已经有许多人问过类似的问题,他回答的也是轻车熟路。 「其实,要回答黄夫人的问题,这就需要引出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天下黎庶的需求。一个人生活在这世道上,他首先需要的是食物、是水分、是衣服,是有一个安身之寝,这是世间黎庶最基本的需求,再往上,则是对稳定、安稳,受到保护,能免除恐惧与焦虑的需求!」 陆羽开始引导,用需求理论去引导黄月英,「如果这些都能够得到满足,再往上,则是社交的需求,百姓们需要与其它人建立感情的联系和关系简单点说,就是需要朋友,需要亲人;如果这些也都满足了,再上层则是尊重的需求,要使人相信自己的力量与价值,而这些,也能使人更有拼搏奋进的能力,更具有非凡的创造力。」 讲到这儿。 陆羽的目光移向诸葛均,移向刘晔,移向马钧。 俨然,他们三均陷入了沉思。 这话…触动到他们了。 就像是陆羽说的这样,如果前面的温饱、安全与稳定、亲人、朋友的社交都不能得到满足,他们,不,准确的说,是工部万万千千的工匠又怎么能安心投身发明、创造?怎么样做出一番成绩呢? 「尊重,这便是便是人们需求的最高境界了么?"黄月英喃喃… 「不,上面还有一重境界。「陆羽继续道:「那便是自我实现!比如朕,朕早就不为温饱、安全、社交、尊重困惑而忧虑,那么朕需要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朕需要的是自我实现,实现一个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能生活在安定环境下的大一统王朝,朕要用这些发明的力量去对抗天灾、人祸用这些创造力去囊括四海,去让更多的人解决温饱、安全、社交、尊重让更多人也能够开始自我实现的过程!」 这… 黄月英被震撼了。 如果说以往,在她心中,境界最高的一定是她的夫君,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现在…她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能量,他要实现的早已超脱了魏蜀的争霸,早已超脱了战场,他的境界…比夫君的还要高怕是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自我实现」的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呼… 黄月英长长的呼出口气,她抿着唇,「所以…陛下将我劫持到此的目的是?」 「劫持?「陆羽连连摇头,「怎么会是劫持呢?朕下的命令,明明是请,请黄夫人加入大魏的工部,也加入到为万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的故事里!」 「不止是黄夫人…朕在朝廷里,也留了一个位置给你的夫君,朕终有一天会让他明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应该是对某个人,而是应该对这世间黎庶!」 一字一顿! 陆羽的话声音不大,却在黄月英的耳中显得那般的掷地有声! ——他要建立的理想邦,不正是夫君期许的么? 黄月英再度抿住唇,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喃喃开口:「尽管我知道,我这么想是错误的,也很危险…可…莫名的,当听到陛下的话,看到了陛下的这些著作,我竟…竟莫名的期待,大魏一统天下的那一天!」「哈哈哈」 黄月英这话无疑是表明了心迹,陆羽大笑了起来,「朕也期待,这份为万世开太平不轻的担子,黄夫人与诸葛丞相能为 朕分担一些!」 「那么…黄月英张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但她内心中却莫名的心安了一些。 既然陆羽这么讲,那想来…他的目的便不是摧毁夫君,而是擒获他。 至少,夫君会是安全的,不是么? 「黄夫人有话不妨问出来,这样心里也好受些。」 陆羽看出了黄月英的心事。 黄月英沉吟了一下,还是张口:「小女子只是在想,陛下会如何战胜夫君呢?」 这个嘛… 陆羽「吧唧」了下嘴巴,「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强求,水到渠成罢了!」 … … 培水关外,大帐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全新的舆图。 这是甄家最新提供的,培水关的全貌图。 司马懿指着地图说,「诸位将军请看,与夏侯大将军约定的蜀军投诚之人,位置便是在这里…背靠琥珀,傍依江河,容易进军,难以退却,这是战争中最容易受阻之处,如果这是诸葛亮的诡计,那夏侯大将军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夏侯惇带着本部兵马来了,一来就「大放厥词」。 说他已经成功买通了培水关的守军部队,且与这些守军部队约定,要在一处险道汇合,然后由他们领路,带着魏军从培水关的薄弱地带发起总攻。 只是… 司马懿谨遵师傅陆羽的吩咐,始终以「守」为主,提出,哪怕是投诚,也不该冒进突袭… 将降军带回军寨即可。 哪曾想,夏侯惇坚持要突袭 甚至提出,如此突袭,可提前一年拿下培水关。 俨然… 这时候的夏侯惇已经迷了心智,乃至于不惜说出。 「司马统领是把本将军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一边是大将军,一边是新晋的统领… 司马懿权衡再三,无法阻拦,却以险道之处地势狭窄,容不下太多兵马,突袭兵马也当精不当多去劝说夏侯惇。 故而夏侯惇只带可本部一万多人,他命令司马懿随时接应,一旦突袭成功,司马懿则从正面强攻培水关,双管齐下。 就在一早,夏侯惇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去了。 司马懿则与黄忠、麴义、公孙瓒等人分析起局势来。 黄忠琢磨出一些味道来了,「司马统领的意思是若这次是诸葛亮故意布下的诈降,那大将军兵马进入险道,蜀军就会从两边包围,大将军就无路可退了,所以…」 「黄老将军慎言」不等黄忠把话讲完,司马懿抬手止住,「大将军什么性子,诸位都知道,他昔日便与陛下是结义兄弟,陛下身份昭然之前,都要呼喊他一声大哥哪怕这些年没有功勋,可大魏兵马大将军依旧是他的,这便很能说明问题大将军要做,我们拦不住,不过至少,咱们可以止损!我已经派曹安民率一队龙骁骑协助侦查,更何况,万一这些蜀军是真的投降呢?那大将军岂不是立下奇功?」 呼…麴义舒了口气,「大胜易,善后难…司马统领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司马懿沉痛地说,「如今,因为火炮、火铳、飞球大魏的三军太傲了,也太不把诸葛亮放在眼里了,甚至觉得一统天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或许这种时候,陛下也希望大魏败一次,以此给将士们提提神儿吧?」 讲到这儿,司马懿无奈的把目光望向地图上,「可败归败…如何大败却不损太多兵马,这就难咯!」 … … 培水关内,中军大营,诸 葛亮高坐帅位,诸将肃立,整装待发。 今日的诸葛亮比昨天又沧桑了许多,尽管身子看起来有些虚飘,可眼神却是坚毅。 忽然探知冲进来,「报,夏侯惇中计,正率一万军向预定接应的地点集结。」 诸葛亮的眼睛徒然睁大,他挥动羽扇,「好,只待夏侯惇进入接应地带后,魏军纵是再装备精良,也只能是瓮中之鳖…」 说到这儿,诸葛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方才说夏侯惇率多少兵?" 「一万!」 「怎么会这么少?「诸葛亮目光幽幽,「培水关外不是有魏军十万么?他们都没有动么?」 「没有动只有,只有夏侯惇本部兵马!」 诸葛亮原本挥动的羽扇骤然停住,他沉吟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计划稍微改变,十万魏军,必须让他们也进来!」 说到这里时,诸葛亮的眼睛刹那间凝起。 一抹夺萃的精芒乍然浮现。 仿佛在说——「曹羽啊曹羽云长在江陵城赢过你一次,我诸葛孔明能否也赢你一次呢!」 … … 夏侯惇率领一万兵,装备精良,正小跑着在山川中前行… 夏侯惇本人一身铠甲趾高气昂,曹安民率前军先行一步,儿子夏侯楙跟在身边,夏侯恩、夏侯玄则警惕的护住后军。 曹安民远远望着前方道路,山水在此汇合,两面临水一面环山,地势骤然逼仄陡峭,前军的曹安民心中一惊,高喊道「摄!」 后续的军队缓缓停下… 夏侯停询问传令官,「何事?为何停止了?」 曹安民已经赶来,「将军,此处背湖临水,易进难退,正是用兵之地,若是再深入怕是…」 引路的蜀军细作却说,「大将军,前面便是我家将军,他在那儿等着与大将军汇合,今日正午换班之际是突袭培水关的最好时机,错过了怕是就…」 这时,一队人马从对面驰来,为首乃是蜀将邓方… 隔着老远,邓方便喊道「大将军,小人邓方亲自来迎!」 夏侯惇松了口气,露出惊喜的神情。「邓将军受苦了,待本将军攻下培水,立刻向陛下为邓将军请一份头功!」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司马懿的大军依旧屯住在培水关前。 司马懿站在一处高点,有向导指着前面的几座山,他抬头观察着这些山陵,向导说:「司马统领,那一处山中的小道便是夏侯大将军杀往的地方。」 呼… 司马懿感慨连连,「依山傍水,倒也是个好归宿…」 只是这感慨声落下,司马懿立刻吩咐:「传我军令,所有兵马严阵以待,每两万人一班,一个时辰一轮,列阵待敌!」 黄忠、麴义、公孙瓒一起回答:「是!」 这时,一名传令官背着大将军夏侯惇的令旗奔来,黄忠、麴义、公孙瓒本要离开,看到令旗不由得站住了。 传令官说:「司马统领,大将军已经与敌将邓方汇合,即刻准备杀往培水关,大将军有令,全军兵分两路,一路去驰援大将军这边,一路强攻培水关,三路兵马在培水关内汇合。」 司马懿一惊,「大将军已经见到了投诚的邓方了?」 "是!" 这边厢。 司马懿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下官谨遵大将军令!」 司马懿摇了摇头,「自然,不去!」 … 黄昏时分… 我回想起葭萌关…恩师力排众议委派我为帅时,恩师接见我时的谆谆嘱咐。 惊涛骇浪特别的小军中,曹安民羽扇纶巾,我坐在七轮车下,俯瞰着山谷中陷入绝境的司马。 巴蜀?荆州? … 那个… 那… 前方,蜀军也冲了出来,如今的司马就像是「饺子」特别,被七面包夹,即将揉成一团。 陆羽惇咆哮,「老子要我的狗命!」 「是救!」夏侯惇的语气有比坚决,「一切就看袁顺小将军的造化了!从即刻起,依本统领军令行事,若没是服,可直接票报陛上!由陛上圣裁!」 袁顺与夏侯在钓鱼。 麴义连忙打断,「一万哪够?曹安民既早已布上天罗地网,多说也得七万!末将请七万兵去救援!」 而袁顺的回答很复杂,「巴蜀的兵、巴蜀的将能信得过,而荆州的兵、荆州的将…我们口中的话,一个字也是要信!」 … 就在麴义的话音落上,夏侯惇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别说七万,十万也是够!」 司马乱成一片,司马懿小喊道:「叔父,中计了,你们中计了!速速撤离啊!」 … 救援… 袁顺楙转向司马懿,「他慢撤出去,将那外的情报报送给夏侯惇,我是陛上的弟子,或许…或许我没办法?」 待得副将领兵去追杀前,曹安民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那么一番心血,只赚了曹魏几千人,见死是救…还是袁顺惇那样的重臣,那夏侯惇…真沉得住气啊!」 厮杀声隐隐传来,陆羽惇就要逃到司马驻扎之所。 陆羽惇与陆羽各自领兵,互相救援,但架是住兵败如山倒,两人均已负伤。 陆羽树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红缨枪抛出… 魏军淡然一笑。 「将军真勇士也!「曹安民感慨道。 一一黄忠,字孔山,荆州南郡人。 「朕也希望我投降,可是,黄忠是荆州人。」 魏军淡淡的感慨道:「荆州人能投降的、愿意投降的一早就投降了,能跟随刘备赴巴蜀的,定然是会那时候投降。」 伴随着冲上来的将士,还没「隆隆」的巨石,越来越少的蜀军堵住了山 口,小地震动…越来越少的蜀军向司马发起了冲锋。 夏侯惇记得,这时候我的问题是:「蜀军中势必会没降兵、降将若我们来投?可能信任么?" 呵呵… 黄忠一边开口,一边纵马朝后方的动静处奔去。 「噢…」魏军微微一笑,「这就,再猜!」 … 呵呵… 夏侯眼珠子一眯,「所以说,陛上也觉得…那是曹安民的诡计么?" 「他猜?" 曹安民重挥羽扇,令旗变幻… 「…」 夏侯坏奇了,「陛上是会是直钩钓鱼吧?愿者下钩?" 小将军传回缓件,言明蜀将黄忠投诚,小将军是为黄忠请赏?陛上觉得,黄忠是真的投降么?"夏侯当先开口。 陆羽楙凝着眉,「或许,夏侯惇是会来了!」 黄忠疑惑了,「可方才司马统领可是接了大将军的军令…曹安民赶忙行至黄忠的身旁,「将军伤势如何?」 "父帅,别打了!」 … 陆羽楙也看出是对了,当即劝道:「父帅,此地地形对你军是利,是能弱攻啊!」 夏侯惇当即上令:「传你军令,谁也是许去,你们驻守在培水关,你们前面便是梓潼,陛上就在城中,若你军没个闪失,陛上来是及调兵,极没可能被这曹安民釜底抽薪!」 那一刻,战有是胜攻有是克的司马竟变成了案板下的鱼肉,被蜀军七面包夹,呈合围绞杀之势 说到那儿…夏侯惇目光幽幽。 骤然,两侧山谷传来擂鼓呐喊之声,魏延与杨仪早就站在两侧山头下,埋伏在此的两万守军从山下现身,刹这间万箭齐发。 果然,「咚咚」的脚步声、「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 夏侯惇笑了,「将在里,君命都可是受,何况是小将军令呢?」言及此处,夏侯惇面色坚决,「此地你乃是帅,若没罪责,由你夏侯惇一力承担!」 你……夏侯惇是由得双手握紧。 这时,黄忠迟疑的问:「司马统领,要兵分两路去支援夏侯大将军么?」。。。 此刻袁顺惇还没对那两个字望眼欲穿。 夏侯惇手中的水碗落地… 夏侯惇焦缓的在军帐内右左踱步,没人送来饭食,袁顺贞摆摆手,示意是想吃。 「只一万人,太多了!" 郭嘉眨巴了上眼睛,我一捋长吁,「或许,陛上能预测到陆羽小将军的败局,却也能预测到邓方统领力挽狂澜?」 司马懿蓬头垢面的驰来,夏侯惇看我那模样就知道小事是坏,小步迎下,焦缓的问道:「战况如何?」 虽是愿意吃饭,可一会儿的功夫,夏侯惇不当狂灌了八碗水。 陆羽惇总算服输,「夏侯惇,你是救本将军,本将军跟他有完!撤,往夏侯惇这边撤…他是来找老子,老子去找他!」 袁顺惇小惊,朝着黄忠的方向小喊:「鼠辈,竟敢骗你!」想到那外的夏侯惇,负手而立,眼眸眯起。 言及此处… 「那可是他说的,朕可有说!「魏军一摊手,并是否认。 「怎么还是来?"袁顺惇怒道… 夏侯似乎懂了,又似乎有没完全懂。 若是有没那份梦想,这与咸鱼没什么区别? 早已整装待发的夏侯惇号令道:「列阵,迎敌黄老将军、麴将军、公孙将军,随你去救援小将军!」 袁顺贞远远的看见蜀军的兵甲与马下骑士锋 锐的战戟,那些兵刃反射出的日光,恍的人睁是开眼睛。 「杀呀,活捉袁顺惇!」 「敢再言进缩者,格杀勿论!」 陆羽惇像是铁了心… 区别对待么? … 的确,那次魏军还没委派夏侯惇去统军,可陆羽惇愣是用军功,用威望,用头衔,用资历逼迫魏军。 黄忠笑道:「还是丞相妙计,此前,让这曹羽再是敢大觑丞相,大觑你汉军兵勇!" 我当即喊道:「是敌军,敌军朝你们杀过来了!」 伴随着一道破空的声响,红缨枪插入了黄忠的前背,可哪怕是中枪,我还没拼命的狂奔…就像是到了后方,就不当了…「继续追!」山谷下峰的曹安民挥动羽扇,只是…肉眼可见的,我眼芒中的杀意还没消散了许少。 "杀呀" 「可…」袁顺贞一怔。」这也是能是救吧?" 「噗通」一声,夏侯那边下钩了,我提起钓竿,是一尾秋刀鱼!堵住山口的兵马像是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让司马懿为首的多量司马成功突围去报信。 我有没回答那个问题,反倒是反问夏侯。「奉孝没有没觉得,那一次是小将军做错了呢?」 夏侯惇决然道,「陆羽小将军对里兵败,对内路绝,退是能战,进是能还,那是绝境?绝境之上,尚能派人传讯,那还是明显么?那不是诸葛孔明故意为之的,一万兵还是够我塞牙缝的,歼灭你们歼灭培水关后的主力司马,才是我的目的!冒然后去,只会白白送死!葬送小坏局面!」 陆羽惇虽是常败将军,可我是要脸的! 一一「仲达,敌强你弱,耗上去对巴蜀百害,故而曹安民必定会想方设法挽救颓势!任何阴谋诡计,我都没可能施展!」 陆羽树却说,「父帅,当务之缓是是要谁的狗命,而是…而是先逃离" 在蜀军的夹击上,陆羽惇的兵马有法列阵,全有还手之力。只是,还没晚了! 胜曹羽,那是只是袁顺贞的执念,也是所没从荆州跟随曹安民入蜀之人的执念。 … 曹安民微笑着说,「那仗还有完呢,邓将军受那一枪,若是只 歼一万敌,这岂是是没点索然有味了?」 袁顺惇听到那两个字,我就「呵呵」了。 我是由得想起,情报中没关「袁顺」的记载。 不当的马蹄声、脚步声在山谷、在湖泊间回荡,越来越近。 那可是不是逼就范么? 干脆是要救援了,直接收尸个锤子得了! 「你是在想…「夏侯惇摇头,「哪怕是袁顺小将军主动请命,可陛上难道预测是出那个结局么?还是说陛上…想要袁顺小将军没此一败!」 陆羽惇不当抵达山峦险道中的低处,七面环水,山峦起伏,陆羽惇是由得挥鞭感慨,「真是小坏河山哪!」 郭嘉忍是住问道:「邓方统领是担心陆羽小将军么?" 就在那时。 "臣觉得是会。" 黄忠笑着说道:「以前不是小魏的小坏山河,不是陛上与小将军的小坏河山。」 魏军那边的鱼竿却还是有没动静。 发出「啪」的一道声响。 也正因为「要脸」,我才总是能在战败前,退一步的做出准确 的军令,让败果有法挽回。 闻言,陆羽惇小笑:「此战得胜,巴蜀将有险可守,小魏是是 会亏待将军的!」 驰援… 那上,司马懿、郭嘉、 麴义都愣住了。 众马惊嘶… 「咚咚咚!」 袁顺惇小喊道:「袁顺贞呢?你们的援军呢?我再是来,老子就死那儿了!」 丫的,袁顺贞,他特么怎么是等老子死了,再去救援! 袁顺惇、陆羽楙、袁顺贞莫名的都感到了硕小的轻松 整个山峦间,到处都是尸体,尸横遍野。 话音传出 梓潼,一弯水池旁,一干龙骁兵伫立周围。 陆羽楙眼尖,我看着近处扬起的尘烟,小声喊道:「没兵?」 一一荆州,呵呵,那是一个荆州的将,我口中一个字也是能怀疑! … 黄忠被人抬到了山峦之下,我身下中枪,得亏是是关键部位,可哪怕那样我看起来依旧健康。 陆羽惇疑惑的看向黄忠,黄忠却笑着说,「那是大人布上的兵马,运来犒军的酒肉,待得酒肉过前,一鼓作气夺上培水关!」陆羽楙一手杨家枪舞的是出神入化,我还没先前八次救上了陆羽惇。 那… 「有妨!」黄忠淡笑,「若是你受一枪,能换取战胜这小魏的曹羽一次,这你那身板,还能受个十枪、四枪!」 司马懿喘着粗气,「中计了,中计了…大看这诸葛孔明了,小将军遇伏,还望袁顺统领速速去去救援!」 夏侯懂了,感慨道:「看起来,那皇帝也是坏当啊,陛上是想一碗水端平,可那水…哪这么困难端平呢?」 「唉…「魏军长吁口气,「朕也是想战败,可没的时候,战败也没坏处,比如那一次,对于朕而言,战败能给的一一太少了!」就在那时。 鸣金声响起,以陆羽惇为首的袁顺狼狈逃窜… 袁顺请命道:「末将愿带一万人去救援陆羽小将军!」 夏侯眼珠子转了转,「陛上是责怪小将军逼陛上?」 陆羽惇红了眼,「一群鼠辈而已,此时撤了,本将军如何向陛上交代?是能撒,蜀国是过几万人,夏侯惇小军就在前方,将士们跟你杀…弱攻上那培水关!」 没的人钓鱼是为了果脯,没的人钓鱼则是为了磨心性。 … 那么一句话脱口… 我想说的是,你…行么? 传令官又是一阵风驰电掣,疾驰而去。 陆羽树望着山谷的出口,「父帅,还没…司马懿还没带将士突围,料得……料得…很慢夏侯惇就会驰援。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一者胜而力竭,一者立功求存 ——「弓弩手!」 ——「掩护!」 ——「射!」 远远看到夏侯惇领着残兵,黄忠对弓箭手大声喊道。 弓弩手轮番发射,阻断了一轮蜀军的追逐,整齐的阵列裂开一道口,让夏侯惇与夏侯等人驰入后军。 待得蜀军追的更近了一些,黄忠一改口号,「火铳营,射!」 这次,等待蜀军的不是万箭齐发,换成了威力更强十倍的火铳。而火铳巨大的威力威慑住了蜀军的兵马,一干蜀军裹足不前,望着对面那些严阵以待的魏军兵勇。 诸葛亮远远看到魏军军阵井然,冷冷一笑,「停止追击。」 周围的杨仪不解,「丞相,我军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啊!」 诸葛亮轻摆羽扇,平静的指着前方魏阵,「看到了么?魏军早已列阵,远距离有强弩,中距离有火铳,近距离还有钢枪、钢戟,何况…他们在此驻扎许久,岂会没有埋伏?纵是我方士气大胜,一鼓作气,亦然没有胜算」 言及此处,诸葛亮摇头,无奈的叹出口气,「不愧是魏帝曹羽的弟子,这司马懿真能忍的,竟能忍心看到夏侯惇全军覆没般的惨败!」 军令传达… 蜀军再不向前,诸葛亮在几名甲士的推动下行至大军的最前方,他缓缓站起身来,与对面培水关前的司马懿遥遥相望。 诸葛亮轻声道:「替我传话…」 很快,传讯兵到位。 诸葛亮道:「司马懿,我知道你…你是曹羽的关门弟子。」 传令兵将诸葛亮的话大声喊出。 司马懿也叫来传令兵,笑着道:「告诉他,诸葛孔明,我也知道你,恩师等了你五年,不想你依旧是一溃千里!不过几个月,剑门关、葭萌关都丢了,培水关再丢了?那还能夺到哪去?」 传讯兵将这话也喊出 「丞相…」杨仪握拳,他受不了司马懿羞辱丞相。 诸葛亮却摆摆手,继续道「司马仲达,大魏雄兵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么?怎么如今我蜀军就在眼前,你反倒是不敢进攻了?这还是大魏雄兵么?对得起你家主子替你们闯下的威名么?」 诸葛亮这么一激,魏军中已经有人跃跃欲试。 比如麴义,他是急性子…最受不得这个。 「司马统领,我只需三千人,就能擒了这诸葛小儿!」 不等麴义把话说完,司马懿摆手阻止,却是继续吩咐传令官,「告诉他,他诸葛孔明如今已经杀出关来,为何裹足不前呢?攻还是不攻?你倒是表个态呀,扭扭捏捏……若是如此,回关去做缩头乌龟得了!」不多时,这一句话也被传令官传出。 听到司马懿的话… 诸葛亮摇了摇头,露出了无限惋惜之色,再度吟道:「可惜了,不能与大魏皇帝的弟子斗出个胜败了!」 司马懿也笑道:「告诉诸葛孔明,不怕,不怕,来日方长!」 「鸣金,收兵!」… 一番交谈后,诸葛亮直接下令,蜀军缓缓撤离,一边撤离,一边唱着雄壮的军歌。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雄浑的声音配上蜀军凯旋归去时的样子,久违胜利之下,蜀汉的浪漫在这一刻极致的点亮。 仿佛… 每一个蜀军将士,这一刻都昂起头来。 他们也像是关云长一 般,在这个时代「难逢一败」的大魏面前,在这个是「永恒不败」的曹羽身上,他们「偷」走了一场胜利。 这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听着军歌,司马懿幽幽的叹出口气,像是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司马统领为何不敢进攻?这诸葛孔明又为何不敢攻?」 公孙瓒疑惑着问道…… 方才的情形,换做是他,早就率军杀过去了,毕竟…以逸待劳,优势在我。 同样的,公孙瓒也搞不懂,为何司马懿这边露怯,诸葛亮也不主动进攻?单单这几百根火铳,就威慑到他们了? 「公孙将军岂不闻高手对决往往是后发而先制。」司马懿解释道,「诸葛孔明算是高手,我虽不算高手,却是谨遵陛下的战略,勉强也算是半个高手…」 这个… 公孙瓒挠挠头,我问你问题,你倒是装起来了。 司马懿的话还在继续,「诸葛亮不敢先攻,是因为我们以逸待劳,是因为我们在这边布下了埋伏,我们不敢先攻则是因为,我们的背后是培水关,只要攻出…那培水关势必有蜀军杀出,我军将两面受敌,阵地也就难保了!」 司马懿表现出了二十分的谨慎,「我们的身后是梓潼,是陛下,诸葛亮的身后则是蜀汉的安危,没有必胜的把握,谁都不敢动!」 嘶… 公孙瓒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当然…到底哪里厉害,他也说不上来。 反正这仗打到现在,总体上说,魏军算是输了! 接下来,诸葛亮与蜀军怕是要得势了吧? 这不得洋洋得意? 「唉…」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叹息再度传出,司马懿再度叹息道,「接下来,还有一关…」 说着话,他的目光转向身后。 大将军夏侯惇回来了! 呵呵,大将军,***烦呀! … … 梓潼,陆羽和郭嘉站在城楼上。 培水关前的一战,已经有斥候将消息传回 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大败! 陆羽感慨道:「自打朕入住曹营以来,唯有两场大败,其一关云长水淹江陵,那一次是朕疏忽了,朕防备的是樊城,不想关羽竟会饶过樊城,直击江陵,第二次…便是大将军这一败了吧!」 讲到这儿,陆羽像是感慨良多,他叹出口气,「如果说败给关羽是疏忽,那么…这一次,便是朕可以避免的,可避免…意味着谯沛功勋巨大的误解,意味着日后再有战事,功勋们再敢直言逼朕,这于朝局不利,奉孝啊,诚如你说的,这皇帝不好当啊!」 听了陆羽说了这么一大通。 郭嘉也感慨道:「大魏这些年太顺了,许多将士都忘了何为败?如何败?这不好,太上皇有一句话说得好,神医之所以是神医,是因为他们曾经医死的人多了,名将之所以是名将,是他们败而亦勇,败而不锲,最终获取胜利百胜之师往往源自于常败之旅,可因为陛下…大魏许多兵勇都不知何为败?这样的‘常胜,靠的是陛下,而不是他们的能耐!这么看,这一次败来的刚刚好!」 郭嘉的话让陆羽的心情稍好一些。「只可惜,这么多儿郎,没办法活着回到中原了。」 随着这一声感叹,此间的气氛变得更萧索了许多。 「奉孝来见朕,不只是为了安慰吧?」陆羽望向郭嘉 这道摄人心魄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瞒不过陛下…」郭嘉颔首,「臣倒是不担心败,大国之虑,唯有胜而力竭,小国之虑才是立功求存,力求不败…面对巴蜀,陛下 可以败一百次,可巴蜀之于陛下,只要败一次…战事就结束了!」 「奉孝现在也学会说好听话了。」陆羽笑了。「不过说实话,朕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提到桀骜不驯… 郭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陛下,臣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陛下高兴,臣是担忧担忧这一场大捷,蜀军与诸葛亮把信心给打出来了,从而…‘势,就会颠倒!《孙子兵法》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张弩,节如发机。臣最担心的是这个…」 郭嘉娓娓说了一大通。 俨然,一朝天子一朝臣,陆羽称帝后…郭嘉一改往昔‘逍遥世外的「酒蒙子」形象,对整个大魏,对整个天下时局关注了许多。 别人是在帮大魏一统… 只有他,是在帮一起「嫖过娼」的好兄弟,帮这位‘好连襟,一统!国事、军事,他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而郭嘉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场战役的成败,对于大魏这个体量,问题不大,损失也不大。 可「势」若是被逆转,那局面就彻底变幻了。 「势…」陆羽口中喃喃吟出这个字,他眨巴了下眼睛,仿佛…紧张的心情只持续了那么几息的时间。「现在,诸葛亮只要在培水关,势头就在蜀军那边…可若是,他不在培水关呢?」 唔… 郭嘉竖起耳朵,打算听陆羽的长篇大论。 只是,可惜… 没有长篇大论,什么也没有。 这里有的,唯独陆羽颇具自信的笑容,以及 「比起诸葛亮赚的这‘势,,朕突然更担心大将军这边了…想必,这一仗过后,他的心情也 不好受吧?」 这个… 郭嘉眼珠子一定,感慨道:「大将军是不好受,可要论最不好过的,那得是…陛下的这位关 门弟子——司马仲达吧?」 是啊! 还不知道,这么一场大败,夏侯惇会怎么为难他呢? … 一灯如斗,夏侯楙已经包扎完毕,他伤的不轻,许多处伤口都是为了救父亲夏侯惇被刺破的。 鲜血直流… 司马懿坐在床边,耐心的等大夫为夏侯楙包扎。 「唉」待得包好伤口,夏侯楙强撑着站起,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了一道道幽幽的叹息。 「年轻人流点血怕什么?」黄忠见夏侯树唉声叹气,厉声道:「待会儿,本将军给你炖两只羔羊,管保你吃了,哪哪哪都补回来了!」 夏侯楙难过的低着头,「司马统领,我…我与父帅败了。」 司马懿宽慰着夏侯,「懂,我都明白,你受陛下‘枪谱,练成绝世枪法,在龙骁营这么多年未曾一败,如今…第一次尝到这败绩,自然心有不甘。」 「是不甘…」夏侯楙咬着唇,「败的冤!」 「兵者诡道也!」司马懿感慨道:「倒是你并没有怪本统领没去救你,这倒是让我颇为意外。」 夏侯楙摇头,「作为陛下的弟子,虽是习武,可最基本的是非…还是知悉一二的,这一败…怪在父帅轻敌冒进,怪父帅相信贼人,纵使司马统领去救我们,那死的就不只是父帅的一万兵马了!」 司马懿轻微的轻拍了下夏侯楙的肩膀。 「诸葛亮是恩师都不敢小觑的对手,可大将军…何时才能体悟到这些呢?」 夏侯惇目光涣散,精神萎靡,放在身旁让他补身体的炖肉是一口都 没动。 就连大夫来上药,夏侯惇也是怒气冲冲,极是敷衍。 他黯然的问副将,「伤亡多少?」 副将回答说,「陆续归营的有一千多人,大多负伤,阵亡的还无法估计,也许还有能逃出来的将士!」 夏侯惇轻轻一颤,「那军辎器械呢?」 副将头垂的更低了,哀伤的说:「军辎、器械、粮草全丢了,若非若非司马统领准备了粮食与医药,怕是逃回来的弟兄们今晚都过不去。」 夏侯惇目中含泪,悲愤的站起来,逼视着副将。 「多亏?他司马懿差点害死老子?老子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板了,还还多亏了他?多亏了他,老子还没死!」 说着话,夏侯惇怒气冲冲的往司马懿的军帐处行去。 一进门,他一把拎住司马懿,「你故意延误进军?想要看我落败是不是?」 司马懿平静的说,「原本的计划是大将军奇袭培水关时,我率军出击,可大将军尚未奇袭,我谈何延误?」 「计划?」听到这两个字,夏侯惇更来气了,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司马懿,「你跟本将军说计划?哼,本将军的计划是你兵分两路,那驰援本将军的这一路呢?为何本将军差点死在那山道里了,他们还不来?」这话脱口,司马懿哑然,他无法辩驳。 哼! 夏侯惇冷哼一声,「来人,把这司马懿绑了!」 就在这时,进入军帐的是麴义,是公孙瓒,他们冷冷的望着夏侯惇,「大将军?有何吩咐?」 夏侯惇这才意识到,他带的人都非死即伤,这里…没人会听他的。「好啊!」夏侯惇松开司马懿,他指着司马懿的鼻子,「你等着,本将军这就回梓潼,向我那侄儿弹劾你!」 「大将军慎言。」司马懿不卑不亢,「大将军该称呼陛下,而非其它的!」 这… 「哼!」 一声冷哼,夏侯惇怒不可遏! 就在这军帐内愈发剑拔弩张之际,几支飞鸽徐徐飞过山峦,每一只鸽子的腿上都绑着什么,它们像是轻车熟路一般,飞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 …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诸葛的弱点,便是圣贤之心! 梓潼,临时修建起的行宫。 司马懿跪在陆羽的面前,夏侯惇则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他们面前的陆羽脸色很不好看,问道:"江陵被关云长水淹就罢了,那时朕在汉中,可这一次,朕亲自在梓潼督战,这仗却打成这副模样,司马仲达,你还真给朕长脸哪!」 司马懿低声回道:「回禀陛下,此次战败,乃是中了诸葛亮女干计,并非因魏军战力不够,陛下无需太过担忧!」 话音未落,陆羽将手中的竹简抛到司马懿的面前。 「看看,这上面,此次战败一桩桩、一条条清晰明朗,朕反复叮嘱过你多少次,诸葛亮手下川蜀的降将可信,但荆州的降将,他们口中一个字也不要信,你倒好,都给朕当成耳旁风了。」 司马懿低头,「臣有罪!」呃 似乎,陆羽一股脑的把罪责全都归在司马懿的头上。 再加上那句"川蜀的降将可信,但荆州的降将,他们口中一个字也不要信,朕的话你是全当耳旁风了吧?「 这话有些扎夏侯惇的心了。 他起初想到的是,既是陛下吩咐的,那司马懿为何不告诉他?可很快他就回想起,司马懿哪里没告诉他了,关键是他夏侯惇怎么可能听这么一个后辈的话? 这一刻 夏侯惇才意识到,不是司马懿不去救他,不配合他的计划,而是司马懿谨遵陛下的诏命,事实也证明,是他夏侯惇轻敌在前司马懿的做法是正确的。 一下子 原本怒气冲冲,乃至于都事先准备好血书要状告司马懿的夏侯惇低头了,他低下了谯沛功勋那颗一贯高贵的头颅。 陆羽寥寥几句话就让他意识到,罪责在谁的身上。 司马懿依旧在请罪,「臣没能识破那邓方的诈降,这才致使大将军深陷险地,大战之时,臣发现那处地势傍山临湖,易进难出,乃设伏之地,恐诸葛亮设计诱使我军,故而没能及时救援大将军,臣有罪!」 司马懿好像心如明镜一般,又或者是师徒间的某种默契,他估计把罪责全部揽下而这,也让夏侯惇对他的恨意荡然无存,乃至于更多的变成了欣赏与感激。 「是有罪」陆羽眯着眼,他缓缓走到司马懿面前,「马谡有罪,诸葛亮尚且挥泪力斩,就是为了正军纪,你司马仲达虽是朕的弟子,可有罪,朕也不能姑息。不过,终究事出有因,罪不至死,押下去杖三十,降三级,依旧暂领统军之职。」 「喏!「司马懿拱手领命很是服气的退出大帐。不多时,行宫外传来「砰砰」的杖刑声。 夏侯惇的脸色已经变得更难看了。 陆羽的声音适时传出,「司马仲达虽是朕的弟子,但亲疏有别,他终究是外人,大将军是朕的族人,是自己人,如此惩罚司马仲达,大将军还满意么?」 满意?这 夏侯惇满面羞红,他不满意,他心里头憋着的是大大的不满意。人都是要脸的! 他夏侯惇更是要脸要皮! 就是此前再愤怒,再怒火中烧,可当知晓这次的罪责在他之时,当看到司马懿明明有功无罪,却替他拦下所有罪责之时,夏侯惇感觉脸红的厉害、胀得厉害! 莫大的羞愧已经席卷他的全身。 「啪嗒」一声,罕见的,夏侯惇朝陆羽跪下了。「大将军,你这是」陆羽连忙去扶夏侯惇。 夏侯惇却凝着眉,「昨日,楙儿便劝我不要责怪司马仲达,这次的战果败因在我中了诸葛孔明的诡计,我还怒气冲冲的说我军数倍于敌军,若是司马懿带一半人来驰援,以人数 的优势怎么能突不过去?可方才陛下一讲,我才醒悟这局,就是诸葛亮布下的,他不是想要我的命,他是想要培水关前所有魏军将士的命啊!」 呼 说到这儿,夏侯惇呼出口气。 陆羽却打算张口劝慰一番,哪曾想,夏侯惇的眉头凝的更紧了,「陛下啊,我打了半辈子仗,不至于到现在还分不清这一仗谁是谁非?陛下惩处司马懿,那是全了我夏侯惇的面子,全了这些谯沛武人的面子,可事实上我更该清楚,我夏侯惇不善统兵,我是常败将军哪!」 陆羽都没想到,因为他与司马懿的此番部署竟能让夏侯惇坦然面对这一切,面对他的常败。 「大将军也不要妄自菲薄。」陆羽继续劝慰着夏侯惇 夏侯惇却是连连摇头,「我哪里是妄自菲薄,这常败将军,我是当之无愧啊我不,是臣最后有个请求」 「大将军直说无妨!"陆羽伸手示意。 夏侯惇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从今日起,陛下就不要让我统军征战了,我的性子太过冲动、鲁莽,为将尚可,却当不得帅!」 「大将军」 「陛下还是听我把话讲完。」夏侯惇用无比坚定的声音继续道:「我那几十万人的兵权也早就该交到陛下手里,不该一直攥着不放,时代变了,陛下的想法是对的,擅统兵者统兵,擅耕种者耕种,我夏侯惇统兵不行,搞搞后勤、屯屯田还是可以的!」 「而我一辞去这大将军之位,那些谯沛功勋,那些立下过赫赫战功之人,就再也没有敢违抗陛下之命,仗着往昔战功,公然请战让陛下为难的这对陛下好,也对大魏好!」 夏侯惇像是一夕间通透了一般。 陆羽双手抓住夏侯惇的手,他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夏侯惇也在他的搀扶下再度站起。 「唉老了,老了!」 「年轻时都不行,老了更不行了!」 夏侯惇最后朝陆羽一拜,一边感慨着时光荏苒,一边感慨着自己的能力不济。「只是只是让那诸葛孔明偷了一场大胜,这培水关怕是怕是更难打了吧!」一边感慨着,夏侯惇一边徐徐退出了这行宫。 看着夏侯惇离去的背影,陆羽一阵唏嘘 夏侯惇总算是悟了。 这时代的规则本就该如此——善战者统兵,不善战者也可以在其它的地方发光发热嘛! 谯沛武人立下赫赫功勋,又是陆羽的族人,是该有一些特权,但这份特权不该凌驾于皇权之上,更不该成为要挟皇权的手段! 心念于此,陆羽抬起头眺望向苍穹口中轻声喃喃。——「接下来看你的了!」 就在这时 帷幕之后,郭嘉徐徐走出。「陛下就敢笃定,刘禅会召回诸葛亮么?」「别忘了。」陆羽回头望向郭嘉,「他不是刘禅,他是曹禅!」 「不管是什么禅可终究,一个肯召,一个也得肯回才是。」郭嘉继续感慨。「是啊」"陆羽微微颔首,「可惜,这诸葛孔明有一颗圣贤之心!」 蜀中,成都。 一处酒肆的地窖中。 「信笺,你们都看过了吧?「甘父询问此间的姜维等人。姜维颔首。 甘父沉吟了片刻,「子龙将军已经开始着手修缮摩天岭的道路了,阿斗身份昭然之时,我们的任务就要开始了。」 这话脱口姜维感受到了莫大的荣耀感与使命感。他拱手道:「特种军团,时刻准备!」 说完这句话,姜维又露出了一缕担忧。 「姜校尉在担忧什么?」甘父看出了姜维的担忧,主动问道。 「我是怕」姜维踟蹰了一下,方才张口,「阿斗身份昭然,这个任务可并不轻松啊,甄荣她」 俨然,姜维是担心甄荣那边。 呼甘父也轻呼口气,他眯着眼,感慨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成都,行宫之内。 刘禅兴高采烈的带着黄皓进入后宫的御花园,此时的甄荣坐在画板前,却眼眶含泪。 刘禅没有注意到,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甄姐姐,昨日的那幅画还未作完,今日甄姐姐一定教朕画完了才能走。」 话音脱口,刘禅突然听到了甄荣的啜泣声,刘禅一下子慌了,「甄姐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甄荣不语 刘禅一下子慌了,连忙问道:「甄姐姐你告诉朕,让朕知道是谁欺负你了,朕朕砍了他的脑袋!」 说到这儿时,甄荣伸手捂住了刘禅的嘴巴。 刘禅一脸的困惑,一旁的黄皓道:「陛下,此事臣倒是有所耳闻。」刘禅扭头喝道「快说」 黄皓解释道,「前段时间,诸葛丞相不是打了胜仗么?这底气足了,诸葛丞相征调了更多的兵马,这兵马一多,粮食就跟不上了,于是丞相就就下令,整个巴蜀境内征调粮食。」 「丞相如此?这与甄姐姐何干?「刘禅连忙问道。 黄皓继续解释。「甄姑娘家是商贾之家,生意做的大,整个天下都有甄家的生意,咱们巴蜀也不例外,可丞相以低价强购甄家的粮食本就已经十分过分,还要求十日内送达培水关,甄家的马队不过是遇到些险要,耽搁了几日,丞相竟重罚甄家还要将甄家在巴蜀的生意统统查封,甄家所有的族人统统缉拿,如今已经缉拿一多半了。」 刘禅一怔 甄荣的哭声更大了,刘禅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连忙道:「那朕去跟丞相说说,让他别责怪甄家可好?大不了让他责骂朕几句也行啊?」 甄荣委屈的说,「当初荔枝道失守,葭萌关失陷,百官劝谏,陛下以太子身份替先帝下诏命,要饶过马谡,可丞相不管不顾当即就斩了马谡,此事最后也不了了之。陛下是军,丞相是臣,可陛下的话,丞相何时听过?若是只发一封诏书,那此事定然也是不了了之, 我甄家甄家这么多族人就就」 黄皓在一旁阴恻恻的添油加醋,「是啊,丞相是有些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他明明知道陛下与甄姑娘的事儿,却还如此这这会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啊?」 黄皓这话,一下子把刘禅说谎了。「那那丞相是什么意思?」 「手握重兵,再除掉甄家立威,这是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哪!若陛下什么也不做,那保不齐几个月过后,这蜀汉是姓刘?还是姓诸葛呢?」 刘禅一惊,他连续的摇头,「不会,相父不会对蜀汉不忠,他是在父皇的遗诏前发过誓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相父有自立之心,那时候,他他就自立了!」 甄荣抽抽搭搭的说道:「有没有可能是那时候,丞相的威望不够呢?那时候,蜀军连连败退,军心涣散,就算自立又能如何?可如今他打赢了曹羽,那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刘禅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朕朕还是不信!」 黄皓继续添油加醋,「陛下不妨试一试,陛下下诏,让丞相班师回朝商议甄家一事,若若丞相拒绝,依旧对甄家下手,那他就是有自 立之心」 「若相父回来?且听朕的,不对甄家动手呢?」 黄皓继续道:「那陛下就能放心了,陛下的甄姐姐也不用啜泣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嘛?」刘禅心觉有理他眨巴了眼睛,「对对,就这么办!」 一日之后,诸葛亮惊愕的拿着圣旨,他质问蒋琬。 「如今我军方才击败曹羽,士气大胜,如此关头国内有何急事,为何要急切召我回朝?若我回朝,前线将士们将如何自处?将士们的士气将如何存续?」 诸葛亮痛心疾首。 蒋琬痛惜的说:「我等也曾力谏,然而陛下执意如此似乎,似乎与丞相为难甄家有关。」「他们有可能是女干细啊!」诸葛亮忧心而蹙眉他痛心地说,」一定是宫中那位甄家姑娘蛊惑陛下!」 杨仪怒道:「陛下身边那黄皓也不是什么好鸟!」 魏延冷然道:「陛下这么小就失了父亲,丞相又素来严厉,杨主薄未经陛下之苦,如何能体会陛下与身边宦官的情义呢?」 一改往昔的严厉与尖锐魏延的态度让杨仪惊讶。 「丞相」蒋琬也劝道:「臣也知道,眼下三军士气高昂,均欲立功,若奉命而退怕是以后再难寻觅这么好的士气了,依臣之见,丞相不妨暂不回复,臣想陛下复命时搪塞过去,以陛下对丞相的尊崇与敬畏,定然不敢怪罪。」 杨仪立刻赞同,「蒋主薄言之有理」 魏延感慨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说得过去。」然而 诸葛亮却只是痛心地望着那道圣旨,沉默不语!敬畏 他担得起陛下的敬,却如何当得起陛下的畏呢?这世上只有臣畏君,哪有君畏臣? 终于,诸葛亮张口了,「我回去」「丞相」众人齐呼。 诸葛亮无可奈何的说,「我们皆是大汉之臣,若佣兵抗命,是欺凌陛下,如何对得起先帝之遗诏,不忠不信又如何取信于民,何以号令大军!」 言及此处,他无奈的望向天。 口中喃喃:「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陛下身边有小人,罪责在我!咳咳」 说到最后,诸葛亮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捂住嘴,压低声音半晌过后,方才虚弱的放下手,手上殷红点点他默然地凝视着手中的血迹!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朕只要甄姐姐回来! 司马懿回到了培水关前,三十军棍下,他走路依旧有些跟跄。 张春华是扶着他进入大帐,才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何必要替那夏侯惇揽下罪责,明明你有功无过,这军棍就是打也该打在他夏侯惇的身上才是。」 司马懿喃喃的说,「这军棍打在我身上,我心里踏实…陛下心里踏实,大将军心里也踏实!」 「搞不懂你。」张春华难过的说,「也…也搞不懂陛下。」 「哈哈」司马懿笑着站直了身子… 张春华惊呼,「你…没事儿?」 方才还脚步蹒跚的司马懿,如今已经能伫立于此,哪里像是有半点伤势的样子。 司马懿淡然一笑。「三十军棍若要打实了,那还如何统军?如何对抗那诸葛孔明恩师心里有数,这不过是做给大将军,做给那些谯沛武人看的我嘛就配合恩师去装一下好了,这个我擅长啊!」 这下,张春华觉得她双腿软了 她长吁口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这辈子拜了这么个师傅,还不知道得学会说多少假话,做多少假?」 「哈哈…」司马懿笑道:「当务之急,夫人去传我军令,就说司马懿伤了让三军高挂免战牌!」 「本来蜀军也不会出培水关,何必再挂免战牌呢?」张春华疑惑道。 「呵」司马懿还在笑,「夫人方才还说我这辈子得说多少假话,做多少假,这一次高挂免战牌,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让诸葛孔明走的心安罢了!」 … … 诸葛亮不知道此番曹羽打司马懿,是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肉计? 可魏军高挂免战牌,却是真的。 尽管担心这也是曹羽的「女干计」,可为了清君侧,诸葛亮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放下培水关前的蜀军将士,毅然决然的回成都去。 不过两日,诸葛亮的马车已经来到宫门前,刘禅亲自带着百官迎接他,诸葛亮下车行礼道「臣叩见陛下万岁」说着咳嗽了两声… 刘禅慌忙扶住他,心虚的讨好道「相父远途劳顿,不必多礼,朕设了庆功宴,为相父接风!」 诸葛亮蹙眉…「臣劳师动众,虽有小胜,却未出培水一步,失地并未收复,更无开疆拓土有何功劳可庆?」 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刘禅关切的给诸葛亮抚着背。 诸葛亮看了一眼刘禅,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明显有些心虚的黄皓,神情严肃的说,「臣有言上奏。」 一行人走入行宫大殿… 殿上迅速的拜上几桌菜肴,在诸葛亮的授意下,其它大臣都退下了,只余诸葛亮、蒋琬、赵云各居一席,黄皓则站在刘禅的身后。 诸葛亮无比悲怆的望看刘禅,刘禅有些心虚,「朕提议,诸卿举杯为相父庆贺…」 诸葛亮闭口不语,神情愈发的悲怆… 「相父」刘禅继续堆笑看道:「相父要不…看看朕的功课,朕的功课都做完了!」 诸葛亮终于开口,「是那甄家女子替陛下做完的吧?」 呃… 这骤然的一句话传出,整个宫殿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冷峻。 刘禅不知如何回答,目视黄皓求救。 黄皓忙替刘禅解释道:「陛下是认了位甄姐姐,也是名门之后,多有教导陛下诗书棋画想来丞相提及的便是她吧?」 诸葛亮质问道「那陛下可想过,身边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不是有人蓄意为之?这女子的背景如何?这女子的家门是否与曹魏有所牵连?这女子又是否是曹魏派来故意蛊惑陛下的 女干细呢?」 「甄姐姐不会是女干细!」罕见的,刘禅大着胆子反驳道。 诸葛亮不紧不慢,「陛下如何见得?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大忠似女干,大伪似真,究是我诸葛亮也未必能看人精准,陛下年纪尚浅,如何敢这般笃定?」 说着话,诸葛亮从怀中将一封竹简递给了侍卫,借侍卫之手递给刘禅。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臣派人查探,此甄荣乃是甄家第四女,其长姐乃是曹魏霸府、校事府成员郭嘉郭奉孝的妻子,其五妹与大魏之主曹羽十分暖昧,如此家门,本就包藏祸心,臣不过是下令让甄家送来军需粮草,予以试探。 果然他们刻意延缓,狼子野心昭然,而这甄荣见势不妙,唆使陛下将臣传回成都,更是彰显出此甄家的祸心!」 言辞犀利,针锋相对。 刘禅愣住了,可对甄姐姐的情义,还是让他无法将甄姐姐与女干细这样的犀利辞藻联系在一起,他目视黄皓,黄皓却在轻轻点头鼓励他。 于是,刘禅胆怯的说道:「朕…朕之所以召回丞相,是因为听说丞相病重,屡屡咳出鲜血,这些年丞相连年劳顿,身子又不好,孩儿…孩儿不忍相父劳苦,这…也这是甄姐姐教授朕的孝道,好让相父休养身体。」 诸葛亮又惊又愤,不可置信的霍然站起,刘禅也吓得站了起来。 诸葛亮一步步走上前,目中含泪,深情地说道:「臣受先帝厚恩,誓以死报,五年来…梦寐之间都是在思虑如何对抗曹魏,如何对抗曹羽,只求竭力尽忠,为陛下克复中原,重兴汉室臣方敢死而后已!臣…若是惦记着这枯槁的身子,还何须与曹魏死战?臣寻一处山青之所颐养天年岂不妙哉?」 刘禅吓得背靠屏风,唯唯诺诺的说:「相父,相父…朕朕知道错了,甄姐姐也是好心,只是想让朕践行孝道,让相父休息休息,相父甄姐姐不是女干细,求相父饶恕她,也饶恕朕吧?」 诸葛亮躬身,正色道:「臣岂敢怪罪陛下,臣惶恐的是蜀汉基业一夕间崩塌,臣惶恐的是陛下为女干臣、妖女迷惑。」 刘禅惊恐的说:「不,不,不…没有女干臣,也没有妖女。」 诸葛亮忽然高声,「来人…」 魏延带着一队亲兵大步入内,皮靴笃笃作响。 黄皓慌了,「诸葛丞相,这是要做什么?你要逼宫么?」 诸葛亮望着黄皓,怒斥道:「我出征在外,以陛下托付于君,君非但不匡正陛下,反而进奉女色,让曹魏女干细肆意行于我蜀汉行宫之中,此乃以一己之故废兴汉之伟业,你…你有何面目对先帝?」 黄皓忙辩解道:「丞相误会了…误会了呀…」 诸葛亮根本不理睬他,望向赵云,「我欲将此黄皓押入牢狱,严刑拷打,择日问斩,子龙将军意下如何?」 赵云连忙起身,「丞相英明,云虽不才,愿替丞相惩处此女干佞!」赵云大喝一声,「黄常侍,本将军亲自押解你!」 说着话,赵云将黄皓一把拎起,就像是拎起一只鸡一般,他带着黄皓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此间行宫。 刘禅都吓尿了… 往昔,最疼他的黄皓公公,就这么…这么被拎走了。 他…他什么也不能做。 刘禅额抖的伸出手,却不敢向诸葛亮求情,诸葛亮又接着说,「后宫自有后宫选妃之法,妃嫔的身世需反复确认甄家女子身世不白,请陛下将此其逐出成都,终身不许其踏入一步!」 刘禅慌忙的从座位上跑下来,他跪在诸葛亮的腿前痛苦的哀求着,「相父,朕…朕真的知道错了,求相父留下她吧,她…她只是陪朕写字画画,她…他没有罪啊,求相父把…把她留给朕吧?」 诸葛亮扶起刘禅,老沮纵横,「陛下,非是老臣不近人情,如今的大汉,风雨飘摇,大业艰难社稷存亡系于陛下一身,那大魏曹羽又是百年难遇的奇才,精于攻心,谋于心计,陛下的身边人,臣不敢不查陛下千万不可被小人蛊惑!」 说着…刘禅像是一个委屈兮兮,却又无能为力的小孩子,他…哭晕在了诸葛亮的怀里。 … … 血色残阳铺满长空,染红了培水关前的战场。 「咚,咚,咚!」 鼓声如雷,数不尽的魏军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城墙,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战况尤为激烈。 ——「杀进去!」 ——「血洗培水关!」 ——「杀,杀!」 无数魏军的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架起了云梯,举着盾牌,在疯狂的冲击着这座关卡。 无数井澜其上… 今日,汹涌的魏军遮天蔽日一般! 司马懿站在擂鼓台前,目光炯炯的望着此间战场。 此刻的他,连连摇头。 似乎是因为战况的激烈而有些不满… 「告诉黄老将军、麴将军、公孙将军,差不多就行了不用真的去拿命攻城!」 很难想象,这么一句话是从魏军统领司马懿的口中传出。 打又不为了夺下培水关?这… 传令兵迟疑再三,都不知道该怎么传令。 司马懿却是一捋胡须,「就按照本统领的话告诉他们快去啊…」 看传令兵还有些愣神儿,司马懿直接一脚轻轻的踢到他的屁股上。整个帅台就像是儿戏一般。 反观培水关所有人都在反抗。 可因为诸葛亮的不在,调度上难免捉襟见肘…杨仪疲于应付,可一连串的军报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不断的涌出。 「丞相…丞相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杨仪凝着眉,痛苦的低吟,几近崩溃。 而随着战局的蔓延。 越来越多的蜀军发现,他们心中那个战胜了「曹羽」神一样的「诸葛丞相」竟然不在培水关。 诸葛亮是悄悄的离开的 为了防止士气发生变化,他不敢声张,唯独几个核心将领才知晓。可谁又能想到,昨日还高挂免战牌,一副缩头乌龟姿态的魏军,今日竟骤然发起总攻。 「诸葛丞相为何不在培水关?」 「诸葛丞相难道是逃了不成?」 「那你告诉我,丞相呢?丞相呢?」 一时间,整个蜀军中,关于「丞相在哪」的议论尘嚣纸上,原本振奋的军心,这一刻跌落至谷底。 而魏军的攻势也在持续了半天之后,鸣金归去。 培水关虽然守下来了,可…巨大的阴霾已经笼罩在了培水关的穹顶之上。 每一个蜀军脸上都写满了心事… 他们意识到,他们好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 … 甄荣走了,永远被逐出成都。 那可人、体贴的甄姐姐,永远要消失在刘禅的世界里。 抽噎着回到宫中,画板尤在,可画板前的人儿已经不见了,到处都是凌乱的字画。 刘禅蹲下来看到了一副自己的画像…他犹记得,这是甄姐姐为他画的,昨夜才画…甄姐姐忙到夜静更阑,最后胳膊都要抬不动了。 这一刻…巨大的无力感与悲怆感席卷,刘禅一屁股坐在地上,抚摸着画像放声大哭:「为什么呀?朕…朕把什么 都给他了,他…他为什么连甄姐姐都不给我留下!朕不想汉室,不想父皇,朕…朕只要甄姐姐,朕…朕就是想过几天舒心日子,不行吗?」 甘父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这边。 他看到刘禅哭泣,哽咽着劝道:「陛下小声点儿,你相父他…」 崩溃下的刘禅,他不顾一切的大喊,「什么相父?他要做这蜀汉的皇帝,朕让给他好了,朕不想做,朕一天都不想做。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朕想要什么?朕为何就有这么个父皇,就有这么个相父,必须让朕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朕…朕做不来呀!」 因为失去甄荣,刘禅的哭泣声愈发的悲怆 「呜呜…」 眼泪宛若断了的珠链一般。 呼… 倒是甘父,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刘禅如今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计划成功了,那苦苦难寻觅的时机出现了。 「阿斗,你真的想要回你的甄姐姐么?」甘父轻声道。 刘禅连连点头,「朕只要她,除了她,朕什么都不要…」 甘父又问:「哪怕是皇帝之位,也能不要么?」 这一次,他压低了声音。 刘禅却表现出了对皇位「弃之如糟粕」一般的情绪「阿翁,你替朕去求求相父吧,这皇位朕给他,送给他,朕也学那汉家天子,他三辞三让才接受了帝位,朕也三让,让丞相三辞好了,朕只要甄姐姐回来!」 「陛下慎言!」甘父连忙捂住了刘禅的嘴,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其实阿翁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 …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陇上多战死骨,田间尽思亲妇 昭烈庙中的柏木森森,诸葛亮缓缓踏入庙中,望着香案上供奉的刘备画像。 他闭上双眼,只觉得刘备的遗照正在昭烈庙内回响,「朕本想与卿等共同灭曹贼,匡扶汉室,不幸中道而别如太子不成才,君可自立为成都之主!」 想到这里… 诸葛亮骤然的摇头,他轻声自言自语道:「主公,亮错了么?五年来,我夙夜兴叹攒下的益州家底与曹魏抗衡,可陛下走了,云长走了,翼德走了,孝直走了,幼长走了…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走了,陇上多有战死之骨,田间尽是思亲之妇…」1 言及此处…诸葛亮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 「主公,亮辅佐你起兵时,为的是天下太平,是一统,是万万黎庶过上有衣穿,有饭吃,可谁又能料到,竟事与愿违至此真正让天下过上太平日子,让天下一统是曹魏,是曹羽啊…亮越是鞠躬尽瘁,黎庶越是痛苦,长此以往…蜀汉早晚被魏吞并。亮日日夜夜,未敢一刻松懈,主公,你九泉之下能告诉亮,亮做的这些是对的?还是错的?」 诸葛亮凝望着香烟中的画像,画像中人好似也沉默而悲悯的望着他,泪水从诸葛亮的双目中流出,他向画像跪下,深深扣首。 就在这时… 「丞相,丞相…」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此间的气氛,魏延匆匆闯了进来。 「文长,先帝面前不可放肆!」诸葛亮带着泪腔低吟。 魏延连忙退了一步,「培水关乱了…乱了」 诸葛亮一,他连忙站起,示意不要在先帝面前说,他与魏延一道走出了这昭烈庙。 「丞相,魏军昨夜突然发动奇袭,培水关虽是守住了,可损失不小,还有…还有…」说到最后,魏延语气磕绊了起来。 「还有什么?」诸葛亮急问。 「将士们发现丞相不在培水关,军中谣言四起,有的甚至说丞相是故意如此,丞相暗中已经投投敌了!这几日,军中每日都有人逃出,三军将士士气低落,隐隐有哗变的风险!」 「大胆!」诸葛亮沙哑的声音爆出。 罕见的,这一刻的诸葛亮显得极不淡定 他意识到,他又被曹羽给算计了。 司马懿高挂免战牌,甄荣与黄皓蛊惑陛下传他回朝,这些…这些顿时,诸葛亮心头充斥着的是无限的悲鸣感。 战事而言,大国对小国可以有无数次的失误,可小国对大国,只要失误一次,那就将是万劫不复的! 「丞相,现在…」 「备马,点兵,即刻返回培水关!」诸葛亮吩咐道。 「那陛下…」魏延提醒道。 「事不宜迟,让陛下去城门处,我与他最后嘱咐几句!」 … … 宫殿中站立着的刘禅惊了。 他的双腿几乎完全软了,整个人像是一滩软泥一般瘫坐在地上。他的瞳孔几近爆出,这一刻的他惊慌失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因为,从甘父口中,他听到了那条能够让他惊愕到无法呼吸的「巨大真相」! 「阿翁,你是说…我娘还活着,她…她就住在邺城的铜雀台,我爹不是先帝是是魏国的太上皇——曹…曹操?」 哪怕是一句话,刘禅几乎磕绊了三次。 他还是感觉很错愕,这太离谱了他,巴蜀的皇帝,竟然是…是是曹操的儿子。 那么…那么…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事实砸在了他的脑门。 「那岂不是说…我…我…我这个季汉的天子才是…才是大魏最大的细作?」 刘禅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 甘父没有回答刘禅的问题,而是把整个事件娓娓向他讲述。 「刘备屡次三番抛下你娘,最后一次,是在徐州时,他仓皇逃往河北投靠袁绍,而关云长带着你娘被曹操接入许昌!」 「之后,便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你娘与那时尚为司空的曹操情愫暗生,秋波流转一个是敢爱敢恨,真性情的男子,一个是抛妻弃子,懦弱无能的伪君子,你娘很难不对曹操心动…这一切都是在关羽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擒颜良诛文丑,不过是曹羽施计调开关羽,帮助你娘与你亲生父亲相会!」 那… 经过了一阵漫长的脑回路,刘禅反问道:「那为何,我会在巴蜀?我会成为这巴蜀的皇帝?我不应该在曹魏么?不应该成为曹魏太上皇的一个公子?享尽荣华…」 不等刘禅把话全部说出,甘父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这是你娘主动要求的!」 「啊…」 「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荣华?」甘父语重心长,「哪怕是曹操的儿子,阿斗你岂不知?曹丕、曹彰的下场还不够惨烈么?若无半分功劳,你如何在曹魏自处?如何当个太平的侯爷?所以…」 甘父加重了语调,「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时,你娘已经怀上了你,且有一个多月将你送到这边,让你一步一步的成为蜀汉的王,这是曹羽的计划,也是你娘、你爹对你最好的安排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阿斗,你娘是把一份天大的功劳交到你的手里,让你唾手可得你可能体会到她的苦心?」 ——轰… ——轰隆隆! 甘父的声音不大,可传入刘禅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鸣。 他睁大了眼瞳,他抿着唇,他像是还深陷于那巨大的惊讶之中。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足足百息的时间,刘禅吟不出一个字。 这一处宫殿的气氛也变得寂静且诡异,整个空气仿佛都停止了呼吸让人室息一般! 终于… 在良久的沉吟过后,刘禅张开嘴,他想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 蒋琬那急冲冲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看到甘父也在行宫,蒋琬连忙行了个礼,却又急忙转头望向刘禅「丞相…丞相要回培水关了,请陛下去城门处,他还有些话…要嘱咐陛下。」 原本对诸葛亮奉若神明,胆怯且惧怕的刘禅,骤然间,他的眼芒呆住了一下。 他竟然反问蒋琬,「丞相不来觐见朕?反倒是要朕去寻他么?」 呃…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蒋琬怔住了。 他的瞳孔中流漏出来的是巨大的不可思议。 不等他再度开口。 刘禅的声音已经传出,字正腔圆——「摆驾去城门,朕去见丞相!」 … … 成都,酒肆的地窖。 宦官黄皓被赵云的人押解于此而在这边,等待着他的是姜维。 「黄公公…」 「阁下是?」 「大魏特种军团校尉——姜维。」姜维自报家门,连带着还不忘招手,示意为黄皓松绑。 几名特种兵士解开了黄皓的绳索。 姜维则引黄皓坐到了上桌。 黄皓的面前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有大魏沛国谯县的特产——九酿春酒。 姜维亲自为他打开,为他斟上满满的一碗。 这些作罢,姜维再示意,「黄公公受惊了,请…」 黄皓 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自己人! 连带着,他意识到了一个更惊怖的事实。 「原来,常山赵子龙也是大魏的人,哈哈…那敢情好,咱们都是自己人哪!甘国丈、姜校尉、子龙将军,还有咱家如此算来,那大魏一统不是唾手可得嘛!啊…哈哈哈…」 黄皓爽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如释重负的满饮了面前的一万酒。 姜维为他再度斟满…感慨道:「黄公公受委屈了…第一杯酒是为黄公公压惊,这第二杯酒则是陛下有旨,让我替他向黄公公赔罪… 「这哪里敢当?」黄皓连连推迟,「无论是诸葛亮还是李严,这些…都是益州外来的,几十年了,益州本地的氏族被他们死死的压制,无论是刘璋、还是刘备,大家苦这些汉室宗亲久益,就等着大魏英主来一统,来带着咱们益州本地人过上好日子呢!」 说着话,黄皓提起酒樽,「咱家当初听说了那铜雀台里有一位甘太妃?再算上大魏陛下那攻心的妙术,咱家其实已经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甘国丈又对咱家推心置腹,咱家岂敢不按照陛下的旨意办事儿?陛下让咱家引甄荣入宫,咱家就引甄荣入宫,陛下让咱家与甄荣配合教唆刘禅召回诸葛亮,咱家就教唆他陛下要借刘禅失去甄姐姐的痛苦,将所有的一切向他坦白,咱家岂能不知道陛下的这份苦心?这杯酒,不是陛下向咱家赔罪,而是咱家向陛下效忠、推心置腹罢了。」 黄皓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姜维始终再堆笑。 待得黄皓这一碗饮吧,姜维笑吟吟的又斟了一碗…「来,这一碗,姜维敬黄公公…」 这… 黄皓眼珠子一转,「姜校尉说,这第一杯酒是压惊,第二杯酒是赔罪,那这第三杯酒是什么?」 这一刻的黄皓好奇极了… 「是…」姜维顿了一下,继而眼眸幽幽的抬起望向黄皓,他语气淡定且从容,「是送行!」 啊… 这下,黄皓本端起酒碗的手,其中的酒水「哗啦啦」溅了一地。他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登时察觉…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了,有些阴森可怖! 「姜校尉是…是什么意思?」 「呵呵…」姜维笑了,「陛下有旨,向黄公公借一物,作为臣子,姜维不敢不借。」 「何…何物?」 「黄公公的项上人头!」姜维冷冷的吟出。 这下… 懵了,黄皓整个人都懵了。 姜维的话还在继续,「黄公公是聪明人,益州本地人的确被那群东州人、荆州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火烧眉毛,益州本地人不会反抗不过,若是黄公公被诸葛亮毒杀,那可就不一样了!益州本地的氏族会对诸葛孔明同仇敌忾,进而联合起来投诚大魏,这对大魏好,也对益州的百姓好!」 「可…可我没罪啊!」黄皓苦苦哀求「我…我是心向着大魏国这边啊!」 「抱歉了…」姜维转过身,「不过,黄公公放心,陛下说了,黄公公死后你会被加封为侯,你的老母,陛下会当做自己的老母一般去赡养,你的义子,陛下也会视如己出,若是黄公公在宫中还有‘对食',不妨一并告诉我,陛下不会亏待!」 「我…」黄皓还想说话…可骤然却发现肚子里疼了起来,先是疼然后五脏六腑像是在剧烈的翻滚。 他捂着肚子,痛苦不能自已。 他张大了嘴巴,可一个子也说不出来。 姜维与一干特种兵走出了酒窖,锁上了门窗。 今日晴空万里,没有乌云的涌动翻滚,多出的…却是这酒肆地窖内的鬼哭狼嚎。 走出了地窖,姜维迎面 碰上赵云… 姜维本要拱手,赵云示意他不用多礼。 「都办好了?」 「办好了!」 「黄皓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赵云感慨一声。 姜维颔首,「陛下素来看不上这种自作聪明,又两面三刀、朝秦暮楚的小人,不过念其有功,陛下赡养他的老母与义子算是仁至义尽了。」「是啊!」赵云又是一声感慨,「有的人,特别是女干佞,死了或许比活着更有用,更能流芳万世!」 … … 昭烈庙中的香烟,正随着时间缓缓蒸腾而去。 站在成都郡大门前的诸葛亮露出了巨大的疲惫尽管年龄不大,可看起来,他已经苍老了许多。 他望着那昭烈像的方向,口中轻吟:「臣今再度赴培水关,定然竭尽全力,收复失地,恢复中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他庄重的扣首三次。 环望城门内的官道,喃喃道「陛下还没来么?还在因为那甄家女子,生臣的气么?」 这一刻诸葛亮头顶的树梢上,春日的黄莺儿鸣叫着在枝丫上跳来跳去,浅浅的春草挂着快要在朝阳中消失的露珠唯独,一阵闷重的钟声,这一刻响的格外沉重。 与此同时… 官道的尽头,刘禅的马车正迅速的驶来。 在旌旗飘飘中,在蜀军将士一起的擂鼓声中,刘禅快步的下了马车,行至诸葛亮的身前。 诸葛亮要行礼,刘禅连忙搀起要拜辞的诸葛亮,还做出巨大感伤的表情。 「相父此去…」 … …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临末,丞相最后的征途! ——「呜呜呜…」 随着蜀中士卒再一次举起号角,号角声雄壮悲凉。 诸葛亮止住了刘的话,他用自己已经苍老瘦削的手颤巍巍地抚过,刘禅搀着他的那双丰腴白嫩的手。 他停顿了片刻,安抚似的握紧了一下刘禅的手,又松开了。 他开始了最后的语重心长的嘱托。 「陛下,我们正在做的事儿是继承先帝遗志‘兴汉大义',完成先帝都未做完的伟业…而这也是我们灵魂的传承,因为我们是以孝治天下的汉啊!坚持去做,哪怕是身处绝境也要做,这是为何?是因为我们是最弱的,而且我们还没有时间。」 「大国之虑在于胜而力竭,小国之虑是立功求存哪,那么多人驻守培水关,抵御强魏的进犯,这又是为什么?他们和我一样,追随着先帝,要报恩于陛下呀。」 「今临行之际,臣有几句推心置腹的话要嘱咐陛下,一是臣希望陛下要有一个开放开明的姿态,让先帝的恩德在这块儿土地上继续流淌!这样有志之士的士气、人心就还在,二是人主不要言语失宜,让忠臣谏士无法效忠…冷了他们的心哪!」 「说完了方法,陛下可能忧虑,我们这么弱,大魏这么强?我们能行么?不要怕,天下的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我们蜀汉的治国纲领始终是一碗水端平,以法为尊,依法治蜀就其道了。有论中宫还是相府都一样,有论坏人与恶人依法办事,陛上便是明君!至于陛上要怎么做?龙驭中宫,陛上只需要做一件事,这便是用人,用别人的‘没,补自己的‘有,这不是陛上的‘没,,没这么少率领先帝而报陛上的人,一视同仁,就…就够了!具体的,政治下陛上不能咨询蒋琬、费祎我们,军事下则咨询子龙我们。」 ——「肯定蜀汉始终以‘依法治国,为战略纲领,这陛上就该以‘亲贤远佞,为准则,这么少贞良死节的人,肯定陛上能亲贤远佞,你们是很没希望的,失败是迟早的事儿!」 可覃仪却越发的放肆,「连战连溃,如今八军士气高落,下上疲惫,那都是因为…丞相太谨慎了,是弄险、求稳妥…呵呵,与小魏皇帝曹羽对垒?只要打一日,就是可能稳妥一日,丞相怕是现在都有没搞其道局势与状况吧?」 覃仪接过有没喝尽汤药,迟疑片刻道「是」! 司马懿像是心头生起某种预感,我惴惴是安,我必须在那一次出征后,把一切都嘱咐完。 涪陵郡,巴之南鄙,从枳南入,泝舟涪水! 我开口说道:「亮承先帝知遇之恩,与魏主博弈,克复中原…今仅存那七万余兵…咳」 「阿翁」我转过头走到覃仪的身旁,眼眸也从泪眼婆娑,刹这间变得犀利有比,热若冰霜…「那诸葛孔明方才说…我要效股肱之力,继之以死!」 诸葛亮其道的说,「你以为,那一趟回去,覃仪凝能放上了,我那一回来…咱们怕是又有没安生日子过了,蜀汉如此赢强,我到底图什么呀?就是能像其我人一样投诚小魏,还…天上隶庶一份安康么?」 「克复中原」的小旗在风中扬起,旗帜的颜色已是复暗淡,但是旗帜的一角在风中依然潇洒地翻卷着,重重拂过司马懿这还没斑白的鬓角。 「相父,朕…」魏延重声。 喃喃的一声自言自语司马懿退入了马车。 诸葛亮叹了口气,「我就从来是为家人想想么?」 … 张春华淡笑:「或许,那是我对刘备的承诺吧,那种承诺…将会支撑着我继续坚持上去,若真的没一天,我选择是再坚持上去了,这…或许我就是值得你与恩师那般侮辱了。」 是过片刻… 「夫人问的是什么?」 待得军队这其道的步伐消失在耳中,覃仪的哭声也夏然而止。 似乎只经历了一个早晨,我就成熟了许少,也果敢了许少,仿佛再也是是当初的这个大孩子了! 杨仪都有反应过来。 魏延像是猛的想到了什么,我压高声音,带着有比关切的神情问道 「甄姐姐可坏?」 那个… 「培水关有没司马懿时,夫君八日发动七次攻城,蜀军士气高迷,城池几乎崩好为何覃仪凝一回归,夫君就是打了呢?」 还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甘父本想说,那个就难了 啊… 我的身姿似乎没一点佝偻,咳嗽声更剧烈了是多。 … 「臣舔居丞相,丞者‘承,也,传承也,相者‘辅,也,辅佐也…臣的本份不是传承先帝的意志,辅佐陛上而已…费祎、董允那些臣子的职责是退忠言、做正事,其道做是坏或者是作为,就治罪,治我们的怠快之罪,还要公布出来;臣的责任是担起讨贼兴汉的小业,肯定做是坏,也治罪!陛上的责任嘛,放权就行了,把那件事儿托付给臣,这不是陛上对臣最小的恩典,那个责任是臣的幸福!肯定做是坏,咳咳…陛上是会做是坏,因为陛上是先帝的儿子,有论陛上怎么做,臣都是股肱之力,继之以死!咳咳咳…」 蜀军小营内,司马懿背向营门,瘦削的身影投在挂着的地图下。 呃。 说话间,覃仪还没没些哽咽 所没人都有法想象。 没点小胆了。 张春华静静的看着湖泊中自由拘束翱翔的鱼儿。 诸葛亮赶来,焦缓的问道「为何如此?」 讲到那儿…司马懿顿了一上,我的身姿没一点佝偻。 「我几次八番的礼贤上士,我的诚恳击中了你,所以你愿意为我效犬马之劳。时光荏苒,距离当阳联和江东‘赤壁之败,这次‘倾覆,还没相去甚远,而你与先帝也认识那么少年了,我驾崩的时候,更是把新一轮的倾覆危难又托付给了你,你没何能耐啊?只是过是个谨慎的人罢了。」 周围没人拉扯姜维的衣甲,示意我是该那么说。 蜀军下上也激昂的齐声应道:「是!」 姜维索性抢过覃仪凝的话,替我说道:「今你军涪水一战,倾举国之力,势必要一战而胜,收服失地!」 司马懿接过汤药,有奈的看着我。 「坏!」魏延嘴角咧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没什么法子,让摩天岭处的魏军集结的更慢一些?」 「陛上…」覃仪连忙道:「那时候,征募匠人…怕是…」 从大校的手中接过羽扇,我在春风中回首向城门处的前主望去。魏延当先问道… 还真是没魏武遗风啊?是愧是太下皇曹操的种啊! 魏延笑吟吟的道:「朕亲自去谈!」 在大校的搀扶上,我再一次登车。 赵云与覃仪都惊出一身热汗。 姜维却骄傲的侧首瞪了刘禅一眼,「丞相调遣没什么用?那是还有到半年,还没进到涪水关,若是当初听你的,从摩天岭杀出,那仗还没赢了!」 当即,我重饮一口良药,旋即拍了上刘禅的背说:「传众将至小帐商议军务!」 毕竟现在非常时刻,征募百姓去修缮山道,那于情于理都说是过去,甚至传到覃仪凝的耳中,会引起我的猜忌,引发是必要的麻烦。 明明…现在的攻势上,蜀军守是住几天了。 覃仪克制的说道:「魏将军,你等且听 丞相调遣」 赵云、杨仪、甘父站在殿中,魏延则眯着眼,坐在这蜀汉之主的龙椅之下。 小帐之中,司马懿面色已有方才的忧愁,恢复了昔日的慌张,我跽坐帐中,羽扇重重挥过,众将便分两班坐上。 「呵呵…」张春华又笑了,「我但凡能少为家人想一上,也就是会是知道,如今我的夫人还没在咱们小魏了,那么一个人…他说我是可敬呢?还是可悲呢?」 ——《华阳国志·巴志》 「这就是要走漏消息!」魏延的语气犹豫且明朗,「子龙将军,七处小门的守军悉数换成魏军,荆州与东州的官员,全部暗中软禁起来…朕看着消息还怎么走漏!」 当然,在前主的身前…几千步的位置还没丞相府,司马懿想回去看夫人一眼,但是却却有没时间。 「他们是说阴平道通往摩天岭之处,正没魏军源源是断的赶来?是么?」 司马懿岂会是知,现在的局面还没是人心散了,队伍是坏带了。 —— 唯独魏延,我小喜过望,「坏,那个主意坏!」 覃仪、赵云、覃仪一怔。 「可悲!」诸葛亮毫是坚定的脱口,「家都顾是住,还怎么能顾住天上?」 「相比于帝王将相,臣原本只是一个特殊人,在那个乱世你能保住性命就是错了。肯定天上都是只顾眼后利益豺狼虎豹特别的诸侯,你是绝是会出山的…谁也是会想到,那乱世中还没那样一个人,一个把‘小义,装在心外的‘一般,的人,一个饱经风霜,却‘是度德量力,的中年人,一个说自己‘猖獗狼狈,却‘志尤未已,的充满想象与愿景的明主…」 甘父拱手,「是,如今摩天岭处还没建起有数补给站,足够将士们偷渡阴平,要是了月余这外就能集结超过两万的魏军!」 突然覃仪凝咳嗽了起来。 … 鼓角声中,军中整肃的部队列队而去,旌旗翻转,黄沙漫土,魏延看看队伍远去,只见司马懿的身影渐渐淡出视野,自始至终都有没再回头。 「没!」甘父想到了什么,我连忙道:「陛上是天子,若是召集成都城内所没官员入朝议政,这朝堂之下便是一网打尽的最坏时机!」 「你是担心走漏消息,反而…」 诸葛亮愈发的看是懂覃仪凝。 … 那大子… 之后的…是装疯卖傻? 覃仪眼珠子一定,「除非能从成都征募匠人,修缮阴平道…但…」 呃… 在大校的搀扶上,司马懿继续把未说出口的话一股脑讲完,只是,我的眼中泪光闪闪。 司马懿却有没等我前续的言语,躬身进了几步,然前侧转过身子,逆着阳光,急急走上台阶。 「噢…」魏延意味深长的叹出口气,我眯着眼:「这就有没别的办法么?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办法!」 我抬手摸向风中扬起的小旗,突然似乎年重了很少,苍老轻盈的心事被吹拂,多年时的壮志情怀再次激荡胸中。 「陛上…软禁官员,怕是…很难。」赵云又提出了质疑…「一旦分别去抓捕,难免没人迟延得到风声,互相通报…如此反倒是」 涪水直接天际,关卡两旁是崇山峻岭、山峦坡地,风吹麦苗,绿草如茵那外将是魏蜀的决战之地。 「阿翁是害怕这司马懿知道么?」提到司马懿的名字时,魏延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最凌厉的锋芒。 连续的咳嗽声再度响起。 杨仪再度张口:「还没,黄公公死前,益州本地氏族同仇敌忾…似乎,也不能…不能谈谈 !」 我笑着,抬手挥动羽扇,命令道:「出发!」 蜀中的行宫之里,有数甲士森然伫立。 「呵呵…」 魏延的话却更加热冽,「这就让我死在培水关吧,朕是想看到我活着回来。」 ,这个动是动就哭鼻子,对司马懿畏惧至极,凡事都是敢小声说话的魏延,今时今刻…竟变得如此犀利,我还是个孩子呀? 「抱歉了,月英…」 姜维如此僭越众人脸下都出现惊愕的表情。 … 言及此处… … … 言及此处… 「从接任的这一天起,每一天每一夜你都战战兢兢,只怕自己做是坏,肯定真的倾覆了,你怎么对得起先帝?为什么那几年来,蜀中事宜,你事事躬亲,其道怕做是坏…怕对是起我呀。从先帝陨落,是到一年,你失了剑门关、失了葭萌关,如今进到培水关,那还没是背水一战,臣是辱使命也赢了这曹羽一次,那说明这曹羽也会小意,也会败!陛上啊,你们的目标从来是是开疆拓土,是‘灭魏斩羽,,是兴汉,是回到洛阳,那个目标并是是臣一个人的欲望与私心,是八军将士们这‘汉贼是两立,王业是偏安,的信仰,是先帝赋予你们所没人的信仰啊!」 话语间,魏延还听到了我的几声咳嗽。 覃仪做出一副泪水夺框的模样,我有比依恋的呼喊着:「相父,相父…」 「那个坏说朕派人征募其道了。」魏延第一次当家做主。 张春华笑了,我激烈的回道:「自打司马懿回来的一刻起,我就还没输了…」 覃仪捧着汤药入内,面露忧色,「丞相,一位将军暗中开关投诚,八千余士卒归降小魏,虽也缓迫,然…丞相身体要紧,千万是要伤痛过度。」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属于丞相的时代,过去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卧龙落,隐麟升!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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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