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捧上天》 正文 第1章 操蛋的人设 “南宫丞,你欺人太甚!” 白晚舟哭得妆容都花了,俨然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手中一根锋利的金簪抵在细嫩的脖子上。 “你我成亲,你连面都不出,我一个人对着空气拜堂,如今楚醉云嫁给你六哥,你倒是忙前忙后,人家又不是没有兄弟,要你去背她上轿?” 眼前男人矜高清贵,看都不看她一眼,“闹够没?没闹够的话回府再闹,别在外头给本王丢脸。” 白晚舟抓住他袖摆,不甘心道,“我才是你妻子啊!” 男人眸光骤冷,狠狠捏住她下巴,“若不是你耍卑鄙手段,本王会娶你?” 白晚舟一下子泄了气,像滩烂泥瘫到地上,呜呜咽咽的哭诉,“我执意嫁给你是我不对,可我又如何知道你有婚约?成亲第二天,你就率兵出征,我独守空房一年多,早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还没诉完,男人已厌烦的甩开她,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她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你要是走,我就死给你看!” “要死的话出去再死,别脏了醉云的婚礼。” 男人劲力之大,白晚舟摔倒在地,额头砸到冰冷的砖上,磕出了血,他却连头都没回。 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哥哥是东秦最臭名昭著的绿林首领? 可是哥哥为了她,率领五十万兄弟向朝廷投诚了呀,他怎么还是这样瞧她不起? 绝望、冰冷,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金簪,毫不犹豫的戳进了脖子。 …… “朗侍卫,求求您去请王爷来看小姐最后一眼吧!” “王爷说王妃既不想活,他来也无用,让我来替王妃收尸,毕竟今日是颖王和楚小姐的大喜日子,不能给颖王府晦气。” “王爷好狠的心呐!” 白晚舟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一屁股坐起来,脖子上一阵阵锥心的痛,让她忍不住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她记得她因为一个九十八岁的危重病人抢救失败,被激动的家属冲进来割了脖子,当场就昏死过去,怎么在这个地方了。 这是……灵魂穿越? 门外,南宫丞的贴身铁卫阿朗,不理会白晚舟陪嫁丫鬟楠儿的哀求,冷冷推开厢房门,却看到王妃披头散发端坐在地上,一脖子都是血! 饶是他跟着南宫丞见惯世面,也吓得呼吸一窒,“你刚刚不是说,王妃已经……” 楠儿不敢置信的盯了白晚舟好一会,确定不是诈尸之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姐,您还活着!” 惊吓退去,阿朗不由拧紧眉头,心里越发看不上这个王妃,王爷辛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快被她作光了! “既然王妃安然无恙,属下送王妃回府吧。” 原以为她还要作妖,没想到她竟非常配合的点头应了。 一路上,白晚舟心情惨淡。 她不止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记忆,原主的过去,在脑海中一幕幕如电影滚过。 绿林好汉之妹,淮王府弃妃,过去一年嚣张跋扈几乎得罪了整个王府上下,人设还能更操蛋一点吗? 正文 第2章 要不要这么刺激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阿朗掀开帘子,“到了,王妃请移步。” 白晚舟不等楠儿扶她,自己就跳了下来,门口守卫看到满脖子是血的王妃,纷纷吓了一跳。 白晚舟不理会这些人,她实在太累,又失血过多,再不休息会死,真的会死! 依稀记得原主住在一个叫轻舟阁的小院,“楠儿,扶我回轻舟阁!” 回到轻舟阁,楠儿看着沉默寡言倒头就睡的小姐,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姐,怎么像变了个人? 白晚舟只觉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坨铁,刚躺下没多久,却听得院外一阵打斗之声,紧接着就有人惊呼,“不好,赖嬷嬷受伤了!” 白晚舟被吵得完全无法入睡,坐起身来对楠儿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楠儿出去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跑回来,“有、有刺客!刺客刺伤了赖嬷嬷!” 刺客?要不要这么刺激的? 白晚舟这下也躺不住了,披上衣服往外走去,只见两个黑衣人倒在小院门口,嘴角流着黑血,应该是在舌下藏了剧毒,任务失败为防逼供自尽了。 阿朗在查看赖嬷嬷伤势,手中剑都没来得及入鞘,剑尖滴着血。 再看赖嬷嬷,躺在地上,痛苦的蜷成一团,身下被血濡湿一片。 粗粗一看,伤在大腿根部动脉位置,若不及时止血,很有可能几分钟就丧命。 正欲上前仔细查看,阿朗却拦住她,“尚不知刺客可有同伙,王妃还请回屋!” 又对小厮吩咐道,“快喊卞大夫,再去颖王府请爷回来!” 说话间,已抱起赖嬷嬷经迈开疾步就往她住处走去。 白晚舟到底不放心这医疗落后的古代,大夫是否有能力救治赖嬷嬷,便也跟了过去,楠儿见状,也追上她的步伐。 到赖嬷嬷小院时,卞大夫也赶了过来,只是看到赖嬷嬷,他却把头直摆,“伤了大筋脉,这哪里还有得救?朗侍卫别为难小医了。” 阿朗气不打一处来,“白养着你在府里那么多时日,怎么到需要你的时候就不中用了?” 大夫被阿朗数落得老脸通红,只得说了实话,“不是小医不肯治,是小医实在没这个实力啊!要不您请太医再来看看。” 阿朗气得不行,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将赖嬷嬷在床上安顿好,对下人嘱咐道,“你们把嬷嬷看好,我去太医院请太医!” 眼看着大夫和阿朗双双离去,白晚舟皱眉。 胡闹! 抢救必须争分夺秒,现在去请太医,请来的就是神医,人也凉透了。 原主的记忆又在脑中闪现。 赖嬷嬷,淮王南宫丞的乳母,掌管淮王府上下事宜,时常教训原主,原主对她深恶痛绝,但从白晚舟的角度来看,赖嬷嬷虽严厉古板了些,却时时在下人面前维护原主当家主母的地位。 是个面冷心热善良正直的人。 当机立断便对楠儿道,“回去把你的针线篓子拿来,要快,片刻都耽搁不得!” 楠儿一脸懵逼,“拿针线篓子做什么?” 白晚舟没理会她,而是朝驻府大夫离去的方向追去,追到后,将他身上的药箱一把扯下,就往回跑。 正文 第3章 本妃就是大夫 主仆二人重回小院时,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府中下人听到赖嬷嬷遇刺的消息,都赶了过来,有些仆妇甚至呜呜哭起来。 看见白晚舟,没人给她行礼,只让开一条小小的过道,勉强容她走到了门边。 却被一个凶巴巴的妇人拦了下来,“请王妃止步。” 嘴里喊着王妃,那轻蔑的眼神分明把白晚舟看得连下人都不如。 白晚舟当即冷了脸,“府中奴才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这妇人是厨长赵二家的,她男人掌管厨房采买,很有油水可捞,连带着她也有几分体面,赖嬷嬷倒下了,王爷又不在家,她自认是府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了,没想到被白晚舟一顿抢白,脸上好没光。 兀自嘴硬道,“朗侍卫吩咐我看好赖嬷嬷,除了大夫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白晚舟一把推开她,径直往里走去,“本妃就是大夫。” 赵二家的不料白晚舟这么粗鲁,冷不防被她推了个趔趄,反应过来白晚舟已经走到里面了,连忙追进去大呼小叫,“王妃,您不能进去!” 白晚舟哪里理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赖嬷嬷床前。 只见赖嬷嬷面如金纸,腿上伤口处简单的包着一块布,根本止不住血流如注,整张床都快被血濡湿了,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个小丫头正跪在地上给赖嬷嬷喂水。 愚昧! 失血过多,血小板本就跟不上,喝水只会更加稀释血小板,血会流得更快。 白晚舟上前一把就打翻了茶碗,赵二家的哇呜一声就叫了起来,“王妃这是干什么?您就算不满嬷嬷平时总是管教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她过不去啊!” 白晚舟皱了皱眉,“哪里来的苍蝇,嗡嗡嗡吵得我头疼,出去!” 赵二家的岂肯,反而大着胆子拽白晚舟,“王妃您就别添乱了,王爷怪罪起来没人担待得起!” 白晚舟看一眼赖嬷嬷,已经奄奄一息,一秒都耽搁不得了,当即一脚将赵二家的踹了出去,“楠儿,栓门!” 楠儿火速锁上了门,“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白晚舟打开药箱,白棉,烈酒,三七粉都是现成的,省着点用应该够,便撸起袖子,操剪刀开始剪赖嬷嬷的裤子。 “端一盏烛台来。” 楠儿闻言,连忙将最大的一盏端了过来。 白晚舟就着烛光将赖嬷嬷的伤口清理干净,灌了一口烈酒到口中,对着伤口喷上去。 那是一瓶竹叶青,又浓又烈,喷到伤口上,刺激得皮肉疼痛不堪,原本已经昏迷的赖嬷嬷一下子就厥醒,痛苦的惨叫起来。 赵二家的在门外听到,急得直跺脚,“太狠了!嬷嬷都那样了还不肯放过!” 其余下人也一个个咬牙切齿,“匪女就是匪女,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啊!” “嬷嬷要是死了,最高兴的就是她了,这府里再没人能管着她了。”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嬷嬷就要被这坏女人折磨死了!” 楠儿听到外头的议论,有些害怕,“小姐,王爷回来会不会……” “老娘救人,管他屁事!”白晚舟手眼不停,将针在烛火上燎了燎,又把线放进开水中消了毒,便开始缝合伤口。 她每缝一针,血就把她的手沾湿一点,三四针缝下来,两只手都快被血糊住了,又黏又滑,简直没法继续下手。 额头也有汗水渗出,不同以往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每台手术都会有好几个护士围着她,替她打下手、擦汗,这会儿她只能自己用手背胡乱一擦,以防汗水滴进眼睛影响视线。 这一擦,沾得脸上也都是血,看着比床上的赖嬷嬷还要可怖。 “楠儿,用酒洗净手,然后帮我用棉花把伤口滋出来的血沾掉,滋一点沾一点。” 楠儿早吓坏了,听了白晚舟的话,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开始蘸血。 有人打下手,活总算好做了些,白晚舟先用细针缝上了血管,又换了粗一号的针缝皮肉组织。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把贫简的器械使得行云流水,看得原本捏着一把汗的楠儿,不受控制的生出勇气和信任来: 赖嬷嬷在小姐的手里,能活! 这种动脉破裂的缝合手术就算放到现代,都是风险极大的,在这医疗条件约等于零的古代,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麻药,没有止血电钳,没有无菌环境,没有抗生素,全靠医者一双手,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也是赖嬷嬷合该大难不死,让她遇到了白晚舟。 白晚舟,非典型学霸,先后游学于哈佛医学院和伦敦皇家医学院,26岁获封医、药、生物学三料博士后,本该在国际医学舞台大放异彩为国争光,谁知被个医闹一刀毙命,有莫名其妙重生到这里。 如今沦落到只能用缝衣针给人缝缝动脉了。 做好所有缝合,又给伤口喷了一口白酒消炎,再敷上厚厚的三七粉,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白晚舟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门外。 南宫丞踩着一地碎月赶了回来,看到紧闭的门窗,冷眉问道,“嬷嬷呢?” 赵二家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奴才拦不住王妃啊!您快救救嬷嬷吧!王妃进去后,也不知怎么折腾了嬷嬷,嬷嬷惨叫了好久,王妃栓了门,任凭奴才们怎么敲都不开,您不在府中这一年,嬷嬷确实对王妃多有教导,但那都是好意啊!王妃怎么能以怨报德,在这个节骨眼儿给嬷嬷罪受呢!” 南宫丞眸中凝了血光,不等赵二家的说完,便反手一掌震开了房门。 正文 第4章 家法 白晚舟坐在床边喘气,刚吩咐楠儿替赖嬷嬷整理好裙裤,便觉脑后一阵钝痛传来,脖子有滴滴答答的湿热,白晚舟抬手摸了摸,只摸到一手黏腻。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是劈头盖脸几个耳光盖下来。 耳朵、鼻腔、脑袋同时嗡嗡作响,这几个耳光封住了一切感官,她几乎昏厥过去。 恍惚中只看到楠儿抱住了一袭华袍,哭着求道,“王爷!高抬贵手啊!您不能这么打小姐啊!” 白晚舟好想让楠儿不要跟他求情,可是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朗正好带了太医回来,南宫丞便踢开楠儿,把太医让到床边,口中不忘吩咐,“请家法,狠狠给本王抽这个毒妇一百下!” 淮王府家法是一根淬盐的倒钩马革鞭,南宫丞自立门户以来,还一次未用过,谁也没想到,第一次竟是用在自家王妃身上。 一鞭,两鞭,三鞭…… 白晚舟刚毕业那会儿,曾随维和部队到伊拉克战场当过两年军医,在战场上,她受过枪伤,差点要了半条命,可枪伤和这鞭子抽在身上相比,不及万一。 枪伤给带来的是荣誉,鞭伤带来的,却是耻辱!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道,她不过是想救人啊!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这些都是她初学医时谨记在心的座右铭,怎么到了这里,变得一文不值了? 一百鞭抽完,白晚舟成了半个死人,楠儿搬不动她,南宫丞便让赵二家的和几个妇人,把她拖回了轻舟阁,一路上磕磕撞撞,浑身都碰出细碎的伤,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白晚舟已经不知道疼了。 这边厢太医替赖嬷嬷把了脉,对南宫丞拱了拱手道,“一切平稳,只是失血过多,须得好好补补。伤口在私处,既然已经没有血液渗出,应该是自动止血了,男女授受不亲,下官就不亲自看了,这里是止血膏和凝伤膏,每日给嬷嬷抹上,不出十日,应当就无碍了。” 南宫丞总算是放了心,命赵二家的接了药膏,封了诊金让阿朗送太医走。 阿朗支吾两声,大着胆子道,“要不要让太医给王妃也看一下?王妃的伤势,似也不轻……” 南宫丞沉了脸,目光阴桀,阿朗赶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当属下没说……” 南宫丞这才问道,“嬷嬷为什么会受伤?” 阿朗在怀中摸索片刻,将一张小相和几张银票递到南宫丞手上,“这是属下在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刺客的目标好像是王妃。” 南宫丞瞥了一眼,面色立刻变得阴郁,良久,才道,“派人看住轻舟阁,她的命暂时还有用途。” 正文 第5章 伤情反复 …… 轻舟阁。 白晚舟陷入了沉沉的噩梦,梦中前世今生交错,充满消毒水味儿的手术室,血淋淋的战场,临死前被捅的那一刀,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如鬼压床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有耳边低低的哭泣,提醒着她还活在尘世,“小姐,您不能死啊!咱们回黑风山,这王府不待也罢,繁华都是表象,它张着血盆大口吃人啊!” 白晚舟想睁开眼睛,努力了许久都没成功,终又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渴醒的,“水……” 看到她烧得血红的双目,楠儿心疼得眼泪直掉,“我这就去倒水!” 后背被鞭子抽得伤痕累累,白晚舟是趴着睡的,这会儿只觉浑身酸痛不堪,本能的挪了挪身子,不料这一挪,差点把腰硌断。 “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竟从被子里摸出一个药箱,这药箱,再眼熟不过,正是她前世一直不离手的吃饭家伙。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药箱也跟着穿越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白晚舟只想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药。 她现在伤痕累累,脖子上是原主自己作死戳的伤口,后脑勺又有南宫丞用烛台敲的口子,背上还有一百家法,起了高烧,再不治疗,小命呜呼也不是没可能。 摁开她闭眼睛都能摸到的金属扣,箱盖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瓶碘伏,一板口服消炎药,一小盒云南白药粉,还有一瓶特布他林喷雾。 药不多,但正好都是需要的,这算是到这边以后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当即便生吞了两粒消炎药,倒了些白药粉揉到后脑勺,后背没办法了,只能让楠儿帮忙擦碘伏消炎。 楠儿先给白晚舟喂了水,问道,“这药水儿是哪里来的?” 白晚舟瞎掰道,“驻府大夫那里抢的。” 楠儿恍然大悟的样子,拿棉花沾了往白晚舟背上擦拭,她手势已经够轻了,可白晚舟还是痛得冷汗涔涔,未免叫出声,她咬住了枕头,整个背擦下来,枕头被汗水湿了大半。 楠儿忍不住骂道,“王爷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说您也是他的妻子啊!” 白晚舟不禁冷笑,妻子? 在他心里,她这个所谓的妻子怕是连路边的阿猫阿狗都不如。 想在这王府中生存,必须做好长期和这个冷血男人作斗争的准备,白晚舟微眯了眯眼睛,向楠儿问道,“赖嬷嬷如何了?” 楠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阿朗侍卫请了太医来。” 赖嬷嬷的小院。 小丫头壮儿笨手笨脚的给赖嬷嬷上了药,便趴在床头打瞌睡,半夜却被赖嬷嬷的呻吟声惊醒,睁眼一看,只见赖嬷嬷一张老脸烧得通红,两片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往外丝丝冒着血。 “疼……疼啊!疼死我算了吧!”赖嬷嬷无奈又无力的挣扎着。 壮儿吓得连忙出去把赵二家的喊了来,赵二家的见赖嬷嬷这样,一口咬定是白晚舟害的,又跑到长淮阁把南宫丞叫过来了。 南宫丞没想到赖嬷嬷伤情竟然会反复,即刻让阿朗把太医又请了过来,太医给赖嬷嬷把了脉,摇头叹气,“不中用了。奇怪,晚上看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赵二家的抢着道,“铁定是王妃开始时给嬷嬷下了什么药!要不太医医术高超,嬷嬷病情怎么会反复呢?” 南宫丞眸光聚紧,“太医当真没办法了吗?” 若嬷嬷有什么差池,他要让那个女人血债血偿! 太医捋了捋胡须,“老人家伤口成疡,邪风入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南宫丞胸口闷痛,他生母乃是当今皇后,对他照料本就不多,再加上一向体弱多病,他幼年全靠嬷嬷照料关怀,外人眼中,嬷嬷只是个乳母,他心中嬷嬷只是比生母少了一点血缘罢了。 “把王妃带来!” 阿朗深吸一口气,“爷,王妃伤重,此刻怕也不好过……” “要的就是让她不好过!” 南宫丞盛怒之下,无人敢劝。 楠儿一见到阿朗,条件反射的就开始发抖,“朗侍卫有、有什么事?” 看着这个又胆小又无助的小丫头,阿朗觉得自己凶神恶煞很像个坏人,但爷有令,他不得不板着脸,“王爷有请王妃。” 听到王爷二字,楠儿筛得更厉害了,瑟瑟恳求道,“王、王妃好容易才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行吗?” “不行。”阿朗说完,就冷冰冰的推开楠儿往里间走去。 屏风内却传出了白晚舟清冽的声音,“本妃好歹也是王府主母,一个侍卫往主母闺房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阿朗顿住,果然立在屏风前不好再往里去,只对着屏风拱了拱手,“王妃,王爷有请,属下只是依令办事。” 白晚舟就在这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不必用强,我自己会走。” 她的脸色很苍白,走路的姿势也因为疼痛有些怪异,但脊背挺得很直,眼中尽是倔强,像一只美丽的孔雀,受伤也不肯低头。 阿朗被她无声的气势慑得有些失魂,这还是那个只会作妖的王妃吗? 半晌才伸手道,“王妃若不方便,可扶着属下行走。” 白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很方便。” 楠儿要跟着一起,被白晚舟拦下,“我有点饿,你做些吃食等我回来。” 出了院门,白晚舟道,“我与他的恩怨,你们不要为难我的丫鬟。” 阿朗张了张嘴,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保护楠儿,才故意让她留下做吃的。 到了小院,阿朗先进屋向南宫丞禀报,白晚舟则是等在门口。 路上阿朗告诉她赖嬷嬷快不行了,现在她其实很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伤口明明都处理好了,只要护理得当,按说会越来越好。 但南宫丞怎么可能让她进去? 只是淡淡几个字,“让她跪着。” 正文 第6章 再次施救 白晚舟嘴角抽了抽,赖嬷嬷确实算得一个可敬的老太太,但让她以王妃之尊跪一个乳母,这比打她的脸还要诛心。 白晚舟昂了昂纤细的脖子,“嬷嬷若不治,我自会诚心替她烧几炷香,但此刻没有跪她的道理。” 南宫丞怒从心来,“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对吧?” 白晚舟的骄傲不允许她和这么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多言,“随你怎么想。” 南宫丞额角青筋跳动,看了阿朗一眼,“让她跪。” 阿朗走到白晚舟身后,“王妃,失礼了。”说罢,便提棍敲向白晚舟的两个膝盖弯。 白晚舟吃痛,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新痛旧伤加到一起,白晚舟眼窝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下一秒,她就趁着夜色拭去痕迹,不在这种是非不分的脑残面前流泪,是她做人的原则。 阿朗看她这般倔强,不由动容,弯腰悄悄在她耳边道,“嬷嬷情况不妙,王爷心里难受,王妃今晚千万别和他硬碰硬。” 白晚舟没有理会阿朗,只是静静地扶着双膝,用尽全身力气盯着眼前的地面,以防体力不支晕倒,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几块地砖还是高高矮矮,起起伏伏,仿佛面捏的一般不停旋转。 里头赵二家的斗胆向南宫丞劝说道,“王爷,嬷嬷这架势不对,您看要不要备备,一来冲一冲,二来也防不测啊!” 南宫丞沉吟良久,“备着吧。” 说完,终是不忍继续看赖嬷嬷被痛苦折磨的样子,嘱咐阿朗好生照料,便离开了。 此时已是下半夜,更深露重,小院中寒风习习,十分冷冽,白晚舟刚刚退下去的高烧又起来了,被风一吹,就打起了摆子。 阿朗见状,支开赵二家的和几个婆子,对白晚舟道,“王妃,外头风大,您到里面跪着吧。” 白晚舟抬眸看了阿朗一眼,“谢谢。” 挣扎着起身,不料身子绵软,双膝也麻了,还没站起来就趔趄着摔了回去,幸好阿朗眼疾手快扶住了,否则脸都要磕破。 屋内烧了碳炉,很是暖和,却也烘得血腥气和膏药味更浓了,白晚舟嗅了嗅,喃喃道,“细辛,虎骨……伤的是动脉,又不是骨骼,怎么能用这些……” “王妃,您说什么?”阿朗看着白晚舟两颊烧得通红,以为她在说胡话。 白晚舟摇摇头,“没什么。” 眼睛却向床上的赖嬷嬷打量了去,只见她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身体也在微颤,是病危的症状。 太医用错药,伤口肯定感染了,若有上好的抗生素,再加上补液治疗,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阿朗找了个软垫放在地上,“爷让您跪,属下也没办法,王妃委屈些吧。” 白晚舟还是淡淡一句谢谢,便跪到了垫子上,跪下去的一瞬间,只觉腰间一硬,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药箱。 白晚舟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这药箱,竟会随心而动? 刚才她只是想着有药也许能救赖嬷嬷,没想到它就出现了! 只是不知里面的药有没有更新,阿朗在,她不敢贸然打开来看。 咬了咬唇,白晚舟决定试试运气,“朗侍卫,我难受得紧,你能不能去驻府大夫那里讨些退热药来?否则我也跪不住,王爷知道了,还是要生气。” 阿朗看看赖嬷嬷,再看看白晚舟,有些犹豫,毕竟都说赖嬷嬷是王妃害成这样的。 白晚舟猜出他在想什么,道,“赖嬷嬷已经这样了,我就算想害她,也无从害起。倒是我这条命,若在王府折腾没了,只怕王爷跟皇上和我大哥都不容易交代。” 阿朗低头沉思片刻,觉得白晚舟说得很有道理,王爷因悲痛失去理智,他不能也跟着糊涂,“属下去给王妃拿药,王妃……照看着些嬷嬷。” “嗯。” 白晚舟只淡淡应了一声,听得阿朗心里毛毛的,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只是他想着自己腿脚快,去驻府大夫那边一趟也不要多久,白晚舟就是想整幺蛾子怕也来不及,便拔脚往外跑去。 阿朗一走,白晚舟立即起身打开药箱,让她失望的是,药箱并没有更新,还是刚才她用剩的那些药。 不过这些药也是赖嬷嬷用得上的,只是口服药效果比较慢,不知能不能从死神手里把赖嬷嬷抢回来。 不管药有没有用,第一步,还是要把伤口重新清理一下。 房门被南宫丞震烂了,没法上栓,白晚舟不知能不能在阿朗回来之前弄好一切,不由也有些犹豫。 这里的人,一个个不识好歹不辨是非,做了好事从不会得到好报,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就在白晚舟犹豫不决之际,赖嬷嬷突然醒了,只见她浑浊的老眼油尽灯枯,“王妃……王妃是来看老奴的吗?老奴是不是快不行了?” 白晚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不由怔了怔,还没想好说什么,赖嬷嬷又开口了,“王妃,当是老奴求求您,做好事结果了老奴吧,实在太疼了啊……老奴想体体面面的去,不想这般没有尊严的活……” 听到赖嬷嬷这样说,白晚舟打消了所有犹豫。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这是她刚考入医学院时的宣誓,怎么能因为处境艰难就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嬷嬷,你相信我吗?” 赖嬷嬷怔了怔,不明白白晚舟是何意。 白晚舟已经撕开了赖嬷嬷的裙裤,“你不用死,可以继续体面的活着,不过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得忍着些。”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掀开伤处的包扎,药本就用得不对,伤口更是包扎得一塌糊涂,把白晚舟原本缝合好的伤口都弄得惨不忍睹。 白晚舟拿一团棉花沾了碘伏,对着伤口轻扫,把太医给的膏药一点点扫了下来,赖嬷嬷痛得冷汗直冒,竟是一声未吭。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会想一死了之,可当有了生的希望时,都会死死抓住机会,大好世界,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死? 赖嬷嬷此刻便是求生欲极强,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好容易熬出了头,南宫丞又肯孝顺她,哪里真甘心撒手西去,是以极度配合白晚舟。 只可惜没有止痛药,碘伏又有刺激性,偏赖嬷嬷此刻又清醒得很,这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住的,白晚舟见她痛得汗水淋漓,卷了一块帕子塞到她口中。 “等下我要彻底清洗你的伤口,会很痛,但你得忍住,切记不能叫出声,否则引来了人,我就不能继续救你了。” 赖嬷嬷昏迷时耳朵还能听见,大概也知道白晚舟为了救她颇吃了大亏,连忙垂着老泪点头。 伤口高度污染,白晚舟也不用棉花了,直接将瓶口对着伤口倒了下去,碘伏接触到皮肉的一瞬间,赖嬷嬷还是忍不住吐了帕子叫出声来,“啊!痛啊!” 阿朗拿了药刚走进小院,听到这声音,魂都吓飞了,又悔又恨又愤,怎么能自作主张相信一个爷都不信任的女人! 飞快的跑进房间,只见赖嬷嬷面如金纸,仰着脖子昏死过去。 而那个女人,撕了赖嬷嬷的伤口,用一瓶黑乎乎的毒药浇了上去! 正文 第7章 帮我保密 啪! 阿朗想都没想就打翻了白晚舟手上的碘伏,又将白晚舟从床边迅速拖开,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阿朗恨不得也狠狠扇她几个耳光。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拖拽的过程中,白晚舟的后脑勺被扯到,头部血管丰富,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又开始血流不止。 可白晚舟注意不到自己的伤势,她只是心疼那瓶碘伏,也不知药箱会不会再给药了,那瓶碘伏是多么珍贵啊! 阿朗看到床边还有几粒丸药和一包药粉,夺到手中,意欲全部毁掉。 白晚舟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给赖嬷嬷救命的消炎药和止血药! 要是被毁了,赖嬷嬷铁定熬不过今晚。 她也顾不上解释,扑到阿朗身上就开始抢,阿朗见她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样子,越发气愤,狠狠将她推倒在地,恼怒的道,“我真是瞎了眼了!” 说着,便将药全部扔到窗外。 白晚舟伏在地上,痛得难以动弹,不流泪,可情绪根本压不住,只能紧紧咬着唇瓣,很快一股咸腥钻入口中,唇被她咬破了。 “王妃既然心术不正,这屋里就别呆了,还是出去跪着忏悔吧!”阿朗愤愤道。 “朗侍卫、王、王妃是在救老身啊……”赖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情景,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急得要命,既担心白晚舟为了她再次受伤,又怕自己的救命药被丢了。 阿朗怔了怔,“嬷嬷,您说什么?” 赖嬷嬷无力的捶了捶胸,“王妃是在救治老身啊!太医来之前,也是王妃替老身先缝合了伤口,要不老身早见阎王了。你们鞭笞王妃的时候,老身想起来阻止,可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呀……” 阿朗这下彻底懵了,王妃,竟是在救嬷嬷? 他不禁回忆起昨晚的事,他去请太医的时候,嬷嬷腿上伤口又深又长,血流不止,可是带着太医回来时,伤口确实不流血了。 难道,真的误会王妃了? 阿朗看向趴在地上沉吟的白晚舟,滚了滚喉结,“王妃……” 白晚舟用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把药捡回来,红色药丸口服四粒,白色药粉敷在伤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听不见了,竟是昏迷过去。 阿朗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人,连忙到院外找回了药,放在灯下研究,想确定药是真是假,只是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赖嬷嬷急道,“快拿来给老身服用,若有问题,老身自负生死。” 阿朗只好半信半疑的按照白晚舟所言把药给赖嬷嬷用了,弄好赖嬷嬷,他才想起看地上的白晚舟,手刚碰到白晚舟,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这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个火炉! 阿朗想起从驻府大夫哪里拿回的退热药,房中有现成的药罐,连忙煎出浓浓一碗灌白晚舟喝了。 赖嬷嬷说什么也不让白晚舟再瘫在地上,将床让出一半,命阿朗将白晚舟搬了上来。 阿朗很郁闷,本来只要看一个病号,现在变成两个,还都是重症,不管哪个出了问题,都是他兜不起的,难啊! 这一夜,兵荒马乱。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赖嬷嬷一觉过后竟退了热,气色也回了三分,倒是白晚舟睡得昏昏沉沉,高热也退不下去。 阿朗也不敢向南宫丞禀报,只打了毛巾把子不断给白晚舟擦拭额头,擦到日头爬上树梢之时,白晚舟终于醒过来了。 “王妃,您好些没?”阿朗颇感愧疚的问道。 白晚舟烧得头痛,身子上的痛楚也一阵阵的,只张了张嘴,“渴。” 阿朗连忙去倒水,白晚舟见赖嬷嬷还在睡着,便摸了摸腰间,药箱果然应声出现,里面多了退烧药,止疼药,还有几支注射用高效抗生素。 白晚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药箱,是会更新的。 这就意味着,不怕药物用完就没有了。 火速往嘴里塞了几粒退烧药和止疼药,阿朗便回来了。 白晚舟就着水把药咽了下去,便把头偏到里面假寐,不再理会阿朗。 阿朗知道王妃是记恨自己昨夜误会她,也不好意思解释,只挠了挠头,站在床边守着两人。 等赖嬷嬷醒了过来,白晚舟才起身,拿出一根针管,“嬷嬷,我现在要给你打消炎针。” 赖嬷嬷看到那针头,有些怵得慌,但白晚舟昨夜给她治疗后,现在她确实感觉好了许多,便想也没想道,“打吧,随便打。” 白晚舟一笑,不知是不是因为苍白,笑容显得有些凄楚,“也不是随便打的,你把袖子卷起来,得打胳膊。” 给赖嬷嬷打完,白晚舟硬着头皮给自己也打了一针。 阿朗在旁看着白晚舟手起针落,惊得嘴巴都张大了,这是什么古怪医术? 但是看起来,两人确实都比昨夜好了很多…… 为表心中的亏欠,阿朗道,“王妃,对不起,大家都误会你了。属下这就去向爷解释清楚,您是在救嬷嬷,不是在害嬷嬷。” 白晚舟摆摆手,“不必。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我救赖嬷嬷之事,就帮我保密。” 阿朗愣了愣,“为什么?” 被人冤枉的感觉很好吗? 白晚舟冷冷道,“你家爷对我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他更愿意相信我是害嬷嬷的人,多解释无益。” 白晚舟的话让阿朗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爷是极聪明的,昨夜的事,仔细想想,便有很多疑点,可他并不追查,只凭赵二家的几句话,就狠狠责罚了王妃,可能,只是借此机会给白晚舟一点教训吧。 “那属下送您回轻舟阁休养,爷那头,属下就说您重伤在身,跪了一夜昏迷过去,相信爷不会再为难您。” 白晚舟“嗯”了一声,留下几粒退烧药和止痛药,对赖嬷嬷道,“起热就吃这个,止痛药一天三次,晚上我会来再给你打针。” 赖嬷嬷知自己两脚已从鬼门关拽回来了,对白晚舟感激涕零,“王妃是老奴再造父母,待老奴好了,定拿下半辈子好好报效王妃!” 白晚舟不置可否,前世,在她手下乞命的病人不计其数,事后有送钱的,有送礼的,也有送人情的,她从未收过任何,这也是她的原则之一。 可是这一次,她决定先收下赖嬷嬷的承诺,这个时代,这个世道,不是她凭一身医术就能安然无虞的,多些保障总归不会错。 正文 第8章 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楠儿是个很听话的丫头,白晚舟叫她做好吃的等着,她就真的煮了一锅咸粥一直等着。 白晚舟回来的时候,咸粥已经在吊锅上足足熬了半宿,米粒儿都熬化了,香气扑满了整个轻舟阁,阿朗闻见了,鬼使神差的就跟着白晚舟一起进去了。 楠儿见到白晚舟完好的回来了,开心得不行,看到她身后的阿朗,脸又垮了下来,低声道,“这狗腿子怎么也来了……” 阿朗分明听见了,只装作没听见。 白晚舟不理会他们,烧退了,又累了一宿,此刻她只觉饥肠辘辘,“好香的粥,快给我盛一碗。” 楠儿连忙盛了一碗粥,又捡了一碟自己做的腌菜瓜,既清淡又有味儿,白晚舟吃得很香。 阿朗被粥香勾了魂,也不走了,只直勾勾盯着白晚舟的粥碗吞口水,他一个大男人熬了一夜,此刻比白晚舟还饿。 白晚舟想着昨夜要不是他,恐怕就要在赖嬷嬷的小院里冻成冰溜子了,便对楠儿道,“给朗侍卫也盛一碗吧。” 楠儿不情愿,又不敢忤逆白晚舟,盛了一碗狠狠扔到阿朗面前。 “王妃盛情,属下就不客气了。”阿朗也不管楠儿面色不善,搓搓手端起粥碗站着就喝了,喝完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平白惹楠儿啐道,“饿死鬼投胎吗!平时狐假虎威的欺负我们小姐,现在居然好意思来蹭吃蹭喝!皮也太厚了!” 白晚舟吃饱喝足,身上的痛经就变得敏感,背后和脑门的痛楚都无端端放大了好几倍,又病恹恹的趴到了床上,楠儿这才发现她后脑勺又流血了,惊呼一声,连忙找布条给她包了起来。 不等楠儿包好,白晚舟就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中途醒来,也就是喝水和吃药,一觉断断续续的竟睡到了傍晚,想起赖嬷嬷那边还要打针,挣扎着起来,偷偷给赖嬷嬷打完针,回来又躺下了。 那边厢南宫丞得知赖嬷嬷竟然捡回一条命,十分高兴。 阿朗想趁机告诉他是王妃的功劳,便试探着道,“爷,嬷嬷既然无碍了,要不要给王妃也治一下伤?她伤得重,昨夜又着了凉,听说烧得厉害。” 南宫丞原本有些笑意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她是活该!让她就这么着,死不了就行。否则有劲儿了又不知该怎么丢人现眼。” 阿朗吓得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白晚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连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先是楠儿急急的声音,“赵二婶,里面是王妃的寝房,您不能随便闯……” 话音未落,一个粗壮的身影已经蹿进来。 来人正是赵二家的,只见她面色不逊,也不顾主仆尊卑,竟大摇大摆穿过屏风,直直走到白晚舟床前,连礼都不行,老辣辣道,“王爷唤王妃到长淮阁去一趟。” 白晚舟睡饱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扶着床柱坐了起来,冷冷瞥她一眼,那张脸黑中透黄,毛孔粗大,一看就是常年便秘。 “出去说话。” 淡淡四个字,便叫赵二家的那张黑脸憋红了,出去说话,意思就是你不配站在这里。 赵二家的满肚怨气的退到屏风之外,恨恨道,“王妃,快着些吧,王爷最不喜等人。” 白晚舟挑了挑眉,“我自打进了这门,除了挨他的打,又没跟他打过交道,他喜什么不喜什么,我哪儿知道。” 赵二家被怼得无言以对,闷闷的站在那里不敢再说话。 楠儿看着伤痕累累的白晚舟,不忍替她穿衣,“小姐,您浑身上下都是伤,要不就别去了吧,奴婢去跟王爷启禀您的情况。” 白晚舟冷笑,“我的伤都是拜他所赐,他能不知道我浑身上下都是伤吗?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折磨我。给我找件宽松些的衣服就罢了,死不了。” 楠儿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 长淮阁。 南宫丞正端坐在案前看帖,一袭玄色长衫,领口袖口有隐隐约约的六爪龙纹,如墨长发也用白玉龙纹冠束起,通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清贵气质。 赵二家的通报白晚舟到了,他头也没抬,仿佛没听到一般。 足足晾了白晚舟半盏茶的功夫,才抬眸看了白晚舟一眼,见她一身宽袍,衬得像个未成年幼女似的,不由皱了眉头,“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正文 第9章 找抽呢? 白晚舟一头雾水,换衣裳?像样的?这鸟人又搞什么花样? 一旁的阿朗适时地提醒道,“今日将军府大办楚大小姐的归宁宴,您得和王爷一同去赴宴,届时京中达官显贵都会到场,还是穿得隆重些更合时宜。” 白晚舟脑壳一紧,要是没记错,自己大前天才在楚醉云的婚礼上出了大丑,前天又挨他一顿痛打,昨夜还被逼在赖嬷嬷的小院跪了一夜,现在又要装恩爱一起出去赴人家的归宁宴? 白晚舟还没这么精分,当即便拒绝道,“我身体不适,不宜出行,去了也会给王府丢脸,还请王爷独自赴宴吧。” 南宫丞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旋即凝出凌厉之色,“本王只等你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不容置喙的意思了。 阿朗在旁幽幽劝道,“软轿已备好,王妃还是抓紧时间吧。” 楠儿怕白晚舟又说什么话激怒南宫丞,连忙把她往外拉去,“王爷放心,奴婢会把小姐盛装打扮好送来!” 出了长淮阁,白晚舟终于忍不住骂街,“有病吧不是,前女友的婚礼要参加,归宁宴也要参加?” 抢了人家老公,在人家婚礼上大闹,现在还要去人家娘家撒野?找抽呢? 楠儿撅着小嘴,“小姐,奴婢要提醒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没得选择。” 楠儿一语道破天机,白晚舟除了仰天长叹,也莫得办法。 回到轻舟阁后,楠儿一通操作,一盏茶后,坐在铜镜前,白晚舟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一身云霞色蜀绸缠枝绣长裙,颜色虽淡雅,绣工却极其华丽,丝毫不比南宫丞身上的龙纹绣逊色,长裙之外,套了一件成色极品的纯白雪貂坎肩,雪貂毛茸茸的可爱,把长裙的贵气压下去几分,衬得她明艳中带着几分俏皮,完全看不出是个浑身是伤的可怜鬼。 这些都是哥哥给她的嫁妆,黑风山旁的没有,就是好东西多。 趁着白晚舟照镜子,楠儿又迅速替她挽髻匀脸画眉抹胭脂,动作一气呵成,俨然美妆博主水平。 “你把我打扮成这样,是要闪瞎谁的眼?” 楠儿振振有词,“咱们黑风山的大小姐,到哪里都不能输了一口气!既然去,就要风风光光的去,管她什么楚小姐醉小姐的,咱们要做整条街最靓的崽。” 白晚舟吞了两口口水,一直以为这丫头胆小懦弱,没想到黑风山的狼性也早在她身上生根发芽。 淮王府在安静的城北,将军府在繁华的城南,一路过去路程不近。 白晚舟与楠儿坐一乘软轿在后,南宫丞与阿朗骑马在前。 街角一家钱庄门庭若市,阿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着胆子问道,“爷,您今儿还愿意带王妃赴宴,是不是因为……” 南宫丞微眯起眼睛,也朝钱庄看去,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本王此番回京,有人坐不住了,想利用那个女人打击本王,本王偏不让他得逞。” 正文 第10章 将军府,楚醉云 护国将军府门口有两座石狮子,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让人还没靠近便望而生畏。 南宫丞与阿朗在石狮边下马,将马匹交给了马奴,阿朗走到轿边,打起帘子,“王妃,到了。” 软轿虽软,终究颠簸,一路过来,白晚舟浑身痛得像针刺,下轿时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往外看去,只见将军府巍峨肃穆,比淮王府华丽不止一倍两倍。 南宫丞自是不会等白晚舟,阿朗提醒道,“王妃,爷已经进去了。” 白晚舟收回目光,挽了楠儿的手,“哦,咱们也进去吧。” 穿过先帝亲笔题词的照壁,便是一个敞阔的天井,地面铺着清一色狮纹砖,显得大气磅礴,天井尽头是一道月亮门,过了月亮门,是一片牡丹园,牡丹花期本是仲春,现在时值深秋,这里的牡丹竟反季盛开。 过了牡丹园,终于隐隐约约听到丝竹管弦和人声嬉笑。 楠儿擦了擦额角汗水,“小姐,将军府好大啊!幸亏有王爷带路,否则咱们非得迷路不可。” 南宫丞听到楠儿的话,眉头一锁,加快脚步,仿佛想和身后这两个女人撇清关系。 白晚舟看出他的嫌弃,鼻子哼出一口气,干脆放慢几步,落在阿朗身后。 阿朗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道翠色身影窜了出来,一把握住南宫丞的手臂,脆生生问道,“七哥,你怎么才来?” 来人正是南宫丞胞妹南宫离,今年才十五岁,尚未婚配,还没封号,大家便按照排位唤她一声四公主。 南宫丞看到她,眉眼顿时舒展,眼底蕴着宠溺,“不是我来得晚,是你来得太早,去学堂上课没见你这么积极。” 南宫离淘气的吐了吐舌,目光突的扫到后面的白晚舟,“哥,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还嫌在六哥府里不够丢人?” 得,老公不爱,小姑子不疼,原主这媳妇当得也未免太失败。 南宫丞没有回答,“宫里都来了哪些人?” 南宫离压低声音,一副了不得的模样,“父皇母后都来了,谁敢不来?” 南宫丞微微一怔,“母后身子不好,怎么也来了?” 南宫离撇撇嘴角,“她不来,不就得便宜那一位。” 阿朗连忙提醒道,“公主,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离冷笑一声,“隔墙有耳就隔墙有耳呗,母后堂堂一国国母,还能叫个妃妾欺压了去?” 阿朗正待再劝,门后传来一阵女声。 紧接着就是几个女眷缓缓迎出,为首的是大皇子庆王妃,后面跟着三皇子赵王妃,四皇子端王妃,最后是新嫁娘颖王妃楚醉云。 庆王妃看到南宫丞和白晚舟,不由惊道,“哟,这是老七媳妇吗?成亲一年了,一直捂着不让我们见,前儿好容易老六大婚带出来了,谁知……” 楚醉云袅袅上前,亲热的握住白晚舟,“都怪醉云招待不周,七弟妹突发隐疾,我们也没照顾上,实在是羞愧。” 见楚醉云救场,庆王妃抿嘴一笑,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白晚舟抬眼打量楚醉云,前日她披着盖头,原主又怒火攻心一心求死,还真没看清她的长相。 颖王妃楚醉云,护国将军府嫡长女,摄政王外孙女,京城第一名姝,自己老公前女友,哦不,前未婚妻,根正苗红的官n代,名头长得可以睥睨龙妈,还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但见她穿一身杨妃色水袖长裙,裙上无半点装饰,唯有几颗翡翠雕刻的梅花扣点在胸前,一头乌发松松挽成朝云髻,用一根凤纹金钗销住,端的是云霭雾鬟,粉妆玉琢。 旁边几位王妃在她的光芒之下,通通黯然失色。 这颜值! 怪不得让南宫丞惦记到现在。 正文 第11章 脏东西 白晚舟还想再欣赏欣赏“情敌”那张精致的脸蛋,南宫丞却暗暗将她拉住,一同上前与各位嫂子行礼。 行到最后一位,南宫丞目光一滞,旋即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六嫂”。 楚醉云一双剪水眸也朝南宫丞望去,面上虽是克制,眸底终究带了几分不一般的情愫,淡淡应一声,“七表哥来了。” 她母亲高阳郡主是摄政王肃亲王独女,与晋文帝乃是堂兄妹,是以她打小就和诸位皇子表哥表妹的喊。 如今虽嫁了六皇子,她始终不肯和旁的王妃一样喊南宫丞“老七”或者“七弟”,“七表哥”这三个字,是他们青梅竹马的证明。 庆王妃第一个就笑了,“老六媳妇,该改口啦!你年纪虽比老七小,到底做了他嫂子,七表哥可再喊不得了。要不,老七以后见了老六,是喊六哥呢还是喊表妹夫呢?” 庆王妃今年二十七八岁,在这个时代不算年轻了,但她长了一张娃娃脸,一笑就显得很娇憨。 几位王妃都忍不住掩面而笑,“大嫂可真是老不正经,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促狭。” 楚醉云很享受这种和南宫丞一同被开玩笑的感觉,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红晕,“大嫂惯会捉弄我,不理你了。” 说着,走到白晚舟身边,亲热的挽住了白晚舟的胳膊,“七表哥一时改不了口,七弟妹是喊得来的,七弟妹,嫂嫂们要赏牡丹,你一起来吧。” 白晚舟被她架得伤势又开始疼,不由暗暗骂娘,你们眉来眼去就眉来眼去,拉上我干啥…… 正想拒绝,庆王妃也走过来将她架住,“将军府的牡丹名冠天下,听说大将军为了让牡丹反季盛开,特将院子地面挖开,引进了西山温泉水,有温泉水的热气烘着,牡丹园才能四季如春,咱们妯娌今儿有眼福了。” 可怜白晚舟上辈子埋头苦干搞学术,宫斗小说都没看过一本,对内帷之争一窍不通,这会儿却被拉入了战局。 南宫丞那个鸟人也丝毫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那嫂嫂们尽兴,父皇母后在里面,我先去请安。” 望着几位王妃的背影,阿朗发自真心地担忧道,“王妃今儿怕是又有苦头吃了。” 南宫丞面色冷冷,“那也是她活该,过不惯明争暗斗的生活,就不该削尖头嫁入皇门。” 阿朗吐吐舌,爷平时挺有爱心的啊,怎么一沾上王妃就这么冷血无情? 楚醉云和庆王妃两人如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着白晚舟,架得她想跑都跑不掉,只得苦笑道,“大嫂六嫂松松手,我自己个儿能走。” 两人当即松开她。 庆王妃拍了拍手,方才满脸的笑意化作乌有,“咳,这院子也没洗手的地儿。” 白晚舟懵逼:我是屎吗?抓一把还得洗手。 楚醉云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盈盈的,让人如沐春风,“大嫂要洗手吗?园角还真有一处温泉池,父亲爱亲自打点园子,就特意挖了个池子洗泥巴。” 庆王妃越过中间的白晚舟,牵住楚醉云,脸上又堆起笑,“那你带我去洗洗手,我这人啊,有点怪癖,只要沾了脏东西,不洗把手就浑身难受,你最好也洗洗,新婚的人,别沾了晦气。” 庆王妃说得直白,是个人都能听懂,白晚舟就是那脏东西。 正文 第12章 笑面虎害她落水 楚醉云淡淡一笑,“我倒是没这个怪癖。” 虽未苟同,却也不否认,只是不露痕迹罢了。 两人率先踏着碎石小径往池子走去。 赵王妃性子贞静,并不愿参与这种明争暗斗,借口赏花走开了。 端王妃敦厚,虽也不大看得上白晚舟的出身,到底可怜她此时处境,便打圆场道,“咱们也去看看那池子吧。” 不由分说便把白晚舟往温泉池边拉去。 池子不大,却很有深度,汩汩的往外盈着热雾。 庆王妃果然墩身抄了一把水洗了手,楚醉云很有礼数,扶她起身。 两人转身往回走之际,庆王妃突然脚底一滑,打了个踉跄,人紧接着就往下滑了去。 楚醉云惊呼一声,一手抓住庆王妃,另一手就抓住了离她最近的白晚舟。 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力道一把扯得往下直滑,刚刚刹住脚,庆王妃又拽了她一把。 毫无悬念的,下一秒,白晚舟就落入水中。 白晚舟前世今生都是旱鸭子,惊慌失措的扑棱了两下,片刻便被深水吞没。 庆王妃爬起身,看着在水里乱扑的白晚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直见水花越来越小,才对已经吓傻了的楠儿呵斥道,“还杵着做什么?没见你主子落水了?还不快喊人!” 楚醉云一副受惊小鸟模样,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可怎么是好?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大家来看什么池子。” 唯有端王妃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也不顾身份形象了,趴到池边,伸手进水一把捞住了白晚舟的衣领。 “大嫂,六弟妹,快来帮忙啊!” 庆王妃和楚醉云被她这么一喊,只得都学着她的模样蹲到池边,合力把白晚舟拽出了水面。 白晚舟一抓到池子边缘,就求生欲极强的自己攀爬了上来,方才那溺水的滋味太恐怖了! 坐在池边吐了好几口水,才缓缓恢复过来。 楠儿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小姐,您快披上。” 白晚舟裹紧楠儿的衣裳,双目如鹰,锐利的刺向楚醉云和庆王妃。 这两个笑面虎,联手害她! 庆王妃对上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楚醉云却是出乎意料的坦荡大方,仿佛刚才那一切真是意外,“七弟妹,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幸亏四嫂眼疾手快把你捞上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七表哥交代。” 白晚舟也懒得跟她们继续演戏了,冷着脸道,“我在淮王府什么地位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就是死在这池子里,也不用跟你七表哥交代什么。” 楚醉云神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原样,拍着白晚舟的手背安慰道,“七表哥性子刚直,一时间转不过弯儿,等他解过来了,七弟妹的福气在后头呢!七弟妹是不知道,七表哥若是对一个女人好,那女人就一定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怎么知道?”白晚舟不客气的反问道。 楚醉云微微一怔,脸色慢慢红了,“我了解他。” 了解你妈个蛋,这么痴情干嘛不一辈子为他守寡,嫁什么人。 白晚舟浑身是又痛又冷,懒得再鸟这面慈心狠的女人,“楠儿,我们走,回家换衣裳。” 说完,连个招呼也不打,起身拍拍屁股便走开。 看着主仆俩的背影,庆王妃皱眉道,“匪女就是匪女,毫无涵养!有这种人在皇家,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楚醉云淡淡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大嫂莫与她计较。” 倒是端王妃叹口气,“也是个可怜人罢了,老七也真是,既然已经娶进门,哪怕当个房里人白养着,也不该这样冷淡人家。” 庆王妃点了点端王妃的额,笑道,“就你善心,你家老四待你如胶似漆,不代表所有夫妻都得恩爱。你也不瞅瞅她那德行,咱们老七哪有眼睛瞧她。” 端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哀怨,便不再说话了。 再说白晚舟和楠儿一路往牡丹园外走,出了月亮门,却发现不是之前进来的天井,而是另一个院子,院内搭着戏台子,一派热闹到处都是人。 楠儿狠狠拍了一把脑袋,“糟糕,迷路了!” 白晚舟也想拍她脑袋,这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想往回走,却被一行人叫住,“这不是老七媳妇吗?怎么浑身湿哒哒的?” 回身一看,喊她的竟是庆王。 他身后跟着一排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各个束着龙纹冠,正是东秦国的皇子们。 南宫丞也在其内,看到白晚舟这副狼狈的模样,也是一脸惊愕,“你怎么了?” 白晚舟还没来及回答,楚醉云的声音就传来了,“七表哥不要怪晚舟,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带嫂子们去看温泉池,也不会害得她失足跌入水中。幸亏大嫂四嫂临危不乱,合力把她捞上来了,否则,我可真没脸见七表哥了。”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首先承认是自己害得白晚舟落水,至于为什么会害得她落水却不明说。 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是白晚舟自己贪玩落水,更会赞赏楚醉云敦厚善良,把白晚舟的锅背了,也不抢庆王妃和端王妃的救人之功。 南宫丞当即阴了脸,“阿朗,送王妃回府更衣。” 正文 第13章 就成全你们 庆王笑道,“老七,淮王府离将军府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你想冻死你媳妇啊?依本王看,醉云妹妹和她身量也差不多,让醉云妹妹找身衣裳给她换了不就行了?父王母后都在,怎么也该让七弟妹去请个安。” 庆王妃白了庆王一眼,“谁说醉云妹妹不是这个主意呢?谁知老七媳妇是个不听人劝的,我们在后头喊了好几声,她都不搭理我们,直嚷着要回淮王府。” 众人又是会心一笑,土匪就是没家教啊! 白晚舟冷眼看着妯娌俩一唱一和,不去百老汇演话剧实在是屈才。 再让她们唱下去,自己以后怕是更无立足之地。 当即甜甜一笑,对着几位皇子盈盈行礼,“诸位皇兄皇弟好,叫大家见笑了!大嫂六嫂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们呢?要怪也得怪我自己啊!大嫂去洗手,我就不该担心大嫂安危凑到旁边站着,后来大嫂虽然确实脚滑差点落了水,那不是还有六嫂拉着呢吗?倒是我,叫你们乱扯了两下,竟就掉进去泡成这德行,咳!害得你们两人自责成这样,真的是我不该!” 白晚舟一番话说出来,楚醉云和庆王妃都瞠目结舌,她竟然敢巧舌反驳! 其余人也大致听明白了,本该落水是庆王妃,白晚舟是被她们拖下水的。 庆王愣了愣,旋即爽朗一笑,“原来淘气的不是七弟妹,是你大嫂啊!那这身衣服,就更该借了,醉云妹妹,七弟妹的衣服,由本王向你借,你可得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 楚醉云早恢复了她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温柔道,“这还用大哥说。晚舟,快随我来,我带你换衣裳去。” “那就麻烦六嫂了。”白晚舟也不客气,跟上楚醉云便走,一边走一边打了两个喷嚏。 楚醉云善解人意的解下自己的斗篷,露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七弟妹先披我的衣裳吧,招了风就不好了。” 白晚舟才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本就是你们害我落水的,给件披风还不是应该的吗?是以伸手便接。 谁知接到手上的却是另一件披风,耳畔传来南宫丞低沉的嗓音,“披本王的。” 白晚舟抬眼看他,只见他眸深如水,小样,刚才冻得打哆嗦也没见他解衣,小情人一脱外套,就心疼了? 好,就成全你们。 白晚舟一把将斗篷披风都捞过来,全披到身上,“太好了,我冷得要命,一件怕是不够。” 南宫丞没料到她会这般,眼睛瞬间搓起了火,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说什么,简直憋出内伤。 楚醉云也轻咬唇瓣,痴痴看着那件披风,满眼都是不甘与戚怨。 白晚舟对他们的暧昧本无所谓,但楚醉云既然对她先下了手,就不怪她不客气了,当即便催道,“六嫂,走呀,我冷。” 楚醉云被她一催,收起眼底哀怨,粉脸又堆上了温柔的笑容,“好。” 第一眼看到她这笑容的时候,当真是觉得这女娃儿好,又漂亮又温柔又有亲和力,这会儿再看她这张笑脸,白晚舟有种看着人皮面具的感觉。 楠儿要跟上去,却被庆王妃拦住,“小丫头片子,你主子跟颖王妃去换衣服,你还有不放心的呀?难得出趟差,你也玩玩,那边有戏班子,看戏去。” 被庆王妃这么一打岔,楠儿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白晚舟的身影,吃了刚才迷路的亏,她也不敢去找,只得在原地守着。 庆王妃摇头笑道,“我看七弟妹挺机灵的,怎么养了个这么愚钝的丫头。” 楚醉云带白晚舟到了内阁,拿出一套衣裳来,道,“晚舟,我的衣裳大都带到颖王府了,娘家未留太多,你万莫嫌弃,将就着穿吧。” 白晚舟觑一眼那衣裳,淡淡道,“这么好的衣服,怎敢嫌弃?只是晚舟出身山野,没气质撑这么好的衣服,还劳六嫂给换件平常些的吧。” 这是一件流光溢彩的五色雀金裘,穿上就是个花孔雀,去夜店跟妖艳jian货斗美倒是合适,穿到帝后面前,那不是找死吗? 楚醉云挑了挑眉,娇滴滴道,“还说不嫌弃,你都不肯穿。” 她这一撒娇,若是个男人只怕要当场酥倒,草裙都会毫不犹豫的套上,可白晚舟是女人,不吃这一套,“真不是嫌弃,这衣裳太贵重,又不好洗,我身上湿哒哒的,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你既不喜欢,那就换一套罢。”楚醉云没有再强求,只是转身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怨毒。 正文 第14章 皇后很满意 过了好一会,楚醉云才重新抱出一套衣裳。 白晚舟已经冻得在跺脚,看这套衣服没什么不妥,便换上了。 楚醉云围着白晚舟转了一圈,笑道,“还真合身!我先陪你去父皇母后面前请个安,然后带你看戏去。” 说罢,便挽着白晚舟往会客厅走去,白晚舟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这女人搞什么鬼?以她的尿性,功夫都是在人前做的,这会儿又没人看着,她搞得这么亲热实在可疑。 刚出内阁,就见南宫丞已经等在门口,显然在等白晚舟。 楚醉云美目流转,见四下无人,露出不明不灭淡淡的笑意,走到南宫丞面前,毫无预兆将白晚舟的手塞到他手中,“七表哥好贴心,在风口等到现在,我哪里就委屈了她?呐,完璧归赵。” 她动作快,抽手时,在南宫丞手背不轻不重的一撩。 少女的柔荑,如绵如脂。 南宫丞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倒忘了自己还拉着白晚舟,等反应过来,连忙触电般甩开白晚舟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他的表现,楚醉云心满意足,“七表哥既在,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你自己带晚舟去拜见父皇母后吧。” 说完,袅袅婷婷的往里走去,南宫丞略站了一会,才从那滑腻的触感中回过神,对白晚舟冷冷道,“等会儿见了父皇母后,休得再失礼。” 白晚舟一想到是他前女友害自己淹成落汤鸡,他还在这说风凉话,顿时没好气,“怕我失礼,还带我出来做什么?关在府里岂不是你好我好她也好。” 说完,不顾身上的疼痛,也大步往里走去,丢下面无表情的南宫丞。 南宫丞吃瘪,真是越看这女人越讨厌!挨了那么一顿打居然还如此不识好歹,他不禁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带她出来。 可惜眼下不能一走了之,否则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丑,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她身边,已经带了怒意,“等会儿听本王安排,听见没?” 白晚舟睨了他一眼,“放心,我见人就磕头,绝不会失礼。” 南宫丞无语,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简直不能沟通! 晋文帝和范姜皇后坐在正座,楚将军和高阳郡主陪在左右手,诸位皇子王妃以及楚府几位子女则是团团坐在下首。 皇后远远看到南宫丞,露出慈蔼的笑容,“丞儿,那是你媳妇吗?” “是,母后。”南宫丞眉头淡皱,还没来得及给下指示,白晚舟已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儿媳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祝父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祝母后天护慈萱,福寿双全。” 晋文帝和南宫丞一样,是个面瘫男,只说了一声“平身”。 皇后则微笑着朝白晚舟招了招手,“小嘴儿挺甜,快过来给本宫瞧瞧。说出去本宫这个做婆母的,媳妇进门一年了,竟连模样都没见过。” “皇嫂,这事儿不怪您,怪淮王,媳妇前脚进门,后脚他就跑了,谁带媳妇进宫给您看呢?”高阳郡主笑道。 皇后伸出食指,对南宫丞虚点了两下,“等今儿席散了,带你媳妇到宫里,本宫有话交代。” 南宫丞就怕这个,眉头锁得更紧了。 白晚舟缓步走到皇后面前,见皇后慈眉善目,眼角虽有几道浅纹却不掩风华,可见年轻时是个大美人,且言语中尽是对自己的袒护,不由得就生出亲近之意。 皇后也正打量着白晚舟,那目光像x光,从上到下,仿佛刺穿了白晚舟的衣服,把她的骨头有几斤几两都探了一遍,打量完毕,才对晋文帝会心一笑,“竟是个标志人物。冲着这张脸,也不能算委屈丞儿了。” 晋文帝沉了沉脸,“妇人之见。” 话虽严厉,眼角倒有几分中年夫妻之间特有的宠溺。 帝后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对白晚舟改了态度。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这媳妇,光凭这小模样我就满意了,老娘不在乎她的身份。 众人听了皇后的话,再去看白晚舟,果然发现她琼姿玉貌,光艳逼人,滇南深山云蒸雾漫,滋养得她冰肌雪肤,那眉目如画,仿佛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细细一比,竟把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全比下去了。 就连号称洛城第一名姝的楚醉云,在她的映衬下,也失去了光华。 之前大家忌讳她匪女身份,没人太过关注她的容貌,更有甚者,和皇后一样,自打她入京,都没见过她的模样,就把她妖魔化了,谁曾想一个匪女竟是绝色美人? 也难怪她美,她老子是匪首,自然抢最美的女人做压寨夫人,她娘若活着,这里的女人们更是没立足之处了。 白晚舟知道皇后说这些,都是为了给自己撑脸,心生感动,便往前又走两步,“母后,您真好,儿媳以后一定多进宫看您。” 皇后握住她手,“若能早些给本宫抱个孙儿,那就更好了。” 南宫丞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母后,您身子不好,她粗得很,还是别让她进宫,省得冲撞了母后。” 皇后白了南宫丞一眼,“怎么……”话还没说完,便捂着嘴猛嗽两声,“怎、怎么会?咳咳,咳咳,咳咳!” 只见皇后越咳越狠,顷刻间脸都白了,众人慌作一团。 高阳郡主疾呼一声,“不好,皇嫂怕不是犯了哮病?” 正文 第15章 必须救! 晋文帝也急了,“快传太医。” 南宫丞上前扶住皇后,满脸都是关切,“母后,您要紧吗?” 其他皇子王妃也都围上来,白晚舟被越挤越往外,最后干脆由中心人物变成了边缘人物。 她冷眼旁观,皇后的症状确实是哮喘发作。这是个慢性病,在现代有药物控制,不算疑难杂症,治得好还能痊愈,但在古代,这可是个要人命的病。 死不死人先不说,动作大了喘,天气变了也喘,开花飘絮喘,生气发急也喘,这还只是白天,一到子时,那是夜夜都要喘的。 怪不得皇后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瘦得衣服都快撑不起来了,身上有这病,能胖得起来才怪呢。 只是,皇后好好地坐在那里,并没有碰到那些会引发哮喘的情况,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接触到过敏原了,若能及时把过敏原移开,也能缓解症状,可白晚舟不知道皇后对什么过敏。 若这么一直咳下去,咳得气管肿起来,会非常危险。 白晚舟突然想起药箱里的特布他林,她自己也有轻微的哮喘,所以药箱才会出现这药,此时若是能借皇后用一下,肯定能缓解症状。 这么一想,忽觉袖口重了些,掏出一看,果然就是那支特布他林! 此刻,白晚舟几乎可以确定,药箱真的可以根据她的意念随时出现,只是药物更新的原则她暂时还没搞清楚。 不过白晚舟还是很兴奋,若能用这药把皇后救过来,也是日后一个靠山。 想到能借皇后打压南宫丞,白晚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定了决心,皇后,必须救! 下定决心的白晚舟,当即便拨开人群往皇后处挤,可惜没挤两步,就被庆王妃一把揪了了出来,“母后一见你就发了哮症,你若真关心母后,就离母后远些。” 庆王妃的话引来了南宫离,南宫离也怒目圆瞪,“太医院几十个太医联手会诊,好容易才把母后的病情控制住了,也有两个月没发作了,今天一碰到你,就发作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专门来克母后的!” 楚醉云满脸同情的看向白晚舟,抚了抚南宫离,“四公主,母后发病原因尚不明确,还是不要这么说晚舟,她毕竟是你嫂子。” 南宫离跺了跺脚,“云姐你就是心善!这种人你还替她说话!谁认她做嫂子!要不是她作梗,我嫂子应该是……” 南宫离想说我嫂子应该是你,不料颖王正好走了过来,便把话忍了回去,狠狠剜了白晚舟两眼,又冲回皇后身旁去了。 颖王其实听到南宫离的话了,只是他性子一向温吞,并不放在心上,只握了握楚醉云的手,表示自己不在乎这些流言。 楚醉云目光流转,与颖王深深对视,仿佛在说,多谢你相信我。 白晚舟急于救皇后,懒得看他们你侬我侬。 庆王妃还架着她不许她靠近皇后,她干脆使出在伊拉克战场时学会的擒拿术,三两下把庆王妃绊倒,自顾自往里挤去。 她其实也没把握这些人会让她给皇后用药,但她算着,喷雾能喷个半米远,她的胳膊也能伸个一米,只要在离皇后一点五米左右的范围之内,对着皇后的口鼻猛喷一阵,就能立刻缓解病症。 庆王妃在身后怒斥着,楚醉云和颖王也呼喊着,白晚舟仿若无闻,直直拨开人群。 最后一关是南宫丞,只见他眼睛都红了,“白晚舟,休得放肆!” 白晚舟还是不说话,猛地举起喷雾,对皇后喷去。 在场之人没谁见过这玩意,都以为是暗器,庆王更是高声喊道,“金羽卫,护驾!” 正文 第16章 杖责五十大板 南宫丞没想到她竟然袖着暗器,不等金羽卫围上来,想也没想便是一个飞身,对着白晚舟的胸口就是一脚。 事关皇后性命,南宫丞这一脚用了十成内力,在战场上连敌人的铠甲都能踹碎,更别说白晚舟那单薄的身板了。 白晚舟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中腥甜并作,哇的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也绵了,手里的喷雾哐的掉落在地。 金羽卫很快赶了过来,庆王指挥道,“淮王妃心怀不轨,竟向皇后行刺,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问问是谁指使的她!” 说话间,有意无意朝南宫丞看了过去。 南宫丞并不理会,弯腰捡起喷雾,细细看了几眼,并未发现机关所在,心中不由奇怪,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边白晚舟已经被金羽卫顺地往外拖,可怜她好心救人,此刻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慢着!把淮王妃给本宫放了。” 众人一看,竟是皇后苏醒过来。 南宫离急道,“母后,那匪女想暗算您啊!” 皇后白着脸,挣扎着起了身,“别胡说,你七嫂是在救本宫!” 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晚舟是在救皇后? 晋文帝也满是疑惑,“皇后,你还好吗?” 皇后点点头,“臣妾方才本已难以呼吸,淮王妃对着本宫喷了那气雾之后,本宫立刻就缓了过来,喉头都松了,呼吸也畅快了,从没这般顺意过。” 庆王凝起浓眉,“母后,您确定吗?淮王妃用的那暗器,没人见过,不知是不是毒雾啊!” 皇后冷冷看了庆王一眼,“本宫还不老,没有那么糊涂,淮王妃施救还是行刺,本宫分得清楚。” 庆王被皇后抢白,脸色有些难看,还想再说什么,庆王妃在后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也就作罢不言了。 他是金羽卫首领,既下了令拖白晚舟出去杖责,没有他收令,金羽卫便没停下动作,板子已经招呼到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闷哼一声,新伤旧痛加到一起,只觉眼前一黑,就迷了过去。 皇后见奄奄一息的白晚舟居然又挨了板子,不由动了怒,“本宫让放了淮王妃,一个个都聋了?” 晋文帝见皇后说话的中气确实已经恢复,便亲口下令,“放了淮王妃。” 金羽卫不听皇后的指令,晋文帝的圣旨却不敢不听,当即放了白晚舟。 “淮王妃,你还好吗?”皇后不顾南宫离劝阻,起身走到白晚舟身旁问道。 白晚舟听到人喊她,勉强睁开眼睛,没有答话,先吐了一口血。 皇后急得念珠绳子都掐断了,菩提子一颗颗散落在地,发出叮咚之声,“丞儿,你这个是非不分的东西!还不快叫太医救你王妃!” 南宫丞不太相信白晚舟会救皇后,但也后悔下脚太重,她的性命,毕竟留着还有用。 “六嫂,麻烦腾一间屋子给她治伤。” 楚醉云满脸都是担忧,“西厢便有几间空着的客房,我让人搬张春凳来抬七弟妹。” 皇后怒斥,“什么时候了还用春凳!她还经得起折腾吗?丞儿,你造的孽,你给本宫抱她去!” 楚醉云红了脸,退到一旁不敢说话。 南宫丞微怔,下意识看了楚醉云一眼,只见她低头咬唇,不知在想什么,终于还是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白晚舟。 到了客房,太医也赶到了,诊了脉,对南宫丞问道,“王爷,您这一脚,用了几成功力?” “……十成。” 太医叹口气,“王爷是东秦数一数二的高手,五成功力,便可要一个人的性命,这十成功力下去,老夫实在无力回天啊!王妃此刻还能有气儿,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南宫丞滚了滚喉结,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不放心,不顾旁人反对,扶着南宫离也过来了,她一来,晋文帝自然也来了。 帝后都来看淮王妃的伤情,其余人等没有不来的道理,片刻功夫,房中便堵满了乌压压的人头。 庆王上前看了一眼面如金纸的白晚舟,惋惜的摇摇头,“七弟妹这怕是不行了,七弟还是准备准备吧。”说着,又啧啧嘴,“这真是头疼事,七弟妹若是普通官宦女子,好好安抚一下娘家也就罢了,可那滇西王,怕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咱们还得想想怎么对他说辞。” 他这么一提醒,晋文帝的头皮立刻就紧了。 白秦苍,那可是个破落户,急眼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若不是牺牲了老七的婚事,怎么可能换来这一年多的安稳? 他手上五十万悍匪,此时镇守在滇西,不止震慑着西南的大宛国小宛国,还把滇西那些珍贵的山货向六国流通出去,着实为东秦的经济做了很大贡献。 若他得知妹妹被南宫丞一脚踢死,不止滇西的天要变,整个东秦的天都要变。 想到此处,晋文帝立刻掷地有声道,“传朕旨意,把所有太医都宣到将军府来!救不活淮王妃,朕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龙威之下,谁还敢喘大气? 所有人都意识到,淮王妃再不堪,也死不得,可太医们赶到之后,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皇上,不是微臣不救王妃,实在是王妃伤得太重,臣等回天乏术啊!” “若王妃能治,微臣愿用自己性命换王妃的性命,可她如今七筋不通,八脉尽断,神女下凡也救无可救。” 晋文帝闻言,沉默不言,在想该如何了断此事。 “冬若,回宫把天芒丹取来!”皇后温和却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正文 第17章 天芒丹 冬若姑姑怔了怔,房中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天芒丹是乌由国国师穷尽毕生心血炼制的,一共只得三丸,皇后这一丸,还是当年皇后的父亲范姜大将军大败乌由时,乌由交出的战利品,大将军上供给晋文帝,时值皇后临盆,晋文帝又转送给皇后,后来皇后顺利生产,天芒丹才得以保存下来。 晋文帝道,“皇后,天芒丹这种天材地宝,百年难求,你确定要给淮王妃用?” 皇后含泪,“天芒丹是提气吊命的灵丹,本宫又用不上,此时不拿出来,更待何时?” 晋文帝叹口气,没再说话,冬若见晋文帝默许,连忙乘马车回宫讨天芒丹去了。 再说白晚舟浑浑噩噩,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却一张脸孔都看不清晰,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和前世濒死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极致的冷,无尽的黑暗。 死亡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委屈的泪水决了堤。 她,只是想救人啊! 前世因救人被捅,今生因救人被踢。做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为何那么难! 南宫丞站得近,见她呼吸都弱了,眼角泪珠却滚滚落下,她翩弱的身体一点点下沉,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眼前,心里不由抽搐一下。 就在这时,冬若姑姑赶回来了。 太医们见到天芒丹,信心大增,当场用蜂蜜水化开丹丸,往白晚舟嘴里喂,可白晚舟牙关紧锁,一滴都喂不进去。 皇后急得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道,“还有一法,由人先将药水抿到嘴里,再慢慢渡到王妃口中。” 皇后二话不说吩咐道,“丞儿!” 南宫丞听到太医的话时,就想拉楠儿上,可惜那丫头见白晚舟遇险,已经哭晕过去,抬在另一间房里躺着。 “你还等什么?等她断气呢?”皇后极少动怒,对南宫丞更是从未有过重语,今日算是急了眼了。 南宫丞虽不情愿,却不敢怠慢皇后的话,只得将药水抿到自己嘴里,又一点点对着白晚舟的唇瓣渡了进去。 一旁的楚醉云,看着这一幕,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一碗药水,足足喂了半个时辰,还溢出来好些,好在白晚舟的呼吸和脉搏都渐渐平稳了。 太医们自觉脑袋保住了,纷纷擦汗,“天芒丹不亏为救命灵丹,王妃暂时无碍了,后面还得看她的求生欲望如何。” 皇后激动地坐到床边,想看看她,谁知一靠近,又嗽咳起来。 南宫离拉开皇后,口中嘟哝,“奇了怪了,一靠近就犯病,难不成她还真是克母后不成?” 皇后斥道,“咳咳,不得……咳咳……胡说……咳咳……” 晋文帝见白晚舟暂时脱离了危险,便道,“皇后,我们回宫吧,你凤体要紧。老七,你在这好好的看着淮王妃,若有不测,朕唯你是问。” 南宫丞垂了垂眉,喏声道,“儿臣遵旨。” 皇后也怕自己给太医添乱,便对看热闹的人道,“都散了,让淮王妃好好歇息。” 众人巴不得这一句,立刻作鸟兽散,唯有楚醉云故意放慢了两步,待所有人都离开,才盈盈走到南宫丞面前,眼角挂着两滴晶莹,端的是我见犹怜。 正文 第18章 和从前不一样了 “七表哥,晚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那一脚,毕竟是她自己鲁莽了些。” 南宫丞虽厌憎白晚舟,但皇后喷了喷雾之后确实好了,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也觉得可能真是错怪了她,楚醉云这么说,无疑是在暗示白晚舟纯属活该,南宫丞听了,不由就觉得有些刺耳。 重重吐一口气,“今晚的事,对不住你了,把你的归宁宴破坏了。” 楚醉云心里一凉,南宫丞这句话回得,倒是把她当外人了,咬了咬唇,眼底雾气愈发沉重,“七表哥快别说这种话,醉云只恨没能替晚舟受伤。等会儿我去厨房亲自做些你最爱吃的鸭油饼和蜜柚茶来,这一晚上也没见你吃什么,晚舟的性命要紧,你的身体也重要啊。” 说罢,就扯裙离开,她从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温柔解语才是她的杀手锏。 “等等!”身后传来南宫丞的呼声。 楚醉云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过身来,已又是那副因关心白晚舟而泫然欲泣的表情,她也不开口,只用一双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等南宫丞说话。 “你与六哥新婚,他一定等着你回府,茶点就不用了。” 楚醉云目乱睛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南宫丞已经坐到床边,伸手探白晚舟的额头。 楚醉云终于恼羞成怒,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一走,白晚舟就睁开了眼睛,南宫丞的手还搭在她额上,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 白晚舟用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们家人是不是个个有洁癖?你不会跟你大嫂一样,摸我一把就要去洗手吧?” 南宫丞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她先前在庆王妃那里受了委屈,但他不想接这话茬,只淡淡道,“醒了?” 白晚舟冷冷道,“早就醒了。” 一丝尴尬爬过南宫丞的心头,刚才与楚醉云的种种,岂不是都叫她听见了…… 白晚舟也不揭他短,皇帝施压,今晚他不敢找茬,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淡淡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南宫丞见她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皇后,冰冷的黑眸稍稍融释了些,“母后被你用那玩意儿喷了以后,立刻就好了。” 白晚舟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皇后铁定是碰到过敏原了,哮喘之人最容易对花粉过敏,该不是外头的牡丹花吧? “娘娘可对花粉过敏?” 南宫丞难得心平气和的回答她,“母后只对艾草过敏。” “艾草?” 艾草只在端午时节繁茂,现在已是仲秋,不可能有艾草,这就奇了怪了。 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白晚舟不欲再做追究,把喷雾给了南宫丞,“你把这个交给娘娘,让她随身携带,再遇到这种情况,对着口鼻喷三下就行了,不要多喷。” 南宫丞接过喷雾,想了想,还是袖进了袖中。 毕竟受了重伤,天芒丹在提起气脉之后,功能也是主打修复,白晚舟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南宫丞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了淡淡的疑惑。 她,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正文 第19章 软猬甲,香囊 第二日一早,白晚舟在胸痛气闷中醒过来,见南宫丞不在,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便摸向腰间,药箱不出意料的又出现了。 除了之前用剩的药,里面多了强心剂和内脏止血药。 挨了窝心脚,内脏肯定是出血了,心脏供血不足,心率也跟不上,止血药和强心剂都是急需的。 止血药吞下去就行,强心剂需要注射,好在白晚舟已经习惯给自己注射。 将将注射完,南宫丞就推门进来了。 白晚舟连忙将针管藏到箱中,奇妙的事发生了,箱子越缩越小,最后缩到只有一个挂件那么大,可以直接藏在袖中或挂在腰上。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南宫丞凝眉道。 白晚舟支支吾吾,“没,没什么。那个……我感觉好多了,可以回府吗?” 淮王府虽然步步惊心,但将军府更危机四伏啊!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的面容,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他那一脚,即便服用了天芒丹,也不可能恢复地这么快,“你确定?” 白晚舟点头,“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说话间挠了挠脖子,领口不经意露出一抹灿黄。 南宫丞眯起眼睛,旋即一把拎住了她的衣领。 白晚舟最讨厌被人拎脖子,当即恼火,“你有完没完!没人教过你这样很没教养吗!” 南宫丞不理会,手往里伸去。 白晚舟怒不可遏,这鸟人果真是喜怒无常,和平相处不到半天,就又要整幺蛾子?反正已经九死一生,她也不怕再闹一出,当即张开嘴,满口细牙紧紧咬住了他的爪子。 南宫丞吃痛,甩开白晚舟的獠牙,怒道,“你属狗的吗?” “你才属狗!”白晚舟捂住胸口,眼中也焚着怒火。 南宫丞讽道,“你这身板还激不起本王的兴趣。” 白晚舟气得快炸了,占了便宜还卖乖! “激不起兴趣你都要乱摸,激起兴趣你不是要变禽兽?” 南宫丞这次倒没生气,只定定盯着她的胸口问道,“你哪来的软猬甲?” 白晚舟皱眉,“软猬甲?” 记忆的闸门打开,软猬甲,金丝与千年藤枝扭缠而成,柔可贴身穿,坚可挡刀枪,是出嫁时哥哥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给她的。 能在南宫丞十成功力下侥幸偷生,软猬甲功不可没。 至于白秦苍是哪里得的,那还用说…… 白晚舟心虚的咬唇不言。 好在南宫丞没有追问,只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恢复这么快,原是穿了软猬甲,既然如此,回府吧。” 马车刚到淮王府,阿朗就向南宫丞报告了不知什么消息,南宫丞听后,神色变得凝重,当即便把白晚舟丢给楠儿,急匆匆走了。 楠儿少不得又哭了一通,这丫头有点儿洁癖,哭完立刻拿了白晚舟自己的衣服出来,“小姐,咱把衣服换了吧,别人的衣服,总感觉哪里不干净。” 白晚舟倒没洁癖,但一想到衣服是楚醉云穿过的,心里也难免膈应,就忍着胸痛换了,“衣裳质量挺好的,扔了可惜,赏给外院的丫鬟吧。” 楠儿点头,把换下的衣服抱在手里,嘀咕道,“颖王妃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周到,借人衣服,还配了香囊。” 白晚舟微微一怔,“香囊?拿过来我瞧瞧。” 楠儿解下暗袋里的香囊,递到白晚舟手中。 白晚舟把香囊捧到鼻边闻了闻,眉头便锁了起来,撕开口子一看,果然…… 正文 第20章 就是经过 楠儿把衣服给了负责扫撒的丫头壮儿,壮儿人如其名,才十三岁的年纪,已经发育得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楚醉云苗条,又爱穿显身材的剪裁,衣服到了壮儿身上,绑得紧紧的。 但她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依旧开心地要命,赶着来谢白晚舟。 白晚舟胸口一阵阵作痛,态度便淡淡的。 壮儿憨愈,也不察觉,高兴完了,又哭丧了脸道,“这么漂亮的衣服,可惜眼下不能穿,至少得压箱底一年了。” 白晚舟心想以你这长势,一年后还能塞得进去吗?不由好奇问道,“为何?” 壮儿绞了绞辫子,“赖嬷嬷不好了。她老人家要是死了,我们不得守孝一年么。” 白晚舟心中一惊,怪不得南宫丞回来的时候那么着急就跑了。 可她伤口明明缝合好了,还用了两天抗生素,就算这两天没连着吃药,也不至于就要死了啊! 白晚舟当即便对楠儿道,“扶我去赖嬷嬷那里一趟。” 楠儿头摇得像蝴蝶振翅,“小姐,您都自身难保了,就别管别人了好吗?”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这是我的职责。”白晚舟丢了一句楠儿听不懂的话,直接扶着壮儿下床了,她不允许已经捡回命的病人因疏忽再度丢命。 楠儿哪里放心,追上去和壮儿一起搀扶着白晚舟赶到小院。 南宫丞果然在这里,只见他眼底蕴着深不见底的悲郁,不断的轻喊着“嬷嬷”,似乎这样就能把她从死神的魔爪里喊回来。 而床上的赖嬷嬷,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白晚舟趁人不注意,迅速的把最后一剂消炎药装进针管,装好才对南宫丞道,“让开。” 南宫丞一抬头,冷不防一根细细的针管都快怼到自己眼睛了,下意识往后一缩,“滚出去,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不想嬷嬷死,就让开!”白晚舟面色惨白,却气势汹汹,像只虎虎生威的母老虎。 南宫丞的耐心有限,晋文帝只下令保住她的命,可没说别的,一把便将她扫趴在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今日可没人再护着你。” 白晚舟伏在地上,胸口一阵闷痛,紧接着就吐了一口血,这个鸟人,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阿朗憋不住,帮楠儿一起扶起了白晚舟,欲言又止道,“爷!” 南宫丞皱眉道,“还啰嗦什么,把她拖出去。” “爷,您要不让王妃试试吧。前番嬷嬷病危就是王妃救回来的。”阿朗鼓足勇气说出了事实。 南宫丞怔了怔,“你说什么?” 阿朗抿了抿唇,又重复一遍。 南宫丞问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本王?” “王妃不许说。”阿朗低声嘀咕,“再说说了您也不信呐……” 南宫丞朝白晚舟看去,但见她虚弱得很了,眼窝都有些凹陷进去,嘴角还挂着丝丝鲜血,可眼中倔强却呼之欲出,那是……蔑视? 这女人在轻蔑自己。 有一瞬间,南宫丞几乎被这抹蔑视灼伤,他扭开头,再次向阿朗确认,“她真能救嬷嬷?” “也许吧……” 南宫丞起身让开床边位置,“把她扶过来。”又道,“若有差池,本王定不会饶她。” 明明面对面,他却不肯和白晚舟直接对话。 白晚舟冷笑着,被阿朗和楠儿搀到床边,她心里愤怒极了,可她不能把对南宫丞的愤怒发泄到无辜的赖嬷嬷身上,立刻便投入了救治工作。 用一根布带绑住赖嬷嬷的手腕,对她手背轻拍数下,直到青筋鼓起,找到筋脉,手起针落,把一管高浓度抗生素注入了赖嬷嬷的血管内。 注射完抗生素,又撕开她的裤管,把之前包好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剪开,果见伤口又黑又肿,脓液漫出来,都能闻到腐烂的味道了。 感染了。而且还是高度感染。 几个小丫头吓得都不敢看,白晚舟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对着伤口先喷了碘伏,再喷上止痛剂,然后就用刮片开始刮那些烂肉。 比起之前徒手缝大动脉,这些并没有难度,不一会儿,烂肉刮净,白晚舟在伤口四周又涂了一遍碘伏,才重新换纱布包扎上。 整个过程南宫丞都没敢开口,他不想承认自己怕打扰了她,见她洗手,才问道,“嬷嬷得救了?” “度过两天危险期再说。” “那嬷嬷还有危险?” “可以这么说。”白晚舟面容冷静,“听天命尽人事吧。” 她一贯如此——作为医者,救治病患是她的职责,但尽了全力还未能挽救患者生命,就不是她的责任了,她从不会为此自责。 楠儿心疼主子,见差不多了连忙就扶住白晚舟,“小姐,您面色不好看,额头也一直在冒虚汗,赖嬷嬷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听了楠儿的话,南宫丞才想起白晚舟自己也是重伤,这个女人,和刚成亲时真是判若两人。 这一年来,她长进了?亦或者,从最初就因偏见误解了她? “你回去吧,嬷嬷这边有人照看。” 白晚舟冷笑一声,“你确定?” 赖嬷嬷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但她处理得非常好,就算感染,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刚才拆纱布的时候,她就发现包扎纱布的线被人动过,她有自己的一套打结方法,刚才拆的,分明不是她打的结,伤口也脏兮兮的被污染过。 南宫丞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本王会安排专人照料赖嬷嬷。” “那就好,她若能熬到清醒,你务必立刻派人喊我过来。”白晚舟说完,便扶着楠儿回了,她可一秒都不想和鸟人待在一起,鸟人就是鸟人,脑子只有鹌鹑蛋大,俗称脑缺。 南宫丞见她处理完伤口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避瘟神似的,倒有点不习惯了,记忆中她就是个花痴,跟狗皮膏药似的总想贴着自己。 毕竟重伤未愈,白晚舟回到轻舟阁后,又昏昏沉沉发起了低烧,药箱没有给退烧药,只能就着一杯热茶吞了几粒消炎药下去,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楠儿坐在床头,双手托腮,满脸都是笑意。 白晚舟被她笑得瘆得慌,“你笑什么?” 楠儿一骨碌站起来,“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喊王爷进来。” “王爷?” “是啊,王爷来看您,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一会了。”楠儿说着,压低了声音,“小姐,您有没有发现,王爷好像开始关心您了?” 白晚舟翻了个白眼,“有求于我罢了。” 楠儿嘟起腮帮子,“小姐,您要自信点啊!” 白晚舟不想看她那张八婆的脸,“喊他进来,没准是赖嬷嬷醒了。” 南宫丞走进来,白晚舟言简意赅问道,“是赖嬷嬷醒了吗?” 南宫丞支吾一声,“……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阿朗把白晚舟为赖嬷嬷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南宫丞,将军府里又误会了人家,还把人家踢得差点没了命,作为一个有涵养的皇子,不来探望一下事主,说得过去吗? 但骄傲如南宫丞,当然不可能承认,“没什么事,就是经过。” 白晚舟半起身,靠在一个迎枕上,正色道,“那我倒是有事要跟你说。” 南宫丞挑眉,“说。” “皇后娘娘突然犯病,是有原因的。” 皇后的事,南宫丞是极上心的,“什么原因?” 正文 第21章 虎符丢了 “有人在娘娘面前用了艾。” 南宫丞沉下脸,拳头也紧紧捏起,“谁?” 因皇后有哮病,晋文帝下过旨意,任何人不得在皇后面前用艾,京城中无人不知。楚醉云归宁宴上,邀请的都是经常与皇室打交道的达官命妇,这些人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既然用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故意的! 白晚舟撇撇嘴,“你的青梅竹马。” 白晚舟刚说完,南宫丞拳头已砸到床头,眼底是克制不住的怒意,“白晚舟,本王警告你,别以为误打误撞救了嬷嬷和母后,就可以在这里信口雌黄。” 他这一拳虽不像之前踹她那样用了全力,却也把床板震得一抖,白晚舟半躺在床上,劲力传到她的胸口,嗓中一腻,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看他这副是非不分的模样,气痛交加,把一个香囊扔到他脸上,“你有狂躁症吗?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动手才能交流?这是楚醉云挂在借我的衣服上的,敢不敢拿去跟她对峙?” 南宫丞怒极,“闭嘴,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往日竟是本王小瞧了你,没看出你还有这般心机。” 白晚舟也气坏了,“你小瞧了我?我看是我高看了你!脑子被门夹过的人都比你清醒点!” 楠儿吓坏了,只能跪在地上求两人息怒,但她的请求显然没什么卵用。 阿朗一直守在外面,听到里面吵起来了,硬着头皮进来劝架,“王爷,消消气儿,王妃许不是那个意思……” 白晚舟自打重生,连受几天窝囊气,这会儿怒气值也是攒到极致,谁劝也不管用,“谁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了?我就是那个意思!楚醉云先把我弄水里,后又给我塞了一个装着艾叶的香囊,这就是事实!他气他活该,谁让他有眼无……” 还没说完,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肩胛传来,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再也发不出—— 南宫丞拿住了她肩膀,掌中酝满内力,稍稍一动便可将她手臂卸下来。 阿朗看出南宫丞真动了怒,连忙生生把他拉回来,“王爷,三思,三思啊!” 白晚舟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愤怒的瞪着南宫丞,疼痛还是其次,主要是屈辱! 前世活了二十七年,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被人冤枉,被人陷害,差点丢了命,却百口莫辩! 楚醉云在他心里是不食烟火的仙女,她是一坨土,连说出实情的权利都没有! 身体因气愤得打抖,眼眶也不受控制的一阵阵发酸,白晚舟咬唇强忍,绝不在这个鸟人面前落泪是她最后的底线,咬到嘴唇出血,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僵到了零点。 就在这时,副将赵烈跑了过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阿朗疯狂给他打眼色,暗示这个时候天塌下来都是小事,千万不要来火上浇油。 可赵烈就像没看见一般,急得舌头都打弯了,“书房失窃了!” 南宫丞已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情,也许他心底还在狂怒,可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丢了什么?” 赵烈觑了白晚舟一眼,似有顾忌,没有说话。 南宫丞唇角微动,“说。这里没人能带出去半个字。” 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鸟人要把自己软禁起来! 赵烈这才战战兢兢开口,“虎符丢了!” 正文 第22章 查她的底细 赵烈此言一出,不止阿朗腿吓软了,白晚舟也怔住了。 三军虎符,代表着东秦调兵遣将的最高指令。由古铜所制,一劈为二,右符存于中央,左符授予将领,两符合并之时,将领便可任意调兵遣将。 南宫丞远赴西疆之前,晋文帝将左符交给他,赋予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权利,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将符上交,竟出了这等事! 这是殃及国本的大事!若风声走漏出去,不止南宫丞要倒霉,整个淮王府都要倒霉,她白晚舟也别想脱了干系。 比起脑袋,受屈辱被软禁都算不得什么,白晚舟也不想吵架了,她现下只关心虎符的下落,“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你不抓紧去找跑过来报告有什么用?” 赵烈没料到最先问责的是白晚舟,他知道王爷很不待见这个王妃,便不理会她,只跪地向南宫丞请罪。 南宫丞单手摸住下巴,并不说话,眸色深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唯有白晚舟,一双大眼睛在南宫丞面上盯了许久。 不管他此刻在想什么,他的脸上,并无担忧。半盏茶过去,白晚舟淡淡冷笑,对赵烈挥了挥手,“你可以下去了。” 赵烈浓眉紧蹙,嘴上不说,心里却想,怪不得王爷不待见这个王妃,出身不好都是小事,脑子不好怎么破?虎符丢了这等大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南宫丞也冷冷看着白晚舟,似乎在等她又要口出什么狂言。 和南宫丞的眼睛对上,白晚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对赵烈道,“别跪着了,虎符并没有丢。” “怎、怎么可能?” 白晚舟冷眉道,“这就要问你家王爷了。” 赵烈看向南宫丞,可怜巴巴的像条小狗,他此番前来,是抱着以死谢罪的决心的,若虎符没丢,他的脑袋也就保住了。 南宫丞瞥向白晚舟,“你怎么知道虎符没丢?” 白晚舟嗤之以鼻,“为了楚醉云你都能大打出手,如此重要的东西真丢了,你不得砸了我这轻舟阁?” 南宫丞被怼得无言以对,明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怎么到了这女人面前,总是失态? 赵烈喜极而泣,“王爷,王妃说的是真的吗?” 既被白晚舟看穿了西洋镜,南宫丞也不隐瞒了,“书房里那块是假的,真虎符本王早已妥善安置。” 赵烈高兴得不知该磕头还是该站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白晚舟悠悠道,“有什么好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假虎符丢了,真虎符难保没危险。盗贼既然敢盗虎符这种重器,来头绝对不小,淮王府啊,没得安宁咯。” 南宫丞静静看向白晚舟,她今晚的表现一次一次的惊艳到了他,难道,以前小看了她? 为了试探她是灵光乍现还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南宫丞问道,“那你认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应对?” 白晚舟缩回被窝,“你们一群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还没死呢,轮得到我一个女人管这事儿?” “你是淮王府的女主人,虎符在淮王府被盗,你以为最先受惩的是谁?而且你出身匪窝,搞不好就是你勾结你大哥偷的。” 要不是躺下去了,白晚舟能再喷一口血出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削尖头进了淮王府,就该跟淮王府荣辱与共。” 好事儿摊不到头上,坏事一出就成女主人了,白晚舟手里没刀,否则她一定控制不了自己行凶。 南宫丞步步紧逼,“把你能想到的对策说一说,若能凑效,本王或许会考虑解除你的禁足。” 白晚舟看着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侧颜,恨不能给他挠个稀巴烂,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脸能讨厌成这个样子的! 屈居人下,既漏了富,就没有置身事外的资格,白晚舟只得忍着怒火,再度坐了起来,“如果是我,就将计就计。” 南宫丞淡淡挑眉,“怎么个将计就计法?” “虎符分两半,淮王府的书房好偷,宫廷大内却没那么容易,偷符之人并不是真想凑齐两块符调兵遣将,这么做,大概率只是为了恶心人。至于恶心谁,不用我说了吧?” “偷符怎么就能恶心到本王了?” “你堂堂镇西大将军,又是皇子,居然把虎符给弄丢了,还不够恶心吗?好在你把真符藏了起来,现在盗贼偷走的是假符,主动权就在你手里了。你只消装作没这回事,敌不动我不动,那人手里握着偷到的符,不可能不露出狐狸尾巴的。” 南宫丞冷冷的盯着白晚舟,基本确定这女人一年来都在装疯卖傻了。 见他不说话只是审视自己,白晚舟心里怵怵的,“能解我的禁足了吗?“ “不能。” 南宫丞漠然起身,带着他的两个狗腿子走了。 “王爷,您真要按王妃说的,将计就计?”阿朗一出门就问道,他其实觉得王妃这主意不错。 南宫丞负手前行,背影清冷,“将一半,留一半。这只狐狸不好抓,要抓就要抓个彻底,省得抓不到还惹一身骚。” 阿朗挠了挠头,愈发云里雾里了,“啥意思?” 南宫丞看了阿朗一眼,似笑非笑,“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脑袋瓜子竟连个女人都不如。” 阿朗跟在南宫丞身后,只觉自家王爷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之前不是把王妃恨得牙痒痒吗,现在居然骂自己还不如王妃。 “派人去滇西,好好查查她的底细。” 南宫丞眸光突然聚集,射出寒光,放着这么一个又聪明又会古怪医术的女人在身畔,却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实在危险。 正文 第23章 太后千秋 楠儿从地上爬起来给白晚舟擦嘴边血迹,她比白晚舟还憋屈,王爷明明是来看小姐的,怎么闹到最后又打起来了?她想不通啊! 接下来几天,倒是相安无事,白晚舟每天除了给自己吃药,就是在阿朗的“监视”下去给赖嬷嬷换药,几天下来,两人都恢复了五六成。 同时她也摸出了药箱给药的规律——药物会在每天清晨更新,一般她前一天晚上临睡前想到的药物,第二天都会出现。 七日后,是太后的千秋节。 太后下了懿旨,所有子辈孙辈都要携带家小到宫中团聚。 白晚舟因被南宫丞又震了一掌,到现在还偶有吐血,再加上之前赴宴体验极差,便让阿朗传话给南宫丞说不去。 结果没一会儿阿朗就回来了,“王妃,您还是赶紧拾掇拾掇吧。” 白晚舟气得胸口发紧,“他不是讨厌我得要命,干嘛到哪里都要把我拖带着?” 阿朗支支吾吾,前两天他无意间跟白晚舟透露自己常年便秘,第二天白晚舟就给了他一板开塞露。托白晚舟的福,他人生从第一次拉屎拉得这么畅快,哪里好意思再给人家传那么粗暴的话? “皇祖母上了年纪,最喜看儿孙满堂,她吐几口血要紧,还是皇祖母开心要紧?她就是死,也得给本王死到皇祖母面前报道!” 阿朗把南宫丞的话加了十级美颜滤镜,“这个……王爷大概是怕别家王爷都带着王妃侧妃的,他一个人孤单单的不像话。” 白晚舟信他都有鬼,“他就是想让我不痛快,我还不知道他了。” 阿朗尴尬不已,疯狂给楠儿打眼色,楠儿叹口气,“小姐,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您还是老实妆扮吧。” 楠儿兴致不高,化妆技术却不减,随便倒腾一下,就把白晚舟打扮得仙女似的,还特地多备了一套衣服,“看她们这次还耍什么花招!” 收拾停当,主仆二人到门口,只见南宫丞已经骑在一匹骏马之上,身后是一顶小轿,明显是给她备的,便和楠儿一同坐了进去。 坐到轿子里才发现,这轿子不止是小,还破!不止破,还硬! 连个软垫都没铺,坐在上头直硌屁股,一路颠簸到皇宫,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 一下轿子,楠儿吐了早饭,白晚舟吐了一口老血。 白晚舟在心里把南宫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这个鸟人,分明是记恨自己说楚醉云坏话,故意整自己! 楠儿一边吐一边不忘摸出手绢,“小姐,快擦擦,宫中规矩大,随时都得注意仪容仪表。” 刚擦净嘴,就发现南宫丞已经迈着大长腿从侧门走了进去,皇宫不比别处,没人带进不去,两人不得不连忙跟上。 到后宫门口时,楠儿被侍卫拦下,“侍女不得随行。” 楠儿一脸哀怨,“小姐,您照顾好自己!” 白晚舟只得紧跟在南宫丞身后,这鸟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得极快,白晚舟穿着厚重的礼服,根本迈不开步子,胸口还时不时地刺痛,气得拽住南宫丞衣摆怒骂,“你赶着投胎吗?” 南宫丞这才回身,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是到如意殿唯一的路,所有人都得打这里过,你是想慢慢走,等诸位嫂嫂聚齐了叙旧?” 白晚舟头皮一紧,二话不说迈起小碎步跑了起来。 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如意殿,只见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大都是白晚舟没见过的皇室宗亲。 殿中央一把宽阔的贵妃椅上,斜倚着一个贵重端庄的老妇人,穿一身暗红万寿无疆纹衣裳,打扮很家常,却通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正是垂帘听政二十余载的封太后,这气势是她执政多年杀伐果断锤炼出来的。 晋文帝和皇后陪在右侧,左侧站着另外两个美貌华服妃嫔,其余妃子则都站在下首。 左侧那两个妃子,是如今宫中权势最大的廖贵妃和南妃。 廖贵妃父亲是当朝丞相,又生了大皇子庆王和大公主平安公主,还掌握着协理六宫的实权,当之无愧的无冕之后。 南妃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容貌出众肚子也争气,生了四皇子珉王、六皇子颖王和三公主广安公主,承圣上雨露宠爱最多。 二妃一个穿红,一个着绿,盛装打扮意气风发,倒都把晋文帝身畔羸弱清瘦的皇后比下去了。 南宫丞带白晚舟上前,先给太后磕了祝寿头,领了利是封,又给帝后妃嫔行礼,一圈行下来,白晚舟累得头晕眼花,忍了好几忍,才没当众吐出血来。 好在后面不断地有宗亲赶来,轮着翻儿的磕头拜寿,也没人注意到她,干脆找了个小角落缩起,静静看这帮全东秦最有权势的人如何欢笑讴唱。 看了没一会,殿外传进一阵珠翠相撞之声,以庆王为首,七八位皇子,有老婆的带着老婆,没老婆的带着寿礼,齐齐整整的走了进来。 正文 第24章 狐狸露出尾巴了 庆王妃捧着一个方盘,盘上覆着红色绒布,率先跪到太后面前,掀开绒布,竟是一尊洁净无瑕的白瓷观音,“老祖宗,这是您大孙子到钱塘治水时特地从普陀寺为您求的,祝老祖宗日月昌明,春辉永绽!愿菩萨保佑我东秦千秋万代,繁荣昌华!” 太后礼佛,见到这尊极品观音,不禁露出笑容,“哀家记得庆王是上半年去的钱塘,你们竟把这等好东西留到如今,忒不孝了。” 庆王妃抿嘴直笑,“父皇母后你们听听,巴巴的给老祖宗送礼祝寿,倒落个不孝的名声,媳妇好冤枉啊!” 几句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庆王妃惯爱玩笑。” 太后也笑得见眉不见眼,“你老子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物,怎生出你这样的泼猴。地上凉,快起来吧。” 庆王妃笑着起身,端着观音送到太后手中,“今日宗亲诸多,孙媳不过是怕老祖宗累了神,怄老祖宗一笑罢了,还请老祖宗不要怪罪。” 太后亲自捡了利是封递给庆王妃,“知道你的孝心。” 颖王夫妇也上前磕头,楚醉云柔柔道,“大嫂有心了。醉云想着老祖宗遍览珍宝,颖王府就算把家底儿掏空,也未必有老祖宗看得上眼的,便亲手绣了一套寝袍给老祖宗,希望老祖宗不要嫌弃。” 太后依旧笑眯眯的,“你的女工全洛城闻名的,能得你亲手做的寝袍,也算珍宝了。” 楚醉云腼腆一笑,“老祖宗折煞醉云了。” 说着,将寝袍捧到太后面前,太后身旁的周嬷嬷笑着纳了,代太后封了一封利是给楚醉云。 接下来端王夫妇、赵王夫妇、文王夫妇,未成亲的皇子公主们,免不了都是一通祝礼,太后不分薄厚,通通封了利是。 白晚舟在一盘看着,不免觉得太后这活儿其实也不好干,这么多儿子孙子,各个想出风头争翘楚,在那个位子上不动声色的坐到现在,心不累身子都累! 正琢磨太后这把年纪如何能这般稳如泰山呢,庆王妃冷不防道,“要论孝心,咱们还都比不上老七两口子,人家赶着大早就来祝寿了。” 南宫丞不知哪里去了,庆王妃这一句话,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白晚舟身上来了,庆王妃笑问道,“七弟妹,你们送了什么寿礼呀?” 你们争风头就争风头,干什么又要拉上我?白晚舟心里龇毛,面上却不露出来,“寿礼是王爷准备的,我不知晓。” 庆王妃拍了拍脑袋,“哎哟,这倒是我糊涂了,淮王府的寿礼,别说问你了,就是问老七,只怕他也搞不清楚呢,淮王府出了这样大事,他最近怕是一个头两个大,哪有功夫弄这些。” 一旁的文王妃是个热闹性子,听到有瓜吃,立马就凑了过来,“淮王府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都瞥向白晚舟等着吃瓜,白晚舟无辜得像个待宰的小绵羊,“我、我不知道啊……” 皇后也忍不住问道,“淮王府怎么了?” 庆王妃捂住嘴,“还没传到宫里啊,早知我就不说了。” 她这么说,皇后更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庆王妃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淮王府丢了、丢了……儿媳不敢说啊!” 晋文帝见庆王妃神色凝重,也正了神色,“淮王府丢了什么,你起来说。” 庆王妃磕了个头,才起身道,“淮王府,丢了三军虎符。” 晋文帝蹭的站了起来,“什么!” 太后也坐直了背,“你再说一遍。” 南宫丞就在这时从侧殿影门走了进来,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不由愣住了,“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皇后斥道,“孽子,还不跪下回话!” 庆王妃也道,“老七,你糊涂啊!事关社稷,你以为能瞒到几时?” 楚醉云则是直接冲到他面前,长长的睫毛已经濡湿,“七表哥,还不快向父皇请罪。” 南宫丞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波澜微动,却并未多做停留,而是转向白晚舟,“我方才去了净房,发生了什么?” 白晚舟静静的走到堂前,学着庆王妃也扑通一声跪下,“母后让跪,还是跪着说话吧。” 南宫丞只得走到白晚舟旁边,哭丧着脸一起跪下了,嘴角却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狡黠笑意,用只有白晚舟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瞧,狐狸露出尾巴了。” 正文 第25章 皇室王者玩家 晋文帝动了龙威,太后也沉默不言,在场的其他人各个恨不得变成鹌鹑,一时间并没有人解答南宫丞的疑惑。 南宫丞只得又问一遍,“母后,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 皇后知道晋文帝的脾气,他最恨人欺他,南宫丞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摸逆鳞,更何况弄丢虎符,是掉脑袋的大事,她指着南宫丞,怒道,“自幼本宫就教导你,不求你做出多大的成就,只求你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如今你犯下大错,竟毫无悔改之意,事到临头了,还能如此冥顽不灵,本宫对你失望至极!” 庆王妃善解人意的劝道,“母后,谁遇到这种事难免都要慌,老七毕竟年轻,若是他大哥,指不定比他还慌呢!” 庆王妃的话未说完,砰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晋文帝竟将她刚刚献给太后的白瓷观音狠狠砸在了地上,慈眉善目的菩萨变成碎片后显得有些狰狞,如晋文帝那张蓄满愤怒的脸。 庆王妃吓得闭嘴了。 “身为镇西大将军,竟能丢了虎符,你还有脸在这嬉皮笑脸!虎符乃是三军的定心符,如今被你弄丢了,三军势必人心惶惶,大小宛国早就对东秦虎视眈眈,若被他们钻了这个空子入侵我东秦,就摘了你项上人头也难平民愤!” 所有人都乌压压的跪下了,“皇上息怒啊!” 唯有太后面不改色,“丢都丢了,发怒也无用,先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吧,然后再着人去追。” 晋文帝呼出一鼻子怒气,才勉强压下嗓门,“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 南宫丞抬起头,脸上懵懵懂懂,“虎符丢了?没听说啊……” 晋文帝怒得满额青筋暴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个时候还敢跟朕装蒜!” 白晚舟虽知道南宫丞是在做戏,但龙颜大怒还是让她有些害怕,不自觉的就缩到了南宫丞身旁。 南宫丞却冷不防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往她腰间乱摸。 晋文帝气到晕厥,弄丢虎符已经够让他吐一口血,一向看重的儿子遇事没有处变不惊的掌控能力更让他生气!现在还当着宗亲行这等登徒之举,他要不是端着皇帝的架子,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打死! 不等晋文帝发作,皇后已气得浑身颤抖,“老七!你发失心疯了!” 白晚舟也想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鸟人!演戏就演戏,趁机揩油算怎么回事? 南宫丞不等晋文帝的暴怒再次袭来,手已经离开了白晚舟的腰,只是手上多了一个香囊,捧着香囊,跪行到晋文帝面前,将香囊打开,不正是那半阙虎符吗? 晋文帝看到虎符,整个人都愣了愣,“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丞恭敬道,“儿臣自知虎符事关社稷,一直谨慎保管,这次回京仓促,尚未来及上交兵部封存,为安全起见,就想了这么个蠢主意,将虎符做成香囊拴在淮王妃身上,想着一般人大概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藏在一个妇人身上,事实证明,儿臣这个主意蠢是蠢了点,倒还算不赖,虎符至今好好地挂在淮王妃身上。只是不知,外头虎符丢失之说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南宫丞目光如炬,看向了庆王夫妇。 这两口子自打看到南宫丞摸出虎符,脸色至少变了七八道。 还是庆王妃勉强先笑了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民间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跟真的一样!也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拿这种事来造谣,看来得派金羽卫好好查一查!” 庆王也正色道,“本王马上就命金羽卫全城戒严,拔几条舌头杀鸡儆猴,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造朝廷的谣!” 南宫丞轻轻挑眉,“如此看来,大哥大嫂是最早听到谣言的人了。” 庆王肝儿一颤,连忙摆手,“本王也是才听说。” 南宫丞又看向庆王妃,“大嫂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庆王妃比庆王沉着多了,“我也是昨儿上街时才听到的。” 白晚舟突然幽幽道,“大嫂昨日就听到传言,为何不立刻告诉淮王呢,万一传言是真,追回虎符可是争分夺秒的事啊!” 她第一次进宫,话又不多,乍一开口,别有一番敲山震虎的效用。 所有人都在想:一个匪女都能想到的事,一向周到的庆王妃怎么就没想到呢?合着这两口子关心的不是虎符,而是怎么看兄弟的笑话? 庆王妃面无血色,正不知怎么辩解,廖贵妃朗声道,“庆王夫妻一定是觉得兹事体大,所以才着急先告诉皇上。好在太后千秋福瑞,将这桩风波化作乌有,太后真是一尊活菩萨,庇佑我东秦国子民啊!” 虎符失而复得,晋文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但余怒终究未消,本欲先骂老七胡闹,再骂老大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后拉出去各打五十大板,被廖贵妃一提醒,才记起今儿是老母生辰,再闹下去,不止要叫宗亲看笑话,还会把太后的寿宴搅和了。 只得把怒火忍了下去,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儿子们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帝都揭过去了,其余人谁还敢再提,纷纷集体失忆,又言笑晏晏的围到太后身旁祝寿。 唯有太后,布满皱纹的脸庞自始至终都平静如镜,无甚波澜。 白晚舟看在眼里,暗叹这才是皇室真正的王者玩家啊! 正文 第26章 老花匠 众人恭祝完,已是正午,太后发话赏宴,宗亲纷纷落座。 东秦民风说愚蛮不愚蛮,说开化也不开化,宗亲男女可以同室而餐,但不宜坐在一起,因此女眷坐在一边,男宾坐在另一边。 白晚舟和楚醉云是同辈妯娌,排名又刚好相连,就被安排到了邻座。 楚醉云还是那么热情周到,又是给白晚舟布菜,又是和白晚舟说笑,惹得一旁的文王妃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楚醉云抿唇一笑,“五嫂此言差矣,同为天家儿媳,咱们是一家人,哪有这个时候好那个时候不好的。” 文王妃自幼也与楚醉云认识的,因此也不避嫌,倾身捏住楚醉云的脸颊,“我来看看你这张小嘴儿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就那么会说话。” 楚醉云娇笑着躲开,“五嫂饶命!” 文王妃笑着放了楚醉云,挤到两人中间,对白晚舟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道,“老六归宁那日,我有事没去,听闻母后盛赞七弟妹美貌,今儿一见,实至名归啊!” 说着,又叹气摇头,“我要是有这样一张脸,睡觉都要笑醒了,老七真是不长眼珠子,你别搭理他,没事儿到文王府来,咱们姐妹有的是乐子。男人啊就是贱,你追着他,他不拿你当回事,等你不稀罕他了,他就拿你当宝!”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这文王妃,也太敢讲了吧! 楚醉云似笑非笑,“七表哥不是那样人呢。” 文王妃白了楚醉云一眼,“不是哪样人?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三条腿!你俩曾经那样要好,如今你不也嫁人了,人呐,都会变!” 白晚舟口水都快吞不及了,文王妃,女中豪杰啊! 楚醉云脸色微微变了变,眸光不经意就扫到男宾席那边,南宫丞正在独酌,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楚醉云并不回避,举杯轻轻示意,大大方方的喝下一整杯酒,似是礼数,又似赌气,更似调情,烈酒进肚,皙白的脸颊瞬间爬上一抹俏丽的酡红。 南宫丞扬了扬酒杯,也将杯中之酒饮尽。 文王妃看在眼中,表情有些不屑,轻轻在桌下掐了白晚舟一把。 早上走得急,白晚舟没吃早饭,五脏庙早造反了,正在啃一根酱肘,被文王妃一掐,不得不欣赏了自己的绿帽一眼,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顶带点绿啊。 见她反应平平,文王妃恨铁不成钢道,“就你这样还想拿下老七?你可知你是踏死多少京城富贵花才嫁到他屋里的?你眼前这朵,就是全京城最艳的花!” 要是庆王妃说这个话,白晚舟一定会认为她是在挑拨离间,可文王妃说出来,白晚舟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地替自己不值。 白晚舟很想告诉她,老娘一点也不想拿下他,老娘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啃猪蹄子。 文王妃见她眼神涣散,毫无斗志,气得跺了跺脚,“要是我的男人敢这样,我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白晚舟盛了一碗汤递到文王妃面前,“五嫂,消消气……御厨手艺很好,这汤超级好喝,尝尝。” 看着白晚舟满不在乎的样子,文王妃总算明白自己苦口婆心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气呼呼骂了一句缺心眼就回自己座了。 她走得快,衣袍扬起,一阵淡淡的中药味儿就传了出来。 白晚舟对药味儿最是敏感,不由皱了皱眉:文王妃看着挺健康的啊,身上怎么会有药味儿?这药味儿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长期喝汤药的人才会有。 不过也不好追过去问人家是不是有病,白晚舟也就罢了,倒是文王妃一走,她也不想独自面对楚醉云那张温柔的笑脸了,偷偷用帕子藏了两个猪蹄,借口出去透气就开溜了。 太后喜梅,如意殿后院就是个腊梅园,白晚舟躲进梅园,找了一株粗壮的梅树倚住,一门心思啃起了猪蹄。 正啃得欢,忽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开梅枝一看,竟是一个卷着裤腿的白发老头儿正哼哧哼哧的砍树枝呢。 老头吓了一跳,“淮王妃?” 白晚舟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淮王妃?” 老头振振有词,“今儿来的都是宗亲,你这容貌打扮,怎么也得是个王妃,我也就没见过淮王妃,你不是淮王妃是谁。” 白晚舟噗嗤一笑,“那我就不能是个帝妃了?” 老头也笑了,“皇帝那把年纪,还纳你这样年纪的妃子,老不正经!” 白晚舟暗吞一口口水,这老花匠也太放肆了,居然敢这样菲议皇帝,不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挺讨喜。 只见他说话间,手脚并未停下,一口唾沫呸到掌间,搓了搓,就握着尖刀飞快的在梅枝上翻砍,挖出一道道小口子,不由问道,“您老人家干嘛呢?” “嫁接。太后视梅如命,这些年搜罗了各色奇梅,唯独没有搞到绿梅,嘿嘿,我搞到了。” 老头一脸骄傲,从腰间的破布袋子里掏出一把小树枝儿,削尖了一根根插进方才砍出的小口子里,又用布条一根根将接口裹起,不一会功夫,就把所有的小枝接完了,在身上拍了拍,又揉揉肚子,“干了半天活,都饿了。” 白晚舟把手里剩的猪蹄递给他,“您要是不嫌弃就吃这个。” 老头接过猪蹄就啃,“有的吃就不错了,嫌弃什么呀。对了,你出来这半天,不怕人找你吗?” 白晚舟一拍脑袋,“呀,我得回去了!下回再见老爷爷。” 刚急急忙忙的蹿出梅园,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竟是南宫丞。 南宫丞面无波澜,语气却带着淡淡的愠怒,“你跑哪里去了?” 白晚舟想到他和楚醉云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老大的不服气,“要你管。” 正文 第27章 打太后的脸 南宫丞看到她倔强的小脸,兔子般从他腋下钻过,愣了半愣才下意识反手抓住了她,“谁许你这么乱跑的?宗亲男子众多,若是冲撞了谁,你还有没有妇道可言?” 白晚舟本不欲与他计较,听到他这么说就不愿意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转身,抬着如玉般的下巴,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这话的时候不害臊吗?别说我没和谁冲撞,就是撞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南宫丞被怼得胸闷气短,方才楚醉云与他敬酒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他倒不是在乎白晚舟的感受,他只是觉得两人既已各自成婚,而且她还嫁给了自己的皇兄,一些不该有的思绪就该彻底摒弃掉。但当她一双皓臂举着酒杯,两只美目顾盼婉转的看着他时,他还是没控制住,鬼使神差的就接了那杯酒。 饮过他就后悔了,立刻把目光转移开,再也没往楚醉云这边看,再不经意扫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白晚舟不见了。 这个疯女人,冒冒失失,颠三倒四,一刻不看着不知又要搞出什么事,当即便找了出来。 本是一番好意,结果碰到一起,又开始干仗,南宫丞头很大,女人真他娘的麻烦! 懒得费口舌之争,为防她再乱跑,干脆大臂一张,一把挟住她纤瘦的身子就往回走。 白晚舟双脚离地,被夹得死死地,气得脸都涨红了,拼命捶南宫丞的背,“放开我!放开我!” “你什么时候能保证不乱跑不乱搞,我就放了你。” “我乱跑乱搞关你什么事!”白晚舟肺都快气炸了,“你反正讨厌我,正好我也看你不顺眼,咱们能不能不要互相折磨了,和离行不行!要不你找个理由休了我也成!” 南宫丞本来怒气冲冲的,听到这句话,倒笑了,“你想和离?” 白晚舟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南宫丞诡异一笑,旋即冷了脸色,“做梦!” 搅和了他定好的亲事,硬生生把自己送进淮王府,现在说一句看他不顺眼就想跑? 痴人说梦!自己种的因,就慢慢地受着果吧! 白晚舟自然知道他是要把自己圈起来慢慢地折磨,可恨拿他没办法,在这个唯权独尊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权利。 白晚舟欲哭无泪,也不折腾了,任由南宫丞夹着行走。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干仗的这一幕,被另一人从头看到了尾。 角落里,楚醉云的双眸,蓄满了愤怒与妒忌! 方才她就注意到,南宫丞发现白晚舟不见之后,立刻就急匆匆找了出来,于是她也跟了出来,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轻轻咬着唇瓣,手中的十八子念珠,被长甲划断,翡翠念珠散落在地,珠玉尽碎! 他变了! 曾经的甜言蜜语犹在耳畔,可他的身边,已经是别的女人! 他大婚前明明告诉她,他娶那个匪女是无奈,身为皇子,为了江山社稷他责无旁贷。 她以为他会一辈子守望自己,不过区区一年,他已经在这里和那个匪女打情骂俏! 南宫丞,你既负我在先,就休要怪我心狠! “醉云,你在做什么?” 耳边响起颖王南宫星轻柔的呼唤,楚醉云几乎是在瞬间就收回了怨毒的神色,又成了那个无可挑剔的京城第一淑女,身子微微一倾,半倒在南宫星的怀里,娇娇柔柔道,“贪杯饮了两口酒,有些醉了。” 南宫星解下自己的外袍,细心地披到楚醉云身上,宠溺道,“你不胜酒力,就不要喝酒了,若是着凉,我心疼。” 楚醉云看着夫君温润如玉的英俊面庞,心中波澜四起:她若是寻常女子,他若是普通男儿,他们不失为一对神仙眷侣。 可她是将军府的嫡女,摄政王的外孙女,他是南妃的儿子,有太后做靠山,只要夫妻同心,明明可以搅弄风云,终有一天登上那大宝之座,享帝后之尊! 她不满足于温润却无野心的丈夫,她要一个和她一样有鸿鹄之志的男人! 回到席上的白晚舟,见旁边的位子空了,心情摹的就轻松了。楚醉云那个女人,天使面孔,蛇蝎心肠,和她坐在一起,真的是分分钟都要提心吊胆。 正想敞开怀好好尝一尝御厨的厨艺,皇后却朝她招了招手,“淮王妃,过来。” 白晚舟不舍的放下刚端起的赤豆羹,捏出一副淑女小碎步往皇后身边走去,皇后却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到太后面前。 白晚舟明白皇后这是要正式向太后介绍自己,便对着太后盈盈一拜。 想说几句吉祥的祝寿词,无奈今儿拜寿的人太多,把漂亮话都拣完了,便简简单单道,“孙媳祝老祖宗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后微微侧目,朝白晚舟多看了两眼,殿中的这些个子子孙孙,个个祝她寿与天齐与国同安,这丫头倒是唯一一个祝她快乐的。 抬了抬手,“起来吧,头一次进宫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回头叫淮王带你到处转转,免得说出去家都不识。” 楚醉云就在这时回来了,听到太后这句话,身子微微一怔。家都不识? 东秦开朝以来,能以皇宫为家的皇子,唯有太子而已,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倒是挺高兴,有意让白晚舟出个风头,“冬若这几日病了,身边没个利索人,你过来给本宫布菜。” 白晚舟朝南宫丞看去,用眼神暗示:你不是不想我和你老娘接近吗?快来阻止啊! 南宫丞却扭过头,视而不见。 白晚舟赌气,你既然不管,可就别赖我巴结你老妈了。走到皇后身旁,极尽谄媚,把皇后伺候得合不拢嘴,竟吩咐宫女搬了个椅子到旁边,“哪里是真叫你来布菜,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儿,坐下吃点菜吧,别累着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呢。” 皇后此举,让其他人更惊了。 作为媳妇,只有站着给婆母敬菜的,哪有这么大喇喇坐着一起吃的?更何况这个婆母还是皇后,就算是妃嫔到了旁边,也只有站着的份儿。 庆王妃又露出那张笑嘻嘻的娃娃脸,“母后,您好生偏心哪!儿媳给您做媳妇这么多年,还从未有幸给您布过菜,是不是嫌弃儿媳笨手笨脚啊?还是七弟妹新入门不久,您多疼些?” 一直没说话的南妃觑了庆王妃一眼,似笑非笑,“要说疼新人儿,你六弟妹才入门几天呢,也没见皇后娘娘多疼些啊,皇后娘娘偏疼淮王妃些,是入门早晚的缘故吗?你这么个剔透人儿,怎么想不通这点关窍?”说着,把楚醉云招到自己面前,笑道,“小云儿,你过来,本妃也享受享受被媳妇伺候的感觉。” 南妃这话很明显,自己媳妇自己疼,你找你的亲婆母廖贵妃去吧。 廖贵妃淡淡一笑,眼角有细密的鱼尾纹,却不掩她华贵秀丽,“老六老七家的都是新媳妇儿,难免娇贵些,你凑什么热闹,哪儿凉快哪待着去,本宫不爱端婆母架子折腾媳妇。” 廖贵妃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吊了一口气,她不止是打了皇后的脸,也打了太后的脸啊! 正文 第28章 瑞亲王 皇后脸色微变,太后依旧稳如泰山,面色平静的睥睨着这些个子子孙孙。 廖贵妃自悔失言,她只是想让皇后难看,并不想得罪太后,为表不是有意冒犯,连忙起身亲自盛了一碗梗米萝卜粥,双手送到太后面前,笑盈盈道,“老祖宗尝尝,这是儿媳让御厨特特为您备的。” 太后身子歪了歪,不动声色道,“哀家年轻时也有些脾气,不知有没有折腾到你们。” 廖贵妃连忙屈身下跪,“儿媳不过是和小辈们玩笑两句,老祖宗千万别往心里去!” 太后身旁的周嬷嬷伸手就扶住了廖贵妃,“太后也是玩笑两句,贵妃不要当真。” 周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守了太后一辈子,名为主仆,实为心腹,经常为太后处理这些口角,也是心累。 廖贵妃也不是真想跪,借势就站了起来,脸色讪讪回到桌边。 周嬷嬷将梗米粥递到太后面前,笑道,“太后娘娘,贵妃有心,您就尝尝吧。” 太后吃了两勺,寡淡无味,举筷夹了一块红豆发糕就着咬了两口,犹豫一下放下了,再喝两口粥,又想夹发糕,却被周嬷嬷轻轻拦下,太后有些薄怒,碍着这么多人,又不好发作,干脆搁了筷子,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白晚舟坐得近,看到老主仆俩的一连串小动作,不由好奇的向皇后问道,“周嬷嬷为何不给太后吃发糕?” 谁知周嬷嬷耳力极佳,听到了白晚舟的发问,笑着解释道,“淮王妃不知道,太后老人家有消渴症,不宜食甜食,太医嘱咐了,平日只能进些梗米萝卜粥。” 消渴症,就是糖尿病,此症患者确实要戒糖,否则会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白晚舟出于本能的提示道,“发糕高糖,须得克制,可梗米粥熬化了,含糖量一点儿也不比发糕少,也是消渴症患者的大忌。” 周嬷嬷怔了怔,“不会吧?御厨全都知道,太后的粥不可加糖。” 古代医术落后,他们只知道蒸发糕要加糖,煮稀饭没加糖,却不知道白米里的淀粉煮开就是最浓的糖,白晚舟解释道,“白米中本就含糖,只是和加工好的白糖红糖不同状态罢了,您喝一碗米粥,和喝一碗糖水差不多。” 廖贵妃不敢和太后硬怼,白晚舟却是不放在眼里的,当即便道,“一派胡言!你难道比太医还懂?在座宗亲谁没喝过米粥,哪个在米粥里喝出过糖味儿过?怎么到了你口中竟成了糖水了?” 白晚舟已经见识过廖贵妃的强悍,不愿与她正面刚,但一牵涉到医学问题,她那根好胜神经就不自禁被挑动,直接向太后问道,“我只问老祖宗,您有无三多一少,即多饮多尿多食和体重下降的症状,又有无视物不清、手脚颤抖的症状?” 太后不料自己的症状竟然全被白晚舟说中,不由就朝白晚舟看了过来,“你懂医理?” 白晚舟不敢托大,“略通岐黄。” 她的话一说完,南妃发出一声嗤笑,她捅了捅皇后的胳膊,“皇后娘娘,您听到没,老七媳妇竟会医术。” 南妃平时和廖贵妃也不对付,但她不介意和廖贵妃联手挤兑皇后。 人群也断断续续传来笑声,能不笑吗?一个在土匪窝子长大的女子,不是文盲就不错了,竟然说自己通医理。 白晚舟被这群娘们儿气个半死,一个个不学无术还嘲笑起她这个真材实料的医学博士后来了。 皇后也有些生气,她既气廖贵妃和南妃无礼挑衅,又气白晚舟不懂谨言慎行,皇宫,尤其是后宫,是个万不能露富的地方。 做皇后多年,她也修炼出风轻云淡的风度了,并未表现在面上,只淡淡维护道,“淮王妃确实通医术,本宫前番哮症发作,就是她急救的。” 楚醉云幽幽道,“母后那次发病,也是蹊跷,明明数月未曾发作了……” 说到这里便止住了,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皇后,楚楚可怜的咬住嘴唇,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南宫离嘴快,当即便道,“还不是七嫂克的。” 庆王妃连忙假惺惺拦住南宫离,“四公主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天家子女成婚,都是对过庚帖的,你七嫂怎么可能克……呃,七弟妹嫁得急,好像还真没对庚帖。” 楚醉云又柔柔的开口,“七表哥和晚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算没对过庚帖,也能冲散一切不祥之说。” 白晚舟看着这两人又一唱一和起来了,冷笑一声,“母后临时发病,是不是我克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要不哪天请个大师好好算算。但在我看来,倒更像是碰着了过敏原。那日将军府人多手杂的,没准谁荷包里装了艾草也说不定。” 楚醉云脸色微变,只片刻,又恢复了平静,“七弟妹此言也有道理。” 白晚舟正待再挖苦她几句,腰间却突得一紧,侧目一看,竟是南宫丞揽住了自己,看似亲昵,实则暗运内力,钳得白晚舟动弹不得。 南宫丞笑得温柔,只是那温柔里藏了一股寒意,“太医院能人云集,皇祖母的身子自有人照料,你就不要班门弄斧了。” 白晚舟知他是防自己继续对楚醉云发难,才故意在人前作出一副恩爱模样,心中怒火更盛,悄然在裙下抬脚,狠狠地跺在他脚背上,又碾了几下才过瘾。 南宫丞咬了咬牙根,面上甚么都没表现出来。 白晚舟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忽的想起自己的初衷是提醒太后不要喝粥,被这群人闹得都忘了,反正她们也不给自己面子,索性又抬嗓子道,“皇祖母可大意不得,消渴症最易引起青光眼,目力一旦失了,是无法挽回的。” 廖贵妃厉了声色,“淮王妃,皇后娘娘和本妃体谅你出身山林不懂闺仪,不忍对你管教,不代表你就可以随口乱说。今日是太后千秋,你若再出言不敬,本妃就要请你出去了。” 廖贵妃搬出了太后,皇后也不好回护,只用眼神狠狠警告了白晚舟。 白晚舟郁闷得要死,都叫什么事儿啊!好人还不能做了?真话还不能说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紧接着走进一个老者。 看清来人,几个皇子率先迎了出去,齐刷刷跪下行礼,“皇叔公好。” 晋文帝也连忙起了身,“皇叔,您游历七国回来了?” 白晚舟看着老者,惊得嘴巴张大能塞下两个猪蹄子。 这不是刚才在腊梅园遇到的老花匠吗? 他竟是晋文帝的叔叔瑞亲王?! 正文 第29章 看不见了 瑞亲王是个传奇人物,一生未娶,上头有俩哥哥,江山轮不到他操心,便一门心思研究奇淫技巧,宣武帝刚驾崩那会儿,他还勉强跟肃亲王一同辅佐了几年,晋文帝坐稳江山之后,他干脆屁股一拍跑出去游历七国了,算下来也有十来年没回来了。 他的到来,让大家忘了刚才的小小骚乱,都争相看向这个传奇王爷。 只见他一路走过,像摸三岁小孩似的摸了摸几个侄孙的脑袋,“我走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现在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好呀。” 几个皇子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他又径直走到晋文帝面前,大喇喇行了个君臣之礼,晋文帝连忙把他扶起,“一家人团聚,皇叔不必多礼。” 瑞亲王拍了拍晋文帝的肩膀,“我花了几年功夫游遍七国,咱们东秦的综合国力当属一二,可见你小子这些年没偷懒。” 晋文帝得了长辈表扬,面上扬起几分得色,还没来及自谦两句,瑞亲王已经甩了甩还沾着泥星点子的裤腿,从背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枝含苞待放的绿梅,捧到太后面前,“老嫂子,东秦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啊!皇弟祝你生辰快乐!” 太后看到绿梅,双眼放光,难得露出笑容,命周嬷嬷接过,放在鼻头贪婪的嗅了嗅,“还是你本事大。”又现出落寞之色,“可惜这等绝色,只能管中窥豹,见识不到整株绿梅盛放,实在是憾事。” 瑞亲王笑嘻嘻道,“今年见不到,明年就能见到了。” “此话怎讲?” “我带了许多活枝回来,嫁接到梅园了,只要细心照料,明年就能开花了。” 太后这才笑得见眉不见眼,“不枉本宫疼你一场。” 周嬷嬷笑问道,“绿梅产于紫墟,极难培植,整个紫墟也不过数十棵,听闻紫墟皇后宝贝得什么似的,全都移到了皇家花园,不知瑞亲王是怎么弄到的?” 瑞亲王神秘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说罢,单独走到了白晚舟身旁,递了个毫不起眼甚至还有点脏兮兮的盒子给她,“你和老七成亲,当叔公的没能参加婚礼,这颗夜明珠就补送你做贺礼吧。” 白晚舟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柔的光,即使在白天,也难掩华彩,夜里拿来当灯泡最合适不过了,连忙开心地鞠了一礼,“多谢皇叔公!” 皇后见瑞亲王器重白晚舟,心里也十分高兴,但夜明珠毕竟是万金难求的宝贝,白晚舟就这么轻飘飘的收下了,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便低声提醒道,“夜明珠是不世之宝,你小孩儿家家的担待不起。” 白晚舟悄悄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人眼睛都是红的,才意识到这小老儿给自己的不是普通东西,只得忍痛推了回去,“叔公的好意晚舟心领了。” 瑞亲王扭头就对皇后批评道,“皇后,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小家子气?你爹你大哥都是豪爽之人,倒把你养得谨小慎微的。” 皇后见瑞亲王真心实意,便对白晚舟笑道,“你就收了吧,要不皇叔不知又要怎么编派本宫。” 白晚舟这才高高兴兴的收了夜明珠,廖贵妃却开口了,“皇叔,淮王夫妇去年成亲,你都送了大礼,颖王夫妇前几日才大婚,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南妃本就不高兴,被她这么一挑,脸色愈发难看。 谁知瑞亲王只是淡淡瞥了楚醉云一眼,“这丫头外公手里好东西还少了?她不会惦记我这点破烂的。” 楚醉云起身对瑞亲王福了福身,撒娇道,“外叔公太偏心,云儿不答应。” 瑞亲王呵呵的打着马虎眼,“出嫁从夫,以后可别喊我外叔公了,跟老六一块儿喊皇叔公。” 楚醉云笑盈盈道一声“偏不”,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娇憨,眼神扫过白晚舟时,却带了些许不屑。 夜明珠再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她才不会像匪女那样看得眼珠子都抠出来了。 瑞亲王一个老男人,自不会掺和女人们的勾心斗角,下一刻,他已经折到太后跟前,也不讲究什么礼仪,抓起太后的手腕就开始把脉,把了片刻,面色凝重,“皇嫂,你这消渴症状不轻啊!” 晋文帝知道这个叔叔也精通医术,听他这么说,不由紧张,“母后一直克制饮食,太医院每日也按时熬汤送药,都说病情控制住了,怎么会症状不轻呢?” 瑞亲王看了太后的餐桌一眼,将梗米萝卜粥推到一旁,狠狠瞪了晋文帝一眼,“花那么多真金白银养了一个太医院,全是废物!还没老七媳妇懂得多,消渴之人,怎可喝粥?” 白晚舟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小老儿铺垫到现在,原来是要给自己撑腰啊! 在座之人都知瑞亲王博览群书,他都这么说了,足以证明白晚舟不是胡言乱语。 太后皱起眉头,冷笑道,“合着哀家清汤寡水的喝了这么久萝卜粥,竟是在喝毒药?” 瑞亲王耸耸肩,“可不是么。” 南妃满脸关切,“这还得了,连萝卜粥都不能吃了,还能吃什么?” 瑞亲王对白晚舟挑了挑眉,白晚舟只能硬着头皮道,“消渴病人饮食讲究个三宜三不宜,宜粗粮、宜豆制、宜苦味,不宜糖蜜、内脏、饮酒。记住这个原则,再合理用药,可与正常人无异。” 瑞亲王调皮一笑,“爷孙所见略同。侄孙媳,我看你不是略通岐黄,是精通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顺道给你皇祖母开个方子,太医院那群蠢货,开的药怕也是聊胜于无。” 白晚舟心知自己今天风头出够,已然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连忙摆手道,“可不敢!晚舟不过懂点皮毛,皇祖母千金之躯,不可玩笑。” 瑞亲王欣赏的看了白晚舟一眼,能在风口浪尖收敛锋芒的,必不是池中之物。 接下来的宴会,太后几乎没动过筷子,也看不出喜怒,只是冷冰冰的不说话。帝后在旁也不敢多言,两个妃子倒是费尽心思哄她,却再也没勾起她半分笑意。 宗亲们熬到宴毕,都作鸟兽散了。 南宫丞也早早带白晚舟回了,两人一路无言,互不搭理,倒也和谐得很。 回到淮王府,天已经擦黑,白晚舟迫不及待的把夜明珠挂到了帐子里,整个房间瞬间被柔柔的白光笼罩,就像点了电灯一样,白晚舟高兴极了,心想哪天再见到瑞亲王,一定要好好谢他。 皇宫内,如意殿。 太后正端着一本七国史阅读,忽觉眼睛被什么蒙住,书中字迹变得一片模糊,用细绢擦了擦,却更加模糊了,连坐在边上绣花的周嬷嬷脸都看不清了。 太后慌了神,两手乱摸,不料打倒了烛台,烛火又燎着了虎皮地毯。 周嬷嬷乱踩几脚才把火灭了,“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眼神空洞,声音微颤,“阿秋,哀家的眼睛瞧不见了。” 正文 第30章 这是什么鬼癖好 白晚舟正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沐浴,泡在木桶中优哉游哉,来这里也有好几天了,今天算是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要是能尽早哄得南宫丞给她一纸休书离了这淮王府,那就更开心了。 正做着美梦呢,楠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姐,王、王爷又来了!” 白晚舟吓得抓住浴巾就遮住了胸口,“他有病吧不是?没事干老往这里跑做什么?” 楠儿喘了两口气,“不是王爷找您,是、是太后懿旨宣您进宫!” 白晚舟滚了两口口水,今日终究是出头太过了,叹口气,“给我更衣吧。” 南宫丞等在外头,见白晚舟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如瀑乌发走了出来,瓷白的小脸在热气烘托下愈发显得秀净,腮帮额角都有淡蓝色的筋脉显出来,领口一粒玉扣未及扣上,半掩半开能看到白如凝脂的脖子和细细的锁骨,不知什么就在心头挠了一下。 白晚舟衔了一根丝带在口中,双臂举在脑后笼头发,问道,“太后宣我什么事?” 因怕丝带掉,嘴唇抿着,吐字便有些含糊,平添几分俏皮。 见南宫丞半晌没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你话呢!” 南宫丞回过神,抽了抽嘴角,“你最好祈祷太后无事,否则一定有人拿你白日说的话做文章。” “太后出事了?”白晚舟吓得吐掉了丝带,两颗黑漆漆的眼睛瞪得溜圆。 南宫丞弯腰将丝带捡起,“太后失明了。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现在希望全在你身上。” 白晚舟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只知道太后常年喝粥肯定加重了病情,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巧! 这要是治不回来,肯定会有人说是她诅咒的。 “我、我也……” 南宫丞打断她,“你白日里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现在别跟我说你治不好。” 治也得有药啊!药箱没更新,让她空手治吗? 容不得她辩解,南宫丞拉住她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只见两匹马,并没有轿子。 看白晚舟迟迟没有动作,南宫丞嗔道,“你不会骑马?” 白晚舟摇摇头,老实交代,“不会。” 南宫丞也是无语,太后病情危急,坐轿子太耽误时间,他想着白晚舟一介匪女,不可能不会骑术,就让阿朗备了两匹马,谁知道这个女人外强中干,连马都不会骑。 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一把拎住她扔到了马背上。 白晚舟吓得刚想叫,南宫丞也跳了上来,双臂从她两侧环过,拽住缰绳,双腿夹紧,便策马狂奔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晚舟吓得小脸都扭曲了,出于求生本能,下意识的就往南宫丞怀里靠。 少女的体香,沐浴油的玫瑰香交融在一起,窜进南宫丞的鼻腔,南宫丞只觉得胸口一阵燥热,突然希望路程能长一些…… “呕!”下了马的白晚舟,头发都颠散了,先吐了一滩饭,又咳了两口血,半晌才缓过来,连骂南宫丞的力气都没了。 南宫丞看她这副狼狈模样,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解下系玉佩的红绳,“披头散发不成体统,扎起来再进去。” 白晚舟接过红绳,怒骂,“冷血!” 如意殿内,太后卧在床头,身旁只有周嬷嬷伺候。 先前帝后妃子们抢着来侍疾,都被她赶走了,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落魄模样,哪怕是儿子媳妇们。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太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空洞无神的眼窝凹陷下去,满面都烦躁不安。 她的人生走过六十多年,经历了少年丧父,青年丧夫,又和满朝文武大臣斗智斗勇二十载,好不容易把儿子的江山坐稳,哪里甘心从此做个睁眼瞎! 当太医院那群庸医说无药可治那一刻,她真的绝望了,直到周嬷嬷提醒她淮王妃或许有办法,她才又活泛过来。 听到太监宣白晚舟觐见,她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的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白晚舟和南宫丞一齐走进来,看到太后枯槁的容颜时,两人都有些讶异。 南宫丞跪到床边,心头有些发酸,“皇祖母……” 太后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威仪,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颤,“你媳妇呢?” 白晚舟没有下跪,直接坐到床边,南宫丞正要阻止她,她已经用两根手指撑开了太后的眼睛,只见眼球上浮着一层极薄的白雾,又伸手按了按太后两边太阳穴,“涨吗?” 太后像个无助的小老太,连连点头,自报病情,“晚饭吃完,两个眼窝就开始发涨,涨得脑袋都闷得慌,涨了一会就慢慢看不清了。” 白晚舟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太后极其配合,南宫丞也不好追究白晚舟无礼了。 检查完毕,南宫丞问道,“你有办法吗?” 太后也仰脖子朝白晚舟的方向听过来。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五成把握吧。” 白晚舟不敢托大,尽量说得保守。 南宫丞斩钉截铁,“不许说什么五成,必须治好!” 白晚舟想骂娘,你当菜市场买菜呢,还带讨价还价的? 太后喃喃开口了,“丞儿,不许为难你媳妇,太医院那些个木头都说没救了,你媳妇至少还有五成把握,哀家不求和从前一样,只要还能看见,就心满意足了。” 白晚舟看着太后低声下气的模样,也有些心疼,老太太不可一世大半辈子,哪里这样跟人说过话? “皇祖母,您放心,孙媳不能保证治愈您,但能保证尽心尽力。” 太后颔首点头,除了相信白晚舟,她没有别的选择。 药箱要到明天才能更新,白晚舟决定用中药先稳住太后的病情。 拿苦瓜、桑叶、柚皮、丹参熬了浓浓的一碗,送到太后跟前,轻声道,“皇祖母,您这是血糖急升导致眼压过高,这药是清热降糖的,您喝完先睡一觉,把眼压先降下来,明天我再给您用别的药。” 太后也不怕苦,立刻喝光,喝完就睡下了,从没这么听话过。 白晚舟也想找地方睡觉,至少眯一会,因为药箱只有在她睡过觉才会更新。 南宫丞见她面露疲态,便道,“你到碧纱橱睡一会吧,有事我会喊你。” 白晚舟想说他也没必要在这里干守着,但皇家规矩大,太后生病素有儿孙侍疾的规矩,便由着南宫丞守在床头。 周嬷嬷带白晚舟到了碧纱橱,笼好被褥,苦涩笑道,“外头看着太后风光无限,谁知道她这半辈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本以为已经熬成了铁,临了却落下这样的病。” 周嬷嬷说着说着,已经老泪纵横,“淮王妃,您一定要把太后的眼睛治好啊!” 白晚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再次重申,“我尽力。” 周嬷嬷抹净眼泪,抱出一床青色绣毯,压在被头,道,“皇子们小的时候,都喜欢睡祖母的碧纱橱,太后亲手给每个孙儿绣了一床小毯,谁来就铺上谁的毯子,这床是七皇子小时候盖的。” 毯子保存的很好,有八成新,被角却缺了一块,毛茸茸的,像是被人撕的,白晚舟好奇问道,“这一块怎么烂了?” 周嬷嬷苦笑,“七皇子睡觉有个毛病,喜欢揪着被角绕圈,久而久之就把被角绕烂了,不信你去看看,他睡的每床被子都这样。” 白晚舟额头划过三道黑线,这是什么鬼癖好? 正文 第31章 六宫不可一日无主 一觉醒来,药箱果然更新了,用药不宜迟,白晚舟也不管天还没亮,立刻拿了潘生丁和阿司匹林,喊太后起来用药。 南宫丞看着那几粒花里胡哨的小药丸,心里惴惴的,把白晚舟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这些小药丸真的有用?” 白晚舟白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南宫丞挠了挠脑袋,本王要是会医术,还用得着对着你的鼻孔说话? 白晚舟不理会他,掏出胰岛素,抽到针管里,对太后道,“皇祖母,请您掀开衣服,把肚皮露出来。” 太后撩开肚皮,白晚舟用酒精棉消了毒,就准备注射。 南宫丞再一次拉住了她,“你要干嘛?” “打针啊!” 南宫丞见过她给赖嬷嬷打针,知道这是她救人的奇怪方法,但现在面对的毕竟是太后,他心惊肉跳,实在怕白晚舟胡来,“非得打针吗?” 白晚舟撇撇嘴,“往后也可以吃二甲双胍,但眼下必须用胰岛素。” 南宫丞一句也没听懂,大意猜出这针是非打不可,只得对太后安慰道,“皇祖母,会有点儿疼,您忍着些。” 太后摆摆手,“听你媳妇的,你又不懂,别在这瞎捣乱,哀家不怕疼。” 白晚舟再次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谁告诉你打针就疼了?我这是最先进的极细针头,毫无痛感。” 说着,已经手起针落,片刻功夫就收针,整个过程,太后果然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打完针,白晚舟又喂了一粒褪黑素给太后,她现在需要休息。 夜里本就没睡好,吃了褪黑素,太后又软绵绵的睡着了。 南宫丞还是不放心,“不是才醒吗,怎么又睡下了,这药不会有问题吧。” 白晚舟终于火起,“懂不懂什么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南宫丞讪讪,终于闭嘴。 白晚舟见他眼中有红血丝,神态颇疲惫,便道,“你去睡一会吧,我看着。” 南宫丞摇头,“不用。” “那你就继续守着,我要睡个回笼觉。”白晚舟打了个哈欠,径直回了碧纱橱。 南宫丞满肚不快,这女人真是半点风趣没有,他熬了一夜倒没什么,关键是没人说话很容易犯困啊!哪怕聊聊太后病情呢! “七爷您有福,淮王妃是个心有大善的好女子。”周嬷嬷过来给南宫丞送洗脸水,正好看到白晚舟离去,幽幽说道。 南宫丞垂下眼眸,不置可否,周嬷嬷识相,也不多言。 傍晚时分,太后清醒过来,朦朦胧胧看到帐顶的一刹那,她高兴得直接喊了起来,“阿秋,阿秋!哀家又能看见了!” 她这一喊,把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喊过来了,白晚舟又给她做了个细致的检查,道,“皇祖母,您可以进些清淡的饮食了。” 太后饿了一天,又打了胰岛素,确实有些馋,把一碗青菜蛋花汤都喝光了。 正抹着嘴,宫女来报,“皇上、皇后、贵妃、南妃还有各宫妃嫔听说太后复明,都请安来了。” 太后一脸不耐,“就不能给哀家一个清净么。” 周嬷嬷笑劝,“上午已经来了个遍,都被老奴打发回去了,帝后这也是第二次来了,您再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太后挥了挥手,病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不怒自威,“宣他们进来吧,哀家正好也有事要交代。” 白晚舟见这架势,感觉不妙,便故意打了个哈欠,“皇祖母,孙媳困得慌,能不能再去碧纱橱睡一会?” 太后淡淡挑眉,“去吧。” 南宫丞太熟悉太后这个表情了,连忙也打了个哈欠,“孙儿也要去眯一会。” 不等太后同意就踩着白晚舟裙角追了过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周嬷嬷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太后哼了一声,“只可惜某些人有眼不识明珠。” 周嬷嬷笑道,“还有一辈子要过呢,淮王是明白人,不会一直一叶障目的,总会发现淮王妃的好处。” 太后没再说话,因为晋文帝已经带着他大老婆小老婆滴滴溜溜一堆老婆进来了。 众人行完礼,南妃第一个冲到床边,眼眶通红的问道,“姑母,您怎么样了?” 南妃自幼由太后抚养,跟太后情同母女,对太后的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的,昨晚得知太后失明后,整哭了一夜,两眼肿得像烂桃子。 太后见她这般,颇为感动,“恢复了八成。” 南妃还掩着帕子在床边轻泣,廖贵妃提醒道,“南妃,帝后都在呢,你注意些体统。” 南妃神色不服,碍着晋文帝还没慰问,不情不愿起了身。 晋文帝上前,关切的问道,“母后,您好些了吗?” 太后微闭着眼睛,只嗯了一声,似是不想说话。 晋文帝有些尴尬,只得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笑道,“昨儿晚上着实惊险,太医院都说无法了,没想到淮王妃竟用神药把太后治好了。” 晋文帝微微一怔,“老七媳妇?” 周嬷嬷点头,“正是。” 皇后满脸激动,“本宫就知道这孩子有些本领。” 廖贵妃满脸不屑,“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真有本领,太医院让她主持好了。” 晋文帝不知太后为何生自己气,正郁闷着呢,听到廖贵妃这话,顿时心头火起,怒道,“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皇后病着,让你统领六宫,你倒好,不但不循规蹈矩以身作则,倒养成了一副嚣张姿态,平日与皇后出言不逊朕都睁只眼闭只眼,竟纵得你到太后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廖贵妃平时说话一贯嚣张,也没谁敢指责她,谁知今日晋文帝对她发了这么大火,吓得连忙跪到在地,“臣妾失言,还请皇上息怒!” 晋文帝指着廖贵妃的额头,“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你大不敬冒犯了太后,跟朕求什么饶?” 廖贵妃咬着唇,哪里甘心向太后祈饶?她进宫时,太后已将实权全部交出,连六宫事宜都很少过问。而她这些年一步步登上六宫主位,何等威风荣耀!为了说错一句话,就要对太后磕头谢罪,她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服人? 晋文帝见她半天没反应,气得正要再度动怒,太后却轻声开口了,“哀家听说,淮王妃也给皇后治过病?” 皇后不知太后这会儿提起这话是何用意,老实答道,“是,儿媳用了淮王妃的药之后,大有好转,哮病再也没发作过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太后微微点头,“怪不得瞧你最近健壮许多。你既养好了身子,也就不能再躲懒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往后啊,六宫事宜,还是你去操心吧。” 正文 第32章 可怕的女人 皇后微微一怔,这些年她因病不得不放弃了掌管六宫的权力,皇后的名头有名无实,早被廖贵妃架空了,连带着她的嫡皇子嫡公主都无甚权势。她也很想重新拿回实权,只是一来身体孱弱有心无力,二来廖贵妃经营多年,已经在整个后宫培植了势力,不是她想拿就能拿回的。 现在太后居然发话,可谓助她一臂之力! 廖贵妃也怔住了,她哪里想到死老太婆如此记仇,为了一句话竟然要卸去她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她不甘心!也不愿意! 当即便道,“哮症虽要不了人命,却是不治之症,皇后娘娘羸弱多年,实在不宜操劳,还是臣妾继续替皇后担待着吧!” 太后眼皮也没撩起,“皇后既羸弱,就由南妃帮着协理,六宫妃嫔皆出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不至于那么难管教。” 廖贵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扶皇后就罢了,竟还要让南妃那个贱人爬到自己头上!还待挣扎一番,晋文帝已经拍板,“后宫的事,母后做主就好。” 南妃当即就跪下,“臣妾必不辜负姨母和皇上的嘱托。” 皇后见状,也对太后福身道,“谢母后信重,儿媳拼着这副身子,也会把后宫整理好,以除皇上后顾之忧。” 其余妃子哪个不是人精,见廖贵妃气数已尽,纷纷跪倒在皇后面前,“嫔妾自当谨守宫则,悉听皇后娘娘教诲!” 廖贵妃看着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嘴脸,气得指甲都攥断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红眼盯着皇后。 宣武帝走得早,太后年轻时忙着替晋文帝打江山,后宫还真没给她添过什么麻烦,看着这群女人叽叽喳喳,她烦得很,揉了揉太阳穴,困倦道,“哀家乏了。” 皇后人逢喜事,精神大好,立即对妃子们朗声道,“太后需要静养,都回吧。” 晋文帝免不得对周嬷嬷又嘱咐了几句,才率滴滴溜溜一堆老婆走了。 众人一走,太后就睁开了眼睛,“听够了没,出来吧。” 碧纱橱后走出两道人影,白晚舟脸上讪讪的,南宫丞皮厚,却是神色如常。 周嬷嬷笑眯眯对南宫丞道,“淮王爷,恭喜啊。” 南宫丞抿了抿唇,若无其事道,“恭喜我什么。” 太后啐了一口,“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母后拿回执掌六宫之权,你小子在外头也要端正些,别给你母后落口实。” 南宫丞面色如常,心头却微跳,太后这话含义太深了,晋文帝共育十子,至今未立储君,皇子们表面上和睦,实则各有势力襄助,都盯着那个位子呢。太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复了皇后的权,相当于削了廖家的权势,容不得人不多想。 白晚舟想不到那么多,只拉着周嬷嬷低声嘀咕道,“真的因为贵妃娘娘说错一句话就卸了她的权吗?” 她想说的是,廖贵妃嚣张跋扈乱说话也不是这一次了啊,怎么就在这一次翻了车。 周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微扬下巴,“说给她听听,小鸟儿不经历风吹雨打是长不成雄鹰的。” 周嬷嬷叹口气,这才道,“贵妃娘娘说错的话确实够她喝一壶的,但她干的事儿说出来,才真叫人胆寒呢。” “啊,她干了什么?” “负责太后病宜的太医,就是她推荐入太医院的。” 周嬷嬷此言一出,白晚舟果然惊大了嘴巴,如此说来,让太后一直喝梗米粥的主意,十有八九就是廖贵妃出的! 她这是温水煮青蛙啊!那会儿她掌管着六宫,把太后熬瞎熬死,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再联系庆王夫妇的作风,这母子二人,一个觊觎后位,一个眼红储君,好野的心! 白晚舟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南宫丞却心明灵澈,知道剩下的话不该听了,便屈身行礼告辞,“皇祖母,孙儿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得先走了。” 太后瞥了南宫丞一眼,对他的进退有度很是满意,“去吧,这里有你媳妇就够了。” 南宫丞看了白晚舟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 母后多年不出世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也就算了,连皇祖母这样的老狐狸似乎也被她拿下了,这太可怕了! 就因为她会点奇奇怪怪的医术? 阿朗派出去的人应该快回了,一定要搞清楚她的古怪医术到底哪里学来的;她用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和戳死人不偿命的针管,又是从哪里搞到的;还有她突然大变的性情…… 南宫丞一路低头思索,冷不防被一具温软撞到怀中。 他平日不是爱发脾气的人,但脑中纠缠着白晚舟的种种,心中不免就烦乱起来,当即凝起俊眉怒斥道,“不长眼睛吗!” “七表哥,对不起!” 楚醉云的声音还是那么轻,那么柔,让人不自禁的就生出保护欲。 南宫丞没想到是她,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尴尬的寒暄道,“六嫂也是来看望皇祖母的吗?” 楚醉云看着他排斥的眼神,想着他方才的斥责,心底一阵抽痛,顿了半晌,氤得眼角快掐出水来,才咬唇点头道,“唔,王爷在楚南宫安慰母妃,让我代他来看看皇祖母。” 南宫丞也嗯了一声,“南母妃为了皇祖母的事担心了一宿,六哥是该伴着她。” 楚醉云绞着胸前两缕青丝,并不说话,不远处有宫女走过来,南宫丞便借口走开了。 望着南宫丞挺拔欣长的背影,楚醉云差点把粉唇咬出血来,哀怨的走到如意殿内,却看到白晚舟正亲昵的坐在太后床头,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咄咄对着太后,太后则是满脸写着抗拒,身子都快倒到墙里了。 “你这丫头,用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玩意儿,一天之内还要扎哀家好几针不成?” 白晚舟拿的是血糖仪,她想哄太后测一下饭后血糖,便道,“真的不疼,跟蚂蚁夹一下一样,只是看着吓人罢了,皇祖母最勇敢了,刚才给您打针的时候表现不是很好嘛?” 太后这一辈子尔虞我诈见多了,这么娇滴滴跟她说话的还真没见过,一时好了伤疤忘了疼,起了小性,噘嘴道,“哀家不扎针。” 白晚舟板了脸,“您要是想再失明一次,就不扎吧,反正这病可一不可二,再犯我就没办法了。” 这么一说,周嬷嬷也急了,对太后埋怨道,“太后,您就听淮王妃的吧,您要是真盲了,不把老奴折腾死才怪。” 太后毕竟也怕真瞎,只得老实伸出手指头,两眼紧闭,跟上刑场似的,“这要是疼,哀家要你狗命……” 话还没说完,白晚舟已经笑嘻嘻道,“疼吗?” 太后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好了?” 白晚舟眯眼读着血糖仪,“不是跟您说就是蚂蚁夹一下吗。7.4,正常。胰岛素起效果了,您的眼睛保住了。” 太后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那哀家还能吃红豆发糕吗?” “原则上不可以,偶尔吃一两块少糖的,也无伤大雅。” 太后心满意足,眼睛好了,能继续吃红豆发糕,还要啥自行车。 “哟,颖王妃什么时候来了,老奴这眼珠子也是不中用了,竟半天没看到。”周嬷嬷瞥见门角的楚醉云,连忙笑着往里迎。 楚醉云走进来,一边福身一边笑盈盈道,“看着皇祖母与七弟妹说笑,好不亲热,实在不忍打断。” 白晚舟从看到她那一刻就开始头大,听到她这不伦不类的话,更是烦躁,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正文 第33章 再给你泼盆粪 太后神色如常,对楚醉云点点头,“你母妃怎么样?” “见皇祖母恢复视力,已经好多了,昨夜整哭了一夜,水米未进,六哥这会儿劝着进膳呢。” “难为她一番孝心。你呢,吃了吗?” 楚醉云摇摇头,“未亲眼见皇祖母痊愈,醉云无心饮食。” 白晚舟心想多会说话的一张小嘴儿啊!我都快饿死了,她居然说不饿,怪不得身材保持得那么好。 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两声,白晚舟尴尬得满头黑线。 太后嘴角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抬了抬下巴,对周嬷嬷道,“阿秋,让小厨房做点清淡的饮食,给两个小人垫垫肚子。” 楚醉云立刻得体的道谢,“谢皇祖母赐膳。” 白晚舟只得也跟着道谢,心里想的却是,辛辛苦苦出诊,矜矜业业守床,饿了一宿加一天,吃顿饭还要道谢,这大夫当得也太窝囊了。 楚醉云已经搬了个小杌子矮矮的坐在床头,拉着太后嘘寒问暖,白晚舟实在没眼看,便对周嬷嬷道,“嬷嬷,我出去转转。” 周嬷嬷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微微一笑,“早些回来,小厨房很快的。” 出了寝殿,白晚舟沿着昨日去腊梅园的小径走去,想看看能不能再遇见瑞亲王那小老儿,听他所言,就知他精通医术,想请教请教他有没有什么中医的法子能控制太后病情,省得总是扎针,太后既排斥,也很容易惹人猜测。 无奈走穿了整个园子,也没看到瑞亲王的影子,旁边正好有座石山,山上一个亭子,修得十分精致,白晚舟便爬上去,想眺望一会皇宫景致,混到吃饭再回去,省得跟楚醉云磨枪。 谁知刚坐下没多久,楚醉云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七弟妹好兴致啊。” 白晚舟跳起来,回身看到楚醉云的瞬间,比看到鬼还要郁闷,“你不是在陪太后吗?” “皇祖母乏得很,我不忍献媚于前,扰她休养。”楚醉云迎风伫立,柳腰花态,风姿绰约,仿佛随时都要羽化登仙一般。 确实美。 但是也毒。 白晚舟没好气道,“太后请我来给她瞧病的,谁献媚了!” 楚醉云回眸,淡淡一笑,“七弟妹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呢。” 白晚舟懒得管她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是来找茬的没跑了,便不理她,起身就要下山。 楚醉云却一把拉住她,幽着眸子,“七弟妹为何如此厌恨我?咱们是妯娌啊,就不能冰释前嫌吗?” 白晚舟心想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饿了,“厌恨?没有啊。冰释前嫌,我们有什么前嫌?” 楚醉云哀哀叹口气,“看来你还是对我误会太深。” 白晚舟见她没完没了,不把话挑清楚,她大概是不肯放手的了,干脆冷笑道,“误会?推我下水的人不是你?在衣服里藏艾草陷害我的不是你?天天含沙射影揪着我不放的不是你?我看是你对我误会太深!不管你信不信,你的七表哥,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要是有本事,最好能蹿得他一纸休书休了我,届时我一定备份大礼跟你登门道谢。” 楚醉云瞪着剪水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对他毫无情意? 这怎么可能,当初明明是白晚舟逼迫他退了和她的婚事!如今奸计得逞,就拿出这副无赖样子,说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这是在侮辱她和南宫丞的过往! 最让人无法释怀的是,她摆出这副破罐破摔的吊儿郎当模样,可七表哥却仿佛,对她越来越上心…… 楚醉云露出贝齿,对白晚舟的控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笑了,“七弟妹这以退为进的谋术,也算是富贵险中求。” 白晚舟最受不了她这种阴阳怪调,一把甩开她,“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既然觉得自己被负了,负你的人是南宫丞,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也找他去,你讨厌我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楚醉云听到被负两个字,终于绷不住姿态了,目露凶光,“没有你从中作梗,我和七表哥会是这个下场吗?没错,我就是讨厌你,嫌弃你,瞧不起你,处处想刁难你,陷害你!我是京城第一名姝,众所周知的温良淑女,你呢,是臭名远扬的匪女,我就是对着你的头顶泼一盆粪,又有谁会相信你?” 白晚舟见她原形毕露,反而不生气了,“说吧,找我说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楚醉云突然笑了,笑得楚楚动人,“没什么意思,就是再对着你头顶泼一盆粪而已。” 说着,一步步向白晚舟走近。 正文 第34章 你的衣裳很好看 白晚舟突然觑见山脚下一抹玄色,南宫丞今日穿的就是玄衫,顿时反应过来楚醉云在打什么主意! 这要是让她得逞,正如她所说,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富贵险中求,楚醉云说得没错!白晚舟决定扳回这一城。 她丝毫不躲避楚醉云,只是在她靠近自己的一刹那,笑着说道,“这盆屎,最后泼到谁头上,还真不一定呢。” 楚醉云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白晚舟已经两脚点地,身子后仰,就这么面带笑容的直直往山下坠去。 楚醉云机关算尽,也没算到白晚舟竟然会这么做! 她跟白晚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宫丞在附近,正好白晚舟已经爬到亭子上,顿时就生出一个恶毒的计谋,假装与白晚舟拉扯,再被白晚舟“推”到山下。 以南宫丞的武功,救下她不费吹灰之力,这样,她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让白晚舟这个贱人再也翻不得身! 谁知道,白晚舟这个贱婢,看似猪,精如猴,比她先一步跳下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南宫丞飞身接住白晚舟,楚醉云牙根都快恨断了,千算万算,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整理好心情,跑到山下,已是满脸泪痕,“七表哥,晚舟没事吧?她太调皮了,非要站在边缘看景,我拉都拉不住。” 白晚舟已经从南宫丞怀中挣脱下来,冷冷看着南宫丞,“听见没,她想拉没拉住,不赖她。” 说完,就扯着裙摆往回去了,南宫丞看着她散乱的云鬓和被山石挂烂的白皙额头,无甚表情。 楚醉云掩面嘤嘤哭泣,自然而然的就将头搭到南宫丞肩上,“七表哥,都怪我,我没看好她。” 南宫丞也没让,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和你没关系。” 楚醉云咬了咬唇,她没输,他一直都信她。 “周嬷嬷说如意殿备了你们的晚膳,应该好了,你先回去吧。” 楚醉云想到白晚舟那张没门的嘴,要是去太后面前乱说,后果不堪设想,顿时有些慌乱,从南宫丞肩上弹开,“那我就先回去了,正好看能不能帮忙给晚舟擦些药。” 南宫丞突得拉住了白晚舟的胳膊,“醉云。” 楚醉云蓦然回首,泪盈于睫,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呼唤自己的闺名了? “嗯?” 南宫丞目光缱绻的笑了笑,“没什么。你的衣裳很好看。” 楚醉云怔了怔才含娇而笑,“七表哥……” “你那日替白晚舟挑的衣裳也很好看,只是你的衣裳都不太适合她。毕竟你的衣裳带着你的气味,你的风格,甚至还有你的玉佩儿,香袋儿,她不配。以后不要和她那种人一般见识了。” 南宫丞说完,温柔的看着楚醉云,“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楚醉云的心有一刹那的悸动,悸动中又带着疑惑,他的话,为什么怪怪的? 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除了温柔眷念,什么都没有,那笑容,如十七岁时那么温润灿烂。 楚醉云也不敢再留恋什么,转身,咬着唇瓣缓步朝如意殿走去。 她背后的南宫丞,却收起了所有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寒刻…… 正文 第35章 又腐烂了 白晚舟在太后面前什么都没说,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太后也没追问,晚膳后,就打发两人回府。 楚醉云自是求之不得,白晚舟想留下监测到明早,以防万一。 太后却道,“你摔成这样,哀家看着影响心情,好了再来吧。” 白晚舟只得留了口服降糖药,嘱咐完周嬷嬷怎么服药才走。 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周嬷嬷长长叹一口气。 太后皱着眉头不耐烦道,“别在哀家面前叹气,嫌哀家还不够烦?” 周嬷嬷吐吐舌,“您是不是后悔做主把醉云小姐嫁给六皇子了?” 太后被戳中心事,面色更加难看,“他的一众子孙中,就这个丫头性子最像他,只是聪明过头,过犹不及,哀家怕她走上歪路。” “所以您啊,把她许配给性情憨纯的六皇子,万望六皇子能压压她的性子。” 太后叫别人别叹气,自己却叹起来,“就算没有那小贼女,她和丞儿也不可能在一起,他们两一个是金,一个是火,结合在一起,必要大乱。星儿温润,是块福土,土最养金。丞儿属火,须得有个上善若水的女子才能润着他别出岔子。哀家看那小贼女……” 太后说道这里停住了,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周嬷嬷接腔道,“淮王妃机敏水灵,大智若愚,和七皇子确是良配。” “你懂什么。” 周嬷嬷笑道,“老奴无儿无女,确实不懂。但老奴记得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操完儿子还要操孙子的道理。” 太后白了周嬷嬷一眼,终于还是一声叹息,“你说的也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操心也没用。” 周嬷嬷掩面而笑,“您也就说说,该操心还不是操?您啊,不止操自己的儿孙,还要操人家的儿孙,不累才怪。” 太后眸中亮起一抹光,很快又熄下去,“这一生,终究是哀家亏欠了他。” 周嬷嬷挑眉,“我看他甘之如饴。” …… 宫门口,南宫丞拉马,白晚舟矗立,两人谁也不说话。 白晚舟只恨来的时候匆忙,没坐轿子,这会儿还要跟这个眼盲心瞎的鸟人同乘一骑回去,她想屎! 南宫丞等得不耐烦了,和来的时候一样,一把夹起白晚舟,把她扔到了马背上。 白晚舟胳膊腿都蹭伤了,被这么一扔,痛得闷哼,却倔强得不肯出声。 南宫丞抬脚上马,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白晚舟从头到尾包了个严实。 “你做什么?”白晚舟先破功,一头火大将披风扯开。 “冬日风沙大,你不怕沙子吹进伤口就不包。” 白晚舟气得鼓着嘴,终于不说话了。 南宫丞把马骑得很慢,悠悠开口,打破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刺杀你的幕后黑手确定了。是庆王。” 白晚舟一怔,冷冷道,“原来是兄弟夺权,我做了牺牲品。既如此,以后就别再提我强迫你娶我的事,大家一笔勾销。” 南宫丞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玩味着她的话,她心如明镜,从前果然是装傻。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又是如何确定是他的?” 白晚舟摇头,“知道又能如何?你能满了我的意休了我?” “也许我会良心发现。” 白晚舟眼睛一亮,“道来。” 南宫丞指了指街边的元通钱庄,“虎符丢失的谣言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刺杀你的刺客身上,也有这家钱庄的银票。而这家钱庄,是庆王妃娘家表弟开的。” 白晚舟朝钱庄看去,五间联排门市,上下两层,已经是酉时,里面依然灯火通明,生意做得很大。 她记得庆王妃娘家门楣并不高,父亲不过是个御史,可庆王妃常年在贵妇圈子里长袖善舞,原来是有钱撑腰。 南宫丞微眯双眼,“庆王是长子,母妃贵为贵妃,外祖是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又有王氏娘家强大的财力支撑,这些年党羽盘结,如蜘蛛结网,他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 “所以作为嫡子的你,就成了他夺储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南宫丞笑了笑,“母后这些年一直病着,我外祖家也把兵权全部交出,他并未把我放在眼里,只是这次我西疆告捷,才让他有了危机感,再加上现在母后复权,想必他接下来的动作会更多。” “那你好人做到底,在他有动作之前,赶紧把我休了,我可不想再当炮灰。” 南宫丞邪魅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你刚才不是说会良心发现?” “我说的是也许,很抱歉,我没有良心。” “你……无耻!” 白晚舟气得肺都要炸了,一秒都不想跟这个泼皮多待,一到淮王府门口就自己跳下马,一个没跳准,还摔了个狗吃屎,如此也没停留,爬起来瘸着腿就往轻舟阁跑去。 楠儿看到白晚舟一脸一身的伤,泪珠子又是止不住的掉,“我的小姐啊,您最近是不是冲了什么神仙,怎么趟趟都带伤回来?” 白晚舟也想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尊神,才会沦落得这么惨。 给赖嬷嬷治伤的药还剩下不少,白晚舟拿出来给自己处理了伤口,板凳还没坐热,阿朗又火烧火燎的跑来了,“王妃,赖嬷嬷不好,还请您去一趟。” 白晚舟摔了板凳,“我这是欠了谁的。” 阿朗不敢说,他也觉得王妃太惨了。 到了小院,还没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腐臭味,走近看,赖嬷嬷的脸色也灰败不堪,几乎没了生气。 白晚舟皱眉,这不科学啊。 明明已经恢复了八成的伤口,她不在的这两天,居然又高度腐烂了。 白晚舟看向南宫丞,南宫丞神色凝重,“人手我都换过了,没有不靠谱的人。” “这不可能。我的药不会有问题,伤口只会越长越好,不会如此反复。” 南宫丞也被赖嬷嬷这反复的病情弄得心力交瘁,“那到底怎么回事?” 白晚舟深呼一口气,也找不到答案。 正文 第36章 三个消息 赖嬷嬷睁开迷蒙的双眼,“王爷,别为难王妃了,阎王爷想要老奴的命,谁也救不了老奴的。这多活的几天已是王妃替老奴挣下的,老奴没有遗憾了。” 看着赖嬷嬷那张绝望的脸,白晚舟想到前世在医院遇到的那些绝症患者,心里不由得揪痛起来,“嬷嬷,我会尽力,你千万不能放弃。” 赖嬷嬷两行老泪顺颊而下,“老奴也想坚持,可是老奴坚持了这么久,终究斗不过阎王爷啊,老奴累了,老奴只想闭眼好好歇着。” 白晚舟已经扯开纱布开始处理,“不许歇,您才五十岁呢,还有三四十年时光,能看多少好风景,吃多少好食物,歇了就什么都没了。” 南宫丞听得心酸,背过身去。 “咦~” 听到白晚舟的声音,南宫丞又转过射来,“怎么了?” 白晚舟四周看了一眼,两个丫头一个婆子,还有赵二家的在伺候茶水,“没事。” 重新上了消炎药、祛腐生肌药,塞了一粒褪黑素到赖嬷嬷嘴里,“嬷嬷,您先睡一会。” 说完,给南宫丞使了个眼色。 南宫丞意会,嘱咐丫鬟看好赖嬷嬷,便跟白晚舟一同到了轻舟阁,“你发现了什么?” 白晚舟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南宫丞认出那是她之前给赖嬷嬷喷过的消炎喷雾,“这药不是你给的吗?” “是我给的不错,可是药水被人换了。”白晚舟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了瓶盖,对着茶碗把药水倒了出来。 只见碗中的药水黑乎乎的,没有半点药味儿。 两人研究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玩意。 楠儿觑了一眼,皱眉道,“这不是香灰水儿吗?我小时候每次发烧,家里没银子请大夫,我奶就和一碗香灰水儿给我喝,说是佛祖的香灰有神效。” 白晚舟和南宫丞面面相觑,消炎喷雾被换成了香灰水儿,不化脓都有鬼了。 “你换的人手还是有问题,总有人动手脚的话,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赖嬷嬷。” 赖嬷嬷病情第一次反复的时候,白晚舟就怀疑是有人动的手脚,只是那时候并不确定,这一次,她是百分之两百的确定了。 南宫丞面色阴郁,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掌灯时候,赵二家的熬了一碗浓浓的鸡汤送到赖嬷嬷处,丫鬟弥月接到手里,笑道,“我来就好。” 赵二家的颇为不快,抱怨道,“哟,月姑娘连我这样的老人儿都防着吗?自打王爷吩咐不许闲杂人等进去,我哪次送饭菜不是送到堂屋就走?从也没做过逾矩的事儿啊!何时为难过姑娘们?再说了,我跟赖嬷嬷什么关系?她这伤着,我心里比谁都不痛快,恨不能替了她受罪,日复一日汤汤水水的送来,好多都是我自个儿掏腰包的呢!” 见赵二家说了一箩筐话,弥月连忙笑道,“知道赵二婶对嬷嬷一片好意,只是赖嬷嬷伤口总是反复,王爷怕她再有个闪失,便吩咐今儿起除我不许任何人再踏进这道门槛,咱们爷的脾气您也知道,您就担待则个。” 赵二家的甩了甩手,“是是是,主子说了算,只要嬷嬷能康复就成!这汤刚煲的,月姑娘快拿进去给嬷嬷喝吧,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不补补可不行。” “赵二婶费心了。” 弥月一进屋就把鸡汤送到了早已等着的白晚舟手上,白晚舟将汤碗送到鼻边闻了闻,没闻出什么不对。 “赵二婶应该不会吧?她就是脾气爆了些,平日对我们都不错的,时不时地就给我们开小灶。嬷嬷受伤以来,她也确实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给嬷嬷炖补汤。” 弥月是南宫丞的心腹丫头,与赵二家的处得还行,对白晚舟的怀疑多少有些抵触。 白晚舟把玩着汤勺把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弥月见她不说话,便端着汤碗准备去喂赖嬷嬷。 “慢着。”白晚舟喊过楠儿,“你帮我看看。” 楠儿挑匙翻了翻,“岷县的当归,巴蜀的枸杞,和县的乌脚公鸡,都是极好的食材,这赵二婶确实是用了心的。” 弥月听了,惊呼道,“公鸡?你确定?” 楠儿胸有成竹的点头,“月姐姐,你问我别的我还真不一定知道,但你问我吃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这丫头没什么追求,人生就两大爱好,一是彩妆,二是烹饪,对各种食材可谓了如指掌。 弥月将汤碗扔到桌上,生气道,“赖嬷嬷伤口未愈,怎么能吃公鸡这种发物呢?” 白晚舟撩了撩眉,“你再审审其他人,看她们有没有发现赵二家的有没有其他奇怪行径。” 弥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即便把这几日伺候得丫鬟婆子全唤了来,一通询问,丫鬟草儿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哭道,“月姐姐,我该死!前两日,赵二婶说她儿子磕了膝盖,问我借止痛喷雾给她儿子用,我想着那么一大瓶子,嬷嬷也用不完,就拿给她了,没一会儿她就还回来了,我便没禀报月姐姐。” 弥月听了这话,心里也就有数了,斥责了草儿几句,遣散了人群,垂眸到白晚舟面前,“王妃,是弥月失误了。” 白晚舟知道弥月对自己多少有些不服气,也不说什么,只伸了个懒腰,“黄鼠狼已经给揪出来了,鸡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了。” 说完,就带楠儿回了轻舟阁。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阿朗便来禀报,王爷已将赵二夫妇痛打一顿,逐出王府。 原来这赵二家的早就觊觎赖嬷嬷的掌事位子,这几年左右逢源拉拢府中下人,无奈南宫丞对赖嬷嬷极其信任,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回赶上赖嬷嬷受伤,便打起了主意,表面儿上煲汤煲药,背地里一直动手脚,前两日白晚舟和南宫丞都进了宫,她更是丧心病狂把赖嬷嬷的药水换了,才会弄得赖嬷嬷病情一直反复,差点要了老命。 阿朗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两口子看着都挺老实的。” 跟白晚舟报告完毕,阿朗又赶回长淮阁,“爷,已经禀报过王妃了。” 南宫丞正在看公文,头也不抬,“知道了。” 阿朗并不离去,默默站在案头,也不吱声儿,南宫丞终于放下竹卷,“有话快放。” “三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一个不好不坏的,爷想先听哪个?” 南宫丞捡起砚台,作势要砸,“你跟谁学的这一套套的?” 阿朗抱头鼠窜,“我说,我说,好消息!裴驭公子回来了!已经宿在黄粱一梦,说是要眠花宿柳大醉三天再来见爷。” 南宫丞一怔,旋即放下砚台笑道,“胡闹!也不怕被黄粱一梦的女妖精吸了魂!尽快把他捉到淮王府来,记住,本王要清醒的。” 阿朗眉头拧成酸菜疙瘩,我太南了! “剩下两个消息呢?” “派去滇西查王妃的人手也回来了,王妃在黑风山……在闺阁时就颇喜医术,据说还拜过当地的蛊医学习。” “蛊医?怪不得她的医术那么古怪。”南宫丞喃喃自语,“坏消息呢?” “您的大舅子飞鸽来信,十日后抵京。” 南宫丞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变色。 正文 第37章 肃亲王 “他不在滇西看着他的五十万土匪,来京做什么?”南宫丞的眉头也拧得像酸菜疙瘩。 阿朗舔唇,“白舅爷上书皇上,说一年未见胞妹,十分想念,正好上京述职,皇上就批了。” 南宫丞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也好南! 白晚舟并不知白秦苍要来京的消息,在南宫丞赶走赵二夫妇之后,不辞辛苦每日给赖嬷嬷换药,又配了一些特效生肌丸,饮食方面干脆让楠儿一手包办,不过几天,赖嬷嬷的伤口就长得非常喜人,气色也完全回过来了,仿佛还长了点肉。 这一日,弥月带了些小点心到轻舟阁,她虽是南宫丞的人,但这几日一起照顾赖嬷嬷,白晚舟倒挺喜欢她干脆利落的个性,便也客客气气的招待着。 “你可是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弥月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奴婢有事请教王妃。” 白晚舟捡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大方道,“说。” “太后病着,这几日各家王府都有吃食往如意殿送去,王爷让奴婢来问问王妃,咱们送些什么去?” 白晚舟噎了一口,鸟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了,问我做什么。你就跟他说我不知道。” 弥月咬唇,“爷去宫里了,嘱咐奴婢务必在他下朝之前办妥当……” 白晚舟无语,看着弥月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太后喜食红豆发糕,但是务必少放糖。” 弥月听了,高高兴兴的走了,果然吩咐厨房做了几屉发糕送到了宫里。 第五日,白晚舟算着可以拆线了,便准备了麻醉喷雾来到赖嬷嬷处。 赖嬷嬷正坐在床上做针线,看到白晚舟来,笑着欠了欠身子,“王妃来了。” 白晚舟按住她,“别动,今天给你拆线,拆了线,就该多下床活动了。” 赖嬷嬷扭了扭肩膀,“老身也想早日下床,再躺下去,就要长毛了。 说得弥月和楠儿都笑了。 白晚舟挽起袖口,利落的剪掉纱布,对着伤口喷了些麻醉药,用手术剪轻轻剪开线头,一点点把线扯了出来,画面多少有些血腥,楠儿和弥月都吓得捂着眼睛。 赖嬷嬷悠然道,“王妃也不知用了什么神药,一点儿都不疼。” 白晚舟挑眉,“那日仓促,用的是普通棉线,其实还有不用拆的线呢,那样痛苦更少。” “不用拆的线?”赖嬷嬷、弥月、楠儿三个都一脸好奇。 “对,可以融进肉里的线,伤口长好了,线也融合完了。” 三人都惊讶万分,用线缝肉已经是闻所未闻,线还可以融进肉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正想缠着白晚舟解释解释,阿朗又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白晚舟现在一看到他就头疼,因为他每次出现,一定伴随着坏消息。 果然,阿朗这次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严肃,确切的说,如丧考妣。 白晚舟看出事态严重,“你先别说,让我缓口气。” 深吸一口气后,才问道,“又怎么了?” 阿朗扶住门框,“您要不也先把桌子扶稳?” “有屁快放!” “太后中毒昏迷了!廖贵妃一口咬定是您给的药有问题,还、还……” 白晚舟听了前半段,已经知道大祸临头,扶了扶桌子才稳住身子,“还怎么样?” “廖贵妃还暗示是皇后娘娘指使您下的毒,说皇后娘娘想借这次机会,一举将后宫尽收囊中,做真正的六宫之主!如今已有数位妃嫔跪在乾华殿前,向皇上请愿废皇后。不止后宫混乱,前朝也是一地鸡毛,这些妃嫔的娘家就像提前通了气一般,集体进谏,要求废后,立廖贵妃为后。” “你家爷呢?”白晚舟觉得脑壳疼,她只猜到事态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 “爷已经进宫侍疾,临走前吩咐属下把您也接到宫中。廖贵妃此番有备而来,太医院想必也已经打点好,所有太医都是口径一致,说太后已经不治。王妃,王爷、皇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的母家范姜府能否扛过这次灭顶之灾,全仰仗您了啊!” 阿朗说到最后,泪泛荧光,深深跪在白晚舟面前。 白晚舟咬住唇瓣,这灭顶之灾可不仅仅是南宫丞和皇后的,也是她的,她就是想袖手旁观都没可能。 毕竟,她是那个给太后用药的人。 “带我进宫。” 如意殿。 殿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皇子公主,隐隐有哀泣声传来,竟是要做丧事办的架势。 白晚舟想起前几天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太后明明已经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不过五六天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进去看看太后到底怎么了,却被庆王妃和大公主拦下,大公主红着眼睛,“皇祖母用太医院的偏方这么多年,身体都好好的,都是你这个小蹄子,不知给给皇祖母用了什么毒药!皇祖母要是真有个山高水远,本宫让父皇诛你九族!” 庆王妃劝道,“大公主,皇祖母还在里头,不宜吵嚷,至于淮王妃,事后肯定有人会跟她算账。” 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轻轻将二人架开,冷冷问道,“事后?什么事后?” 庆王妃一时语塞,她指的当然是丧事,但太后还没咽气,她说这个话还不太合适。 大公主挺身到南宫丞面前,“老七,你要是想明哲保身,本宫劝你立刻捆了这匪女,送到殿前负荆请罪!否则,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庆王妃也假惺惺道,“老七啊,大嫂知道你有主见,但这回你还真得听你大皇姐的,母后和母妃这会儿都跪在乾华殿里给你求情呢!你不能辜负了她们。” 南宫丞依旧是淡淡的,“谢大姐大嫂提醒。” 大公主见他这副模样,冷哼道,“孺子不可教也!” 一旁的白晚舟并没理会这姑嫂俩,而是关注着殿内的情况,只见周嬷嬷似乎想出来,却被几个嫔妃拦着,便猜太后并非无治,只是廖贵妃早就布好了棋,前殿有臣子绊住晋文帝的脚,后宫有她的党羽爪牙拦住周嬷嬷请人施救。 她这是志在必得,要一举了结太后的命! 白晚舟不管她们到底要怎么斗,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太后是她的病人,若是有治,绝不允许这些心怀鬼胎的人让她白白丧了命! “大公主,庆王妃,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我毒害了太后,请问是哪里得来的结论?是太医认定的,还是你们自己认为的?若是太医认定的,请你们把太医请出来,跟我对峙!还有,现在当务之急是对太后施救,请问你们拉着一众妃嫔堵在门口,不许人进去又是什么意思?” 大公主脸庞涨得紫红,“你算哪根葱,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你已经毒害了皇祖母,难道现在放你进去继续害她?” 白晚舟知道这个时候跟她说理等于对牛弹琴,干脆道,“好,就算是我下的毒,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有解药,放我进去给太后用解药!” 大公主愣住了,没想到白晚舟居然能这么泼赖。 庆王妃反应快,当即变挥了挥手,扬声道,“金羽卫!还不拿下淮王妃!她已经承认是她下毒!” 隐在暗处的金羽卫闻言,立刻团团将白晚舟围住,一把把尖刀晃得白晚舟睁不开眼。 其他妃嫔也都走了过来,窃窃私语道,“真的是她!只是不知她是自己下毒还是有人指使……” 白晚舟怒不可遏,这群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是承认下毒,但我现在要去给太后送解药,你们该做的难道不是让我进去?对你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到底是抓住下毒之人,还是先救了太后再说?” 庆王妃横眉冷指,“你都承认是你下毒了,还能相信你会救人吗?” 白晚舟看向南宫丞,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南宫丞单手背立,另一只手已经按在腰间,那里是他的配器——玄铁软剑,他正在计算金羽卫的数量。 “跟在我身后。” 低低一声之后,南宫丞便抽出了软剑,剑光如电光,顷刻之间扫散了好几个金羽卫。 白晚舟反应过来他是在替自己开路,连忙紧贴在他身后,举步维艰向里走去。 大公主见状,喊道,“老七,你疯了吗?你这是行刺!” 庆王不失时机的给庆王妃使了个眼色,庆王妃连忙喊道,“金羽卫,拦住淮王!” 楚醉云也扶着颖王急忙跑了过来,“王爷,你快劝劝七表哥呀,他不能为了一个匪女毁了前程。” “刀剑无眼,你别出头。”颖王先将她护到怀中,才对南宫丞喊道,“七弟,不可乱来!” 南宫丞哪里理这些人,一柄软剑婉若游龙,剑锋未至,杀气已来。 他不动武器的时候,会让人误以为他也是谦谦温润浊世佳公子一枚,可一旦擒了剑,眉眼间的肃杀就能逼得你不敢直视! 那是在战场上百炼成钢的锤炼,那是敌人成百上千冤魂的凝结,那是血与死亡的警示! 他是皇子,金羽卫不敢真伤他要害,可他却丝毫没有与任何人客气,招招致命!已有几个强出头的金羽卫被他刺得血洒当场。 庆王见状,解了佩剑指向他,“淮王,太后殿前失仪,乃是死罪!你再不放下武器,休要怪本王不顾兄弟情谊!” 南宫丞冷声道,“本王只是想救皇祖母,大哥若要阻拦,就拿剑跟我说话吧。” 庆王嗔声,“冥顽不灵!” 说罢,便和南宫丞缠斗到一起。 庆王早年也在西北战场效过力,武功虽没南宫丞高,但有一帮金羽卫做僚机,竟也斗了个平分秋色。 而且他比南宫丞还要狠,剑剑都朝南宫丞面门刺,数十招下来,南宫丞终究不敌对方人手众多,身上被削出了许多小口子。 白晚舟早已被庆王妃和大公主按在一旁不得动弹,心里空着急,却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南宫丞一条心,想帮南宫丞解围的。 正乱得不可开交,一道开山裂石的声音传了过来,“都给本王住手!” 众人一看,全都愣在原地。 竟是隐退数年的肃亲王! 肃亲王可谓东秦的传说,若没有他襄助,太后一介妇孺,根本不可能带着九岁登基的晋文帝坐稳江山,在晋文帝三十岁前,他就是东秦国的无冕之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把晋文帝当做傀儡控制的时候,他却和太后一同淡出了朝野,深藏功与名。 也正是因此,晋文帝对他敬重有加,一直保留他摄政王的头衔,在人前也从不忌讳的称之为“王父”。 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啊! 见到肃亲王,庆王不得不停下剑势,妃嫔们也停止了叽叽咕咕,纷纷上前福身。 肃亲王对这些人视若无睹,黑着一张脸,径直走到白晚舟身前,“是你下的毒?” 白晚舟一看到他那双鹰顾狼视的眼睛,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冷战,也不敢抖机灵了,乖巧的摇摇头,“那是我一时情急才这么说的。” “那你会解毒吗?” “可以一试,但得看具体情况。” 听了这一句,肃亲王直接如拎小鸡一般抓住她就往如意殿内走。 他看起来有六十多了,但精神矍铄、挺拔精壮,手上的力道宛如千钧,抓得白晚舟龇牙咧嘴。 有他开路,所有人都自觉的让道,再也没有拦路虎了。 到了殿门口,他转身对身后之人道,“所有人都回去。” 平实的语调,却让人不敢违背,只有常年发号施令的人,才能把如此平淡的一句话说得犹如千钧压顶。 庆王夫妇和大公主暗暗相顾,面色不甘,却又不敢违拗肃亲王的命令,只得带着金羽卫退到院外。 南宫丞没有进殿,也没有退走,而是追着一抹暗青衣襟到了梅园,“滚出来。” 盛开的红梅树后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稀世俊颜,“有良心没有,要不是我替你解围,你这会儿还在跟金羽卫纠缠呢。” “你去请的皇伯公?” “不然还有谁?” 两人走到一起,互相撞了撞臂膀,终于都露出了笑意。 “裴驭,好久不见。” “南宫丞,好久不见。” …… 正文 第38章 太后的节奏跟不上 白晚舟闻到了一股气息。 死亡的气息。 太后面如金纸,紧闭双眼缩成一团,偌大的凤床把她显得越发瘦小病弱,半白的花发毫无光泽,像一把草铺在床头。 “都有什么症状,什么时候出现的?” 周嬷嬷抹着眼泪道,“昨儿晚上用完膳后就说不舒服,上吐下泻,一开始只以为是受凉了,喊了太医进来熬了温补的药水喝了,谁知道半夜开始喊腹痛难忍,渐渐地神智就不清楚了,胡说了一会就昏迷过去。” 阿斯综合征,典型的砷中毒现象,有人给太后下了砒霜。 当务之急是洗胃清毒,可这是突发情况,不可能这会儿跑去睡觉让药箱更新,没有洗胃的药,只能用土法子了。 “周嬷嬷,给我准备一盆温开水,一碗食盐,十个生鸡蛋,把蛋清挑出来,再给我一壶牛乳。” 周嬷嬷立刻准备好,白晚舟把盐和在水里,捏住太后的鼻子,就往她嘴里灌。 灌进一碗盐水,又用食指和拇指伸进太后口中,捏住其舌根,咽部受了刺激,太后哇的一声往外吐了出来。 肃亲王自打进来,就一直坐在床脚的小杌子上,不发一言,直到见太后大吐,才起了身,满脸焦急对白晚舟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催吐。” 白晚舟虽然有点怕肃亲王,但她有个特点,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她就是整场的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有她的气势高,想活命,就得无条件信任她。 此刻,这种气焰就飘浮在她头顶,肃亲王也被她镇住了,搓着手重新坐了回去,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太后的脸。 白晚舟反复催着太后吐了七八次,把一盆水都用完了,才端起蛋清,对着太后又是一通灌。 太后虽然昏迷着,却难受得直哼哼,肃亲王的手越搓越快,却不敢打断白晚舟。 喂完了蛋清,白晚舟已经浑身大汗,也没力气再扶太后了,见肃亲王离得近,便吩咐道,“过来替我扶着太后。” 肃亲王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喊自己,扶着床棱起身,将太后靠在自己胸口,却也是浑身虚软。 白晚舟将最后一大碗牛乳灌进太后腹中,用袖口擦了擦额角汗水,起身道,“周嬷嬷,把碧纱橱给我收拾出来,我要睡一会。” 肃亲王不料这个节骨眼上,白晚舟竟还有心情睡觉,不由冷下脸,“让你来侍疾解毒,不是让你来睡觉的。还有,太后现在情况如何了?你忙到现在,都是在做什么?太后为什么为什么还没醒?” 白晚舟有苦难言,谁特喵的想在这种气氛下睡觉?还不是为了让药箱更新? 只得继续撑着她的主治医师两米八气场,冷酷的解释道,“温盐水灌服催吐是为了洗胃,将胃中还未消化的毒物用物理方法吐出来,蛋清和牛乳都是高蛋白物质,既可以中和毒素,也可以保护胃黏膜不受灼烧,大量服用有助清毒。这是我目前能做的所有,太后中毒颇深,光靠这些治疗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作为主治大夫,我如果不休息好,不能保持大脑清醒,是不能准确判断施救的。” 肃亲王眉头拧得都快变形了,这丫头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没听懂,唯一听懂的就是她说只有休息好才能准确施救。 他不敢拿太后的命冒险,只得黑着脸允了白晚舟去睡觉。 白晚舟躺到碧纱橱,为了尽快入睡,服了两粒褪黑素,又对周嬷嬷道,“半个时辰后务必喊我起来!” 周嬷嬷手忙脚乱,点头如啄米,“老奴看着更漏,到点就喊王妃。” 药劲上头,白晚舟很快就呼呼睡着了。 肃亲王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让太后绵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眼中担忧化作心痛,浑黄的眼窝中渐渐蒙上了雾气。 她瘦了这么多!少年时,她也有滚圆的臂膀啊,一笑,圆脸上两粒浅浅梨涡,那样单纯,那样美好! “王爷,老奴来吧。”周嬷嬷轻轻道。 肃亲王摇摇头,“这把年纪,也无需再避什么嫌了。” 周嬷嬷看着两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儿,除了心疼,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肃亲王依旧看着怀里的太后,却朝碧纱橱努了努嘴,“瑞亲王对那丫头赞誉甚高,不知她是否德配其赞?” 周嬷嬷叹口气,“老奴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看人的功夫还是有的,淮王妃是个纯善的人儿,只不知架不架得住磋磨啊!” 肃亲王冷哼一声,“本王不管他纯善不纯善,本王只管能不能救活凤梨儿。这次的事,本王会不惜成本,一查到底!” 周嬷嬷望着太后那张浮着黑气的脸,唯有叹息。 半个时辰到,周嬷嬷推醒了白晚舟。 药劲还在头上,白晚舟起得很艰难,悄悄打开药箱看了一眼,还好,阿托品有了,蛋白乳也有了。 研了两粒阿托品,混在牛奶之中,掰着太后的嘴喂了,又挂上了蛋白乳吊瓶。 周嬷嬷之前见过她给太后打针,见到吊瓶的时候也就还好。肃亲王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顿时就紧张的问道,“这是什么劳什子?” 白晚舟都被问习惯了,吊着眼皮道,“跟蛋清、牛乳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更强效,从血管输进身体,强上加强。” “那为何刚才不用,等到现在才用?” 白晚舟满头黑线,刚才不是没有么,“额,现在用才是最佳时机。” 肃亲王不同瑞亲王,于医理不通,白晚舟这么说,他也只好这么信了,“那,还有危险吗?” “天明若是能醒过来,就脱险了。” “也就是说,天明之前还是很危险?”肃亲王的脸越发黑了。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我会尽力!” 两个时辰后,所有药物血值达到巅峰的时候,太后醒了过来,一眼瞥见肃亲王坐在床头,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肃亲王细心将她被角掖好,“好好将养,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周嬷嬷见太后气色红了回来,神智也清醒了,抹了抹眼角,“若不是肃亲王把淮王妃带进来了,这次怕是……” 太后默了默,片刻便了然,神情萧索道,“哀家这把老骨头,终究是挡着某些人的路了。” 肃亲王冷冷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再发生。” 太后摇摇头,望向肃亲王,“答应哀家,不要查。” 肃亲王捏紧了老拳,“为何?” 太后苦笑,“头上都顶着南宫家的牌坊,你预备去办谁?” 肃亲王怔了怔,紧抿唇瓣,眼中的火明明灭灭。 太后已然冷了眸子,“多谢你救命之恩,你我叔嫂,虽老了老了,这样共处一室到底不合规矩,你去吧,老七媳妇在,哀家不会有事。” 肃亲王踟蹰片刻,终于负手离开。 白晚舟一直不敢说话,努力融入背景,见肃亲王离去,才松了一口气。 太后觑了白晚舟一眼,“你跟老七怎么回事?听说还没圆房?” 白晚舟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太后她老人家这节奏,跟不上啊! 太后撩了撩眼皮,骂道,“废物,嫁进去都一年了,凭你这姿色,就算是杀父仇人也该哄到床上了。” 白晚舟无力的反驳道,“他这不是一成亲就上战场了嘛,算起来我们也没打交道几天……” “别找借口!一个女子,嫁入天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子嗣,你和老七现在也许有芥蒂,但是只要有了共同的孩子,迟早会一条心。你的药很好,哀家恢复大半了,今晚就给哀家滚回淮王府去,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必须把老七抓到你床上!” 白晚舟甚至有些怀疑穿越重生的是太后,她的开放程度明显高于自己。 “嫁做人妇了,怎么提起闺房之事还脸红?出嫁前没人教过你吗?哦,是了,你父母早亡,大哥哪里能教这些给小妹。阿秋,去找几本像样的春宫给淮王妃,再喊个教习嬷嬷好生教教她。” 周嬷嬷果然翻箱倒柜找了一箩筐五颜六色的春宫,一股脑儿全都捧到白晚舟面前,那尺度,看得白晚舟老脸都红了。 走出如意殿的时候,白晚舟只觉双脚都有些虚浮,这种东西不能多看,看多了容易血虚。 让她吃惊的是,门口排队排等着一票人,为首的竟是晋文帝。 正文 第39章 出大事了 见她出来,晋文帝率先上前问道,“太后如何?” 白晚舟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又不好问,只恭恭敬敬答道,“太后乃是砒霜中毒,经过洗胃,已经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虚得很,不宜……不宜这么多人一同看望。” 晋文帝连连点头,“还是王父想得周到。”说罢,就对身后妃嫔皇子们道,“你们都回吧。” 白晚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肃亲王下令不许人进去探望的啊!怪不得连晋文帝都不敢贸然进去。看来这肃亲王,对太后真是上心。 “皇后,贵妃,南妃,你们三个留下,同朕一同进去给母后请安。”晋文帝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一后二妃,个人面色不同,皇后凄惶,南妃悲戚,贵妃则是神色不安。 白晚舟伸脖子还想看看热闹,却被南宫丞一把拉过,“别那么好奇。” 白晚舟看了一眼南宫丞俊美的侧颜,想起太后的懿旨,顿时萎了,闷不吭声回到淮王府,愁得饭都吃不下。 南宫丞也懒得管她,太后脱了险,他的心情也松弛了,想着还没给裴驭接风,便命人在浮生阁摆了素席。 “你小子,好好地侯府不待,一回来就跑去秦楼楚馆灌黄汤,也不怕被妖精勾了魂。”南宫丞表情很哀怨,说好的三天就从黄粱一梦回来,这都多少天了? 裴驭一脸坏笑,“我又不比你有妻有室,不去黄粱一梦泄泄火,憋坏了怎么办?” 南宫丞面露不屑,“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驭摇了摇酒杯,挑眉道,“听闻弟妹貌若天仙,还精通医术,是个可人儿啊。” 南宫丞脑中不自觉印出白晚舟如玉的倔强小脸来,貌若天仙? 是他们瞎还是自己瞎? “你要是稀罕,可以带走。” 裴驭摇了摇手指,“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待滇西稳定,我们是要和离的。” 裴驭一脸八卦,“嗯?” 想到那女人喊着要和离时的倔强表情,南宫丞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能不能不要跟个娘们儿似的,天天就打听张家长李家短,喝!” 酒到正酣,周嬷嬷却来了。 南宫丞有些意外,周嬷嬷跟太后秤不离砣的,很少见她单独出宫,更何况这会儿太后还病着,她特特来淮王府一趟,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当即便起身亲自迎道,“嬷嬷怎么来了?” 周嬷嬷和蔼一笑,朝裴驭看去,“小侯爷什么时候回来了?” 裴驭贪杯,早已心醉神迷,歪歪扭扭举杯站起来,“嬷嬷何不也来喝两杯?” 周嬷嬷笑着推开酒盏,“老身还有懿旨在身,不宜饮酒。下回空了,再与小侯爷好好喝两杯。” 南宫丞面色一正,“皇祖母有何吩咐?” 周嬷嬷看了裴驭一眼,移步到南宫丞身边,对南宫丞招了招手。 南宫丞见她如此神秘,就把耳朵贴过去,周嬷嬷压低声音,说完,充满深意的看了南宫丞一眼,“老身今晚就不回去了,留在淮王妃凤寝侍奉一晚。” 裴驭微眯眼睛,“阿丞,太后下了什么懿旨,你脸怎么红了又黑了?咦,阿丞,你怎么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周嬷嬷暗叹一口气,挥手道,“来人,小侯爷醉了,扶到客房歇息。” 几个婆子笑眯眯上来扶住裴驭,裴驭挣扎道,“我还没喝好呢!阿丞,你不是说今晚陪我不醉不归的吗?” 周嬷嬷拍了拍裴驭俊秀的小脸蛋,“淮王今夜有大事要办,明儿再陪小侯爷痛饮不迟。” 打发走裴驭,周嬷嬷又紧紧盯着南宫丞,“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望王爷惜春啊。” 南宫丞一言不发,只紧紧捏拳,几乎要把拇指上的玉扳指捏碎。 周嬷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不说话,只这么微笑着看着南宫丞。 两人仿佛在对峙,就看谁先破功。 最终,姜还是老的辣,南宫丞先转身,无奈的往晚舟阁走去,只是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怒气! 周嬷嬷面上无澜,心底却捏着一把汗,太后这赶鸭子上架,也不知管不管用。 轻舟阁还没这么热闹过,一次来了两个大人物,开院门的时候,楠儿差点吓得摔倒在院门口。 南宫丞气呼呼的直往里走,理都不理她,周嬷嬷倒是温和的安慰了两句,“好孩子,你王妃呢?” “小、小姐已经睡下了……” 周嬷嬷挑了挑眉,“这孩子,心真大。也好,省了前头的功夫了。” “什、什么功夫?”楠儿不解道。 “没什么,到一边玩儿去吧,今晚老身来伺候淮王妃。” 楠儿只得满腹狐疑的去了西厢房。 屏退了闲杂人等,周嬷嬷对南宫丞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横也一刀竖也一刀,难受不如享受,何苦想不开呢?淮王妃花容月貌,早日圆房,乃是正事。” 南宫丞愤怒啊!把他当什么了?种马吗! 可懿旨是皇祖母她老人家下的,他敢怒不敢言。 甩了甩袖子,终于迈进了白晚舟的闺房。 周嬷嬷顺手就把门关上了,被关在房中的南宫丞犹如一头困兽,胸腔的怒火已经烧得炽热,只想找人狠狠地发泄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摆布! 白晚舟确实睡着了,回来的时候她都愁死了,破天荒连晚饭都没吃,一心想着该怎么面对南宫丞,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愁了一会竟睡着了。 看着她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南宫丞毫无怜惜之心,一把掀开了被子,谁知她睡得沉,翻个身搓搓牙又睡着了。 南宫丞捡起枕头狠狠砸到她脑袋上,“本王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白晚舟被砸得七荤八素,惊坐起来,“谁,谁砸我?” 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南宫丞那张被怒火烧得扭曲,扭曲了依然好看的脸。 白晚舟下意识就抱起被子遮在前胸,“你,你想干什么?” 南宫丞怒极反笑,“我想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 指着窗外周嬷嬷的身影,“这不是你的手笔吗?你的手腕好生厉害啊,竟然连太后都敢利用,你以为有太后的懿旨,我就非得圆了你的念想?做梦!” 鸟人以为是她以救命之恩要挟太后下了这道懿旨? “你误会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丞眸色阴冷,如一座冰山,“收起你的表演,母后和太后或许会受你迷惑,你以为本王也会?” 白晚舟本来想好好解释,听到他一句接一句的讽刺和打压,也不愿意继续憋屈了,从被窝里爬起,跪坐在床沿,双手叉腰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啊?宋玉还是潘安?全天下女人都得哭着嚎着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要不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老娘都不会让你踏进这门槛!你有本事就当着周嬷嬷的面儿出去,没本事我就当做善事,收留你在我床头凑合一夜,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谁动歪心思谁是孙子!” 南宫丞被骂懵了,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好像吃亏的是她一样? 白晚舟骂了一段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果然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小叶增生,为了更舒坦点,扬起嗓门接着骂。 “南宫丞我告你,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你那玩意儿镶金了还镶玉了,是个女人就得想睡你?睡了你能长肉还是能增寿?你的六嫂或许稀罕你,我可不稀罕你!在我眼里,黑风山的强盗,大街上的乞丐,马夫走卒,三教九流,是个带把儿的都比你男人!阿朗看着都比你有男人味儿……” 白晚舟搜肠刮肚,还待用更恶毒的语言狠狠打击打击这个自以为是的面瘫男,不料嘴巴突然被堵住,人也向后仰倒。 南宫丞如一道难缠的阴影,紧紧将她裹在身下,双手扣住她的手腕,嘴唇覆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尚未输出的愤怒。 白晚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耍赖,气得爆炸,发了疯的乱蹬乱踹,却分毫也撼动不了身上的人。 被欺负了这么久,这种时候要是再被欺负了去,还不如不活了! 白晚舟胸腔堵着一口气,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报复自己了,酝足力道,狠狠用头朝他额头砸去。 “嗷唔!”南宫丞痛得闷哼一声,嘴唇也离开了白晚舟的唇瓣。 “你这个人面兽心……”白晚舟开腔又骂,一句话还没骂完,嘴巴就又被堵住了。 她又惊又怒,紧紧抿住牙齿,抵御那粗暴的进攻,抵了一会,终于还是弱不敌强,被攻开了城池。 一条软舌如游龙游进口腔,吞咬舔舐,噬咬得白晚舟不自禁的软了身子,松了警惕。 就在这时,舌头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一股血腥气灌满口腔。 鸟人居然咬住了她的舌头! 白晚舟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那股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气也随着这股痛卸了劲,萎在他身下再也折腾不动了。 南宫丞倒是有分寸,咬痛她便松了牙,但嘴唇却丝毫不松,吃了方才的亏,额头也用力顶着她的。 这次她真的是三百六十度全死角被他控制住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无限放大却毫无瑕疵的俊颜,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异样的恐惧。 懿旨……不可违抗。 在懿旨面前,他永远都是赢家,她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 这一刻,她突然很绝望。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异世,她活得如履薄冰,放肆确实可以出气,却只能给她带来更糟的处境。 这些天的坚强通通逃亡到九霄云外,此刻的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恐惧,害怕,无望。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是她第一次在南宫丞面前流泪。她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在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面前哭,可是当下,她控制不了自己。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做主,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哭? 南宫丞因为被她骂的话气得够呛,才会这样不择手段惩罚她,看到她奔流不止的泪水,却愣住了。 突然意识到,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比醉云还小一岁呢。醉云自幼便金尊玉贵,如今出嫁了也有娘家撑腰。可她,自幼没了父母,靠着一个不靠谱的哥哥照顾,会有那么乖张的性格,也是因为没人管教吧?独自嫁到陌生的洛城,这一年,过得也很辛苦吧? 南宫丞发觉自己竟在拿白晚舟和楚醉云比较,顿时有了罪恶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 白晚舟却越哭越伤心,前世有运无命,今生有命无运,真他娘的操蛋!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拧着来惯了,这么哭却是第一次。 南宫丞有的是办法对付她的作妖,对她的软弱却束手无策。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周嬷嬷在外头看着,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硬着头皮道,“好了,刚才是我不好。” 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这是在跟疯女人道歉吗? 白晚舟也愣住了,鸟人竟然在跟自己道歉? 他不道歉还好,道了歉,只觉更加委屈,干脆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哭得眼肿鼻红,哭得天地失色。 南宫丞没辙了,干脆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睡了。 白晚舟哭着哭着,也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周嬷嬷一回宫,太后就八卦的上来打听,“那两个小妖怪昨夜战况如何?” 周嬷嬷红着老脸,如实答道,“很、很是激烈,先是淮王妃嗷嗷乱叫,后来淮王爷也嗷呜乱叫,折腾了好大一会,淮王妃又开始扯嗓子大哭,老奴贴到墙角,听到淮王爷似乎说什么都是自己不好,最后两人都老老实实的一觉睡到天亮……” 太后心满意足,不忘提醒道,“年轻人,尝到甜头就刹不住,下回提醒他们注意点,别把身子掏空了,哀家还等着抱重孙呢。” 周嬷嬷连连摆手,“老奴可不干这事了,着实刺激,心脏受不了。” 老主仆二人正聊得起劲儿,晋文帝身身边的赵公公却急急来了。 只见他面色凝重,也顾不得礼仪,拂尘都差点掉了。 太后立马摆回了万年冰山脸,儿孙的人面前,她向来注重威仪。 周嬷嬷招呼道,“赵公公一清早怎么来了?” 赵公公匆匆给太后行了礼,尖着嗓子道,“出大事了!” 正文 第40章 果然没好事 南宫丞明明有认床的毛病,不知是不是白晚舟的哭声有催眠作用,这一夜,竟睡得甜憨无梦。 清晨醒来时,白晚舟缩在他怀中睡得像个小绵羊。 光洁如玉的脸蛋儿粉嘟嘟的,嫩得像个婴儿,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和清醒时的倔强不同,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个易碎美好的瓷娃娃。 看着怀中乖巧的小人儿,南宫丞有片刻失神。 鬼使神差的,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继续缩着。 听说睡觉喜欢缩成一团的人没有安全感,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叩门声打破这片刻的宁静,阿朗的声音传来,“爷,宫里来人了。” 南宫丞正想让阿朗小声些,白晚舟已经醒了,一睁眼看到南宫丞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一双俊目溜在自己身上,一把就把他推开,“死变态!” 南宫丞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还被她挠了一把,一肚子憋屈无处安放,闷不吭声的就下床了,这娘们,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点,醒了简直没眼看! 白晚舟只管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襟,要是有半丝凌乱,必须跟他拼命! 南宫丞开了门,阿朗见他睡眼惺忪,里头的白晚舟又在低头整理衣襟,不由吞了口口水,这节奏,他也跟不上啊! “爷昨夜是宿在王妃这里吗……” 不提这茬还罢,一提南宫丞顿时恼羞成怒,给了他一记爆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爷的事儿了!宫里来的是谁?” 阿朗痛得龇牙咧嘴,“秦公公。” 南宫丞皱眉,“是父皇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事吗?” “没说,只传王爷王妃进宫,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南宫丞一阵头大,这是怎么了,去哪儿都甩不掉那个疯女人了? 宫里既备了马车,南宫丞没有自己骑马的理,便跟白晚舟一起坐了进去,白晚舟心中不爽,坐得离他远远地,经过昨晚那通怒骂,她现在算是放飞自我了,跟南宫丞是半点不客气。 一路骂骂咧咧,不是明嘲就是暗讽,一刻也不肯消停,“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可不是我想粘着你的,我根本不想去宫里!要是再有什么事,你别往我身上赖。还有,咱们对太后口径一致,就说圆过房了,省得她老人家再乱点鸳鸯谱,派你来跟我互相恶心。” 南宫丞看她那副嫌弃自己到不行的样子,又火大又郁闷,他不嫌弃她就算了,她竟然对自己不耐烦? 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的不是她? 但他南宫丞岂是这么容易就被一个疯女人打败的,他也不生气,也不顶嘴,只淡淡的看着白晚舟,脸上甚至还难得的带了笑。 只是那笑,在白晚舟眼里,诡异,诡异得很。 “你笑什么?” 南宫丞笑得更灿烂了,“你怒不可遏的样子很好笑。” 白晚舟气结,没想到自己骂得这么努力,人家只是当看猴戏。 瘪了嘴,双手抱胸,头撇到一边,再也不说话。 南宫丞挑眉,“父皇不会轻易唤人进宫,根据我的经验,一般不会是好事。” 白晚舟气呼呼看着南宫丞那张脸,这样好看的脸,要是挠烂一定很精彩,“你想表达什么?” “我认为这种时候不太适合搞内部分裂,有句老古话叫什么来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白晚舟冷笑,“现在想起咱们是夫妻啦?” “一刻也不敢忘,如鲠在喉。” “放心,待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请皇上准许和离。你一生情深恋着你的六嫂也行,放手再找真爱也成,咱们一别两宽。” 这一次她提到楚醉云,南宫丞破天荒没有生气,只是沉了沉眸,“就那么想离开淮王府?” “当初有多想嫁进来,现在就有多想逃出去。” 话题止于此,两人都是聪明人,再说下去肯定是吵架。 马车停在宫门口,两人步行至乾华殿,只见殿前跪着一双布衣男女,不似宫中之人。 白晚舟看着背影,觉得眼熟,走近看清了二人容貌,不由大吃一惊。 这不是才被南宫丞赶出淮王府的赵二夫妇吗? 心头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南宫丞说得果然不错,这俩尊瘟神蹲在这里,晋文帝此次召见,绝不会是好事。 南宫丞看见两人,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进殿之后,只见晋文帝坐在案前,手中盘着一对大核桃,手速转得飞快,似乎非常烦乱。 廖贵妃着一袭银裘大氅立在一旁,长眉入鬓,红唇烈艳,张扬得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给父皇请安,贵妃娘娘好。” 南宫丞和白晚舟请了安,正准备起身,廖贵妃轻已厉声道,“大胆!淮王夫妇可知罪?” 两人听了这句,就知道故事来了,也不起身了,继续跪在地上。 南宫丞问道,“儿臣不知何罪,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廖贵妃冷笑,“淮王,本宫一直看好你,谁知你竟如此狼子野心,连太后的心思都敢动!若不是你的家仆冒死跪在宫门外告御状,本宫还真不知你不择手段至斯。你毒害太后在先,见东窗事发,便推出淮王妃来救太后,好一招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呀!若让你毒害成功,你母后就会成为后宫权势最大的人,如今虽未成功,你却也因救太后收获了声誉,可谓兵行险着。你说说,你布这一盘盘棋,甚至不顾骨肉之情,连亲祖母都能加害,到底是为何?” 廖贵妃一番话,白晚舟和南宫丞算是都明白了,赵二夫妇就是那冒死告御状的人,他们俩,则是毒害太后的罪魁祸首。 赵二夫妇受谁指使昭然若揭,可是人家布局周密,给他们俩来了个瓮中捉鳖,他俩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无谓。 南宫丞面色阴沉,看不出在想什么,白晚舟则是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脱身之策,她和南宫丞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父皇,儿媳想和赵二夫妇对质。” 廖贵妃不屑道,“你以为你能当着圣驾胁迫他们改供?” 正文 第41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白晚舟嫣然一笑,“贵妃娘娘如是说,言下之意就是儿媳不可能在您和父皇面前胁迫到证人。既然不可能,为何不让儿媳和他们对上一对?就算是衙门办案,罪犯也有辩解的权利呀。” 廖贵妃搓了搓牙根,“好尖的牙,好利的嘴!” “尖牙利嘴也不见得就会下毒。”白晚舟说着,行重礼匍匐到晋文帝面前,“还请父皇恩准对质。” 晋文帝烦躁的挥了挥手,“宣那对夫妻进来。” 廖贵妃太阳穴跳了跳,对殿中侍卫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侍卫便把赵二夫妇带了进来,两人头也不敢抬,一进来就跪到晋文帝面前砰砰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下令护小人夫妇安全,小人才敢说呀!” 廖贵妃怜悯道,“可怜!你们放心,皇城脚下,泱泱国法,谁也不敢谋害你们性命。有什么冤屈,你们只管说。” 两人这才停止磕头,稍稍把头抬了起来,四只眼睛贼溜溜的朝白晚舟和南宫丞看过来。 白晚舟也看着两人,笑问道,“听说你们二人告御状,说是我们先下毒再施救,只为博个名声。那你们说说,我是怎么下毒的?” 赵二不敢说话,赵二家的嘴巴却巴巴的,“回皇上和贵妃娘娘,小人夫妇在淮王府厨房帮工,小人丈夫负责采买,小人负责厨役,王府里的食物,基本都要经过小人的手。前些日子,淮王妃说太后喜食红豆发糕,让小人做两笼送到宫里。小人听得是做给太后的,不敢怠慢,立刻净手做了,揉面的时候,王妃拿来一包粉末,说是糖粉,让小人加进去。小人不敢违拗王妃,就加了进去,后来听说太后中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糖粉,那是砒霜啊!因为害怕东窗事发会被灭口,小人就和丈夫从王府逃了出来。无奈这事儿压在心头,良心一刻难安,鼓足了勇气,才到宫门口告了御状。” 说着,把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粉末递给了廖贵妃,“这就是王妃娘娘给小人的糖粉,当时没用完,小人留了心眼带出来了。” 又涕泪交加朝白晚舟磕了个头,“王妃娘娘,您不要怪小人啊!小人活了这把年纪,一向清清白白老老实实,何曾干过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更别提那人是咱们东秦国劳苦功高的太后娘娘啊!若是不说出来,小人下半辈子都会过不踏实!” 白晚舟还是笑盈盈的,“很好,你的行为十分可嘉。如果你所言属实的话。” 说着,对廖贵妃也是一个大礼,弄得廖贵妃都一愣一愣的。 这是心理战术,廖贵妃心知肚明,却能在这里睁眼说瞎话,她这么行大礼,会让廖贵妃心虚。 果然,廖贵妃面色一滞,“淮王妃,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巧舌辩驳吗?” 白晚舟抬起上身,摇头,“真相是不需辩驳的。” 说罢,冷冷看向赵二家的,一双冷眸蓄满精光,让人不寒而栗,“赵二家的,依你的说法,我给你一包粉末,让你加到做给太后的红豆发糕里了,你后来听说太后中毒,才发现那是砒霜,然后因为怕被我灭口逃离了王府,是也不是?” 赵二家的点头如啄米,“王妃娘娘,小人劝您坦白从宽。” 白晚舟笑道,“可我想问问你,太后中毒这件事,皇上下令封锁了消息,宫中不可能有消息传出,我和王爷也从未告诉过你太后中毒的事,你,是从哪里听说太后中毒的?还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是砒霜中毒都知道?” 赵二家的一怔,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小人,小人……小人是在您的寝院,轻舟阁内,不小心听到您和王爷说的。” 白晚舟挑眉,“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可踏入轻舟阁的内院,你是怎么进去的?” 赵二家的支支吾吾,“小人,小人……小人无意间闯入的。” “好,就当你是无意闯入,你一个厨役,不在厨房好好待着,往主母的内院闯干嘛?” “小人,小人……” “是不是心怀不轨?是想偷东西,还是想干什么?” 面对白晚舟连珠炮一般的质问,赵二家的已经毫无招架之力,额头汗如瀑布,急得直擦不停。 廖贵妃就在这时开口,“够了,不管她是从哪里听到的,听到了这个惊天阴谋就行,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最好省省舌头,休要再狡辩!” 说罢,屈膝跪在晋文帝椅边,声情并茂道,“皇上,皇子犯下如此大错,臣妾知道您万难决断,但此次事关太后,不给朝堂上下一个交代,怕是难平悠悠众口啊!” 晋文帝单手揉了揉眉心,“皇子戕害太后,不止是皇家的家事,也是东秦的国事,不是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能审清楚的。” 廖贵妃刚张嘴准备说什么,晋文帝已沉声道,“金羽卫,把淮王先羁押到宗人府,择日由府丞三堂会审。若证据属实,便根据律法处置。” 南宫丞很快被四个金羽卫架走,起身时,他看了白晚舟一眼,那眼神,复杂得白晚舟解读不开,似无奈,又似疚愧。 不得不承认,和南宫丞并肩跪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塌下来还有他个儿高顶着呢,可是这会儿他被拉走了,白晚舟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为什么只带走南宫丞? 如果真的是要三堂会审,她难道不是也应该受审? 把她单独留在乾华殿是几个意思? 这一切疑问,都在扫到晋文帝那冷峻的面容时,豁然开朗—— 廖贵妃欲加之罪,不管所谓的人证物证有多拙劣,只要造出这个势,再借着一阵风传出去,南宫丞的罪名基本就坐实了。 晋文帝不可能为南宫丞辩解,太后垂帘听政那么多年,只要沾上太后的事,他势必要避嫌,但凡有半分差池,说不定会被朝臣议论成是他想早早除了太后,好将大权全部揽住。 一头是中毒捡回一条命的老娘,一头是兴风作浪的老婆,一头是怀璧其罪的儿子,还要面对朝臣众口,此刻的晋文帝,才是最难的那个啊! 想通了这些,白晚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老娘得架着,老婆得忍着,儿子得护着,那最后……能牺牲的只有她这个无关轻重的儿媳妇了! 此时架走南宫丞,就是预备把所有炮火都转移到她身上。 白晚舟心中骂娘,这才知道晋文帝为什么会同时把她也宣了进来,这老狐狸,分明是拉她来背锅! 毒害太后,那是死罪,晋文帝好狠的心! 果然,下一刻晋文帝就斜睨向白晚舟,“听皇后说,你精通医理?” 白晚舟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这个时候,说错半个字,都是拉出去砍脑袋的事,只得模棱两可道,“回父皇的话,儿媳只是略知岐黄,谈不上精通。” 晋文帝点头,幽幽道,“毒医相通,既懂医理,想必对毒术也是信手拈来。” 白晚舟心头一万吨曹尼玛,果然叫她猜中了,糟老头子坏得很! 廖贵妃此时也反应过来,晋文帝这是要弃卒保车,她的目标是干掉南宫丞,摘掉一个白晚舟有什么用,立刻就道,“皇上仁厚,淮王妃若是肯交代受谁指使,皇上必会宽大处理,没准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就在白晚舟被逼得欲哭无泪的时候,秦公公突然宣道,“周嬷嬷到。” 晋文帝先是一怔,表情峰回路转,旋即便停了核桃,“传。” 正文 第42章 畏罪自尽 只见周嬷嬷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昨夜虽在淮王府当了一夜苦差,脸上却毫无疲态,和太后修炼出同样的荣辱不惊,对着晋文帝和廖贵妃福了福身,“老奴给皇上、贵妃请安。” 廖贵妃不等她身子低下去就已经扶了起来,满脸堆了笑意,“周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辈分又高,往后就不必这般虚礼了。” 周嬷嬷不卑不亢道,“不管是谁身边的人,不管辈分多高,君王在上,不行礼,是为大不敬。” 廖贵妃本来是想借敬重周嬷嬷显着自己孝顺太后,没想到被周嬷嬷这么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心里有些不快,便缩回了手,挑眉道,“嬷嬷此言有理,竟是本宫逾矩了。皇上正在审问太后中毒的事,不知嬷嬷此来有何事?若不是重要的事,要不您到偏殿稍等等?” 周嬷嬷从袖中摸出一块凤佩,“皇上勤政,老奴不敢打扰,此番是带了懿旨前来。” 见佩如见太后,晋文帝先就起身行了个单膝礼,廖贵妃愣了愣,只得也对着周嬷嬷跪拜下去。 周嬷嬷朗声道,“太后懿旨,如意殿厨役鲍氏,因误将砒霜当做糖霜,致使太后中毒,太后如今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将鲍氏交由贵妃全权处置。” 廖贵妃如头顶一声炸雷,“什么……” 周嬷嬷笑道,“鲍氏已经交代清楚,太后命人割了她的舌头,剩下的事,听凭贵妃发落了。” 晋文帝缓缓开口,“如此,这两个刁民告的是伪状了?” 白晚舟不料事态急转如此,不管如何,淮王府摘干净了,南宫丞摘干净了,她自己也摘干净了,顿时活了过来,“自然是伪状,方才与我对峙,就牛头不对马嘴。构陷皇子,胆大包天,还请父皇查明他们受何人指使,还淮王府一个清白啊!” 说着,有意无意朝廖贵妃望去,这叫活学活用现烧热卖。 廖贵妃额角青筋跳动,面色却控制得稀松平常,当即转向赵二夫妇,眼中满是威胁。 “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皇上面前构陷皇子,这是欺君大罪,会祸及三族你们知道吗?你们敢这么干,就没想过家里的孩子老人吗?快招出指使之人,或许还能保住家人。” 赵二夫妇没想到会翻车,已经吓得抖如筛糠,又听到廖贵妃这般说,七魂飞了五魄,赵二家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了。 赵二咬着后槽牙,才断断续续道,“无、无人指使,是小人夫妇记恨淮王驱赶我们出府,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傻事,还请皇上开恩,贵妃娘娘开恩,王妃娘娘开恩,不要迁怒小人家小啊!” 晋文帝眼皮都没抬,“既是如此,贵妃就辛苦些,把这夫妻俩也处置了。” “不辛苦,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广袖之中,廖贵妃掐断了一根保养多年的长甲,“来人,把这对刁民拖出去,先拔了舌头,再和鲍氏一起,杖毙!” 很快,殿外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白晚舟瘆得慌。 打到一半,一个金羽卫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皇上,贵妃,不好了,淮王畏罪自尽了!” 白晚舟一个激灵,畏罪自尽?又没有罪,自什么尽? 晋文帝也皱了皱眉,儿子们成人以后,与他这个当爹的亲近虽不多,但各人大抵是个什么个性,他是知道的,老七,绝不是会畏罪自尽的人。 哎,这孩子一向是个忠厚的,莫不是也和老大那几个学得刁滑起来了?想施苦肉计? 对儿子们的这种手段,他一向不甚喜欢,神色也就淡淡的,“把人带回来。” 白晚舟也以为南宫丞不过是略施小计,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看到南宫丞被抬进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不是她想的那样。 担架上的南宫丞,根本就是一个血人。 左胸口一个大窟窿,一把尖刃插在心脏处,血水汩汩的往外流着,染红了衣衫,染红了担架,也染红了一路。 他的脸,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 晋文帝和白晚舟同时意识到,这不是苦肉计。 任谁也不会这样拿自己的性命施苦肉计。 “太医!宣太医!”晋文帝有些慌,儿子再不省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他还不想体会。 白晚舟不等太医前来,已经冲到南宫丞身旁,脉搏微弱,呼吸浅薄,瞳孔微散,全部都是生命垂危的征兆! 南宫丞命在旦夕! 太医很快赶过来,看到南宫丞这样,纷纷摇头请罪,“臣无能,心脏乃血脉之源,肉身之根,淮王伤在此处,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晋文帝的身体一点点冷下来,忽的想起什么,对白晚舟道,“淮王妃不是会医术吗?还不快来救你夫君!” 白晚舟感到十分无力,太医说得没错,心脏破裂,在现代也是无治的,她只能诚实道,“儿媳也无能无力。” 晋文帝终于抓毛,“都是饭桶吗!淮王若是不治,今晚所有太医给他陪葬!” 太医们吓得瑟瑟发抖,跪成一片,廖贵妃劝道,“皇上,老七自己想不开,这不能怨太医啊!” 晋文帝看了廖贵妃一眼,眸子深得如深潭,帝王的气息逼近,让人不忍直视,“都退下。” 廖贵妃身子微颤一下,不敢再说话,立刻就退出去了。 秦公公大着胆子道,“皇上,淮王如此,奴才看……还是准备着,不能让他身后也落人笑话啊。” 听到这一句,晋文帝胸口一阵抽痛,紧跟着发闷,踉跄两步,就跌倒在龙椅里,脸色白得不比南宫丞好哪里去,一只手对着空中乱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白晚舟看他这样,是气血攻心心肌梗塞了,连忙悄悄掏出了硝酸甘油,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给药箱添置一些急救药。 “秦公公,帮忙,把这药放到皇上舌下!” 秦公公吓得已经懵了,皇上要是因为他一句话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砍三百遍都不够的,听到白晚舟喊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药丸塞到晋文帝舌下。 处置好了晋文帝,白晚舟又跪到南宫丞身旁,他的脸色比方才又白了一点,血再这么流下去,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 平日里讨厌他,恨不得和他划清关系,可是看到他这样,白晚舟心里还是挺惋惜的,毕竟作为医者,眼睁睁看一个人死去却没有办法,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白晚舟俯下身子,在他耳畔轻声道,“你不是自尽,是被人暗算,对吧?放心去吧,我会查明真相,替你报仇。” 太医放弃了,她也放弃了,南宫丞被判了死刑。 就在整个乾华殿被一片哀戚和血腥气笼罩的时刻,一个人影飞身进来,“救他!他是右心人!他还有救!” 正文 第43章 手数,手术? 来人身形欣长却美目阴柔,一身流光溢彩的青袍披在身上,却毫无浮夸之感,仿佛只有那般色彩才能衬得出他那绝美的容颜。 白晚舟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长得这般妖言惑众雌雄不分。 青袍飘到南宫丞身旁,捏起中指和食指,对着南宫丞的胸口几个重要穴位点了几下,才对白晚舟道,“你就是淮王妃吧?我已经封了他的几处大穴,还愣着干什么?真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白晚舟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南宫丞也许还有救,“虽是右心人,但伤口太深,胸腔壁和肺泡肯定是破了的,想救他,必须做手术。” 白晚舟一边说,已经一边摸出了自己之前吃剩的内脏止血药和强心剂,塞了几粒到南宫丞口中,又摸到晋文帝的茶碗,给南宫丞灌了几口水,把药送了下去。 青袍凝眉,“手数?是什么东西?” 白晚舟也皱眉,“说了你也听不懂!帮忙就行了,别废话!” 青袍有些挫败,“哦。” 白晚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拿出医药箱,便对晋文帝道,“父皇,我要给王爷施急救手术,人多容易感染,还请父皇和太医们都回避一下。” 晋文帝急着救儿子,立刻道,“都退下。” 说罢,自己也退到偏殿去了,青袍却守在南宫丞身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白晚舟瞪了他一眼,“你听不懂人话吗?” 青袍挑眉,“听说你们夫妻不和,不留一个人守着,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结果了他?再说,我在医庐住了几年,也会些皮毛,许能帮你打打下手。” 白晚舟无语,但急着救南宫丞,没时间跟他争论,再加上确实也需要助手,便道,“留下可以,但你得跟我保证,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帮我保密。” 说着,不等青袍同意,已经将药箱从袖中掏了出来,药箱瞬间变大,经过这些天的补给,里面的用具和药品勉强够支撑一台手术,白晚舟麻利的挑出了需要的东西,自制了一个简易的胸腔闭式引流装置。 做好装置,丢了一个消毒液喷瓶给青袍,“对着担架四周的空气喷,喷完为止。” 青袍早已经被突然出现的药箱震住了,拿到喷瓶也是一脸懵,“怎么喷?” “按瓶盖。”白晚舟一个废话都没,戴上口罩手套,直接骑蹲到南宫丞身上,撕开,开始给患处消毒。 青袍见她手脚并用,也不敢怠慢,开始喷消毒喷雾,刚喷完,白晚舟便喊他,“我要插管了,过来把他扶起,呈半卧式,以防倒流。” 青袍此时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弱女子绝非凡人,不自觉的就对她言听计从,扶起南宫丞,用自己的身体给南宫丞当靠背。 白晚舟微微眯眼,顺着伤口,将管子分毫不差的插了进去,顿时,一股暗红色的血顺着管子流出,不过片刻,水封瓶就集满了大半。 白晚舟看了一眼刻度,八百毫升。 再加上一路流过来的,堪堪一算,南宫丞至少失了一千多毫升的血,再拖片刻,就有脑缺血的危险。 血引得差不多,白晚舟收起了装置,开始缝南宫丞的伤口,倒比救赖嬷嬷的时候强了点,这次有了医用缝针和缝线。 看着白晚舟缝完伤口,青袍嘴巴已经张成O型,“牛逼,实在是牛逼!” 白晚舟还是不理他,南宫丞出现手足厥冷的症状,手术虽然做完了,依然随时有休克的危险。 果然,青袍突然惊叫起来,“不好,他怎么没呼吸了!” 白晚舟探了探鼻息,几乎没有了,脉搏也已经弱到完全摸不出来。 青袍慌了,“不是已经手数了吗?他怎么还这样?他会不会死?你有没有办法了?你快救救他啊!” 白晚舟被他吵得头昏脑涨,“闭嘴!” 迅速装了一针肾上腺素,对着南宫丞右胸腔就扎了进去。 长长的针头,经过白晚舟精准的计算,穿透皮肉,越过肋骨,不偏不倚扎在了南宫丞的心脏上,推动针剂,药液进入。 一秒后,南宫丞惊厥而起,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又昏迷过去。 青袍吓了一跳,“阿丞,阿丞!你没事吧?” 白晚舟都快烦死他了,说是帮忙,尽添乱了,“那是药物作用,他没醒,别喊了!” 说着,已经捏住南宫丞的鼻子,对着嘴巴就做起了人工呼吸,足足做了上百次,南宫丞的呼吸和心跳才总算回来了。 白晚舟也累得叉腰在旁大喘气,青袍摸到南宫丞的呼吸,松了口气,“医死人肉白骨,你可真是神医啊!” 这话白晚舟上辈子听多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是他朋友?” “穿一条裤子的。” “你会功夫?” “东秦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好,看好你的朋友,刺伤他的人或许就在外面那群人中间。” 青袍终于严肃了脸庞,“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白晚舟把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下,“明明是被冤枉,他怎么可能畏罪自杀?分明是有人想借这次机会斩草除根。” 青袍褐色的眸子沉了沉,“没想到我走了几年,他们哥几个斗得这么厉害了。” 白晚舟总算想起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裴驭。” 原主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白晚舟也懒怠考据他出身如何,能在皇宫自由行走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左不过就是些祖坟冒青烟的人。 “手术完了,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老天了。这里不安全,但是现在也不能带他出宫,他的身体吃不消。” “有话直说。”裴驭是聪明人。 “我想带他去如意殿。” “包在我身上。”裴驭说完,就用一个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了出去。 晋文帝见裴驭出去,便进来了,看到一地狼藉,到处都扔着蘸血的棉花,心不由抽痛一下,半晌,才问,“老七怎么样了?” 白晚舟把刚才和裴驭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台手术说长不长,说短也做了一个多钟头,晋文帝等了这么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恢复了君王的镇定,“你尽力而为,需要什么告诉朕。” “没什么需要的,只是有一事相求,乾华殿乃是父皇议政的地方,不适合接下来的治疗,儿媳恳请父皇,准许儿媳带淮王到如意殿养伤。” 廖贵妃方才并未走,只是等在殿外,这会儿也跟了进来,听白晚舟这么说,立即道,“这怎么行,太后凤体也不爽利,再去一个伤者,不得人仰马翻?皇后那边,关心则乱,最好也先瞒着,依本宫看,本宫的来仪宫是最好选择,本宫正好可以照应淮王。” 廖贵妃说得恳切,晋文帝考虑一会,便道,“如此,便辛苦贵妃了。淮王妃,你看呢?” 白晚舟不置可否,眼睛一直朝门口瞄着。 廖贵妃晲道,“淮王妃,皇上问你话呢。” 白晚舟回过神,“哦。” 就在这时,太监唱声道,“太后驾到!” 正文 第44章 有东西要给你 廖贵妃脸色一白,只见白晚舟已经开始收拾南宫丞的东西,一边低声吩咐宫人道,“等会儿平抬,不要有任何颠簸。” 分明是是早有预谋! 太后是坐在小竹椅被抬过来的,椅子都没下,也不顾众人行礼,直接对白晚舟道,“把淮王送到如意殿。” 白晚舟答道,“是!” 太后连晋文帝都没搭理,只瞥了一眼廖贵妃便走了。 到了如意殿,将南宫丞安顿在了碧纱橱,看到南宫丞如金纸般的脸色,太后紧紧蹙眉,“这群小子,越发不像话了。” 周嬷嬷叹口气,“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淮王妃呢。” 太后看了一眼白晚舟苍白的小脸,“你有本事也好,没本事也好,治不好他,就给他陪葬。” 太后的语气绝不是随便说说,白晚舟脊背一凉。 怎么就想起把他带到如意殿来了,简直是送羊入虎口,而她就是那头羊。 周嬷嬷留下帮忙照顾,替南宫丞擦净了脸,心疼道,“好狠的心啊,这一刀,是冲着淮王的命来的。” 白晚舟累得很,拥了一床被子缩在橱角,问道,“鲍氏是什么人?” 周嬷嬷叹气道,“可怜人罢了,太后赏了她家人百金,够他们衣食无忧了。” 太后这一招,是用一个无辜的厨娘替白晚舟挡了刀,就像晋文帝想用她替南宫丞挡刀一般。 见白晚舟不说话,周嬷嬷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权力之下,埋的都是森森白骨,正所谓一帝成万骨枯。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鲍氏乃是自愿,她的孩子重病,急需这笔钱。” 白晚舟还是感到无力,就算自愿,也不是剥夺他人性命的理由,先拔了舌头再杖毙,鲍氏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 她也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宫廷之斗,绝不只是唇枪舌剑。 胜者王,败者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南宫丞一直昏迷,白晚舟给他吊上了营养液和消炎药,半夜,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发起了高烧。 苍白的额,炽烈的温度,仿佛在燃烧身体所有余温,怕太后担心,白晚舟和周嬷嬷都没告诉她,两个人轮流替南宫丞擦酒精降温。 下半夜,周嬷嬷去歇息了,只有白晚舟一个人,她一边看着吊瓶,一边打盹。 突然,灯影下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晚舟脑袋往下铳,一下子铳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地上的影子,正吓得要大喊,嘴巴已经被人捂住。 “嘘!是我!” 来人把脑袋探到白晚舟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顿时就清醒了。 裴驭,这家伙,每次都神出鬼没。 “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老铁半死不活的,我不得来看看啊。万一真的不治,这遗产啊遗孀什么的,不得帮他照顾照顾。” 白晚舟没有好脸色道,“那干嘛不光明正大的来,大半夜是要吓死谁?” “不不不,不能叫太后看见我,要不她老人家又得念得我耳朵起茧。” 白晚舟微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裴驭那张美得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脸,“太后竟然会对你念经?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驭摸了摸下巴,“阿丞没跟你介绍过我?” 白晚舟摇头,“显然没有。” 裴驭恼火得很,“枉我为他奔前走后的,他竟然跟老婆提都不提我一下。” “他虽然没跟我提起过你,但是一定跟你说过我们关系不好。” 裴驭想起昨夜南宫丞还在说和离的事,嘿嘿一笑,“你还是等他醒了,自己跟他打听我吧。” “他要是死了,我还就不能知道你是谁了?” “呸呸呸,你肯定能救活他。” “我可不敢打这个包票。” 裴驭美目流转,滴溜溜的小眼神在白晚舟身上一溜,“你就这么盼着他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天家的寡妇还能走得出皇城?你还是盼着他点儿好,至少把他弄醒给你把和离书签了。否则你这一辈子生是南宫家的人,死是南宫家的鬼。” 白晚舟如醍醐灌顶,“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裴驭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大的鲜红丸药,丸药散发出丝丝冷香,十分好闻,塞进了南宫丞口中。 “这是什么?” “大力神丸。” “……” 裴驭一本正经,“别看它名字土了点,吊命的功效可不比天芒丹差。” 白晚舟吃过天芒丹,知道厉害,听他这么说,倒是正了神色,“这么厉害?” “但不像天芒丹那么滋补,还有点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裴驭支支吾吾,“可能会失忆……” “失忆?”这么土的梗,要不要在这里出现。 “失忆总比丢命强吧,再说又不是百分百会失忆,副作用嘛,有概率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白晚舟没再说什么。 裴驭却眯着一双桃花眼,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白晚舟,也不说话,看得白晚舟瘆瘆的,“干嘛?” “你是不是有些事要跟我解释一下。”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半夜前来。 不过任谁看到那个会自有缩小放大的药箱,怕都要震惊无比,他这反应已经很算是见过世面了。 “这个……说来话非常长,现在一时半会跟你也解释不清,这样,等鸟人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说来龙去脉,如何?” “鸟人?” “不用在意这些小节的……” 裴驭望了望天,晨光熹微,周嬷嬷应该快来了,盈盈一笑道,“好,等他好了我们再详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嘴巴,你若不跟我说清楚,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出去。” 白晚舟搓了搓后牙槽,表情很是凶狠。 裴驭笑着闪身离去。 白晚舟守到吊瓶结束,拔了吊针,就蜷在南宫丞脚头睡了一会。 南宫丞是在第三天傍晚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在床前挂吊瓶的白晚舟,她身量本就纤细,这几天劳累,又清减几分,一把小腰瘦得快没了,看她忙忙碌碌,不知怎么,心里竟生出点踏实的感觉。 白晚舟看到他醒来,不像周嬷嬷那么高兴,神情淡淡的,“醒啦?还认识我吗?” 她怕大力神丸的副作用。 “疯女人。”南宫丞声音很微弱,毕竟三天没吃饭了。 听到这句,白晚舟松了口气,看来他没赶上那概率。 周嬷嬷正了脸色,“王爷怎么能这么说王妃呢?没有王妃,您已经翘小辫儿了。” 南宫丞顿了顿,“这是如意殿?” 周嬷嬷点点头。 南宫丞望向白晚舟,“那赵二夫妇告御状的事……” “已经解决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南宫丞眸色一沉,“是一个金羽卫刺的,我当时双手被反绑了,也没料到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才会让他得逞。” “金羽卫?”白晚舟有些吃惊,“你刚被带走,太后就派周嬷嬷来解围了,按说,他们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啊。” 南宫丞道,“他们想直接给我扣一顶畏罪自尽的帽子,再来个死无对证。只是没想到我会命这么硬。” “不是你的命硬,是你媳妇的医术过硬。” 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就走了进来。 南宫丞艰难的仰起上身想行礼,白晚舟一把把他按了下去,“不要命了?” 太后冷冷道,“随他,再弄得半死不活你别管他。” 白晚舟心道,三天前您可不是这么说,还要我陪葬来着。 太后坐到床头,看了南宫丞两眼,“既是自己没脑子叫人暗算了去,要么就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拿不出证据,就得愿赌服输。这点道理,不要哀家教你吧?” 南宫丞被教育得服服帖帖,“是。孙儿没脑子。” 白晚舟看得好笑,被太后看在眼里,跟着教训起来,“你丈夫遇刺,你很高兴不成?他要是两脚一蹬,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白晚舟想到裴驭说的,太后念起经来,能念得你耳朵起茧子,连忙也服服帖帖,“是。我没有高兴。” “别以为哀家是王八念经,不听不听。还有一句话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两人几乎同时道,“是!皇祖母说得有理。” 太后又长叹一口气,“别说你们了,就是哀家,也得认栽啊。” 看着太后还浮着黑气的老脸,两人想她老人家确实也不容易,便道,“还请皇祖母指教,接下来该怎么办?” “凉拌!”太后忽的起身,跳转了话题,“圆房的事办得顺利吗?不顺利的话,哀家派人往淮王府再送几箱春宫。” 她老人家也是操碎了心,那日听了周嬷嬷的小报告,担心南宫丞血气方刚,弄坏了某小只,这几日特特挑了些姿势柔和的…… 白晚舟脸红到脖子根,这小老太的节奏为什么总是这么跳跃? 南宫丞倒是面不改色,“顺利得很。孙子不需要那些。” 太后闻言,十分满意,“顺利就好。不过做人要谦虚,多学习总没坏处,书还是要给你送去的。” 南宫丞表情谦逊,“皇祖母所言有理,孙子一定会认真研读。” 白晚舟羞得都快站不下去,正想尿遁,却被太后抓住,“别走,哀家还有东西要给你。” 白晚舟一脸茫然,“什么?” 太后抬了抬手,宫女捧上一个莹白温润的玉如意来。 南宫丞一眼认出那是太后登上后位时先太后赐她的,连忙道,“此物贵重,淮王妃担不起,还请皇祖母收回,他日赐给更有资格的人。” 太后满脸不快,“你伤好透了?胸口不疼了?都管上哀家的闲事了?哀家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要你小子来安排?” 南宫丞被怼得七窍冒烟,只得眼睁睁看着太后把玉如意送到了白晚舟手上,“他再敢欺负你,你就亮出这柄玉如意,见如意如见哀家,只要你亮出,他就得对如意行礼。” 白晚舟听南宫丞说如意贵重,本来也不敢接,这会儿听太后这么说,顿时紧紧攥在手里,“多谢皇祖母!孙媳一定视若珍宝,好好珍藏!不到关键时刻不亮出来。” 心里想的却是,嘿,兔崽子,回家老子就把如意挂到轻舟阁门口,叫你来一次跪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动辄来找茬! 看着白晚舟腹黑的样子,南宫丞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欲哭无泪。 正文 第45章 一只小鸟的交接 南宫丞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中,皇后首先就来了,她哭了几日,神色十分憔悴,周嬷嬷和白晚舟一起,劝了好久才把她劝回去。 随后廖贵妃和南妃也来了,被太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其他妃嫔太后干脆没放人进来,就派了一顶软轿把两人送回了淮王府,天天在如意殿这么折腾,她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南宫丞毕竟受了大伤,在软轿里就又昏睡过去,回到淮王府,白晚舟拍醒了南宫丞,问了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是你到我屋里养伤,还是我每天到你屋里看护?” 没办法,在拿到和离书之前,他这条命弥足珍贵。 南宫丞皱眉,半晌,才道,“到长淮阁吧。” 白晚舟便命楠儿抱了铺盖过来,在南宫丞床边打了个地铺,喂药打针吊瓶,周到的一匹。 南宫丞看她这样,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无事献殷勤,有什么目的,直说。” 白晚舟等的就是这句话,不客气的坐到床头,“我这回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说,救命之恩够不够大?” “够大。” “那你的救命恩人无论对你提什么要求,是不是都不算过分?” “不算。” 白晚舟立刻一脸谄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南宫丞瞥了一眼,冷下脸来,“其他都可,这条免谈。” 白晚舟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说的话都是放屁?” “你就当放屁好了。” “南宫丞,你有意思没意思?前世无怨今世无仇的,何苦互相伤害?” “伤不伤害,看本王心情了。” 白晚舟见他油盐不进,气得不轻,吊瓶时故意扎歪好几次,换药的时候也简单粗暴,痛得南宫丞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 夜半时分,南宫丞在一阵痛苦中醒来。 看着地上熟睡的白晚舟,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临睡前,她嘱咐过,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告诉她,否则很有可能感染。 正犹豫着呢,白晚舟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脸这么红?” 原来这几天白晚舟为了照顾他,一直睡得很警醒。 不等他答话,一只冰凉的小手已经覆到额头,“怎么又发烧了?昨晚看伤口恢复得很好啊!” “那个……我想解手。” 白晚舟忽的想起,自打他醒过来,到现在都没解过手,便拿了个夜壶来,“要不要帮忙?” 这种情况她在医院早习惯了的,在她眼里,病床上的南宫丞,绝世风华不复存在,现在只是一块肉,任她宰割。 南宫丞却做不到这么开放,拼命摇了摇头,“不用,你背过身去。不,你出去,我好了喊你。” 白晚舟一脸坏笑,“哟,还不好意思起来了?都是一起睡过的人,还这么羞涩,我看你在太后面前挺奔放的啊。” 南宫丞本就不舒服,被她越说越烦躁,“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白晚舟捂着嘴往外退,“别逞强哟,真不行就喊我,省得扯烂了伤口还得再缝。” 南宫丞皱眉不答话,白晚舟怕他真憋坏了,不再逗他。 推门走到屋外,正赶上一片月华洒在院中,皎洁无暇,夜风袭来,十分沁人心脑,便信步走了两圈,又伸了个懒腰,浑身不由都舒泰了许多,屋中的南宫丞还没动静,便敲了敲门梆子,“你好了没?虽然憋了挺久,但这泡尿也不至于这么长吧?” 屋内传出一声绝望的低吼,“滚!” 白晚舟听着声音不对,便走了进来,“你怎么了?” 只见南宫丞双手以一个艰难的姿势捧着夜壶,正对着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脸憋得跟关公似的。 南宫丞没想到她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进来了,整个人都崩溃了,“我喊你进来了吗?” 白晚舟径直走过去,伸手就夺了夜壶。 “你个疯女人,你,你想干什么?出去!” “这下你可以彻底出去了,本王不需要你照顾。” 白晚舟拿出吊瓶,“尿路发炎也是感染的一种,对不起,我还得帮你挂瓶。” 南宫丞把脸撇到里面,再也不想面对这个疯女人…… 正文 第46章 他这是为国捐躯啊! 三日后,在南宫丞的坚持下,拔了导尿管,白晚舟也立刻让他下床进行简单的锻炼。 南宫丞总觉得哪里不对,“早上你不是还要我再卧床几天,导尿管也不许拔吗?” 白晚舟语塞,记性真好,“你这不是拔了吗,拔了就得起来锻炼,防止血栓形成。” “其实早就可以拔了,你故意拖到现在,好借机羞辱本王是吧?”南宫丞脸阴得像乌云。 “那个……你的药用完了,我要回轻舟阁给你取点药,你注意着点,不要激烈运动哈。” 白晚舟说完就脚底抹油,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溜了,留下南宫丞气了个仰倒,想抓她,现在实力又不允许。 白晚舟走了没一会,秦公公便来了,带了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名贵补品,见南宫丞恢复得这样好,不由啧啧称奇,“淮王爷真是捡了个宝啊!王妃仙姿玉貌就罢了,医术还这么高超,真真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寿的人物啊!这几日连皇上都对淮王妃夸个不住。” 南宫丞越发郁闷,这女人是狐狸精吗? 怎么把一大家子都迷得五迷三道的,父皇那个人,可是鲜少夸谁的。 “秦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不妨直说。” 秦公公朝四周看了一眼,南宫丞便把所有人都屏退了,秦公公这才道,“皇上这次派杂家来,主要是想问问王爷受伤的事。” 南宫丞俊眉一皱,“是一个金羽卫刺的本王。” 秦公公眯了眯眼睛,“那就好办,皇上已经暗地里把当日押送王爷的四个金羽卫都关起来了,等王爷伤好直接去天牢指认就行了。” 南宫丞微微一怔,“四个?” “怎么了?” “可是刺本王的,是第五个。” 秦公公眸中现出诡异,“您是说……” 南宫丞沉了沉声,“把牢中的金羽卫放了吧,不是他们。” 秦公公叹口气,“也罢,皇上说了,这次的事由您自己全权做主调查。” 南宫丞嗯了一声,不知在思索什么。 秦公公小心翼翼又道,“除了行刺的事,皇上另有要事交代。” “说。” “滇西王明日抵京,皇上的意思,您得充分利用您的身份之便,招待好安抚好滇西王,朝廷现在经不起任何变故啊。” 南宫丞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白秦苍怎么来得这么快! 上次不是说还有十天才到吗? 白晚舟最近蹦跶得越来越高,再来这么个靠山,不得上天了? “王爷、王爷!您还好吧?”秦公公看着南宫丞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还以为他是伤势复发。 南宫丞顺势捂住胸口,作艰难状,“本王这身子,公公也看到了,麻烦转告父皇,眼下实在不宜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不如另择一位皇兄担此重任。” 秦公公正色,“谁说皇上没考虑到这点呢?只是那滇西王点名就要歇脚在淮王府,说是要和淮王妃叙兄妹之情呢。” 南宫丞终于能体会白晚舟之前那种随时随地想吐血的感受了。 秦公公见他面露难色,笑道,“王爷是不是怕您那大舅子与您不是一路人,万一招待不周出出篓子?” “知我者,秦公公也。” “王爷要是信杂家,杂家就给王爷出个主意。” “道来!” “听闻滇西王与淮王妃兄妹情深,王爷既怕自己招待不好大舅子,何不哄王妃为朝廷多多美言呢?您只要把淮王妃哄服帖了,还怕大舅子不跟您一条心?” 哄白晚舟?南宫丞宁愿选择去哄白秦苍…… 今儿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秦公公走了没一会,颖王夫妇也来了。 两人手拉着手,十分亲昵,称得上新婚燕尔四个字。 进了南宫丞的寝房,楚醉云就下意识的把手从南宫星手里抽回来了。 看到地上铺的一大摊子,都没处下脚了,南宫星皱了皱眉,“七弟这里遭贼了?” 白晚舟在这里住了几日,大到铺盖卷子,小到牙刷香胰子都带了过来,乱中有序的霸占了南宫丞大半个房间。 “哦,弟妹这几日在这边照顾我。”南宫丞也很抓狂,“她没收拾得很,什么东西都乱扔。” 楚醉云的心头仿佛被什么撕咬了一下,故作镇定问道,“七表哥恢复得如何了?” “没大碍了。”南宫丞没有看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是对着南宫星的。 楚醉云的心更痛了,眼泪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听母妃说七表哥那日差点就丢了性命。” 南宫星揽住她纤腰,将她的额扶到自己肩头,“父皇会还七弟一个公道的。” 白晚舟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楚醉云泣不成声的模样,好心安慰(挖苦)道,“六嫂哭啥子哦,这两天恢复得好多了,你要是看到前几天的模样,不得哭死。” 楚醉云听了,果然哭得更厉害了。 南宫星连忙轻拍楚醉云单薄的背,哄着,劝着,又不满的看了白晚舟一眼,白晚舟一记白眼翻回去。 什么人呐,绿帽还戴上瘾了。 然后就径直走到南宫丞面前,手里抓着一把药丸,“吃药了。” 说着,把药丸粗暴的塞进了南宫丞嘴里。 当着外人的面,南宫丞觉得有些难堪,正欲发作,白晚舟横了眼睛,低声道,“你敢挣扎,我现在就给你再插一根导尿管。” 南宫丞顿时泄了气,乖乖把药吞了。 楚醉云和南宫星待了一会,见南宫丞对白晚舟竟是服服帖帖敢怒不敢言,甚觉无趣,留下带来的补品便走了。 出了大门,南宫星感慨道,“七弟妹还挺有本事的,之前七弟多讨厌她,如今看着竟也挺和谐的。” 楚醉云幽幽道,“齐大非偶,终是差强人意。” “可我看皇祖母和父皇母后都挺满意七弟妹的啊,男女婚姻,讲究的是个缘分,不必太看重门楣,否则,以我们天家身份,择谁都是低就了。” 楚醉云蹙眉打断了南宫星,“皇祖母和父皇喝了她的迷魂汤,你也喝了吗?” 南宫星还是第一次看到楚醉云如此烦躁,有些慌张,“醉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楚醉云嫣然一笑,“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不是三两件事就能了解一个人的,有的人,天生善于伪装,没准带着什么目的。” 南宫星面露惊色,“你是说七弟妹这些日子做的,都是带着目的的?” 楚醉云面露娇憨,调皮的在南宫星鼻头刮了刮,“傻瓜,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七弟妹甚好,没有她,咱们也不会结成夫妻。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她。” 南宫星微微一怔,旋即开心地笑了,紧紧揽住楚醉云,“你这么说,最该谢她的人是我。醉儿,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属意于你,你和七弟定亲,我、我……我的心都碎了。天可怜见,峰回路转,你最后竟然嫁给了我,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如在梦里呢。” “傻子,我是你的妻,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了。”楚醉云伏在南宫星怀中低声呢喃,眼睛却朝长淮阁的方向望去。 白晚舟检查完南宫丞的伤口,很是陶醉,“我的手法可真是越来越高超了,这么深的伤口,竟然只留了这么小的疤。” 说完又狠狠叹气,又他妈的有什么用,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鸟世界,做了这个鸟王妃,再牛逼的技术也不能造福人类了。 南宫丞被她的自我陶醉搞得很无语,好像自己只是她的一块布,随她怎么缝补,补完还要来总结哪里补得好哪里补得不好。 “你看够了没有?” 白晚舟被他一声呵斥,吓得回过神来,注意力从伤口转移到他赤裸的上身,这些日子每天忙着给他换药上针,还真没认真观察过他的身材。 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身材可真是好啊!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掉有肉,精壮的臂,修长的腰,淡麦色的肌理,除了这道伤口,胸前背后还有许多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痕,平添了几分肃杀和男人味,让人一旦注意上,就难移开眼睛。 咕咚~~ 竟然不争气的吞了口水,白晚舟感到羞耻。 “很好看?”南宫丞冷冷的声音从头顶压迫而来。 白晚舟一个白眼飞过去,“看一眼又不会死。” “那给你多看一会。” 南宫丞竟然真的就没有穿衣服,就这么静静坐着由她看。 白晚舟被他突如其来的配合弄得有些晕,小手摸向他脑袋,“没发烧啊……” 下一秒,手已经被南宫丞握住,放到了没有受伤的那半片胸上,紧实温凉的触觉惊了心动了魄,白晚舟登时呼吸都困难了。 “你脑有病啊?”嘴上骂着,手倒是没松开。 南宫丞突的一笑,笑得十分鬼魅,像个勾引人的狐狸精,要不是亲眼所见,白晚舟都很难相信稳重冷酷和邪魅狂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能同时这么完美的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白晚舟连忙捂住鼻子,“吃错药了?” “没有,真心实意邀请你欣赏本王身经百战的肉体。”南宫丞一本正经道。 百战,是这个战,还是那个战…… 白晚舟还在遐想,南宫丞却吹着热气在她耳边柔声道,“你流鼻血了,要不要擦擦。” 白晚舟用手背糊了糊,“不用不用,少量流血促进血液循环。” 南宫丞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了睡袍,又不肯好好扣扣子,微敞衣领,露出两扇如削如刻的锁骨,让人更生一股想要伸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紧接着就拍开了白晚舟那只还停留在他身上的爪子。 白晚舟恢复了理智,一边抹鼻子一边嘀咕道,“骚又骚的很,弄你又不肯……” 南宫丞不理会她神神叨叨,扯了玉冠横躺下,双臂枕在脑后,满头青丝流淌在枕上,端的是又纯又欲,看得白晚舟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会一眼万年看上了这货。 咕咚~~ 某人又是一口口水。 南宫丞的声音极尽诱惑,“想每天都看吗?” 白晚舟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南宫丞漫不经心的挑眉,“啊,怎么是求,顶多是合作。” 秦公公说了,哄好了白晚舟,就不怕搞不定白秦苍。 他这是为国捐躯啊! 正文 第47章 此哥只应天上有 听到白秦苍明日抵达的消息,白晚舟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 太好了! 大哥来了,就能让他带自己回黑风山,离开这个鬼地方! 南宫丞不动声色道,“东秦律法规定,女子出嫁从夫,若无和离书或休书,不经丈夫同意擅自离开夫家,各州县官府皆可抓捕遣送回夫家。” 白晚舟嘁了一声,怕州官县府还做什么山贼。 南宫丞又无意似的喃喃,“听闻滇西王这一年来,放了许多适龄白家军出山,与当地女子成婚,又大力发展经济,白家军如今也不单单在黑风山活动了,可谓渗透了滇西一方水土。” 白晚舟秀拳捏起,手背淡淡的青筋昭示着她的愤慨。 黑风山从良了,良民岂可不遵律法? 南宫丞是在提醒她,她的一举一动,牵扯的是黑风山五十万兄弟的性命。 “你!” 南宫丞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浪荡登徒,取而代之的是冷削无情,“告诉白秦苍你过得很好,让他继续好好管理黑风山,否则,你当真以为朝廷拿区区五十万山贼没门?黑风山的首领,大可派人取而代之。” 白晚舟齿间溢出二字,“卑鄙。” 南宫丞起身,长袍拂在白晚舟的桃花面上,再看他时,已将一身黑色绣金边外衣穿得规规整整,越显得冷心冷面,“卑鄙也好,无赖也罢,都是你名义上的男人,只要在这淮王府一日,你就得服从我一日。” 白晚舟最痛恨他这副理直气壮威胁人的欠揍表情,这几日因他受伤而对他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同情早消失到爪哇国,也挫着后牙槽道,“南宫丞,你不要逼人太甚。我真后悔救了你,早知就让你去死!” 南宫丞微微一笑,笑得毫无温度,“你最好还是祈祷我活着,我死了你的处境只会更惨。” 白晚舟心念一动,裴驭和太后都说过同样的话,难道她的命运这辈子就跟这该死的南宫丞绑定到一起了? 晋文帝对白秦苍进京十分重视,派南宫丞和白晚舟双双接到城门口。 城墙很高,城门很厚,隔开洛城和外面两个世界。 白秦苍在第一束晨光射进城门的时候,骑着一匹纯黑如缎的乌雅马出现在城门口。 因逆着光,没看清白秦苍时大家都夸那马儿俊,看清楚白秦苍的容貌,又夸白秦苍比马儿还俊。 他眉眼与白晚舟有七分相似,只是白晚舟的柔美到他脸上成了俊逸。 这哪里像个山贼,说是个世家公子哥儿绝不会有人怀疑。 白秦苍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不偏不倚落在白晚舟的面前。 下一秒,白晚舟已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旋即便旋转起来,直转了好几个圈,白秦苍才松臂把她放下来。 白晚舟扶着发晕的脑袋,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多少年没有这样被当做小孩子对待了? “大哥,一路可顺利?” 白秦苍笑得粲然,“一切顺利。妹婿呢?” 南宫丞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恭恭敬敬对白秦苍行了个拱手礼,“见过大哥。” 白秦苍虽生得清隽,性子却爽放得很,未回南宫丞的话,已是一记勾拳直逼南宫丞的面门,南宫丞略微一怔,便以一个快如光影的速度躲闪开来。 白秦苍嘴角噙笑,“不错啊。” 嗖嗖嗖又是几掌劈了过来。 南宫丞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玩笑,没想到招招见肉,到后面施的都是杀招,不由也凝了神开始回击。 一个是黑风山威风凛凛的大当家,一个是东秦国屡战屡胜的七皇子,顷刻间便杀得飞沙走石惊涛骇浪,白晚舟一开始还能看清两人的招式,不一会儿连两人的身影都分不清了。 太快了! 一个黑衣,一个银袍,最后交缠成了一个银黑色的影子。 来给白秦苍接风的大多会功夫,习武之人哪里会错过这等高手间的对决,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得忘神,连拉架都忘了。 最后还是白晚舟在旁跺脚,“大哥,南宫丞,快停手!等下还要去宫里参加宫宴呢!” 白秦苍起势快收势也快,顷刻间便与南宫丞分开,这才兴奋的用自己的肩撞了撞南宫丞的肩,“早听闻妹婿是东秦数一数二的高手,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小舟跟着你,我放心了。” 白晚舟满头黑线,打成这样,就是为了这? 南宫丞也有点无语,白秦苍这种打法,说是报杀父夺妻之仇都不为过,哪里像是试功夫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厮的武功也是真厉害,连他都不得不全神应对。 白秦苍见两人都不语,朗声笑道,“我们山里人做什么事都简单粗暴,妹婿不会怪大哥鲁莽吧?” 南宫丞连连摆手,“哪里,大哥关心小妹,人之常情。” 白秦苍这才满意,“听说皇上要请我吃宫宴?” 南宫丞招来一辆宽大气派的马车,“大哥风尘一路,且放下马匹,坐马车去宫里吧。” 白秦苍本欲还是骑马,白晚舟却扯了扯他的袖口,“大哥,我也坐马车,你陪我说说话嘛。” 白秦苍当即弃了马,笑眯眯的把白晚舟抱上了马车,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上去。 南宫丞回眸,欲看看白晚舟还要怎么在兄长面前张致,白晚舟却一把将帘子拉上,落了好大一个没趣。 软轿中,白秦苍似是看不够妹妹似的,把白晚舟打量了又打量。 “京城的水土不养人,把我小妹都养糙了,不过小妹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也算功过相抵了。” 在看到白秦苍之前,白晚舟也不过是把他当做一根救命稻草,并无兄妹之情,可当真正被他的宠爱包围着的时候,白晚舟忍不住贪恋起来,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啊! 尤其是白秦苍这样又帅又疼人武功又高的哥哥,此哥只应天上有! 便把脑袋倚到白秦苍怀中,像猫儿乞宠似的,乖巧的蹭了蹭。 白秦苍抚了抚她满头青丝,“妹婿对你好不好?” 刹那间,白晚舟几乎要涌出眼泪,在亲人面前,那些受过的委屈难以言喻却一触即发。 看着白晚舟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白秦苍瞋目裂眦,“怎么,那小子敢欺负我的心头肉?” 正文 第48章 一刻都没忘 白晚舟真想把南宫丞对她做的那些一股脑告诉白秦苍,让白秦苍去揍他个落花流水,可想到昨夜的威胁,终究还是忍了回去。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白秦苍和黑风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真想离开淮王府,靠她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没有,我和他相敬如宾。” “那你为什么哭了?”白秦苍心疼得都快碎了,手忙脚乱替白晚舟擦眼角。 “太久没见,想大哥了。” 白秦苍听了这话,憨憨笑道,“我的小舟长大了。” 皇宫。 南宫丞和白晚舟一左一右陪在白秦苍身边,往乾华殿行去。 白秦苍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皇宫虽巍峨雄伟,但目之所及皆是青砖碧瓦,冷冰冰的好没意思,哪里如黑风山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养眼。” 白晚舟十分认同,南宫丞却不置可否,山匪就是山匪,没品位! 晋文帝鲜少召见外臣,但对白秦苍这次进宫却极其重视,朝中大臣基本都在邀请之列,大家都是来作陪的。 这是何等的泼天荣耀,惹得不少官员心生妒忌。 白秦苍并不理会这些妒忌,照单全收,端的是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述职完毕,晋文帝对白秦苍更是刮目相看,当即大手一挥,“白爱卿为东秦作出此等功绩,实乃功臣,封,定山侯!” 此言一出,众臣眼睛更红了,封侯封爵,那是开国功臣才能享有的荣誉啊! 白秦苍一介山匪,他凭什么?赏点金银珠宝还不够给他面子了? 殊不知,东秦这几年财运实在不济,西北战乱不断,又连遭黄河水患,晋文帝施仁政,不肯增加赋税,这么一反一正,国库早就空了,囊中羞涩如他,怎么还会舍得赏真金白银给臣子? 头衔什么的,嘴一张就有了,反正又不要钱。 白秦苍受了赏,当着众人面就道,“臣小妹嫁作皇家妇,做哥哥的,为她做这点事不足挂齿。” 呵,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做的! 晋文帝暗暗淌了两滴冷汗,多亏皇后那枚天芒丹,否则哪有这一派君臣同乐! 庆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道,“定山侯此言差矣,守家报国乃是每个东秦男儿分内之事,怎么能是为区区女子所为。” 白秦苍不认得他,只觉这人阴阳怪调的好讨厌,“我读书不多,不懂这些大道理,小舟自幼没有父母照料,吃了不少苦头,我今生所愿不过就是她幸福,家国社稷全靠老百姓了,还要你们这些朝臣何用?” 庆王身为皇长子,何曾当众这么没面子过? 奈何白秦苍如今是红人,晋文帝都要花心思拉拢,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只得内涵一笑,似是在对众臣说,看吧,山野匹夫,不可教也。 白秦苍浑不理会,潇潇洒洒回到淮王夫妇身旁落座。 他一来,白晚舟就感觉自己搭在膝上的手背被一团温热覆住,低头一看,竟是南宫丞握住了她的手,刚想甩开,南宫丞却加了力道,低语道,“你哥哥这般风光,不知多少人盯着呢,有淮王府,或许那些人动手前还要思索思索。” 白晚舟咬了咬唇,摸一下手又不会怀孕,随他吧。 白秦苍在黑风山时,也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所以来的时候才会对南宫丞一通拳脚试探,如今见小两口又是牵手又是咬耳朵的,好不腻歪,心也放宽了,对朝臣的敬酒便来者不拒。 他本就善饮,晋文帝开的又是上好的屠苏酿,是以越喝越起兴,把许多不自量力来敬酒的朝臣都喝得人仰马翻。 朝臣见他竟是千杯不醉,也不敢来班门弄斧了。 没了对手,杯中琼酿顿时不香,白秦苍不由把目标转向了身旁的南宫丞,“妹婿,咱们到现在还没走一杯呢。” 大舅子敬酒,南宫丞岂有推辞的道理,酒杯刚端到唇边,却被白晚舟拦下,“不要命了?你吃了头孢,饮酒会中毒的!” 又转头与白秦苍解释,“他前些日子受了点伤,还在吃药复原呢,药性和酒性相冲,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白秦苍一副了然模样,“小舟你不想妹婿喝酒,跟大哥说一声就是,何必找这些弯弯绕绕的理由,大哥也听不懂。” 白秦苍这是误会了她护夫,白晚舟尴尬不已,瞪了南宫丞一眼,“不是嘱咐过你不能饮酒?你自己不会跟大哥解释?” 见她满脸焦急的夺下酒杯,又一本正经的跟白秦苍解释,南宫丞心头冉冉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似猫抓,似羽挠,说不清道不明,痒得很。 不自觉的就想戏弄她一番,“本王尊重你兄长,倒还尊重错了?” 白晚舟这才看出他是故意的,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掼下酒杯,“你爱喝就喝,喝死别来找我!” 南宫丞顺水推舟,“好好好,我不喝。” 白秦苍拍了拍南宫丞的肩,给了个“我懂”的眼神,端起酒杯自己饮尽了。 南宫丞苦着脸端起一碗清茶,“妹婿只能以茶代酒了。这不,等下还得找个地儿去换药,小舟真不是替我找借口。” 听他喊自己小舟,白晚舟都快吐了,再看他那一脸委屈又不敢说的受气小媳妇样儿,白晚舟直接气饱了,一直以为楚醉云会演戏,现在才他妈发现自己错了,真正的戏精是他南宫丞啊! 楚醉云今日也随颖王进宫了,她一直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南宫丞这边,无奈南宫丞惦记着父皇的嘱咐,一心想搞好和大舅子的关系,根本无暇与她眉来眼去。 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这会儿又见两人打情骂趣的,一口贝齿都快咬碎了。 正巧见南宫丞起身往偏殿去了,便扶额对南宫星道,“王爷,我去理一下头发就来。” 南宫星柔声道,“要我陪你吗?” 楚醉云咬唇一笑,“更妆室都是女眷,你去算什么?” 南宫星想想也是,“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楚醉云在他手背轻轻一捏,“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与大臣们多多走动,不用管我。” 南宫丞是去给伤口换药了,白晚舟给他定的死规矩,每天必须定时换药,刚才喝酒就惹她发毛,再不主动换药,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南宫丞猛地没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处处逢迎那个疯女人了。 不对,肯定不是逢迎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早日康复罢了。 没带侍女来,南宫丞便坐在侧室中自己动手,但白晚舟给他打的绷带是系在背后的,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正往后够呢,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的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搭到了他的肩头。 “我帮你。” 南宫丞惊得一骨碌就站了起来,回身一看,那眉眼,那身段,不是楚醉云是谁? “六嫂怎么来了这里?” 这是男宾更衣室,女眷一般不会来的。 南宫丞一边问着,不等她动手,已经将黑衫披上。 楚醉云痴痴望着他胸襟处,常年习武,他的肌肉纹理紧致分明,是偏爱读圣贤书的南宫星比不来的。 “我看见你进来,才来的。” 楚醉云答得直白,南宫丞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低头不语。 楚醉云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看了南宫丞一会,两行清泪缓缓从眸中滚出,好似一株沾露海棠惹人怜惜。 “六嫂这是怎么了?” 南宫丞怔了怔,看到她的泪水,从前的那种悸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被那个疯女人看到,不知又要怎么编派自己。 楚醉云见他眼神闪烁,并不似被自己迷住的样子,咬了咬唇,豁出去了! 一头扑到他怀中,呜呜哭道,“七表哥,你是变了心了吗?当日你大婚前到将军府与醉云道别,说的那些话,醉云都还记着呐。” “你说上有圣旨,你是情非得已,还说纵使娶了旁人,心里永远只有醉云一个,醉云一刻都没忘呐!” “你是不是怪醉云嫁了旁人,才会与她卿卿我我,故意来剜醉云的心啊?醉云的心,都快被七表哥剜碎了呀!” “醉云并没有负你呀,醉云嫁给颖王,完全是因为他与你同为皇子,我只要嫁给他,就少不得能三不五时与你见面,每晚醉云魂牵梦绕的人儿,是七表哥你啊!” 楚醉云一边哭,一边诉,呜呜咽咽,凄凄楚楚,就是根木头听了,都要忍不住动容。 南宫丞一开始也有些动容,听到后面越来越不是味儿,不由又有些难堪,想推开她,无奈她抱得紧,根本推不开。 只得凝声道,“六嫂快别说这话了,六哥视六嫂为珍宝,既已结成秦晋之好,就该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这些前尘旧事,不值一提,还是忘了吧。” 楚醉云抬了满是泪水的眸子,“那你呢,你也要和她相互扶持过日子吗?” 南宫丞一时语塞,与白晚舟过日子?那不得天天人仰马翻?什么都图不到,倒图个热闹。 楚醉云见南宫丞并未回答自己,反而陷入沉思,嘴角还不自禁的带了若有似无的笑,心底在滴血! 他到底变了,前尘旧事,在他心里,已经不值一提! 楚醉云恨,恨白晚舟!恨不得拿刀戳了她的心窝子!她可以把南宫丞当做弃子,却绝不允许有人抢走南宫丞对她的承诺和痴情! “老七,你在作甚?”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南宫星突然走了进来。 他方才也与白秦苍喝了两杯,头晕得紧就想出来坐一会,谁知一进男宾室就看到南宫丞衣衫不整的搂着自己媳妇,那怒火夹着醉意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不等南宫丞开口,已经一拳直直捶在南宫丞眼睛上。 正文 第49章 不能生的是我 “好你个老七!连嫂子都要轻薄,你还是人吗!” 南宫星怒得双眼通红,南宫丞不知作何解释,总不能说是你媳妇投怀送抱。 楚醉云更是不敢说什么,只抱着南宫星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么哭,南宫星更以为她受了委屈,一拳接着一拳,如雨点般朝南宫丞砸来。 好在他只会些拳脚,这几拳头在武功高强的南宫丞面前,聊胜于无,南宫丞知他愤怒,也不还手,随他打在身上,只护着头脸罢了。 一通拳脚下来,南宫星酒气去了三分,人也清醒了些,再闹下来,他的醉云也要难看,便冷着脸拉了楚醉云,怒气冲冲道,“走,离这个禽兽远些!” 楚醉云垂眸,挽着南宫星急急离去。 望着两人背影,南宫丞心底突然空了一块,是原本重要的东西滕出位置的感觉。 她,眼睁睁看着他被误会,却选择了保全自己。 若是那个女人,应该会站出来说清楚一切吧……罢了,想那疯女人做什么,他南宫丞与那疯子永远不会有这交心的一日,如今联手,不过是各取所需。 白晚舟看到南宫丞的第一眼就噗嗤笑了,“怎么了这是?被人捶了?谁捶的?情敌?” 南宫丞无缘无故被捶成熊猫眼,本就烦闷,听她嘲讽,更加不快,“少说两句能死?” 白晚舟捡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口中,鼓着腮帮子道,“你一走,你家六嫂就跟出去了,没一会儿六哥也去了,结果那两口子回来时,一个红着眼睛,一个像刚杀过人,你又被人打了,可疑,太可疑了!嘎嘎,我还挺有推理细胞的嘛。” “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改日本王命人给你缝上如何?” 白晚舟毫无惧意,伸出一根细嫩的食指,点了点晋文帝的方向,“那也要问问我大哥答不答应,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宰割的可怜虫?” 南宫丞顺着白晚舟的手指望去,只见晋文帝不知什么时候将白秦苍喊到了自己座下,一派器重模样,惹得庆王夫妇都过去敬酒了。 “白晚舟,不嚣张不会少块肉。” “你怎么知道不会少块肉。” 白晚舟看都不看他,擒了酒杯径直往文王妃的桌子走去。 在老情人那平白被捶了一拳,到老婆面前又碰一鼻子灰,南宫丞火大得很,起身就离了席。 文王妃抓了一把松子嗑得正有趣,见白晚舟过来,连忙捣了捣文王,“去去,也陪陪定山侯去!我们姐妹儿要聊八卦。” 文王是个五短身材,还没文王妃高,长得也很敦厚,浑没其他皇子的风流倜傥,但看文王妃的眼神,却带着不尽的宠溺,当即就端着凳子老老实实出来了。 文王妃轻拧他一把,“傻子,赶你走就是为了挪板凳,你把板凳带走了,七弟妹坐我腿上不成?” 文王一拍脑袋,“王妃说得有理。” 说着又把凳子放到了白晚舟屁股下,自己则屁颠颠找宫人要板凳去了,那双奔走不迭的小短腿,莫名喜感。 白晚舟不禁好笑,“五嫂五哥好恩爱。” 文王妃叹口气,“在家里打架你是看不见。” 白晚舟吐吐舌,“打是亲骂是爱,想来那是你们闺房情趣。” 文王妃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不比楚丫头差啊!” 白晚舟拱拱手,“不敢不敢。” 文王妃突压低了嗓门,靠到白晚舟耳边,“那个,外头传闻铺天盖地,你是不是真的与老七一年未圆房啊?” 白晚舟就知道文王妃的八卦嘴从不会放过谁,正想说是,忽想起太后的懿旨,文王妃这大嘴巴,若是再跑到太后面前说穿了,指不定那小老太又得派人来看着她和南宫丞行房,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当即以退为进,也不答话,只低下头娇羞一笑。 文王妃见这光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说,老七又不是瞎子,摆着这样的仙女在屋里不睡,除非不举。”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鸟人的尺寸她是见识过的,应该可以排除不举的可能性,那他只能是瞎子。 嗯,希望他一辈子这么瞎下去,千万别来骚扰自己。 文王妃又道,“你们成亲也有小一年了,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白晚舟见她满脸期羡的望着自己小腹,想起她和文王至今也还没有子嗣,便问道,“五嫂呢?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侄子?” 文王妃顿时丧了脸,“我何曾不想?无奈我这肚子不争气,成亲六年了,一根毛也没怀上。” 白晚舟想起太后的话,在这皇家,子嗣是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文王妃六年无子,文王再对她爱敬有加,日子怕也不好过吧。 “没找太医看看吗?” 文王妃平时的俏皮热闹一瞬间全都敛去,顷刻间被失落吞没,“怎么没看,太医院的医士叫我瞧了个遍,民间的偏方也不知试了多少,这些年,喝的汤药都能泼条河出来了。” 怪不得她身上总有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原来如此。 “怀不出孩子有时候也不单单是女人的毛病,也许原因在五哥身上,不妨让太医也给他瞧瞧。”白晚舟善意的提醒道。 文王妃眸子阴得更厉害,似是回忆起什么痛苦往事,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白晚舟不知自己碰到了她什么痛脚,也不好多问了,低头捡了两粒松子进口中,想借此化解尴尬。 文王妃却幽幽开口了,“不是他的毛病,他能生,不能生的是我。” 正文 第50章 既有误会就要解开 白晚舟一听就有瓜,连忙摆出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告诉我,告诉我,我是你最忠诚的听众。 “我和他成亲到第三年还没有孩子,我婆母庄妃娘娘急了,想给他纳侧妃,他怕我不愿,便拒绝了,婆母就把我喊到宫里做思想工作,身为皇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我哪有理由拒绝,不止不能表现出不愿,还要回去劝他同意。最后大家都让了一步,婆母给他安排了一个通房,说生了孩子就过继到我膝下。” 文王妃说到这里顿住了,眼神飘向远方,眸中淬的都是悲色。 “后来呢?” “后来啊,那通房进门两个月就有了身孕,怀到五个多月的时候,正值除夕,我想着胎儿已经稳定了,她也是个半大姑娘,该是爱热闹的,便把她带到宫中一同团年,谁知她在御花园失足落了水,一尸两命。为此,婆母怪了我许久,你五哥虽不说,我知道他也怪我,这些年,背后还有嚼舌根的说是我设计害死了她们母子。我……真的是有口难辩。” 文王妃仰了仰头,才把眼泪忍了回去。 白晚舟很是惊异,没想到恩爱如文王夫妇,竟还有这段不堪的往事,文王为了子嗣,虽深爱文王妃却不得不宠幸其他女子,文王妃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了婚姻中的第三者,夫妻妥协至此,最终却落了个这样的结局,那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很艰难的一段岁月吧。 白晚舟拍了拍文王妃的肩膀,“你和五哥都还年轻着呢,只是缘分未到,孩子迟早会有的。” 文王妃笑得苦涩,“年轻?我已经二十五了,马上就会成为明日黄花,哪里还有资本再等。” 二十五岁,在这个世界,确实是个很老的年纪。 文王妃一向看起来开开心心的,没想到大喇喇的表面之下,也有不可言喻的痛楚。 她对白晚舟一向和气,在楚醉云勾引南宫丞的时候,还掏心掏肺的指责过那两人,是个三观很正的热心肠。 白晚舟不禁想帮帮她。 细观察她的面貌,只见她虽生得秀丽,却涂了很厚的脂粉,脂粉之下,是盖不住的粗大毛孔,唇边胡须也很重。 “五嫂,你月事正常吗?” 文王妃摇摇头,“有时一个月来两三次,有时呢,三五个月都不来,去年整一年都没见过红。” 白晚舟心里有了数,多囊卵巢综合征,患了这病,就不会正常排卵,能怀上才有鬼了。 “这也不是大毛病,有治。” 文王妃怔了怔,“你说什么?” 白晚舟笑了笑,“好好调理,怀个孩子不难。” “真的?!”文王妃眸中闪出神采,“哎呀呀,我竟忘了你也会医术,皇祖母的消渴症和中毒都是你治的,我这点小毛病,怎会难得到你!” 短暂的激动过后,文王妃又陷入了沉默,白晚舟问道,“五嫂不信我?” 文王妃摇摇头,“我岂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这六年来,哪个大夫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好好调理,不难。可六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怀上。” 白晚舟懂她这种失落,“那是他们从未对症下药过,五嫂信得过我的话,明日开始,到淮王府拿药。” 文王妃难得婉柔的笑了笑,“好,劳你费心了。” 看她的表情,白晚舟就知道她并没真相信自己,不过白晚舟也无所谓,药给她,用不用是她的事,是骡子是马,遛过才知道嘛。 两人又唠了一会八卦,白晚舟见白秦苍回了座,便也回去了。 “大哥,少喝些,伤身!”白晚舟夺下白秦苍手中酒,拧着眉毛疙瘩,一脸严厉。 胃癌肝癌都是喝酒喝出来的,酒可不是好东西! 白秦苍斜睨白晚舟一眼,宠溺笑道,“我们小舟在淮王府当了一年家,也学得似个管家婆了。放心吧,大哥平时不喝的,今日第一次入宫,怎么也得把场面撑住,让他们知道知道,小舟的娘家有人。” 白晚舟怔了怔,原来他喝成这样,是为了给自己挣面子,心底柔软了一下,语调也跟着软了,“不必撑这种无谓的场面。” 白秦苍揉了揉她后脑勺,“傻丫头,有的场合不能输!” “那我给你叫壶茶,醒醒酒。” “还是我们小舟会心疼人,白便宜南宫丞那小子了。” 兄妹俩正说着话呢,一个五大三粗的壮男提着酒壶走了过来,还未开口,就往白秦苍的杯中斟酒。 “定山侯,恭喜呀!” 白晚舟看了壮男两眼,只觉有些眼熟,并未认出是何人。 见白晚舟打量自己,壮男狡黠一笑,“皇王妃还不认识在下吧,在下是御前金羽卫侍卫长,王彪。” 白晚舟猛地想起,这不是庆王妃的弟弟吗? 怪不得眼熟,皇后哮喘发作时率人打自己板子的,太后中毒时阻止自己进去救治的,不都是他? 见白晚舟嘴角露出不屑,王彪很有诚意的先干了三杯,“王妃与在下大约是有些误会,在下就是想借此机会与王妃和解。” 白秦苍听到此处,已冷了脸,“小舟,他怎么你了?” “没什么。”白晚舟风轻云淡的说道。 知妹莫若兄,白秦苍看她这模样,分明是有话没告诉自己,接过王彪的酒壶,摆过两个碗,眸光森冷道,“既有误会,就要解开。这壶酒,你我一分为二,一口干净,这误会就罢了。” 王彪也是个干脆的,举起酒碗就喝,“好!” 屠苏酿是烈酒,一般人几小口都受不住,这两个男人倒豪饮,喝完一大碗都跟没事人似的。 王彪又寒暄几句才走,他态度倒是谦逊,只是不知哪里不对劲,总让白晚舟觉得瘆瘆的。 白秦苍今日应付了不少人,纵然千杯不醉,肚子到底装不下了,趁人不注意,便起身去净房了。 出了净房,冷风劈头盖脸的吹过来,忽觉头昏脑涨,一股无名燥火从腹间腾起,烧得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在黑风山时喝得比这更狂放也不是没有,也没有这般难受过。 白秦苍是个看似粗枝大叶实则谨慎的人,感到身体不适,立刻便往回走,想让白晚舟赶紧送自己回淮王府歇息,以免在宫中失仪,惹下麻烦。 无奈脚步虚浮不已,没走几步就感觉不支,竟靠在墙角不得动弹。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绵绵的声音响起,“侯爷需要搀扶吗?” 正文 第51章 靠山倒得太快 白秦苍努力凝神看去,只见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朝自己伸出了手,虽男女有别,但此刻难受得紧,他顾不了太多,便扶了上去,“送本侯回宴席。” “是,侯爷。”女子低垂眉眼,很是温顺。 走了一段,白秦苍只觉离正殿越来越远了,不由皱眉,“本侯要回席上,你这是带本侯去哪?” 女子推开一扇门,架着白秦苍的臂膀便往里走去,“侯爷醉得厉害,不如先歇息一会。” 白秦苍心知皇宫不是他随便歇息的地方,当即便欲回身,不料女子却不松手,不由一边推她一边喝道,“放肆!” 他以为自己这一推还有千钧之力,无奈胳膊手臂都软绵绵的,落在女子身上,跟挠痒似的。 女子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笑盈盈往白秦苍面上一扬,一股异香钻入鼻孔,惹得他腹间那股无名火越发躁动不安。 偏生那女子扯住了他腰带,只轻轻一用力,他便跌在女子身上…… 乾华殿。 庆王夫妇和王彪坐在一起,群臣的交谈声遮住了他们的低语交谈。 “可办妥了?” 王彪挑挑眉,“万无一失。” 庆王笑得阴鸷,“未时已至,你这个御前侍卫长是不是该带属下四周巡查一遍了?” 王彪抱拳,“是,大统领。” 再说白晚舟见白秦苍许久没回来,不由有些着急,想让南宫丞去净房找找,可那鸟人干完亏心事不知躲去了哪里,只好亲自去找。 刚没出殿门,却被庆王妃一把捞住,“七弟妹,你今日大喜呀!” 看到庆王妃笑嘻嘻的娃娃脸,真不比看到楚醉云那张温柔脸心情好哪里去,但又不得不应付。 白晚舟捂住了肚子,一脸痛苦,“大嫂,我内急,要去净房,回来再陪你唠嗑。” 庆王妃咧嘴一笑,“巧了,我也想解手,咱们一起吧。” 白晚舟气得想问候她姥姥,正想着下一步脱身之计,不远处的耳房传出了尖锐的哭喊。 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里跑了出来,跑到庆王妃跟前,咕咚跪下,“王妃,救救奴婢啊!” 庆王妃觑了女子一眼,惊道,“这不是廖尚仪吗?怎么了这是?” 廖尚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适才经过乾华殿外,忽被一位男子掳进耳房,那男子欲对奴婢行不轨,奴婢费尽力气才挣脱出来,王妃娘娘,替奴婢做主啊!” 庆王妃惊道,“今日宫宴,满朝文武皆在,哪个不怕死的这么大胆子!” 廖尚仪一手捂着被撕破的胸衣,一手指回耳房,“那登徒子还在里面!” 庆王妃解下外衣披到廖尚仪身上,眯眼道,“放心,你既是宫中女官,又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此事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金羽卫!去耳房捉出那个登徒子来!” 王彪喏声,立即带人冲进了耳房,片刻便拖出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 男子满头长发散开,挡住了脸面,直拖到面前时,众人才认出他面貌。 白秦苍! 白晚舟惊呼一声,“哥哥!” 庆王妃也惊得捂住了嘴,“定山侯怎么会……侍卫长,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了,你快去请皇上出来定夺吧。” “是!”王彪脚步飞快,往殿内跑去,经过白晚舟身边的时候,微不可见的邪魅一笑。 白晚舟瞥见他笑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一家子下好的连环套! 晋文帝很快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龙颜大怒。 无奈白秦苍烂醉如泥,几桶凉水也没浇醒他,晋文帝只得下令先将他打入诏狱,醒后再审。 好好的接风宴变成这样,群臣都脚底抹油遁了,剩下的都是皇室中人。 廖尚仪哭成了个泪人,若不是庆王妃拉着,几度欲撞柱子寻死。 今日宴席皇后和妃嫔都没来,大公主便替自家表妹出了头,“父皇,您可要为婉儿做主啊!她才十七岁,出了这等事,往后还怎么嫁人?母妃为了锻炼她才招她进宫做女官,她可不是普通的奴才!那白秦苍好大的色胆,连女官也敢轻薄,父皇一定要狠狠惩治他呀!” 庆王也沉声道,“大姐说的不错,此事不处理好,廖相肯定有话说。” 晋文帝已经够烦,听他姐弟俩叽叽喳喳的,脑壳都快炸了,“都下去!” 大公主不甘心还想说,庆王妃却拉了她,“大姐放心,父皇明察秋毫,定会公平处置,不会让廖尚仪吃亏的。” 听了庆王妃的话,晋文帝的眉头紧了紧,锋锐的目光朝她扫了过去。 庆王妃被这道目光灼到,连忙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言。 众人都往外退,晋文帝却唤住了白晚舟,“淮王妃留下。” 庆王夫妇脚步顿了顿,留下她做什么? 但圣心难测,他们也不敢多问。 白晚舟闷闷的回到殿前,低着头不语。 “人家都知道为自家人说话,你怎么不为你大哥辩解?” 白晚舟淡淡道,“大嫂不是说了,父皇自会明察秋毫。” “你倒是对你大哥很有信心?” 白晚舟停直脊背,“我大哥不是那等什么女人都看入眼的人。” 这点信心怎么会没有? 晋文帝不置可否,揉了揉眉心,摆手道,“下去!” 白晚舟低着头,倒行到殿门口,才转身往外走去,刚出来,就看到周嬷嬷等在那里。 心里叮的灵了一下,太后这小老太,还算知恩图报嘛。 “皇祖母可是喊我去如意殿?” 周嬷嬷笑道,“淮王妃这小脑袋瓜子倒是灵光。” 两人没走几步,就看到南宫丞回来了,他也不知去哪里晃荡这半天,眼睛的青肿比方才更甚,看起来很滑稽。 但他还是努力在白晚舟面前维持着威仪和冷酷,“你的靠山倒得也太快了,好生没趣。” 白晚舟知他已经知道白秦苍之事,愤愤道,“昨天不还说要好好招待大舅子,大舅子如今叫人栽赃冤枉,你就这么袖手旁观?” 白秦苍善饮却不烂饮,绝不可能因醉酒变成那样,唯一说得通的就是被人下药了。 南宫丞眸色沉沉,“朝堂深宫,步步惊心,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这次是你哥哥自己不小心,被人算计了去,我不怪他连累了淮王府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拖家带口的往枪口撞去为他求情?” 正文 第52章 断子绝孙脚 白晚舟紧咬嘴唇,冷冷看着南宫丞,本就没指望过他会帮忙,只是抱了一点侥幸,以为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冷血。 现在死心了。 南宫丞被她冷冰冰的目光弄得有些晃神,“这么看着我作甚?” 白晚舟话都不说,就转身和周嬷嬷走了,仿佛多给他一个眼神都是浪费。 南宫丞的傲气也被勾起,她这是上天了,以为自己很重要了? 他本去了皇后处,一听到白秦苍的消息就赶了回来,本想慢慢替她想办法,她却给自己这样的眼神? 还知道好歹吗! 南宫丞拂袖离去,这种女人,就不该管她。 她是山野间的野草,生命力顽强着呢,哪需要他灌溉滋养。 与乾华殿的清冷不同,如意殿拢了地龙,刚踏入就一股暖香扑鼻。 太后身子好转,不肯继续与被窝缠绵,穿了一身石青色家常夹袄,面色雍容的亲自拿着一把花剪在院中修剪梅枝,一副悠然姿态。 白晚舟给她行礼,她也只在鼻腔哼了哼,都没喊白晚舟起身。 白晚舟摸不着头脑,她以为太后这个时候把自己喊来,肯定是要拉白秦苍一把的,可是太后此刻的模样,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哀家这几日耳清目明,身子也清爽了许多,你那些苦到齁嗓子的药,能停了吗?” 只是问问自己病情? “汤药可以停了,我开的那些小药丸不可停,要终身服用。” “终身?”太后皱了眉头,“咳,得了这该死的毛病!” 见太后果真没有要提白秦苍的意思,白晚舟镇定不住了,“皇祖母……” 谁知不等她开口,太后已然堵住了她的嘴,“哀家如今解甲归田,在后宫都没几分威风了,更何况前堂?你别给哀家找事。” 白晚舟咬了咬唇,“可我大哥也不能这么任人冤枉啊!只要不是傻子,谁会在天子眼皮底下干这种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何况我大哥英俊潇洒,又是父皇面前的红人,还愁没有女人投怀送抱?” 太后眼皮都没撩一下,“既然叫人抓了现行,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白晚舟几乎带了哭腔,“那是他们设计的圈套。光明磊落之人岂经得住阴险小人的谋算!” “老七呢?你没求他帮忙?” “他?洞里的蛇都比他热贴些,他就是个冷血动物!” “这么说,他不肯帮忙咯。” 白晚舟垂了头,说是不指望他,到底生气失望。 “还算有点脑子,这种腌臜事,他要是牵扯进去,那可真是甩都甩不掉,人家巴不得他往上沾呢。” 白晚舟见太后居然也是这种冷酷的论调,失望透顶,这皇宫深院,果然毫无人情可讲,人人都只算计自己的利益,无利不起早、明哲保身是他们唯一的行事原则。 “怎么,你不服?”太后终于肯赏白晚舟一个眼角的余光。 白晚舟倔强的咬唇不答。 太后冷了声,“看来是哀家对你太过娇放,纵得你毫无尊卑。来人呐,淮王妃对哀家大不敬,带去万佛堂思过三日,这三日,万佛堂的扫洒全部由她负责。她一身傲骨,想必也不愿食哀家之嗟,除了水,餐食也免了。” 白晚舟不料太后翻脸如此之快,这下可好,大哥搁诏狱关着,自己一个外援没拉到,现在也搭了进去,简直欲哭无泪。 万佛堂地处皇宫西北角,虽然偏僻,占地却不小,足足有一个王府那么大。说是万佛堂,真正的佛堂只有数十间,其余便是一片田地,还专门修了些农家小院,派宫人在里头住着,每日冉起袅袅炊烟,准确的理解是皇室后院农家乐。 白晚舟是另一位胡嬷嬷带过来的,依周嬷嬷的说法,这么残忍的事她不做,不想破坏和白晚舟的感情。 在外头的时候,白晚舟还心急火燎的想救白秦苍,真被扔进了这里,她也就没有想头了,三日后,事情肯定已经尘埃落定,她着急也是没用。 十多间佛堂说大不大,真打扫起来,却能要了人老命。 白晚舟爬高上低的擦了一天,到晚上累得恨不得把双腿扛在肩上,自顾都不暇,哪里还顾得了白秦苍。 太后也是说到做到,除了一个老尼姑给她送了一壶冷水,真的是一粒米都没有。 夜间,白晚舟又累又饿又冷,缩在一间冷飕飕的小厢房里,感觉自己都快圆寂了。 这世道,吃人啊! 这些人,人面兽心啊! 也是实在累得很了,白晚舟很快蜷着睡着了,梦中,她正在下馆子,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她抓起一个鸡腿,想啃,可那鸡腿太油滑,不断地从手中滑落,啃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不由急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重新捡起快送到嘴了,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竟然给她夺了去。 白晚舟气得狠狠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 耳畔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白晚舟蓦的睁开眼睛,鼻腔竟然真的钻进一阵鸡腿香。 不是梦! 就着月华一看,一张痛苦得扭曲了的脸近在咫尺,都快贴到她胸口了。 她又是狠狠一蹬。 “妈呀!你这是断子绝孙脚啊!我家就我一根独苗,要是踹坏了,把你剁了都不够赔的!” 声音有点耳熟,白晚舟细细一看,竟是…… 裴驭。 只见他双手捂着不可描述的位置,痛得在地上跳了好几跳,委屈得都快哭了,“好心给你送饭,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白晚舟连忙坐起来,“你下次能先敲门吗?我还以为是哪个采花贼看中本王妃花容月貌了呢。” “呸!满天神佛,你也不怕闪了舌头。”裴驭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这次实在吃了亏,语气也跟着烦躁起来,“太后下令不许你吃,我他妈偷偷摸摸来的,我还敲门,我怎么不直接去找死呢?” 正文 第53章 就这么恨我? 白晚舟被香气勾引,顾不得与他拌嘴,顺着气味望去,只见床头小桌上一个食盒,红烧鸡腿儿、卤猪蹄子、胭脂鲈鱼,哪个不是荤? 还有一壶桃花酿呢! “你也知道满天神佛啊,还尽带这些酒肉来,真是罪过。” 说话间,已经叼了一只鸡腿到口中。 裴驭抱起食盒,“那你别吃!” “酒肉穿肠过,佛祖记心间嘛。” 裴驭抽着痛气坐到床边,埋怨道,“你怎么回事?说什么了把老太太气成这样?” “咳,别提这个了。”白晚舟满心惆怅,“是我太蠢,这里的人,谁又能保得了谁。” “这里的人,嗯?”裴驭细长的桃花眼淬上狡黠,“阿丞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吧,你是不是有些话该跟我说了?” 白晚舟塞了一根鸡腿到他口中,“你记性怎么那么好。” “任谁看到那个药箱都会记忆犹新,永世不敢忘。” “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我怕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了,我肯定信。” 白晚舟也不知道裴驭用什么打动了她,是屡次的雪中送炭?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亦或只是这几盘香喷喷的鱼肉? 此刻的她,真的很想倾诉,直觉告诉她,裴驭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那我告诉你,你保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有第三人知道,裴家就断子绝孙!” “成交。” 一个时辰后,裴驭不大的嘴巴张得差不多能同时五个鸡腿吧。 “你、你说你来自异世,还是未来的异世,借、借尸还魂成了我最好朋友的老婆?” 白晚舟扑闪着大眼睛耸了耸肩,“我就说你不会信吧。” “虽然很离谱,但是你用的那些东西,确实不像我们这里该有的。”裴驭斟了一杯酒灌下,他现在需要冷静和消化。 “我说也说完了,信不信由你。谢谢你的大餐,你可以走了,我得抓紧睡觉,明儿还有一屁股活儿要干呢。”吃饱喝足,难免困顿,白晚舟开始下逐客令。 裴驭翻了翻桃花眼,“卸磨杀驴!明天不来了。” 白晚舟连忙抓住他的衣袖,喜出望外,“你明天还打算来?啊呀,明天我想吃蒜蓉虾、油渣炒小白菜儿,水晶蟹黄包,最好再来个下饭汤。这里的老尼姑忒坏,水都不让我喝饱,渴死了!” 还点上菜了,裴驭表示很郁闷,欠她的? 第二天,夜里裴驭果然又送饭来了,都是她昨天点的菜。 这人良心不坏,至少比南宫丞那个鸟人不知好到哪里去。 白晚舟一边吃一边想。 咳,想那鸟人做什么,一个冷血动物罢了。 等白晚舟狼吞虎咽的吃完,裴驭才道,“我今天去了一趟诏狱。” 白晚舟顿时凝了神,“我大哥怎么样了?” “拜托,照你的话说,你们才认识两天而已,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兄妹情深,让我感觉你感情很随便!” 白晚舟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和我这具身体血脉相连,感情是天生的好吗?而且他对我又好,还那么帅,这样的哥哥,捡一个是一个,我当然要紧紧抓住。” “这回你可不一定抓得住了。阿丞和太后劝你放手不是没道理的。”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怎么?” “廖相出面了,给皇上施了压,说定要为孙女讨个说法,怕是没人能保得下你大哥了。” 明明刚吃了饭,可白晚舟身上却没了半丝力气和温度,才刚刚感受到一点亲情的温暖,就要任他从指间流失了吗? 可恨自己被困在这里,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不对,出去了,她也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白晚舟越想越烦,不禁把酒打开了,她并不善饮,昨夜的酒都被裴驭自己喝了。 但今天她也想借酒浇愁。 裴驭乐得有人陪他,欢快的给白晚舟斟满,“喝点酒好睡觉。” 白晚舟连着三杯下肚,顿时天旋地转,哪还记得什么白秦苍,自己是谁都搞不明白了,但脑子里有根弦紧绷着,让她忘也忘不掉,起身叉腰,指着裴驭就骂,“鸟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除了会利用人你还会做什么!” 裴驭很无辜,“我怎么了我?” 谁料白晚舟光骂还不满意,竟然一个巴掌就劈了上来,“踢我,鞭我,你好大的能耐,尽会欺负女人了!白晚舟瞎了眼看上你!我瞎了眼才答应跟你到宫里秀恩爱!等着,老子迟早踹了你包养小鲜肉去!” 门外闪过一袭黑衫,衫子浓黑如墨,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黑衫主人的眸子却更透漆色,浓得深不见底。 在她心里,他就是个鸟人? 还有,她说什么?包养小鲜肉? 亏他昨夜就来给她送饭,不曾想被裴驭抢了先。 今夜按她点的菜单又备了餐食,谁知刚赶到就听她这样怒骂自己。 他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再想到白日不顾身份去诏狱上下打点,胸腔有股火冉冉升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扬手正准备将食盒扔掉,却又听到那女人发出喃喃之声。 “南宫丞欺负人,楚醉云欺负人,淮王府也欺负人……我想回家……” 她怎么就那么委屈?谁欺负她了? …… 裴驭反手制住闭着眼睛乱抓乱挠的白晚舟,“拜托,你好歹是个山贼,这才喝了几口就醉成这样?山贼的面子都叫你丢光了!别闹了,再闹就要被人听见了!” 哪知白晚舟突的睁开眼,对他妩媚一笑。 屋内油黄的烛火打在她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映得清晰动人,窗外婵娟玉色也铺洒进来,替她浑身上下都镀了一层柔美的光泽。 说绝代风华也不为过,裴驭有片刻的失神。 多年后裴驭回忆起来,也许就是那一刻,他决定忘记过去,提起勇气好好过这一生。 下一秒,白晚舟就张开了口,呕的一声,对着裴驭的胸襟吐了过去。 “擦!” 有洁癖的裴驭看着满身污秽,几乎崩溃,无奈酒是他自己带来的,要怪只有怪自己脑子有泡。 忍着恶心和愤愤,裴驭终于将白晚舟摁倒在床,她也折腾累了,借着醉意,慢慢昏睡过去。 裴驭急着回去清洗污秽,都没注意到门外的黑影。 他离去后,黑影缓步走了进来。 床上的人儿,娇蛮的小脸爬上两朵酡红,秀丽的小鼻头透着一股倔强。 “就这么恨我?” 正文 第54章 好朋友 南宫丞也不知道是哪个鬼催的,接连两晚都来了万佛堂。 此刻看她静静的睡着,心底竟生出一股踏实之感。 淮王府没了她闹腾,到底少了几分人气。 唔,他才不是担心她,他是怕她在宝相庄严的万佛堂再整出幺蛾子而已。 板床很窄,白晚舟睡觉又不踏实,一个不注意,竟然翻掉在地,喊了一声“疼”又睡着了。 南宫丞哭笑不得,连忙将她抱回床上,被子太薄,他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压在她身上。 唔,醉酒之人若再着凉,肯定要生病,病了还不是他收拾烂摊子,有必要防患于未然。 找到了留下的理由,南宫丞便心安理得的坐靠在床边,一条腿垂地,一条腿拦在床沿,以防她再掉下来。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有认床的毛病,可白晚舟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青草香,似乎有种特别的催眠功效,到了半夜,他也睡着了。 南宫丞一觉睡到天明,被鸡叫惊醒,连忙起身,要赶在疯女人醒来之前离开,省得她又叭叭叭。 不料腿上猛地传来一阵针扎似的酥麻,他差点屈膝跪倒在地,娘的,保持一个姿势太久,麻了。 南宫丞做贼般弯腰捶腿,想让麻痹快些退去。 一拳下去,再提起时却见虎口一片猩红。 血! 南宫丞确定自己没受伤,那是……疯女人受伤了? 低头一看,果见床褥上氤满了鲜血,直染得白晚舟裙摆都红了。 这得流了多少血! 南宫丞顿时进入全面戒备状态,什么人竟能在他枕边行凶? 他迅速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急忙拍打白晚舟的肩膀,“醒醒,醒醒!你怎么样!” 拍了半天,白晚舟都毫无反应,南宫丞急眼了,抱起她就往外跑去。 “撑住!我带你去找太医!” 出了小院,一阵冷冽的寒风扫到面上,白晚舟鼻腔作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旋即睁开了眼睛。 一醒来就看到南宫丞抱着自己,这简直比做噩梦还要惊悚。 “你怎么在这里?放开我!” 南宫丞没有停下的意思,“再撑一撑,宫医所离得不远。” “什么跟什么?我叫你放开我!” 南宫丞这才顿下脚步,她怎么……中气十足的样子。 “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干活干得腰酸背痛。”白晚舟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可你怎么……半天也喊不醒?” 白晚舟又捶了捶太阳穴,头疼得厉害,肯定是宿醉未醒,但她哪敢跟南宫丞说自己喝酒了,“我睡觉死。” “那你为什么……浑身是血?” “血?”白晚舟很茫然。 南宫丞指了指她的裙摆。 白晚舟低头一看,突觉小腹传来一阵隐痛,紧接着下面便有一团黏腻滑出。 这是……来大姨妈了? 原主的身体规律她还不是很熟悉,没想到竟在这种落魄的时刻来姨妈了,真是日了狗。 鸟人也是个傻叉,他这是以为自己受伤了? 难得见他有点人情味,还知道为自己着急,白晚舟突然就想戏弄一下这个冷血动物。 “哎哟!” “怎么了?”南宫丞果然慌了手脚。 “痛,好痛……” “那你还说没事?去宫医所!你忍一会。”南宫丞抬脚又开始奔跑。 “你忘了太后懿旨吗?这三天我不能离开万佛堂。” “命要紧还是懿旨要紧?皇祖母那边我去说。”果然疯疯癫癫,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懿旨。 “我没大碍,还是别惊动太医了,你把我送回佛堂,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帮我跟尼姑请个假,熬到明天回家就好了。” 南宫丞的声音里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不可以,一定要去看太医,平时见你惜命如金,这会儿出了这么多的血居然不当回事,难道脑子坏了吗?”?? 偏这女人毫不在意,“你既知我惜命,就该信我,我懂得医术,岂会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好是坏,且听我这一次,保证无事!”?? 南宫丞眉头深锁地看着她,却见她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倒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免有些狐疑,索性信了她的话,将她送回万佛堂,果真去找主持老尼替白晚舟请假。 这老尼今年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八,古板得很,“太后懿旨,万佛堂这三日的扫洒都得由淮王妃负责,老尼不敢擅自做主。” 南宫丞有些不耐,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好言解释,“淮王妃受伤了,不宜做这么重的活。” 老尼撩了撩眼皮,理都不理南宫丞,敲起木鱼颤巍巍的往外走去,“今日斋戒,老尼要去菩萨面前为东秦祈福了。烦请淮王爷转告淮王妃,今日要比前两日更干净才行,老尼晚上会来检查。” 南宫丞对着老尼背影,差点爆粗口。 突的反应过来什么,晚上再检查,那岂不是只要在晚上之前打扫干净就行了? 她忙着念经,又不会真来看着白晚舟打扫。 南宫丞从来没想到自己这双舞刀弄剑的手,有一天会拧着抹布擦窗抹地,好在他体力足会轻功,不似白晚舟还要架梯子,擦抹高处很是得心应手。 饶是如此,也大干了两个多时辰,才把十间佛堂打扫完毕。 一切弄好,回到小屋看白晚舟,只见她脸色蜡黄的蜷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比先前还要虚弱的样子。 裙摆上的血迹,竟然又多了一片! 死女人,真是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 这样还没事? “我带你去宫医所,这次不许啰嗦!” 白晚舟一下子睁开眼睛,不过半天功夫,小眼窝子都有点凹进去了,舔了舔干涸的唇,提起床头的茶壶灌了两口,“我没事。” “你要嘴硬到几时?” 白晚舟没回答,而是问道,“请个假怎么这么久?” “住持老尼不同意。” “哈?”白晚舟捂了捂肚子,今天要是再干一天,她铁定血溅当场。 南宫丞看她一脸惊怕的样子,倒比平时那副又臭又硬的模样顺眼许多,声音不自觉的也温和起来,“不用担心,我打扫完了。” 白晚舟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丞,“嗯?” “我扫完了。”南宫丞昂着骄傲的头颅又重复一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宜家宜居好男人,说的可不就是他? 白晚舟脸上的疲黄瞬间就消失散尽,人也精神了,“太好了,终于不用刷地板了。” 看着她的样子,南宫丞不敢相信她还一裙子血,“你到底有事没有?” “说有事也没事,说没事也有事,好朋友来了而已。” “好朋友?”南宫丞一头雾水。 白晚舟面露戏谑,“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处男,连女人的好朋友都不知道。” 南宫丞终于反应过来,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一把扯住白晚舟的衣领,牙缝中挤出几个三个字,“你耍我?” 正文 第55章 找大侄子聊聊 “我没跟你说过最讨厌别人扯我衣领子吗!” 白晚舟拍开他的爪子,脸上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得意表情,“好像自始至终说我有事的人是你吧?佛堂也是你自己要扫的,我又没强迫你。” “白、晚、舟!”南宫丞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耍弄过,想起自己衣摆上的血迹,那……岂不是也是她的经血? 白晚舟睁着一对无辜的黑眼珠子,难得绵柔的说道,“没受伤不代表不难受呀,我肚子现在又痛又坠又涨,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找个宫女儿给我讨几片棉垫,要不再过会儿我肯定血漫万佛堂。” 南宫丞肺都要气炸了,却拿她毫无办法,气呼呼的就出了万佛堂。 走了几步,还是去了宫医所。 晒药的医女们看到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给淮王爷请安。” 南宫丞抬抬手,“平身吧。” 女医官是个三十来岁的干练女子,见他左顾右盼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淮王爷有事要吩咐吗?” 那几个小医女都是学徒,正是怀春年纪,后宫之中难得见到男人,更何况是淮王爷这样英俊有为的青年,一个个瞪着花痴眼看他。 南宫丞感受到四五道火辣辣的目光,喉结滚了滚,“啊,没、没有,闲逛逛。” 女医官见他如是说,也就不好再问了,“那奴婢们继续做事了。” 南宫丞,“那个……” 女医官见此,很识趣的将医女们支开,“各宫娘娘的日常进补药汤可以炖起来了。” 医女们一步三回头的都回了药庐,女医官道,“淮王爷尽管直言。” 南宫丞这才支支吾吾道,“那个,你们这儿有没有棉垫?” “棉垫?”女医官皱了皱眉,“什么棉垫?垫椅子,垫床铺?这要找织造局啊,宫医所没有的。” “那个棉垫,不是这个棉垫。” 女医官更糊涂了,“这个?那个?” 南宫丞清了清嗓子,“就是你们女人每个月用的棉垫。” 女医官反应过来,依旧迷惑不已,“王爷要那个做什么?” 南宫丞实在不想解释,可是女医官那眼神,仿佛在看个变态,不解释她还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只得硬着头皮道,“淮王妃要用。” 女医官恍然大悟,“是淮王妃要用啊!有有有,女孩子多,这东西备得也多,奴婢去找些新的给王爷。” 转身之际,忽见南宫丞衣摆处几朵干涸的血迹如红梅绽放,再看他闪烁的神情,不由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忍不住劝道,“女人的身子在那几天是最嫩的,浴血行事虽刺激,可是伤身呐!为了王妃的健康,王爷还是要节制啊!” 南宫丞差点被雷翻,这女医官,满脑子都是什么龌龊思想! 拿到棉垫,南宫丞又讨了一身干净衣裳、一包红糖才回去。 白晚舟换了衣裳,垫了棉垫,见桌上多了一碗红糖水,问道,“哪来的红糖水?” 南宫丞撩眉,“不知道,尼姑送来的吧。” “呔,我佛慈悲,这些出家人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南宫丞闷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口无遮拦乱说话?祸从口出懂不懂?” 白晚舟吐吐舌,也没多想,端起碗缓缓喝了,肚子进了糖水,暖融融的,痛感渐渐消失,“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到万佛堂来了?” 南宫丞低首,这个问题……他娘的他自己也还没搞清楚呢。 “你不会是关心我吧?”白晚舟眸子流出戏弄。 “刚刚不是才叫你不要乱说话,嗯?” 南宫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脏开始咚咚敲鼓,幸好离那个疯女人站得远,被她听见还得了。 白晚舟也不生气,重新窝进被窝,“你又不说为什么来这里,我这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来巡查巡查你又捅娄子没,淮王府目前跟你还是连坐关系,本王不喜欢被连累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提醒,白晚舟不禁又想起白秦苍的事儿。 裴驭说现在无人能保白秦苍,可她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 抬眸但见南宫丞立在门边,门框如画框,将他锦衣墨发衬得如一副宁静而致远的画。 白晚舟心底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期望,不自觉的就放轻了声音,“南宫丞,明日可否带我去相府一趟?” 南宫丞回首,眯了眯眼睛,“看来你这三天佛堂白扫了。” 白晚舟好不容易才卸下所有自尊求他,等来的却是这么冷冰冰一句,心也顿时如冰水浇透,“当我没说吧。” 南宫丞很想告诉她,白秦苍的入狱,看似是简简单单的殿前失仪,实则是晋文帝与廖丞相之间的君臣博弈。 他们谁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下一刻白晚舟已经下了逐客令,“你还是回去吧,省得沾上我们兄妹,碍了你清名,明日我会向太后请愿,继续在万佛堂受罚,断不会给淮王府惹麻烦。” 南宫丞看到她那骄傲的下颔线,三分怒七分懑,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转身,离去,随她的便吧!愿意在这几天就几天,关他什么事? 等他背影消失不见了,白晚舟起了身,她心里烦乱得很,须得出去快走几圈,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她前世抗压的方式。 佛堂后面便是几顷良田,田埂横平竖直,白晚舟怕尼姑找她,不敢走远,便只在田埂上活动。 没走一截,忽见田间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弯腰撅屁股的,哼哧哼哧的不知忙什么。 走过去一看,是一个老叟在侍弄一小片水田。 冬日的田地荒茫一片,唯有老叟手下是一片嫩绿。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老叟抬起头,手里还捏着一把没插的稻秧。 “咦,是你啊丫头。” 白晚舟也惊了惊,瑞亲王这小老头,原来躲到万佛堂来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看见他。 “皇叔公,您又在忙什么?” “本王在研究水稻。” “水稻有什么好研究的?” 一老一少隔田相望,很有意境。 “本王在想,为什么北方的水稻一年只产一季,南方却能产三季,东疆一亩地能收好几百斤大米,西疆就只能收一两百斤呢?” 呵,这小老头也太爱动脑子了吧,大地生养,自然不息,这些数千年流传下来的自然规律,鲜少有人会去思考,也是瑞亲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才会这么好奇。 “想通这些您想做什么?” “我想让贫瘠的地方也能种出高产的水稻,让原本产量高的地区,产量更上一层楼!” 嗬!这不是袁隆平爷爷毕生的研究成果吗?这瑞亲有这理念,也算是领先东秦社会两千年了。 “可我弄了许多年了,至今还没成功。”瑞亲王看起来有些沮丧,“南方的稻种到了北方也产不了三季,东疆的稻种拿到西疆干脆种不出苗,真令人苦恼。” 白晚舟不失时机的提点道,“皇叔公,您听说过杂交吗?” “杂交?” “您走遍七国,各个国家的交界处应该也都有所涉足,您有没有发现,交界处的子民,往往比各国内陆的百姓要强壮很多?” “嘿,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边境交界处的人民大多彪猛强悍。”说到这里,瑞亲王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强壮是因为他们是各国杂交的缘故?” 白晚舟点头。 “为什么呢?说不通啊,都是人,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瑞亲王再聪明,毕竟生在科学落后的古代,还是不太想得通。 “您想啊,如果一个家族的人总是内部通婚,那这个家族如果有什么遗传病,是不是就更容易互相遗传给下一代?那如果这个家族的人一代代的去和更远的家族通婚,这些遗传病是不是就会被越来越淡化?” “不明觉厉。”瑞亲王点头如啄米。 白晚舟继续道,“水稻也是这样,南方的三季水稻是南方气候选择的结果,您直接拿去北方肯定水土不服啊,但是,如果您让南北方的水稻先通婚生孩子,它们的孩子是不是就同时拥有了南方的多产品质和北方的耐寒品质?” 瑞亲王如醍醐灌顶,激动得直接在水里跳了起来,带起一片淤泥点子,都甩到白晚舟身上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让水稻和水稻通婚生孩子!你这丫头!你这丫头不一般啊!” 白晚舟微不可见的撇撇嘴,哪是她不一般,是袁爷爷奇思妙想。 瑞亲王从田里爬上来,鞋都不穿了,兴奋道,“你点醒了本王,走,本王请你吃大餐去!” 白晚舟摇摇头,“我暂时出不去,太后罚我扫佛堂呢。” 瑞亲王斜了斜眼,“又怎么了?” 白晚舟把白秦苍的事儿跟他说了,说到最后,不由愤愤,“这些人太坏了,我大哥碍着谁了,要这么害他!最坏的还是南宫丞,见死不救,心毒屁眼黑!” 瑞亲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要是贸贸然去给你大哥求情,那才是蠢如猪。” 已经是第三个人这么说了,白晚舟不由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被鸟人买通了,“可我大哥真的是冤枉的啊,巍巍皇城,难道就有冤无处诉了?” 瑞亲王问道,“是廖家那丫头说你大哥轻薄她?” 白晚舟咬唇点头。 “她也真敢说。” 白晚舟听出蹊跷,连忙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瑞亲王没有回答,背了手就往前走去。 白晚舟追道,“您去哪儿。” “找大侄子聊聊去。” 正文 第56章 以人格担保 乾华殿。 看着眼前满身泥污的老头儿,廖婉儿虽跪在地,心里却满是不屑。 老头向她问道,“三日前接风宴上,是滇西王掳了你意图不轨?” 廖贵妃和廖丞相都在,廖婉儿壮了怂胆,泪水涟涟道,“是。” 老头看向晋文帝,“白秦苍可不是普通人,滇西五十万悍匪没了他,肯定要大乱,你预备怎么办?” 晋文帝还没说话,一旁的廖相便先开口了,“瑞亲王此言就差矣了,我东秦人才济济,律法泱泱,没了一个白秦苍,滇西还乱了不成?” 地上的廖婉儿怔了怔,瑞亲王?这老头是瑞亲王?!不知为何,她的腿肚子不受控制的就抽了抽,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瑞亲王瞥了晋文帝一眼,“廖相言之有理,只要国库充盈,多多花些银两,还愁招安不了这些土匪,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晋文帝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有银两还至于被俩老头夹在中间打仗嘛? 廖相本就长着一张极严肃的脸,此时更是凛然,“瑞亲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那白秦苍当众轻薄了老臣孙女,害我丞相府丢尽脸面,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难道为了稳住滇西就要放了白秦苍,这岂不是弃律法于不顾?我孙女的公道又该找谁去讨?” 晋文帝依旧是不说话,坐观云起云涌,静静欣赏瑞亲王舌战廖丞相。 瑞亲王果然不负他望,呵呵笑了一声,便道,“律法自然要遵循,有罪才伏法,没罪也不能摁着头给人盖帽子啊。” “这还什么好争辩的?”廖相明显不耐起来,“当日那么多人,都是见证。” “大家只是见证到这丫头哭着说白秦苍轻薄了她而已。”瑞亲王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意,眸光顿时变得冷辣锋利,“有谁当真看到过程了?” 廖相黑了脸,“瑞亲王,你这是狡辩。” “本王可没有狡辩,好巧不巧,那日本王经过,正好就看到了整个过程,要不要本王跟你孙女儿对质对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 廖婉儿浑身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就升到了头顶,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装的,眼泪簌簌的就往下掉。 瑞亲王这把年纪,哪里还懂什么怜香惜玉,径直走到廖婉儿身旁,俯身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廖丫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着圣上的面儿,咱们对对?” 廖婉儿举足无措的样子,“该说的小女已经和皇上娘娘说过了……” “可丫头你说的和本王看到的不一样啊。” 廖婉儿眼神闪烁,“瑞亲王……许是眼花了。” “本王都还没说看到什么,廖丫头你怎么就知道本王是眼花了?再说,本王只是看着老,眼力好得很呢。” “……”廖婉儿被瑞亲王几句话就逼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 廖贵妃看不下去,皱眉道,“皇叔,婉儿年纪小,您别就别吓她了,把孩子都吓坏了。您到底看到了什么,说就是。” 瑞亲王凝眉看向廖贵妃,面上笑容收得一丝一毫都找不到痕迹。 他这个人一向嘻嘻哈哈,大家都觉得他好说话,廖贵妃也是如此,觉得这位皇叔混不似肃清王那般矜贵高冷,顶他几句无妨。 可是他此刻的目光,刺得廖贵妃骨头都似浸在冰水里。 “皇帝,你的妃子,一个个都能得很。” 廖贵妃身子晃了晃,瑞亲王矛头直指她,这是在斥责她后妃干政。 廖相见惯大场面,知道这种帽子戴不得,不等晋文帝责怪,已经瞪了廖贵妃一眼,“贵妃,朝臣议事,没有妃嫔插嘴的道理,今日许你在这里,只是让你当个见证。” 谁知瑞亲王不依不饶,“廖相,你这就大不敬了吧,你虽为贵妃父亲,可贵妃已嫁作君妇,君是君臣是臣,她做错什么事,自有皇家规矩约束,岂轮到廖相斥责?” 饶是廖相数次舌战群臣,从未输过,此刻却也被瑞亲王绕得头都晕了,不过片刻之间,祖孙三代都叫他教训了个遍。 晋文帝寻常在朝堂上也免不得被廖相倚老卖老教训得焦头烂额,今儿瑞亲王一出马,就把他锐气挫去大半,心里不由暗爽,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南宫家又不是没人,只是跟廖相同辈儿的一个个都隐退了,否则哪有他廖相今日威风? 眼看再不说话,廖相的老脸就快挂不住,晋文帝终于开口,“皇叔,你当日到底看到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瑞亲王又狠狠盯向廖婉儿,直盯得她刚刚停下的身子又筛了起来,才缓缓道,“当日本王吃坏了肚子,在茅房蹲坑,正碰上白秦苍那小子喝多了出来放水,本王见他脚步虚浮,怕他掉茅坑去,我东秦岂不要痛失一位能臣,就悄悄在旁关照着他,待他出了茅房,本王又跟在他身后,只见他酒劲上头,直接靠在墙边晕住了,正想去扶他回席,不料这位廖丫头就出现了,抢在本王前头要扶他回去。廖丫头,本王说得没错吧?” 瑞亲王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了,廖婉儿抖得更厉害了,不敢答话。 晋文帝沉沉道,“瑞亲王问你话呢。” 廖婉儿这才战战兢兢道,“是。” “后面的事,是本王说,还是你自己说?” 廖婉儿咬了咬唇,“后来的事,我已经说过了。” 瑞亲王不怒反笑,“好丫头,挺有骨气,本王很欣赏你。” 说罢,转身向晋文帝拱手道,“这丫头不止有骨气,还很有胆量,当着圣上之面也敢说瞎话!本王亲眼所见,是她主动将神志不清的白秦苍拉进了屋子,隔了一会又跑出来说白秦苍轻薄她。依本王拙见,白秦苍当时已然醉倒,根本不可能碰她一根手指头,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至于为何,本王不得而知,恐怕要交由大理寺审问了。” 廖相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瑞亲王所言与婉儿所言背道而驰,我们怎么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廖贵妃也道,“父亲说得没错,婉儿黄花待嫁,为何要弄这种事脏自己的名声?” 瑞亲王缓缓从腰间解下高祖赐的亲王佩玉,朗声道,“本王以人格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这个亲王不做也罢。” 廖相怔了怔,瑞亲王这是用皇权担保,他若再争辩下去,便是与皇权斗争了。 廖贵妃想说什么,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一时间,殿中是可怕的寂静。 正文 第57章 错怪了太后 廖婉儿抬眸看了看廖相和廖贵妃,见两人脸上都蒙着霜,完全没有要为她开脱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我爱慕滇西王英俊有为,情难自禁才把他拉进屋子的,本欲向他诉说情意,岂料赶上了金羽卫巡逻,我心里害怕,就导演了那一幕。呜呜,我不是故意想害他的!” 廖婉儿此言一出,廖相的脸色变得阴沉如云。 瑞亲王露出胜利的微笑,“皇上,白秦苍清白已证,剩下的事你与廖相商量着办吧。本王还要请人吃大餐,就不在这耽搁了。” 白晚舟得知瑞亲王出手相助,感动得都快哭了,这可真是积小善得大报,算起来,她和瑞亲王也就是一个猪蹄的交情,更何况他已经还了一个夜明珠回礼了。 有些鸟人,救了他的命,他却巴不得落井下石呢。 来仪宫。 廖相如鹰钩般的眼眸冷冷落在廖贵妃脸上,“是你设计的这一切?” 廖贵妃低头不敢言语。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到她脸上,不止是宫人,她自己都吓懵了。 廖相势如磅礴,“自作聪明!为父这张老脸今日算是被你丢尽了!” 这一巴掌打得狠,廖贵妃半扇脸颊瞬间印上了五指印,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晋文帝都没给过她这样的难堪,不由登时泪如雨下。 “本宫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珏儿和廖家!他若当上太子,来日荣登九五,最终得益的岂不是廖家?” 廖相见女儿哭泣,终有不忍,“珏儿是皇长子,东秦素有立长之遗,只要他忠心报国,多立功绩,再有本相襄助,还愁太子之位不是他的?你何苦弄这些歪门邪道?” 廖贵妃悲从中来,“父亲还看不清如今形势吗?淮王是嫡子,这次打了胜仗,太后又复了皇后的权,再有白氏的五十万悍匪,那就是如虎添翼。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已成未知之数。本宫再不为珏儿筹谋,难免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啊!” 廖相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古来夺储之争便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是赢家。但你若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帮珏儿上位,胜之不武。本相言尽于此,你是本相最聪明的女儿,个中厉害,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望着廖相的背影,廖贵妃擦净眼泪,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说白晚舟因着与南宫丞赌气时说要在佛堂再呆三天才回去,本想假装忘记了这回事,但瑞亲王请她留下再说说杂交稻的具体操作方法,想着瑞亲王帮了那么大忙,也不好意思撒手就走,便顺水推舟向太后又领了三天罚。 傍晚时分,南宫丞提前退了朝,回到家不大意便踱步到轻舟阁,不料还是楠儿先冲上来问,“王爷不是说王妃三日便回来吗,怎么还没回来?王妃是不是又惹事儿了?” 南宫丞想起她白日愤愤然说的那些话,气不打一处来,疯就是疯,只见过人求饶,没见过谁求罚的。 有本事在佛堂呆一辈子别回来! 三日又三日,白晚舟终于回淮王府了。 南宫丞没和楠儿说她主动领罚的事,可怜楠儿每日伸断了脖子望穿秋水,看到白晚舟的一刹,这丫头的眼泪控制不住就飙了出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都不知道这几日楠儿是怎么熬过来的,大当家身陷诏狱不知生死,小姐您又音信杳无,奴婢日盼夜盼,眼睛都快盼瞎了。” 白晚舟本来高高兴兴的回来,想着白秦苍铁定已经等在淮王府了,听到楠儿这么说,顿时怔住了,“你说什么?大当家的还没回来?” 楠儿抹着泪水,“没有。” 白晚舟还没踏进轻舟阁,便收了脚往回走,转身却跌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入鼻是淡淡龙涎香气。 抬头一看,不是鸟人还能有谁。 白晚舟不理会他,径直出去,南宫丞却张开双臂挡住了她去路。 “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 “就算淮王府不限制你自由,你以为皇宫是你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地方?” 白晚舟脸色白了白,“不让我进去,我就在宫门口击鼓鸣冤!皇叔公已经给我哥证明清白,凭什么还关着不放人?” “现在放人,廖家的颜面往哪放?” “他家的颜面就比天大?”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只要记住廖家是你得罪不起的存在就行了。回屋,老实呆着!” 南宫丞是夹出经验来了,长臂一伸,白晚舟已经在他臂弯里。 白晚舟怒不可遏,“南宫丞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犯不上欺负你。”进了屋子,南宫丞反脚踢上门,将楠儿挡在门外,又把白晚舟按在了椅上,“你大哥在诏狱,廖家也出了个人关在大理寺,暂时公平,你急什么,嗯?” 白晚舟渐渐恢复理智,“廖婉儿也被关了?” “嗯。” 白晚舟心里稍稍有了点底,终究还是担心,“大理寺和诏狱能比吗?大理寺好赖还能打点打点,人至少不用受罪,诏狱是什么地方?听说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仿佛在看一个愚蠢的人类,“谁告诉你诏狱就不能打点了?” “诏狱可是皇家牢狱,官兵侍卫层层严守,怎么打点?” “那要看谁去打点了。”南宫丞扬了扬眉,淮王爷出马,那帮狱吏就是再铁面无私,不也得给几分面子? “总之,白秦苍在里面不会受刑的。剩下的,要看他造化和父皇心情了。你最好别再乱整幺蛾子,没得辜负了皇祖母一片苦心筹谋。” “太后?” “你以为皇叔公那么容易偶遇的?” 白晚舟怔了怔,想起那日太后突然发怒让她去扫佛堂的事,当时她就觉得蹊跷,太后并不是喜怒无常之人,那样表现实在异常。 这件事牵扯到廖家,南宫丞沾不得,瑞亲王闲云野鹤,却是最好开口的人。 只是太后大概没算到,瑞亲王恰巧把那天的事瞧了个清楚,直接为白秦苍洗脱了污名。 想到太后多年不沾朝事,却为自己出了手,心里不由暖暖的,自己前几天还怪她老人家和其他人一般冷血无情,实在不该。 晋文帝就这么一直押着白秦苍和廖婉儿,也不说怎么惩处,除了廖家和淮王府,其他朝臣渐渐也就淡了这茬。 廖家自知理亏,不敢多问,白晚舟占着理却没有门路去问。 这件事,竟就这么吊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冬月,天气更冷了,无人知晓,一场恐怖的危机已经悄然在洛城生根萌芽…… 正文 第58章 桑王染病 这一日,白晚舟实在憋不住,命楠儿做了几道黑风山特色菜,装了个食盒,欲去诏狱探监。 楠儿一直也嚷着要去探望白秦苍,这会儿却面色唯唯,“小姐,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吧。赖嬷嬷说王爷去了诏狱好几次,都打点妥当了,大当家的在里面不会饿肚子的。” 白晚舟白了白眼,“他去打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赖嬷嬷腿伤好了之后,便到轻舟阁来了,听到两人对话,道,“王爷是真心实意的替白舅爷奔走,怎么能是没安好心呢?” 白晚舟近来常常被她念经,不敢惹她,“好好好,王爷就算是好心,跟我去探望也不冲突吧?” 赖嬷嬷严肃道,“楠儿说得不错,王妃还是择日再去吧。” 白晚舟奇道,“我去看我大哥,还要选吉时?” 赖嬷嬷道,“倒也不是,只是去诏狱必经胡街,那胡街现如今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王妃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去那里。” “胡街怎么了?”? 赖嬷嬷叹口气,“胡街闹起了天花,不到半个月已经死了几十个人,皇上下旨重兵封锁胡街,里头的人严禁出来,外头的人也不许进去。” 一提到病症,白晚舟身为医者的敏感神经顿时被挑拨起来。 天花?! 那确实是个要命的传染病,就是现代社会,也还没有研制出特效药来,唯有靠疫苗预防。 也难怪晋文帝如此紧张,天花若是爆发,整个东秦就完了。 “死了这么多人,太医们就没给出个治疗方案来?” 赖嬷嬷摇头如拨鼓,“这是不治之症啊,太医们也束手无策,皇上大抵是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每日只派人往胡街派发必要的食物和水,其余就没再做什么了。哎,可怜,熬得过就罢,熬不过的只能等死了。” “胡街有多少人?” “胡街是大街,少说也有一两百常驻商户,往日可热闹呢。” 白晚舟不由一阵心痛,一两百户,每户三五人,那就是三五百条鲜活的生命。 天花传染性极强,病势又凶猛,这样搞下去,这几百人要全军覆没。 “皇上这是懒政,天花再难治,也不至于得上了就该死,怎能放任这些病人生死不管?” “放肆!” 白晚舟话一说完,门外便传进一声呵斥,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妄议君王,乃是死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白晚舟看到南宫丞那张乌云满布的脸,毫无畏惧退缩,“我哪里说错了?几百条人命,就这样被朝廷扎了个口袋一起装起来,本来有些人不必被传染,这下怕都难逃厄运。依我看,皇上就是想放弃这些倒霉的百姓,又不好明说罢了。何苦还每日送米送粮,干脆挖个坑全埋了岂不是更干净!” “白晚舟!”南宫丞近来就在负责胡街的事,每日看到那些惶惶不安的百姓,心里也不是滋味,此刻听到白晚舟字字诛心,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诏狱牢笼多得很,你要是淮王府呆够了,我不介意把你也送进去。” “呵,威胁我?你以为你这淮王府比诏狱好哪儿去?我宁愿去诏狱陪我大哥,也比日日跟你这种冷血之徒在一个屋檐下强!” 南宫丞身影如风,闪到白晚舟面前,以迅电流光的速度捏住了她下骸骨。 楠儿和赖嬷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欲上前拉架,却被南宫丞一声呵斥,“都出去!” 白晚舟吃痛,又气又怒,狠狠摆动下巴,想摆脱他钳制。 可南宫丞怎会让她得逞,手上力道越来越大,“不想骨头碎掉,就继续动。” 白晚舟不怒反笑,“你这种人,含着金钥匙出生,除了用权力和武力强迫旁人服从,还会什么?” 南宫丞忍下怒火,“我只跟你解释一次,你若再乱胡说,我会把在诏狱打下的所有招呼全都撤回。听着!” 白晚舟不怕他整自己,听到他拿白秦苍威胁就不得不软了下来,紧咬嘴唇,停止扭动。 “天花肆掠,父皇不是神,他爱护子民,但不得不舍轻顾重。胡街里的商户确实可怜,可若是流窜出来,可怜的就是外头成千上万的子民。你懂吗?” 白晚舟懂,那些胡街商户如今就是一个个定时炸弹,晋文帝是想让炸弹都在炸在胡街里。 可炸弹并不是不能拆啊! “为什么不派大夫进去治?” “大夫也是人,哪个不惜命?” 白晚舟突的想起前世某年非典爆发,确实也有很多医生不愿参与治疗,是啊,大夫也是人,他们也怕死。 “我可以治他们。” 南宫丞眸光一闪,手也松了,“你别发疯了。” “我没发疯,我真的可以治他们。天花虽势如洪水,但只要治得早,治疗得当,死亡率可以降低一半不止。” 每个患者,每条人命,在医者白晚舟眼里,都是平等的,她和当初救太后皇后时一般仁心迫切。 南宫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你是皇室中人,皇室断不可与天花沾上任何关联,死了这条心吧。” 白晚舟忘了这茬,历来皇室都视天花为洪水猛兽,事关子嗣传承,晋文帝是绝不可能允许任何可能把天花病毒带进皇室的事发生的。 “可那些商户是无辜的啊……” “天灾人祸,谁也无能为力。”南宫丞说完就出去了,临走嘱咐赖嬷嬷道,“看好王妃,没本王允许,不许她出轻舟阁。” 他是怕白晚舟溜出王府自行其事,干脆给她禁足了。 白晚舟本来只是惦记白秦苍一个,如今胡街那几百可怜人也挂上了她心头,偏她还寸步难行,简直比要她命还要难受。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接下来连续几日,药箱都持续不断的供给治疗天花的抗生素和特效药,除此之外,白晚舟还有了新的发现。 这药箱从前都只提供少量药物,再多也不会装满,这几天连续大量的供给,却也没有撑爆,药箱好像能……随着药物的多少任意变大。 看着塞得满满、快有一张桌子大小的药箱,白晚舟不禁苦笑,“这么勤快做什么,鸟人又不许我出去。” 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赖嬷嬷的声音,“王妃,王爷来了。” 白晚舟连收起药箱,让它缩得只有玉佩大小,然后塞进腰间,整理好衣袂,才从屏风后走出去。 只见南宫丞穿着紫红朝服,官帽也没摘,应该是下朝就直接过来了,“嬷嬷,带丫头出去。” “南宫丞,你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吧?一面禁我的足,连轻舟阁的院门都不许我出,一面又随意进出我的地盘,使唤我的佣人,你凭什么啊南宫丞?” 面对白晚舟的冷嘲热讽,南宫丞没生气,低低喊道,“白晚舟。” 往日他跋扈惯了,难得这般低眉顺眼,白晚舟倒不习惯了,打了个激灵,“干嘛,有事求我?” “嗯。” 嘿,还真有事,白晚舟扬眉吐气道,“呵,当初我求王爷救我大哥时,王爷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可还记忆犹新呐。” 南宫丞任由白晚舟奚落,等她说完了,才幽幽道,“你真可以治天花吗?” 白晚舟扬了扬眉,“怎么,改变主意让我去胡街了?” “不是胡街,是桑王府。” 正文 第59章 把她往火坑推 身为皇家媳妇,不能沾染天花,但有皇子得了天花,白晚舟就义不容辞得去治。 染上天花的是八皇子,桑王。 白晚舟与他大概有过几面之缘,奈何没留下什么印象,连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她并不想去,倒想好好和南宫丞晋文帝父子辩一辩,皇子的命是命,商户的命就不是命吗? 但南宫丞说了桑王染病的缘故之后,她便改变主意了。 原来桑王府就在胡街边上,桑王母亲蔷嫔早就喊他进宫避过这阵风头再回府,桑王不止没有搬去宫里,还命人每日熬一大缸清毒汤送去胡街口,亲自派发给那些尚未染病的商户喝着防病,一来二往,谁知自己也被传染了。 “没想到南宫家也能养出这样的热血男儿,真是奇了。” 南宫丞知她是在讽刺自己,也不与她计较,只问,“你有几分把握?” 白晚舟已经开始在脑中做着疗程计划,“他刚开始发热,还未出疹,应该不难吧。” “那……你会不会也被传染?”南宫丞犹豫了片刻,问道。 白晚舟撩眼,不屑的哼了哼鼻子,“放心,我要是被传染了,就不回来了,绝不把病气带给你淮王府。” 这女人到底会不会聊天?明明是关心她,到她嘴里怎么就变味了? 南宫丞忍了忍,才道,“什么叫我的淮王府,淮王府不是你的?” 白晚舟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大笑话,“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出问题了?淮王府是我的?那我怎么连走出大门的权利都没有?” “你是淮王妃,淮王府怎么不是你的?” “嘁,这话说出来,你自己怕都觉得搞笑。” 南宫丞略显疲惫,“懒得跟你废话,治八弟的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不想救活一个再搭进去一个。” 白晚舟略顿了顿,这话听着……自己这是和桑王平起平坐了? 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这是哄自己好好治桑王呢,两句甜话又不值钱。 南宫丞看她神色瞬息万变,一会平和一会狰狞的,不由问道,“想什么呢?能出发了吗?” 白晚舟点头,“我随时可以呀。不过去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轻易答应救人那就不是白晚舟了,南宫丞如今也习惯她的套路了,“说。” “我要是治好了桑王,你要不遗余力的帮我哥出来。” 南宫丞沉了沉眸,“好。” 白晚舟这才道,“去安排马车等我吧,我要准备一下药物。” 南宫丞知道她有个神奇的药箱,里面装满了奇怪的药丸、药水,还有针管子,想来她是不愿让人多看的,便自觉地退出了轻舟阁。 白晚舟到门口找南宫丞的时候,手里果然提着药箱,还戴了手套和口罩。 看着她怪异的装束,南宫丞微怔,“搞什么鬼?” “预防传染呀,文盲!”白晚舟说着,也扔了一套装备给南宫丞。 南宫丞龇牙,“谁是文盲?你连大字都写不明白好吗?” “改天咱们写小字,比比谁写不明白。” 南宫丞想到还求她救人,不敢顶她,见她戴得也不丑,反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俊俏,便也戴上了。 到了桑王府,只见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 想来晋文帝怕极了天花爆发,这是把桑王府也控制住了。 南宫丞先下了马车去拍门,却被侍卫拦下,“淮王爷请回。” 南宫丞凝眉,“本王是带淮王妃来给桑王治病的。” 侍卫恭敬道,“属下知道,但天花凶险,淮王爷还是别进去了。” 南宫丞微愠,“本王要陪淮王妃一同进去。” 侍卫不卑不亢,“这是皇上的旨意,只许淮王妃一人进去。” 南宫丞怔住,父皇让他请白晚舟出诊时,并没有说他不许同行,到这个节骨眼,他却派兵守在门口。 这说明父皇对白晚舟的医术持保留态度,但他不想断送了桑王最后的希望,所以做好了牺牲白晚舟的准备,而他是嫡子,父皇自不可能为了救桑王,让他担风险。 南宫丞突然后悔,他对白晚舟其实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她虽有些奇怪的本事,要面对的终究是天花,古往今来,没有谁治愈过天花。 他与八弟感情很好,不愿眼睁睁看八弟死,才会不计后果的做了这个决定。 但前提是让他陪白晚舟一起! 他心底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白晚舟若真治不好桑王,那他和白晚舟一同被传染,这样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送她一个人进去,他做不到。 “本王戴了淮王妃特制的口罩和手套,不会有事。” 侍卫依旧冷冰冰的,“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南宫丞挂了怒容,正欲强行破开侍卫的阻拦,白晚舟从马车出来拽住了他,倒比他从容许多。 “父皇担心的没错,你进去也帮不了忙,多一个人,多一分被传染的危险,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南宫丞没想到她对父皇的冷酷如此坦然接受,心揪成一团,沉默片刻,看着她的眸子问道,“白晚舟,你确定你能治好桑王?” 白晚舟不禁笑了笑,劝她来治桑王的是他,现在暗示她临门拒绝的竟也是他。 她没有如他愿,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总要一试,试一试也许有希望,不试他就只能等死了。” 南宫丞以为白晚舟听到侍卫的话,会选择袖手,没想到她还要进去,不由急了,拉住白晚舟就要往回走,“算了,我去跟父皇说你没把握,让父皇派太医来看护桑王。” 白晚舟掰开了他的手,“你也知道,太医没办法的,太医进去,那才是真的送死。” 听到“送死”二字,南宫丞的心一阵阵抽痛起来,他竟是送她来送死的! 八弟得病,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却置她的安危于不顾,把她也往火坑推。 正文 第60章 不配合 府中管家听到声响,打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是淮王妃来了吗?” 几个侍卫下意识都往外退了几步,仿佛那管家浑身上下也带着病毒一般。 南宫丞说得不错,都是人,谁不怕死? 白晚舟从从容容应道,“是我。” 说着就往里走去。 南宫丞想拉她回来,却被侍卫组成人墙挡住,“王爷止步。” “放肆!”南宫丞恼怒不已,抽出软剑欲破人墙。 谁知片刻间白晚舟已快步踏进了桑王府,管家顺势就关上了大门。 大门落栓的一瞬间,南宫丞只觉心底空了一块,胸口沉又沉压下什么…… 桑王的染病让整个王府变得死气沉沉,除了开门的老管家,走了半天,竟连一个下人都没看到。 白晚舟不由皱眉,“人都哪儿去了?” 老管家幽幽道,“王爷怕病气过人,将所有人都遣到王府后面的别院了。老奴反正这把年纪,黄土埋脖子了,染不染病的也无所谓,便留下贴身照顾王爷。” 白晚舟闻言不语,南宫家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皇子? 老管家浑浊的老眼打量了打量白晚舟,但见她白衣飘袂,颇有仙风道骨,小心翼翼的问道,“淮王妃,您真能治好桑王吗?” 这么个入画美人儿,若是也染上天花,实在太可惜了。 白晚舟在治疗上从不托大,冷冰冰道,“看过再说。” 老管家叹口气,淮王好狠的心啊,也真舍得把自己的王妃送进来…… 两人到了桑王卧房门口,白晚舟也给老管家拿了一套手套和口罩,“往后出入桑王房间,都要戴上。” 老管家唯唯应了,吱呀推开房门。 白晚舟掏出一个消毒喷雾,对着屋子一通喷,一路喷到桑王床前。 拉得严严实实的锦帐内传出一道微弱的男声,“管家来了吗,替本王倒杯茶吧,本王渴得紧,要凉的。” 病成这样还这么温文尔雅的,难得。 白晚舟掀开帐帘,但见床上的桑王,苍白的脸上浮着两朵不自然的酡红,脖子手腕都出了斑丘疹,一粒粒的很是可怖,人也虚弱不堪。 见到白晚舟,桑王吃了一惊,白晚舟不记得他,他是记得白晚舟的,“七嫂来这里做什么!赶快出去!” 白晚舟按住他,“别动,我来替你治病的。” “这病无药可治!七嫂快别碰我。”桑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白晚舟笑了笑,“我说能治就能治。我戴了手套,不碍事的。” 老管家端了水杯过来,“皇上派淮王妃来给王爷治病的,王爷稍安勿躁,淮王妃一定能治愈王爷。” 桑王眸光滢滢,“父皇何苦替我造孽。” 白晚舟坐到床头,不大意掰开了桑王眼皮,“就对七嫂这么没信心?” 桑王想抗拒,无奈浑身无力,“七嫂真的不必为我冒险……” “放心,我很惜命,就算治不好你,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桑王痛苦的闭上眼睛,“染上了这个病,做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怎么没意义,真治不好,也能让你走得舒服点。” 桑王顿了顿,倒睁眼笑了,“七嫂好幽默。” “凡人皆有一死,幽默点未尝不是好事。” 桑王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看不出悲喜,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已无了眷念和兴趣。 白晚舟见多这种生无可恋的患者,早就习惯了,例行检查完他瞳孔、舌苔、脖颈,开始解他的衣裳。 桑王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死死抓着衣襟,不许人碰。 老管家劝道,“要不老奴来。” 白晚舟不理会,对桑王正色道,“目前看你的情况还不错,但不检查你身上疱疹情况,我便没法确认你的病程,也没法给你准确用药。我冒死进来给你治病,不要因为你这点自尊心,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听了白晚舟的话,桑王浑身颤抖了一会,终于缓缓松开手,任由白晚舟摆弄。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白晚舟把他扒得只剩条底裤,身上的情况却不乐观,浑身都有斑丘疹,胸口的已经痘化出脓。 很不幸,他感染的是恶性重型天花,并且已经到了中晚期。 现在首要任务是抗病毒和补液。 白晚舟打开药箱,拿出一支特考韦瑞敲开,混进生理盐水瓶,开始给桑王挂吊针。 老管家看到白晚舟治病的家伙,又疑惑又好奇,好在为皇家效力了一辈子,养成了不多嘴的习惯,倒也没多问。 桑王本消极无比,扭了头对向墙壁,手背传来刺痛,他也只以为是传统针灸,直到筋脉流进凉凉的药液,他才看过来。 见到手背上的针管和床头的吊瓶,不由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白晚舟言简意赅,“药。” 桑王本想问这些水水能救他? 他喝了那么多滚浓的苦汤也没用,想想又没问了,反正都是等死,何必浪费口舌。 白晚舟才不管他的心理活动,扔了两粒退烧药给管家,“喂他吃了,我出去转转。” 天花是个需要慢养的病,在桑王好之前,晋文帝不会允许她踏出桑王府一步的,未来月余,她都得在这里生活,有必要熟悉一下环境。 管家看了看手里的小药丸,表情很怀疑,正准备去倒水,桑王却开口道,“丢掉。” “可淮王妃……” “叫你丢掉就丢掉。”桑王声音淡淡的,却颇有威仪,说罢,把手上的针头也拔了,任由药水滴落到地上…… 桑王府不大,一圈逛下来,却也花了小半个时辰,尤其是下人都不在,偶尔走迷了还没人问路。 白晚舟摸清了府里有两个厨房,一个小厨房就在桑王寝院,还有一个大的在正房。往后做饭也要分开,桑王的饭菜在小厨房弄,她和管家要与他分开吃。 算着第一瓶药水大概没了,她赶紧回了卧房。 见针头竟然已经拔了,不由问道,“怎么把针头拔了?” 淮王昏睡过去了,没有回答,管家连忙道,“老奴见水儿没了,就拔了。” “不应该啊,我算过时间的呀。”看到地上一滩半干的水渍,白晚舟又问道,“这里怎么湿了?” “这个……老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白晚舟没有继续追问,伸手摸了摸桑王的额头,烫得像块山芋,拍拍他的脸,人也迷迷糊糊的,哼了两声,就又迷过去了。 白晚舟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也不戳穿主仆二人,而是重新拿出一支药,这次没有装进吊瓶,而是装进了针管。 调好了药水,冷脸对管家道,“把他翻过来。” 管家心虚,自然不敢违拗。 桑王发病也有五六日了,日日高烧不退,烧得什么胃口都没,本就不胖的身子瘦了一圈,倒一点也不重。 但管家毕竟六十多岁了,还是使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他翻过来。 “好了,王妃。” 白晚舟不理会,上前一把扒开了淮王的裤子,露出半片雪白的屁股瓣子。 正文 第61章 朕没那么在乎她的命 管家惊得下巴都掉了,“王妃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啊!” 白晚舟嗤之以鼻,“命都快没了,还顾这个?” 话音未落,针管已经刺进了桑王的屁股。 白晚舟挑了最粗的针头,这一针扎下去,昏迷的桑王直接痛醒了。 一睁眼发觉屁股凉飕飕的,侧头一看,白晚舟举着一根吓死人不偿命的针管子,耀武扬威的挑眉看着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就扯被子往身上盖。 他病着的人,哪里有什么力气,白晚舟不过一伸手,就把被子夺走,“急什么,还有两针。” 说话间,不紧不慢的磕药瓶,混药剂,认真得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她从容不迫,床上的桑王却气疯了,屁股还晾在外面呢! “七嫂,不要逼人太甚!” 这点威胁都怕就不是白晚舟了,不等桑王继续叽歪,她已经按住那半片屁股,又扎了一针进去。 桑王终于忍耐不住,“管家,赶她出去!” 白晚舟目光一转,精光毕现,迫得管家寸步不敢上前,“本王妃是奉旨给桑王治病,谁敢阻我,就是有违圣旨,灭门的大罪,管家掂量掂量自己担得起担不起。” 管家顿时软了,脸苦得像一根老黄瓜,拍了拍大腿,“这都是什么事嘛!” 白晚舟扬了扬脖子,反而对管家发号施令,“还有一针,按住,不许他穿裤子。” 管家不禁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明明进门时是个纤细娇弱的矜贵美人儿,怎么这会儿比母老虎还要彪悍…… “你敢听她的,立刻就给本王滚出王府。”桑王是气得失了神智了,他从未与下人说过半句重话,现在他却叫老管家滚。 白晚舟又开始慢吞吞的装药,一边悠悠道,“他如今是下不来床的病猫,是他的一句威胁严重,还是本王妃与皇上禀报你抗旨严重?” 管家恼火的跺了跺脚,终于还是屈服在白晚舟的淫威之下,伸出粗粝大手,按在了桑王已经被冻得冷冰冰的屁股上。 桑王咬破了嘴唇,无奈人少对人多,只得屈辱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针捅完,白晚舟抱胸站在床头,静静看着双眼紧闭的桑王。 良久,才道,“我知道你醒着,听得见我说话,也知道你方才把我的药都糟蹋了。我要告诉你的是,胡街上数百病患坐以待毙,父皇和老天爷联手放弃了他们,若有人肯去治他们,我相信他们会感激涕零。你是皇子,高高在上,与庶民不同,老天爷放弃你,父皇不肯放弃你,你七哥也不肯放弃你,所以才会让我来治你。若不是听说你因善心帮助他们才染病,我也未必肯来救你。毕竟,在你一个人身上花上月余时间,还不如去胡街多治几个百姓。” “那你就去胡街救那些可怜的百姓啊!何苦在我一个人身上吊着!我的情况我心里明白,我活不了了!” 桑王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这些天,他忍着病痛将府中下人一个个安置妥当,不肯将怨气撒给任何人,全都自己默默承受了。 他像个气球,已经被吹到了极限,白晚舟这三针,将他最后想保持的尊严和体面都扫到了地上,也戳破了他。 砰! 他爆炸了。 白晚舟依旧冷冷的看着他,就像看她以往任何一个病人一样,没有感情,唯有责任而已。 “你以为我不想去胡街?奈何父皇下的旨意是你。既然接了你这个病人,我就有我的原则。从现在起,你若再不肯配合挂瓶吃药,那我就给你打针,每次都打屁股,效果虽然差点,多打几天就行了。” 桑王瞪眼愤愤望着她,直至此刻,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冷血女人。 他是蚊子胳膊,她是大象腿,他根本拗不过她。 “睡吧,眼睛瞪这么大不利于休养恢复。”白晚舟风轻云淡道。 “不睡!” 白晚舟笑了,“叫你睡,你就得睡,当我这个大夫吃素的?” 桑王为了表示她没那么大本事,努力的瞪着双眼,瞪了没一会,困意便劈头盖脸的袭来,不争气的睡着了。 管家吞了口口水,“王爷他……” “我给他下了安眠药,多睡觉对他有好处。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的睡衣,再去小厨房熬点白粥,他大概三个时辰后会醒来,肯定要出汗,烧退了也会饿。” 管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淮王妃旁的本事没看出来,吹牛倒是一把好手,王爷整整烧了六天,用了无数法子也退不下这烧,她捅那三针就能管用了? …… 皇宫,乾华殿。 南宫丞跪在殿前,晋文帝静静的批着奏折,仿佛他只是一抹空气,还是恶劣的那种,比如,屁。 秦公公低声劝道,“淮王爷,皇上今儿忙,要不您先回?” 南宫丞岿然不动,“父皇若不答应儿臣进桑王府一同照料八弟,儿臣就长跪不起。” “桑王有淮王妃照料,这女人总是比男人会照料人的。” 南宫丞白了秦公公一眼,“你又没女人,你怎么知道?” 秦公公闹了个大红脸,一脸幽怨,“咳!奴才好心好意劝王爷,王爷何必挖苦奴才。” 晋文帝批完了最后一道奏折,才抬头看向南宫丞,“还不走?你再不走,朕可要回寝宫了。” 南宫丞倔强的伏身在地,“父皇!请准许儿臣所求。” 晋文帝挑了挑眉,“朕要是没记错,你和你媳妇感情一般呐。” 南宫丞噎了噎,“儿臣是去照料八弟,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一不会医术,二不会厨艺,伺候他寝居吧,两个大男人,好像又有点怪怪的,你去能干什么,吃干饭?” 南宫丞第一次发现父皇的口条如此之棒,平时他在朝堂,明明惜字如金的。 “八弟如此重病,身边却一个血亲都没有,儿臣怕他孤单,您也知道八弟,打小就胆小,没个人在他旁边撑着,不病死都吓死了。” “你在咒你八弟死吗?” “儿臣不敢。” “你蔷母嫔哭着闹着找朕好几回了,要去陪她儿子,朕都没松口,你是比人家亲娘还亲?” “骨肉手足,一般亲的。”南宫丞倔强道。 “回吧。”晋文帝打着哈欠起了身,秦公公连忙上前搀扶,这是要撤的节奏。 南宫丞心有不甘,“父皇!白晚舟一介女流,尚且能舍身取义去救八弟,儿臣是请她出马的人,倒躲在府外,不是大丈夫所为!还请父皇成全!” 晋文帝踱步到南宫丞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威仪去了三分,疲态多了七分,“儿子,知道父皇今年几岁了吗?四十九了。你当父皇能承受同时失去两个儿子?” 南宫丞怔了怔,半晌才道,“她的命,也是命啊。” “那朕倒是没有那么在乎她的命。她若因此丧命,朕追她个一等诰命便罢。” 晋文帝说完,再没作半分停留,径直出殿去了,唯留下南宫丞跪在原地,满目怔怔。 正文 第62章 小水沟也能淹死人 桑王果真在三个时辰后醒来,点儿准得跟掐了钟似的。 醒的时候也果然如白晚舟所料,满身大汗,如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脸上的酡红也退了。 老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爷,您退烧了?” 桑王愣了半愣才道,“好像是的,身子轻了许多。” “淮王妃的药,真的有效啊!” 桑王睡了一觉,并没忘记方才白晚舟是怎么用大针管子羞辱他的,心里对她仍有气。 但那三针换来的清爽,也是他连日来未曾体会过的。 “许是回光返照而已。” “呸呸呸,王爷别瞎说!这是好兆头!听说太后突发眼疾、皇后突发哮病,都是淮王妃治好的,她若是对您这病没几分把握,断不会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王爷烧退了,这激起了老管家无限斗智。 桑王没说话,管家说的,他不止听说,他还在现场呢,七嫂这女人,或许确实和京中其他大户女子不大一样。 但那又怎么样……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治得好天花。 “她人呢?” “说是饿了,自己去厨房弄吃的了。” 桑王滚了滚喉结,“本王也有些饿。” 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喊饿,管家笑眯了眼,“淮王妃真是料事如神啊!她说您醒来会淌汗,让老奴给您准备换洗衣服,还说您会饿,嘱咐老奴炖了一锅粥,老奴这就去给您端来!” 听了管家的话,桑王仰望帐顶,若有所思。 晚间,管家单独收拾了一个小院让白晚舟歇脚,白晚舟没去,而是让他在桑王房里支了张小床,直接眠在了桑王床畔。 桑王现在随时随刻都要吊瓶,哪离得开人。 桑王起初还别别扭扭的不肯,白晚舟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针安定,他很快就睡着了。 管家感动得老泪纵横,“长嫂如母啊!” 第二天一早,白晚舟给桑王吊上水之后,又把管家捉了来,“管家,我现在要给你打针。” “啥?” 昨儿白晚舟扎桑王时的心狠手辣他可是看在眼里,现在竟然还要扎他? 不! 他要反抗! 这把年纪了,他可不想对个年轻女人晾屁股,有伤风化! “王妃,这不合适啊!” 白晚舟一头雾水,“什么不合适?” “你是桑王的大嫂,为了救他命看他屁股倒也说得过去,老奴人老珠黄,屁股真没什么好看的……” “屁你个大头鬼!想啥呢?袖子卷起来!” 袖子?不是裤子? 管家大半辈子都在服从命令,只要不叫他脱裤子,卷袖子又没什么,条件反射的就卷起了袖子。 不等反应过来,胳膊上一阵锥痛,扭头一看,王妃提着针管,已然得逞。 管家嗷呜一声,欲哭无泪,不带这么搞偷袭的啊! 白晚舟扔了一小团棉花给他,“摁一分钟,要不会鼓包。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害你吗?这是天花疫苗,三天之内会出一些痘,痘消了你便获得终身免疫,往后随意与天花患者接触也不会被传染。我等下也要打一针。” 疫苗是什么,管家没听懂,但他听懂了这个针打过他就不用怕天花了。 他是又喜又疑,喜的是竟有这么神的药水儿?疑的是怎么可能啊! 白晚舟说话间,给自己也装了一根疫苗注射了。 管家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王妃自己都扎了,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天后,管家和白晚舟果然都出了零星几点豆泡,管家一开始很怕,总疑惑是被传染了,任凭白晚舟怎么解释都不信,又过了两天,豆泡消了,再去桑王跟前,白晚舟连手套和口罩都不戴了,管家这才相信她的话。 时间如流水,从指间轻易划过,转眼,白晚舟到桑王府已有七八日。 桑王的病情渐渐稳定,身上的斑疹水疱全都萎缩结痂,持续高烧也变作两三天偶有一次,往往是还没烧起来,已经被白晚舟用药控制下来。 他再也不说什么不吃药不打针的话了,每天无比配合的扎针吊水。 白晚舟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女华佗! 这一日,白晚舟撤了桑王卧房里的板床,“你现在以静养为主,夜里不需要吊瓶了,我也可以睡踏实觉了。” 桑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辛苦七嫂了。” “习惯了,以前在伊拉克最长三天四夜没合过眼。” “一拉客?” “嗯啊,上辈子的事了。”白晚舟透过圆窗望出去,漫天星子散落,幽幽静空,深远辽阔,她的眸光也寂寥诡秘。 桑王以为她说的是滇西某个不知名地名,也没多想,只觉得七嫂真是不容易,她虽是自己的嫂嫂,年纪显然还没自己大,千山万水孤身一人嫁到了洛城,七哥对她还不好——要是好,怎么可能让她到这么凶险的地方来? “七嫂……” “怎么?” “对不起,一开始我不该……” 白晚舟收回眸光,不等他说完,清冷一笑,“不用道歉,更不用道谢,我不过是奉旨,不救你,我的脑袋也保不住。” 桑王温润的笑了笑,七嫂啊,口硬心软。 小院很幽静,管家也收拾的很干净,白晚舟蓦的想起自己已经十来天没洗澡了,这些日子夜以继日在桑王床前,累得蓬头垢面,再不洗,生虱子了。 管家很细心,竟然已经给她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还有几件衣裳,看着应该是府里丫鬟的,虽不华丽,却干干净净。 白晚舟二话不说,关上房门,就脱衣泡进水里。 水温微热,浸得她浑身毛孔都扩张开,舒服极了,许是累狠了,就这么静静在水里坐着,竟打起瞌睡。 身子一点点滑落到水中,不过片刻,就整个人落进桶中。 白晚舟是不会水的,待惊醒时,除了在水中扑打,竟忘了要站起来。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小水坑也能淹死不会游泳的人。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当头,一只手将她从水里提了起来。 正文 第63章 做人的基本底线都没有 白晚舟连吐几口水,把散在脸上的湿发全部抹开,才看清眼前之人。 南宫丞! “啊!” 淹水都没这么恐怖。 白晚舟连忙坐回桶中,双手捂住胸口,“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丞面不改色,“我不在这里,你就淹死了。” 泡个澡都能把自己淹到,他也是醉了。 “你偷看我洗澡!?” “……” 方才情急,来不及多想就现身救她,现在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要怎么说?告诉她白日官兵把守,父皇又把他看得死死的,只有趁夜才能翻墙而来,远远看她两眼,以确定她人身安全? 鬼知道她今晚要洗澡! “好你个南宫丞啊!往日只觉得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讲理而已,没想到你连做人的基本底线都没有!偷看女人洗澡,你恶心不恶心!渣男!” 南宫丞从没这么憋屈过,“有没有搞错,是我救了你!” “你不偷看你能知道我溺水了?” “谁要偷看你,你身材很好吗?” “老娘胸大腰细大长腿,我身材不好谁身材好?” 白晚舟快要气死了,被看光了能忍,说她身材不好就不能忍了! 还要再骂,却发现南宫丞突然不说话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他这是什么眼神?盯着哪儿呢! 白晚舟就一双手,简直不知道捂哪里好,“南宫丞,你还看!” 南宫丞突的进了两步,高大的身影欺在她头顶,烛光投下的倒影刚好将她娇弱纤细的胴体笼住。 他的声音有些哑,哑得很有韵味,“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发、发现什么。” “胸大、腰细、长腿。” 他的男子气息如他的人一般,强势,喷薄,几乎要将她吞没。 白晚舟还不知道,她勾起了一个男人心底最原始的野兽。 她更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美。 白里透粉的脸颊,细长的脖颈,娇嫩的锁骨,三千青丝湿漉漉的挡住了关键部位,却更引人遐想。 水汽云蒸雾绕,衬得她如仙界的精灵仙子。 气呼呼的小嘴娇艳欲滴,他多想吻上去。 下一刻,他果然欺身上前,就在要吻向那一抹红艳的诱惑的一刹那,她冷不防从水中提出一张湿透的白布,劈头盖到了南宫丞脸上。 南宫丞大抵这辈子也没这么狼狈过,当他扯开白布时,白晚舟已经像个小兔子般爬出浴桶,跳到了床上,大红色的锦被紧紧裹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 南宫丞满头满脸滴着水,红着眼睛,“白晚舟,你是不是有病!” “我看没吃药的是你!你别过来哈,再上前一步我就喊了!”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抗拒,没有半丝情意,他突然就却步了。 转身,“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了。” “出去!” 他便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分外沉重,她没明说,但他明白自己被拒绝了。 白晚舟飞快的穿好衣裳,见窗外人影还在徘徊,犹豫了一下,隔窗问道,“你是有事吗?” 那日她进来时,他是被侍卫拦住的,她知道,没有缘故,他不会进来这里。 良久,人影如惊鸿掠过,最后消失在窗棱的轮廓中,“没事,路过而已。” 路过? 路过被全面管制的桑王府? 白晚舟拥被愣了许久,这人莫不是疯了? 本该熟睡的夜晚,白晚舟却失眠了,第二天也心不在焉,给桑王扎针的时候,足足扎了三针才找到血管,痛得病人嗷呜乱叫,堪称职业生涯最大污点。 好容易熬到夜半,她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时不时朝窗户望去,也不知在期待着什么,但那抹身影,却没有再出现。 她不知道的是,那人小心翼翼,使出上乘轻功,此刻就坐在她头顶黛瓦之上,不声不响,无言无语,直至天明才离去。 又是一日,桑王情况越发好了许多,在床上躺久,终究难受,好七嫂亲七嫂的喊了半日,白晚舟终于允他下床走走。 管家搀着,白晚舟引着,三人在府中转了转,转到大门口的时候,突听到几声拍门响。 三人面面相觑,桑王府如今是不见血的修罗场,晋文帝都下了令不许人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桑王弱弱的问道,“会是谁?” 管家答道,“管他是谁,反正是不怕死的。” 桑王不禁好笑,想起十多日前,他也觉得自己快死了,如今不还好好活着吗? 只有白晚舟不说话,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 砰砰砰! 敲门声又响起,桑王道,“去开门吧。” “哎!”管家应了,走到门边,拉下门栓。 白晚舟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站着一个虬髯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年纪,健硕高壮,浑身的威仪。 不是他。 管家却连忙行礼,“雷将军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辅国大将军雷战,与护国大将军楚南山并称东秦两大战神。 雷将军声如洪钟,却面色戚戚,“听闻淮王妃奉命在此治疗桑王?” 管家微怔,全东秦都知道雷将军与淮王不和,一年前淮王突然请战去西北战场,顶掉的就是他,如今凯旋归来,荣誉加身,雷将军难免觉得是淮王抢了他的战功。 他这会儿跑来打听淮王妃,是几个意思? 管家便指了指身后的白晚舟,“那不是?正陪王爷散圈呢。” 雷将军两眼射光,惊道,“桑王爷能下地了?” 管家笑得见眉不见眼,“谁说不是!淮王妃真乃神医啊!前些日子,老奴都快以为王爷……呸呸呸,王爷吉人天相!” 雷将军不理会话痨管家,隔着大门远远地对白晚舟就拱起了手,“淮王妃,雷某有事相求!” 白晚舟奇道,“找我的?” 雷将军几乎带了哭腔,“正是找淮王妃的,小女不幸染病,还请淮王妃救治。” 白晚舟皱眉,“也是天花?” 雷将军沉痛无比,“正是。小女前些日子逛过胡街,回来后不久胡街就爆发了天花,本以为无事,谁知前两天也发了病。” 天花潜伏期有长有短,这也正常。 白晚舟啧啧嘴,权贵与平头百姓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将军女儿染病,就有机会求医,胡街的百姓却只能等死。 雷将军见白晚舟面有不屑,不由着了急,“淮王妃不肯援手?” 白晚舟幽幽道,“肯不肯的,也不是我说了算,你既能一路畅通无阻带雷小姐来了这里,定是皇上首肯的,我有权利拒绝吗?” 雷将军抿了抿唇,“淮王爷恢复得这么好,说明淮王妃确实可以治愈天花。” “这个,我真不能打包票,每个人染病程度不同,修复能力也不同,桑王能恢复得这么好,不仅仅是我会治,也是他身体素质好。” 雷将军身体微颤,“雷某为东秦效力半生,膝下唯有一女,实在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请淮王妃可怜可怜小女!” 说着,竟是要屈膝给白晚舟跪下。 这可是叱咤风云的辅国大将军!除了君王和祖宗,当下东秦怕是再找不到能让他下跪的人了。 为了爱女,他竟要向白晚舟下跪。 管家人情练达,怕白晚舟担不起这一跪,伸手就拉住了雷将军,“将军,莫多礼。淮王妃宅心仁厚,必会好好救治雷小姐的。” 正文 第64章 她还威胁上朕了? 雷小姐闺名俊芳,年方二八,全洛城的人都知道这是雷将军的掌上明珠。 晋文帝当然也知道,为了稳定战神大将军的心,他不得不给雷小姐开后门,允雷将军将她送到了桑王府。 一个是治,两个也是治嘛。 雷将军眼巴巴的隔门望着白晚舟,管家的话给了他一丝安慰,但得不到白晚舟的亲口许诺,他还是放不下这颗心。 白晚舟没有与雷将军对视,而是白了管家一眼,“什么时候替本王妃做上主了?” 雷将军听了这一句,刚刚放下半截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淮王妃这分明是借机拿捏他。 殊不知,白晚舟根本不知道他跟南宫丞的那点破事,她有自己的打算,“令嫒不是不能救,但是救令嫒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说!”这个时候,她有资格谈条件,别说一个,一百个也得安排! “烦请雷将军转告父皇,若同意我去胡街给百姓们治疗,我就接了雷小姐这个病人。” 白晚舟知道自己这是兵行险着,惹恼晋文帝,她项上脑袋难保,可做医生的那份底线和原则,让她始终做不到对那几百个百姓弃之不顾。 再者,她还有个自私的想法,若她能解除这次天花危机,再去向晋文帝讨白秦苍,也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雷将军脸色变得很难看,金银钱财都好说,可这件事,不是强人所难吗? 皇家媳妇跑到病源中心去,不被传染也要被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喷死,他若答应白晚舟去游说晋文帝无疑就是找抽。 可掌上明珠生死未明,他别无选择。 女儿得了天花,雷将军如今也是危险人物,晋文帝许他策马京城,将女儿送到桑王府已是重恩,送完了他就得回将军府进行隔离,半月之后没有任何症状才能解除隔离,所以他没机会进宫面见晋文帝。 他只能把白晚舟的诉求一层一层的转达。 半个时辰后,秦公公终于把白晚舟转告给雷将军,雷将军转告给宫人,宫人再转告给他的话,递到了晋文帝耳中。 “她还威胁上朕了?” 晋文帝眯着眼睛,微挑长眉,瞧不出喜怒。 秦公公吞了吞口水,半屈着腰,小心翼翼道,“淮王妃这是心存大善。” 晋文帝面露狡黠,“她那是想给她大哥挣名头。” “兄妹情深,也能理解,何况白侯爷确也是被冤枉的。” 晋文帝瞪他一眼,“被谁冤枉的?” 秦公公扫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 当然是被皇上您冤枉的…… “听说桑王能下地跑了?” 秦公公不敢多说一个字了,“听说是的。” 晋文帝叹口气,“朕何尝不希望出个神医能把胡街那些百姓都救了,可你也看到了,为了救老八,老七都跟朕置气成什么样儿了?这些天来请安,哪次不挂着张脸?再把他媳妇弄去胡街,他不得跟朕跳脚?” 秦公公露出姨夫笑,“当初您硬逼着淮王爷娶淮王妃时,他虽没说什么,终究是心有不甘,如今他们两口儿生了感情,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晋文帝白了秦公公,“你个狗奴才懂甚,朕那是为了江山社稷!再说,怎么是朕逼他的,明明是楚家那丫头……” 说到这里,晋文帝打住了话头,“罢了罢了,淮王妃保住了桑王的命,自己也没事,说明她确实有这个本事,就让她去胡街吧。传朕旨意,胡街可以去,但必须保住自己狗命,若她有三长两短,朕就让白秦苍给她陪葬,让他们兄妹到地府阴曹团聚。” 秦公公冷汗直飚,关心儿媳都关心得这么清新脱俗,果然不愧是皇上。 南宫丞果然很快就来跳脚了。 “父皇,那是胡街啊!太医院那么多男子汉,一个都不肯去,您怎么忍心让白晚舟一介女流深入险地啊!” 晋文帝扶额作被朝事掏空状,“小秦子,朕累得很,扶朕去皇后那坐坐。” 南宫丞当即闭了嘴,皇后要是听到这事还得了,父皇这老狐狸! 雷小姐当晚就住进了桑王府,白晚舟把别院让给了她。 她虽然刚刚病,但病毒在体内潜伏得久,这一发作便如洪水猛兽,一下子就把她给击垮了,送进来时就是昏迷的,连意识都没了。 怪不得雷将军急得差点给白晚舟磕头。 白晚舟替她量了体温,四十一度;听诊器听心音明显减弱,伴随舒张期奔马律,高度怀疑已经并发了心肌炎。 退烧针,抗病毒药,磷酸肌酸,维生素……装好所有吊瓶,白晚舟对桑王吩咐道,“一共四瓶,你帮我看好,水儿没了就换下一瓶,全吊完就给她拔了,拔完记着按一会。” 桑王躺了一下午,刚起来喝了一大碗粥,正闲得蛋疼,白晚舟能安排他做事,他巴求不得,“放心,挂了这么多瓶水,看都看会了。” 管家道,“王爷还是回去歇着,老奴来就好。” 白晚舟收拾好药箱,背到身上,“你要随我去胡街。” 管家怔了怔,“胡街?现在?” 桑王也愣住了,“七嫂要去胡街?” “嗯,父皇同意我去胡街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早去一分钟,病人多一分希望。” 桑王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七嫂医者仁心,但胡街现下的情况,七嫂确定要去吗?” 白晚舟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跟管家都注射了疫苗,我们已经对天花免疫了,否则也不敢无防护跟你打交道这么多天。” 管家早就跟桑王说过疫苗的事,但他就是在胡街染的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恐惧,“疫苗真的有这么神吗?” 白晚舟摸小孩儿似的摸了摸他后脑门,“小伙子,相信科学。” 桑王被她摸得脸都红了,“七嫂,我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是什么,还想在七嫂面前装大人?”白晚舟笑了笑。 这抹说不上粲然,却蕴含了无尽力量的笑,往后许多年都映在桑王心底最深处。 一老一少刚出小院门,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白晚舟睁大双眼,“南宫丞?” 管家也吓得张大嘴巴,“淮王爷?” 桑王府里如今可有两个天花病人啊…… 南宫丞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白晚舟,“你疯了,要去胡街?当真不怕死吗?” 白晚舟弹开他的手,火速拿出口罩扔了过去,又从箱中拿出消毒喷雾对着南宫丞一通喷,“你才是不怕死!我刚刚才和两个传染期病人密切接触过!快把口罩戴上!” 南宫丞将口罩扔到地上,“你只会管别人,怎么不管管自己?” 白晚舟怒了,“我打了疫苗,不怕天花的!可你不一样,要是再不戴上口罩,为了你的安全,我一句话都不会与你多说。” 南宫丞眸光略沉,终于将口罩捡起戴上,“什么一庙?你不是人?是人怎么会不怕天花?” 白晚舟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了一下,他当然是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神的东西?” 管家指了指自己,“真的有!王妃给我扎了一针,出了几个小豆子之后,就再也没事了,您瞧我们在王爷面前服侍这么久不都好好地?” 南宫丞还是满脸质疑,“若真有这种东西,你也给我来一针,打完针我陪你去胡街。” 白晚舟本想骂他傻叉,想到他负责胡街管制,比旁人的患病风险大许多,这一针确实也该打。 立刻装好疫苗,“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确实该来一针。” 南宫丞没想到一句话就要挨一针,哭笑不得,“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要打针。” “但我是认真的!” 不等南宫丞动手,白晚舟已经卷起他袖子,呲溜一针就扎了进去,“回去歇着,出了痘子就来胡街找我,我这边确实需要人手。” 正文 第65章 你是我的小护士 胡街的情况,比白晚舟想的,比外界传得,都要严重得多。 最初感染的只有一两个,因患者本身并不知道自己染病,又传染给家人和左右邻居,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晋文帝下令封锁胡街,原本好好的人出不来,如今患者已经过半还不止。 听闻朝廷终于派大夫来了,商户们欢呼雀跃,纷纷迎到了街口。 见只是一个纤瘦单薄的女子和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又泄了气。 朝廷这哪是有诚意来救他们的? 一时间抱怨声、斥责声扬起,骂什么的都有。 都是等死的人了,反正也不怕什么了。 管家就在这个时候挺直了胸板,对人群喊道,“这位是淮王妃,桑王爷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如今桑王爷已经慢慢恢复。淮王妃乃是天赐神医,大家若想活命,就得配合王妃治疗!有没有管事的,出来应一声!” 白晚舟略吃一惊,管家平日跟她和桑王说话轻声细语的,不拎着耳朵都听不见,今儿这一嗓子吼的,把那些商户的交头接耳声都盖住了。 挑了挑眉,低声道,“管家,没瞧出来啊!” 管家嘿嘿一笑,“老奴平日里干什么的?不就是伺候主子压迫下人的?您脸嫩,这些人说起来是可怜,但毕竟都是商户,刁得很,您轻易不要与他们说话,也不要对他们笑,省得他们小瞧您。” 白晚舟觉得管家说得很有道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这时,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在下是胡街商会会长韩来,这些日子,胡街里的病患情况,在下都有记录。” 说着,递了一个册子给白晚舟,上面记载着,感染两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重症,死亡的已有三十多人。 白晚舟合上册子,“街里有大夫吗?” “有一个,可惜也感染了。”胡来惋惜道。 白晚舟心里拔凉,两百多个患者,靠她和管家两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但眼下任务就是再艰巨,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给我准备一个施医的场所,越大越好,能供人卧躺更好。” 胡来微微一笑,“王妃还真找对了人,在下的客栈便很符合王妃的要求。” 胡来经营的客栈是胡街最大的店铺,一共三层,上头两层做成几十间客房,底下做成酒楼,供客人用餐,一条龙服务。 白晚舟这才细细打量了胡来两眼,他不过三十来岁,先前只觉得他和其他商户有所不同,此时更觉气度不凡,原来做着这么大的生意,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商会会长。 胡来做事也是个周到火速的,在白晚舟的指导下,很快就把一楼用一张帘子分成两半,一半摆上椅子做成输液大厅,另一半摆上桌子,成了白晚舟的坐诊台。 至于二楼三楼,清空客房里不必要的摆设,每个房间做成四人间,把所有确诊患者全都转移了过来,如此,患者集中在客栈,也就方便了白晚舟集体治疗,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体力。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白晚舟正式投入救治。 药箱中药物虽然已经储备了很多,但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吊瓶,还是容易惹人怀疑,所以除了情况极其严重的挂了水,其他的白晚舟还是选择打针。 两百来个屁股扎下来,白晚舟只觉头昏眼花,手都在抖。 管家忙着给他敲药剂装针管,也是累得直喘气。 全部忙完,天已经快亮了。 胡来也不辞辛苦陪着二人忙了一夜,白晚舟见他熬得两眼通红,道,“胡会长,你回去歇一会吧,天亮后,还有事要你帮忙。” 胡来笑了笑,“王妃一个弱女子都没说累,在下有什么妨事?倒是……王妃给他们治病的这些器具和药水儿,着实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白晚舟还是老一套说辞,“你应该听说过我来自滇西吧?这是我们滇西的特产医术,外头见不到的。” 胡来似信非信的样子,也没多问,只道,“方才王妃说还有事吩咐,现在就告诉在下吧。” 见他确实不想休息,白晚舟便道,“烦请你把剩下那些还没染病的人全都召集过来,我要给他们接种疫苗。” “一苗?” 白晚舟累得实在不想说话了,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跟胡来解释了一番,这项工作,他已经可以做得游刃有余。 胡来闻后惊诧不已,“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若接种过后便可不再得天花,岂不是造福万代的大业!” 管家一脸傲娇,“不早跟你说了淮王妃乃天赐神医吗?” 胡来笑道,“如此,果然是神医。” 白晚舟已经装好了一支疫苗,“胡会长,你日日与病人接触,我先给你接一下吧,袖子卷起来。” 胡来笑容有些凝固,“在下自幼身子强健,不必在在下身上浪费神药,在下把其他商户喊来,王妃还是先给他们用吧。” 说完就出去了。 管家嘁了一声,“这人真是!难道王妃还能害他不成?” 白晚舟不置可否,“事关性命,他谨慎也能理解。不管他了,咱们先把疫苗装好,等会人来了直接种上就行。” 不一会儿,没染病的商户就陆陆续续赶来了。 这些人没有胡来那么审慎,听说淮王妃有神奇的药,扎上一针便不用再怕天花了,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的,唯恐轮不到自己。 “排队!排队!”管家又拿出了威风,将疯狂的人群理成整齐的队伍,“袖子都卷起来哈!卷到大臂为止。” 才扎了两百多个屁股,这会儿又是两百多根胳膊,全部扎完时,白晚舟真的是整个人被掏空。 饶是如此,也歇不得,桑王府里还有个雷小姐等着呢。 白晚舟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着药箱,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王妃娘娘,您是不是很累?” “啊,还好。”白晚舟礼貌的回应着,抬起头来,发现面前是个非常清秀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看着眼生,不记得方才有否给她接种过,便问道,“你是来接种的吗?” 姑娘摇摇头,“不是。” “那有什么事?” 姑娘指了指楼上的客房,声如细蚊,“我爹爹在楼上的客……病房里,他病得很重,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他?” 原来是个孝女,白晚舟对她笑了笑,“可以,不过你得先接种疫苗,等出花后再来,现在传染性太强。” 姑娘咬咬唇,“我不需要种痘,我爹从前游医七国,我和我娘就陪着他走南闯北,经过大宛国时,那里正在爆发天花瘟疫,我和我娘都染上了,我有幸活下来,我娘就在那时候死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爹也摊上这个病。” 白晚舟问道,“你爹爹就是那个大夫?” 姑娘含泪点头,“爹爹病倒之前,一直都在救治病人,昨夜转移到这里之前,他还嘱咐我来给王妃帮忙。” 白晚舟心头微暖,再冷冰冰的世界里,也总会有热血热心之人。 桑王是,这对父女也是。 他们明知有风险,也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这些人,她既有能力,又有什么借口说不? “你叫什么名字?” “丁香。”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护士。我现在要回桑王府,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帮我巡查每个病人,遇到特殊情况,记录下来,等我回来报告给我。下午,我会教你扎针、挂吊瓶和配药。” 丁香是个细致的姑娘,当即便拿了个册子,把白晚舟交代的事项一一记下,“王妃放心去吧。您现在是整条胡街的希望,您要休息好,不能倒下。” 白晚舟突的想起什么,“等等,你刚刚说,你出过花?” 丁香应声,“没错。不过爹爹当时控制得好,没出大花就消下去了。” 白晚舟“嗯”了一声,“那确实是可以给我省一支疫苗了。” 正文 第66章 门神 出胡街时,白晚舟只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在自己脊背上,回头去找,又什么都没找到。 “王妃,您看啥呢?”管家毕竟年龄在这里了,一夜没睡,又累了一上午,已经没了人形,说话都打着哈欠。 “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后面在盯着咱们?” “没有,老奴只觉得有人在扯老奴的腿,重得拎不动。” 白晚舟又好笑又心疼,“现在有丁香了,你可以轻松点了,等过几日大家都出花了,我再挑几个伶俐的给你打下手。” 管家拱拱手,“那敢情好,希望老奴能活到她们出花。” “……” “王妃。” “咋?” “你刚刚不是觉得有人盯着咱吗?后面没,前头有。” 白晚舟撩目往前一看,只见南宫丞骑在一匹枣色骏马之上,遥遥望向自己。 “阴魂不散,赶紧走。” 管家抹汗,至亲至疏夫妻啊!这哪像是夫妻,分明是冤家! 回到桑王府,白晚舟让管家先去休息了,自己则是赶往别院看雷小姐。 一进屋,只见雷小姐还昏睡着,桑王则是把她之前支的那张小床搬了过来,也睡着了。 桑王睡得很警醒,听到声响,立刻就惊醒了,见是白晚舟,松一口气,“七嫂,你可回来了。” “有特殊情况吗?” “倒是没有,但她的烧一直没退。” 白晚舟重新量了雷小姐的体温,四十度,堪堪降了一度而已,依旧是超高烧。 确实很令人头疼,再烧下去就能把人烧坏了。 白晚舟打起精神,“她病势来得太猛,光靠药不行,得物理降温。” “七嫂,说人话。” 白晚舟心好累,在这个人均科学常识幼儿园水平的地方生存太难了。 最好当然是隔一小时擦一次酒精,可她还要去胡街打仗,必须休息,雷小姐一个黄花大姑娘,这活儿让管家或是桑王干显然不合适,歪头思索了一会,“有了。” 弄一桶温水,让雷小姐泡进去,也是能达到降温效果的。 桶是现成的,水喊管家烧,最后白晚舟和桑王合力将雷小姐放进了木桶里,一边泡澡一边打吊瓶,雷小姐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七嫂要去睡一会,雷小姐还是得交给你,你行吗?” 桑王也是患者,这几日才刚刚好了点,就把他拉出来当苦力,白晚舟有些过意不去。 桑王却愉快的答应了,“我反正什么时候都能睡,几瓶水也不用看很久。” “辛苦你了,水吊完你喊我,我给她换干衣服。” “最辛苦的是七嫂。”桑王由衷道。 白晚舟就在别院的厢房里躺下了,实在太累,脑袋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甜憨,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也不知今夕是何夕,连忙就爬了起来,这种紧张的气氛让她有种回到伊拉克战场的感觉,随时都在准备战斗。 低低嘀咕一声,“怎么也没人喊我。” “你是想把自己累死吗?” 白晚舟抬头,猛地看到南宫丞阴着脸站在床前,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当即就抓了狂。 “南宫丞!你这样很没礼貌你知道吗!淮王府是你的地盘,你随便进出我的住处也就算了,这里可是桑王府,你有什么资格总是这样随便进我的卧房?” 白晚舟是真的生气,鸟人真是太过分了! 南宫丞解开衣领,一脸幽怨,“我出花了,来找你给看看也不行吗?你能给一条胡街看,就不能给我看看?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 白晚舟掉了一层鸡皮疙瘩,鸟人……是在跟自己撒娇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卖得一手好惨,怎么也不好继续骂了,瞥一眼他的脖子,果见几粒不拿放大镜都找不到的水痘,白晚舟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说明疫苗种上了,没事的。” “不会变成大天花?” “不会。” “不会发热昏迷?” “不会。” “不会死人?” “你要是再拦着我去看雷小姐,真的会死人。” 白晚舟急急穿上外袍,穿的依旧是下人的衣服,衣袍有些大,宽宽的套在她身上,显得她越发纤细苍白。 头上也无半点雕饰,没有楠儿的帮忙,她不会梳繁复的发式,只在头顶扎了个丸子,用一根筷子销住。 端的是荆钗布裙,桃花素面。 南宫丞有些失神,噬了噬唇才道,“我也去。” 白晚舟嗤笑一声,“南宫丞你不是吧?骚扰我也就算了,连人家雷小姐也不放过?” 南宫丞敛了脸色,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去帮忙!” 白晚舟哼了一声,“姓南宫的,我劝你还是不要两脚踏入是非地。” 南宫丞正色道,“你这话说得叫我听不懂,我是皇子,这天下是我家的,我关心百信,有什么是非可言?更何况雷小姐的父亲是立过赫赫战功的大将军,我代表皇家慰问,不是太说得过去了。” 白晚舟猜到他每次进来都是瞒着晋文帝的耳目的,所以才会提醒他一下。 既然他自己都无所谓晋文帝是否责怪,她才懒得管,反正出了花,也没有被传染的危险了。 “随你!” 白晚舟本还担心雷小姐一直泡在水里,进屋一看,雷小姐已经好生生睡在床上,不由对桑王问道,“怎么不来喊我?你自己搬得动吗?” 桑王脸色比他的封号还丧,毫无血色道,“怎么没去喊,门口蹲着个门神,去一次赶一次,我喊得到七嫂吗?” 白晚舟愣了愣,门神? 不会是南宫丞吧? 南宫丞无辜的耸了耸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能是前几天脑子烧坏了。” 桑王瞪了南宫丞一眼,赶了人家好几次,还骂人家脑子不好,太不厚道! 怪不得七嫂对他爱理不睬,活该! 白晚舟走到床边,想重新给雷小姐探个体温,掀开被角的瞬间,吓得瞠目结舌。 “这、这……” 正文 第67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床上这裹得木乃伊一样的什么鬼! 桑王一脸得意,“怎么样,我聪明吧?” 聪明绝顶! 碍着雷小姐的名声,泡水时白晚舟没脱她衣服,但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肯定不能继续穿着湿衣服了,桑王既怕继续把她放水里会冻着,又怕给她捞出来换衣服会尴尬,便想了个聪明绝顶的主意。 在水里先扒了她的衣服,捞起时闭眼给她裹上一张又大又厚的白床单。 也就是白晚舟现在看到的东西…… 听了桑王洋洋的解释,白晚舟都快吐血了,南宫丞倒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本王觉得这主意甚好啊,要不是老八素日博览群书,脑子比一般人灵光,还不一定能想得出来呢。” 白晚舟轰出两个沙雕男人,赶紧给雷小姐从床单怪魔爪里解救了出来,换上一身普通的干净衣裳,探了体温,正常,心音也比昨天来的时候好了很多,总算没枉负被裹到现在。 一切弄好,管家也睡一觉起来了。 白晚舟安排好雷小姐的吊瓶,背了药箱,又要往胡街去。 管家本欲跟着,却被南宫丞阻下,“你留下照顾桑王和雷小姐。” “可王妃去胡街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在白晚舟的熏陶下,管家如今也颇有白衣天使风范。 南宫丞没说话,桑王却对着管家挤眉弄眼,“你老胳膊老腿的,不要去拖七嫂后腿。” 管家这就不愿意了,“老奴怎么拖后腿了,老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好不好!不信你们问问王妃,老奴表现如何?” 白晚舟客观的评价道,“管家老当益壮,比你们两个反正是能干多了。” 管家扬起了傲娇的头颅,“听见没?” 桑王突的捂住胸口,“哎哟,本王胸口闷痛,不知是不是病情反复了。” 管家紧张不已,“王爷您别吓老奴!” 白晚舟皱了皱眉,“你还是留下照顾他俩吧,胡街还有丁香呢。” 说着便出门了,南宫丞出门就不见了,到了胡街,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白晚舟忍不住道,“你这样真的好吗?皇上发起火来好凶的。” 南宫丞撇撇嘴,“他是怕皇家子嗣被传染,你不是说扎了针就不会被传染了吗?” “你就这么信我?”想起至今还没打疫苗的胡来,白晚舟的眉头紧了紧。 “好歹也是夫妻,你总要比外人可信些吧。” “……” 丁香和胡来一直守在客栈,见白晚舟来,所有人仿佛有了主心骨。 白晚舟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安排工作,“胡会长,你与所有病人都相熟,请你把病情相似的病人安排到相邻病床,然后给每个病人编上号码;丁香,我做个样例,你按照我的样例给每个病人按编号记录病情,包括体温、给了什么药、精神状况等。” 说话间,胡来已经善解人意的递来纸笔,白晚舟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在纸上画了一张表格,跟丁香解释了一下每个代号是什么意思,应该怎么规范记录,丁香一一应了。 南宫丞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晚舟,印象中,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痴,可是现在,她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工作中的白晚舟,光芒万丈。 南宫丞不禁有些恍惚,到底是自己一直把她看错了,还是她性情大变,变到成了另外一个人? 白晚舟没空理会南宫丞的心理活动,交代完日志的事,就带着丁香一同去巡房了。 南宫丞不自觉的就跟了去,进门时正好看到她和丁香合力在扒一个病人的裤子。 男的! 立刻冲上去质问道,“你干嘛呢?” 专心致志的白晚舟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吗?脱裤子打针!“ 南宫丞按住那病人的裤子,怒道,“你有体统没有?堂堂王妃,当众宽解男人的裤子,传出去别人怎么说!” 白晚舟气得立直了脊背,一手掐腰,一手举着针孔,怼着南宫丞的脸道,“南宫丞,你他妈要是帮不上忙就给我滚蛋!老子是在救人,偏你满脑子龌龊思想!你有没有一点专业精神?有没有一点人道主义?人家都要死了,你还拿这种封建思想来捆我?不怕告诉你,你前几天不在,这里所有病人的屁股我都看过了!怎么,传出去要杀了我吗?要给我浸猪笼吗?” 南宫丞一时怔住。 她眼中,是出离的愤怒。 扒别人的裤子确实很不符一个王妃的身份,可是比起救命,仿佛又不值一提了。 当初他受重伤时,她不也给他插了尿管,那个时候,她也没有丝毫杂念,如现在一辙…… 可南宫丞还是不想她一个个的去摸那些男人的屁股,冷着脸挤开了他,“我来。” 白晚舟见他没再说什么,还主动帮忙,也就没说什么,一针扎下去,吩咐丁香记录在册,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弄下一个病人,两人都忙得四脚朝天。 南宫丞当然也没闲着,为防止白晚舟继续摸人家屁股,他担起了这个重任。 一两百号屁股翻过来,酸爽无比。 有了南宫丞和丁香的帮忙,今夜的工作完成得相当顺利,寅时不到就完成了。 收来丁香交上的日志,白晚舟朝四周看了一眼,问道,“胡会长呢?” 丁香摇摇头,“胡会长忙完床位调换的事就不见了。许是回房歇息了吧。” 白晚舟皱眉,不置可否。前两日只要她一来,胡来可都是全程陪同,赶都赶不走的,今儿居然不见了,实在有点古怪。 “你去他房间找找,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好嘞。” 不一会儿丁香就回来了,“胡会长不在屋里。” “不在?大半夜的能去哪儿?” 丁香笑笑道,“可能去其他商户家中了,胡会长在胡街中很有人缘。” 白晚舟“哦”了一声,“知道了,你去休息一会吧。” 丁香走后,白晚舟也找了一间空病房,一个合格的医护人员,基本素质之一就是适应任何恶劣环境抓紧休息。 毫无意外的,刚躺下,南宫丞就跟进来了。 白晚舟已经没脾气了,“真的没人教过你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 南宫丞理直气壮,“没有,本王是皇子,去哪里需要敲门?” 太没素质了! “有话快放,没事就出去,我需要休息。” 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南宫丞声音不自觉的就柔了三分,“干嘛一直找那个胡来?” 白晚舟见他态度良好,便翻身趴在床头,双手支颐道,“他一直很抗拒打疫苗,我怕他被传染。” 南宫丞眯了眯眼睛,“多大事儿,明天我去捉他来给你打针。” “明天?你不走了?” 南宫丞躺到相邻的空床上,“不走了。” 白晚舟坐了起来,“南宫丞,我虽然不管你的事,但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这样,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小辫子的,比如,庆王。” “天亮之后,阿朗会带着淮王妃可以治天花的消息传遍洛城,父皇想稳定人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发难。再说,我人已经在胡街,他想抓我也没办法。” 他这是铁了心要留在胡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从白晚舟独自进桑王府开始,心就一直提着,现在,终于放下来了。 白晚舟重新躺下,“随你。以后皇上要是治你,别怪到我身上就行。” 南宫丞侧身对着她,“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卑鄙?” 白晚舟闭上眼睛,“你卑鄙不是一两天。” 南宫丞这次倒没和她针锋对麦芒,只是问道,“你这么卖命,是为了白秦苍?” “是,也不全是。”白晚舟幽幽道,就算没有白秦苍,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这么做,这是她的天职。 “救出白秦苍之后,你想跟他一起离开?”南宫丞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一句。 冥冥然,仿佛这是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半晌,白晚舟都没有回应,南宫丞望过去,丫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淮王伉俪舍生入死,同在胡街救治病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乾华殿的晋文帝听到此消息,气得差点背过去,“老七脑袋被门挤了吗?胡街那是人能去的地儿吗?” 秦公公嘀咕道,“淮王妃不是人嘛……” “不一样,淮王妃懂医术,她会保护自己!” “淮王是她夫君,她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染病……” “他俩有几分情意,朕还不清楚了?那是怨偶一对!”那丫头不下毒杀亲夫就不错了。 “皇上难道没有发现,淮王爷越来越在意淮王妃了吗?” “可他媳妇并没有很在乎他的样子。”说到这里,晋文帝不由更生气,“废物,一个已经到手的女人都搞不定。” “额,感情的事要慢慢来。皇上没听说过民间流传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正文 第68章 夜半敲窗 事关朝廷和皇家的名声,晋文帝果然被南宫丞将了一军。 气过之后,还得颁一纸诏书,为南宫丞私自去胡街盖章。 就算他真在胡街有个山高水远,百姓也会把这笔功劳记到皇家头上。 身为父亲,关心儿女,身为帝王,为皇权谋策。 皇家子嗣,牺牲也要牺牲在刀刃上,从得知南宫丞踏入胡街的那一刻,晋文帝已经做好失去这个儿子的准备。 这就是南宫丞的选择。 若在从前,他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可是眼下,他就真的做了这种蠢事。 这一天,依旧是从早忙活到晚,白晚舟教会丁香打针,丁香又把之前几个在她家做药童和学徒的人全都喊过来了,有了人手,救治和护理都轻松了许多。 天黑之后,白晚舟背了药箱准备回桑王府。 南宫丞如影随形,看了看她的药箱,似笑非笑道,“你这药箱很别致啊。”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跑不掉,只“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圆药箱的事。 南宫丞锲而不舍,“你给病人的药是哪里来的?还能撑几天?” 这都是没法解释的事,白晚舟果断甩锅,“这个问题,你日后问裴驭吧。” “裴驭?” 她在万佛堂受惩时,就是裴驭夜夜给她送饭,现在问她这些问题,她竟也叫自己去问裴驭,他都不能知道的事,裴驭竟然知道? 南宫丞不自禁的就带了些许怒意,“你什么时候跟裴驭这么熟了?” 白晚舟顿下脚步,直直站在南宫丞面前,微仰着纤细的脖子,眯起灵动的双眼,一字一句,“关、你、屁、事!” 说完,在南宫丞发作之前,抬起脚就跑了。 望着那道纤细修长的小巧背影,南宫丞咬牙切齿,“白晚舟,最好别让本王捉住你!” 桑王府里有了好消息,雷小姐醒了,还进了些米粥,只是连日靠营养液维持,身子十分虚弱,白晚舟回去时,她又昏睡了过去。 白晚舟给她听了心音,测了体温,心肌炎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 所有情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南宫丞有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一切竟都是白晚舟的功劳? 曾经,这是他最厌憎的女人啊。 南宫丞猛地惊了一下,什么时候,讨厌她成为曾经了? “七哥,想什么呢,吃晚饭啦!”桑王冷不防从背后拍了南宫丞一把,吓得他一跳。 南宫丞冷冷看桑王一眼,“你是恢复得很好了?” 桑王笑得粲然,“多亏了七嫂啊。” “胡街还有两百多个屁股等人翻,你既然好了,明儿你去帮帮你七嫂。”一天屁股翻下来,南宫丞现在已经能很坦然的面对这件事了。 一提到屁股,桑王的脸红成了个猴屁股,“七哥,打人不打脸!” 南宫丞狐疑的看着他,“她不会也扎你屁股了吧?” “七哥!过分了啊!”桑王转身暴走。 南宫丞哭笑不得,这女人,也太离经叛道,小叔子的屁股都叫她看了! 饭菜是管家做的,他年轻时是厨子,简简单单几道菜,做得很有卖相。 三人各坐一方,管家很自然的站在一旁布菜,南宫丞和桑王也是很自然的受着他的伺候,白晚舟却不习惯这样,“管家,坐下一起吃。” 管家憨憨一笑,“那怎么行,奴才怎么能跟主子坐在一起吃饭?” “什么奴才主子的,桑王府花钱雇你工作而已,大家都是平等的。” 管家吓得连连摆手,“王妃这话使不得!” 他怎么能跟王爷王妃平等!这话传出去要杀头! “叫你坐你就坐,一个个又没断了舌头,吃个饭还要叫人伺候!”白晚舟拍了一把桌子,气势磅礴。 南宫丞和桑王都是自幼就叫人伺候惯了,何曾有这种意识,被白晚舟一骂,都有些不好意思。 桑王道,“管家,你坐吧,又没外人,不必拘礼。” 管家还是不肯,桑王劝了又劝,最后南宫丞也开口道,“一起吃吧。” 管家才盛了一碗饭,但还是只肯坐在旁边小桌上吃,坚决不跟主子们同桌。 白晚舟翻了兄弟俩一眼,端了碗也坐过去,搞得两人很尴尬,吃完便回屋睡觉了,为防南宫丞再窜进来,把门窗都销紧了。 睡到半夜,忽闻窗棱一阵异响,白晚舟惊醒,只见窗外一道长长的身影,不由怒道,“你够了啊!不敲门就算了,现在还打算翻窗吗?” 人影怔了怔,遂从窗口移到门边,闷闷的立着,也不说话。 白晚舟预备不理会他,等了半天,人也不走,只得气呼呼的披了衣服下来开门,“南宫丞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有事白天……” 门栓刚卸下,门外之人便闪了进来,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已经挨了一记,眼前一黑应声倒下。 正文 第69章 日志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晚舟才悠悠转醒,眼前晃着几张近在咫尺的大脸,最焦急的当属桑王那一张。 “七嫂!你终于醒了!” 白晚舟摸了摸后脑勺,拳头大一个包,扯得整个脑袋都痛,再看向南宫丞,不由怒火中烧,一拳就捶了出去。 要是寻常人,南宫丞是不可能让她得逞的,可他没算到白晚舟刚醒就给自己一拳,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捶到了他左眼窝。 得,之前被颖王捶的熊猫眼刚刚退去没两天,又出来了。 南宫丞捂着眼睛,暴跳如雷,“白晚舟,我招你惹你了!” 桑王和管家连忙上来拉架,“七嫂,您这是干什么?” 白晚舟怒道,“不是你把我敲晕的!?” 南宫丞道,“我吃饱了撑的,敲你做甚?” 白晚舟一拳捶出去,气也消了大半,缓缓回忆起昨夜情形,还真没看清那人容貌,是不是南宫丞真不好说,“昨夜,不是你敲我窗户,随后进来把我敲晕的?” 南宫丞一脸无语,“我找你还用敲窗?喊一声不就好了。” 说完,四个人八目相对。 昨夜有人闯入桑王府,还袭击了白晚舟! 白晚舟毫毛束起,这已经是第二次作为目标被人袭击了,莫不是她这条小命不交代掉就不罢休? “八弟,你带管家去看看雷小姐。”南宫丞有意支开了桑王和管家。 白晚舟道,“还是庆王?” 南宫丞嗓音沉了沉,“暂时不好确定。” 白晚舟略思索片刻,也疑惑道,“上次那黑衣人是奔着我的命来的,可这一次的人,明明有机会杀了我却没动手,只是把我打晕而已。” “庆王之前对你动杀心,是为了挑起我与你大哥的矛盾,如今你大哥已经在诏狱,他没理由再搞这一出。” 南宫丞眸光深沉,浑身带着一股肃杀,动他可以,动他身边的人,触的是他底线。 “那会是什么人?”小命总是被别人盯着,白晚舟也是心累,“这么不明不白给我一棒子又是何意?” 南宫丞道,“找找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来得匆忙,连换洗衣服都没收拾,哪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 白晚舟检查了一圈,还真发现丢了东西,“我的治疗日志不见了,桑王府还有俩天花病人呢,冒这么大险偷这东西做什么?” 南宫丞冷笑一声,“如若你把胡街的天花彻底清除了,最得利的人是谁?” “难道不是病人们?” 笨! 南宫丞指了指自己,“夫妻同体,你这行为是在为我博贤名。” 白晚舟无语,辛苦这么一摊子,渔翁得利的还是他南宫丞了? 不过南宫丞的话确实有道理,这种时候杀她太明显,偷走她的日志,拿到她的药方,这贤名,便可分一杯羹。 “这人怕是要失望了,我的日志,除了我自己没人看得懂。” 白晚舟教给丁香的都是些英文代号,古代人能看懂都有鬼了。 南宫丞嘴角漾出一丝笑意,“要不,咱们再来一次瓮中捉鳖?” 正文 第70章 王妃,王妃来了 白晚舟到胡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丁香,“我的治疗日志丢了,你帮我重新记一份,再替我写个药方。” 丁香行事干练,性子却温婉,柔柔应道,“好的,王妃。” 胡来正在这时走了过来,笑着对白晚舟打了个招呼,“王妃早。” 白晚舟也对他点头一笑,“早啊。昨日怎么一天没见你?” 胡来隐晦的笑了笑,“会友去了。” “什么友要会个一天两夜?”白晚舟随口问道。 胡来稍微靠近了两步,压低声音才道,“在下有个相好的,也住在胡街,赶上这个事儿,许多日没去看她,闹脾气呢。” 白晚舟微微一怔,弄得怪不好意思,“这样啊,那你没事多陪陪她。” 胡来又凑近一点,“也不好多陪。” 白晚舟不禁挑眉奇道,“为何?” “她有男人,男人在外做买卖,我去多了,难免被人瞧见,没得坏了她名声。” 白晚舟无语,都给人戴绿帽了,还怕坏名声? 不过她向来不是八卦之人,更不喜欢关注别人的私生活,就没往下问了。 南宫丞刚巡完房回来,见胡来紧紧贴在白晚舟身边,没来由的起了一阵无名火,“王妃说你还没打疫苗,就现在,把疫苗打了。” 胡来见是南宫丞,恭敬地行了个礼,“在下自幼身体强健,向来不怕时疫,这一针尽可免了。您看我在胡街行动到现在,不好好的吗?” 南宫丞答应过白晚舟要抓胡来给她打针,见他果真勉强得很,便有些动怒,上前一把推向他。 胡来的身子歪了歪,顿时倾倒在地。 白晚舟最讨厌的就是暴力,顿时火大,“你是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动手?” 南宫丞讶然,他只是想把胡来摁到白晚舟面前,没想到他这么不堪一击,直接摔倒了,“谁动手了,本王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而已。” 胡来爬了起来,也道,“不怪王爷,是在下没有站稳。” 他这么说,白晚舟更气了,“你要是帮不上忙,请你起码不要在这里添乱!” 南宫丞太阳穴跳了跳,转身就走了,这女人狗咬吕洞宾,鸟她作甚! 白晚舟望着他的背影气得够呛,就知道他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说不定就是来作秀博个贤名罢了,哪里是真关心这些病人! “都是在下的错,害王爷王妃闹矛盾了。” 胡来三言两语,却不不动声色的越发撩拨了白晚舟的火焰,“不关你事。我去给病人派药了。”说完也走了。 胡来无奈的看向丁香,“在下很为难啊。” 丁香旁观者清,吐吐舌道,“确实是会长的错,会长靠王妃太近,王爷大概是吃醋了。” 胡来挑挑眉,“还有这回事?在下不过是跟王妃说几句话而已。” “有的男人小气。”丁香很懂的样子,明明是个母胎单身。 胡来饶有兴味的笑了笑,看向她手里的日志,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丁香笑道,“王妃教给我的这些鸡肠子,胡会长怕是画不出来。” 胡来朝册子看去,奇怪的表格,弯弯曲曲的鸡肠子,不由皱起眉头,“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吗?” 丁香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得懂这张药方。” “还有药方?”胡来似乎很有兴趣。 丁香将夹在日志中的药方拿了出来,“王妃今儿才让我写的,说从现在开始每天给每个病人喝一副。” 胡来接过去读了起来,“金银花,穿心莲,黄连,蒲公英,马齿苋,九重楼,夜明砂。除了夜明砂,都是些清热凉血的普通药材啊。” 丁香莞尔,“我爹爹说过,药材再普通,也许搭在一起就有奇效,这是用药人的艺术。咦,胡会长也通医理啊?” 胡来不置可否,“闲暇时读过几本医书。” 白晚舟忙到一半,丁香突然跑了上来,“王妃,王妃来了。” 白晚舟一脸懵逼,“什么跟什么?” 丁香拍了拍脑袋,重新组织了语言,“外头又来了一位王妃,说是来帮忙照顾病人。” 这倒有意思了,之前一个个都把胡街当成瘟街,连封锁胡街在外围巡逻的活儿都没人愿意干,还是南宫丞主动请缨。 这会儿竟然敢来照顾病人,多大的胆儿啊! 白晚舟摘下手套,拿香胰子洗净了手,“人在哪里?”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为了功名不怕死。 楼下,一抹纤弱身影站在门口迎风扶柳,面上蒙着玉色面纱,眉心点了一颗朱砂,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端的如仙人降落。 白晚舟心中暗骂一声卧槽,打扮成这样能干活?穿身白就把自己当白衣天使了?还有那面纱,是来搞笑的吗?这样能防传染的话,养蜜蜂的都能改行做护工了。 “晚舟,我来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楚醉云手里挽着个别致的食盒,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嫌隙都不存在一般,上前来就欲握白晚舟的手。 白晚舟微微侧身,“我刚从病房出来,一身的病毒,小心被传染。” 楚醉云的笑容凝固在眼角,涂着蔻丹的细嫩双手也僵在半空中,终于缓缓收了回去,口中却若无其事道,“这里情况如何,听闻凶险得很,你和七表哥都有照顾好自己吗?” 白晚舟一开始还以为是庆王妃来了,看到她的一瞬间,顿时没了兴趣,现在更是懒得与她扯掰,“不能更凶险,空气中都弥漫着病毒,任何一个人随时都有被传染的风险,你还是抓紧回去。” 她要是病了,白晚舟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尽心尽力治她。 楚醉云的大眼睛转了转,“我不怕的。早在你之前,我就想向父皇请命来照料这些可怜的病人,可惜我不懂医术,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前几日听到你来了,这念头越发在我心头萦绕不去,今儿我终于鼓足勇气来了,晚舟,你不会怪我来得太晚吧?” 楚醉云趁白晚舟不备,这次牢牢捉住了她手,很姐妹情深的样子。 白晚舟嫌恶的甩开她,“都说了有病毒了,你既然想帮忙,能不能专业点?” 楚醉云复读机似的,“我真的不怕的!我知道自己没用,但我能吃苦的,你相信我!哪怕给你们做做后勤呢?我厨役还行的!” 白晚舟看她眸光挂泪,泪盈于睫,戏做得又足又真,不由起了疑心。 回头一看,果见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楼梯拐角处。 正文 第71章 我也是给她打下手 楚醉云见白晚舟回头,这才抬眸朝南宫丞抬眸望去,恍恍然惊慌道,“七表哥。” 白晚舟在心里呸了一声,真他娘的会演! 南宫丞走过来,下意识的隔在两人中间,“你怎么来了,六哥知道吗?快些回去!” 语气是责备的,眼神是担忧的,很好。 只有对真正在意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日他亲自向皇上替白晚舟请命治疗桑王时的决绝,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楚醉云歪了歪身子,美目蒙了雾,“不!你我自幼相伴,我怎忍心让你孤军奋战?” 白晚舟又是一呕,第一次听人把搞破鞋说得这么婉转,押着韵呢。 还孤军奋战,孤你妈个头,老子不是人? 南宫丞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绪,只道一声,“六嫂请回吧。” 自打上次在白秦苍的接风宴上被颖王撞见那一出,南宫丞一直有意避开楚醉云,这些日子对楚醉云来说,不可谓不煎熬,“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但我真的想帮忙!哪怕留下给你做饭洗衣呢!” 做饭洗衣?这是要唱苦情戏? 白晚舟已经没眼看,转身就往楼上去了,“你们慢慢叙别来之情,药还没送完,我就不奉陪了。” 南宫丞分明听出她满满的鄙视和讽刺,不知怎么的,不但没有生气,还有点……开心? 看到南宫丞凝望白晚舟背影的眼神,楚醉云大惊失色,他这是什么眼神? 眉目含笑,仿佛还带着些许宠溺! 楚醉云缓缓掀开面帘,露出一张摄人心魄的桃花面,幽幽怨怨道,“七表哥,我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你这几日辛苦,吃些东西吧。” 南宫丞朝食盒扫了一眼,有桂花糕,好几次宴会都见白晚舟专拣这个吃,便道,“点心留下,我送你出街。” 楚醉云没想到南宫丞说来说去还是要送他走,顿时窝了一包眼泪,“七表哥是不是因上次的事生醉云的气了?” “没有。” “那为何非要赶我走?我也是想帮忙呀!而且,而且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南宫丞声音有些冷,“你若是留在胡街,六哥更不放心你。” “南母妃患了风寒,他去了宫里侍疾,并不知我出来。” “六嫂。”南宫丞正了神色,“你与六哥已结为夫妻,他知不知,你都不该瞒着他到这里来。六嫂是聪明人,其他的话无需我多说。至于帮忙,恕我直言,六嫂真帮不上什么。” 冒着这样大危险进来,他竟说这样的话,楚醉云终于撑不住落泪道,“七弟妹可以帮忙,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南宫丞不为所动道,“她是大夫,而且也是有了八弟的成功案例后,父皇才允她进来的。我也不过替她打下手,六嫂一不似她通医术,二不似我皮糙肉厚,胡街,真的不适合六嫂。” 话说到这份上,楚醉云这样知书达理的千金名姝自不可能再舔着脸留下了,只擦净了泪水,闷闷的望南宫丞一眼,“醉云懂了,醉云是无用之人。” 南宫丞无力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醉云不语,转身默默往外走去,南宫丞怕她出意外,喊了丁香送她出街。 到了街口,只见一个焦急的人影探头往里望来。 竟是颖王得了消息追过来了。 一眼望到楚醉云,他也顾不得胡街是禁地,推开看守的士兵就冲了进来,“醉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楚醉云微微抬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姣好的面容被面纱遮住,平添一种神秘的美感。 颖王原本憋了满肚子的火气,顿时一点儿也发不出来了,“怎么了?” 楚醉云不说话,只是流泪。 “七弟又欺辱你了?”颖王在诸多皇子中算是文弱的,提起南宫丞,却顷刻间红了脸,“我去找他!” 楚醉云一把拉住他,“不是,上回也是你误会了。我是看到胡街里的病人们好不可怜,才忍不住流泪的。” 颖王轻轻替她拭去泪水,“醉儿,你总是这样善良。不要难过了,父皇会想办法帮他们的,你手无缚鸡之力,进去也是枉然。” 南宫丞这样说,颖王竟然也这样说,难道白晚舟就难么能干?楚醉云不由掐紧拳头,“够了!” 颖王怔了怔,与她自幼相处,她从来都软得像一根羽毛,娇得像一片柳叶,从未见过她这样声色俱厉。 见颖王一副吓到了的模样,楚醉云舒展眉头,淡淡一笑,柔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颖王满脸迷惘,“为了我?” “七弟妹进来风头正劲,救了母后和皇祖母,现在又救了八弟,父皇还允她到胡街救那些染病的百姓,假以时日,这些百姓病愈,淮王府的声誉怕是要空前绝后。” 颖王憨厚的笑了笑,“那也是她应得的呀,治愈天花,在东秦是前无古人的。” 楚醉云每每看到他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忍不住来气,但她从不会表现在面上,只是严肃道,“储君之位尚虚席以待,诸位皇兄皇帝各个摩拳擦掌,揽权的揽权,博名的博名,星哥,你当真没有半点想法?” 颖王连忙堵住了楚醉云的嘴巴,“醉儿,这话不得胡说!父皇正值壮年,还有千秋万岁呢!” 楚醉云懊恼的扒开了他的手,“已经有多位众臣联名请父皇立储了,储君一日不立,朝堂一日不稳,这事儿父皇早就提上日程了,只是在考察大家罢了!” 颖王垂了眼眸,“就算如此,就让父皇慢慢考察好了,他相中了谁就选谁,你焦着这些做什么?” 楚醉云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颖王这锅煮不开的温吞水了,“你说我焦这些做什么?自古新帝登基,最先整的就是前朝老臣和兄弟手足,你不去争,将来就只能挨打!我父亲与外祖,一个是护国大将军,一个是摄政王,南母妃更是太后亲侄女,你不为你自己,为了这些人的荣光,也该去博一把!” 正文 第72章 本王养尊处优 颖王瞠目结舌,一直以来,他都是个闲散性子,晋文帝因宠爱南妃,对他也喜爱有加,再加上太后护着,他是所有皇子中童年过得最幸福的一个。 他打小也见到父皇是如何在案头通宵达旦,如何与大臣斗智斗勇,如何为江山社稷焦头烂额。 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辗转从淮王手里将楚醉云“抢”过来,大抵是他这辈子经过最大的波折了。 如今美人在怀,他什么都不想再争取了。 就这么闲散富贵下去,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他做梦也想不到,楚醉云会有这样的野心。 “醉儿,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醉云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的脸,长长叹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独自往前走去。 颖王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在楚醉云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胡街病房里,丁香难得八卦的向白晚舟打听道,“刚刚来的那位王妃,就是楚大将军府出来的颖王妃吧?” 南宫丞没上来,白晚舟正在自己给病人翻身打针,累得气喘吁吁,“你怎么知道?” 丁香面露不屑,“这还用问?那位王妃自打进来,眼睛就黏在王爷身上。他俩曾经定过亲,这是全洛城都知道的花边。” 白晚舟撇撇嘴,“那全洛城大概也都知道是我抢了她未婚夫,削减脑袋硬要嫁进淮王府的。” 丁香三观极正,越说越气,“婚姻天注定,老天爷做主的最大!您已经当上了名正言顺的淮王妃,她不服可以来咬,那么着实在辣眼睛!还送点心,大家忙得四脚朝天的,谁有工夫吃点心啊!最气人的是王爷竟然还收下了,真是一点儿男德也不守!王妃,您怎么光看着门口不说话啊?” 白晚舟努了努嘴,丁香回头一看,只见南宫丞黑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正提着那个食盒,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妈呀!” 南宫丞冷冷道,“本王不守男德?” 丁香哪里还敢说话,浑身抖如筛糠。 白晚舟拿了两盒药给她,“你去把六十八到九十号病床的药送了。” 丁香接了药连忙跑了。 白晚舟也瞥见了南宫丞手上的食盒,没来由的厌恶不已。 吃吃吃,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吃的哪是点心,那是六嫂的情意绵绵啊。 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让让。” 南宫丞果然侧了侧身子,只是当白晚舟踏出门的时候,一把将她捞进了旁边一间空病房里。 药箱都被差点被他弄翻了,白晚舟一头火大道,“南宫丞,你放尊重点!” “本王不尊重你吗?” 白晚舟小脸通红,“我指的是在病人前的言行举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南宫丞满脸不解,“本王拉自己的王妃说几句话,怎么就是上升到要脸不要脸的高度了?” 以前只是觉得他暴力,现在才发现他还很会扯皮,白晚舟一刻都不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我还有病人没看完,时间宝贵,请你不要耽误我的工作。” 南宫丞将她摁到床边坐下,“工作也得吃饱肚子。” 说着,打开了食盒。 楚醉云显然是下了功夫的,盒中四个小碟,一碟桂花糕,一碟茯苓饼,一碟豌豆黄,一碟金乳酥,用模子打成梅花、菱角、元宝、铜钱四种花样,精致小巧,淡淡的清香溢出来,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白晚舟翻了翻眼,“南宫丞你不是吧?好歹咱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老情人当众给你送爱心便当,我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你还要当着我的面儿吃给我看?” 虾仁猪心啊! 她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吗! 南宫丞无语,为什么他每次好心,都会被她解读成驴肝肺? “本王是这样的人吗?本王向来重情重义好吗!你也说咱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只要你担着淮王妃的名头一天,有本王的一口肉,就有你的一口汤。” 白晚舟吞了一口口水,“你是不是今天又没吃药……” 话还没说完,南宫丞已经捡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口中。 不得不说,楚醉云的手艺很好,清甜可口,糕子又小,在口中滚了滚就吞了下去,齿颊留香。 一块刚吃完,南宫丞又捡了一块放到她唇边。 食盒里没备筷子,南宫丞直接用的手,指间不经意触到白晚舟温软的唇瓣,不知怎么的,心头仿佛就被羽毛挠了一般。 白晚舟没在意,张口便接了,咬得太急,将南宫丞的指头也唆进了口中。 南宫丞微微一怔,方才那根羽毛变成了一道电流,从指尖传到心头,最后滑到小腹,烘成了一团火。 偏生白晚舟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两块吃不过瘾,又捡了一块,一边吃,一边唆着自己的指头。 南宫丞眸中依稀有流光,望着那根被白晚舟含在口中的小巧指头,那怎么不是自己的指头呢? “喂,你好像也没吃早饭吧?你不饿吗?你家小青梅巴巴送来的点心,你不吃两口吗?”白晚舟嘴上虽然问着南宫丞,手上已经动作着将食盒盖上,“你不吃我可拿给丁香了,她和其他几个小护士都还没吃呢!” 白晚舟想趁南宫丞没反应过来,抱着食盒就跑,她根本不知道,南宫丞一双眼睛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堪堪起身,已经被南宫丞拽到怀中。 略带沙哑的嗓音低低喷薄在白晚舟耳边,“谁说本王不吃,本王也饿着呢。” 白晚舟被他抱了个红脸,“吃就吃,你好好说不行?动什么手啊……” 正欲挣脱,南宫丞却将她揽得更紧,“本王喂了你两块,你给本王喂回来。” ……死变态! “靠,我又没让你喂!是你自己要做好人,怎么现在又这德行!” 喂他?做梦! “不喂也可以,但本王养尊处优,还从未伺候过人,不可能这么白白伺候了你,你得连本带利还回来。” 这还被讹上了? 白晚舟气急败坏,将食盒扔回床边,“明明是小气人,还要充大方!下回我见着楚醉云,让她给你再做两盒不就得……呜……呜呜……” 白晚舟不知道自己唇边还有几粒没有舔掉的芝麻和一抹桂花酱。 南宫丞自认这是在帮她整理仪容。 嗯,不能让她这么出去跌了他的相。 正文 第73章 挨一针也值了 “王妃,一共有十四个病人能下床了,还有四十三个不发烧了,剩下的一百多个也都有了明显好转……” 丁香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冒失过,明明从前整条街的邻里都夸她是个稳重姑娘。 怎么今天总是碰到这种尴尬场景? 眼前的淮王紧紧搂着淮王妃,两人正低头深吻。 “啊呀,我给忘了,还有个病人没吃药。”丁香带上门,拍了拍受惊的胸口就脚底抹油跑了。 王爷看着就不是个好脾气,连番拂他的逆鳞,要是被他捉到,不是找死才怪! 屋内的白晚舟,却趁着这个机会,使尽浑身力气,狠狠的用膝盖攻击了南宫丞某处不可描述。 南宫丞何等机敏,当然没让她得逞,可他没料到白晚舟不知什么时候从药箱摸出一根大针管,一击不中之后,举着针管便扎进了他的屁股。 刺痛锥心,南宫丞终于松了怀。 白晚舟恼羞成怒,也不要食盒了,抱着药箱就往外跑去。 南宫丞拔了针管,管子是空的,还好,这疯女人没给自己下药。抹了抹唇瓣,上面还停留着另一股气息,淡淡的青草香,混着桂花糕的味道。 他从没有闻过这么美好的味道。 挨一针也值了。 午餐是几个病人家属送来的,其中有个女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身段袅娜纤盈,眉目深邃,瞳孔是淡淡的灰,颇有异域风情,长得极为妩媚,在被禁闭得灰头土脸的普通百姓中很醒目。 白晚舟也被她吸引到,多看了两眼,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都飘在胡来身上。 待胡来将饭桌弄好,她才提着饭菜径直走到胡来身旁,戳了戳胡来的腰带,将饭菜往胡来手里一塞,媚眼如丝的一笑便走了。 胡来看到白晚舟在观察自己,走过来低声道,“叫王妃笑话了。” “那就是你的相好?” “是。” 白晚舟点评道,“长得很美,似不是中原人。” 胡来哈哈一笑,“王妃是不是不常出来走动?” “此话怎讲?” “王妃不会不知道吧?这里之所以叫胡街,就是因为商户们大多做的是七国的买卖,有人去其他国家,自然也有其他国家的商人过来,媚娘本就不是中土子民,她丈夫是茶商,在沙漠里发现的她,给她带回来了。” “歪果仁啊。”白晚舟对着胡来竖起大拇指,“牛逼,偷人偷到外国去。” 胡来无奈一笑,“恨不相逢未嫁时。” 白晚舟看着他俩情深似海的,不由默默同情那个满头绿的茶商。 正想揶揄胡来两句,他却突然转身找丁香说话去了,回头一看,不是南宫丞那个鸟人是谁。 想到他方才在病房对自己做的事,白晚舟气愤之余,又带了几分羞赧,骂人的话都找不出来了,远远地坐到桌边一个角落里,端起一碗饭开始扒。 这厮最近发疯,出门还不吃药,惹不起还躲不起? 偏丁香、胡来和所有小护士也没人敢往白晚舟身旁坐,最后只留下她身旁一个空位。 南宫丞理所应当的坐了过去。 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夹着淡淡的龙涎香味,若有似无的游进白晚舟的鼻息,她低着头,加速扒饭,连菜都不夹了,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正吃着,一块红烧肉跑进她的碗里。 “最近你辛苦,要多吃点有营养的。”南宫丞的态度很霸道,丝毫不容置喙,又舀了两勺水蒸蛋给白晚舟。 小护士A满脸艳羡,“传闻淮王爷不苟言笑,没想到这么宠妻!” 小护士B一脸花痴,“关键还这么帅!” 小护士C两眼桃花,“又会打仗,又能温柔,极品!” 丁香不以为意,任凭他好上天去,搞三搞四就不是好东西。 白晚舟则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鸟人……最近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到底想干嘛? 刷刷扒光了饭,白晚舟放下碗就躲病房去了,给几个重症病人调整了药量,刚忙完,丁香又气喘吁吁的跑来了,“王妃,王妃又来了!” 白晚舟满脸问号,“颖王妃这么执着的吗?” 哪知丁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早上的那个了,是庆王妃!” 白晚舟顿时提起了警惕,楚醉云是来作秀的她知道,但庆王妃…… 正文 第74章 你喜欢搞花样? 白晚舟走出病房,但见南宫丞已经等在门口。 他双臂抱肩靠在门沿,一只脚向后勾起搭在墙壁,侧影修长,冬日的阳光透窗洒进来,将他完美的轮廓淬得朦胧柔和,与平常的寡言冷酷判若两样。 白晚舟微怔了怔,才绕开他往楼下去。 丁香也连忙低头假装没看到他,追着白晚舟跑了。 南宫丞立直身子,万般不解,他是透明的吗? 庆王妃并没有进胡街,而是命人在街口支起一口大锅,当街熬起了汤药。 见白晚舟和南宫丞出来,她笑道,“七弟,七弟妹,你们尽可以歇歇了,这是我寻遍东秦,集结无数名医研究出来的特效药方,胡街的百姓们有救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驻足门槛之内,望着那锅浓浓的汤药,白晚舟心头一阵冷笑。 她在胡街没日没夜的忙活了这么多天,才堪堪将情况控制住,庆王妃这就来抢功了。 好一个庆王妃,好一个庆王啊! 南宫丞不似白晚舟喜怒都挂在脸上,面不改色的走到白晚舟前头,向庆王妃淡淡道,“大嫂闷了这些日子,原来是在忙这件大事。” 庆王妃认真的点头,“你大哥连日来广邀民间神医,好容易才得了这个方子呢。这也是天佑我东秦,才让你大哥办成了此事。” 言下之意,庆王已经成了治愈胡街天花的大功臣。 南宫丞不置可否,只问道,“父皇知道大嫂来胡街吗?” 庆王妃挑了挑眉,正色道,“你大哥今日早朝已经禀明父皇,是父皇亲口下令让庆王府到胡街来送药的。父皇虽嘱咐我和你大哥不要亲自来,但是大嫂我终究是放不下这些百姓,百姓有难,我不能在王府躲着。” 听说又来了个王妃,已经有不少商户跑过来看热闹,见庆王妃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许多商户不由感激涕零。 “庆王夫妇实乃天降神兵啊!” “天家长子,担当就是不一般!” 这些人,终究还是更相信又苦又浓的中药,对白晚舟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药丸和针管子始终抱着怀疑和抵触,之前接受白晚舟的治疗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 白晚舟只想救人,对赞誉什么的还真不在乎,对这些商户的过河拆桥也不是很有所谓。 南宫丞对庆王妃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那可太好了。不过大嫂须得注意,老八就是这般染病的。” 庆王妃似笑非笑,“老七这是在咒大嫂吗?” 南宫丞是真心的提醒,没想到庆王妃竟然当众这般让他下不来台,他不由有些恼怒。 白晚舟暗骂南宫丞个鸟人,对付自己的时候舌灿莲花,到了庆王妃面前,倒被玩成了个闭嘴葫芦。 废物!撕逼还得她亲自上场。 “你可真是瞎操心,大嫂那儿不是有特效药吗,天天蹲锅边,闻的都比人家喝的多,怎么可能染病?” 南宫丞低着头,差点没忍住笑,这疯女人,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的。 庆王妃被白晚舟讽得满脸通红,正欲招架回去,南宫丞又开口了,“既然大嫂有了特效药,我们就撤回桑王府安心治疗老八和雷小姐吧。” “那大可不必,我这虽有了特效药方,但七弟妹毕竟在这里边照料久了,对每个病人的情况了解甚多,咱们合作,病人岂不是可以好得更快?” 庆王妃说着,转了声调,“老七,你该不会是在怪大哥大嫂抢了你们的头功吧?你若介意,我就把药方给你,你和七弟妹日日煎药派给病人们也是一样,我就不来了。我们真的无所谓名声的,只想看着病人们快些好起来。” 庆王妃好一招以退为进,搞得好像南宫丞为了博名声不许她插手一般,委屈巴巴的模样惹得围观的商户都看不下去了。 “庆王爷和庆王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我们会铭记在心的!” 南宫丞知道这个大嫂,一向口蜜腹剑最善狡辩,继续跟她扯下去,她会把他越绕越远,干脆保持缄默不说话了。 白晚舟飞了他一记白眼,惹起战火又收不了场。 “大嫂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大嫂若是方便,最好能替胡街的百姓们再弄些物资进来,天寒地冻,病房里的两百多张病床被褥都太过单薄,病人们的御寒衣物也短缺得很,还有,粮食蔬菜肉食也供应不足,若是吃得不好,抵抗力不够也不利于恢复。就劳烦大嫂了!” 白晚舟说完,满脸真诚的对庆王妃拱了拱手,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送上门来的,不讹白不讹。 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庆王妃神色微愠,片刻便恢复如常,又笑得像尊菩萨,“我竟不知道有这事,你们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我与你大哥一向节俭,这些年他的俸禄也攒下了些,明日便拿出来为病人们购置被褥衣物,吃食我们也会想办法的。” 庆王妃此言一出,商户们纷纷跪倒在地,“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快起来!为子民谋福,是我们该做的。” 庆王妃张开双臂纷纷扬着,那样子,还真有几分母仪天下。 白晚舟没眼看下去,转身往回去了,南宫丞向庆王妃招呼一声,跟上了白晚舟的脚步。 回到临时医院,南宫丞对白晚舟使了个眼色,“我去四十七号病房等你。” 四十七号是个空病房,白晚舟踏进门的时候,心脏咚咚咚的打起鼓——上午,他就是在这里行“不轨”的。 屋里除了三张病床,没有桌椅,南宫丞就坐在中间那张,白晚舟无论是坐左边还是右边,跟他都只不过隔着很窄的一条过道,便站在门口犹豫起来。 南宫丞轻声道,“坐啊。” 白晚舟没好气道,“我挑挑哪张床离你远一些。” 南宫丞还挺喜欢看她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的,莫名有点可爱,“我是吃人吗?” “谁知道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你喜欢搞花样?” “……” 白晚舟转身就欲走,跟这个臭流氓简直无fuck说。 却被南宫丞一把扯到身边坐下,“跑什么,我有正事要跟你谈。” 白晚舟兔子一样弹起来,也不挑了,坐到右面的床上,“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南宫丞收起戏谑之色,“事情有些不对。” 正文 第75章 今晚一起睡 白晚舟想起昨夜南宫丞说的瓮中捉鳖,道,“你这鳖不是捉到了吗?我上午才诹出一张药方来,下午她就……” 白晚舟说着说着,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我上午才诹的那张药方,可她方才说庆王早朝就向皇上请命了,她的药方不是我的药方!偷我日志的人,不是庆王府?” 南宫丞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盯着你的人,不止庆王。” 昨夜治疗日志失窃,两人都认为是有人想偷走白晚舟的药方,毕竟只要拿到治疗方法,那也能立一功,是以今早白晚舟才故意编了一张喝不死人的清热解毒的药方做诱饵。 可庆王妃的药方显然不是白晚舟胡诌的那张。 “那她的药方是哪里来的?”白晚舟满肚子的疑问。 南宫丞冷笑一声,“你以为就你有点小聪明?” 白晚舟细细一想,总算转过来弯了,“庆王妃的药方,跟我胡诌的那张差不离,也是些吃不死人但也没用的东西,所以她才不肯让我们撤离。这样,治得好,就是她的功劳,治不好,也可以推到咱们头上。她打得一手好牌啊!” 南宫丞幽幽觑白晚舟一眼,“你在大嫂手底下吃过那么多亏,今日才知她会打牌?” “你们这一家子,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兄弟伙看着和和睦睦,私底下各个都恨不得搞死对方啊。” 白晚舟一脸嫌弃的吐槽,吐着吐着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 庆王妃是阴狠之人,她从没在明面上给过白晚舟难堪,每次都是借他人之手搞白晚舟。 而她借的最多的那只手,就是楚醉云的。 南宫丞既然知道白晚舟在庆王妃手里吃过很多亏,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楚醉云一直在助纣为虐。 呵,他这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都是嫂子,大嫂是大尾巴狼,六嫂就是白莲花。 见白晚舟的眸子倏地冷下来,干净纯粹的瞳仁带了几分戾气,南宫丞问道,“怎么了?” 白晚舟看都没看他,想到他之前在这里对自己的侵犯,脊背一阵发凉,狠狠地抹了抹唇瓣,厌恶无比道,“恶心!” 说完就摔门而去。 南宫丞怔怔,大致猜到她为何突然如此暴躁,心情不自控的烦躁起来。 从前的她,虽然作天作地,确实也受过不少挤兑和委屈,而楚醉云,这些日子表现得,也并不似少年时那般单纯无暇…… 第二日,庆王妃来街口熬药的时候,果然带了几车被褥和衣物。 白晚舟心安理得的命胡来照单全收,连句谢都没说,庆王妃反正也不是真安好心,花点小钱买这么大的名声,她只有赚的。 晌午时,街口又响起滚滚车轮声,闲得长毛的商户们又跑到街口去看热闹。 是颖王府的车马送粮食来了。 昨儿白晚舟当众让庆王妃筹集物资,她当然不好拒绝,但她也不是傻的,作秀点到为止,让她拿出那么多真金白银给这群生活在底层的蜉蝣支援,她才不愿呢,她的银钱是要用来为庆王打点官途的。 所以昨晚她就找了楚醉云,楚醉云城府虽也深,到她面前还嫩了点,见淮王府和庆王府都对胡街出手了,只恨自己没有早些下手,庆王妃一找她,她立刻就答应掏钱给胡街送粮食。 颖王因之前被她说教一顿,现在颇有些怕她,听她说要采买粮食,立刻就拿出积蓄照办了,今天还陪她一同送过来。 颖王是个迂腐的性子,一下马车见到庆王妃亲自在那熬药汤,不由皱了眉头,低声道,“大嫂这也太过犹不及了,庆王府还找不出个熬药的人吗?” 楚醉云沉沉看他一眼,“这是大嫂的聪明之处。” 颖王不以为然,比起庆王妃这样张扬的做法,他倒是更欣赏白晚舟那么默默无闻的身体力行。 可他不敢说。 楚醉云已经走到马车边,亲自掀开油布,车上是一包包大米,还有不少肉蛋蔬菜。 楚醉云命随从全都搬到街口,和庆王妃并排,支了个摊儿,一切安排妥当,随从便准备给商户们分发。 楚醉云却制止了,“等下。” 随从不明所以,楚醉云走到颖王身旁,“星哥,你来。” 颖王微微一愣,旋即蹙眉道,“不是有随从吗?” 他和桑王一般,都是从小没吃过半点苦的,哪里愿意和那些三教九流的商户这么近距离的打交道,更何况他还担心被传染呢。 楚醉云深深叹一口气,“算了,你去马车里歇一会吧,我来。” 她说话还是柔柔的,颖王却从她声调中听出了浓浓的鄙夷,顿时不知所措,“我去我去,你怎么能去做这种事呢,没得把手磨粗了。” 虽然达到了目的,楚醉云终究觉得差强人意,脸色还是淡淡的。 颖王更不敢耽搁了,赶紧坐到了摊前,亲自给商户分发。 掌灯时分,白晚舟抱肩倚在栏杆上,看着小护士们给每张病床换上簇新的棉被,病人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病服”,还有喷香的新米饭和流油的鱼肉,十分满意。 南宫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你不去当个计相实在是屈才。” 白晚舟一个医学生,对历史上的官称了解寥寥,不由问道,“计相是干什么的,有宰相大吗?” 南宫丞学她倚在栏杆上,神情两分慵懒三分莫测,“还说自己不是文盲?计相,就是财政大臣。” 白晚舟剜了他一眼。 南宫丞低声道,“天黑了。” “嗯,该回桑王府了。”白晚舟进屋收拾药箱。 路上,南宫丞幽幽道,“今晚,我们一起睡。” 正文 第76章 无利不起早 白晚舟蹦得三丈高,“南宫丞,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白天那样,她都算了,现在又要一起睡,真把她当老婆啦! 一身黑衣的南宫丞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清冷,“你想哪儿去了?昨夜偷你日志的不是庆王的人,就意味着今夜还有可能来,你不怕死?不怕的话,你就自己睡。” 白晚舟不由犹豫起来,和南宫丞睡一起危险,不和他一起睡更危险,毕竟没什么有项上人头更重要,那人昨夜扑个空,今夜难免恼羞成怒,一刀宰了她也不是没可能。 “一起睡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打地铺!” 南宫丞眉目流光,“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本王这是人道主义免费给你当保镖,你不言酬谢就算了,还要本王睡地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白晚舟自己打地铺,南宫丞睡床。 楚河汉界,界限分明。 白晚舟白日累得狠了,到家又给雷小姐细细诊断了许久,倒地片刻就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呼。 南宫丞一向警醒,被她这么呼着,哪里睡得着,干脆趴在床沿,就着月光看她那张疲惫的小脸。 浓黑的睫毛凝成月牙的弧度,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抖动,洁净的面庞清减了许多,原先还两分婴儿肥,如今只剩瘦削。 难以想象,这么娇弱的身躯,有那么强大的意志。 她是侧着睡的,一扇精致小巧的耳朵正对着南宫丞,耳垂上一粒小小的耳洞,并未佩戴耳饰,除非必要,她似乎很不喜欢那些繁复的妆扮。 那扇小耳朵仿佛有魔力,妩媚的勾引着,南宫丞情不自禁的用无名指扫上去,扫了两下,不解心印,食指拇指齐齐出动,轻轻捏上去,耳垂冰冰的,软软的,耳洞形成了一粒肉核,于柔软中带来一种欲罢不能的奇妙触觉。 不知是不是地上湿气太重,她突然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往被窝里蜷去。 南宫丞哑然,旋即轻手轻脚的下床,将她卷入怀中,又轻轻放到床上,随后自己也躺到她身旁。 许是沾了热气,白晚舟像只贪暖的小猫似的,往南宫丞怀里靠过来。 南宫丞微微张开臂膀,任由她把自己胳膊当成了枕头…… 一夜无事。 白晚舟醒来时南宫丞已经起了,伸了个懒腰,她才发现自己不在地铺而在床上。 “咦,鸟人良心发现,半夜把床让我了?” 吃早饭时,白晚舟一直偷瞄南宫丞,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管家和桑王两个八婆,听到了不知该怎么编排。 那晚的黑衣人没再出现过,庆王妃每日坚持到胡街口送她的特效药,颖王夫妇隔三差五就送一波补给来。 日子如流水流过,转眼到了腊月。 桑王和雷小姐彻底治愈,雷将军派人把雷小姐接回去了,胡街的病人也大都痊愈,少数几个还没好透的,也是因为并发症,都没有传染性了,可以由家属接回去自行照顾了。 这一日,白晚舟向楚醉云要了一车的白醋,命护士组给整条街道熏醋消毒,又让所有人不论发病与否,把家中所有衣物被褥都用开水烫洗再暴晒。 弄完这一切,白晚舟回到桑王府里里外外把自己洗刷了一番,对南宫丞道,“我们可以回家了。” 南宫丞听到“回家”两个字,莫名觉得十分悦耳,面上却保持高冷,“此番辛苦你了,我会向父皇禀明你的功劳,让他重新考虑白秦苍的事。” 桑王凑上来道,“七嫂,你放心,我会和七哥一起为白舅爷求情的。” 白晚舟却道,“不,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宫。” 晋文帝的狡猾她是见识过的,有些事,不能假手于人,她须得亲自去与晋文帝周旋。 南宫丞面露难色,“你以为皇宫那么好进的?无公职之人,无召不得入宫。” “我若有重要的事禀告呢?”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南宫丞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桑王不似南宫丞冷血,他现在把七嫂当成大姐头,七嫂的事,就是他的事! “七嫂告诉我,我帮你转告父皇。” 白晚舟弹了弹他还残留着几粒痘疤的脑门,“告诉你了,我还有什么筹码跟父皇谈判?” 桑王吓得捂住嘴巴,“七嫂要和父皇谈判?” 老天借她的胆子哟! 南宫丞也蹙起浓眉,“你不要以为救了几个胡街商户,就功大于天了。父皇本是打算放弃整条胡街的。” 白晚舟瞥他一眼,眸光冰冷犀利,“东秦人丁兴旺,我知道父皇弃得起一条街,但他弃得起一座城,一个国吗?” “你这话是何意?”南宫丞发现这个女人远不止他看到的那么多。 白晚舟无甚表情,并不回答,而是道,“不要忘了,我救下的不止是一条胡街,还有桑王和雷小姐,就凭这两条命,我想我有资格面圣一次。” “父皇一国之君,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这是玩火。” “你若不肯帮忙明说就是。” 桑王感觉到两人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了,连忙拦在二人中间打圆场道,“两口子说什么帮不帮的!七哥这不是为七嫂着想呢吗?这样,七哥就别出面了,由我带七嫂进宫面圣,想来我大病初愈,父皇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白晚舟望了南宫丞一眼,还两口子,呸! 最后桑王果然带白晚舟一同入宫,到了乾华殿门口,正好遇到秦公公。 秦公公握住桑王两臂,激动地都忘了行礼,“八爷康复了?” 秦公公自幼就跟着晋文帝,看着这些个皇子长大,尤其疼爱单纯善良的桑王,前些天听说桑王不好,落了好几把老泪。 桑王笑道,“要不是七嫂妙手仁心,本王都不一定能再见秦公公了。” 秦公公拂尘一扫,一脸幽怨,“呸呸呸,小人家家的别乱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桑王丧了脸,“本王已经十九了!什么童言不童言的!” 秦公公嘿嘿一笑,“没娶亲都是孩子。瞧杂家这脑子,都忘记给淮王妃行礼了,淮王妃安好。” 白晚舟连忙搀起他,“公公莫要多礼。” 秦公公朝四周找了找才问道,“淮王妃怎么和八爷一起进宫来了?七爷呢?” 白晚舟眸色淡淡,“找父皇说些事,烦请公公传报一声。” 秦公公敛了笑意,低声道,“那怕是要等一会了。” 白晚舟挑眉,“怎么说?” 秦公公朝殿内努努嘴,“庆王和颖王夫妇都在里头呢。” 呵,无利不起早啊,为了抢功,跑得也是快。 正文 第77章 不是偶然 秦公公老人精,看出白晚舟不想和他们打照面,便道,“淮王妃和八爷不如到偏殿坐一会,杂家喊个伶俐的小奴才给两位泡壶福建新来的大红袍。” 白晚舟感激一笑,“多谢公公。” 桑王不明就里,“干嘛去喝茶,好些日子没见大哥和六哥了,进去打个招呼啊。” 白晚舟瞪了桑王一眼,他顿时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两人在偏殿喝了两壶茶,上了三四趟如意房,天都快黑了,秦公公才回来,“皇上有请淮王妃。” 桑王一脸懵逼,“有请淮王妃,没请本王吗?” 秦公公摇头,“只请了淮王妃。” 白晚舟理了理仪容,便跟秦公公去了。 桑王心碎一地,他是充话费送的吗?他可是病了个把月,差点送掉小命啊,老爹居然只见七嫂不见他,还能更魔幻一点吗? 正想混进去刷个存在感,灯影烛光中却走进来一个人,将他按回了椅上,“喝你的茶。” 桑王抬眼一看,这不七哥吗? “刚才七嫂求着你来,你不来,现在又跑来作甚?” 南宫丞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眸光明灭。 作甚?给她兜篓子啊。天知道她又会戳什么篓子出来。 乾华殿。 白晚舟双膝跪地,“儿媳给父皇请安。” 晋文帝刚对付完两个能说会道的儿媳妇,现在看到儿媳妇就条件反射的揉起了太阳穴,“平身。” 白晚舟却不起来,反而俯身下去磕了个头。 晋文帝哭笑不得,这些个儿媳,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啊。 “叫你平身,你磕头作甚?” “儿媳有冤。” “什么冤?” “儿媳兄长白秦苍下的是冤狱,儿媳求父皇明察秋毫,下旨放了儿媳兄长。” 晋文帝似笑非笑,“你在怪朕错关了你大哥?” “儿媳没有。”白晚舟身子伏得更低了,“儿媳兄长殿前失仪,在圣驾前醉酒,该关。” 这个答案晋文帝挺满意,他是皇帝,要面子的,“那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讹朕吗?” “儿媳不敢!儿媳只是觉得兄长虽该罚,但也在诏狱关了四十余天,这惩罚大抵够了。” 她只字不提廖婉儿陷害之事,这让晋文帝很舒适,摸了摸胡须淡淡道,“四十天了吗?确也够了。” 白晚舟眼睛放光,“父皇答应放儿媳兄长了?” “朕考虑一下吧。”晋文帝狡黠的望着白晚舟,“听闻你找朕有事,何事?” 想救兄长,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 白晚舟舔舔唇,豁出去了,“确实有事,事关胡街的天花。” 晋文帝微眯双眼,“听老六媳妇说,老大媳妇此番功不可没,是她找到了药方。” 老狐狸!意思明摆着呢,别想邀功请赏。 白晚舟低眉轻语,“确实是靠大嫂和六嫂奔走,儿媳不过是给她们打打下手。” 不居功倨傲,不错。 “那你有何事要禀?” “儿媳想问父皇一个问题。” “道来。” “东秦上一次爆发天花是什么时候?” 这可问住晋文帝了,他暗暗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才道,“大约四十六年前了。” 也难怪他要掰手指,那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先帝还在位呢。 白晚舟微微点头,“也就是说,这病毒已经遏制了四十六年。” 晋文帝微怔,是啊,四十六年前,那场瘟疫的肆虐,差点让东秦覆国。 他那时虽小,也依稀记得先帝为了这次事件付出了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国库都掏空了,边疆数国趁虚而入,东秦虽顽强的抵御住了侵略,却也落得个千疮百孔,以至于后来他登基花了数年才缓过来。 吃了那个教训,晋文帝对这些传染性瘟疫防得十分紧。 太医院专设了防疫小组,每年在全国巡查,更别说京城了。 经白晚舟这么一提醒,他顿时警惕起来,“你是大夫,知不知道这场天花是怎么起来的?” 白晚舟摇摇头,“儿媳并不知。” “那你想说什么?” “天花是一种传染病,而人类是天花病毒的唯一宿主。也就是说,这四十六年来,东秦既然没人得过天花,那天花病毒应该已经被东秦彻底消灭了。而且,前些日子,我的治疗日志曾半夜失窃。综上所述,儿媳以为,胡街突起天花,不是偶然。” 晋文帝胸口突突跳了几下,要是没记错,十年前,西疆的大宛国也曾被天花肆虐过,东秦当时为了阻断事态,切断了和大宛国所有的贸易往来,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两国原本签订好的盟约于无形中作废。 这几年,大宛对东秦虎视眈眈。 正文 第78章 有鬼! 南宫丞做好了替白晚舟兜篓子的准备,可白晚舟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丝毫没有被父皇打击过的痕迹。 桑王只是没完没了的追问,“父皇提起我没有?有没有问问我恢复的怎么样?哪怕关心关心我瘦了没?” 白晚舟摇头,“没有,一句都没提过你。” 桑王崩溃了,蓝瘦,香菇,恨不得找个角落哭几嗓子。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他不再是那个父皇捧在手心的宝宝了! “父皇太寒我的心了,枉我一康复就想着来给他老人家请安!”桑王包着一包眼泪,“他反正也不牵挂我,我找母嫔去!” 爹不疼,就去找娘爱吧。 秦公公咂咂嘴,“就这还说自己不是孩子。他病着时皇上多着急啊,这也是好了才放心了呀。” 白晚舟看着桑王小孩子的背影,也有些好笑。想起之前留给太后的药大概吃完了,便向秦公公告辞,“我看看皇祖母去。” 秦公公笑道,“天黑了,到如意殿还有段路呢,杂家喊个小太监给王妃打灯笼。” 白晚舟刚想说好,南宫丞已经道,“不用。” 秦公公一听,一脸谄媚的问道,“宫里路绕着呢,摸着黑王妃一个人都不一定能找得过去,王爷是打算陪王妃一起去吗?” 南宫丞风轻云淡道,“本王确也有些日子没有给皇祖母请安了。” 秦公公,“有王爷在,杂家就放心了。” 放心个屁啊!白晚舟强烈抗议,“公公还是给我安排个小太监,我有点近视,晚上看不清路。” “尽是?”秦公公一脸懵逼。 南宫丞揽住了她,“本王不是在呢吗?要什么太监。” 白晚舟最怕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装恩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的要的,公公都说了,路绕。” “宫里有几块石头本王都尽知晓,绕不丢你。”南宫丞给了秦公公一记眼刀。 秦公公连忙识相道,“啊呀,杂家给忘了,今晚要开例会,还真不能调人给王妃。” 白晚舟没了指望,狠狠剜南宫丞一眼,气呼呼的自己往前走去。 南宫丞人高腿长,也不怕她走得快,两步就跟上了,“你与父皇说什么了?” “我没必要什么事都跟你报告吧?” “父皇不会真拿白秦苍怎么样,放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不要弄巧成拙。” 白晚舟猛地停住脚步,“南宫丞,我真没看出来,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坏呢!去桑王府之前,你给我答应好好的,说事后要帮我大哥,现在死皮赖脸的反悔了,我还没谴责你呢,你倒管起我来了?” 南宫丞脸上挂不住,这女人,怎么永远都是这么不识好歹!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罢,他气得快步往前去了,一个拐弯,人就不见了。 两人此刻正在御花园里,除了影影绰绰的树,一个人都没有,不远是一个荷池,荷叶都枯了,蔫巴巴漂在水面,静谧而神秘,。 白晚舟不由想起那些传说,历代皇宫里都有不知有多少冤魂厉鬼游荡,那些被主子弄死的宫女太监,失意自尽的妃嫔,死后怨气尤其大。 正值一阵风吹来,又阴又冷,白晚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死南宫丞,臭南宫丞!不让小太监跟着,自己又跑路了,是想吓死爷吗! 正暗骂着南宫丞,冷不防一道黑影从假山后面扑了出来,不知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面上一扫,紧接着就是刺痛划过! “啊!鬼啊!南宫丞!救命啊!” 白晚舟闭着眼睛捂脸就跑。 南宫丞其实也没走远,方才被她气着了,走了两步又怕她迷路,便一直有意无意的回头顾着她。 听到她惊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使出轻功就折了回来。 只见白晚舟像被狼追一般冲了过来,扑倒他怀里都没敢睁眼,“有鬼!有鬼!” 南宫丞拔下她发间木簪,抬腕直直射向黑影。 黑影发出一声怪叫,便倒在地上挣扎不起了。 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白晚舟,南宫丞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不怕不怕,我在呢。” 白晚舟吓坏了,还是把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挪开,“那鬼抓我脸,妈呀,好吓人!” 南宫丞哭笑不得,“青天朗月的,哪有什么鬼。都被我打趴下了,去看看什么东西。” 白晚舟浑身发抖,“我不去!”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瞧瞧。” 白晚舟紧紧揽住他腰,“不,你别走,我怕~” 看着她吓坏的模样,南宫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她平时骄傲得像只母鸡,也有今天啊! 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咦,我明明射中它了,怎么又飘了起来?好像个女人的影子,头发那么长,挡得脸都看不见。” 白晚舟已经被吓破了胆,听南宫丞这么说,立刻就脑补出一个七窍流血舌头伸长的女鬼,抓得南宫丞腰上肌肉都疼,“快带我走,快带我走……” 就在这时,原本在地上挣扎的黑影,居然真的又跳了起来,还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 白晚舟微微露出一只眼睛,从指缝望去。 只见那黑影疯了一般乱跳,定睛细瞧,哪是什么鬼,明明是只肥头大耳的锦鸡。 紧接着一个宫人追了过来,一把揪住那只锦鸡,操着一口巴蜀口音骂道,“你囊个那么会飞?在笼里左飞飞右飞飞老子管你没?你倒得寸进尺居然往御花园飞?就不怕皇上龙颜大怒灭你九族?格老子的宰你给皇上做菜菜是你的福气懂起不懂起?” 一边骂一边用一把木勺敲着鸡脑袋,“回去老子就剁了你个憨憨!” 那锦鸡本就被南宫丞射伤,又被这宫人猛敲脑袋,两下就昏了过去。 宫人怒气冲冲骂完锦鸡,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两个人,吓得连忙跪下,“主子饶命!奴才没有关好这个憨鸡,奴才有罪!” 南宫丞道,“没事了,赶紧带着鸡回去吧,往后可得关好了。” 宫人磕头如捣蒜,“主子放心,没得往后了,回去就给它剁掉!” 说完,赶紧拎着鸡跑了。 “好了,没事了,一只锦鸡而已。”南宫丞柔声道。 白晚舟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他怀里,连忙跳了开来,脸都烧红了,居然被只鸡吓成这样,丢人啊丢人…… 虽是个乌龙,白晚舟也不敢再轻易离开南宫丞了,两人前后脚到了如意殿。 周嬷嬷见到两人,打了一惊,旋即行礼笑道,“淮王爷和淮王妃竟来了!看样子八爷是康复了?” 白晚舟上前扶起她,“是的,不过还需休养。” “阿弥陀佛!”周嬷嬷双手合十,对天念了一声佛才道,“快进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太后正用晚膳呢,正好一起。” 正文 第79章 给太后请安 太后现在不敢喝粥了,每晚只吃两节蒸山药,配一碟青菜一碗牛乳,看着健康,淡出鸟来。 见白晚舟和南宫丞来,无甚激动,只淡淡道一声,“来了啊。阿秋,吩咐小厨房弄些有味儿的点心小菜来,他们年轻人吃不惯这些。” 两人先跪了安,遂被安排到桌边坐下。 白晚舟扫了一眼餐食,很是满意,“控制得不错。” 太后黑着脸,“你每天吃试试。” 白晚舟好笑道,“您这不是有顽疾在身吗,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当吃斋礼佛好了。” 太后幽怨无比,“每月吃个初一十五倒是等闲,天天吃这些,舌头都可以下岗了。” 白晚舟双手握住太后一根胳膊,把脸贴上去,脆着嗓子道,“知道皇祖母吃这些辛苦,我们也不要加菜了,陪皇祖母一起忆苦思甜。” 南宫丞都看呆了,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在胡街时的雷厉风行,分明像个邻家小妹在抱着祖母撒娇,憨憨甜甜,六畜无害,浑没有半分攻击性。 太后也被她揉得没了脾气,“做媳妇的人了,当着下人这般成何体统,快撒开哀家!” 嘴里骂着,手上却没有半分动作,仿佛还挺享受。 白晚舟哪里肯撒手,又摩挲一会才道,“皇祖母身上好好闻。” 太后笑骂,“莫不是闻见了棺材香?” 白晚舟撅起嘴,学着秦公公道,“呸呸呸,童言无忌!那是家的味道,温馨的味道!” 太后笑弯了腰,指着周嬷嬷道,“听见没,这死丫头编派哀家呢!快升天的人了,还童言无忌,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白晚舟伸出食指,一本正经的摇了摇,“此言差矣,老小老小,人老了就是小孩,不是童言无忌是什么?” 太后这些年只被人当成权力的化身,越老越是个老顽固,哪有人觉得她老了也该像个孩子? 被白晚舟这么一打趣,受用无比,嘴里却不肯饶她,“越说越有鼻子有眼的,再乱编派哀家命人撕烂你的嘴。” 南宫丞心里一惊,怕太后当真要撕白晚舟的嘴,连忙斥道,“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太后怒目敲了敲他的碗,“吃你的饭!” 好的不学,尽跟他老子学得老气横秋的,好容易娶个媳妇给皇宫带了几分人气,他还在这捣乱! 太后越看他越不顺眼,“再啰嗦你就滚蛋,你媳妇晚上留下陪哀家。” 南宫丞郁闷不已,总算是体会到桑王的心情了,这些个爹爹奶奶的,只稀罕他老婆,没人稀罕他。 难得有人撑腰,白晚舟笑得很得意,对南宫丞挤眉弄眼的嘲弄了一番。 南宫丞拿她没办法,怕真被赶走,只好低头扒饭。 适时,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道,“文王妃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眯眯笑道,“老五媳妇也是个热闹的,来得正好,你们妯娌可以闲唠唠。老七,你还是滚吧,女人们闲聊,你在这不合适。” 南宫丞打了个哈欠,“咳,在胡街累了这些天,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我去碧纱橱眯一会儿再走。” 说着就钻到后面碧纱橱去了。 太后哭笑不得,这是生怕真留下他媳妇,亲自在这守着呢。 “没出息的东西!” 与周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内涵的笑了,看来那夜过后,夫妻感情升华不少。 文王妃爽脆的声音很快传进来,“皇祖母偷偷吃什么好的呢?” 一进来看到白晚舟,高兴得连拍了两掌,“七弟妹你从胡街出来了啊!你可真真要吓死我啊!胆子也太肥了,居然敢跑到胡街去!谢天谢地,好好的回来了!” 当初听到白晚舟进胡街,文王妃着实为她担心了许久,如今的高兴,也是热贴贴的真心实意。 白晚舟见文王妃一边笑着,一边眼角都溢出了泪,不由心生感动,“叫五嫂担心了。” 文王妃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老七心太狠了!” 这就错怪南宫丞了,他当初也不愿她去胡街呢,白晚舟公私分明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的。” 文王妃呸一声,“你要去他就让你去啊!还不是狗屁男人!” 太后咳嗽两声,文王妃才没继续骂下去,走到太后身旁轻盈的福了福,“老祖宗好。” 太后指了指刚才南宫丞坐的位子,“好东西没有,粗茶淡饭不缺你一口。” 文王妃看太后吃得如此清淡,不由吐吐舌,“这也太简单了吧?” 太后努努嘴,“还不是你七弟妹吩咐的,哀家这病,吃不得好的。” 文王妃笑道,“七弟妹吩咐的?那该遵守!这次呀,七弟妹和大嫂可算是在民间出尽了风头。百姓们都说,庆王妃宅心仁厚找药方,淮王妃妙手仁心闯胡街,一个是活菩萨,一个是女华佗。” 白晚舟很谦虚,“那也是大嫂的特效药方厉害,我不过出了两把力气。” 太后眸光突变,沉了片刻才道,“当真是靠她的药方?” 太后是老狐狸,庆王妃有几斤几两她早摸得清清楚楚,但她还是更希望庆王妃当真找到了药方,如此,往后东秦便再也不用怕天花了。 毕竟,药方可以在民间广为流传,白晚舟的针管子小药丸子流传不得。 正文 第80章 大新闻 看着太后殷切的目光,白晚舟不置可否,淡淡道,“病人们每天都有喝大嫂的汤药。” 前世搞了一辈子学术,她并不擅长说假话,但人红是非多的道理她是懂的。 这份荣耀,让给庆王妃,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太后见她含糊其辞,也就没继续追问,而是盯着文王妃的肚子瞅了一会,“你跟老五也有不少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老人家不容易啊!忙完朝事忙家事,盼完儿子盼孙子,如今连重孙也列入关心对象。 文王妃老脸一红,“努力着呢。” 太后喝了两口牛乳,幽幽道,“真不行让老七媳妇给你看看,她会些门道,没准就有了。” 上回在接风宴上,白晚舟主动提过要给文王妃治疗,可是后来发生了白秦苍的事,再加上文王妃也并没有真相信白晚舟能给她看出孩子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白晚舟从胡街凯旋归来,文王妃不由对她多了几分期待,“明儿我就去去你府上拿药。” 白晚舟笑了笑,“欢迎。” 晚膳毕,祖孙仨儿又闲话一会家常,主要也就是文王妃说,白晚舟和太后两人听着。文王妃八卦多,梗也多,整个如意殿一晚上都言笑晏晏的。 最后还是周嬷嬷道,“很晚了,太后该安置了。” 太后骂了一句,“偏你规矩多。” 白晚舟正色道,“皇祖母这毛病,就该注意休养。” 太后无法,只得被周嬷嬷架着去洗漱了。 文王妃打了个哈欠,道,“老七媳妇,咱们两府离得不远,你坐我的轿子一起回去吧。” 白晚舟正欲答应,忽听碧纱橱后传来一声咳嗽。 文王妃怒道,“什么狗奴才,在太后殿中这般没规矩!” 白晚舟忍住笑,道,“狗奴才确实没规矩,但是咳嗽哪能忍得住,算了,嚷得皇祖母听见了该挨板子。” 文王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听白晚舟这么说,也就罢了,牵了白晚舟的手,“走吧。” 白晚舟怕“狗奴才”又要咳嗽,便道,“我突然想起还没交代周嬷嬷该怎么伺药,要不五嫂先回吧,明儿见面再聊。” 文王妃怕文王担心,便先走了。 南宫丞从碧纱橱后走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谁是狗奴才?” 白晚舟一脸无辜,“这不是顺着五嫂的话嘛,人家替你打圆场,你该不会怪人家吧?” 因南宫丞比她高近一个头,她不得不微微仰着脖子,轮廓柔和的下骸如玉如脂,在油黄的灯光下,仿佛泛着一层瓷光。 再加上她语调难得轻柔,和方才与太后撒娇时一般娇憨。 南宫丞不由痴了片刻,被骂狗奴才的气儿也消去大半,“想唠嗑哪天不能唠,非要挑在今日?府里都月余没有主人了,也不知道赶紧回去拾掇拾掇。” 白晚舟很不喜他现在这副总是把她当免费管家的调调,娇憨收起,凶悍毕露,“我是你保姆吗?你自己干嘛不回去拾掇!” 南宫丞理直气壮,“一府主母是你,你不拾掇谁拾掇?明儿我还要上早朝,寅时就得起,晚上不得早点睡啊?你不给我做好后勤,我怎么在外打拼事业?” 白晚舟被怼得无话可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时候,她要对他的后勤负责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离开了如意殿,屏风后的太后揉着太阳穴,头疼道,“看来那夜的剂量还没下够,这么吵下去哀家什么时候才能抱重孙?” 周嬷嬷咂咂嘴,“非也,依老奴看,七爷的量够了,王妃的还差点儿。” 太后闭眼想了一会,良久才睁眼,露出狡黠的两道芒,“那就给她再加点儿。” 第二日,淮王府。 白晚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太累了,这些日子每天都在透支体力,而且自被偷了日志后,夜夜提心吊胆,真的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这一觉睡下来,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渐渐把淮王府当成了家。 在这里,她可以睡得肆无忌惮,可以睡得安心无虞。 楠儿和赖嬷嬷都没喊她,这一老一少这些日子为她担碎了心,见她回来,如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哪里舍得让她起床? 还是文王妃来了,赖嬷嬷才进去叫她。 文王妃那个性子,哪等得及白晚舟洗漱,直接就进了屋,还没越过屏风就咋呼道,“还睡!出大新闻了知道吗?” 她今日穿了一身绯色羽绒大氅,艳丽非常。 白晚舟呢,满头青丝散在肩头,像个女疯子,睡眼惺忪道,“这些天睡眠不足,皮肤都糙了,什么大新闻也比不上美容觉重要。” 揉了揉眼睛,又道,“什么大新闻,道来。” 文王妃嘁了一声,“德行!老六病了知道吗?” 白晚舟不以为然,“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不是正常吗?” 文王妃表情夸张,“他得的不是寻常病,是天花啊!” 白晚舟一怔,“天花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想他每次都被楚醉云打发在胡街口派发物资,那些去领粮油的病人家属虽因打了疫苗没被传染,但他们长期闷在胡街,时不时还去探望自家病人,身上手上带着病毒太正常了。 正文 第81章 周扒皮也没你这么毒 文王妃幽幽道,“老六一个闲散性子,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从前绝不会做这等张致,自打娶了楚家丫头,什么古怪事儿都出来了,这下可好,连天花都染上了,幸亏现在有了药方,否则真是为爱丧命了。” 白晚舟撇撇嘴,连文王妃这种大喇叭都看出楚醉云不是省油的灯,就南宫丞那个鸟人觉得她单纯美好如盛世白莲。 呵,怎么莫名其妙想起他来了,晦气! 白晚舟有些心虚,便不说话。 文王妃又道,“楚丫头一早就去庆王府请了大嫂,让大嫂带药去治老六呢。也好,省得来烦你,你们这关系,尴尬。” 呃……白晚舟又是一个瞠目结舌。 这妯娌俩,一个敢请,一个也敢治啊。 庆王妃那药方,旁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也就是一方安慰剂,能治好天花都有鬼了。 见白晚舟不说话,文王妃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没啥,咱们来聊聊你的情况吧。你最后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文王妃八卦得都快忘了此行目的,被白晚舟一提醒,才道,“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前了,具体日子我都给忘了。” 也是个糊涂的主儿。 白晚舟拿出准备好的达英,“每日早晚一片,吃到月经来为止。” 文王妃有些怀疑,“光吃这个就行了?” 白晚舟笑道,“当然不行,这个只是催月事的,月事来了你再找我。” 这么说文王妃反而放心了些,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不孕,绝不可能是几粒小药丸就能治好的,越复杂的治疗越有效果。 拿了药,两人又闲聊一会,南宫丞便回来了。 文王妃虽是个大喇叭,脑子还是有的,人家两口子要说话,她才不当电灯泡,与南宫丞打了个招呼,便告辞了。 南宫丞看了白晚舟两眼,道,“你什么时候和五嫂这样好了?” 白晚舟满肚子的关你屁事,想想现在已经回了淮王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道,“你不会还要干涉我交友自由吧?” 南宫丞淡淡道,“你能不跟刺猬似的吗?问一句而已。五嫂是爽直的人,你跟她往来无甚不可。” “哦,五嫂可以往来,那六嫂呢?”白晚舟不知死活的问道。 南宫丞抓狂,死女人,到底会不会聊天!为什么每次都要把天聊死! “好好说话能死?” “我好好说话的呀。” 南宫丞气得背过身去,白晚舟还以为他要负气而走,正暗爽着呢,他又转回来,“颖王的事,你知道了吧。” 白晚舟摇头如拨鼓,“不知。” 南宫丞没好气道,“别装了,五嫂那张嘴巴,还能没告诉你?” 白晚舟挑眉,“好,我知道,怎么样?” 南宫丞滚了滚喉结,“算了,当我没说。” 白晚舟撩了撩额间碎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治他吧?” 南宫丞低了气焰,“大嫂那药方,糊弄人的,你知道的。” “关我屁事,你六嫂又看不上我的医术,巴巴的跑去庆王府请人,我难道还贴上去救人不成?” “迟早她发现药方没用,还是要来找你。能不能答应我,等她来求你的时候,不要为难她。”南宫丞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 白晚舟出乎预料的没有炸毛,反而举起两手,啪啪拍了几个巴掌,“南宫丞,你爱得深沉啊!不能比翼双飞,也要护她下半生无虞啊!” 南宫丞看到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心头一阵阵无名火,又不好发作,“你能不能不要乱说,我是为了六哥!兄弟一场,总不好看着他等死。” “为了六哥,你就和当初让我去救老八一样,直接跟我说好了,干嘛拐弯抹角的让我别为难楚醉云,你怎么知道我要为难她?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是…… 南宫丞不敢说。 看他那副便秘的样子就来气,白晚舟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出去出去!老子连轴转一个多月,好容易休假,你还要逼着我营业?周扒皮也没你这么毒。” 虽然不知道周扒皮是谁,但南宫丞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一下早朝就来了轻舟阁,本意其实也不是为了给颖王求情,就是单纯的想过来转转而已,这些日子天天和死女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日不见,有点不习惯。 结果,又是不欢而散。 心累。 但是,又贱嗖嗖的很享受这种感觉,仿佛一架吵完,浑身都舒泰了。 南宫丞严重怀疑自己受虐狂,苦于东秦医疗落后,不曾开设心理门诊,少男的心理健康亟需关怀。 白晚舟就这么在轻舟阁苟了起来,中午饭是楠儿去大厨房拿回来的。 楠儿一回来就道,“奇了,王爷往常不都是在长淮阁开小灶的么,今儿居然一个人正襟危坐在膳堂,摆了一桌子菜,也不吃,光在那看着。见到我去拿饭菜,就气呼呼的走了。他不饿吗?” 白晚舟掀了食盒大快朵颐,一边包着饭一边道,“理他呢,毕竟脑子被门夹过,跟正常人不一样。” 赖嬷嬷立在一旁,满腹幽怨。 这样下去,淮王府什么时候才能添丁进口啊! 她这把年纪了,还能等到小世子小郡主吗? 傍晚时分,如意殿来了人。 周嬷嬷个老鬼精,不肯做缺德事,来的是胡嬷嬷,之前就是她送白晚舟去万佛堂的,白晚舟认得她,很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嬷嬷怎么大驾光临了?” 见白晚舟这么客气,胡嬷嬷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奴来传懿旨。” 老周不肯得罪人,凭啥就让她来!回去非得跟老周撕一架不可。 白晚舟已经习惯了,听到懿旨二字就轻车熟路的跪下了。 南宫丞也跪到她旁边,自打把这女人娶到府里,不是圣旨就是懿旨,这两个月接的旨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 周嬷嬷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身后的美貌女子,“太后有旨,淮王征战西疆有功,特赏舞姬一名,还望淮王妥善安置。” 正文 第82章 位子让给你 南宫丞感觉自己头都肿了,皇祖母一向通情达理,这是老糊涂了吗,给他添这个堵? 一个白晚舟已经搅得淮王府天翻地覆,又送来个舞姬? 这哪是疼他,这是要他的亲命啊! 白晚舟倒不像南宫丞那么挂着脸,反而饶有兴味的打量了打量舞姬。 只见那舞姬眉若远山,眼含秋水,媚得滴水,更别提那身段,楚腰一握,柔弱无骨,端的是艳绝人寰。 “带回!” “留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南宫丞狠狠瞪了白晚舟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白晚舟瞪回去,“美人当前,我留下欣赏不行啊!” 胡嬷嬷趁着两人掐架,丢下舞姬就跑了。 回到宫中,太后和周嬷嬷都一脸八卦的围了过来。 胡嬷嬷生眉赤眼的瞪着周嬷嬷,“老周啊老周,你这是把我撂坑里!” 周嬷嬷抱歉道,“太后不是离不开我嘛。” 胡嬷嬷一脸幽怨的望着太后,“太后,这活儿没法干了。” 太后安抚的摸了摸她头,“生命在于挑战嘛。怎么样?淮王妃有吃醋迹象没?” 胡嬷嬷摇摇头,“没有,她看起来比七爷还喜欢那舞姬。不对,应该说七爷是一点也稀罕,还嚷着让老奴带回来呢。”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当山贼的都这么大方吗?” 周嬷嬷镇定道,“淮王妃不是个按常理出牌之人,或许她这是故作大方。” “是这样吗?”太后充满怀疑。 再说淮王府里舞姬看着两人的反应,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王爷看着很烦恼,王妃看着很开心? 反了吧? “美人儿,你叫什么?”白晚舟抹了一把口水问道。 “红岄。”舞姬不止长得美,声音也娓娓动人,靠近了身上还散发着丝丝冷香。 白晚舟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下巴一摸,一脸登徒道,“美人儿,本妃很中意你。” 红岄红了脸,“王妃莫要取笑红岄,王妃才是真国色。” 啧啧啧,人美嘴甜,太后这是赐了个宝。 “好红岄,你很会跳舞吗?” 红岄点头,柔声细语中带着些许矜骄,“红岄不才,乃教坊第一舞姬。” 白晚舟勾了勾手指,“今晚正好无事,不如给大家舞一曲解解闷儿?” “太后本就是赐红岄供王爷王妃享乐的,红岄乐意至极。” 白晚舟对着南宫丞挑眉,“听见没,供你享乐的。” 南宫丞恼火道,“要看自己看,本王不爱这些风雅。” 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 “你不爱,我爱!” 白晚舟起了兴,迫不及待想看红岄跳舞,立刻吩咐赖嬷嬷安排。 淮王府有个亭子,临在一池春水边,景色甚好。 赖嬷嬷按白晚舟吩咐,在此设了个小暖阁,摆了茶点,烘上暖炉,弄得很温馨。 王府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们循规蹈矩多年,难得听说来了个舞姬,纷纷跑来看。 红岄换了一身火红的舞衣,赤着双足,踝上系着铃铛,梳灵蛇髻,眉心用朱砂点成一朵红梅,那肤若白雪,把黑夜都灼亮了。 活脱脱一个从壁画中钻出的飞天。 光是这扮相,白晚舟就忍不住拍手叫好,“起舞须得管弦相伴,咱们府里有会弹琴吹箫的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这南宫丞,忒无趣,看来以后得多在府内开展文艺活动熏陶一下。 红岄笑道,“王妃不必费心,红岄跳的是飞天舞,自弹琵琶,无需伴乐。” 说着,一手反捧琵琶在背后,一手翩然摆动。 琵琶铿锵,舞姿柔美,未生羽翼,却似随时要飞天而去。 那原本就纤细的身段,仿佛拆了骨头,柔似一段丝,软似一根羽,大有舞魔之态,怪不得能担教坊第一舞姬的盛名。 白晚舟一边小酌,一边看舞,时不时的鼓掌唱好。 一曲舞毕,所有人都看呆了。 白晚舟微醺,眯着眼睛感慨道,“好红岄,你这舞要是放到现代去,能拿伯努瓦舞蹈奖了,可惜你生在这里,只能做个舞姬供人玩乐。” 红岄不明所以,“薄怒娃?” 白晚舟今晚情绪莫名有些多,叹口气道,“没什么。赖嬷嬷,我头昏,回去吧。” 赖嬷嬷为难的看着红岄,“她呢?” 白晚舟脸上飘着两朵酡红,熏熏然道,“该去哪儿去哪儿啊,太后赏了她是给王爷的,我不过沾光看看舞,难不成还带我屋里去?”又转向红岄,笑着嘱咐,“好红岄,好好伺候你王爷哈,把他伺候好了,最好再来个一男半女,本妃就把位子让给你。” 赖嬷嬷大惊失色,“王妃胡说什么呢!朝廷功臣受赐乃是寻常,不过是个玩意儿,王妃可别当真!真看不上她,索性弄个小院干养着就是,再不济卖了杀了也行,您是主母,有这个权力。” 白晚舟笑得坦然,“嬷嬷你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我是真的不想当这劳什子王妃,我跟南宫丞都商量好了,时机一到就和离。红岄这么好,卖了杀了干养着,那不是暴殄天物吗?我替你家王爷培养这当下家多好。” 楠儿也撅着小嘴帮腔道,“太后真是及时雨,有了红岄姑娘,王爷大概就没精力再来折腾我们小姐了!” 赖嬷嬷都快急哭了,“王妃对王爷有误会。” 白晚舟晕着,没嘴巴回赖嬷嬷,楠儿梗着脖子道,“什么误会?我可永远都忘不掉小姐挨过的巴掌、窝心脚、和一百家法!” 赖嬷嬷没了底气,眼看白晚舟已经扶着楠儿回去了,只得硬着头皮把红岄送到长淮阁,心里老大不是个滋味儿。 她如今虽在轻舟阁当差,对白晚舟也忠心耿耿,但终究是南宫丞乳母,始终都偏袒着南宫丞的,更希望看到他和白晚舟琴瑟和鸣。 眼看着两人的关系刚刚破冰,太后居然唱起这一出…… 南宫丞已经准备歇息,冷不防看到房中多了个人,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红岄面露娇羞,“王妃让红岄来伺候王爷。” 说着,已经欺身到南宫丞身旁,一双素手搭到南宫丞两肩,要替他宽衣。 “放肆!”南宫丞一声呵斥,“本王不需要伺候,给本王出去!” 红岄俏脸通红,手足无措的退到一旁,“红岄该死。” 彼时赖嬷嬷已经回轻舟阁了,红岄一人站在人生地不熟的长淮阁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好在阿朗正好过来巡逻,他方才也看到红岄跳舞,心想王妃这是遇到强劲对手了,没想到才进去就被轰了出来,便于心不忍道,“红岄姑娘跟我来。” 阿朗将红岄带到长淮阁边的一处小偏院里,拨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就算是安置了,“委屈姑娘了。” 红岄娓娓福了福身,“哪里,红岄苦出身,能在王府安身一隅,已属万幸。” 正文 第83章 求我啊 红岄虽长得像个狐狸精,行为却十分守规矩。 南宫丞不让她进长淮阁,她就再也没往他跟前凑,倒是每天给白晚舟晨昏定省。 有美人欣赏,一开始白晚舟很高兴,还时不时地让红岄到轻舟阁跳个舞,几天下来,见红岄日日都矜矜业业,唯唯诺诺,未免觉得有些欺负人,就不要她来了。 红岄就这么成了淮王府的边缘人物,她也悠然自得,每日就在自己小院里跳跳舞练练琴,十分乖巧。 这一日,白晚舟正窝在屋里长毛,赖嬷嬷进来道,“正厅有客,还请王妃去接待一下。” 白晚舟煽动着长长的睫毛,懒洋洋道,“让王爷去啊,我又不认得客人,不会招待。” 赖嬷嬷声音弱了几分,又为难又尴尬道,“正是王爷不在家,才喊王妃的。而且,这客人,王妃认得的。” “哦?我认得?谁呀?” “颖王妃。” 白晚舟愣了愣,不由冷笑,也是有骨气,颖王发病七八天了,她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来求人。 也罢,去看看楚醉云求人时是什么样子也挺有趣。 “她呀,那我自然要好好招待的。” 看着白晚舟笑眯眯的小脸蛋,赖嬷嬷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哪像是要好好招待,分明是像要找茬…… 楚醉云是真真个爱美,夫君都病得半死不活了,她还是华服加身,妆容精致,除了细看眼角有几分憔悴,哪里像是家里有个重病患者的人。 而且,也完全没有白晚舟预料中求人该有的沮丧和卑微。 那矜傲的模样,分明像个骄傲的母鸡。 见白晚舟来,楚醉云挥了挥手,让她的侍女给淮王府的下人们一人赏了一块银锭,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温柔道,“都下去吧,本妃有些话要和你们王妃说。” 下人们收了赏钱,自不好违背她,再加上白晚舟平时也不大管事,一个个竟就乖乖退出去了,还把门都带上了。 白晚舟啧啧嘴,笑道,“六嫂好厉害呀,这些个下人,平时我都使唤不动呢。” 楚醉云依旧笑得无可挑剔,“胡街一别,七弟妹别来无恙。” 白晚舟耸耸肩,“还凑合吧。” 楚醉云眼角溢出一丝阴狠,“听闻皇祖母给七表哥赏了个舞姬,不知七弟妹作何感想?” 呵,楚醉云就是楚醉云啊,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戳人痛处呢。 偏偏,那根本不是她白晚舟的痛处。 白晚舟笑得灿烂,“我能有啥感想,这话该是我问六嫂吧?” 看到楚醉云的脸色变了变,白晚舟又添油加醋道,“啧啧啧,那舞姬啊,长得可妩媚了,我看都不输六嫂呢!舞姿又艳绝上京,自打进府就住进了长淮阁,把我们王爷绊得都没工夫来找我茬了。咳,有了那舞姬,我们王爷怕是要忘了与六嫂的弄梅之情咯,男人啊,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楚醉云突的敛起笑容,厉声道,“够了!” 白晚舟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啊呀,该死,我只想着帮六嫂骂死男人,忘记女人都善妒了,六嫂再大方,怕也是吃味的吧?对不住哈,是我多嘴了。” “我此番前来不是与你闲扯这些的,我是来请你去给六爷治病的。” 切,不是你挑的头儿?撇得倒干净。 白晚舟伸手做喇叭状,贴到耳边,“啥?请我给六爷治病?我没听错吧!咱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一步吧?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胡街的病人靠的都是大嫂的药方。” 楚醉云咬着唇,“这里就你我二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大家谁也不要演聊斋了。大嫂的药若是有效,六爷早该好了。老八和雷将军之女却都在你手里痊愈了,可见她的药根本没用,起效的是你那些药。” 白晚舟左手抚着右手指甲,“我要是没记错,六嫂前些日子才跟父皇说胡街得治,靠的全是大嫂的药方吧?您不能这么打自己脸啊!” 楚醉云捏紧拳头,才抑制住情绪,“我当时并不知道大嫂是浑水摸鱼,否则也不会拿六爷的性命开玩笑去找她。” “浑水摸鱼,这个词儿用得好。”白晚舟若有所思道。 见她始终不表态,楚醉云忍不住道,“救不救六爷,你直接给句话。” 白晚舟这才抬眸,对她眯眼一笑,“想我救你男人,求我啊。” 楚醉云怒道,“白晚舟,你不要欺人太甚。” 有些人,她欺负人的时候觉得理所应当,别人稍微让她难受一点,她就觉得全世界都亏欠她了。 白晚舟挑着柳叶眉,“求我一声儿,换回自家男人的命,怎么算也划来啊,怎么就欺人太甚了?我又不是狮子大开口,找你要金山银山了,至于这么火大吗?息怒息怒,生气对皮肤不好,长痘的。” 楚醉云粉拳捶向桌子,“白晚舟,我亲自来请你,是给你面子。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当真以为没人差得动你?” 白晚舟朝大门努了努嘴,“去,搬救兵来差我,我等着。” 楚醉云提起裙摆,怒气腾腾的走了。 白晚舟摇了摇头,“咳,这么快就走了,真不好玩儿。” 中午时分,白晚舟正睡着午觉,一股冷冽的气息蓦的闯入鼻息,紧接着就感觉下巴被人捏起,睁眼一看,鸟人! 白晚舟气得一拳捶开他的手,“要死啦,没见人在睡觉吗?” 南宫丞眸色深沉,“你还睡得着?” 白晚舟好笑,“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睡不着。” “你还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肯救六哥?醉……六嫂都亲自委身来求你了,你还得饶人处不饶人?” 呵,当她要搬多大的救兵呢,南宫丞差得动白大小姐? “她是我什么人?她求我,我就要救人?”白晚舟冷冰冰道,“再说,你怎么知道她来求我了?” “满府的人都可以作证!”南宫丞长舒一口气,放柔了声音,“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骨子里也刚烈着呢,能亲自来求你,大抵也是真着急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为难她。” 白晚舟从心底发出一阵阵冷笑,多他么会给他的六嫂加滤镜啊! 怎么不说她放个屁都是香的。 “我没为难她啊,我就是让她求我,她只要肯求我,我就去救她夫君,要求很过分吗?” 南宫丞太阳穴微跳,“白晚舟,你欺人太甚了。” 白晚舟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却是刺骨的凉,“你俩没成一对太可惜了,说话都心有灵犀的。” 正文 第84章 怨偶,怨偶啊! 南宫丞面无表情,“她已经和六哥成婚,至于我,虽然不愿,也跟你是名义上的丈夫了,我希望你不要总是拿我和她的过去说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白晚舟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清清白白?那为啥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求你去给我大哥喊个冤,你挪都不带挪一下,她一找你,你马上就来给我好看?” 南宫丞怔了片刻才道,“这是两码事。” “这又是两码事了?你们可真是州官放火。” 南宫丞看够了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急得捉住她双手,将她抵在床头,“白晚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咄咄逼人?” 白晚舟知道自己挣扎不开,干脆放弃挣扎,怒极反笑道,“怎么,又要动手了?” 她的皓腕那么纤细,再多一份力道就要捏断了,南宫丞一念之间,加大力道收紧了双手,很快又缓缓松开,“当我求你,救救六哥。” 白晚舟双手互揉着红肿的手腕,极力压抑着怒火,“你算老几,你求我我就得出马?让楚醉云要么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来求我,要么当众承认她陷害过我的那些事儿,两者择其一,我就考虑考虑救她男人。” 南宫丞如泄了气的皮球,“罢了,生死有命。你若见死不救,我也没办法。” 说完便离了轻舟阁。 白晚舟气得喷火,搞来搞去,还给她扣个见死不救的帽子,有没有搞错! 赖嬷嬷和楠儿在外头听到他俩又干了架,都缩着头不敢进来。 赖嬷嬷拍了拍大腿,“怨偶,怨偶啊!” 楠儿则是跺了跺脚,“这是上辈子结了多大的仇,红姑娘都绊不住他的腿!我们小姐命也太苦了!” 转眼暮色将至,天穹仿似一张黑幕,缓缓的笼了下来。 白晚舟被南宫丞气得胃口大开,叫楠儿去厨房拿了饭菜回来,正欲化愤怒为食欲,阿朗领着秦公公来了。 晋文帝传召,唤白晚舟进宫见驾。 好家伙的楚醉云,有点能耐啊,这么快就差上皇帝了。 “看来这晚饭吃不成了,赖嬷嬷,你和楠儿带院里的丫头们一起吃了吧,省得浪费了。” 白晚舟镇定自若的说完,兀自进屋换了一身衣裳,便跟秦公公去了。 到了乾华殿,白晚舟还没给晋文帝行礼,晋文帝便道,“地板寒凉,朕瞧着你近日清减不少,身子弱,跪礼就免了吧。” 呵,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白晚舟还是低低行了个福礼,“给父皇请安。” 晋文帝干咳两声。 死丫头,光知道请安吗?就不问问突然宣她进宫有何贵干? 白晚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晋文帝,“父皇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是犯了咳疾吗?要不要儿媳给您看看?” 晋文帝正了正脊梁,努力想摆出一点慈祥的样子,无奈平日严肃惯了,表情十分不自然,看起来反而多了两分狰狞。 “朕没病,喉咙痒而已。” 白晚舟孝顺无比的道,“冬日是流感高发季节,喉咙痒就是感冒的最初征兆,须得把病症扼杀在摇篮里,要不发出来也是很难受的,父皇可别不当回事。” “啥,牛肝?” “风寒,风寒。”白晚舟纠正道。 晋文帝垂了垂眸,决定不再跟这小狐狸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老七媳妇啊,老六那病,还得你去费费心啊,你和老大媳妇联手,他肯定好得快些。” 有了桑王痊愈的案例,他现在对颖王的病也不是太焦急了。 白晚舟直到这刻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这块老姜的对手。 他明知庆王妃在滥竽充数,但一降罪于庆王妃,就是打他自己的老脸。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什么都揭过去了。 皇帝是永远不会出错的,白晚舟也不能像讽刺楚醉云那样讽刺晋文帝,只好可怜兮兮道,“儿媳近日总觉无心饮食,绵软乏力,怕是难当此重任啊,还是多辛苦大嫂吧。” 晋文帝听了这话,眸光一亮,欣喜的盯向白晚舟肚子,“有了?” 白晚舟仿佛被焦雷霹中,晋文帝这脑洞也尼玛太大了吧。 “额……不是。” 晋文帝有些失落,旋即又有些生气,“既然不是,肯定是太闲了,人一闲当然没胃口,去颖王府给老六治治病,正好也活动活动筋骨。” 这尼玛,暴政啊! 白晚舟以沉默表示反抗。 晋文帝只觉自己已经哄了她这半天,她居然还在拿乔,有些怒了,“怎么,不肯?” 白晚舟摇摇头,“儿媳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别以为你会点儿门道,朕就要惯着你。” 白晚舟跪倒在地,“儿媳知道父皇疼儿媳,不敢恃宠而骄,但儿媳身体是真的欠安啊。” 谁疼她了!真会给自己贴金。 晋文帝吹了吹胡子,“无病无灾的,你说说你为什么欠安。” 白晚舟踟蹰半晌,挤出一把眼泪,才瑟瑟缩缩道,“儿媳无父无母,自打嫁入皇家,有皇祖母和母后疼爱,又有父皇庇佑,儿媳第一次体会到家人的温暖,儿媳觉得很窝心。但儿媳一想到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在我享受温暖的时候,还在诏狱大牢里受苦,儿媳就寝食难安啊!” 本来只是演戏,说着说着动了真情,自孤身一人到了这个异世,唯有一个白秦苍,是毫无保留的爱护着她的。 白晚舟泪珠子直抛,狠狠磕了三个头,“父皇开恩啊!放过儿媳哥哥吧!” 晋文帝被她哭得脑壳疼,“你再哭,他就一辈子别出来了。” 白晚舟连忙抹干眼泪,“父皇答应儿媳了?” “颖王痊愈之后再议。” 白晚舟吃了被人过河拆桥的亏,哪里还信晋文帝的邪,这老东西,比南宫丞还狡猾呢。 “哥哥一日在大牢,儿媳便心绪不宁,这救人治命,讲究用药有方,儿媳若是昏头昏脑的用错了药……” 还讨价还价起来了? 晋文帝早晨三点就起来搬砖,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晚饭还没整上嘴,也是无力再和这小狐狸斗智斗勇了,大手一挥,“明儿放。” “君无戏言!” 正文 第85章 心里很难受 白晚舟到颖王府的时候是哼着小曲儿的,心情倍儿好。 上回来这里,还是他们两口子结婚时呢,也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来就出了好大一个丑。 时间过得好快啊。 楚醉云等在颖王房外,冷笑道,“不是要我求你吗?” 白晚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楚醉云,仿佛在看个智障,“六嫂今年少说也十八了吧,成年了啊,怎么还这么幼稚。颖王不止是你丈夫,也是我们王爷的兄长啊,我就是跟你有一百万个过节,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等死吧。” 楚醉云咬紧贝齿,“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晚舟收起笑意,满脸不屑,“我耍你的啊,我就是想看你难堪而已。” “你!” 白晚舟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道,“我故意不答应你,让你着急,让你先去求南宫丞,求南宫丞不成,再去求父皇。如此,父皇才知道我没有那么好哄呀。知道我为什么来吗?因为父皇答应放了我大哥呀。你说,我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楚醉云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你利用我?” “是啊,蠢货。”白晚舟声音寂冷,表情带着讽刺。 楚醉云怒极,正欲伸手扯她,她已经推开房门。 颖王虽病重,却并未昏迷,只是浑浑噩噩的眯着,这一推门,他就惊醒了,哑着声音道,“谁来了。” 楚醉云只得松开了白晚舟,站在门口柔声道,“是七弟妹。” 颖王无力中带了几分欣喜,“是七弟妹啊。” 白晚舟得意的对楚醉云挤了挤眼,便丢下她往里走去。 楚醉云暗自捏紧了粉拳,白晚舟,你我走着瞧,到底是谁利用谁。 颖王的情况很不好,拖得比当初桑王和雷小姐都要严重,胸口已经是大片的疱疹,说一句病入膏肓不为过,若在现代,早该下病危通知了。 白晚舟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和楚醉云的一时之气放任不管他的病情。 这不是医者所为。 但事已至此,也无从补救,只能尽力治疗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颖王看出白晚舟神色严峻,失落的问道。 白晚舟给他挂上抗病毒药和抗生素,“不会。” 对病人的谎言,从来都是善意的。 颖王眉眼稍稍舒展了些,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针管,并未多言。 凉凉的药水顺着静脉进入体内,把身上的滚烫缓缓压制下去,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感到舒适。 “七弟妹,你……不怕被传染吗?本王这病就是从胡街带回来的。”求生的欲望让他期盼着白晚舟到来,良知又让他想提醒白晚舟出去。 白晚舟不置可否,只淡淡扫门外一眼,楚醉云还面色凄楚的守在门口。 面上工作,向来是她的强项。 只不过当初为了立一功,她尚且肯冒险钻进胡街,如今自家夫婿病重,却只敢在门口遥遥相望,想必颖王也是失落的吧。 “要不,你还是出去吧。”颖王下了决心,还是说道。 白晚舟轻轻替他掖了被角,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抗体,不怕传染。” 颖王也没听懂什么是抗体,只是非常沮丧。 七弟夫妇直面接触那么多病人,都好好的回来了,大嫂也没事,偏他无用,染上了这个病,醉儿大抵对他失望极了吧? 白晚舟见他神色凄怆,忧思重重,不利于病情恢复,便给他加了一剂安定,他很快就睡着了。 给桑王治病的时候,晋文帝并不认为白晚舟真能治好他,出于对天花的恐惧,要求白晚舟也在桑王府隔离。 如今她治好了那么多病例,也解释了只要科学防护规范操作,是不会把病毒带出来的,晋文帝准许她每天上门诊疗,晚上回淮王府歇息。 毕竟,晋文帝也知道白晚舟是不可能愿意在颖王府住下的。后宫那么多妃子,他还不知道女人之间那点小心思了。 水挂完,白晚舟背起药箱就径直往外走去,颖王还睡着,楚醉云不用演戏了,连一句辛苦都吝于开口。 白晚舟觉得这样甚好,省得还得跟她敷衍,累! 刚出门,迎面碰到庆王府的人,来给颖王送药的。 白晚舟好气又好笑,这庆王妃,可真是做戏做全套啊,西洋镜都戳穿了,还能继续演下去,这心理素质,果然是玩政治的。 庆王府的马车旁,停了另一辆马车,白晚舟也没在意,经过时,里面却抄出一只手,直接把她捞了上去。 皇城脚下抢人,太夸张! 白晚舟张嘴正欲叫喊,耳畔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别叫,是我。” “鸟……你怎么跑这来了?” 怎么跑到这里?颖王府离淮王府七八里路,靠她那两条小短腿,走到猴年马月才到家? “路过!” 白晚舟咂咂嘴,“那还真是巧啊!宫里的人忒不靠谱,光给我送过来,也不给我安排车马回去。” “六哥情况如何?” “不乐观。” “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治愈率最多百分之五十吧,有一半概率会死。” “这么严重?” “烦不烦,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白晚舟困倦得很,头倚在轿壁上假寐。 南宫丞阴下脸,虽说颖王对他一直有误会,但毕竟是手足,他怎忍心看兄弟如此英年早逝。 摇醒了白晚舟,“你多用些心呢?” 白晚舟睁开双眼,怒目圆瞪,“南宫丞,你说话能不能讲讲良心?胡街那么多病人,我哪个没用心被你看到了?” 南宫丞舔了舔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六哥死。” “你自己也说了,生死有命,你不希望就有用了吗?”鸟人,婆婆妈妈起来忒讨人厌,“再说,他就算真死了,最该愧疚的该是他老婆,谁让她拖这么多天不来找我,难不成我自己贴上去给人治病,我还没那么贱吧?” 南宫丞知道自己怎么说都不占理,只是心头那份郁结排解不开,难受得紧。 马车内空间逼仄,车子又摇摇晃晃,两人时不时被晃得撞在一起,南宫丞突得一把揽住了白晚舟,将她紧紧抱住。 白晚舟条件反射的就用胳膊肘顶他,他也不退缩半分,只把头埋在白晚舟单薄的肩膀上,“别动,让我抱一会,我心里很难受。” 正文 第86章 借我靠靠 白晚舟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南宫丞神色悲悯,不由心一软,就没有继续推他了。 安抚无助的病人家属,也在工作范围之内嘛。 车把上的铃铛叮叮咚咚,清脆的声响飘了一路,南宫丞也就这么抱了白晚舟一路。 最开始没拒绝掉,后面也就不好再拒绝,白晚舟被她抱得身子都僵了,正在心里骂天骂地,车停下了。 白晚舟连忙推了推南宫丞,“喂,到了,可以撒手了吧?” 南宫丞微怔,“不会,最多走了一半路。” 马车才走了一会,不可能到淮王府的。 “那车怎么停了?”白晚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心想南宫丞的脑袋看着不大,怎么这么重。 “马儿不听话,顿一下也正常。”白晚舟身上的青草香很好闻,南宫丞愿意马车多走一会。 白晚舟也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有些暧昧,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一点。讨厌,明明是大冬天,怎么还出汗了。 南宫丞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有再往她身边凑,两人静静的,仿佛在等马车重新启动,又各怀心事。 等了一会,不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马匹闹脾气,也不至于停这么久啊。 白晚舟觑了南宫丞一眼,南宫抬嗓对车把式喊道,“怎么回事?” 并无回应。 南宫丞立即绷紧了周身,一手将食指抵到白晚舟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一手摸向腰间软剑,若无其事的对外喊道,“这畜生又不肯动了吗?” 语音未落,他已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掀开了车帘。 就在他掀帘子的一瞬间,几支冷箭嗖嗖朝他射来。 他不慌不忙,软剑一抽,将冷箭尽数卷起,一扬手,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白晚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到几声闷哼,紧接着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南宫丞只说了一句,“趴下!”就如一支箭般射了出去。 短兵相接,一片兵刃敲打的声响。 白晚舟在伊拉克战场都没见过这架势,抱着头蹲在轿厢内,一动不敢动,心里祈祷着鸟人可千万别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响终于全都消停,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白晚舟身体微微颤抖,想出去又不敢,可是南宫丞一直未回来,她始终不放心。 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麻醉针当防身武器,鼓足勇气,终于掀开了帘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歪靠在车棱上的车把式,只见他眉心插着一支短剑,七孔流血,两只眼睛还惊恐的睁着,保持着生前的姿势。 白晚舟预料到肯定有伤亡,但没想到如此惨烈。 射箭之人太过狠辣!已经射到了别人的要害,还在箭头淬了剧毒。 白晚舟跳下马车,发现马车被赶在一个窄巷之中,巷子里横躺了七八具尸体,各个黑衣蒙面,都死于一剑割喉。 找了一圈,并不见南宫丞。 白晚舟不由有些着急,也顾不得南宫丞的嘱咐,扯嗓子喊了起来,“南宫丞!南宫丞!” 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回答她的只有回音。 白晚舟踏着尸体,一路跌跌撞撞往巷外跑去,“鸟人!你在哪里!” 已是深夜,宵禁之下,白晚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头巷尾回荡着,听得她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窄巷外的石板街一个人影也无,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南宫丞到底去哪里了? 是死是活! 白晚舟从没这么害怕过,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依赖南宫丞。 他在的时候,她感觉天塌下来都有人担着,当他不见了,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六神无主。 “鸟人,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出来应一声儿啊!”白晚舟喊着喊着,声音哑了,带了哭腔,“不,不对,你不要死啊!” 就在她抹鼻子的时候,一只手突的抓住了她胳膊。 她吓得反手就将麻醉针朝后扎了下去,也不管扎在了什么位置,直接推了进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唔喃,熟悉的龙涎香味钻入鼻腔。 白晚舟猛地转身。 南宫丞! 他靠在巷角的盲区,一直就在她身后。 白晚舟又喜又气,捏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几下,“干嘛不出声!这样很好玩吗?!” 她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没注意到南宫丞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别闹,让我靠一会。”南宫丞微微闭着眼,声音难得柔和,像只乖巧的绵羊。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他有些不对,“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那你怎么脸色看起来很差?” “连杀八个人,很累的。” 白晚舟猛地想起巷中那八具尸体,都是他的手笔。 她知道他武功很好,但从没想过他如此杀人不眨眼,方才急切找他的那份心情,猛地荡下来,化成几缕恐惧爬上心头。 她往后退了两步,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南宫丞的软剑。 习武之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武器,南宫丞尤甚,他的软剑随时都是缠在腰上的,此刻竟掉落在地任人踩踏,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南宫丞睁开眼,眸光幽远,“你怕我?” 白晚舟踟蹰片刻,才道,“你大可留几个活口慢慢审问的。” 南宫丞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刀剑无眼,我肯留他们的命,他们未必会对你我手下留情。” 白晚舟无言,因为南宫丞说的是事实,八个高手加上淬毒的暗器,黑衣人是奔着他们的命来的。 “过来。”南宫丞突然道。 白晚舟不明所以,“什么?” “借我靠靠。” 南宫丞的声音越来越低,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向前倾过来。 正文 第87章 他中箭了! 白晚舟惊慌失措的接住了南宫丞高大的身子,双手从背后将他扶住,“你到底怎……” 话还没问完,手上已经摸到一片黏腻。 再细摸,一根又硬又冷的短剑就插在他的肩胛骨里! 他中箭了! 白晚舟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杀得那么狠了,因为他怕当他倒下之后,那些黑衣人会将魔爪伸向他。 方才喊了那么半天,他没有回应,也许是因为没有力气,也许……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她还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他一针麻醉。 反应过来一切的白晚舟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方才竟还下意识怪他赶尽杀绝。 他哪里是赶尽杀绝,他只是为了护她周全。 “南宫丞,南宫丞!你不要有事啊!” 白晚舟忍住鼻尖酸涩,立即将南宫丞趴放在地上开展急救。 因为不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便给他注射了一针阿托品一针美兰,这两个药是用来解最常规的磷中毒和氰化物中毒的,但愿有效。 接下来就是解决他肩上的箭头。 箭头带钩,不能硬拔,须得手术。 现在没有无菌环境,白晚舟也顾不得许多,剪开南宫丞的衣衫,用碘伏给伤口四周消毒,用一把最小号手术刀,一点点割开了伤口。 药箱中就那么一支麻药,方才被白晚舟用掉了,偏生冬日衣衫厚,并没有完全打进南宫丞的体内,以至于他现在因痛楚发出嘶嘶之声。 白晚舟见过很多昏迷中的病人直接痛厥起的,但南宫丞痛得很斯文,只是紧紧咬着牙关,身体微微弓着。 这得是多强的自制力。 白晚舟不敢耽搁,割开包在钩头边的最后一点肉,毫不犹豫的将箭头拔了出来。 拔出的一瞬间,血液喷涌,溅得白晚舟一身一脸。 她来不及擦,立刻开始缝合伤口。 伤口缝完,她才伏低身子,拍了拍南宫丞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唤,“南宫丞,听得见我说话吗?”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失去意识! 连喊数声,南宫丞才低低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白晚舟并不敢松气,眼下已到深夜,天寒地冻,失血又中毒,南宫丞根本扛不住这种低温。 白晚舟望了望轿子,那里面有软塌,可她不敢保证轿子里的安全,这波黑衣人被南宫丞杀光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波。 巷子尽头不知何人堆放了一堆杂物,白晚舟咬咬牙,将南宫丞拖起来,架到自己身上,“南宫丞,听着,我要带你到那边躲起来,你要是能抬脚,就自己稍微用点力气。” 南宫丞没有再回应了,瘫软的身子显得尤为沉重。 白晚舟也不指望他真能动,拼尽全身力气将他一点点挪到了杂物堆后,又去轿中把软垫全都拆了下来,垫在南宫丞身下,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盖在他身上,最后将杂物全都搬到前面,挡住了他们两个。 刚刚忙完不到片刻,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从缝隙中望出去,黑衣人果然又追来了,这次有数十个之多! 黑衣人在地上翻找,似乎在确认南宫丞和白晚舟有没有死。 一个黑衣人找到杂物堆前,白晚舟连忙捂住南宫丞的嘴巴,害怕他会无意识的发出呻吟,却控制不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地上有南宫丞的血迹,他只要注意到了,就会发现他们躲在杂物后。 白晚舟默默握紧了南宫丞的软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好在今夜是个阴天,月光尽被乌云遮蔽,黑衣人没有发现地上的血迹,也没发现杂物后的白晚舟和南宫丞。 “娘的,让他们跑了!” “追!主子吩咐了,无论如何都要捉住那个娘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晚舟一怔。 这些人,目标又是她? 正文 第88章 二十四桥 白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到天明的。 巡逻的金羽卫发现了小巷中的惨象,其中一个人认出了马车是淮王府的,惊道,“遇刺的人是淮王!” 白晚舟听到了他们的声响,但金羽卫都是庆王的人,前科太多,她不敢贸然出去求助。 直到阿朗和赵烈带着一队淮王府的人马赶到,她才艰难的推开了面前的杂物,“阿朗。” 阿朗乍一眼看到昏迷不醒的王爷和浑身是血的王妃,差点晕厥过去。 “爷怎么了!” 白晚舟只着一层单衣,忍冻担惊受怕的过了一夜,这会儿神思一松,寒气便入体,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只觉头痛欲裂,“快给找太医,他中毒了。” “中毒?!”阿朗五内俱焚,抱着希望问道,“王妃不是大夫吗,没有替爷解毒吗?” “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你们这里的毒我不清楚也不擅长,还是太医靠谱些。”白晚舟鼻音沉重的道。 阿朗都快哭了,“王妃都不擅长,太医哪里行,爷这是没救了吗?” “请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你再啰嗦一会,你爷就凉透了。”白晚舟没好气道。 阿朗果然不敢再耽搁,“赵将军,你带王爷王妃回府,我去请太医。” 赵烈立刻将南宫丞背到轿中,白晚舟也坐了上去,担心马车颠簸会颠裂他的伤口,白晚舟便把他的上半身抱在腿上,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用身体给他减震。 赵烈把马车赶得很慢,他们刚到不久,太医便也赶过来了。 这太医五百年前和白晚舟是一家,姓白名翀,不到三十的模样,明明是个文官,却魁梧得很,哪哪儿看着都不像个医术高明的。 白晚舟虽知不该以貌取人,却还是低声对阿朗问道,“靠谱吗?” 阿朗哭丧着脸,“属下也不知道啊,是院判大人推荐来的。说他医术虽一般,但非常善毒。” 闻言白晚舟也就没再说什么,用人不疑。 检查完伤口,白翀大惊,“这是孔雀胆的毒啊!常人只要沾上一点,最多半柱香便会命丧黄泉,淮王竟撑到现在,真是奇迹。” 能一眼看出什么毒,便是有本事的,白晚舟有了些信心,“大抵是我之前胡乱给他用的药起了点效,白太医可知如何解毒?” 白翀无奈道,“怎么解下官是知道的,只是配解药需一味极其难得的药引。” 白晚舟对中医了解不过尔尔,对这些古代的毒物和解药就更不懂了,只好谦虚的问道,“什么药引?” “二十四桥。” 这是什么古怪的药名,听都没听过,跟个地址似的。 “哪里能弄到这药?” 白翀十分中肯的说道,“此药特产大宛,因只生在大宛圣地中一座叫二十四的桥边而闻名,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本就珍稀至极,这些年东秦与大宛交恶,商贸断绝往来之后,此药更是在东秦绝迹了,王妃节哀顺变,给王爷准备后事吧。” 白翀说完,拎着药箱便拱手告辞。 白晚舟怔住,这位太医,也太不羁了些吧? 言谈如此不逊,躺着的可是皇子啊,就不怕被查水表? 不过她还挺欣赏白翀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的,总比之前那个来给赖嬷嬷治腿的憨批强,明明没有金刚钻,还要害人。 阿朗可不似白晚舟坦然,上前就抓住了白翀,“你别走啊!请你来是救命的,你放一串没用的臭屁就跑了,我们爷怎么办?” 白翀面无表情,“怎么办,下官方才已经与王妃交代过了。” 阿朗急了眼,“没有药引就去找啊!怎么能这样就走了?这不是玩忽职守吗?” 白翀叹口气,“没有的东西,下官总不能无中生有啊。不过下官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朗恨不得一拳把他头打烂,长得五大三粗,学人家说话文绉绉做什么,“你他妈倒是说!” “辅国大将军的夫人乃是大宛国郡主,当年两国交好时和亲嫁过来的,听闻雷夫人也善毒,善毒之人必善解,或许她那里有药引。” 正文 第89章 有没有搞错 听得白晚舟到来,雷家三口人都迎了出来。 雷将军本是一张雷公脸,难得的挤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挂在他脸上,跟庙里的夜叉似的,吓人,还不如不笑。 雷夫人竟十分娇美,但细看眸色比东秦人淡许多,带着异域特色,与雷将军站在一起,大有娇花插牛粪的视觉冲击。 不等父母张口寒暄,雷小姐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白晚舟,激动道,“白姐姐,你竟然来了!妈呀,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直想去府上跟您道谢呢!但是娘说我的身体尚需调养,让我养壮点再陪我一起去淮王府谢您大恩。” 白晚舟一看,她果然圆润了许多,气色也非常红润,看来雷夫人很会调理人。 之前在桑王府,她一直虚弱卧床,白晚舟大部分时间又在胡街,两人交流甚少,雷府接走她的那天,白晚舟甚至都不在,因此对她的性子了解不多,此时看来,也是个活泼的小可爱,不由心生几分亲近之意。 雷夫人笑着呵斥道,“芳儿,休得无礼,快给王妃行礼,谁许你在这称姐道妹。” 雷小姐只得对白晚舟行了个礼,“淮王妃好。” 白晚舟微微一笑,“不用拘礼,喊我白姐姐就好,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雷小姐朝雷夫人吐了吐舌头,“我说的吧,白姐姐人最好了。” 雷夫人自不像雷小姐那样只知高兴,笑着迎上来福了福身,“王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白晚舟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我有事求夫人。” 雷夫人连忙道,“求字不敢当!王妃救了小女性命,就是奴家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了。” “夫人手上可有二十四桥这味药?” 雷夫人神色微变,“王妃要这药做什么?” “没什么,最近研究一味特效药,需要这个东西做药引。” 白晚舟没提南宫丞受伤的事,桑王府管家告诉过她,雷将军和南宫丞不对付,难免他这时会借机报复。 雷夫人目露幽光,“二十四桥是很难得的一味药,寻常病症用不上它,若做药引,大概就是解孔雀胆的毒了。王妃家中有人中了孔雀胆吗?” 白晚舟微讶,怪不得白翀让她来这里,雷夫人果然是个中高手,“没错,是我的陪嫁丫鬟误服了孔雀胆,夫人也知我在京城无依无靠,这丫头自幼伴我长大,如今又跟我远嫁,情同姐妹,我不愿看她死。” 楠儿啊楠儿,不好意思,不小心咒了你。 雷夫人“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只道,“我手上正好有少许二十四桥,既是王妃贴身爱婢救命之用,就拿去吧。” 白晚舟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很是开心,“多谢夫人!” 雷夫人淡淡道,“一命抵一命,奴家该做的。” 白晚舟微微一怔,雷夫人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救了雷小姐,雷府担了她的人情,如今给她二十四桥,那这份人情就还清了。 白晚舟甚至觉得,雷氏夫妇很高兴她这么快就来讨回人情,毕竟,一直担着这份人情的话,雷将军很容易受南宫丞掣肘。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眼下能救南宫丞便是幸事,“夫人好客气。” 雷夫人不言,笑着亲自回后院取出二十四桥,又多给了白晚舟一个玉瓶,道,“王妃不弃的话,这个也请收下。” “这是什么?”白晚舟好奇道。 “这是奴家闲来无事搓的玉露丸,虽不是什么名丹神丸,但清解体内热毒有奇效,孔雀胆既毒且热,很多中毒之人还没被毒死之前,五脏内府便先烧坏了,就算吃了解药,热毒也要恢复许久,对身体的损伤极重,有了这玉露丸,便可护住五脏,不会留下后遗症。” 有这等好东西! 白晚舟连忙道谢,“感激不尽!” 雷夫人莞尔一笑,“王妃快回吧,奴家就不留王妃了,等王妃闲下来,定带小女登门拜访。” 白晚舟当然不敢耽搁,带着药引和玉露丸就出了将军府。 雷夫人敛起笑容,对雷小姐道,“芳儿,你退下,娘有话要和你父亲说。” 雷小姐撇撇嘴,便出去找丫鬟们玩儿去了。 雷将军问道,“怎么了?” 雷夫人道,“二十四桥是大宛特有的名贵药材,孔雀胆也是大宛的毒,东秦少有的。一个丫头,怎么会轻易误食了孔雀胆呢?” 雷将军紧了神色,“你是说淮王妃在撒谎?” 雷夫人点点头,“是不是丫鬟中毒不能确定,但,大宛的毒突然出现在东秦,绝不是好兆头。” 雷将军微微握拳,“夫人能否修书一封,问问岳丈大人大宛如今是何情况?” 雷夫人黯然摇头,“父亲因拥护大宛与东秦修好,已经被可汗软禁,莫说书信,连行动自由都没了。” “那我要去向皇上禀明情况。”雷将军说着便要出门。 雷夫人拉住他,“你疯了!淮王妃既不肯向咱们明言,说明他们自有打算,人家府里的事,你去禀报皇上,岂不有狗拿耗子之嫌?再说,孔雀胆虽产于大宛,并不能说明东秦就没有啊。” 雷将军揉了揉太阳穴,“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雷夫人叹口气,“兵来将挡吧。” …… 回到淮王府后,白晚舟把二十四桥交给白翀配制解药后,立即将玉露丸塞进南宫丞口中。 白翀见了,问道,“那是什么。” “玉露丸。” 白翀愣了愣才道,“雷夫人好舍得。” 白晚舟听他这么说,更放心了,说明玉露丸果真是好东西。 半个时辰后,白翀将炖好的解药端了进来,无奈南宫丞就和当初挨了一脚的白晚舟一样,牙关紧闭,已经喝不下去了。 白翀建议道,“不然王妃嘴对嘴试试?二十四桥金贵无比,就这么一点,经不起王爷这么往外吐,这碗药是王爷活命的保命符。” 嘴对嘴? 有没有搞错! 正文 第90章 妹婿会担心 喂完解药,白晚舟拼命的漱了几遍口,又拿布巾擦了好几遍嘴,擦得嘴巴都红肿了才停下。 一旁的白翀有些疑惑,明明是夫妻,淮王妃怎么那么嫌弃淮王的样子? 这躺在病床上的淮王,虽身中剧毒,嘴都乌了,也不失为盛世美颜啊,十个皇子中,当属他最英俊。 白晚舟扔掉布巾,发现白翀在看自己,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 就是他出这种鸟主意,不对他发火对谁发火。 白翀闭嘴不言,淮王妃发起火来好凶。 白晚舟却不肯放过他,“玉露丸吃了,解药也喂下去了,他怎么还没动静?” 白翀喉结滚动,一本正经道,“王妃也是大夫,应当懂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解毒也是这样的。” 切,还怀疑上她的专业度来了!“也就说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咯?” “大概是。” 白晚舟烦的一咪,“那你在这看着他,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白翀怔了怔,夫君生死未卜,她还有心情出门? 白晚舟不理会白翀怀疑的目光,让阿朗给她安排一辆马车往诏狱去了,晋文帝说今儿是白秦苍出狱之日,没有家人接多凄凉。 到了诏狱,白晚舟找了个狱卒问道,“请问白秦苍什么时候能出来?” 狱卒道,“滇西的白秦苍?” 白晚舟点头如啄米,“就是他。” 狱卒好笑道,“圣驾面前调戏廖相的孙女,他还想出来?他这辈子大概是别想再看到外头的太阳了。” 白晚舟如五雷轰顶,莫不是又被那老狐狸耍了! 见白晚舟脸色铁青欲绝倒,狱卒安慰道,“不过也算他有福气,摊上淮王爷这样的妹婿,接连来为他打点了数次,他在里头,倒也不吃亏。” 白晚舟一愣,赖嬷嬷说的是真的,鸟人真的为白秦苍打点过? 但那又怎么样,就算在诏狱里天天睡席梦思,也是受罪啊! 正准备问候南宫家祖宗十八代,一骑绝尘赶到,马背上跃下一个金羽卫,手捧圣旨道,“皇上有旨,即刻释放罪臣白秦苍!” 狱卒连忙跪下接了旨,再看白晚舟时眼神都不对,这什么人呐,居然未卜先知。 白秦苍倒没什么大变化,只是两个月不见太阳,整个人苍白了许多,身体也瘦削了些,穿的是狱卒刚还他的入狱时的衣服,里头还套着囚服,狼狈是狼狈了些,但气质依然是器宇轩昂的。 见到白晚舟,他略显责备,“小舟,你来这脏地方做什么?” 白晚舟顿时有些泪目,这个时候,他还如此呵护着她呢。 “我来接大哥回家。” 白秦苍却摇头,“圣旨暂时不许我回滇西,我可能还要在洛城耽搁许久,住你家不合适,我去住客栈。” “那怎么行,客栈哪有家里舒服?” 白秦苍苦笑,“大哥如今是戴罪之身,到了淮王府,难免败你的名声,妹婿说不定也会因此对你有看法,不好。” 白晚舟喉头有些堵,福祸相依,原主给了她那么尴尬的一个开局,却也送了她一个好哥哥。 她拉住了白秦苍的衣袖,“不,就去淮王府。” 白秦苍却坚持道,“小舟乖。” 后来任凭白晚舟如何劝说,白秦苍始终不肯去淮王府,白晚舟无法,只得同意他去住客栈,想了想,胡来的客栈环境正好不错,还能先赊着银子,回头让人送去就好,便让车把式把车赶到了胡街。 到了客栈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白晚舟正疑惑怎么回事,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妃!您回来了呀!” 扭头一看,是丁香。 白晚舟问道,“胡会长呢?” 丁香道,“胡会长到边境做买卖去了,客栈暂时关闭了。” 白晚舟有些吃惊,听说胡来的客栈生意很好,天花爆发之前,永远都门庭若客,赚的应该不少,边境有什么大买卖值得他放弃这么安稳的生活呢? 丁香笑道,“他走的时候说多则月余,少则半月就要赶回来,如今也过去十多天了,兴许很快就回来了呢。王妃找他有事吗?” 白晚舟指了指身旁的白秦苍,道,“我大哥想寻一家客栈住下,我就想到胡会长了,没想到他闭店了。” 丁香一介草民,并不知白秦苍是谁,更不知他在宫里发生过什么,听说是白晚舟大哥,连忙福了福身,“原来是王妃的兄长,失礼失礼。白大哥若是不嫌弃,我家里倒有几间空房子,不知白大哥可愿入住蓬壁?” 白秦苍拱手笑道,“客栈多得是,还是不叨扰姑娘和家人了。” 丁香连连摆手,“怎么是叨扰?王妃是我爹救命恩人呢!我们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王妃,白大哥就去我家里暂住吧,否则被爹知道我竟放走了白大哥,他肯定要骂死我。” 白晚舟见她说得如此恳切,便对白秦苍道,“大哥,要不你就先去丁大夫家落脚吧,等找到更好的去处再搬也来得及。” 白秦苍犹豫了片刻,点头应允,“如此,烦劳丁姑娘了。” 丁大夫对白秦苍果然也是欢迎至极,立刻让丁香去收拾屋子。 白晚舟见如此,也放了心,想到家中还有个重病号,还得去颖王府给颖王挂针,事情多得很,不敢久留,便悄声对白秦苍道,“大哥,我先回去,明日再给你送些衣裳用品。” 白秦苍道,“你快回吧,妹婿若是找不见你,要担心的。明日也无需来,我自己会照料自己。” 妹婿在床上要死要活呢,泥菩萨一枚,哪有功夫担心她。 白晚舟不敢告诉白秦苍昨夜发生的事,他刚刚出来,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正文 第91章 到底在不在乎 白晚舟回淮王府时,南宫丞还没醒,不免就有些急了,拉着白翀问道,“他到底要昏迷到什么时候?” 就像这里的人始终不相信她的针管药丸儿一样,作为一个现代医学工作者,她也不太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中药。 白翀还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淡然神色,“王妃稍安勿躁,需要时间。” 白晚舟叹口气,躁也无用啊,“那你再看会,我还有点事,得再出门一趟。” 白翀嘴巴缓缓张开,大概能装下一个鸡蛋那么大,这是亲生的老婆吗…… 在白翀充满疑惑的目光中,白晚舟再次离家,赶到了颖王府。 楚醉云今日回娘家了,偌大的颖王府仿佛都安静了,否则,一边担心家里的病号,一边还得跟她唇枪舌剑,太累! 白晚舟也不想跟颖王啰嗦,直接上了一剂安定让他沉睡。 颖王虽纯善却糊涂,而且和楚醉云盖一条被子的,不可深交。 楚府。 高阳郡主看着楚醉云瘦削的芙蓉玉面,心疼不已,“醉儿,几日不见,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楚醉云苦笑,“星哥染病,我衣不解带照料他,哪里还能够容光焕发。” 高阳郡主愁容满面,“不是说庆王妃一直在给姑爷送药吗,怎么一点起色都没?” 楚醉云咬了咬唇,“我们都被她骗了,她压根没有什么良方,不过是浑水摸鱼博个贤名罢了,父皇昨日派了淮王妃开始给星哥用药,情况才稍稍好转。” 高阳郡主大怒,“好个庆王妃!小小御史之女,竟敢拿本郡主姑爷的性命开玩笑,本郡主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楚醉云按下高阳郡主,“英雄不出身,娘你别总是因别人娘家地位不高就瞧不上人家,王御史官儿虽做得不大,生意却做得大,王家家底儿厚着呢,有银子铺路,你当是你想整就整得的?” 高阳郡主满脸不屑,“从政不言商,我让父王参他一本,看他还保不保得住家底!” 楚醉云摇头,“人家以表亲的名义做买卖,参了也是白参。再说,外祖退隐多年,未必肯替我们出这个头。” 高阳郡主咬唇,“那这个亏就白吃了?” 楚醉云眸色阴沉,“女儿有个一箭双雕之计,可以让王氏那个贱婢狠狠摔个跟头。” 说罢,在高阳郡主耳旁窸窸窣窣说了一通。 高阳郡主听完微怔,“这计虽好,但淮王妃不是在给姑爷治病吗,这样波及她好吗?” 楚醉云冷笑,“庆王妃阴险,淮王妃也不是好的,白氏那贱人处处与女儿过不去,这一计可以同时让她们两人阴沟里翻船,何乐不为?” 高阳郡主点头,“你说得也有理,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弄得她们两人联手?” 楚醉云笑道,“娘你也太不了解庆王夫妇了,他们的野心那么大,岂会和任何人联手?再说,廖婉儿不过是廖家二房一个妾生庶女,炮灰而已,哪里就能促成庆王和淮王联手了?埋下这么个祸根,只会让他们两方斗得越狠。” 高阳郡主听罢,满眼骄傲的看着楚醉云,“醉儿真是长大了,心思缜密堪比你外祖,怪不得她老人家那么喜欢你。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我既替姑爷出口气,也替你出口气!” 楚醉云这才露出笑容,“辛苦娘了。” “母女之间,什么辛苦不辛苦,娘还不是望你好!你和姑爷若能登大宝,娘就是死了也愿意!” 楚醉云捂住高阳郡主的嘴,“娘胡说什么!娘还要看着女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阳郡主连道,“好!好!好!你有这个心,爹娘定会竭尽全力助你夫妇。当年你外祖一念之差,将皇位让给了晋文,否则以他当年的势力,在先帝驾崩之后直接登基不在话下。如今,这位子,该由你们小辈去争回来了!” 在高阳郡主的心里,晋文帝能当皇帝,并不因他是先帝指定的太子,而是肃亲王心慈仁厚让他的。 楚醉云咬紧下唇,“知道了。” 白晚舟在楚醉云回颖王府之前回了淮王府,床上的南宫丞和床边的白翀依旧保持着她临走前的姿势,没有半分变化。 “他还没醒!?”白晚舟这下炸毛了,“你弄的解药到底有用没用啊!” 白翀淡定如佛,“就算没用,王妃有别的办法吗?” 白晚舟气得想捶墙,她确实没办法。 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天天忙着搬砖生产,谁没事会去专门制毒害人。 最多也就是工业中毒或者农业中毒,那些毒物也都有专门的广谱解毒药可用。 可是南宫丞中的这毒,名曰孔雀胆,又不是真的孔雀胆,是很多种稀奇古怪的毒药混合制成。 白晚舟连毒是什么都搞不清,哪有本事去解。 她只能对白翀恐吓道,“我不是我吓唬你,当今圣上你也是知道的,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你若是救不活他儿子,你的小命也休想保住。” 白翀视死如归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没什么好恐惧的。” 白晚舟彻底没了办法,坐到床边长吁短叹,活似个怨妇。 白翀见她这样,倒觉淮王妃终于有点个人妻该有的样子了。 “王妃,您奔波一天,要不歇一会吧,下官瞧您满脸病容,别把自己也拖垮了。” “病容?”白晚舟摸摸自己的脸颊,烫得弹开了手,拿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 肯定是昨夜冻感冒了,忙时不觉得,这会一停下来,就觉得头上套着箍,痛得不堪。 但南宫丞没醒,她始终不放心睡下,吃了两粒布洛芬继续守在床前,上下眼皮打得很凶。 白翀不由更疑惑了,王妃到底是在乎王爷还是不在乎啊? 正文 第92章 高,实在是高 南宫丞清醒的时候,白晚舟趴在他床头睡得正香。 白翀正要喊她起来,南宫丞却挥了挥手,“让她睡。” 见她脸颊通红,满头大汗,又问道,“她病了?” 白翀点头,“应该是伤寒起热,王妃自己吃了药,既出汗应该就无事了。” 南宫丞凝眉,伸手就将她捞进了被窝。 白翀见状,吞了吞口水,卑躬拱手道,“下官到外面守着,王爷有什么情况,喊一声便可。” 南宫丞“嗯”了一声,看都没看白翀。 白翀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这大老爷们儿显然比他怀里的娘们儿在乎多了,不公平啊! 白晚舟到下半夜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白翀也不见了,连忙坐了起来,“白太医!白太医!” “喊什么,喊得我头疼。” 白晚舟吓得差点跳起来,“鸟……你醒了?” “你再喊我一声鸟人,信不信我请你把东秦十大酷刑全都试一遍?”南宫丞语调淡淡,却带着死神般的威胁。 嘁,阎王殿里转了一圈的人,口气还这么大,忘了是谁救他的啦? “忘恩负义……” 南宫丞没与她继续拌嘴,而是问道,“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白晚舟把后来的事全都告诉了他,“他们的目标是我。” 南宫丞神色如常,“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白晚舟好奇不已。 “所有的毒箭都是朝轿子里射的,还用猜吗?” 白晚舟微微一愣,这么说起来,鸟人受伤,是为了替她挡箭?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又是庆王的人吗?” 南宫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知。” “会不会和之前偷日志的人有关系?” “我得细细调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淮王府半步,去颖王府也得由我或阿朗亲自接送。” 这是坐牢吗?白晚舟郁闷不已,挠破头也想不通到底得罪谁了。 难道是原主从前得罪了人? 也不太可能啊。 想了半天想不出半点头绪,突然良心发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南宫丞微哼一声,“没什么感觉,就是伤口有点疼。” 白晚舟便扒开他衣裳查看伤口,只见之前缝合好的伤处居然裂了,血水一直滋滋往外渗,把他后背和褥子都被殷湿了。 “天哪,伤口裂开了,你怎么也不早说?我回来的时候明明检查过了啊,马车都没颠裂,怎么躺床上会裂开呢?”白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丞不语,还不是拉她上床扯的。 白晚舟只得重新给他缝了伤口,弄完打个哈欠道,“我回去睡觉了。” 南宫丞一把拉住她,“我刚刚说的话是放屁吗,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你都受伤了,就算刺客再来,也保护不了我啊!” 白晚舟自是不愿,在颖王府已经为了日志失窃跟他挤在一张床上大半月,他这人睡觉极不老实,不是把她压醒就是把她挤到边边,谁要跟他睡一起! “我就是受伤,也能以一敌十,信不信?” 白晚舟无语,鸟人还真是过度自信,“那你别动,我眯一会。” 第二天醒来时,南宫丞已经不在床上,他受伤不重,之前那么昏迷全是因为孔雀胆的毒,毒解了,便也无甚大碍了。 白晚舟洗漱完,肚子饿得慌,听楠儿说南宫丞总爱在膳堂一个人做一大桌菜,今儿去沾沾光。 到了膳堂,果见南宫丞正襟危坐在偌大的八仙桌前。 见到白晚舟来,南宫丞微微惊讶,旋即又用很冷淡的声调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膳堂用餐了?” “昨天不是睡在长淮阁,离公膳堂近。”白晚舟坐下,好巧不巧桌上就有两副碗筷,也没多想,盛了一碗粥就开吃。 她的吃相实在算不上斯文,但莫名有点可爱。 南宫丞淡哂,也提起筷子用餐。 餐毕,南宫丞问道,“听说你昨儿去接你大哥出狱了?” 白晚舟筷子一放,大哥果然没猜错,他忌讳。 淡淡应道,“嗯啊。” 南宫丞若无其事问道,“怎么没接回府?” 这是试探她呢?“接回府?哪个府?” “还能是哪个府,淮王府。” “不必,我给他在外找了落脚之处。” 南宫丞起身,“在哪?” “问这么多作甚。” 南宫丞一本正经道,“接他回来呀。你这个妹妹怎么当的,唯一的哥哥远道而来,还叫人住在外头,不怕别人笑话吗?” 白晚舟惊掉下巴,没搞错吧,南宫丞竟然要接白秦苍回来? 他不在乎白秦苍的名声对他不利? “你认真的吗?” “我像是开玩笑吗?” 白晚舟撇撇嘴,“他自己不愿意来的。” 南宫丞笑了笑,“他怕我不欢迎他么。” “嗯。” “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吧。” 你有。白晚舟不敢说。 两人一同出现在药庐时,白秦苍正在院内将一套七星拳打得虎虎生威,南宫丞看了一会,不觉技痒,一个箭步冲到他的拳法包围圈中,两人顿时斗得难舍难分。 白晚舟气得跳脚,“南宫丞,你找死吗!你背上有伤口!” 无奈两人太过专注,没人理会她,丁香将她让到屋檐下,搬了个小板凳给她坐下,两眼放光道,道,“王妃安心观看就是,自己人又不会伤着对方。白大哥的拳法好厉害啊,唔,王爷的武功也不赖!” “花痴!”白晚舟骂道。 直到一套拳打完,两人才收势。 白秦苍对南宫丞拱拱手道,“王爷承让。” 南宫丞也拱手道,“没有让舅爷,本王受了点小伤,影响发挥。倒是舅爷似乎在让我。” 白秦苍道,“白某也没让王爷,在狱中呆的太久,退步了。” 两个男人互相一愣,很快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白秦苍向白晚舟问道,“小舟怎么带王爷来这里了?” 南宫丞直接道,“我们来接舅爷回府。” 白秦苍怔忪片刻,道,“不了,我在这里住的很好,丁大夫和丁姑娘对我很照顾。” 南宫丞不容置喙,“舅爷若是如此,别人会在背后戳小舟脊梁骨的。” 白晚舟听到他那一声“小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鸟人也太会演戏了,他们很熟吗?喊得这么亲热。 白秦苍见南宫丞这么真诚,已然十分感动,道,“我若去淮王府,小舟容易落人口实。” 白晚舟递了一个眼神给南宫丞,似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你能劝得动他算你牛。” 南宫丞眉头微挑,低声道,“其实,我这趟来,说起来也是有求于舅爷。” 白秦苍笑道,“你我至亲,说什么求不求。只要白某做得到,一句话的事。” “近来有人盯上了小舟,我身上这伤,就是前夜和小舟一同回府时被刺的。我虽极力想保护小舟,毕竟还有公事,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盯着,还望舅爷多多替小舟操心。” 白秦苍竖起了眉毛,“什么!有人想害小舟?!”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南宫丞,高,实在是高。 抓住了白秦苍的软肋。 正文 第93章 公主撕逼 到了淮王府,白秦苍得知白晚舟自己还有单独一个别院,当即大手一挥,“成过亲的人了,要什么别院,你不是应该和王爷住在一起吗?我就住小舟的别院,不用麻烦再收拾了。” 南宫丞面无表情,低声在白晚舟耳边道,“我勉为其难收留你。” 白晚舟绝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结局。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赖嬷嬷被拨回长淮阁伺候他们夫妇,楠儿则是留在长淮阁照料白秦苍。 赖嬷嬷得知王爷王妃要同房了,激动得就差老泪纵横,楠儿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大当家终于出来了,忧的是……小姐这朵鲜花就要去喂牛粪了吗? 最郁闷的还是白晚舟,长淮阁本就是书房,因原主嫁进来时,南宫丞实在不愿与她相对才辟了一间卧房出来,比轻舟阁的卧房还小呢,想再添张床都难。 也就是说,白秦苍只要在淮王府一日,她就要和南宫丞同床共枕一宿。 天哪,杀了她。 不过,对要和南宫丞同床的焦虑,很快被晋文帝一道旨意冲得渣渣都不剩。 白晚舟实在没想到,晋文帝能狡猾无耻到这个地步。 竟下旨给白秦苍和廖婉儿赐婚! 让大哥娶那个女人,这不是毁他一辈子的幸福吗? 南宫丞也没料到晋文帝会这么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做决定的是他老子,总不能骂自己老子昏庸。 “这个结果未必就一无是处,父皇给你哥在赐了地,已命人修葺宅邸做大婚用,往后,你在京城也有娘家了。” 这话说出来,南宫丞自己都觉得有点打舌头。 白晚舟听了果然呼出一鼻子气,“谁要在京城有娘家?谁又要在京城呆一辈子!等一切结束,你我和离,我和大哥回黑风山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南宫丞冷冷道,“你想回去就回去?” 两人正剑拔弩张,白秦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白晚舟只得将满肚子的窝囊忍了回去,却也不敢直视白秦苍,他此刻,应该是最烦恼的那个人吧? 但白晚舟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满是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小舟,为什么板着脸,又在跟妹婿耍脾气?” 南宫丞不置可否。 白晚舟木木道,“没有。” 白秦苍笑了笑,“大哥要给你娶新嫂子,不该高兴吗,干嘛苦着一张脸?” 他不提还罢,一提,白晚舟便绷不住了,难过的说道,“谁要那种女人做嫂子,都是我连累了大哥。” 她现在算是能理解四公主的心情了,自家好好的大哥就这么被拐了,不恨才怪。 “胡说。”白秦苍平静地说道,“反正大哥未娶妻,能找到廖相这样的岳家未尝不是幸事,再说,廖婉儿那丫头,虽然心机重了些,模样倒是不错,是你大哥的理想型。” 听他这么说,白晚舟心里更难受了。 若没有她在京城,以白秦苍的性子和手腕,怎肯这样任人宰割。 他接受这一切不公,为的都是她这个妹妹。 “好了,别拉着脸,丑。”白秦苍拍了拍白晚舟的肩膀,“王府景致不错,我四处转转去,你跟妹婿有话好生说,别动不动就耍小孩脾气。” 白秦苍走后,白晚舟咬了咬唇,道,“我要去找父皇说说这个理,廖婉儿那种心术不正的女人,凭什么要硬塞给我大哥?我大哥已经为她快把诏狱的牢底坐穿了,现在还得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把她娶回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丞拉住她,“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口舌,父皇肯定是权衡过后,觉得这样可以同时顾及你大哥和廖府的面子,让两家都没话讲才下旨的。有这功夫,你不如趁着父皇或许对你们兄妹还有点愧疚,多讨些封赏。” 白晚舟一阵冷笑,“你以为人人都在乎那点功名利禄?他是权衡了,他权衡的是如何把皇室和朝廷的利益最大化!他才不管我哥要顶着多大的屈辱去娶那个野女人!至于你,你和你父皇又有什么区别,为了手里的权力,可以把任何人当做棋子!我又没指望你去帮我哥说情,我自己去碍着你什么了?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南宫丞气结,这女人还有道理没道理可讲? “不可理喻!” 这厢淮王府里白晚舟和南宫丞闹了个不欢而散,那边颖王府里也热闹得很。 四位公主并庆王妃一同来探望颖王。 几人也不敢进颖王的卧房,只在门口遥遥看了两眼,嘱咐几句“放宽心”、“好生休养”,便围成一团聊起了家常。 楚醉云十分贴心的命人搬来几把阔椅一张桌子,在檐下拢起火炉,又摆了些茶点,让她们唠得很舒适。 大公主对庆王妃称赞道,“大弟妹竟亲自来送药,你对这些个皇弟皇妹们,当真是没话说,不怪母妃在父皇面前一直夸你呢。” 庆王妃眯眼笑道,“这不是我应该的嘛,要说照顾兄弟姐妹,皇长姐才是所有人的表率呢。” 大公主和廖贵妃母女德行一般,都喜欢听别人捧臭脚,庆王妃这几句话是捧到她心坎儿里了,让她十分受用。 三公主是南妃所育,最是看不惯大公主和庆王妃姑嫂情深,翻了个白眼,也握住楚醉云道,“老六病着,你怎么也这么不顾惜自己,瞧瞧你这手冰的,若是再倒下,莫不是要心疼死母妃?” 三公主的行为分明是学着大公主,自家人跟自家人抱团。 楚醉云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瞧不上,斗这些明面上的风头有什么意思? 只淡淡道,“我没事,星哥能早日康复就好。听闻廖府马上要有喜事,希望能喝得上这杯喜酒。” 她这话一说出来,大公主和庆王妃顿时情深不起来了,大公主先就炸了,“你不说这事我都快忘了,一说我能气得头疼!廖府是什么门楣,我外祖又是多么高风亮节的人物,竟要找个山贼做孙女婿!” 楚醉云达到目的,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劝道,“那白秦苍虽在诏狱待了两月,官职和爵位并未丢,婉儿妹妹再怎么说,毕竟是个庶出,说起来也算门当户对嘛。” 大公主桀骜道,“廖府的庶出女儿又怎样,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还气派些!他白秦苍也配?” 此言一出,庆王妃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在座的都是公主,楚醉云也是将军之女亲王之孙,唯有她娘家地位不高,不正是大公主口中的“一般人家”嘛。 大公主跋扈惯了,并意识不到已经得罪了人,又数落了一通白秦苍如何如何低贱,廖府如何如何高贵。 楚醉云等她撒完了气,才似有意似无意的幽幽道,“父皇如今十分器重七弟夫妻,尤其是七弟妹时常受召入宫,她做妹妹的,为哥哥在父皇面前求个好姻缘也是有的。” 大公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面前的一碟瓜子都掀翻了,“这事儿是老七媳妇撺的?” 楚醉云一脸无辜,“大姐息怒!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谁知道呢?” 大公主气得嘴唇都抖,“我就说,父皇一向体恤外祖,在朝堂上尚且给外祖几分薄面,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来羞辱廖家呢,原来是她捣的鬼!” 三公主幸灾乐祸道,“大姐那表妹也不是什么良家,苍蝇不叮无缝蛋,也未必就是白秦苍强迫了她,她一个庶出女,能嫁个定山侯也不委屈她呀。” 大公主怒指三公主,手指头都快怼她脸上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三公主嫁的是户部侍郎之子,户部在兵部之上,自然也嘚瑟得很,撇嘴一笑,“我哪里胡说了,大姐若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那表妹嘛,她指定一百个愿意。” 这俩公主的母妃一见面就掐,她俩也遗传了各自母亲的好斗性格,到一起也是互不相让,眼看一触即发。 一直没说话的二公主和四公主正欲拉架,就在这时,白晚舟背着药箱来了。 (宝宝们来点互动呀~~记得十分好评哦!) 正文 第94章 挨打 乍一眼看到房门口聚集着五六个华服宫装美人,白晚舟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看清几个人后,她好意提醒道,“颖王正在发作期,聚在他门口聊天也有被传染的风险,几位皇姐皇妹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大公主行至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啪啪两个巴掌甩到她脸颊。 “谁是你皇姐皇妹,你们姓白的就这么无耻?自己怎么嫁到淮王府的忘了吗?现在又想故伎重演?” 大公主身材高壮,在公主府就惯会教训下人,这两巴掌打得娴熟无比,瞬间就在白晚舟脸上印上两个五指印。 白晚舟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两个腮帮都火辣辣的疼,便伸手捂住。 大公主见她不说话,觉她是心虚,扬手欲再打,却被二公主和四公主一左一右架开。 楚醉云和庆王妃也过来架住了白晚舟。 二公主劝道,“大姐,息怒,许是误会。” 四公主南宫离并不喜欢白晚舟这个嫂子,但她更看不惯大公主仗势欺人,大公主这是打狗给主人看,伤的是七哥和母后的面子,“大姐,有话说话,不必动手。” 大公主仍怒气冲冲,“能有什么误会,贱蹄子!我廖家的好女儿岂能就这样被个山匪糟蹋了!” 白晚舟这才明白过来大公主为什么动手,原来是为了廖婉儿。 她甩开楚醉云和庆王妃,这两人,真想拉架也该去拉大公主吧,架着她做什么,真是一脸呵呵。 白晚舟理了理被打散的鬓发,冷冷看着大公主,“大公主既觉得我喊皇姐玷污了您,我就尊您一声大公主,不喊您大姐了,希望在座的做个见证,大公主日后千万莫怪我不敬。至于家兄迎娶廖小姐的事,大公主当真是误会了,这是父皇下的旨意,并非家兄所愿。说起来,我们白家比廖家更不愿呢,毕竟那是个陷害他入狱的蛇蝎女人,谁知道她有没有前科,又会不会再步后尘。娶妻娶贤,谁愿意娶个搅家精回家!大公主若能劝得父皇收回旨意,晚舟和家兄定当感激不尽!” 大公主被白晚舟一番话说得直接跳起来,“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贱蹄子!你撺得父皇下旨,现在还说风凉话!来人呐,给我拿簪子来,我要戳兰她的嘴!” 她身旁的贴身丫头立刻从头上拔了簪子递到她手里,她竟当真举着簪子就往白晚舟嘴唇刺过来。 二公主和四公主见势不妙,死死拖住了她,“大姐,不要冲动!” 白晚舟丢下一个阴冷的眼神给大公主,转身便推门进了颖王的屋中,“大公主若再纠缠耽,误我治疗颖王,莫怪我上报父皇。” 大公主气得干瞪眼,“贱蹄子,你敢威胁我!来人,把她拖出来!” 她自己不敢进屋,下人当然也不敢进屋,纷纷劝说,“大公主,饶了她这一回吧。” 外头闹得激烈,白晚舟不管不顾,反手拴上门,径直走到颖王床前。 只见颖王平躺在床上,微微阖着双目,眉头拧得像一团咸菜。 白晚舟听得他气息乱喷,知道他并未睡着,道,“手伸出来,扎针。” 颖王缓缓伸出手,眼睛并未张开,只是闷闷道了一句,“她们都把我当死人。” 白晚舟微微一怔,门外的一切都被他听去了,外头那些人,哪里是真的来探望,不过是做做样子,真在乎他的病,怎么会在他门口就这样大吵大嚷。 这些人,包括他的妻子。 白晚舟舔了舔唇,苍白的安慰道,“想开些,我还见过在病人没咽气儿女就就开始争家产的呢,你这算什么,赶紧好起来就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了。” 颖王苦笑,“你还真是会安慰人。”睁眼一看,发现她脸颊红彤彤的,惊道,“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白晚舟从药箱中找了一支活血化瘀凝露在脸上抹开,冷声道,“你大皇姐,刚才那么吵,你不是听到了。” 颖王沉声,“大皇姐太过分了。” “她是长公主,母妃又是廖贵妃,嚣张些也正常。” “你不至于这么好说话吧?”颖王不可思议的看着风清月明的白晚舟,他都为她生气,她自己倒无所谓吗? 白晚舟撩了撩眼皮,“当然不是。今天她们人多势众,再争下去我也只有吃更大的亏,这两个耳光,择日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她声调平平,眸中却透着一股狠,颖王虽对她了解不多,但能感受到她这番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白晚舟今儿没有给颖王加安定,睡多了对他也不好,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白晚舟好奇的问,“颖王妃和淮王订过婚,你的身份这么尴尬,干嘛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呢?” 颖王顿了顿,“我以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懂。”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尼玛,有口难辩,颖王以为她还是原主呢,“当我没问。” “你呢,与七弟怎么样了?” 白晚舟呵呵一笑,装憨道,“此话怎讲?” 颖王想起在宫里撞见的那一幕,深吸一口气,“罢了,也当我没问吧。” “咱们这天可就聊死了。” 颖王淡哂,“怪我不善言辞。不管如何,我要感谢你能来救我。” 白晚舟挑眉,“不要谢我,要谢谢你七弟,或者谢你父皇,他们威逼利诱我来的。” 颖王怔了怔,“七弟?” “唔,他刚得知你染病就催我来了,不过那时候你媳妇请的是庆王妃。” 颖王喉结滚动,半晌没有说话。 白晚舟嘻嘻一笑,“小伙子,你既然选择楚醉云做你妻子,又知道他们的过去,就该大方点,至少要相信枕边人啊,想那么多岂不太累。” 颖王似笑非笑,“你倒是挺大方,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和醉云大婚时,你甚至在颖王府自尽。” 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晚舟干笑两声,“想开了呗,为情所困是天下最蠢的事。” 颖王沉吟片刻,道,“七弟人是不错的,你若能跟他白头到老,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白晚舟忍不住笑道,“白头到老?杀了我吧。我说你还挺聪明的呀,知道用迂回战术,我绊住南宫丞,就没人来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了呗。” 颖王微眯眼睛,“怎么,你已经嫁作他妇,难道还有什么想法?” 白晚舟不置可否,“好好养你的病吧,你那娇妻如花似锦,你要是一病不起,不知该便宜了谁去。” 正文 第95章 血剑门 大公主一开始叫嚣着要等白晚舟出来撕她的嘴,但颖王药水挂完都是两个时辰后了,她哪有那个耐心,被其他几位公主劝着,也就借驴下坡回去了。 今日是白秦苍来送白晚舟的,白晚舟怕他看到自己的脸,就拿了个口罩戴上。 依在门口的楚醉云见了,幸灾乐祸道,“皇长姐手劲儿也真大,幸亏被我们拉住了,否则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就完了。” 白晚舟眸光射向她,“看我被打,很爽吧?” 楚醉云低低道,“不敢当。” 白晚舟冷冷道,“放心,这两个巴掌,我不会只记在大公主账上的,我这个人锱铢必报,谁欠我的,我都会加倍讨回来。” 说完就昂头离开了颖王府。 白秦苍看到白晚舟的口罩,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口罩,可以防止传染。” 白秦苍正色,“听说颖王得的是天花,你可千万要注意。” 白晚舟点头,“放心吧大哥,我打了疫苗,不会被传染的,戴口罩也不过是为了卫生而已。” 说完就钻进马车,不给白秦苍继续观察的机会。 到了淮王府也借口累早早回了长淮阁的卧房歇下了。 南宫丞回来看到她脸颊高肿,隐隐约约还有两个手掌印,立刻问道,“谁打你的?” 白晚舟翻个身对到墙壁,扯上自己的被子蒙住头,理也不理他。 南宫丞在床头坐了好一会没说话,等到白晚舟气息均匀,才轻轻躺到她旁边。 第二日南宫丞刚下早朝,便见大公主怒气冲冲的迎了上来,“老七,管好你家里那个婆娘!她竟敢撺掇父皇把婉儿赐婚给白秦苍那个贼头,天借她的胆!你去和父皇说,让他改变主意收回圣旨!” 南宫丞眸色沉沉,等大公主气息平了才道,“昨日,是大姐打的她?” 大公主冷道,“打她都是轻的!没撕烂她的嘴已经不错了。” 南宫丞无甚表情,冷飕飕道,“父皇乃君王,君无戏言!若朝令夕改,还有何威信可言!而且,大姐觉得父皇是会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儿媳所左右的人吗?” 大公主无言以对,父皇深谋远虑一言九鼎,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但对白晚舟的鄙视厌恶已经深入骨髓,她又不敢去拿晋文帝撒火,只能把所有怒气都释放到白氏兄妹身上,“那也是他们兄妹二人心术不正行为不端,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牵连到我廖家!” “大姐,我要提醒你,你姓南宫,不姓廖。”南宫丞周身散发着一股刺骨的寒冷,“还有,按东秦律法来说,大姐如今下嫁给兵部侍郎的公子,是为臣,白晚舟出身虽不济,但嫁与我做了天家媳,是为君。大姐打她,是为以下犯上,若有下次,淮王府不会甘心受辱,定会禀报父皇讨个公道。” 他不似大公主咋咋呼呼,却字字掷地有声。 大公主瞠目结舌,良久没有说出话来,待反应过来,南宫丞已经走远,她气得直跺脚,“什么玩意儿!我是长公主,父皇的第一个孩子,受尽父皇的荣宠!她一个贼女,凭什么!” 阿朗等在宫门口,看到南宫丞出来,迅速将马匹牵给他。 南宫丞翻身上马,低低问道,“有消息了吗?” 阿朗也骑上一匹马追到他旁边,“是血剑门的杀手。” 南宫丞眉头微蹙,“血剑门?” 血剑门绝对是全洛城富商权贵最闻风丧胆的一个组织,听闻这个组织永远只有二十二个杀手,门主每次招进新杀手时,就会让新杀手与每一个老杀手生死决战,只有当他杀死一个老杀手,才能进入组织,成为新成员。 这种淘汰制度,让门中每一个杀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还立下规矩,除了皇室南宫氏不杀,其他任何人,只要银子到位,哪怕是皇后,也能给你拧下头来。 什么人盯上了白晚舟,竟能让血剑门一次派出了将近半数的血剑杀手?若非南宫丞武功绝顶,在战场上又练就了以一敌多的本领,那晚白晚舟绝对要身首异处! 阿朗点头道,“我和赵烈动用了上千人马,消息绝对可靠。爷上次直接折了他们八个杀手,如今血剑门门主也是措手不及,剩下的十四个人,全在我们掌控之中,要不要收网,只等爷一句话。” 南宫丞摆摆手,“暂时不要收网,盯紧他们,一定给我揪出收买他们的幕后黑手。” “是,爷。” 正文 第96章 气死楚莲花 白晚舟接连戴了两日口罩,回淮王府也不摘,白秦苍到底是怀疑了,趁她不备,掀开了她的口罩。 之前那清晰的手掌印倒是没了,但脸颊的红肿骗不了人。 白秦苍到洛城后,第一次露出了黑风山大当家应有的冷戚神色,“怎么回事?” 白晚舟有些被吓到。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哥哥开始,他便温润如玉,除了和南宫丞比武那两次,平时走路都风轻月明,仿佛怕踩着地上的蚂蚁一般,白晚舟都快忘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山匪首领。 此刻,他周身都是杀气,眸子也印上了微微血红,他含垢忍辱委曲求全,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小舟,如果这样保护不了小舟,他没有再忍的必要。 见他这样,白晚舟哪里敢说真话,他若知道是大公主打了他的宝贝妹妹,白晚舟相信他会立刻冲进大公主府,手刃了大公主替她报仇。 只得若无其事的重新戴上了口罩,笑盈盈撒娇道,“大哥讨厌了啦!人家过敏了,就怕被人看到这副猪头样,你还给人家扯开,叫下人看见要笑死了。” 听了白晚舟的鬼话,白秦苍的眸光并未有半分放松,依旧紧紧盯着她,“当真?” 白晚舟舔唇,明白自己真是太自作聪明,她以为自己一现代人,拥有先进的科学知识,就能参透这一世中遇到的所有古代人。 此刻她才明白,任何时代,一个能做首领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 白秦苍也是,黑风山的五十万土匪,不是无缘无故臣服他的。 正在她不知怎么继续解释之际,南宫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药膏。 一本正经道,“小舟,我替你找太医院讨了药膏,过敏虽要不了人命,终究在脸上,你得重视起来,时间拖久,于容貌有损。” 白晚舟如抓住及时雨,连忙接过药膏,“多谢王爷,你快给我大哥说说,他不信我是过敏呢。” 南宫丞笑了笑,对白秦苍道,“也不知在哪淘气,把脸弄成这样,说是痒得很,夜夜踹我起床给她挠脸呢,今儿问太医,太医说是过敏跑不离,涂上药膏就会好起来的,舅爷莫要太过担心。” 白秦苍见南宫丞也这么说,总算是信了,瞪了白晚舟一眼,“不省心!” 南宫丞趁机道,“今日我无事,正好想去看看六哥,就由我送小舟去颖王府吧。” 自打晋文帝下旨,白晚舟就连着南宫丞一起嫌弃,已经很久没让他接送了,但今日她巴不得南宫丞送她。 不能再让白秦苍追问了,再问下去肯定要露马脚。 白秦苍自不能跟人家老公争,就让南宫丞带她走了。 到了颖王府,白晚舟心血来潮,决定气一气楚莲花。 一进后院,她就挽住南宫丞的手臂,南宫丞微微一怔,脚步顿了片刻,“吃错药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发现自己模仿的竟是白晚舟的口头谈,心虚不已。 好在白晚舟没注意,“我要是没记错,某人曾经因为和嫂子不干净被哥哥捶成了熊猫眼。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帮你洗白一下。” 南宫丞咬了咬牙槽,“你说话注意点,谁跟嫂子不干净了!” 白晚舟“嘘”了一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南宫丞想到颖王对他的误会,确实需要解开兄弟间这个芥蒂,干脆伸手揽住白晚舟的肩。 白晚舟自己耍起流氓手到擒来,被南宫丞这么一揽,身子却不自觉僵了,“拿开你的爪子。” “做戏做全套。” 白晚舟正准备一记勾拳赏给他,正巧楚醉云来了,连忙化拳为掌,在他脸上轻轻一撩,“轻点嘛,力气那么大,搂得人家都痛了。” 南宫丞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病!” 楚醉云瞧见这一幕,一股热血顿时涌上脑门,她的男人在床上半死不活,白晚舟那贱人却搂着她昔日旧爱好不亲热! 南宫丞一抬眸,也看到了楚醉云,面色有些尴尬,揽着白晚舟纤腰的手倒是没松,淡淡对楚醉云问道,“六嫂,六哥现在情况如何?” 白晚舟鄙视的嘁了一声,她连颖王的房门都没进过,知道个锤子。 楚醉云再也不是平时那副对白晚舟爱理不理的样子,温柔的笑无可挑剔,“有大嫂和七弟妹细心照料,已经渐渐好转了。” 南宫丞嗯了一声,“我看看他去。” 楚醉云在前头引路,到了门口,进去又不敢,不进去又有点不好意思,顿在门槛处举足为艰。 南宫丞道,“六嫂身子弱,就止步吧。” 楚醉云咬了咬唇,缓缓退出来,“你们也要注意些。” 白晚舟呵呵一笑,“无碍,我天天进去,要传染早传染上了。” 楚醉云面色苍白,眼神幽怨,没有再说话。 南宫丞丢了个眼神给白晚舟,少说几句能死。 白晚舟不羁的吐了个舌,把一旁的楚醉云气得胸闷。 颖王看到南宫丞,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看看六哥。” 颖王闷了闷才道,“弟妹用药精准,我好起来了。” 南宫丞道,“那就好,六哥放宽心,胡街那么多病人都好起来了。” 颖王这才淡淡露出一丝笑容,“我信得过七弟妹。” 南宫丞有些惊愕,那娘们竟然连闷葫芦六哥都拿下了! 哥俩说话间,白晚舟已经将吊瓶挂好,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水,往后只要口服药就行,我会先留七天的药给你,具体怎么服用都标好了,七天后来复诊,视情况再调整。” 颖王也不好意思总是这么麻烦白晚舟,点头道,“如此甚好。” 南宫丞就在房中陪着白晚舟等水吊完,颖王心有龃龉,并不怎么说话,倒是门外的楚醉云,几度蠢蠢欲动想唤南宫丞出去一叙,无奈怕颖王有想法,始终没敢。 到两人从房中出来,楚醉云等得秋水丢快穿了,正想凑上去说几句,白晚舟又倚进南宫丞怀中,“王爷,今天好累啊,咱们快些回家用晚膳吧,我想早点歇息。” 看她矫情的模样就知道她在装,但南宫丞竟然没觉得讨厌,只是面色不苟道,“累你就少说两句话。” 这是在提醒她别挑事儿。 白晚舟眨巴眨巴眼,扭头向楚醉云道,“六嫂,走啦!我七天后再来,往后六哥的药就指着六嫂安排啦。” 说完就腻歪着南宫丞往外走去。 楚醉云气得浑身发抖,她竟连和七表哥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97章 鹞鹰,信 出了颖王府大门,白晚舟就像弹簧一样从南宫丞身上弹开,神色也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果然是有病!南宫丞有种被人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屈辱感,连马车都不进了,坐在外头和车把式一起赶车。 白晚舟乐得自在,心想鸟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到家中无事,平时这时候她都会去轻舟阁找白秦苍和楠儿一起吃晚饭,这不脸还肿着,连膳堂都懒得去了,回房认真抹药膏。 正抹得入神,冷不防铜镜里多出一个人影,吓得一跳,“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 南宫丞把食盒往小桌上一放,“我回自己房间也要敲门?” 白晚舟气结,想起自己现在还被他收留着呢,顿时生出一股人在屋檐下的凄凉,小声比比道,“你平时也没回来这么早过。” “今日沐休。”南宫丞一边说,一边将菜食碗筷都摆放好,“还不滚来吃饭。”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有我的份?” 南宫丞耐心欠费,“不是你叫唤着要早点回来吃饭?在别人府里嘴巴一刻也不肯闲,好像家里饿着你了似的。” 白晚舟坐下就开吃,“怎么,心疼嫂子啦?” 南宫丞举起拳头,“信不信再提一次嫂子我打你?” 白晚舟撇撇嘴,“信,你又不是没打过。” 不用去颖王府之后,白晚舟便赋闲在家,但她天生好学不愿浪费光阴,自打上回南宫丞中毒被雷夫人和白翀联手治好之后,便对中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求南宫丞从太医院帮她带了几本医书回来,日日苦啃,竟是越看越有味,连房门都很少出。 这一日,白秦苍因有两日没见到妹妹,便到长淮阁来找白晚舟。 经过偏院的时候,忽见一个红衣美貌女子正在逗弄一只鹞鹰,不由十分惊讶。 鹞鹰凶悍,极难驯服,想让它服从你,须得经过艰难的熬鹰。 所谓熬鹰,就是将鹰关到笼中,由熬鹰人守在旁边,数十天不许鹰饮食睡觉,直熬到鹰能在熬鹰人手臂上睡着,这鹰便算熬成了,鹰的认主仪式也完成了。 如此驯服出的鹞鹰,对主人忠心至极,且一辈子只会服从这一个主人。 白秦苍在黑风山时也曾熬过鹰,连他都没成功过,所以看到这纤纤弱质的美人竟能有一只熬鹰做宠,顿时对这女子刮目相看。 女子意识到有人在看她,连忙挥手赶走了鹞鹰,对白秦苍福了福身便回屋。 白秦苍唤住她,“姑娘是这鹰的主人?” 他始终不太相信这女子这么厉害。 女子神色有些紧张,片刻才摇头柔柔道,“这鹰是我在教坊时无意救下的,它当时受了伤,落在我檐下,我替它包扎了伤口,又喂了些水粮,从那以后,它便时常来找我。” 白秦苍豁然开朗,原来不是她熬出来的,不过因这种际遇得到一只熬鹰的信赖,也是惹人艳羡的,“等等,你刚刚说,在哪里救下它的?” 女子面色一红,“教坊。” 白秦苍面露疑惑,淮王府里怎么会有教坊女子? 女子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道,“我是太后赏给王爷的舞姬,公子可以叫我红岄。” 白秦苍心一沉,太后赏的舞姬?小舟才嫁进来一年,南宫丞就纳妾了? 红岄见他面色不快,唯唯道,“红岄还有些事,先回去了,公子请自便。” 说完,袅袅娜娜回了小院,缓缓将院门关上了。 望着她婀娜绰约的背影,白秦苍失神了片刻,不快之余,心头又爬上一丝失落。 回到屋中的红岄,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口,从袖中取出一张卷成一条的简信,打开瞥了一眼,便放到碳炉里焚了…… 正文 第98章 也不嫌晦气 转眼便到七日后,白晚舟背了药箱,往颖王府去给颖王复诊,南宫丞在宫中办事,还是由白秦苍护送她。 她估摸着颖王已经好了个七八,后面药量减半,再开些复合维生素给他恢复身体,应该能下床过年。 到了颖王府,却发现府中气氛极其诡异,下人们脸上都是惶恐之色,看到她连礼都不行就跑了。 狐疑之下,白晚舟轻车熟路走到了颖王的寝院,只见楚醉云穿着一身素白纱衣守在门口,冷风吹过时,将她裙摆扬起,端的是美,屋内却有下人进进出出面色凄惶。 楚醉云为了显她与世无争纯善静美的气质,平时也爱穿白,只是这时候穿这么一身白蹲病人门口,看着便有些扎眼了。 跟守孝似的,也不嫌晦气! 白晚舟不明所以正要往里走去,却被楚醉云一把抓住手臂。 白晚舟顿时皱眉甩开她,“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明明只是轻轻一甩,几乎没用力气,可楚醉云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口中发出痛苦的嘤咛。 旁边的下人惊呼一声,连忙扶起她,“王妃,您没事吧?淮王妃,您怎么能推我们王妃呢!” 楚醉云扶额,虚弱的说道,“休得胡说!是我自己体弱,与淮王妃无关。” 下人呼着气狠狠剜白晚舟一眼,“我们王妃就是人善被人欺,奴婢都瞧见了!” 楚醉云怒道,“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下去!” 下人愤愤离去,楚醉云一副虚脱的模样倚在门梆上。 白晚舟冷眼道,“你又想干嘛?” 话未说完,楚醉云竟不大意跪到她面前,嘤嘤哭道,“七弟妹,我知你因我与七表哥订过婚对我有所芥蒂,但我们从前发乎情止乎礼,各自婚嫁之后更是清清白白日月可昭,上对得天下对得地,也绝对对得起各自的丈夫妻子,七弟妹何苦将这点过往记恨在心中,拿来报复我们王爷呢?醉云求求你,你若是真有气,撒到我身上就好,求你不计前嫌,救救我们王爷吧!” 说话间便对着冰冷的地面开始磕头,几个头磕下来,白嫩的额头上顿时血糊一片。 白晚舟没想到她会忽然来这套,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还没来得及拖她起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已经传来,“醉云,你在做什么!” 白晚舟抬眸一看,院外乌压压来了一大群人,一道明黄的仪仗篷晃眼睛疼。 紧接着就是一个传话公公先走了进来,“皇上驾到!” 院中所有下人吓得跪成一片,白晚舟也跟着跪下,心中一阵阵冷笑,好呀,原来设了这个苦肉局等着她呢。 喊话的正是三公主,颖王的胞姐,她率先就进来扶起楚醉云,看到她的额头,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弟妹,你这是何苦!” 楚醉云把头埋在三公主怀中呜呜哭泣,一言不发。 南妃用帕子捂面就要往屋内去,“星儿!” 晋文帝一把牵住她,“老六患的是天花,你不要命了?” 南妃哭得双目红肿,“天花又如何,那是臣妾身上的肉!他若是去了,皇上以为臣妾还能苟活吗?” 三公主听南妃这么说,顿时也哭了出来。 她俩一哭,院中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颖王已经死了。 晋文帝正身对楚醉云问道,“老六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下早朝,就接到颖王府的消息,说老六快不行了,惊出一身冷汗,遂带着南妃和三公主就赶了过来,这也是诸位皇子立府之后他第一次驾临到亲王府。 楚醉云抽泣得无法言语,半晌才道,“七日前,七弟妹说王爷情况好转,她不用每日再来,留下丸药便走了。醉云虽不放心王爷,但七弟妹终究身份尊贵不同于太医,她不愿再来,醉云也不好强迫她再来,便按她要求每日伺候王爷服药,谁知药一顿没落下,王爷的病却越来越重,昨夜苦熬一宿,今早竟陷入弥留。都怪醉云没有照料好王爷,请父皇母妃赐罪!” 白晚舟直到现在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颖王快不行了?! 怎么会呢! 七日前他便已恢复大半,只消持续再用一段时间药便可痊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三公主红着双目,唾了一口到白晚舟脸上,斥道,“贱人!怪不得大姐扇你!那日就该按着你让大姐撕烂你的脸!” 南妃也怒道,“胡街二百多天花病人,一个都没死,你竟把我星儿治成这样!你敢说你不是刻意的!星儿若是三长两短,本宫第一个不让你活!” 白晚舟抹净脸上唾液,寂冷的盯着所有人,没有一句解释,这是一个套,按着她头围来的,把她套得死死,再解释也无用。 南妃见她毫无悔改之意,夺了太监的拂尘就要往她身上抽。 “够了!”晋文帝低沉的声音裂石流云,从侍卫身上拔了一把佩剑到白晚舟面前,“滚进去看看老六怎么回事,救得回来,饶你狗命,救不回来,你直接自刎,不必再出来。” 正文 第99章 断气了 白晚舟早就想进去看颖王是什么情况,得晋文帝这一句,抓住剑柄就起身往里走去。 只是手中剑柄寒意传来,不由心生悲凉。 这把剑,比上一世捅死她的医闹还要荒唐和耻辱! 上一世,别人结果了她,这一世,若救不活颖王,她要自刎谢罪。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这八个字,此刻显得那么讽刺。 白晚舟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床边,不过短短七天,颖王瘦得脸颊都凹陷了,面如金纸,嘴唇干裂,楚醉云没夸张,他确实已到弥留之际。 她没把握救他…… 黄粱一梦,洛城最闻名遐迩的销金窟。 一位浊世佳公子胸襟敞开,躺在罗汉床上,一手支颐一手斟酒,正悠然侧目欣赏几个胡姬翩然起舞。 舞跳到一半,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窗外跃了进来,单膝跪到罗汉床前,恭恭敬敬道,“公子,颖王府出事了。” 那公子眼皮都未抬一下,厌烦的挥了挥手,“不听不听,颖王府的事有什么好报告的,赶紧滚,休扰本公子雅兴!这几个胡姬可是黄粱一梦好容易才从教坊手下截胡来的,刚到洛城没两天呢,各个舞技超凡,洛城难得一见。嗳,你怎么还没滚?” 黑衣人舔舔唇,“事关淮王妃。” 公子眸光幽了幽,不经意挑眉问道,“淮王妃怎么和颖王府扯到一起了?” “颖王病危,皇上迁怒于淮王妃,下令若救不回颖王就让她自刎谢罪。” “知道了。”公子重新躺回罗汉床,撇撇嘴嘟囔道,“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招三惹四,惹到刺儿茬了吧。你们继续跳啊,杵那儿看着我做什么?我让你们停了吗?” 几个胡姬面面相觑,连忙和着曲声重新起舞。 刚跳没片刻,公子又从罗汉床跳了下来,“停停停,跳的什么玩意儿,回去再练练,爷下回来检查,若没进步,赶你们回边疆!” 胡姬们瑟瑟发抖,不明白这位公子爷为何如此喜怒无常,明明方才还在夸她们舞艺非凡。 公子紧了紧衣领,披上狐裘,翻身跃出窗外,落在马背上,朝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南宫丞刚办完事准备出宫,看到迎面而来的骏马,一个飞身将马背上人扯了下来,“好你个裴驭,又躲哪儿快活去了,这么多天不见踪影?” 裴驭似笑非笑打量了南宫丞一眼,并未答话。 南宫丞只觉他的眼神十分犀利,仿佛在讽刺自己一般,“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裴驭耸肩,“怎么会,你是皇子。” “呵,就这还说没得罪你,出什么事了?” 裴驭撇撇嘴,道,“你媳妇人头不保,你还在这优哉游哉?” 南宫丞蹙起俊眉,“疯女人又捅什么篓子了?” “你六哥要死了,你爹怪你媳妇没尽力治他,要拿她陪葬。” 南宫丞二话不说,挤开裴驭直接上了他的马,“借你的马一用,晚些到淮王府来取。” “靠,有没有搞错!” 白晚舟给颖王上了阿托品和肾上腺素,将几乎停掉的心跳抢了回来。 他许多天未进食,身体虚弱不堪,电解质也失衡得厉害,白晚舟又给他吊了球蛋白和钾钠平衡液。 如此,便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尽人事听天命。 南妃见白晚舟进去半晌也没点动静,不由急了,拍着门哭道,“给本宫把门打开!本宫要见星儿!” 晋文帝一开始不许她拍,等到后来也心慌不已,怕见不到颖王最后一面,便对着里头喊道,“老七媳妇,你把门打开,让我们看看老六。” 白晚舟见多这种场面,也知道他们的想法,给颖王戴上口罩,又给屋子消了毒,才打开门。 为防万一,又给每人发了一个口罩,“你们把这个戴上。” 三公主皱眉道,“这是什么?” “口罩,防止传染。” 三公主听了往地上一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我难道还嫌弃自己的亲弟弟?” 白晚舟道,“这跟亲弟弟不亲弟弟没关系,他的病没痊愈,便一直存在传播的风险。” “那你为什么不戴?” “我有抗体。” “什么康替不康替,我看你就是在侮辱七弟!” 白晚舟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正欲辩解,南宫丞的声音传了来,“她不是在侮辱七弟,她是为三姐好。三姐难道忘了七弟是怎么染上天花的了吗?” 白晚舟往前一看,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的发髻有些乱,像是被风扬散的,制服也没换,显得他长身玉立。 被一群人围攻到现在,情绪已经跌到谷底,看到他的一瞬间,白晚舟竟莫名生了一分依赖之感。 南宫丞捡起地上的口罩,塞回三公主手里,“三姐若是不戴,最好就别进去。” 一直未说话的晋文帝下令道,“都戴上。” 众人不敢违背,这才都戴上。 南妃第一个冲了进去,“星儿!我的星儿!” 看到床头的吊瓶和插在颖王手背的针管,她大吃一惊,“这些都是什么?你就用这些东西救我星儿的命?” 南宫丞冷冷道,“南母妃莫疑,胡街的病人们全都是用这些东西救活的。” 南妃厉声道,“那为何我星儿还躺在这里!” 楚醉云蓦的就泪水滚滚而落,她此时是无声胜有声,她的泪水说明了一切。 三公主哽咽着安慰道,“六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南妃突的尖叫起来,“星儿,星儿!来人呐,快传太医,星儿断气了!” 正文 第100章 你要加油 白晚舟一惊,连忙摸向颖王的鼻息,没有呼吸,又摸向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 “让开!” 白晚舟一把推开南妃,跳上床跪坐到颖王身上,开始做心肺复苏。 三公主和南妃同时惊呼起来,“天哪,她这是要作甚!难道连最后的尊严都不肯给星儿吗!” 楚醉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不断的对白晚舟作揖,“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星哥吧!” 白晚舟哪里理她们,按压几次,直接对着颖王的嘴吹气。 这下连晋文帝都看不过去了,对南宫丞怒道,“把她拉下来!成何体统!” 南宫丞虽也不想看她和颖王嘴对嘴,但见她的模样,除了焦急没有任何杂念,知她肯定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便硬着头皮道,“父皇再给她一点时间,也许还有希望呢!” “都断气了,何必给人留下话柄!”晋文帝狠狠道,“把她拖下来!” 就在这时,颖王上身猛地厥起一下,随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被扼住喉咙又被松开一般。 白晚舟擦了一把汗,“救回来了!” 南宫丞趁机将上前拉她的人挡到身后,容她又重复了几十下动作,颖王的气息渐渐稳定。 白晚舟虚脱的从床上跳下来,“心跳回来了。” 晋文帝亲自上前一探,果然探到颖王鼻头微弱的热气,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两腿一软,竟往后倒下去,多亏南宫丞将他接住,才没倒到地上。 白晚舟不想看到同一间屋再出一个病人,主要这个病人她也医不起,便道,“父皇,您回宫等消息吧,我今晚在这守一夜,只要能过了今晚,六哥的命便可保住。” 晋文帝思索片刻,道,“你要尽心!南妃,咱们回吧。” 南妃却哭哭啼啼道,“不,臣妾也要在这里守着星儿,臣妾怕,臣妾怕一走他就会撑不下去。” 晋文帝见此,也不好强她回宫,便对楚醉云道,“照顾好你母妃。” 楚醉云咬着唇,虚弱的道,“是,父皇。” 是夜,三公主和南妃都留了下来,南宫丞怕她们在屋里影响白晚舟治疗,半是威胁半是哄劝的让她们到厢房歇下了。 刚劝走她俩,得知消息的端王夫妇也赶了过来,端王也是南妃所出,是颖王的胞兄。 端王妃一看见形容枯槁的颖王就哭了,“天哪,怎么会这样?” 端王也面色戚戚,“母妃在哪里,她还好吗?” 南宫丞指了指厢房,“劝去歇息了。” 端王妃便对端王道,“你去陪陪母妃吧,这里有我。” 端王应了一声,便往厢房去了。 端王妃之前在楚将军府救过白晚舟,交往虽不多,白晚舟对她印象还可以,见她一脸哀容站在床头,递了个口罩给她。 端王妃见大家都戴了,便猜着是防止传染,很配合的戴上。 光是这么个小小的动作,与三公主的教养高下立判,看来皇家对儿女的教育亟需整改。 端王妃怕惹楚醉云伤心,便给白晚舟递个眼色,把她拉到门外,悄声问道,“老六这情况不妙吗?” “嗯,很不妙。”白晚舟如实回答,“且看今夜,若能熬过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端王妃眼眶又红了,她不似三公主和南妃那般哭得肆无忌惮,也不似大公主和庆王妃刻意,眼泪还没掉下来,已经用绢帕拭干,十分隐忍端庄。 “他还这样年轻,一儿半女都没有呢。” 白晚舟何尝不同情他,但是疾病就是这样无情,“人各有命,看他意志力和求生欲望强不强了。” 端王妃抿唇点点头,“颖王妃才过门没多久,他肯定舍不得抛下妻子就这样去。哎,若真有个……颖王妃可怎么办啊!她那么柔弱,怕是扛不过去。” 白晚舟没说话,心想端王妃也太不了解楚醉云了。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叫喊,“他醒了!” 白晚舟和端王妃面面相觑,都飞快的跑了进去。 只见楚醉云跪在床前,双手握着颖王的手,嘴唇贴上去,一边轻吻一边哭诉,“星哥,你一定要活下来,醉云不能没有你。” 颖王却说不出话,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在转溜,转了几下,也滚出几滴眼泪。 这一幕,感天动地。 白晚舟不解风情的说道,“让开,我要给他加药。” 楚醉云却似没听到一般,岿然不动继续哭泣。 端王妃便去拉她,奈何她握得紧,怎么拽都拽不开,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白晚舟看得心烦,“你到底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啊?情再深要么等他好了说,要么等他死了去坟头说,这会儿在这情深似海的有屁用!” 楚醉云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端王妃也吞了口口水,臣楚醉云不备,一把捞起她,“七弟妹,你上药。六弟妹,你冷静些,不能耽误七弟妹救治。” 楚醉云咬唇呜咽几声,直接晕了过去。 白晚舟皱眉道,“把她带去休息吧,她在这里聒噪不说,万一真哭出毛病,我也腾不出手管她。” 端王妃无奈,向南宫丞道,“老七,那你帮帮忙,把六弟妹抬出去。” 南宫丞犹豫片刻,道,“我还是留在这里看着六哥吧。” 端王妃顿时反应过来让他送楚醉云不合适,“是我糊涂了,我搀着她回去吧。” 端王妃和楚醉云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白晚舟怕颖王还会休克,给他加了一针阿托品,见他眼睛还是睁着,低下身柔声道,“你要坚持住呀,你的任务是坚持到天亮,天亮以后,我就有信心让你活下来。” 说着,伸出拳头对着颖王的手背拱了拱,“答应我,一起加油,好不好?” 颖王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不出话。 白晚舟摆摆手,“你不用管说话,把力气用来撑住意念,对我眨眨眼就好。” 颖王眨了眨眼。 白晚舟笑了,“就知道你是好样的。” 一旁的南宫丞微微怔忪,他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白晚舟。 原来她也有柔软的一面。 正文 第101章 这件事不对 到底是年轻,白晚舟用药也得当,颖王撑过来了。 但南妃和三公主也没有多感激她,在她们心中,就是白晚舟把颖王害成这样的。 白晚舟知道这些常年跋扈的人没法讲道理,便也不做解释,只是她对颖王病情突然发展成这样非常费解,严重怀疑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她怀疑楚醉云,毕竟颖王的一切目前都是楚醉云亲自在照料,可是实在找不出楚醉云谋杀亲夫的理由。 这事就这么成了罗生门,找不到突破口。 白晚舟还跟这儿怀疑着呢,楚醉云自己找上门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七弟妹,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星哥!” 她前脚刚跪下,南妃,三公主还有端王夫妇后脚就来了,时间准得跟掐过一样。 南宫丞不等二人开口,已经扶住了楚醉云,他力气大,几乎是把楚醉云拎起来的,“六嫂,自家人不要说这种话。” 南妃和三公主本欲发作,怪白晚舟几次三番把楚醉云逼到这种境地,可南宫丞说了这句话,她们就不好再开口了,两人都狠嗖嗖射了白晚舟两眼。 楚醉云被南宫丞捏得有些痛,眼眶顿时湿润,“我是真心实意的,星哥若是不治,我定会随他而去的。” “六哥已经度过危险期,不会不治,六嫂不要总是说这种丧气话,不吉利。”南宫丞语气略显不耐。 南妃听了南宫丞这话,顿时也觉楚醉云太过悲观,心头扫过一丝不快,“淮王说得不错,哪能老是把死不死去不去的挂嘴上,太晦气了!” 又对三公主道,“你去宫里帮本宫收拾些衣裳来,本宫要在这里守着星儿,守到他好为止!” 楚醉云眸光闪烁,紧紧咬住嘴唇。 端王妃细心,瞧在眼里,对她道,“母妃是心疼你近来辛苦。” 楚醉云勉强笑了,“我知道。” 但她心里明白,南妃此举,是既不相信白晚舟,也不放心她了。白晚舟是害了颖王,她做妻子的,是没有照顾好丈夫。 白晚舟看着这一家子各怀鬼胎的,都替她们感到心累。 南宫丞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六哥情况已经稳定,淮王妃给他用了安神药,他睡下了,我们也回府收拾一下,明日再来。” 南妃拧眉,“你回去就是,淮王妃留下来!万一星儿再有个变动,也好照应。” 南妃虽觉得白晚舟之前治疗不力,但是昨晚亲眼看着她把断气的颖王抢救回来,多少对她的医术有了肯定,这个时候,断不能放她走。 白晚舟也想着该留下来,但南宫丞十分强势,“淮王妃一夜未眠,身体吃不消,她若倒下,就没人能治六哥了。我已经派人入宫请太医,太医很快就会到,淮王妃不在时,太医也能顶顶。” 南妃虽不快,却反驳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丞将白晚舟带走。 南宫丞昨天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白秦苍,告诉他颖王恶化,白晚舟晚上大概回不去了,让白秦苍先回了淮王府,白秦苍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夫妇二人回府,终究不放心,一大早又赶着马车来了,此时正等在颖王府门口。 他并不知道昨日白晚舟在里头有多凶险,见两人出来,问道,“颖王好些没?” 白晚舟笑笑,“好很多。” 白秦苍点头道,“那就好,就是累坏了我们小舟。” 白晚舟趁机撒娇,张开双臂,“是累坏了,马车都爬不动了。” 白秦苍跳下马,宠溺的将她一把抱上车,“好好歇着,哥把车赶稳些。” 昨儿从裴驭那里抢来的马已经被他派人牵回去了,南宫丞便也爬进马车,坐在白晚舟身旁,面色冷淡得很。 白晚舟察觉,“干嘛摆着脸,欠你钱啦?” 南宫丞很认真的道,“你以后和你大哥保持点距离,别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 噗…… 这人脑子里装的什么,太龌龊了吧! 南宫丞见她面如风雨,耸肩道,“我倒是没意见,只是东秦的风俗兄妹弱冠不同席,你们在山里可能不了解,如今到了京城,多少还是注意些。” 白晚舟不耐烦的打断,“山里人就是这么野,看不惯拉倒。” 南宫丞自觉的闭嘴了。 白晚舟定定的不说话,不知在思索什么,快到家时,南宫丞忍不住问道,“你想什么呢?” 白晚舟很冷淡,“不想告诉你。” “你考虑好再决定告不告诉我。”南宫丞果真不再问。 白晚舟撇撇嘴,自己憋不住道,“这件事不对。” 南宫丞挑挑眉,“嗯,是不对。胡街两百多号人没有一个出现过这种情况。” 白晚舟有些惊讶,南宫丞居然在附和她?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我留下的药足够量,如果按时吃完,颖王这会儿已经快好了。可是他不但没好,还恶化得很严重,我看了,他胸口和腹部都出了疱疹大花,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些药,他没吃。” 南宫丞问道,“他想活,为什么不吃药?” “那我怎么知道,我反正把药留给了你的好嫂子,每一样都标注了该怎么吃。” 经过以前的教训,白晚舟知道不能在他面前说楚醉云不好,人家要心疼,要维护,所以她说得很隐晦,省得某些人又炸毛。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南宫丞竟然一点暴躁的反应都没有,平静得像一潭水,接着问道,“然后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晚舟抵触的看着他,“你不会又觉得我在诋毁你嫂子吧?” “没有,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那我就说了啊。” “说。” “颖王病成这样,非一日之寒,你家小嫂子为什么不在他刚开始恶化的时候就来找我?都弄成这样了,她第一个请的人竟然是父皇和南妃,而不是我。呵呵,我甚至觉得,她是故意把颖王弄成这样的呢。” 白晚舟说完,脸上挂着讽刺的笑。 南宫丞不置可否,“你累了,回去好好歇一下吧。南妃如今在颖王府,她断不会让六哥再出意外。” 正文 第102章 你撩我? 白晚舟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盯着我作甚?” 白晚舟咂咂嘴,“难得啊,竟然没怪我诬陷你家小嫂子。” 南宫丞眸光淡淡,反问道,“你是诬陷吗?” “诬陷也是她活该,反正她诬陷我那么多次。” 南宫丞沉声道,“你那张嘴,少说几句不会死。四条腿都累得不能动了,偏一条舌头还这么有劲儿。” “你才长四条腿!”白晚舟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坏笑道,“哦不对,你是五条腿。” 南宫丞稍微反应了一下,“你撩我?” 白晚舟眯眼一笑,“撩是我的自由,经不经撩是你的定力。” “我要是不经撩呢?” 白晚舟一口噎住,“咱能打住这个恶心的话题吗?” 南宫丞一本正经道,“我不觉得恶心啊。” 白晚舟被他谄媚的笑容吓得不敢再说话。 南宫丞很满意,看来就得这么治她。 刚下马车,就看到周嬷嬷等在门口,“太后药吃完了,着老奴来请淮王妃。” 白晚舟笑道,“药没了随便打发个人来讨就是,何必还劳嬷嬷跑一趟。” 周嬷嬷笑得深邃,“太后说身上不舒服,让王妃顺道去看看。” 白晚舟打了个哈欠,叹气不已,“好吧,太后凤体安康最大。” 遂跟着周嬷嬷爬上另一辆马车。 望着离去的马车,白秦苍微微皱眉,“小舟怎么还和太后攀上关系了?” 南宫丞微微侧目,何止是攀上关系了,关系还匪浅。这头父皇才下令让她陪葬,那头太后身子就不舒服,太巧。 到了如意殿,只见太后着一身暗朱色压金边福纹对襟夹袄,斜倚在龙头榻上,精神矍铄的抽着水烟,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儿了? 白晚舟狐疑的磕了个头,“给老祖宗请安。” “起开,跪得哀家跟个牌位似的。”太后吐一口烟,凶巴巴道。 白晚舟爬起身来,吞口口水,掏出听诊仪小心翼翼问道,“老祖宗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孙媳给您听听?” 太后正吞云吐雾的舒坦,被她的听诊器晃得眼疼,“边儿坐着去。” 白晚舟一头雾水,用眼神向周嬷嬷求救,太后这是啥意思?不是喊她来看病的吗? 周嬷嬷垂着头假装没看见。 白晚舟又看向胡嬷嬷,胡嬷嬷连忙去端茶了。 白晚舟哪里敢坐,服服帖帖的垂首站在太后身旁,待她一杆烟抽完,才假装咳嗽一声,刷个存在感。 太后缓缓张开眼,斜睨着她,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听说你为了楚丫头和老七那点儿旧事,故意报复老六,差点把他弄死了?”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太后竟是来问责的? 从前她觉得太后挺喜欢她,心里多少有些倚仗,可自从经历昨天晋文帝为了颖王要她陪葬的事,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皇家长者的喜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眼下哄得他们高兴了,他们把你当个玩意儿,下一秒惹得他们不痛快了,分分钟要切你脑袋。 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她再也不敢恃宠生娇,不卑不亢答道,“老祖宗明察,若孙媳真的在乎他们的所谓旧情,岂不是更应该好好救治颖王爷?颖王爷若是不治,那颖王妃不是更会对我们王爷有想法?颖王爷好好地,她和我们王爷才不会有想头啊!” 太后啖了一口胡嬷嬷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吐回去,才慢吞吞的道,“算你脑子还明白。” 白晚舟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太后方才是在试探自己。 可是太后此举终究还是让她很不舒服,皇家之中,果然没有绝对的信任。 见她神情沮丧,太后也不戳穿,只嫌弃道,“瞅瞅你那熊样儿,眼圈儿比哀家这老太婆还黑,滚去碧纱橱睡一会。” 白晚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睡,回家睡不香吗?但太后开口,这个节骨眼儿她哪敢说不,乖乖的滚去碧纱橱躺下,也是真累了,很快就睡得呼呼的。 听着她的鼾声,周嬷嬷摇摇头心疼道,“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总是这么熬,多伤身呐!” 胡嬷嬷附议道,“可不是,若伤了元气,将来要孩子都难。” 太后一拍桌子,“还将来!成亲都一年多了,一根大头菜都没怀出来,还要将来到什么时候!” 周嬷嬷和胡嬷嬷都吓得不敢说话。 太后冷眉接着道,“这两口子为什么总是叫人算计?还不就是心不齐,让人钻了空子,他俩若是情比金坚,谁能打得了主意!” 周嬷嬷幽幽道,“太后觉得颖王的事……” 太后心烦意乱的挥挥手,“哀家如今信佛,不爱听那些腌臜事!” 胡嬷嬷连忙给周嬷嬷递了个眼色,打住了周嬷嬷的话头,顺着太后问道,“那太后以为,这俩小人要怎么样才能情比金坚?” 太后立直了身子,“年轻小夫妻,想要情比金坚,还不就是房中那点事?房事不顺,不做怨偶就不错了。”说着,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咳,这俩现在看着不就是怨偶!看来强扭的瓜不甜,之前那样硬看着行房也影响他们兴味。” 胡嬷嬷和周嬷嬷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俗称母胎单身,哪里懂这些,纷纷表示无能为力,尤其是周嬷嬷,上回奉旨看着两人圆房,差点要了老命,这回更是不敢接话。 太后敲了敲桌角,威严的眸子突然露出狡黠阴险的笑意。 正文 第103章 吃饭喝茶 白晚舟一觉醒来都已经是晚上了,本以为太后还有什么话要教训她,谁知刚起来就被太后赶回淮王府了,简直莫名其妙。 睡饱了肚子就饿,到家时,白晚舟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到膳堂只见南宫丞又是一个人守着一大桌菜,桌上备了多余的碗筷,不客气的坐下就吃,一边吃还一边狼心狗肺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一个人吃这么多,不浪费吗?” 南宫丞懒理她,斯斯文文的盛了一碗火腿汤细嚼慢咽,“你可以去轻舟阁。” 轻舟阁伙食哪有这里好。 白晚舟嘀咕道,“明天喊大哥楠儿一起来吃。” 南宫丞应道,“欢迎。” “厨子今天是不是有心事,菜好咸。”白晚舟吃到一半,口舌作干,便对侍膳的丫鬟道,“劳烦,泡壶茶来。” 丫鬟受宠若惊,“这是奴婢该做的,王妃不必如此客气。” “还是要谢谢你的。”白晚舟微笑道。 南宫丞看在眼里,只觉这女人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她对下人啊百姓啊都有倾泻不完的耐心和爱心,但对权贵富人就很不屑。 丫鬟到后厨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正欲端回膳堂,却被一个柔柔的声音喊住。 “放下,我来吧。” 丫鬟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是太后赏下来的舞姬红岄姑娘,丫鬟也去看过她跳舞,是以认得她。 丫鬟知道,红岄姑娘在王府里的身份很尴尬,按说太后赏下来的人,怎么也该抬个妾,更何况她还如此美丽,可是王爷并不是很待见她,从未宠幸过也就罢了,名分也没有给。 认她做主子当然不合适,可是让她去端茶送水,好像也不太合适。 丫鬟有些犹豫。 红岄笑道,“怎么,怕我连茶水也送不好么?” 她虽笑盈盈的,人却已经逼到丫鬟面前,不必什么凶狠的姿态,光是那张美艳的脸庞,就逼得丫鬟不敢直视,“那红岄姑娘快着些,王妃喊渴。” 红岄接过茶盘笑道,“唔,你下去吧。” 白晚舟见送茶来的是红岄,讶道,“怎么是你,那小丫头呢?” 红岄恭顺道,“进府以来,承蒙王爷王妃照顾,红岄却从未侍奉过王爷王妃,心中惶恐不已,所以就抢了丫头的茶来借花献佛,王妃不会怪罪红岄吧?” 白晚舟最是惜花之人,听她说得可怜巴巴,哪里舍得怪她,笑道,“我的好红岄,疼你都来不及呢!快拿你的香手给我倒杯茶来,你王妃我快渴死了。” 南宫丞看她那副油腻样都快无语了,这是女人吗!? 这是住了个色胚大汉的灵魂吧。 红岄给白晚舟斟了茶,又向南宫丞软软问道,“王爷喝吗?” 南宫丞并不想喝红岄泡的茶,他还想等太后哪天忘了这茬给她打发出去嫁个好人家呢,瓜田李下,不能与她有过多瓜葛。 无奈今天厨子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他喝的火腿汤也很咸,不喝水喉咙要冒烟了。 “茶杯斟满。”南宫丞惜字如金。 红岄素手翻飞,将茶壶凤头点了三下,“王爷请用。” 南宫丞接过茶,一口饮尽,“你们聊,我去了。” 白晚舟噗嗤好笑,对红岄道,“他看见你害臊呢。” 红岄俏脸顿时红了,“王妃莫拿红岄玩笑。” “哪里是玩笑,他是真害臊,要不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在我跟前,皮可是比城墙还厚。” 红岄捂嘴笑道,“您和王爷真是欢喜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白晚舟如炸毛鸡,“你也变得这般没意思了。” 红岄咬咬唇,“对不起,红岄惹王妃不快了。” “罢罢,你回吧,下回不要再干这些下人做的事了,传到太后耳中,我的名声该更差了。” 红岄神色惊慌,“红岄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你没有。”白晚舟笑笑,起身往长淮阁去了。 红岄望着她的背影和长淮阁的方向,咬唇绕着发梢,“王妃,红岄也是身不由己,您可千万不要怪红岄呀。” 正文 第104章 不想清醒 回到长淮阁,白晚舟出了一身汗,只觉地龙烘得她精神都快失常了。 “怎么这么热!” 赖嬷嬷见她汗流浃背,额间鬓发都汗湿了,也惊道,“王妃干嘛去了?” “就从膳堂走了几步回来而已。”白晚舟脱掉外衣,还是热得慌,“快给我打水,我要洗澡,全身都湿透了。” 赖嬷嬷接过她的衣裳,“您稍等等,王爷刚刚也唤热,这会正在沐浴呢,许是地龙烧得太猛,等会老奴去让烧炭匠把火烧小些。” 白晚舟用手对着脸颊扇风,“去去,最好直接把火停了,热死了。” 赖嬷嬷笑道,“那怎么行,这大冬日的,停了地龙要冻脱皮。” 两人说话间,南宫丞已经沐浴好出来了,他换了一身月白寝袍,腰间一抹素带系住,脖颈露出一大片麦色胸肌,随意束在头上的乌发还有水滴顺着耳根往下淌。 白晚舟咽了咽口水,鸟人的身材当真不错。 今晚这是怎么回事,看到他这样,竟然控制不住遐想,想把他扒了! 白晚舟暗骂自己一句禽兽,就跟着赖嬷嬷逃到浴房,南宫丞用过的水还在桶里,赖嬷嬷刚想叫白晚舟等等,白晚舟已经跳了进去。 太热了! “那是王爷用过的,还没换呢……”赖嬷嬷话说一半,又吞回了肚里,两口子共用洗澡水,闺房情趣嘛。 “老奴给您加些热水。” “不,加冷水。” “……” 赖嬷嬷终究不敢真加冷水,这种天气,若是冻着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白晚舟还是泡到水都凉透才出来,水是越来越凉,她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 回到屋里,她就开始找体温计,她怀疑自己发热了。 “你在干嘛?”南宫丞看她捣鼓问道。 “量体温。”体温正常,那股热是从小腹往头上蹿的。 南宫丞喉结滚动,“你给我也量量。” “你怎么了?” 南宫丞舔舔干涸的唇,“烧得慌。” “哈?我们不会是集体食物中毒了吧?”白晚舟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床边,坐到南宫丞身旁,“胳膊张开。” 南宫丞温顺的张开手臂,白晚舟将体温计从他领口伸进去送到腋下。 她以为自己很热,但她的手其实冰凉,贴到胸口的肌肤上,南宫丞只觉得一股沁凉传入心头。 体温计要等五分钟,白晚舟就这么单手撑床坐在床头。 她身上有丝丝青草香,蹿进南宫丞的鼻腔,让他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马。 五分钟很快,五分钟又很漫长,好不容易等到,白晚舟抽出体温计,“奇怪,你也没发烧。算了,肯定是地龙烧得太猛,赖嬷嬷已经去找煤炭匠了。” 说完,她也躺到床上,躺下不动,也许慢慢就能冷却下来。 躺了一会,却觉得被窝热得都快着火了,翻来踢去,把被子全部踢开才罢休。 “别动了。”南宫丞突然哑着嗓子道。 “我热,动一下怎么了嘛。”白晚舟难受道。 “再动,”南宫丞眸光如星闪亮,“我就忍不住了。” 白晚舟微微一怔,突的反应过来身上的燥热并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一股狂热的裕望。 她不敢再动了,因为她感觉自己也快失控。 南宫丞的那句话,仿佛挑动了她的某根神经。 忽明忽灭的油黄烛火中,两人都不说话,唯有火热的鼻息在寂冷的空气中缱绻缠绵。 白晚舟热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又扭动一下。 南宫丞不再控制自己,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是你自己不听话……” 和往常不一样,白晚舟没有推开他,反而翻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南宫丞触电一般,“你……” 白晚舟不等他说完,已经堵上他的唇。 他知道她的唇很软,但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的甜。 也不知吻了多久,南宫丞用最后的理智推开了她,“你是清醒的吗?” 白晚舟伸手就勾住了他脖子,喃喃道,“不想清醒。” 南宫丞身子微微颤抖一下,旋即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正文 第105章 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南宫丞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白晚舟。 她平时都是能晚起绝不早起,南宫丞要上早朝,向来自律,每每都在她先起床。 这还是她搬到长淮阁后第一次一大早不见踪影。 “王妃呢?” 南宫丞问赖嬷嬷的时候,极力装出一副无谓的姿态,但始终心虚,底气不足的感觉。 赖嬷嬷倒没有察觉他的别扭,“王妃啊,一早就让白舅爷送她去颖王府了。” “颖王府,不是让她等我送她吗!” 南妃和三公主都在那边,她单枪匹马去,不是等着挨削吗。 南宫丞早饭都没吃,到马棚牵了马就准备去颖王府。 阿朗却在这时找过来,“爷,胡街出了一桩命案,现场十分惨烈,大理寺的人去了,毫无头绪,等着您去主持呢。” 南宫丞从西疆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直到前几天,晋文帝才正式下令让他去监管大理寺。 现在大理寺出了搞不定的命案,他没理由不去。 南宫丞心里苦,这苦却没人说,命案现场多闹心,哪有跟白晚舟怼架有意思…… 南妃昨晚就着人煮了小米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颖王喝了,人是铁饭是钢,只要能进食,人也就恢复得快。 今早又喝了一碗牛乳鸡蛋羹的颖王,气色都回过来许多。 白晚舟看到他的时候不禁想,南宫丞果真料事如神,有南妃镇在这里,不愁他好不过来。 想到南宫丞,不禁就想起昨夜……没想到会那么缠绵疯狂,早晨照镜子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连脖子上都是,简直没法见人,幸亏是冬天,她用一个银狐围脖才挡住那些让人害羞的痕迹。 南妃虽跋扈却不愚蠢,白晚舟现在是她儿子的救命稻草,她多少也捺着性子,并没有再说什么过于难听的话。 倒是三公主还是逼逼叨叨,“六弟可是生死之际啊,亏她也真能跑回淮王府睡个一天一夜才回来!怪不得之前把六弟耽误成那样!” 端妃劝道,“七弟妹是大夫,一定是算好六弟无甚大碍了,这么多人守着反而容易乱套。” 三公主拿鼻子哼出一串气,没好气道,“你偏爱做老好人!” 端妃被她怼得也有些不快,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白晚舟只当听不见,挂好吊瓶,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 三公主怒道,“你有没有搞错,要么就是不见人影,来了就把我们都赶出去,谁知道你一个人在里头会不会对六弟不利啊!” 白晚舟噌的一下起身,将药箱狠狠往桌上一掼,“三皇姐若是不信我,就自己请信得过的大夫来治颖王爷!我也不想天天这么吃力不讨好,治好了不是我的功劳,治坏了还要拿脑袋赔罪,我是何必!” 三公主不料白晚舟竟敢跟她还嘴,正要炸,南妃却按住了她,“这么多双眼睛,她就是想对星儿不利也没那个本事。人多吵嚷,确实不利于星儿休养,你和老四媳妇都各自回府吧,有本宫在这里,什么阿物都休想逃过本宫的眼皮子。” 白晚舟不禁对南妃另眼相看,能在宫中混下去的一代果然没有傻瓜,但是她们的二代嘛,含着金钥匙出生,就讲不好智商了。 端妃叮嘱几句让南妃注意身体,就很顺从的走了,三公主出去又骂骂咧咧一会,被南妃呵斥了才不甘心的走了。 白晚舟关上房门,对颖王笑道,“别装睡了,这么热闹你睡得着吗!” 颖王烦躁的睁开眼,“头都快被她们吵炸了。” “说说,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你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颖王突然噤若寒蝉,良久才道,“可能是我自幼不习武,身子到底差了些,害你被人冤枉了。” 白晚舟冷下脸,“你也知道我被冤枉啊,我可不止被冤枉,你昏迷那会儿,父皇扔了一把剑给我,让我救不活你就自刎谢罪。” 颖王一愣,“有这事?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所以,我差点为你丢掉性命,现在连真相都不能知道?”白晚舟步步紧逼,“我留下的药,你到底吃了没?” “怎么会没吃。”颖王垂下眼皮。 “只要你按时吃药,就算身子弱,顶多也就恢复慢些,我来给你调整一下药量就可,你的胸口腹部是不可能出花的。外头那些人解释不清,我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但是我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你的情况,就是没继续吃药导致的。” 颖王被问急了,干脆闭上眼睛。 白晚舟气得双手发抖,“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你就当我是吧。”颖王沉吟半晌,才淡淡道,“父皇让你陪葬的事,我很抱歉,救命之恩,将来我必相报,只要你需要,哪怕赔上我的命都可以。其余的事,我求你不必再问,问我也无可奉告。” “好。”白晚舟拉了一把椅子在旁坐下,“你的命我记下了。” 不再理会颖王半句。 颖王知她在气头上,也不说什么。 几瓶水吊完,白晚舟收了药箱就走,到门口却撞到前来探望的文王妃。 “嗳嗳嗳,七弟妹慢走两步,我进去看看六弟,等会有事跟你说。” 白晚舟实在觉得颖王府的空气压抑,道,“我去门口马车等你。” 文王妃看出她和南妃楚醉云之间的气氛尴尬,“好。” 白晚舟临走丢了一片口罩给文王妃,“进去戴上。” 想了想,到底又扔了一沓给楚醉云,“你和南妃娘娘进去的时候也要戴上,出来了要立刻洗手,进屋伺候的下人同样如此。” 楚醉云立即道,“多谢七弟妹想得周到,醉云感激不尽。” 白晚舟都懒得看她的脸,因为她脸上不可能有感激之色。 到了门口,白晚舟整理起郁闷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对白秦苍道,“哥,稍等一会,文王妃叫我等等她。” 白秦苍识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在里头等她?” “我在里头坐了两个时辰了,腰痛,想出来走走。” 白秦苍不置可否,只是惊问道,“小舟,你脖子怎么了?” 白晚舟心脏一提,这才注意到方才走得快了,竟然把围脖给颠开了。 “额……最近颈子不舒服,就给自己揪痧,咳,果然是湿气重,瞧瞧这痧出得多厉害。” 白秦苍一副了然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白晚舟红着脸迅速钻进车中,不敢再和白秦苍说话。 不一会儿,文王妃咯哒咯哒的追了出来,笑着跟白秦苍打了个招呼就也钻到车上,“咳,老六媳妇到底会不会照顾人啊,瞧瞧老六都给她折腾成啥样儿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晚舟忍不住噗嗤一笑,在颖王府压抑死了,见到文王妃总算是扫去一点阴霾,“她们都怪我治疗不力呢。” 文王妃怒道,“我呸!胡街那么多病人你不都治好了,怎么她家老六就治不好啦!自己不贤惠还要怪旁人医术不好。” “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好了,不说她了,闷得慌。你急吼吼找我啥事儿?” 正文 第106章 就当没发生过 文王妃神秘一笑,伸头往外看了看,确定白秦苍听不到才低声道,“你上回给我的药真神,才吃这么些天我就来月事了,而且,皮肤还变光滑了呢。” 白晚舟道,“好事啊,经量如何?颜色如何?” 文王妃如实道,“偏少些,颜色也发暗。” 白晚舟沉眸,思索片刻道,“这个月先开点药试试吧,不成的话下个月给你换方案。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文王妃眼眶突然濡湿,“我哪里敢抱什么希望,你能帮我把月事调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白晚舟拍了拍文王妃的肩,“只是叫你这个月别抱太大希望,又不是没希望,哭什么。怀孕这件事很玄的,非常受心情影响,你得保持好心情。” 白晚舟想说的是受激素影响,而激素又受心情影响,怕文王妃听不懂,就直白的这么说了。 文王妃一听,连忙擦干泪水,“还有这回事?妈呀,我总是爱跟你五哥生气,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没孩子的吧?” “很有关系!你就算不是想要孩子,也不能总爱生气啊,生气会得乳腺癌,会死人的!”白晚舟煞有介事道。 “入线爱?”文王妃一脸懵逼。 “就是生在乃子上的病,生气会分泌毒素,堵住乃子里面的筋。” 白晚舟想捶地,她一博士后,到这以后动辄就要给文盲科普,心累! 文王妃惊恐不已,双手托住乃子,“我这两坨肉每月都有几天针扎似的疼痛,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入线爱吧?” “不至于,你还年轻呢,顶多是乳腺增生,叫你谨慎,不是叫你吓自己。”白晚舟哭笑不得。 文王妃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想多过几年好日子呢,可千万不能死。” 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文王妃可真是个活宝。 到了淮王府,白晚舟一口气给文王妃开了三种药,仔细的吩咐道,“来曲唑,促卵泡成长的,月事第三天开始吃,吃七日停药;雌二醇,调节激素,月事第五天开始吃,吃完为止;孕酮片,助孕的,你先收着,等我叫你吃你再吃。” “你什么时候叫我吃呢?”文王妃如获至宝的将几板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这是她生孩儿的全部希望啊! 她还记得刚嫁给文王的时候,两人还憧憬着先生两个男孩,再生个妹妹,后来,文王说有个男孩儿继承家业就可以了,再后来,男女不拘,现在……只怕怀个蛤蟆夫妻俩都能高兴得蹦起来。 白晚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排卵试纸,耐心的教会文王妃怎么用,“出现强阳就马不停蹄的来找我,我给你打完破卵针就可以吃第三种药。” 文王妃点头如啄米,“听你的,都听你的!只是你这治病的法子当真是稀奇,太医院只知道给我开一副又一副苦药,没有你这么古怪的,你都是跟谁学的?” 白晚舟干笑一声,“跟我们滇西的蛊医学的,蛊医就是这样,麻烦着呢。” 文王妃求孩心切,没有南宫丞那么好奇,抱着药千恩万谢的就走了。 送走淮王妃,白晚舟坐在空荡荡的屋里,突觉无所事事,明明早饭午饭都没吃,却一点儿也不知道饿。 脑中不自禁的又闪现昨夜的种种,脸颊顿时就红起来了。 怎么会…… 怎么会! 昨晚的事,实在是太魔幻了,明明是她讨厌的人……好吧,就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不怎么讨厌他了,顶多也就是个黑转路,好感,那是不存在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她昨夜就那么失智,就那么放肆? 她犹记得黑暗中在她身上开荒劈地的男人,面庞被油黄灯光分作两半,半面俊美,半面静谧,起起伏伏,给她带来一卷一卷的快乐浪潮…… 啪! 想啥呢! 南宫丞刚回来就看见白晚舟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神叨叨的不知在念些什么。 走到她身后,轻声道,“干嘛打自己。” “啊!”白晚舟正聚精会神反省自己呢,蓦的听到南宫丞的声音,差点吓得失了魂。 南宫丞无辜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你属毛的吗,走路一点声音也没得!” 白晚舟低声吐槽道,要是从前,她肯定会跳起来骂人,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没底气。 不好意思直视死男人那双眼睛。 “是你自己太专心,没听到我脚步。”南宫丞解释道。 “那个,问你个事儿。” “说。” “我大哥的府邸什么时候能建好?” 白晚舟一秒都不想再呆在长淮阁,两个睡(搞)过的人,再躺一起实在尴尬,她希望白秦苍赶紧搬走,她好回轻舟阁。 “地基刚挖一半,后面还要盖,还要打木器,再加上油漆,园林布置,怎么也得小半年吧。” “小半年!!”白晚舟绝倒。 “怎么,想把他撵走,赶紧离了长淮阁?”南宫丞看穿她的心思。 白晚舟咽口口水,“昨晚的事,是意外,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南宫丞淡淡挑眉,“哦,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白晚舟怔了怔,原来他并没当回事啊,“好,很好,就这样很好。” 两人正无话可说时,赖嬷嬷忽然走进来,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往后退了两步,“老奴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不,很是时候!”白晚舟连忙道,“嬷嬷有什么事吗?” 赖嬷嬷道,“明日是小年,按照惯例,爷和王妃应该是要去宫里陪皇上宫宴的。老奴想着,舅爷今年在咱家,咱们府里今晚要不要也聚一下?” 南宫丞点头,“可。” 赖嬷嬷便欢天喜地的下去准备了。 南宫丞见白晚舟看到自己很不自在的模样,找个由头出去了。 刚出院子,就看到空中一只雄俊的鹞鹰,不疾不徐振翅落在长淮阁偏院,没记错的话,那不是红岄的住所吗? 正文 第107章 闯祸了 看到鹞鹰的还有轻舟阁的白秦苍。 他因自己熬鹰失败,对鹞鹰有种近乎变态的痴迷,鬼使神差的就随着鹞鹰到了偏院。 午间开始落雪,下到现在天地间已经一片肃杀。 红岄在红裙外披了一件纯白的雪裘,红白相间的衣着衬得她越发美艳绝伦。 万千雪花任再妖娆,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白秦苍目光微滞,停留在那抹艳光之上。 红岄警惕,很快就发现了白秦苍,她肤色极白,偏又爱脸红,“白舅爷。” 自上次初见,后来她们也遇过几次,红岄搞清白秦苍的身份后,对他十分恭敬。 白秦苍笑了笑,“这鹞鹰又来找姑娘了?” 红岄点点头,“大雪天,它大抵是找不到吃的。” 说着,素手一扬,从提篮里捡了一块生肉扔到屋顶。 鹞鹰立刻飞上去叼到口中。 白秦苍艳羡不已,“鹞鹰从不乱吃人给的食物,它这是真把你当做主人了。” 红岄微微一笑,“不过是缘分,我并不想做它主人。” 白秦苍犹豫了一下问道,“晚上府中摆小年宴,姑娘也去吧?” 红岄摇摇头,“红岄一介贱姬,不配与主子们同席呢。” 白秦苍眉头微皱,心头似被什么刺痛一下,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道一句注意保暖便离去了。 今年是王爷王妃头一次在一起过小年,王妃娘家舅爷也在,因此赖嬷嬷十分重视晚宴,亲自在厨房盯着菜肴。 白晚舟一声令下,给府中所有下人都放了半天假,大家晚上可以去街上玩,也可以在府中另开小席庆祝小年,她自己则是跑去轻舟阁找楠儿烘红薯了。 南宫丞看着满府新挂的红灯笼,第一次感觉淮王府有了烟火气。 就在所有人都碌碌忙忙熙熙攘攘之际,一抹雪白趁人不备钻进了长淮阁…… 晚宴时,白晚舟先发现了红岄不在,连忙对赖嬷嬷道,“把红岄也喊来吧。” 赖嬷嬷看了南宫丞一眼,南宫丞似没听见,不由有些为难,“今晚是家宴,喊她不合适吧?” 白晚舟郁道,“嬷嬷办老了事情的人了,这个道理怎么不懂?红岄是太后的人,大过节的,把她一个人闷在屋里多不好。” 白秦苍不动声色附议道,“小舟说得不错,一个姑娘家,独自过节未免太孤独了些。” 赖嬷嬷还是不敢动,只盯着南宫丞等他发话。 白晚舟不由有些生气,“看来我是使唤不动嬷嬷,那我自己去。” 南宫丞就在这时对着赖嬷嬷挥了挥手,“嬷嬷去吧。你去,她受不起。” 白晚舟翻了他一眼,“我又比谁高贵,她又比谁低贱,怎么就受不起了?” 白秦苍方才听了南宫丞的话,只觉得如鲠在喉,听了白晚舟怼回去的话,又觉得舒坦了些。 南宫丞也不跟白晚舟计较,自顾自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白秦苍手上,“今日小年,恰逢落雪,我陪舅爷喝一杯?” 白秦苍接过酒杯,似赌气般一口饮尽,一言不发。 南宫丞微微一怔,没得罪他吧? 白晚舟也察觉到白秦苍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是他那张乌云般的脸在红岄进来的一瞬间,立刻就晴朗了。 不会吧! 大哥喜欢上红岄啦? 倒是有眼光的,就是……红岄勉强也算半个有主的人了,他这情窦开得不合时宜啊! 不过有句话叫啥来着,不怕墙角挖不倒,就怕锄头挥不好。 好在南宫丞至今也没要过红岄,她还是清白之身呢!也没有正式的名分,一切都来得及! 有了这个发现,白晚舟把自己的糟心事都忘记了,一晚上只顾观察大哥的表现,只见大哥的眼神果然时不时的就落到红岄那边,完全藏不住。 尼玛,这爱得太露骨。 楚将军府。 楚将军看到突然回来的楚醉云,不由皱眉,“颖王病着,南妃娘娘又在颖王府里,你怎么能随意回来?叫她看在眼里,多么不痛快。” 楚醉云解开斗篷,“女儿偷偷回来的,南妃不知道。母亲呢,女儿有急事找母亲。” 楚将军看着长女鸠形鹄面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疼,她才出嫁多久,女婿就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她会手足无措。 “你母亲着了些寒,在内屋歇着呢,你有事快去,说完赶紧回颖王府,别给你婆母留下话柄。” 楚醉云匆匆往后走去,“女儿知道。” 高阳郡主看到楚醉云,和楚将军的反应一般,怪她不该在这种节骨眼回娘家。 楚醉云却哇的一声就哭了,“母亲,帮帮醉儿!醉儿闯祸了!” 正文 第108章 问你个问题 晚宴用完,南宫丞和白秦苍都有些微醺。 白晚舟不失时机的说道,“好红岄,我大哥好像有点醉了,你能帮我送我大哥回轻舟阁吗?” 白秦苍正想说不必,红岄却柔柔的应下了,“王妃放心。” 白晚舟对白秦苍挤了挤眼,鼓励他不要错过机会,白秦苍瞪了白晚舟一眼,甩手去了。 这死丫头,唯恐天下不乱! 红岄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去,“雪天路途湿滑,舅爷慢着些,等红岄替您打上灯笼。” 桌上人散尽,只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两人都没立即回长淮阁,好像那间屋子成了一个禁忌一般。 直到赖嬷嬷提醒道,“爷,王妃,天儿不早了,已经准备好浴汤,两位快回去沐浴安置吧,明日还要进宫呢。” 两人这才慢吞吞的一起回了寝房。 各自沐浴完毕,南宫丞先躺上床,白晚舟却在床下磨磨蹭蹭不肯上去。 南宫丞闭目养神,并不邀请她。 白晚舟想了想,决定让赖嬷嬷再送床被子来,离不了长淮阁,怎么的也得分个被窝筒,要不干躺一起太尴尬了。 没想到赖嬷嬷已经进来了,只是她不是来送被子的,而是帮他们把床头的安神香点起来。 点完香,赖嬷嬷问道,“王爷王妃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老奴也去和几个管事大娘子乐一会,她们组了牌局,喊了老奴好几回了。” 南宫丞应了一声,“去跟她们闹闹吧,您也辛苦一年了。” 赖嬷嬷笑道,“哪里辛苦,老奴又不做什么粗活重活。” 说着便出去把门带上了,白晚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得,不由愤愤的跺了跺脚。 南宫丞张开双目,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不是当没发生过吗,干嘛不上来睡觉。” 白晚舟声如细蚊的唔哝道,“我又不是男的,暂时还做不到拔吊无情……” “什么?” “没什么。” 白晚舟像个小兔子般跳上床,迅速连头带尾的缩进被窝,本想借此逃避南宫丞的气场包围,没想到被窝中更是充斥着男人的气息,只得又伸出了头。 南宫丞就静静的看她进行她的表演。 白晚舟发现他在看自己,心虚道,“你、你看我作甚?”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 “睡吧。” 南宫丞抬身吹灭了床头油灯,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赖嬷嬷知他喜好,在安神香里也加了龙涎,此刻,空气中有龙涎的气味在缠绵,还夹着几丝若有似无的不知名甜香,让一室尚未怀春已经旖旎。 白晚舟的嗅觉被那丝丝甜香挑逗得活跃不已,第一次被香味“吵”得睡不着。 辗转,翻身。 “莫动。”南宫丞低低提醒。 想起昨夜乱动的后果,白晚舟心头一紧,果然逼住身子一动不敢动。 逼了一会,依旧睡不着,奇了怪了,从前哪天不是脑袋还没沾枕头就睡着了。 最后是南宫丞翻了个身。 白晚舟不快道,“叫我别动,你自己干嘛乱动。” “我动我的,你管好自己就罢。但你动的话,我不保证我能管得住自己。”南宫丞理直气壮道。 甜香又钻进鼻腔,白晚舟的声音变得有些迷离,“你怎么就知道我能管得住自己。” “那……唔……” 白晚舟摸索着勾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肢,燕语呢喃,“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冰洁的皓腕缓缓贴到男人炽热的肌肤上,说不上是刺激还是舒服。 女人尚且如此,男人哪里还有道理可讲。 两具身体瞬时绞缠在一起。 经过昨夜的探索,都已熟悉对方的敏感之处,今夜的结合,比昨夜更痴狂…… 风雨平息之后,白晚舟进入贤者模式。 南宫丞见她一动不动,微微扬眉,“在想什么?” 黑暗中白晚舟幽幽叹口气,“想自己定力为何如此差,为何总是贪图这么片刻的快活。” “你是嫌快活短了?”南宫丞如一头猎豹,毫无预警的翻身复又将她裹到身下,“你这么说我很没面子。” “唔~~” 白晚舟悔啊,怎么就说出这种话! 片刻之后,后悔被难以言喻的欢愉冲散。 随它吧,良夜末世,珍惜今宵。 …… 白晚舟本就是鲜花初绽,昨夜又被要得狠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尤其是身下某处,又肿又痛。 连走路都成困难,好在冬日裙摆宽阔,可以挡住她尴尬的姿势。 今天是南宫丞起早先走了,赖嬷嬷进来伺候白晚舟洗漱,白晚舟贼眉鼠眼的问了一句,“王爷呢,上早朝了?” 赖嬷嬷笑道,“今日小年啊,整个朝廷都沐休呢。” “哦,忘了这茬了。”白晚舟不经意似的,“那他哪儿去了?” “说是胡街出了命案,爷要赶在年前破案,让百姓们过个安稳年。” “胡街?”白晚舟打了个激灵,胡街怎么出命案了,也不知遇害者是不是她救过的病人,回来一定要问问他。 咳,还是不问他了,太尴尬。 一次失控可以说是意外,两次三番那般,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了! 赖嬷嬷从镜中看着白晚舟脸色变了又变,问道,“王妃有心事吗?” “没,没!”白晚舟矢口否认。 赖嬷嬷笑道,“王妃放心,爷临走时说了,叫您等他回来送您去颖王府,然后再一起去宫里。” “谁说我不放心他了。”白晚舟嗔道,突的想起什么,幽幽道,“嬷嬷,问你个问题,你须得如实回答我。” 赖嬷嬷手里不停,悉心的替白晚舟笼着发髻,“王妃请问,老奴必定知无不言。” “咱们府里有丫头被王爷宠幸过吗?”依这两次的体验来看,他是个有经验的。 赖嬷嬷脸色一滞,连忙摇头,“没有。” 她的小动作被白晚舟尽收眼底,白晚舟心里一沉,呵,忠仆啊! 鸟人,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赖嬷嬷见白晚舟脸黑得像碳,急得额头冒汗,“老奴说的是实话,真的没有啊!我们爷在诸位王爷中,可谓清心寡欲!其他爷未及弱冠就配了通房了,娶亲之前,谁没两个房里人啊!您来府里也一年多,您看到咱们爷对那个丫头多看过两眼没?” 说得好像也是。 只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技术? 不科学。 白晚舟像个私家侦探般,满脑子逻辑炸裂,“那立府之前呢?在宫里呢?难道宫里没有给他安排专门教人事的宫女?” 赖嬷嬷老脸通红,王妃今儿是怎么了,平时不都对王爷爱理不理吗,怎么揪着她问起这么隐私的问题来了,这问题,答也是死,不答也是死啊! “这个……宫里规矩大,在宫里时,老奴只负责照料爷起居,其余事宜,轮不到老奴过问哪。” 呵,果然。 白晚舟的心情蓦的就变得很不爽,将赖嬷嬷插到她头上的凤头钗拔下,“打扮那么妖娆给谁看,素净点就好。” 赖嬷嬷吞口口水,硬着头皮道,“您今儿要陪爷去宫里过小年……” 白晚舟翻了一眼,“谁要陪他去过年。” 赖嬷嬷暗叹,这可真是一对小冤家啊! 正文 第109章 俗称暖床的 南宫丞一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对。 白晚舟今日妆容很精致,发型很美,衣衫也很适合她,打扮得非常得体,就是一张脸黑得跟谁都欠她几百钱似的。 赖嬷嬷站在她身旁,疯狂的给南宫丞递着眼色。 南宫丞不明就里,“出什么事了?” 赖嬷嬷捂脸,不敢说话。 白晚舟眯眼一笑,“没有啊,等你呢。” 南宫丞被她换脸的本领弄得有些懵,“哦,那走吧。” 到了门口,白晚舟发现赶车的是阿朗,不由皱眉问道,“你不赶车?” 南宫丞挑眉,“我是亲王!”说罢也跳上马车。 这还是两人发生关系后第一次在白天这么亲近,气氛顿时有些暧昧。 白晚舟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南宫丞轻咳两声,没话找话,“睡得怎么样?” 白晚舟好像没听到一般。 南宫丞抓了抓头,又道,“今儿见到母后嘴巴放甜些,她给你准备了压岁包。” 白晚舟还是低头抠手不语。 南宫丞不由急了,“你聋了?” 白晚舟这才缓缓抬起头,“不过睡了两觉而已,干嘛搞得很熟的样子。” 南宫丞微怔,良久,才冷笑两声。 白晚舟见他并不接话,掬出两粒梨涡,淡淡浅笑道,“我承认,前两天夜里都怪我自控能力过差,才会搞得大家现在这么尴尬。” 说着,还像个男人似的拍了拍南宫丞的肩,好像在说,好兄弟,一笑泯恩仇! 南宫丞气极反笑,“哦?你现在预备怎么收场呢?” 白晚舟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梨涡,作思考状,“一时还没想好。” 南宫丞冷冷道,“那我要提醒你一下,开了闸的洪水,可没有那么好收回去。” 白晚舟叹气,“你说得没错。这两天大家深度交流下来,我感觉咱们那方面还挺合拍的,要不和离之前就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怎么样。” “好啊,反正我又不吃亏。” “那就这么说定了,婚内合法过夫妻生活,和离后一别两宽,各自寻找新人生,完美,欧耶。” 南宫丞定定的看着白晚舟略显兴奋的脸庞,面上无甚表情。 白晚舟舔了舔唇,“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没有。” “那就这样?” “就这样。” 南宫丞的配合让白晚舟有些不适应,“那个,你要是不肯,也没关系的,可别勉强自己。” 南宫丞突的搂过白晚舟,覆住她的唇瓣,狠狠掠夺。 堵住她的嘴,大抵就再说不出这么多讨厌的话了。 到颖王府,白晚舟在车内整理半天发髻,又将围脖重新系紧才从马车下来。 阿朗一眼看见她,惊了一跳,“王妃,你嘴巴怎么肿了?” 被阿朗这么一说,白晚舟顿时觉得嘴唇有些发烧发痛! 囧。 白晚舟连忙拿了个口罩戴上,“上火了。” 阿朗惊讶不已,“是属下车赶得不好吗,从家里走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 南宫丞白了阿朗一眼,“赶你的车,非礼勿视懂不懂?”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阿朗再榆木也懂了那么一点点,看白晚舟的眼神都不对了。 白晚舟恼羞成怒,狠狠在他身上一掐,“不说话能死?” 她拧得下劲,南宫丞倒面不改色,“快进去吧,弄完还得进宫。”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背影,阿朗的眼睛都直了,王妃和爷,什么时候都进展到这步了?他这个贴身侍卫当得好失败啊,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颖王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今儿已经能扶着到小院走两圈了。 南妃很高兴,看到白晚舟时态度也大有改变,热情的打起招呼,“淮王妃来了啊。” 到底是身份尊贵的长辈,白晚舟礼貌的福了个身,顺道询问了颖王的情况。 南妃激动道,“昨夜睡了一个大整觉,今早还吃了本宫亲自熬的八宝粥,能吃能睡,本宫这心啊,总算是放下一半了。后面还请淮王妃细细照料,让他断了这该死的病根!” 白晚舟听了也很欣慰,“是药三分毒,总是挂水对身体也不好。还是老样子,我留下口服药,请南母妃每日安排他服用,最多七日,这病根应该就能铲掉了。” 南妃本想让白晚舟一直给颖王吊那个神奇的瓶子,毕竟就是那玩意救了颖王的命,听她说吊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便道,“你是大夫,听你的!不过年关将至,宫内事务繁多,太后和皇后都派了几岔人来唤本宫回宫,本宫不能再这么住在颖王府了。云儿,这药你收着吧,星儿后面就靠你服侍了。” 楚醉云莲步上前,正准备把药接过去,一旁的颖王却道,“七弟妹给我吧,我自己记着怎么吃。” 楚醉云面色一下沉了下去,咬唇站在一旁,双手放也不是伸也不是。 南妃嗔了颖王一眼,“胡闹,你好好的时候都爱失头忘尾的,现在病着还想自己照顾自己了?乖,交给你媳妇,你媳妇细心,交给她本宫最放心。” 颖王淡淡笑道,“母妃,我这毕竟是传人的病,醉云身子骨一向弱,能少与我接触就少与我接触。我现在能走能动,照顾自己吃几粒药不在话下的。” 南妃听了,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不然本宫给你安排个靠得住的丫头?” 颖王摆摆手,“通通不必,我自己吃就可以。”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白晚舟拿出来的药接了过去。 白晚舟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南宫丞倒是淡淡道,“这药断不得,六哥这回可要仔细。” 颖王低头闷闷应了一声。 南宫丞道,“那我们就去宫里了,母后还等着我们。” 南妃道,“本宫也要回了,云儿,你坐本宫的马车一起吧。” 楚醉云垂了垂眸,“星哥病着,我就不去宫里凑热闹了,在家陪星哥。” 南妃却道,“那怎么行,宫里的规矩小年要开祭列祖列宗,今年轮到颖王府守长明灯,星儿不能去,你得代替他守灯。” 正文 第110章 守长明灯 宫中已是一片喜庆。 白晚舟说是不愿,到底还是随着南宫丞一起到坤华殿给皇后请安,皇后很高兴,赏了她一串东珠。 白晚舟前世埋头致力于医学研究,对奢侈品研究不多,看着手里的东珠,只觉得颗颗圆滚润亮,非常漂亮。 到了如意殿,太后一眼扫到她戴在手上的东珠串,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啧啧叹道,“你婆母当真舍得。” 白晚舟反应过来太后指的是东珠,不知好歹的问了一句,“这个很珍贵吗?” 周嬷嬷笑道,“何止珍贵!这是东极地区最上品的珍珠,上供来给皇后娘娘做朝珠的。” “哈?那我还给母后去。”白晚舟来了这些日子,明白宫里的礼物不是随便收的,皇后把做朝珠的东珠送给她,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大可做一篇文章。 太后冷哼一声,“哪里就那么谨小慎微了,朝珠需一百零八颗,东极上供之时,肯定多备了一些供选择,你这几颗就是多出来的,且只是串了个手串而已,若真有哪个长舌妇编派,你就把哀家这番话说出来好了。” 白晚舟听太后这么说,心想皇后既然送她,肯定也是想过这些的,便老老实实的戴在手上了。 太后突然咳嗽两声,似笑非笑看向南宫丞,“你最近忙啊?” 南宫丞道,“新近接管了大理寺,确实有些忙。” 太后咂咂嘴,“年轻人,忙可以,别亏了身子,阿秋,把库房里那两根华南虎鞭拿出来给淮王带回去泡酒喝。” 白晚舟一口口水没来得及咽,差点呛着自己。 虎鞭! 两根! 太后想干嘛! 想让她下不了床吗! 太后神态暧昧的瞥了白晚舟一眼,“你别多想哈,哀家只是心疼孙子。” 不知为何,白晚舟总觉得太后那眼神似乎是知道点什么…… 周嬷嬷捧着虎鞭出来时,也笑得极其谄媚,“淮王妃啊,把这个拿回去用上好的花雕泡起来,七日后便可饮用,你们夫妻都可以喝,壮体格呢!尤其是那方面。” 白晚舟虽然皮厚,也挨不住这连珠炮般的疯狂暗示,俏脸一下就红了。 南宫丞倒是神色坦然,“多谢皇祖母。” 小年宴安排在晚上,除了皇室嫡支,南宫氏重要宗亲都到场。 晚宴结束,由现任族长李淳亲王主持开祭仪式,肃亲王、瑞亲王给列祖列宗上第一炷香,其余南宫族人纷纷按辈分祭拜。 皇族人多,开祭仪式相当繁琐冗长,白晚舟昨夜毕竟吃了辛苦,站得两腿酸痛,整个人绝绝欲倒。 南宫丞看出她脸色不佳,微微侧身,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不料白晚舟倔强得很,并不肯依靠他。 南宫丞压低声音,“宗亲人多,闹了岔子我可兜不住你。” 白晚舟想想也是,若是在这种场合来个晕倒,来年一年怕都是全洛城的笑话,上回在颖王府闹的那一出才刚刚淡下去不久,她还不太想续这个黑红黑红的流量。 便往后退了半步,半个肩膀倚在南宫丞的怀里。 楚醉云就排在他俩边上,见两人黏糊在一起,暗暗咬了咬唇。 南宫氏的儿子孙子重孙子滴滴溜溜的灰孙子,足足拜了个把时辰才拜完。 拜完祖先,李淳亲王宣布今年长明灯的守灯人为颖王,因颖王卧病在床,由颖王妃代守。 白晚舟低声问道,“这个灯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宫丞解释道,“宗祠里有一盏长明灯,自宗祠建成,便没有灭过,每年都会指派皇室嫡支来守灯,我们兄弟几个按照年纪排下来,从纪王开始,去年是文王,今年是颖王,明年便轮到咱们了。” 白晚舟张大嘴巴,“从来没灭过?那我们岂不是要在里头守一年?” 南宫丞无语,笨! “那你看五哥夫妇是去年一年都跪在宗祠里的吗?” “好像不是。既然他们没守一整年,怎么会不灭呢?” “皇子只要在小年夜守一整夜就可,剩下的时间,从王府中派人去守啊!皇子各个都去守灯,谁来守江山?” 白晚舟嘁了一声,“表面工作。” 南宫丞懒得理她。 两人说话间,楚醉云已经落落走到李淳亲王面前,跪地双手接过长明灯。 白晚舟低低道一句,“仪式该结束了吧?” “唔,快了。” 谁知楚醉云突然开口道,“今年轮到颖王府守灯,作为南宫氏人,本是我们颖王府责无旁贷的任务,但宗亲们皆知,颖王爷前些日子因勤政爱民,不幸在胡街染病,醉云本该替夫尽责,无奈一介妇孺,诚惶诚恐,实在怕辜负了宗亲们的信任。故,醉云想请淮王妃陪同,一起为长明灯守夜,不知宗亲长辈们可允?” 正文 第111章 冻死了 楚醉云那形销骨立飘飘欲仙的可怜模样,我见尚且犹怜,更何况宗亲里这些老男人? 再说他们也要看着肃亲王和楚将军的面子。 李淳亲王微微笑道,“皇家妯娌相亲,乃是祥事,宗亲当然没有不允的,颖王妃只消问淮王妃愿不愿即可。” 楚醉云果然就殷殷的看向白晚舟,“七弟妹,这些日子不辞辛苦帮醉云照料王爷,咱们名义上是妯娌,实际上,醉云却把七弟妹当做亲姐妹一般的。七弟妹,你愿意陪醉云一起守灯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在心里骂街,擦尼玛,楚莲花这可真是守灯都要拉个垫背的! 她名声本就不好,这会儿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能说不愿意吗! 南宫丞捏了下白晚舟的手,低声道,“别答应。” 白晚舟碎碎嘀咕,“我不答应,就等着明年一整年被人戳脊梁骨吧。” 说着,抬起头,微微笑应道,“六嫂都这么说了,七弟妹我哪有不愿意的。” 南宫丞烦躁的闭上了眼睛。 楚醉云感激的笑了,眼角甚至溢出几滴晶莹,“醉云就知道七弟妹肯定会愿意的。” 娇滴滴,软萌萌,这张脸,在南宫氏宗亲看来,就没有比她更纯善的人了。 可是在白晚舟眼里,这就是一具披着伪善人皮的白骨精。 楚醉云随李淳亲王将长明灯捧至宗祠大牌位前,亲手剪了灯芯。 即刻便有宫人送来两个明黄蒲团,一左一右放到她和楚醉云面前。 楚醉云携了白晚舟的手,“咱们开始守灯吧。” 说着,率先跪下去。 跪跪跪,见人要跪,见鬼也要跪。白晚舟毫无灵魂的跪了下去,浑然不似楚醉云表现得那么虔诚。 祠堂乃是皇室重地,尤其是今日开祭,众人拜完祖宗便不许再停留,连南宫丞也得跟着大部队离开。 临走前,他回望白晚舟一眼,本想通过眼神警示她一下,无奈白晚舟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到他。 正想扔个小石子敲她,桑王却抓住他,在旁促道,“七哥,走啦!七嫂今儿好容易不在家,咱们出去乐呵乐呵呀!” 南宫丞瞪了桑王一眼,“不务正业!有什么好乐呵的,你反正闲着,跟我一起去胡街破案去!” 桑王郁闷不已,“今日小年啊,还得公干吗?” “罪犯又不管你是不是过年。” 桑王就这么被南宫丞提溜走了。 所有人走后,楚醉云突然幽幽道,“七弟妹居然答应陪醉云,醉云实在没想到。” 白晚舟不理会她,低头闷闷的思索着药箱里还要备哪些常用药,她一向不浪费时间。 跟楚醉云废话就是浪费时间! 楚醉云见白晚舟不说话,眸光闪过一丝凌厉,“七弟妹好厉害啊,山贼出身,一跃成为淮王妃,最先不得七表哥的青睐,没想到这一年沉淀下来,学会收敛声势拉拢人心,竟把狼藉的名声渐渐挽回来了。醉云猜,你今日答应留下陪我,也是为了给宗亲留下个好印象吧?” 屁话一箩筐,不理她还没完没了! 白晚舟猛地抬头,“对啊,我就是挽回形象,你有意见?” 楚醉云被她吓一跳,旋即冷笑道,“醉云还当真以为七弟妹只是倾心七表哥,能与他在一起,便别无所图了呢。” “这里除了南宫家一群鬼,又没活人了,你说话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怎么滴,我就是又想霸占着你的七表哥,又想博个好名声,怎么滴,你咬我?” 楚醉云脸色煞白,“你……你果然野心勃勃。” “大概没你那么勃。” 白晚舟说完最后一句话,又进入入定状态,看都不看楚醉云一眼。 楚醉云也不说话了,悠悠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祠堂不比各宫殿有地龙,又高大空旷,到了深夜,刺骨的冷。 楚醉云早有准备,穿着厚袄披着狐裘,还揣了一个汤婆子在怀里,白晚舟可就惨了,除了戴了个围脖,根本就没穿厚衣服,跪着跪着浑身都快失去知觉。 桑王和南宫丞从胡街出来的时候,直接吐了,“这凶手也太狠了,杀了人还要毁容,脸被挖成那样,衣服又全被扒光,死者身份根本没法确认啊!” 南宫丞这两天也是冰火两重天,白日被这案子裹身,晚上,又想把某人裹到身下…… 只得叹口气,“凶手很谨慎,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死者的身份又没有头绪,这就是个无头案。” 桑王打了个喷嚏,道,“七哥也别沮丧嘛,只要行凶,就不可能没有痕迹,肯定还是哪里没查到,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父皇命我年前必须将凶手抓出来午门斩首,以免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桑王吐吐舌,“这可真是个难题,阿嚏!” “你怎么老是打喷嚏?”南宫丞皱眉道。 桑王缩了缩脖子,“我冷啊!你以为人人都比得你?你可是常年习武的人,又有内功护体,穿得少些无所谓。我得回府了,再在外面要冻成冰棍!真是日了狗,本来说今晚去黄粱一梦找裴大哥玩玩儿呢,被你拉到这么个鬼地方来看尸体。” 南宫丞猛地想起什么,话也不说,跨上马就往淮王府去。 桑王崩溃,“七哥,七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呢?我没带马出来啊!” 楚醉云看着白晚舟浑身不自控的打着哆嗦,又轻声道,“七弟妹冷?” “还不是拜你所赐!”白晚舟明知楚醉云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穿得少,所以把自己留下来受这个罪。 楚醉云果然淡淡一笑,“你怎么不多穿些呢?醉云想着今晚要守灯,可是穿得好厚好厚呢。” “闭嘴,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楚醉云缓缓起身,“啊呀,醉云内急,去一趟供房,这长明灯,七弟妹可要好好地看紧了。” 正文 第112章 长明灯灭 看着楚醉云的背影,白晚舟总觉得哪里不对,楚莲花一向手段又多又狠,她今儿把自己留下来,绝不会只是想冻冻她这么简单。 正纠结间,一道冷箭从她头顶射过。 白晚舟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子,祠堂内已经暗了一片。 长明灯灭了!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状,一个个都慌了神,顿时嚷起来,“不好,长明灯灭了!” 长明灯就是皇家的尊严和荣耀,长明灯一灭,等同于皇室失去了祖先的庇佑! 白晚舟虽不信这些,但从今日祭祀的隆重程度来看,她知道南宫氏有多么在乎这盏灯,否则也不会每年亲派一个皇子专门来守灯。 连晋文帝和肃亲王瑞亲王都要对着这盏灯跪拜! 呵,好个楚醉云啊,竟然把刀埋在这里! 白晚舟后悔不已,早知就听南宫丞的话,不答应楚莲花就好了,被人戳脊梁骨怎么也比看灭了长明灯强吧。 祠堂很快围满了宫人,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李淳亲王今夜本就在宫内守夜,很快也过来了,看到长明灯的一瞬,眼珠子都快突出来,“长、长、长明灯怎么灭了!!” 楚醉云这才慢吞吞的回来了,一眼看到长明灯,直接晕了过去。 呵,晕过去是个好选择。 宫人很快发现晕倒的楚醉云,连忙惊呼,“颖王妃晕倒了!” 掐人中的掐人中,喂热水的喂热水,一时间,祠堂比妇产科还忙。 半晌,楚醉云才悠悠醒转,一睁眼,泪珠子就抛线似的滚下来。 “都是醉云不好,请皇曾叔公治罪!” 李淳亲王颤着手道,“这灯是怎么灭的?” 楚醉云哭着道,“都怪醉云,方才去了一趟供房,没成想长明灯就灭了!” 李淳亲王明白了,灯灭和颖王妃没关系,是淮王妃的锅,再说颖王妃外祖是肃亲王,他再是族长,也得罪不起,淮王妃算什么,娘家只有个不成器的大哥,名声比她这个妹妹还差,这口黑锅,怎么的也得是淮王妃来背。 李淳亲王当即便厉声喝道,“淮王妃,你可知罪!” 白晚舟冷冷看着眼前这七老八十却锦衣华服的糟老头,斜眉道,“奇怪,颖王妃跟您请罪,您不治她的罪,怎么反来问我知不知罪?” 李淳亲王不料白晚舟一身痞性,气得发抖,“你、你、你看灭了长明灯,你还不知罪?!” 白晚舟定定道,“长明灯在那里亮着,我在这里跪着,它突然灭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您看到我去掐灯了?” 李淳亲王怒道,“谁许你在这巧言令辩!” “皇曾叔公,您是族长,长明灯灭了,是族中大事,您要明察啊!您要是冤枉了我,我可也不肯善罢甘休的。” 李淳亲王心想你不善罢甘休,你算哪根葱! 当即便道,“淮王妃看灭了长明灯,这是事关国运的大事!来人呐,押起来,等皇上和宗人府来定夺。” 两个金羽卫立刻就上千要架起白晚舟,就在这时,一道如电身影闪到白晚舟身旁,众人都还没看清,白晚舟已经被从金羽卫的手里拉了出来。 金羽卫都是高手,明白来人的武功是他们望不可及的,立刻全神戒备。 不过那身影到门口便定了下来,众人一看,竟是南宫丞。 只见他臂上挂着一袭狐裘披风,怀里横抱着白晚舟,当着众人面轻轻将白晚舟放下,又把狐裘披到她身上,才沉声道,“大胆金羽卫,胆敢冒犯王妃,滚出去领罪。” 金羽卫面色不羁,并不服从,“属下乃是受族长之令押淮王妃。” 南宫丞身影一闪,从那两个金羽卫面前卷起一阵风,回到白晚舟身边时,两人都已经对着白晚舟的方向跪倒在地,面色痛苦不堪,仔细一看,他们的膝盖都在往外渗血。 李淳亲王面色微变,“淮王……” 南宫丞面色矜冷,“说。” 一个字而已,淡淡从他口中说出,却有着千钧的压力沉沉朝李淳亲王的头顶砸下去。 辈分什么的,此刻化作乌有,只有君与臣的气势碾压。 李淳亲王不自主的膝盖就抖了抖,“两位王妃不小心将长明灯看灭了,这是给皇族捅了天大的窟窿啊!” 南宫丞微眯双眼,“两位王妃,嗯,那曾叔公为何只让金羽卫押淮王妃呢?” 李淳亲王舔了舔干涸的唇,“颖王妃方才去供房了,回来的时候灯已灭,本王以为,这是淮王妃的责任。” 南宫丞逼视着李淳亲王的双目,“哦?那本王想问问曾叔公,今年长明灯的主守人是谁?” 李淳亲王瘪了瘪嘴,“……是颖王妃。” “主守人不担责任,倒是陪守的淮王妃担责,曾叔公这处置未免太过偏颇。曾叔公是南宫族中辈分最高之人,相信您办事,应当是有一把秤的,不知您的公道在哪里?” 李淳亲王被南宫丞问得毫无招架之力,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楚醉云上前垂泪道,“七表哥说得不错,我是主守人,长明灯灭,就算我不在场,也是我的错!求曾叔公将我一同羁押到宗人府。” 说着,一双秋水目不经意的望向南宫丞,三分多情,七分幽怨! 他终究是将天平倒向了那个贱贼女! 竟为了保护贼女将她也拉下水! 南宫丞只注意到白晚舟原本洁白的双手冻得都泛出了粉色,根本无心去看楚醉云是如何幽怨。 楚醉云发现自己的一腔风情飘到空中喂了狗,更加怨气冲天了。 南宫丞无暇顾及她,白晚舟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她,呵呵,真他妈会演,真他妈会说! 就算她不在场,也是她的错。 白晚舟相信,颖王妃被淮王妃牵连拖累、无端受罚的流言明天就会传遍京城。 晋文帝在半盏茶后赶了过来,宗人府府臣和钦天监监正也赶了过来。 看到灭得透透的长明灯,所有人都惊了。 晋文帝不发话,整个祠堂的气氛如被一团乌云压着般。 楚醉云先下手为强,已经哭得摇摇欲倒,南宫丞怕晋文帝也会把锅甩给白晚舟,用气音道,“你也哭啊!” 白晚舟咬了咬唇,“我哭不出来。” 南宫丞趁她不备,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白晚舟痛得一激灵,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正文 第113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晋文帝也是头疼不已,一代帝王,自然不会愚蠢到去相信一盏灯能掌握国之命运。 可是这盏灯长明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给子民带来希望。 灭了,就会让极少数乱臣贼子蠢蠢欲动,引起愚民的恐慌。 若把灯看灭的是两个儿子,一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以谢民愤也就罢了,可现在闯祸的是两个娇滴滴的媳妇,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竟不知该怎么收场。 原本楚醉云一个人哭已经够让人心烦,没想到淮王府那个居然也学会这一套,哭得比楚醉云还惨。 晋文帝怒呵一声,“都闭嘴!” 楚醉云倒是缓缓歇住,白晚舟却抽抽搭搭的停不下来了。 晋文帝皱眉,“你倒还委屈上了?” 白晚舟一手背到身后,扶着刚才被南宫丞掐的地方,尼玛这是捏自家人不要钱吗,痛啊! “儿、儿媳不敢。”说话间,痛楚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几大滴。 她鲜少在人前哭泣,表现出都是一副彪悍的气势,这会儿哭得这么伤心,晋文帝不由就生了两分疑惑,怕真不是她的错。 “钦天监!长明灯灭,可有说法?”晋文帝一双鹰目紧紧盯着监正,威严的嘴巴抿成一条线。 监正浑身一抖,连忙拱手跪地道,“长明灯乃是南宫氏列祖列宗的灵魄所聚,历朝历代不曾泯灭,保佑南宫氏子孙和东秦大好江山——” 白晚舟微微皱眉,糟糕,这监正怕是要把她往死里整了。 不料监正话锋一转,“祖宗们长眠地下,亡灵所寄,唯有盼安,绝不会望着后代不好,微臣以为,这灯灭得蹊跷,须得明夜设坛做法夜观天象,才可参透祖宗们集体神灭的缘由。” 白晚舟一记白眼,这监正屈居在钦天监实在太可惜了,如此深谙话术,应该送去当外交大臣。 晋文帝微微点头,“爱卿所言有理,先把两位王妃送去宗人府关押起来,等钦天监参透天象,再看该如何处置吧。” 楚醉云微咬唇瓣,面色不自然的煞白,并没有人发现她广袖中的素手,死死压在小腹处。 但她神色依旧保持自然,定定跪下谢恩,“醉云谢父皇隆恩,醉云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父皇可否能成全醉云。” 晋文帝眸光冷寂,“说。” “醉云想和七弟妹住一间牢房,七弟妹出来得仓促,没穿什么厚重衣裳,宗人府的牢房湿冷,醉云怕她冻到哪里,若是住在一起,醉云可将夹袄脱一件给她。” 晋文帝嘴角微动,老六媳妇倒是擅长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淡淡道,“也好。” 白晚舟毫毛都快竖起来了,谁想跟楚醉云住一间屋啊!谁知道睡着了她会不会拿针戳你。 但晋文帝已经答应了,白晚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晋文帝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哼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白晚舟立即像个鹌鹑般垂下头,“没有,只希望父皇早日还儿媳一个清白。” 晋文帝斜睨了她一眼,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刺儿头! 理都没理她,大手一挥,“带下去。”又看南宫丞一眼,道,“你跟朕来,说说胡街的案子到哪一步了。” 南宫丞嘴角微抽,嗯了一声。 宗人府就在皇宫外一里不到的位置,两人都是戴罪之身,自不可能有马车轿子,被宗府兵押着步行走去。 白晚舟原本冷得要命,这会儿披上了南宫丞送来的狐裘,再走动起来,身上便暖和了。 倒是楚醉云,脸色一刻比一刻惨白,白晚舟走在她身旁,明显听得出她脚步越来越沉。 她应该是受伤或者生病了,只是以她的性子,指甲劈掉半根都要嚷嚷得众人皆知,可是今日她却一直隐忍不言,实在可疑得很。 白晚舟不知她要搞什么鬼,便谨慎得很,离她远远地。 楚醉云看到白晚舟故意落后她两步,回头看着她,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意,“七弟妹为何不肯跟我走在一起?” 白晚舟不言,眯起眼睛打量她,她本就是冷白皮,这会儿已经白得像纸,连嘴唇都失了颜色,这不是单纯的生病,很像是失血的模样。 “你哪里受伤了吗?”白晚舟冷冷问道。 楚醉云微微一凛,旋即笑道,“怎么会。”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楚醉云神色幽创,“七弟妹,你我妯娌,我把你当自家姐妹,为何总是咄咄逼人?” 白晚舟才懒得跟她演戏,“据我所知,楚将军挂上名的姬妾便有五六位,你的亲姐妹应该不少,不缺我这一个。” 楚醉云眼眶瞬间红了,不再说话,回身跟到府兵身后默默走着。 一旁的府兵听到两人对话,也觉得淮王妃表现得很像个疯婆娘,颖王妃弱柳扶风,完全被她碾压地毫无反击之力。 其中一个府兵是楚将军的部下提拔起来的,见状,不禁为她抱起不平,“淮王妃未免欺人太甚!若不是您看灭了长明灯,颖王妃用得着大冬夜的跟您受这个罪吗?” 白晚舟不曾开口,耳边却响起一阵嘚嘚的马蹄。 众人侧目一看,洁白如纱的追风马背上,一个风华无双、俊美似谪仙的公子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们。 “小小府兵,掐清楚身份地位了没,想想自己在跟谁说话。” 他声音似风轻,却带着死亡般的威胁。 府兵看清马背上人,吓得连忙跪下,“裴小侯爷!属下该死!” 白晚舟也惊讶不已,正想问你怎么来了,楚醉云却先开口喊道,“裴哥哥!” 但见裴哥哥对楚醉云宠溺一笑,“醉云妹妹,好久不见呀。” 白晚舟一怔,擦,楚莲花也认识裴驭?而且他俩看起来还挺熟的样子? 顿时不想跟他打招呼了。 只见楚醉云眼眶红了又红,“裴哥哥一去经年,前些日子听说你回来了,至今也没露过面,醉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呢!” 这……楚莲花可真他妈妥妥是一朵遗世独立的绿茶婊,是个男人就是她哥哥。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裴驭微扬颔线分明的下巴,笑得十分温煦,“怎么会,有些事忙而已。这不,一听说你出事就来找你了。” 楚醉云扁扁嘴,“醉云不该离开长明灯,应该片刻不离的盯着才是。” 这个时候还不忘甩锅,不愧是楚莲花。 白晚舟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止挺熟,还交情匪浅,裴驭指不定也是楚醉云其中一匹小竹马。 正想狠狠甩一个鄙视的眼神给裴驭,却听他道,“醉云妹妹一个人到宗人府不要想太多,明儿晚上钦天监夜观天象结果一出来,皇上一定会给妹妹一个公道。” 楚醉云睁大双眼,“什么?一个人?” 裴驭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抱歉道,“李淳亲王犯了风症,突然栽倒在祠堂里,情况紧急得很,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肃亲王下令让淮王妃回去瞧瞧,我是奉命来接淮王妃的。” 楚醉云原本煞白的脸,突然涌起一片红,眼睛也通红。 白晚舟!到底有什么能耐?? 外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令让她回去! 辛辛苦苦制定的计划,岂不是要全部化为泡影! 裴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低喊道,“醉云妹妹,你没事吧?” 连喊两声,楚醉云才回过神来,“没、没事,李淳亲王既然发症,你们快去吧。” “醉云妹妹真是善解人意啊。” 裴驭说话间,已经伸手到白晚舟面前,趁人不备朝她挤了挤眼睛。 白晚舟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但跟他走总好过去宗人府牢房,想到楚醉云希望落空,要一个人蹲大牢,心里一阵爽,想都没想就拉着裴驭的手上了追风马。 楚醉云望着两人向皇宫疾驰去的背影,几乎将嘴唇咬破。 小腹处传来的痛苦,让她额头渗出一阵阵冷汗。 正文 第114章 君权大于天 马背上的白晚舟长发飘扬,一身青草清香随风四散。 裴驭闭眼深吸一口,吸血道,“你好香。” 要不是被他环在身前不能动弹,白晚舟真想给他一胳膊肘,“发什么骚!” “就这样报答救你于水火的恩人吗?”裴驭一脸幽怨。 “你刚刚说李淳亲王发了风症,是真的吗?” “我有几个脑袋,还敢假传圣旨不成?”裴驭啼笑皆非,“你们前脚刚走,他老人家就后脑勺着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长明灯灭,宫里本来就够乱的了,这老家伙还来添乱,现在可以说是乱成一糟。” “额~”白晚舟想到李淳亲王那张满是沟壑苍老的脸,“他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八了吧?” 这种年纪中风,凶多吉少。 裴驭张开手指,先比了个八,又比了个三,啧啧道,“八十三了!堪称南宫氏高寿鼻祖。” “靠,肃亲王这是替他外孙女跟我报仇吗?” 古代人寿命普遍只有四十来岁,能活到八十三,确实是高高寿。 白晚舟头疼不已,这岁数中风,哪有救头,救活了十个有九个也是偏瘫,变植物人都不是没可能,还得劳累下人端屎端尿。 裴驭撇撇嘴,“你好歹也是大夫,能不能有点爱心?老家伙们也有权利求生啊,谁还不想多看几年花花世界?这李淳亲王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也就这十来年做族长享点福,从前过得苦呢,皇上就是因心里怜他,才会着急救他。” 白晚舟掰指头算了算辈分,道,“他是皇上的叔公,先帝在都要喊他一声叔叔,位高份重,怎么会过苦日子?” “这就要从东秦的历史说起了,话可长着呢,哪天让阿丞给你说。” 白晚舟简直想撕他的嘴,“不卖关子能死?” “你这就错怪我了,不是我想跟你卖关子,而是没时间跟你慢慢讨古了。”说着向前一指,只见南宫丞已经等在宫门口。 晋文帝之前怕他跟去宗人府闹岔子,找借口留下他,现在李淳亲王出事,哪还有心情再看着他,听说裴驭去接白晚舟,他就到宫门口来等了。 “快下去,阿丞可是醋王,见咱俩骑一匹马,回头要吃醋。”裴驭做贼心虚,说着就要把白晚舟往马下扔。 白晚舟害怕,死死揪着马鞍,“啊!你要谋杀人命啊!你停下来我再下啊!” 裴驭一脸嫌弃,“你连下马都不会吗!” “老子不会骑马怎么会下马!” 裴驭无语,“怎么当山贼的!” “下马之前再问你一个问题,他们喊你小侯爷,你到底是啥身份?” 裴驭目力好,早瞥见南宫丞脸色阴沉,哪里顾得上回答白晚舟,拎小鸡般提溜着她就往南宫丞的方向扔了过去。 白晚舟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叫得像只难产的老母鸡,“啊!!!” 南宫丞稳稳地接住她,皱眉嫌弃道,“聒噪。” 裴驭调转马头就走了,“老婆给你送到,我就先走了。” 南宫丞面无表情,轻轻放下白晚舟,“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白晚舟余惊未消,拼命拍着自己的胸脯,“他不就送我回来,能做什么……” 她拍得用力,两座峭峰随着小手剧烈抖动起来,南宫丞被吸引了目光,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白晚舟察觉到他饥渴的目光,迅速捂住了胸口,“看什么呢,臭流氓!” 南宫丞玩味一笑,“又不是没看过。” “你还是人吗?你曾叔公快死了好吗!” 白晚舟一语提醒,南宫丞道,“是哦。” 说着,又把白晚舟提了起来,施展轻功往祠堂飞去。 他把白晚舟抱在怀中,白晚舟胸前那两坨温软便贴在他臂弯里,他报复似的揉了两把。 白晚舟羞愤难当,无奈人在屋檐瓦顶,没有借力之处还手,“南宫丞,你敢再碰我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南宫丞又在她身上揉了一把。 “你怎么样,嗯?” “我就去死!” “那你就去死吧。” “……” 拔掉无情,男人都是拔掉无情的啊! 李淳亲王的症状十分严重,半张脸都歪了,舌头歪挂在嘴巴外面怎么都收不回去,想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他年事高,太医们和白晚舟的想法一样,谁也不想担风险,故而没人敢动他,只在他舌下塞了驱风丸而已。 白晚舟一到,太医们立刻作鸟兽散到一边,纷纷拱手谦道,“淮王妃能来真是太好了,这病我们都没有办法。” 白晚舟心想你们就是有办法也不敢上,一个个把头顶乌纱看得比什么都重,哪敢治这种没把握的重症。 肃亲王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他还是老样子,鹰顾狼视,威严无比,淡淡对白晚舟道,“淮王妃可有法?” 白晚舟咬咬唇,直接开出条件,“方法有,疗效不能保证,让我治可以,但我话要说在前头,万一治死了治残了,不能给我治罪,更不能让我砍头陪葬。” 必须杜绝医闹行为,否则谁还敢当大夫! 南宫丞在旁吞口口水,这女人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彪悍就好了。 明明是来救人,说出来跟要杀人似的。 晋文帝哭笑不得,这话明显是冲他说的,死丫头可真记仇。 “不拿你的脑袋当担保,朕怎么确定你是否尽力?” 白晚舟咬唇,“父皇为君多年,深谙帝王之术,肯定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大胆!还要你给朕讲道理来了!” 南宫丞连忙跪下,“父皇息怒,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出身山野说话粗鄙,无意冒犯父皇。” 说着将白晚舟也拉跪下,“快跟父皇说你一定尽力。” 白晚舟委屈不已,这一幕,自打她到这里来已经上演多少次了? 每次救人,前提都是必须救活,救不活就拿脑袋来偿,到底是谁没道理了? 不把这个理掰过来,往后这种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我说不说无所谓,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他只要信我会尽力,我根本不用一次次保证。” 南宫丞急了,这娘们怎么跟头母驴似的,一上磨就开始倔! 晋文帝虽知白晚舟说得有理,可他是帝王,帝王的尊严不容挑战,只有顺着他的理,有意见也得私下含蓄的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让他下不来台,这么多年,这个媳妇还是第一个! 他当即便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不给你许诺,你还不肯治了?” 白晚舟不置一词,只是屈下身子不说话。 晋文帝大怒,“来人呐,给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打完了再拖回来给李淳亲王治!” 这就是君权,大于理,大于天。 白晚舟紧紧咬着唇,不肯求饶。 南宫丞急了,“你快跟父皇认错!” 白晚舟还是不说话,她没错,认什么。 晋文帝其实也就是想看她服软,谁想到她的骨头这么硬,不由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好,很好,你很好!加三十大板!” 肃亲王就在这时开口,“皇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晋文帝收起愠怒,沉声道,“王父请说。” “淮王妃确实桀骜了些,但目前李淳亲王的病更要紧,五十大板领下来,怕她连自己小命都难保,更别提救李淳亲王了。老臣以为,不如让淮王妃先给李淳亲王治病,治完了再领罚。” 晋文帝找的就是这个台阶,如今肃亲王搬出台阶,他自然也就借驴下坡,“就依王父,先治。” 正文 第115章 开瓢 南宫丞看白晚舟还是不情愿的样子,又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去啊!” 这疯女人,跟父皇叫起板来了,当真不想要命了! 白晚舟痛得又掬出一把眼泪,她并没有不想治李淳亲王的意思,要是在现代,她早就上前抢救了,可是这里不同于现代,她已经吃了太多亏,身为医生救死扶伤固然是天职,保护自己也没错吧? 看她这副委屈不已的样子,晋文帝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对她那么凶,想着自己在这里,大概也不利于她发挥,便道,“都出去吧,让淮王妃安心治病。” 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恼怒,带了几分安抚的意思。 白晚舟喊住太医,“我没带药箱,请太医把你们的药箱留给我吧。” 这是她的烟雾弹,药箱她随时可以开启,只是不能被人发现。 太医保头要紧,药箱算什么,白晚舟的面前立刻多出来四五个药箱。 白晚舟接过其中一个药箱,对南宫丞道,“你也出去。” 南宫丞斜目侧视,“我留下帮你。” 白晚舟抿了抿唇,“你也和父皇一样不信我是吧?” 肃亲王睨了南宫丞一眼,“老七。” 南宫丞迟疑片刻,还是跟众人一起出去了。 白晚舟立刻进入状态,检查了李淳亲王的瞳孔和心跳,他的情况很危急,目测颅内应该一直在慢性出血,当即给他打了一针阿司匹林,服用了抗血小板药物,剩下的只能观察,若一个时辰内情况没有好转,就得开颅引血。 开颅是大手术,需要人协助,而且需要无菌环境。 无菌环境可以现场消毒,协助的人实在是难找。 想了半天,白晚舟想到两个人,立刻到门口将南宫丞喊过来,“一个时辰内,能帮我接两个人过来吗?” 南宫丞蹙眉道,“曾叔公很不好吗?”又压低声音道,“父皇说的不过是气话,你别硬顶,曾叔公八十多高龄,真不治也是常理之中,父皇不会拿你怎样。” 白晚舟抿唇道,“确实不好,但可以一试。我需要人协助,你能帮我去胡街把丁香接来吗?” 南宫丞点头,“可以。还有一个人是谁?” “裴驭。” 南宫丞变色,“他?” “我要是没记错,他好像说自己在药庐待过几年。” 南宫丞黝黑的眸子像是起了雾,“你什么时候跟我兄弟关系这么好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要是想让你们南宫氏最高寿活下来,就抓紧去接他们来。”白晚舟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差点夹了南宫丞的鼻子。 晋文帝回去了,留下肃亲王在这里主持大局,肃亲王一直背手在旁,静静看着这一幕,这时才开口,“她连皇上都不怕。” 南宫丞委顿下来,肃亲王的意思是她连皇上都不怕,还会顺着你吗? 肃亲王接着幽幽道,“老朽去请裴小侯爷,老七你就去胡街跑一趟吧。” 裴驭很快就赶到,只见白晚舟正拿一个瓶子对李淳亲王四周的空气里喷着一层层白雾,“你在干嘛?” “消毒。” “消毒?哪里有毒?” “空气里都是病毒和细菌,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白晚舟都懒得科普了。 “这是你老家的规矩吧。”裴驭歪嘴笑道。 老家? 白晚舟也忍不住笑了,“是的,老家。” “他就这样了?你不治了?”裴驭问道。 白晚舟白了他一眼,“不要说这种不专业的话好吗?我给他打了一针。” “哦,然后呢?” “得观察,视情况而定,要是能给他扫个ct就好了,没有仪器,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情况如何。他这年纪,最好还是保守治疗。”白晚舟表示很无奈。 裴驭叹口气,“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消毒完毕,闲着也是闲着,白晚舟八卦道,“你之前说他吃了很多苦,到底咋回事?” 裴驭撇撇嘴,“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包打听,八卦真是女人的天性。” “知道是女人的天性还不快说。” “哎!”裴驭未开口先叹气,“李淳亲王的出身很惨的,不止惨,还很忌讳。他是高祖与乳母不伦生下的孽子。” “神马?”白晚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乳、乳、乳母?!想到赖嬷嬷那张慈祥的老脸,整个人都凌乱了。 裴驭拍了她一把,“你想啥呢!高祖的乳母跟你家阿丞的乳母不一样! 高祖出生时,太祖刚打下江山成立东秦,因太皇后怀高祖时,一直都随在太祖身旁行军打仗,吃了很多苦,是以高祖出生后,太祖和太皇后都极其宠爱他,高祖有奶瘾,直到十来岁都不肯断奶,太皇后竟就由着他,每年都往宫里给他物色许多身强力壮的乳娘,直到高祖十四岁那年,太皇后还往宫里给他找了最后一个乳娘,也就是李淳亲王的生母。 那乳娘年轻貌美,因家贫不得不出来谋生,进宫后发现乳的不是刚出生的婴孩,而是已经年满弱冠的太子,就生了心眼子,竟胆大包天勾引了高祖。 高祖后来在太祖的勒令下断了奶,却把乳娘留在身旁做了侍婢,再后来,两人竟珠胎暗结,太祖知道后龙颜大怒,李淳亲王一出生,就下令捂死了乳娘。李淳亲王也被当成一个不伦产物,寄养到皇室旁支一个小家族里。 他这般出身,又无父母庇佑,自幼受尽屈辱和冷眼,成年后也成了皇室的边缘人物,连个像样的妻子都没娶到,至今膝下无子无女。 好在他饱受磋磨心性倒并没有变坏,平日只喜读圣贤书,一生不参与朝野,年老之后,辈分越来越高,说起话来,竟渐渐有人信服几分。 直到晋文登基,颇多人不服,他还仗着自己辈分在族中卖了几次老,一直为太后和晋文说话。晋文记着他的所作所为,前些年便让他做了族长。”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挺凄惨的。”白晚舟也不由叹气,之前李淳亲王想让她背锅,她还挺厌憎这个谨小慎微的小老头呢,现在结合他的身世,他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安享晚年,他当然分外珍惜族长这个位子,长明灯灭,他这个族长难辞其咎,不找出事主,那就得是他担着责任了。 “对了,我也有件事要跟你打个招呼,南宫丞一直怀疑我的医术和药箱,之前在胡街治天花的时候,他就问我小小的药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药,我实在解释不出来,就把你推出来挡箭了,让他以后问你,我猜今晚过后,他肯定会追问你。” “靠!”裴驭满头黑线,“你可真会坑我,你都解释不出来,我怎么解释?” 白晚舟眯眼一笑,露出两粒娇俏可爱的浅浅梨涡,“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唬住!” “你是不是对阿丞有什么误解,以为他很好糊弄的?” “就是不好糊弄才需要你帮忙啊,你要是都唬不住他,我只好自杀,看能不能再重生一次了。” “别别别,生命诚可贵,你好容易重生一条命,万一再作没了,可不一定还能活过来了。” “唔,你瞧我多惨。”白晚舟嘟起嘴,“我在这儿举目无亲,一个朋友也没有,敌人倒是树了一堆,好容易交了你这么个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朋友……” “打住,我帮你还不行吗?再说下去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淳亲王忽然翻了个身,险些从架上掉了下来,裴驭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老人家您可别乱动了!” 白晚舟一看,只见李淳亲王双目瞪得滚圆,眼神却空洞无物,眼球还充斥着血丝,原本蜡黄的脸卡白卡白,病容十分严重。 “糟糕,他这一动加速颅内出血了!要立即动手术,要不颅压快速升起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我草,这么凶险的吗?”裴驭郁闷不已,怪自己明知狐狸一身骚还跑来摸。 白晚舟没说话,而是一把伸到他腰间。 “喂喂喂,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外头都是人,你想来刺激的也别挑这个时候啊!” “闭嘴!”白晚舟一边喝斥,一边扯下了他腰间佩刀。 那是一把古朴的玄铁匕首,和南宫丞的软剑一般,是裴驭的贴身武器,除了眉儿,无人碰过。 “把他头发剃掉,快!” 裴驭怔了怔,从白晚舟手里接回匕首,一言不发的开始给李淳亲王剃发。 白晚舟没注意到他突然低落的情绪,自顾自从袖中摸出自己的药箱,用意念让它变作正常大小,打开,从里面挑出各种手术器械。 她挑了最小号的手术刀,在消毒液中泡了泡。 裴驭嘴巴虽贫,做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片刻就已经把李淳亲王刮成了个光瓢,白晚舟接过光瓢,双手在上面摸了一圈,用笔在上面画出了骨骼分布情况。 裴驭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干嘛,“你不会是要给他开瓢吧?” 正文 第116章 打不到你身上 白晚舟点头,“对,开瓢。他脑子里聚了瘀血,必须放出来。” 裴驭一把按住她,“你可别乱来。” “我没乱来,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救他。” “你有十成把握吗?” “那怎么可能?治病救人,从来都是有风险的。” “那我就劝你放弃。”裴驭难得正经,面色冷得如一块冰,“你当真以为太医院都是草包?他们不一定就没法子治,只是他们跟你一样没把握,所以宁愿担个饭袋的名声,总比治死人强,饭袋最多挨骂,治死人,可大可小。” 白晚舟一愣,裴驭的话和方才南宫丞嘱咐的竟异曲同工,她倔强的道,“可这是一条命,总要试试吧?” “那要看你更看重他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命。” 白晚舟内心也在挣扎,不治而死,和被她开颅而死,确实是两个概念。 旁人不会说她白晚舟为了李淳亲王尽力了,只会说不开颅他也许会活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进几声哭喊,很快就被人捂住了。 裴驭道,“我看看去。” 不一会儿便摇着头回来,“是李淳亲王身边的一个老婢,说是婢女,大抵跟夫妻是一般的关系,只是没有名分而已。在外头闹着要碰壁。” 白晚舟攥了攥拳,“还是是试一试吧,他死了,外头那个肯定活不下来,这可是两条人命。” 裴驭深吸一口气,“在皇族里,善良可不是一个好品质。” 白晚舟重新捏起手术刀,认真道,“你若是怕被牵连,可以立刻出去,我不会怪你的。” 裴驭嘴角邪邪勾起,“你不都说了,我是你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白晚舟苦笑,“可我并不想拖累朋友。” “你还没那么大本事,拖累不到我。”裴驭努了努嘴,“既然决定了,就抓紧做吧,宜早不宜迟。” “嗯!” 白晚舟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将李淳亲王的脑袋递给裴驭,“帮我抱紧。” “你不会就这么给他开瓢吧!万一他痛蹦起来怎么办?” “不会,先上麻药。”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将一剂高效麻醉从脊椎注入了李淳亲王的体内。 裴驭顿时感觉李淳亲王干硬的身体绵软下来。 白晚舟戴上高精度特制眼镜和外科手套,提起刀就开始,没有任何仪器,她全凭经验和手感,顺着冠状缝、人字缝、和鳞状缝,精确的割开了李淳亲王的一小块头骨。 将一个简易引流装置插了进去,瘀血顺着管道一点点流了出来。 看着头盖骨里脑浆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跳动,裴驭紧张不已。 他这双手,杀过那么多人也从未如此紧绷过,如今捧着一颗八十多岁的脑袋却紧张至斯,因为他从不知道人的脑袋里原来是这样沟壑曲折。 再看白晚舟,她神情专注无比,怪异的造型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倒是把她的气质淋漓尽致的挥洒出来。 方才纠结要不要救人时,她也有迟疑,也有恐惧,可是此刻,她是那么从容,从容得甚至有些冷血。 可是那冷血的模样,竟然那么好看。 有种说不上来的魔力。 勾人心魄。 上次看到这么专注的侧颜,还是眉儿尚在时,眉儿手里拿的也是小刀。 不过眉儿的小刀是刻木头的,白晚舟的刀,是切骨割肉的。 “可以了。”白晚舟冷静清脆的声音打断裴驭的凝视,“把他放平。” 她吩咐裴驭的时候,自己手也没停,拔管,盖回头盖骨,拿针,缝线。 精细,有序,一气呵成。 缝好针,上药,最后上网罩。 李淳亲王虽然一时半会清醒不了,但是脸色分明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都弄好了,你还捧着他作甚?”白晚舟奇道。 裴驭吞口口水,“我、我手僵了。” 白晚舟哭笑不得,轻轻托住李淳亲王的脑袋,让裴驭的手松开,“你是肌肉过于紧张。” “我哪里只是肌肉紧张,我整个人都紧张!我在想啊,杀个人那么容易,救个人却这么难。” “所以轻易不要杀人!”白晚舟道。 “有时候也是不得已,你不杀人,总有人要杀你。” 白晚舟皱了皱眉,“你是什么小侯爷来的?你还没跟我说呢,一个富贵侯爷也那么招恨吗?” 裴驭嘟嘟腮帮,“女人家不要那么好奇。” 白晚舟样了样手术刀,“看不起我这个女人家,为何救人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了?” “你不是女人。” “那我就可以好奇了吧?” “……”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南宫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丁香来了。” 裴驭苦笑,“瓢儿都开过了,她才来。” 白晚舟敲敲他脑袋,“开门去,后续还有很多工作,她现在到也不迟。” 裴驭到打开门,将丁香接了进来,关门的一刹,南宫丞抵住了门缝,“曾叔公怎么样了?” 裴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媳妇给他开瓢儿了,暂时还有气儿。” 南宫丞面色一滞,“胡闹!” “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他,我劝不住。” 南宫丞指尖微凉,他倒不是怕李淳亲王会怎么样,他是怕白晚舟会因此受人非议,就算李淳亲王能醒过来,给他开瓢的事儿,都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怪不得方才非要支开他! “我要进去了,她说还有工作要做。”裴驭轻轻关上门。 南宫丞无处发泄,气得脚尖在地上狠狠碾了碾,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裴驭可以进去,丁香可以进去,他这个丈夫倒是被关在门外? 出了事,谁能替她担得住? 门内。 裴驭没有瞎说,确实还有工作。 李淳亲王脑出血量很大,方才开颅也只能紧急缓解一下颅压,现在还要做脊椎穿刺,将脑子里的残血从脊椎慢慢排出来。 脊椎穿刺的凶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开颅。 丁香之前在胡街跟了白晚舟个把月,很有经验,白晚舟把消毒工作交给了她,自己则是在调试穿刺针。 裴驭插不上什么手,便在一旁看着她们。 白晚舟和之前一样的表情,从容而又冷漠,推了麻药之后,将穿刺针推进了脊椎。 至此,手术工作全部完成。 她操作起来风轻云淡,但这些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是无数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到五六十岁都无法独自担当的。 白晚舟是个医学天才! “这三天他颅内都会有出血,这根管子要保留三天。” 白晚舟处理好创口,给李淳亲王挂上消炎水和营养液,一边脱手套一边轻声道。 脱了口罩和眼镜,她看起来很疲惫。 丁香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交给我。” 裴驭喉结滚动,“没想到,你居然真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没过危险期之前,不要那么乐观。我只是尽我最大能力做了我能做的,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三天后才能见分晓。” 行为大胆,思想保守,是白晚舟前世在医学界飞得高走得远的基石。 裴驭笑了笑,“我信你不会白忙一场。” 白晚舟拍了拍丁香的肩膀,“等下开门时,你就说这些药是你带来的。” 丁香不明就里,但她不是多嘴的人,王妃这么说,自有王妃的道理,“好。” 白晚舟这才对裴驭道,“你们两个帮我照看好李淳亲王,我要出去领我的五十大板了。” “五十大板,什么五十大板?”裴驭惊问道。 白晚舟便把方才晋文帝对她发怒的事说了一下,裴驭啧啧嘴,“你摸摸自己屁股,上面长了九条尾巴没有?又不是血多,居然敢跟皇上对着干!五十大板,打不死你也要你半条命!” 只见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邪笑,“放心,我有办法让那五十大板打不到你身上。” 正文 第117章 替她领罪 肃亲王看到白晚舟出来,淡淡问道,“如何?” 白晚舟正准备答话,裴驭已抢着道,“凶险,凶险得很!淮王妃尽力了,剩下的得看老亲王自己了。” 肃亲王瞥了裴驭一眼,若有所思道,“淮王夫妇,人缘不错。” 是个人都听出裴小侯爷这是在维护淮王妃。 白晚舟虽然喜欢和裴驭斗嘴,但还是忍不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能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的,可谓头铁。 南宫丞淡淡道,“裴驭自幼和我们兄弟一起长大,虽无血缘,却胜似手足。” 肃亲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进去看了看李淳亲王,见他脑袋剃得精光,头上套着一张网,皱眉道,“淮王妃这是做了什么?” 裴驭和南宫丞都疯狂给她使眼色,希望她说得婉转点,结果她还是如实道,“开颅。李淳亲王脑子里有瘀血,须得放出来。” 肃亲王威严的脸庞怔住,“开颅?切开脑袋?” “是的。” “脑袋都切开了,人还能活吗?”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白晚舟道。 肃亲王坚毅的嘴唇民成一条线,“胡闹!做这个决定之前,淮王妃为什么不禀告皇上,让皇上定夺?” 白晚舟早就想好了说辞,“当时情况紧急,父皇又回乾华殿了,一来一回,李淳亲王可能就没命了。” 肃亲王哪里是那么好说辞的,一双鹰目直勾勾的望向白晚舟,“李淳亲王进去的时候,并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白晚舟最讨厌别人在病情上与她争执,她是主治,她说了算,肃亲王说了不算,晋文帝说了不算,玉皇大帝下凡都不算! “看起来不严重不代表真的不严重!如无需要,我也不会给他动那么麻烦的手术!现在手术完毕,我要去乾华殿跟父皇请罪,领我的五十大板了。里面有我的助手丁香姑娘看着,肃亲王若是不放心,继续守在这里是最好的。” 肃亲王看着严肃,倒不是易怒之人,被白晚舟抢白一顿,面色也毫无改变,依旧静静的观察着李淳亲王的面色。 见李淳亲王原本卡白的老脸恢复了一点血色,心里便有了数,“你们去吧,本王会亲自守着李淳亲王。” 白晚舟有些吃惊,他还真要留下来当门神啊。 乾华殿灯火通明,本是为小年准备的,现在看起来多了两份讽刺。 晋文帝干坐在龙椅上,尚且未眠。 长明灯灭,南宫氏族长生死未卜,接连发生在这样一个喜庆的节气里,他多多少少觉得这是上天在警示着什么。 秦公公宣淮王夫妇和裴小侯爷到来,他坐直身子,做好了听最坏消息的打算。 “什么?你给李淳亲王开颅引血?” 晋文帝果然也大吃一惊,好在他保持龙威多年,喜怒不形于色,听得李淳亲王的命暂时保住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那你们攒在一起半夜跑到乾华殿来作甚?还不好好给朕看着李淳亲王!” 白晚舟绕着手指头,“父皇不是叫儿媳治完了来领五十大板。” 晋文帝气了个倒仰,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提这茬了,这死丫头竟然追过来讨打,本来不想打她,现在不打都下不来台了。 “金羽卫,把淮王妃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父皇!”南宫丞往前上了一步,挡在白晚舟身前,“淮王妃顶撞父皇实属不该,但她救治李淳亲王也有功,望父皇网开一面!” 晋文帝直吹胡子,他难道不想网开一面?现在人家都来讨打了,这五十大板要是收回去,他不要面子的啊! “君无戏言!” 南宫丞跪倒在地,深深伏在晋文帝面前,就差没抱住他大腿。 白晚舟也是慌得一批,连忙给裴驭使眼色,你丫不是说有办法让这五十大板打不到老娘身上吗?说话啊!别缩着头当鹌鹑啊! 裴驭这才慢吞吞拱起手,“皇上,微臣以为,这五十大板打到淮王妃身上,确实不应该。一则,淮王妃乃是女子,金羽卫的五十大板招呼上去,怕是能直接要了她小命;二则,李淳亲王只是暂时脱险,还并未清醒过来,后面还需要淮王妃救治。” 晋文帝哼了哼鼻子,“依你所言,朕难道要收回成命?” 裴驭连忙道,“君无戏言,自然不能!” “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裴驭狡黠一笑,“微臣以为,夫妻本为一体,皇上赏淮王妃这五十大板,可以由淮王代领。这样既保证了淮王妃能继续为李淳亲王救治,又保证君令如山。” 白晚舟一口口水差点呛死自己。 让南宫丞代领,亏他想得出来! 南宫丞是什么人,跟她又不是很熟,会替她挡板子都有鬼,他还抽过她一百鞭呢! 让白晚舟惊掉下巴的是,下一秒,南宫丞居然就虔诚的对晋文帝道,“裴驭所言有理,儿臣愿意替淮王妃领这五十大板。” 晋文帝微微思索片刻便道,“喏!” 金羽卫走到南宫丞身旁,道一声,“淮王爷,冒犯了!” 说完便将他押出大殿,很快外面便传来一声接一声板子打到身上的声音。 那声音又闷又沉,听得人心烦意乱。 晋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朕乏了,你们都出去。” 白晚舟连忙和裴驭跑到殿外。 只见南宫丞趴在一张长凳上,板子接连招呼他两股之间,不一会便渗出血液,?但他愣是一丝呻吟都没有发出。 整个乾华殿除了板子声,安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到。 白晚舟自打认识南宫丞,他都是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只有他发号施令杀伐惩处旁人,从没有这般狼狈过。 五十板子抽完,白晚舟欲上前扶他,他却抗拒的斥道,“不要。” 说完,便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身板还是挺得笔直,只是姿态踉踉跄跄,十分不堪。 月色皎皎之下,他的身影拉长了映在宫里油过的青砖上,像个孤寂的落凡的神。 白晚舟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是最不愿被人看到的,尤其是女人,哪怕是他无所谓的女人也不行。 她只能捅了捅裴驭,示意他去扶南宫丞一把。 裴驭挑了挑眉,“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阿丞,他是一匹狼,一匹独狼。独狼会自己舔舐伤口,你不必为他担心。” 正文 第118章 嫁祸不成 说是不用担心,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五十大板不是小数目。 白晚舟拿了一支特效愈伤膏交给秦公公,“公公,麻烦你帮我送给王爷。” 秦公公心领神会的接过药,“七爷自幼习武,又在军中历练,身子骨强健着呢,王妃不必过于担心,倒是那五十板子若是招呼到王妃身上了,王爷才怕是要着急死了呢!” 这话说的,怎么越来越不对味了呢?说得好像她白晚舟和南宫丞郎有情妾有意似的…… 宗人府。 府臣当然不敢真的把楚醉云关进阴冷潮湿老鼠乱爬的牢狱之中,只是把她送到衙门后堂的一间空屋里。 之前那个帮她说话的府兵尤其殷勤,“王妃,先委屈您在这凑合一晚,明天属下再给您重新收拾一下。” 楚醉云柔柔道,“不必麻烦,我是来受罚的,这样传出去,别人要说颖王府滥用职权的。” 府兵狠狠道,“谁敢!王妃又没做错什么事,明明是受淮王妃牵连才受这无妄之灾的。” 楚醉云不置一词,淡淡一笑,眸中流光温柔得快溢出来,“小官爷,能请你帮个忙吗?” 府兵受宠若惊,连忙跪到楚醉云石榴裙边,“王妃尽管吩咐!” “我身子不适,现在这个风口,又不好麻烦外人,你可否到楚将军府请楚夫人来一趟?” 府兵连连应道,“这又费什么事!不过王妃身子要紧吗,要不要属下去给您请个大夫?” 楚醉云苍白的摇了摇头,“你快去办,我还能撑得住。” 高阳郡主带大夫赶来的时候,楚醉云已经倚在墙角摇摇欲坠,快要昏倒。 “我儿!你怎么被关到宗人府来了?” 高阳郡主是外嫁女,宫内的开祭仪式她是无权参加的,自然也不知道今夜宫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看着楚醉云满额头豆大的汗珠子,她急得红了眼睛,“醉儿,你怎么了!” 楚醉云提着最后一口气道,“我不舒服得很,母亲让府兵都退下。” 高阳郡主立即扬声道,“所有人都下去!” 府兵便唯唯诺诺的退下去了。 楚醉云这才缓缓解开腰带,只见左腹一个深深的伤口,正往外殷着血水,几乎把内衣染红了。 高阳郡主慌了神,也来不及问楚醉云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得吼道,“大夫,快!” 大夫检查了一番,给伤口上了金疮药,用绷带包扎好,道,“夫人不必多虑,这就是个皮外伤,未伤及内脏,不碍事的。” 高阳郡主见上了药伤口便不再出血,稍稍放下心,把大夫也打发出去,才道,“醉儿,你这伤怎么回事?” 楚醉云咬着牙道,“还不是白晚舟那个贱人害的!” 高阳郡主柳眉倒竖,“是她刺伤你?!” 楚醉云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刺的。” 高阳郡主一头雾水,“你自己?你刺自己作甚?” 楚醉云咬唇道,“她如今得势,父皇和皇祖母都对她青眼有加,甚至连星哥都对她刮目相看。我恨!我想一举让她翻不了身,筹谋良久才把她哄来与我一同守长明灯,本打算中途去供房刺伤自己,再借机推到她身上,谁知回去时长明灯竟然灭了,不止没机会把伤赖到她身上,还背上了看灭长明灯的黑锅。” “什么,祠堂的长明灯灭了?” 高阳郡主岂能不知长明灯对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今年轮到颖王府看长明灯。 这本是个荣耀无比的工作,偏生长明灯却在这个时候灭了! 这不是要人命的事吗! “点长明灯用的是上等绵羊油,风吹不灭,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熄了呢?肯定是有人搞鬼!该不会是那个白晚舟为了陷害你和姑爷设的计吧?” 楚醉云暗咬银牙,“她最好没有这个胆子!” 高阳郡主忽的想起什么,“对了,那个药,你吃的怎么样了?” 楚醉云眸光幽幽,“一直吃着,星哥还有几日应该就完全恢复了。”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明日我会让你父亲进宫启奏,求皇上放你出来,这明明不是你的错。” 楚醉云摇摇头,“不必,父皇本也要惩罚白晚舟的,只是李淳亲王突发风症,才会把她召回去治病。不管灯是不是她弄灭的,我与她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动,我也不动。” 高阳郡主微微一怔,“李淳亲王那老东西发风症了?当年可就是他带着一帮族人大闹,死死阻着你外祖登基的。” 楚醉云嘴角卷起一丝阴毒的笑意,“所以,他死有余辜,对吧?” 正文 第119章 皇宫百晓生 李淳亲王的脑出血情况在后半夜渐渐平稳下来,裴驭禀告了肃亲王,让肃亲王回府休息,毕竟他也不年轻了。 肃亲王走后,瑞亲王也命人送了两粒驱风丸过来,这和太医们给的国产驱风丸不同,是从紫墟国带回来的,进口货,极其珍贵。 不过在白晚舟的暴政之下,不管是国产货还是进口货,都没给李淳亲王用,他这会儿昏迷着,喂这么大丸药下去,万一卡住气管,那就是有去无回的事。 看着裴驭在旁百无聊赖,白晚舟道,“虽然要过三天危险期,但是以我的经验,他大抵是没什么事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做,可以回了。” 裴驭挑挑俊美的长眉,“好无情,好残忍,用完人家就弃如敝履。” 白晚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南宫丞知道你这么骚吗?” “我又不喜欢男的,干嘛在他面前骚。”裴驭撩了撩鬓角墨发,明明想做个潇洒的样子,可惜用力过猛,眉眼风情更骚了。 白晚舟打了个激灵,“那你也不该在我这个已婚妇女面前骚。” “听闻你们迟早要和离,我看你是我的理想型,先把墙角挖起来不行吗?”裴驭没个正经道。 白晚舟啪的拍了一声桌子,“不行!” “你莫不还是个忠贞烈妇?” “并不是。” “那是为何。” “我对你没兴趣。” 裴驭作伤心状,“兴趣可以慢慢培养。”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白晚舟绝情道。 “哎~~”裴驭长长叹口气,“这可是你赶我走的哈,我走了啊,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白晚舟好笑道,“你走了我为什么要后悔。” “嗯嗯嗯嗯~~因为在这个皇宫里,再没有谁比我知道的小秘密多了,人称皇宫百晓生,你要打听什么,如果我都不知道,大概也就没人知道了。” 白晚舟一愣,连忙在他走出房门的一瞬将他拽了回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驭耸耸肩,“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桩。” “长明灯不是自然灭的,楚醉云回来之前,有一根冷箭从我头顶射过,是那根冷箭射灭长明灯的。” 白晚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怀疑是楚醉云陷害她,要不楚醉云不会那么神神叨叨正好赶在那个点儿去上茅坑。 她也知道,这种没有证据的话说出去不止没人会信,还要担法律责任。 尤其是南宫丞那个鸟人,胆敢怀疑他的小嫂子,指不定会当场跟她翻脸,再给她来一百家法。 裴驭咧开一口白牙,“你挺沉得住气啊,都要给你送去宗人府了,半个字都不吐露。” “我又没有做摄政王的外祖,谁信我。” 裴驭突的放低了声音,“没乱说就对了,不是你怀疑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用了内力,白晚舟能听到,一旁的丁香却只见他唇动,不闻其声。 丁香是个懂事的,明白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事不是自己能听的,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坐到现在,腰酸背痛,我到外面走走。” “嗯。”白晚舟也不想让她听到太多,倒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知道的多,危险就会变大,她不想把丁香牵扯进来。 丁香出去之后,白晚舟才问道,“那是谁?” 裴驭敛起笑意,略略沉思片刻,并没有及时回答。 白晚舟急道,“怎么,连我也不能说?” “不是。” 白晚舟想了想,道,“罢了,我知道皇宫里的规则,谁也不能乱说话,你若是有所顾忌,可以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查。” 裴驭扣圆拇指和食指,在白晚舟额头轻轻一弹,“是阿丞把你弄得这么疑神疑鬼的吗?谁说我顾忌什么了,我就是顾忌你,我也不能顾忌阿丞啊,你们是夫妻,我难道还能不救兄弟?只是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从不在朋友面前说谁说了她坏话,除非已经想好怎么帮她打回去。” 白晚舟心念一动,“那你想好怎么帮我打回去了吗?” “哟,这会成朋友啦?刚刚不是要赶我走吗?” “我这不是心疼你在这劳累了一夜吗?” “你真心疼我昨夜就不会喊我来。” “我那是信任你,你看我怎么不让南宫丞帮忙。” “你信任丈夫的朋友超过丈夫,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吧?” 白晚舟偃旗息鼓,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裴驭的对手,这人上辈子大概是农民工,太能抬杠了。 “说不说,再卖关子我就不听了,反正我手上捏着李淳亲王的老命,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迟一天查早一天查无所谓。” 裴驭拱了拱手,“还是您牛掰。”说着走到白晚舟身旁,伸手笼住她娇小的耳蜗,低低说了三个字。 正文 第120章 没救了 “是他!”白晚舟愤恨不已,“我与他什么仇什么怨!” 裴驭眉眼低低,“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当你还在黑风山当山贼呢!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那你要怎么帮我打回去?” “你听我细细道来。”裴驭打了个响指,还未开口,丁香却敲门走进来。 “王妃,小侯爷,有人来请二位。” 白晚舟微微一怔,“请我们?” 门外走进一个宫装中年侍婢,笑眯眯道,“太后请二位到如意殿一叙。” “太后所请何事?”白晚舟不禁问道。 侍婢福了福身,道,“这个奴婢不清楚呢。” 白晚舟看了裴驭一眼,“太后大概是想询问李淳亲王的病势如何。” 裴驭收起不羁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凝视,他直直望着侍婢,“你在如意殿当什么差呢,怎么眼生得紧?” 侍婢垂眸答道,“奴婢不是如意殿的人,奴婢是浣衣局的洗衣婢,刚刚去如意殿送衣裳,被周嬷嬷看见,周嬷嬷说太后派她来传二位,但是她手头正好有些是,浣衣局又离祠堂近,就让奴婢来带个话。” 裴驭听了,微微点头,“这样啊,知道了。”说着扔了一块碎银给她,“去吧。” 侍婢接过,恭恭敬敬退下,“谢小侯爷赏。” 白晚舟问道,“怎么,你怀疑她?” 裴驭挑眉,“在宫里行走,想要独善其身,就得时刻保持怀疑。她的话倒都对得上,应当没有问题,走吧,去如意殿,太后又不知该怎么念。” 白晚舟斜睨着他,“同是侯爷,你这侯爷含金量为啥那么高?整个皇宫你随便走,太后揪着念你,肃亲王也买你的账,只怕皇上面前你也有三分薄面吧?你瞅瞅我哥,受封当日就下了冤狱,最后还不得不娶个坏女人当老婆。” 裴驭吐吐舌,“人各有命,我命好。”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如意殿门口,正巧看到周嬷嬷端着热水要进去给太后净面。 周嬷嬷有些吃惊道,“淮王妃和小侯爷不是在祠堂照料李淳亲王吗?怎么一大早到如意殿来了?” 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裴驭已经一拍脑袋,“不好!”拖着白晚舟就开始往回跑。 回到祠堂厢房,只见丁香昏倒在地,李淳亲王倒是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快,检查一下。”裴驭急急道。 白晚舟伸手一探,李淳亲王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本欲给他施行急救,突的发现他头上的包扎渗出了丝丝血红。 拿剪刀剪开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纱布里的景象触目惊心。 原本缝合好的头盖骨,竟然被人生生撕开,脑浆都流了出来! “没救了。” 白晚舟屏息片刻才道,心里充满了失落与愤怒。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下如此狠手! 裴驭长吁一口气,良久才道,“还是着了道,咳!” 白晚舟捏紧拳头,“和射灯之人会是同一个吗?” 裴驭摇摇头,“不知道,得派人去找到方才那个侍婢,从她嘴里慢慢撬,希望她没被灭口。” 白晚舟沮丧道,“只怕是凶多吉少。她方才说的那套话连你都能蒙骗过去,肯定是背后有人指点,这幕后之人不止心狠手辣,还对后宫一清二楚,这么缜密的人,是不可能留下把柄的。” 裴驭看了白晚舟一眼,带着些许赞赏,“你很有进步啊。”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哪里是冲着李淳亲王,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既已得手,我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白晚舟的话落下没多久,外头果然就传来一阵阵人声,挑开门缝一看,只见皇氏有头有脸的宗亲几乎全来了,都是来探望李淳亲王的。 这门一开,白晚舟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擅自给老族长开了脑袋,如今人家脑浆流了一地而死。 白晚舟将门抵住,指了指背面气窗对裴驭道,“你轻功好,快走吧。” 裴驭一脸不可思议,“走?” 白晚舟急道,“留我一个背锅就够了,你难道还要跟着一起受连累吗?” 裴驭眼睛一亮,“这么在乎我的吗?” 白晚舟呸一声,“在乎你个屁,老娘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出去给老娘脱罪。” “额……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直白的。” “快走啊!”白晚舟促道。 不必她说,裴驭也知道这是最佳选择,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单弱的身子为他挡在门前,他忽的就有些不忍心。 丢下她一个人,面对外头那么多条狡猾的舌头,无疑是把一条小鱼扔到砧板上。 裴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白晚舟拖到自己身后,反手将门打开了。 白晚舟吸进一口冷气,半天才愤愤低道,“你疯了!” 裴驭面不改色,“等会不论发生什么,不要说话,我来说。” 肃亲王府都没回,直接在宫中小憩片刻便又来了,瑞亲王也来了,几个皇子并王妃通通都到场。 若是平常,李淳亲王未必有这么大的体面,赶巧他是昨日主持开祭在宫中发病,晋文帝表现得非常重视,底下这些人见风使舵,自然也要表个态,显示自己敬老尊贤。 庆王一脸悲悯,头一个上前道,“曾叔公现在如何了?我进去看看。” 裴驭淡笑道,“风症不似别的病症,发病之人是没有意识的,还是让李淳亲王静养吧。”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裴驭这是什么意思,瞒着李淳亲王的死吗?这能瞒得住? 庆王果然面露不快,“我们只是进去看一眼,又不会吵着他老人家。” 庆王妃也笑道,“小侯爷,放心吧,我们都静悄悄的,看一眼就走。” 裴驭摇摇头,“此言差矣,这么多族亲,你进去看一眼,他进去看一眼,一圈看下来,于病势极为不利。” 庆王不耐烦了,对着裴驭就推了一把,“裴驭,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李淳亲王是皇族中人,今儿来的都是南宫氏子孙,大家看看长辈,偏你在这啰嗦!” 裴驭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挨他一推,丝毫没有闪躲,面上还是笑嘻嘻的,“裴某一介闲人,自然不是根葱,还望庆王爷不要与裴某人计较。” 庆王妃连忙打圆场道,“王爷是担心曾叔公安危,他这个人说话就是急躁,小侯爷千万别放在心上!” 裴驭对庆王妃眯眼笑了笑,“不敢不敢。” 庆王没了耐烦,“你到底让还是不让!废话这么多,净把门堵着作甚?里头莫不是出了什么猫腻?” 正文 第121章 大佬的心思猜不透 庆王是众皇子之首,如今羽翼渐丰,也颇有党羽,族人有许多站他队的,这时候便纷纷出来帮腔。 “我们只是想看看老人家,为什么不许我们进去?” “李淳亲王无儿无女,族人再不照看着些,传出去岂不是皇家的天大笑话!” 就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肃亲王突然上前两步,铿锵道,“都住口!” 庆王虽不服气,当着宗亲的面,也不好反驳肃亲王,气嗖嗖站到一旁不说话。 肃亲王看都不看裴驭,而是直勾勾盯着白晚舟问道,“李淳亲王现在情况如何?” 他双目如鹰,目力威慑之下,白晚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差点就准备如实相告。 裴驭却挡住她,面不改色道,“肃亲王昨夜走的时候也看到了,淮王妃妙手仁心,李淳亲王恢复得很不错。” 肃亲王略顿了顿,回身对众人道,“大家的心意本王替李淳亲王先谢过了,裴小侯爷说得没错,李淳亲王年事高病情又重,确实不宜探望,等他好了,大家再来看他不迟,现在都散了吧。” 众人也不是当真为了看望李淳亲王,不过是混个眼熟,肃亲王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涎皮赖脸的堵在门口,便渐渐作鸟兽散。 端王夫妇和文王夫妇最后才走,各自送了一盒人参和半斤上好血燕,让白晚舟转交给李淳亲王。 白晚舟看出她们是真心,只是人都死透了,哪里好意思收这些东西,正准备拒绝,裴驭已经接了过去,笑道,“我一定转交给李淳亲王,这都是好东西,后面恢复少不了这些补品,他一定会很感激你们。” 端王妃摆摆手,“不必说是我们送的,李淳王府一直不宽裕,老亲王又是个重礼节的,回头心里有压力。” 文王妃也道,“对对对,还是四嫂想得周到。” “我们也帮不上忙,就劳七弟妹和小侯爷多操心了。”端王妃对白晚舟笑着点了点头,便和端王一同回了。 文王妃低低与白晚舟说了几句悄悄话,便也拉着文王走了。 所有人都走尽,可肃亲王和瑞亲王并没有走。 白晚舟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明明李淳亲王的死和她没关系,现在却搞得是她谋害的一样,这都是什么事! 瑞亲王面目慈蔼倒还好,肃亲王那张金刚脸,在加上一双鹰目,真的要把人心脏都看得震出来。 旁人还好糊弄,这两人怎么糊弄? 裴驭的能耐还能把他俩也赶走不成? 就算赶走了,李淳亲王确确实实的死了啊! 人是不能复生,这口锅已经结结实实扣到白晚舟背上了,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白晚舟柔肠百结,心乱成麻,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我们进去看看。”肃亲王一张口,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白晚舟原以为裴驭还要尽力阻拦,没想到他敞开大门,对两位亲王道,“请进。” 白晚舟彻底迷糊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苦苦隐瞒到现在,又请肃亲王和瑞亲王进来看,这不是白忙一场吗? 让白晚舟更惊讶的是,肃亲王和瑞亲王就像早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一样,看到面蒙白布的李淳亲王,丝毫没有半分惊乱,反而很冷静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裴驭认真答道,“就在方才,一个自称浣衣局的中年侍婢引我和淮王妃去如意殿调虎离山,然后对李淳亲王痛下杀手。” 瑞亲王怒道,“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宫杀人,杀的还是皇族族长,简直就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肃亲王只是长长舒一口气,对身旁侍卫道,“去,找出这个侍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得令便下去了。 看着肃亲王和瑞亲王的反应,白晚舟有些懵,“你、您们不怀疑我?” 瑞亲王白她一眼,“弄死自己刚救活的人,你是有病吗。” 裴驭叹气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两位亲王不怀疑你,不代表没人怀疑你。你擅自给李淳亲王开颅,而李淳亲王死于被人掰开脑壳,人家就是想让你不得翻身。” 白晚舟舔舔唇,越发看不懂肃亲王此人了。 他威严不亚于晋文帝,丰功伟绩甚至可以盖过晋文帝,他的外孙女楚醉云嫁给了颖王,他只要肯辅佐颖王,颖王妥妥的就是下一代东秦君王。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要捧颖王的意思。 现在来处理李淳亲王的事,他也丝毫没有为难白晚舟,十分谨慎,十分公正。 白晚舟这才发现自己在这群大佬面前,简直就是小小鸟一只,想猜透他们的心思,那是做梦。 横竖已经到这一步,她也破罐破摔了,喏喏问道,“李淳亲王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宗亲都以为他还活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瑞亲王勾着两指,烦躁的在桌上李淳亲王床头敲了敲,“你回去,我留下守祠堂,明早再宣布李淳亲王不治。” 白晚舟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瑞亲王这是要把她完完全全的推出局,可是这样的话,他难免就要落人诟病,连忙摆摆手,“不不不,不能这样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担着,只求皇叔皇伯能还我清白。” 瑞亲王满意的看了白晚舟一眼,嘴里却骂道,“你当,你拿你家老七的身家性命当吗?” 白晚舟一怔,猛地明白对手这一击,看似是在搞她,实则是在搞南宫丞啊! 事实再一次告诉她,他们是夫妻,在成为分飞燕之前,永远都是同林鸟。 肃亲王抿了抿唇线,“你们都走,我来守李淳亲王,明日由我宣布李淳亲王死讯。” 正文 第122章 我烦! 裴驭送白晚舟回的淮王府,路上,白晚舟十分疲累。 天色刚明,这漫长的一夜刚刚过去而已,黑暗被阳光遮下去,肮脏却愈发清晰可见。 有人长眠在这个夜晚,再也看不到新一天的太阳,有人被陷害,险些永世不得翻身。 裴驭见她小绵羊一般缩在马车角落里,便也不说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袋桃花酿,幽幽喝了起来。 白晚舟闻到酒气中夹带的桃花醇香,口中作馋,伸手道,“我也想喝。” 裴驭并不给她,“有句话叫,借酒浇愁,愁更愁。” 白晚舟一把抢过酒袋,“叫你给你就给,哪来那么多废话。” 裴驭好笑道,“喝醉了我可不管。” “我都快到家了,醉了就醉了,睡一觉便是。” “你喝醉了,可不是睡一觉那么简单。” 白晚舟咽了口口水,“我发酒疯不成?” 裴驭也滚了滚喉结,何止发酒疯…… 白晚舟心情郁结,酒到口中也不觉辛辣,一口接一口的,一会儿就把半袋喝光,懵懵懂懂看东西都开始重影,对着裴驭的方向伸手指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你数啥呢?”裴驭被她数得有些瘆得慌。 “五个裴驭!” 裴驭额头冒汗,糟了,这就开始醉了。 到了淮王府,阿朗正在门口,裴驭把白晚舟丢给他就跑路了。 阿乍一眼看清怀中的王妃,吓得魂都飞了,“王妃,王妃,怎么了这是?” 白晚舟瞪了瞪阿朗,“还有酒吗!” 阿朗直了眼睛,“喝醉了!” 连忙抱着白晚舟就小跑着往长淮阁送,王爷昨儿回来时跛着屁股,王妃这会儿又弄得酩酊大醉,淮王府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南宫丞正趴在床上养伤,看到阿朗怀中的白晚舟,眉头都快拧成了一棵酸菜疙瘩了,她不是在宫里照顾李淳亲王吗?怎么回来了?还醉成这个鬼样子? 谁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还有,阿朗这个死人,干嘛把她抱得铁紧! 阿朗跑得气喘吁吁,本想邀个功,看到王爷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吓得功也不敢邀了,放下白晚舟就往外跑,“王妃喝醉了,裴公子送她回来的,我见她自己走不了路就给扛过来了。” “你不会找人用个春凳抬过来吗?”南宫丞沉沉怒吼。 “我情急,没想到。” “我看你是屎急!赶着上茅坑呢?” 阿朗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南宫丞有火无处发,刚想把白晚舟敲醒鬼骂一顿,她却翻了个身,娇娇柔柔的喊道,“渴,我要喝水。” 南宫丞只得把怒气咽了下去,扶着屁股艰难的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的白晚舟稍稍安静了些,缩在床角很快就昏睡过去。 南宫丞本来因为屁股痛再加上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会出事,也一直没睡着,这会儿她回来了,在她有规律的低低鼾声里,居然很快也睡着了。 两人都一觉睡到了傍晚,白晚舟醒来的时候仿若做梦,“呀,我怎么回来了?”看到南宫丞熟睡在枕畔,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妈呀!见鬼!” 南宫丞被她吵醒,“你不能安静会吗?” 白晚舟敲了敲脑瓜,“头好痛。” “活该!谁叫你喝酒?”南宫丞的腔调突然带了酸,“是裴驭给你喝的吧?” 白晚舟渐渐恢复清醒,被酒浇走的愁绪又排山倒海的回来了,“我也不想喝酒啊!我烦!” 南宫丞见她面色焦虑,问道,“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123章 摄政王有请 “李淳亲王死了!”南宫丞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白晚舟看到李淳亲王头盖骨被人掀开时。 白晚舟咬着唇瓣点了点头,“下手之人残忍至极。” 南宫丞陷入沉思,良久,才道,“皇叔和皇伯决定明早再公布,是怕有人联系长明灯灭的事做文章。今晚钦天监开坛做法观星问月,长明灯的事会有个说法,我陪你去。” 白晚舟看了他的屁股一眼,“你……行吗?” 南宫丞闷闷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白晚舟满头黑线。 今夜天清气朗,一轮皎月挂在半空,明亮而圣洁,不知哪位仙人撒了漫天星子,众星拱月,好一片月色,好一捧星光! 法坛设在宫内最高的小山坡上,也就是白晚舟和楚醉云第一次正式干仗的地方。 那一次,白晚舟被她逼得跳山反败为胜。 这一次,是吉是凶,白晚舟无法预测,也无法掌控。 楚醉云被带来的时候,看到南宫丞伴在白晚舟左右,心中那股火立刻就窜起来了。 看灭灯的人明明就是她,凭什么她能回府,自己却在宗人府忍冻挨寒! 监正与晋文帝行了君臣之礼后,便抬嗓喊道,“开坛!做法!” 焚香、画符、洒圣水、祭罗盘,罗盘最后指在西方一颗明星的方向。 监正面露喜色,先对天跪拜三下,又回身向晋文帝磕头,“皇上,大喜,大喜啊!” 晋文帝摸了摸胡子,“哦?此话怎讲?” 监正指着西边一颗红星,道,“那颗是?星,若?星高悬,色泽柔和明亮,则主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若?星暗淡泛蓝则主水患,刺眼泛红则主干旱。然近来?星红得异常,预示着明年是个旱年。而长明灯属火,若长明不灭,则会加重干旱,列祖列宗一定是窥见天机,为了保佑东秦,自动将长明灯熄灭,以此减轻旱灾。” 晋文帝勾了勾唇角,扬起广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星的方向深深一拜。 看到晋文帝拜星,在场所有人都朝着同一方向跪了下去。 晋文帝朗声道,“皇天后土,祖先庇佑!我东秦来年定能天平地安,年谷顺成!” 众人跟着喊道,“天平地安,年谷顺成!” 监正将符纸扬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一番,符纸突的在空中燃起。 众人都惊了一惊,莫不祖先真的显灵!连忙把头磕得更虔诚了。 人群中唯有一个白晚舟众人皆醉我独醒,都快被雷翻了——这监正未免也太会扯,长明灯明明是人为射灭的,他居然能扯得这么头头是道;那符纸之所以能在空气中自动燃起,根本是抹了白磷嘛,祖先哪有功夫管你这些破事。 南宫丞见她并不磕头,狠狠错了戳她,“磕头!” “好吧。”你不是真正的想把头磕,入乡随俗是你最好的保护色。 法事结束,晋文帝当众宣布白晚舟和楚醉云的禁足解除,祖先的锅嘛,不能让儿媳妇来背。 楚醉云老样子,恭恭敬敬的下跪领恩,她跪了,白晚舟也不好不跪,只得跟在旁边也跪下,只是这山坡上都是怪石,可不比宫殿里地砖四平八稳,还有奴才及时送蒲团,跪来跪去,膝盖都要废了。 “谢父皇隆恩!” 楚醉云不止跪了,还不折不扣的磕了个头。 白晚舟在心里对她竖起大拇指,欲戴皇冠必受其重,她楚醉云能有京城第一名姝的名头也是实至名归。 下山时,楚醉云不出意外的走到了白晚舟身旁,用不大却恰好能被身旁人听到的声音道,“七弟妹,真的太抱歉了,一场误会,害你和我一起受罚,早知昨日我就不要你陪我了,真是我害了你。” 果然,一旁的三公主听了,立即扬眉道,“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再说昨晚不就你一个人去宗人府了吗?她又没去!” 楚醉云泫然欲泣,“七弟妹本无错,怎么能陪我去宗人府呢?” 三公主怒道,“你也没错啊!瞧瞧你在宗人府忍饥挨冻一天一夜,脸都白成啥样儿了!人家还回府睡了一大觉呢,有什么好跟她道歉的!” 文王妃和端王妃听到,纷纷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本就是个乌龙,两位弟妹都无辜,所幸祖先显灵,是个祥兆。” 三公主不屑的翻了白晚舟一眼,“有些人呐,不知道是不是扫把星转世,走到哪里都要惹起祸端,真是一个搅家精,也不知那颗?星是不是因为某些人才发红的。” 南宫丞突然开口道,“三姐,听闻你最近住在南母妃宫里,有段日子没回公主府了?年关将至,想必三姐要回公主府主持年节,烦请三姐转告三姐夫,胡街的案子叫他上些心,年前若是办不下来,父皇肯定会治罪的。” 三公主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的驸马是户部柳侍郎之子,名唤柳桂,这柳桂生得风流,且十分有为,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大理寺少卿,当初三公主就是看中他英俊才求南妃吹枕边风让晋文帝赐婚的。 但长得好又有能力的人哪里会没脾气,遇上三公主这样跋扈的,两人的婚后生活可谓鸡飞狗跳,三公主一开始还和翁婆诉苦,后来连翁婆一起撕,把公主府和柳府都搅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 这不,前些日子又吵得不可开交,才会收铺盖卷跑回皇宫赌气。 要说搅家精,她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搅家精呢。 而且南宫丞如今主管大理寺,是柳桂的顶头上司。 他这么一开口,三公主哪里还敢再啰嗦,讪讪退到一旁,小声哔哔道,“怎么什么事都叫我们柳桂干,你不是大理寺主理吗,上头还有大理寺卿,柳桂一个少卿,治罪也治不到他头上啊。” 南宫丞微微一笑,“不巧,胡街正是三姐夫管辖的片区,案子结不了的话,他第一个要问责的。” 三公主终于闭上了嘴。 南宫丞昨夜才挨五十大板,屁股上的伤着实不轻,下山时动作十分艰难,白晚舟想着他好歹也是为自己挡枪,方才帮忙怼了嘴贱的三公主,便伸手勾进他臂窝将他扶住。 南宫丞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扶自己,索性将胳膊直接搭在她肩头。 楚醉云一直就跟在他们身后,此刻正凝着一双含情秋水瞳浅望南宫丞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目光现在再也不可能投到她身上了,他双目所及,都在白晚舟那个贱人身上! 为了维护贱人,他还不惜与三公主作仇! 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为什么会让曾经那么讨厌她的人变成这样! 楚醉云咬着红唇,越咬越用力,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咸。 到了山脚下,众人散尽之时,一个侍卫却悄然来到楚醉云身边,“王妃,摄政王请您到祠堂一叙。” 楚醉云眸光一闪,仿佛被什么刺痛一般,“麻烦你回外祖父一声,我身子不爽,得先回颖王府看大夫,待养好身体,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侍卫却似笑非笑,挡住了楚醉云的去路,“摄政王说了,务必要把王妃带去。” 楚醉云扭着身子,厉声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敢挡本王妃的去路?” 侍卫冷峻无比,“属下不算什么东西,属下只知摄政王的命令必须完成。” 楚醉云快哭了,外祖父的行事,她是知道的,今晚,她不去祠堂,就也别想离开这里。 正不知所措之际,一个声音响起,“颖王妃身上不爽,她外祖知道也不会为难她的,摄政王既然找她有事,本郡主去也一样。” 楚醉云抬眸一看,连忙扑到来人怀中,“母亲!” 来人正是高阳郡主,她把楚醉云推到她的侍婢身边,自己则是走到侍卫面前,“走啊,我难道还替不了颖王妃?” 侍卫沉吟片刻,只得道,“郡主请。” 正文 第124章 互相抹药 因为屁股痛,南宫丞无法骑马,坐马车也很吃罪,白晚舟看他实在痛苦,道,“真不行走回去吧。” “你确定?”路程不近,南宫丞倒是无所谓,只是白晚舟这小身板,不一定走得动。 “小瞧我!”开玩笑,她可是在伊拉克战场待过的人,野战徒步什么的,又不是没经历过,从没拖过谁的后腿。 东秦素有宵禁,但每年冬月和正月会解除,让百姓自由上街热闹。 两人踩着一地星光往回走,正巧经过洛城最热闹的胭脂大街。 此街因诸多胭脂铺而闻名,女人来得多,后来又添了首饰铺、绸缎庄等等,一到年节,不管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媳妇都会来此逛一逛,花红柳绿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今夜又在搞花车游行,踩高跷的,跳不倒翁舞的,吸引无数观光客。 两人走在街中,正巧一队花车经过,人潮涌动,一个不小心便被各自被挤到道路两边。 白晚舟怕等会南宫丞找不到自己,就停留在原地不动。 南宫丞怕白晚舟还在往前走,就逆着人流往前挤。 花车过去,两人便失散了。 白晚舟等了一会也没见南宫丞,找到对面没见他人影,不由有些急,她是路痴啊! 以前每次出门都是坐马车,从没自己走过,根本不认识路的,身上又没银子,想雇车回去都不可能,顿时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无助。 正左顾右盼间,忽闻得一阵异香,身畔走过去一个身段极其袅娜的胡装女子,女子面上蒙着一层黑纱,只露出一双黑眉深目,眸色有些淡,极具异域风采。 白晚舟只觉那双眼睛十分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还想再看两眼,却被一只大手拖到怀中。 “跑哪里去了!” 白晚舟一抬头,就看到南宫丞焦灼的目光,心顿时就定下来了,委屈巴巴道,“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对面等你呢。” “怪不得,我以为你往前去了呢,追了快一里路也没见踪影,又折回来找。” 白晚舟张大嘴巴,“这么小会功夫,你已经来回跑了两里路啦?” “嗯。” “我擦,你屁股不疼啦?这么来回奔两里路没开花吗?” 南宫丞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本以为她要感动一下,谁知道她脑回路这么清奇。 最气人的是,被她这么一说,屁股还真开始疼了,刚才心急找她都忘了,这会疼起来简直钻心。 白晚舟见他面色难看,吐吐舌连忙往前走去,“走快些吧,这条街人太多了。” 刚走没两步手却被握住,身子一滞,缩也不是伸也不是。 南宫丞行至她身畔,不动声色道,“人多,别再走散了。” 和南宫丞牵手,白晚舟别扭得要命。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剧情也不该这么发展啊! 他俩虽然都已经深入接触不止一次了,可白晚舟一直麻痹自己那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正好两人又和谐,互相解决一下就算战友情了。 牵手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牵手又不能解决什么需求,纯粹是情至性至才会发生的行为。 最让她忐忑的是…… 她好像也不排斥和他牵手。 甚至,被他牵着的那一刹那,有种十分心安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被人群挤得越来越靠近,最后几乎是贴在一起。 好不容易出了街,人明明已经少了,可是,他们的手并没有松开。 只是两人都不说话,仿佛两只手上长了嘴,将千言万语化作喃喃细语,在这一握中倾诉殆尽。 又走出好长一段,白晚舟终于鼓足勇气,将手抽回。 可是捏着她的另一只手,力气比她大,握得比她牢,她没能成功。 “已经没人了。”她声如细蚊。 “嗯。”南宫丞恢复了从前的惜字如金,手依然没有放松的意思。 “你确定咱们还要这么牵着吗?”白晚舟弱弱问道。 “确定!” “这样不合规矩吧?” “更不合规矩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白晚舟仰天长叹一口气,煞风景道,“可我们还要和离啊,日久生情不太好!” 南宫丞怔了怔,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手。 手上的束缚解开,可白晚舟并没有很轻松的感觉,心里反而失落落的。 回到淮王府时已经是丑时,白晚舟出了一身细汗,让赖嬷嬷给她备水沐浴,赖嬷嬷顺手把安神香也点了。 白晚舟洗完出来,却不见南宫丞的踪影,装作不经意问道,“王爷呢?” 赖嬷嬷笑道,“王爷去醉泉了。” “醉泉?” “府里从西山引了一眼温泉,王爷有时候会去泡汤。” 呵!有这样的好去处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白晚舟狂翻白眼,她最喜欢泡汤了。 “王爷应该还要一会,王妃先歇息吧。”赖嬷嬷将被褥铺好道。 走了一路,白晚舟腿痛得紧,脚上也磨了几个大水泡,确实撑不住了,跳到床上阖眼假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鼻中突然钻进一股夹着硫磺香的淡淡龙涎味,身旁的褥子陷下去一块,微微睁眼一看,南宫丞回来了。 白晚舟下意识的翻身向里继续睡。 南宫丞也不言不语直直躺着。 不知怎的,方才明明都快睡着了,可南宫丞一回来,白晚舟却一下子清醒了。 空气中各种香气缭绕勾引,连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帮我上一下药。”南宫丞突然开口。 这要求合情合理,没有拒绝的道理,白晚舟只好爬起来,拿了药膏,“趴过去。” 南宫丞听话的趴好。 “脱裤子呀。”白晚舟道。 南宫丞双手交叉放在枕上,被下巴垫着,道,“不方便,你脱下。” 白晚舟满头黑线,脱人家裤子,多尴尬。 南宫丞见她迟迟没动手,微微皱眉,“不要告诉我你不好意思,你脱老八裤子都溜得很。” “额……” 白晚舟没了借口,只好扒下南宫丞的亵裤。 精壮的腰,深深的腰窝,紧实的臀线,一下子全都暴露在她眼前。 死男人的身材可真好。 伤痕集中在大腿后部,白晚舟挑了些药膏在无名指和小指尖,轻轻揉向伤处。 微微的刺痛和冰凉的触觉刺激着某人的感官,某些部位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痛吗?”白晚舟良心发现的问道。 “你说呢?” 白晚舟嘟囔道,“不要以为只有你痛,我的腰被你掐了两下也很痛!” “那等会我也帮你上点药。” 抹完南宫丞的伤处,他果然坐了起来,“趴下。” 白晚舟想着这药膏是活血化瘀的,对她确实也有效,便也乖乖趴下。 南宫丞可不似她束手束脚,立即便掀开了她上衣,露出一片白腻的腰肢。 之前被他掐的那两处果然都青了,青中带着乌红,印在她的雪肌上,别有一番挑逗的意味。 南宫丞喉结滚动两下,顿了顿神才学着她的样子,挑药膏轻轻拭上去。 结果手刚碰到,白晚舟已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浑身扭成一团麻花,“别别,别抹了,好痒。” 南宫丞哭笑不得,这女人居然怕痒,存心捉弄她一下,“青得厉害,不抹药不行。” 手再度抹上去时,白晚舟已经忍不住翻过身来,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小手乱挥,“不要不要,好痒!” 挥动之间,原本就被掀开的小衣散开,露出一片静好春光。 南宫丞怔了怔,很快似一头野豹压了上去。 “你身上不是有伤吗?”白晚舟低低呢喃。 “所以要换个姿势,从后面吧。”南宫丞双手抱住她的腰,轻轻用力,将她翻了个个…… 正文 第125章 给你纳通房 已是半夜,可高阳郡主连肃亲王的面都没见到。 从她踏入祠堂的那一刻,肃亲王就传话让她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本来她一直都是心安理得的,可在空无一人唯有满屋牌位和白烛的祠堂跪了一整晚,心是越来越虚。 空荡荡的高粱影影绰绰,屋外的冷风灌进来,呜呜咽咽一声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哪个冤魂在诉说着冤情一般。 高阳郡主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冷战。 “不会的,不会的,父王守着那老东西,老东西还没死……” “来人呐!来人呐!我要见父王!” 高阳郡主终于崩溃,对着门外喊起来。 回应她的只有更猖狂的风声肆虐。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门口,“父王,父王!” 良久,侍卫才过来,冷冷道,“摄政王请郡主到厢房。” 高阳郡主狠狠睨侍卫一眼,“待我见了父王,定饶不了你!” 侍卫并不答话,只神色坦然的让开了道路。 高阳郡主进得厢房,并不见摄政王,只见单床上的李淳亲王面容僵硬的躺在那里,光溜溜的脑袋上,一个刺目的血窟窿。 “啊!” 高阳郡主吓得往后一退,绊在门槛上,整个人摔在地,登时尖叫起来, “鬼!鬼!” 肃亲王的声音就在这时从她背后幽幽传来,“为父不是教过你,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高阳郡主指着李淳亲王的尸首,吓到缩在肃亲王的脚边,“他死了,他死了!” 肃亲王冷峻道,“他死了,你不是该早就知道了?” 高阳郡主神色慌乱,语无伦次道,“女儿怎么会知道?女儿不知道……” 肃亲王微微屈下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高阳郡主,“告诉为父,是你的主意还是醉云的主意?” 高阳郡主这才意识到她们的把戏早已被眼前的老父洞察,索性缓缓爬起身,擦了擦被吓出的一头冷汗,带着哭腔道,“我们为什么出此下策?还不是因为父王丝毫也不肯为我们筹谋!” 肃亲王眯着双眼,敛起眸中冷光,“你说说,想让为父为你们筹谋什么?” 高阳郡主恨恨道,“先帝驾崩之时,晋文不过九岁,他凭什么登基为帝?难道一个黄口小儿能治国?父皇您明明既有能力,又是正统,为何不取而代之,却要屈居二线,辅佐他坐稳了这江山!” “哦~~”肃亲王拖长了尾音,“你以为当年为父该自己做皇帝?” “难道不该吗!” “好,就算父皇当年走错了这一步,晋文如今已经坐稳了龙椅,为父也隐退多年,你以为为父还能做些什么呢?造反吗?” 高阳郡主眼里露出希冀的光,“父王已有年纪,自然不能做这等冒险之事!” “那什么事是不冒险的呢?” “您辅佐颖王啊!您的外孙女如今嫁作天家媳,颖王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后,还愁没有咱们的荣华富贵吗?” 肃亲王反问道,“你现在难道没有荣华富贵吗?” “怎么够!” “为父记得你小时候给你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有些事,过犹不及。” “可是父亲啊!你本该为帝王,我本该是公主,我们的子孙才该是皇家正统啊!” “为了让颖王登上那个位子,所以你们就开始自己筹谋。害死李淳亲王,嫁祸给淮王妃,趁此机会拉淮王下马,整掉一个是一个,是不是?” 高阳郡主身体微微颤抖,“那老东西岂不是死有余辜?当年就是他带着族人阻您登基。女儿本计划昨夜他死了就闹出来,让白氏那个贱人永世不得翻身,结果等了一天竟都没等到消息,没想到竟是父王按了下来,父王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肃亲王长叹一口气,“你就没想过,为父从来就没觊觎过皇位?” 高阳郡主先是怔了怔,旋即冷笑两声,最后指着如意殿的方向,歇斯底里道,“您本事胸有大志之人,为什么会不惦记那个位子?还不是为了封氏那个老货!她蛊惑得您放弃了皇位,为了她的儿子当牛做马,您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情圣呢!” 啪!啪! 高阳郡主话未说完,脸上已经连挨两个狠狠的耳光。 肃亲王是习武之人,怒极之下,两巴掌都带着内力,打得高阳郡主两腮高高隆起,嘴巴鼻孔一齐流血。 “执迷不悟!” 高阳郡主却哈哈大笑起来,“被女儿说中心事,父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你胆敢再乱说半个字,本王不止会让颖王绝无争储可能,还会让楚府也成为废棋!你的荣华,你的富贵,通通成为泡影!”肃亲王双眸凝着冷霜,声调不高,却绝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话只是单单的威胁。 “滚!” 高阳郡主果然再不敢说半个字,流着泪往外退去。 肃亲王关上门,隔门冷冷道,“这次的事,本王替你们兜下。管好你的女儿,若再有下次,她会连颖王妃都做不下去。” 高阳郡主脚步滞顿,整个人如坠冰窟。 侍卫在一旁挺立如柱,仿佛一道背景。 高阳郡主满腔郁愤无处释放,反手狠狠给了侍卫一巴掌。 侍卫还是那么站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那一巴掌不是打在自己脸上一般。 高阳郡主搓了搓牙,终于离去。 …… 此刻的白晚舟人如其名,如晚空中的一叶扁舟,筋疲力尽的在汪洋中飘飘荡荡。 男人怎么都精力那么旺盛?五十大板都打不消停。 南宫丞侧身看着她白腻如膏的小脸,突的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摸两下。 白晚舟挡开他,伸出小脑袋道,“跟你商量个事。” “说。” “咱们这频率能不能降低一点。” 南宫丞表示不敢苟同,“刚吃到肉的人,岂不是都天天想吃?” “刚吃到肉?你又不是没有过,真不行,给你纳两个通房泄火如何?” 南宫丞面色一沉,松开搂在她身上的手臂,转身背过去,“睡觉。” “睡什么觉,咱们事情还没商量完呢。” “没得商量。” “啥?给你纳通房还不好?你到哪儿去找我这么大方的老婆?” 南宫丞转过身,冷冷直视着她,“你真想给我纳丫头?” “那还能有假?” “那好,明日把楠儿红岄都送到房里来。” 白晚舟眼珠子一转,这怎么行,楠儿在黑风山还有个小竹马呢,红岄那就更不行了,她要给她大哥留着,要不大哥以后只能天天面对廖婉儿那个坏胚,不得抑郁而死。 “这两个不行,换一下。我瞅着长淮阁的大丫头妍儿就不错,长得好,又会来事,扶起来做个姨太太,管准能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要不你先收了妍儿,我再慢慢给你物色另一个。” “行啊。”南宫丞幽幽道。 “嘿,你既然对妍儿有意思,怎么不早些给人家收了,还等到我开口,真是的。”白晚舟喋喋不休道,“对了,赖嬷嬷说你在宫里还有教事姑姑,不然把教事姑姑也纳进来,毕竟是第一个嘛,意义非凡,准也是个不错的。” “谁告诉你我有教事姑姑了?” “赖嬷嬷啊。” “赖嬷嬷不会这么大嘴巴。” “你不会还不好意思吧?我又不吃醋。” “你不吃醋,好得很。” 白晚舟把烛台端起,扬到南宫丞面上,“咦,你脸怎么这么黑?” “灯暗显得。” “就这么定了哈。”白晚舟实在有些吃不消,第一次感恩古代可以三妻四妾,而且,她也想着,让南宫丞多几个女人,这样,他们之间互相也就有个弦,时刻都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动感情,安安分分做个p友就好。 南宫丞突的翻身压到她身上,双手钳住她的两肩,“白晚舟,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没心的吗?” 正文 第126章 唠八卦 白晚舟再一次体会到男人的拔掉无情,自打昨夜弄完之后,南宫丞那厮就屁股对她,一宿都没再看她一眼。 第二天一早宫里就送出讣告,李淳亲王薨逝。 肃亲王亲自请罪于圣驾前,自认没有守护照料好李淳亲王,才导致他离世。 有些想搞事情的譬如庆王,听到消息赶到宫中,本想好好参淮王府一本,听到肃亲王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暗搓搓的影射了几句,说淮王妃胆大妄为,竟然给一个八旬老人开颅,她当自己是华佗在世吗? 曹操当年头风发作而死,临死前想让华佗给他开颅治疗华佗都不敢呢。 他哔哔他的,也有几个与他交往较近的大臣跟着哔哔了几句,晋文帝通通不予理睬,只道肃亲王彻夜守护,已经尽职尽责,李淳亲王高寿薨逝,也算不得悲事,是喜丧。 最后指派庆王去办李淳亲王的丧事。 庆王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一身腥臊不说,还得给李淳亲王披麻戴孝引路打幡,郁闷极了。 参加完李淳亲王的丧事,文王妃直接跟到淮王府来了。 见到白晚舟就嚷嚷道,“红了红了!” 白晚舟一头雾水,“什么红了?” “你给我的那个小条儿!” 白晚舟道,“排卵试纸啊?拿给我看看!” 文王妃拿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小锦帕,小心翼翼的翻开,捧出那条小小的试纸。 白晚舟见已经强阳了,连忙给她打了一针促排针,嘱咐道,“今晚回去安排!完事儿弄个枕头垫屁股底下,半个时辰内不许下床。明天开始吃孕酮片,每天早晚一粒。” 文王妃紧张的问道,“成败在此一举吗?” 白晚舟满头黑线,“这个月的成败在此一举,这个月不成,还有下个月呢,你不要太紧张,放松心情可以提高受孕概率。” 文王妃连忙扇着手吐了两口气,“好好好,我不紧张,不紧张。” 白晚舟好笑道,“你要不在这玩一会儿,平息心情再回去,要不你回去,五哥也会受你影响跟着一起紧张的,万一影响发挥就不好了。” 文王妃连连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只要一提生孩子,他就不行了。” “额……”白晚舟想到自己之前扩充药箱时还准备了一点西地那非,也就是传说中的伟哥,本来想着遇到突发的心脑血管疾病可以急救一下,现在……呃嗯嗯嗯,先给文王妃救急吧,神叨叨从药箱里拿出一粒小红丸,“这个,你带回去,悄悄化在五哥的茶水里,会有意想不到收获的。” 文王妃现在是唯白晚舟马首是瞻,如获至宝般赶紧把小红丸也收了,又八卦道,“对了,你自己呢?你也抓着紧点儿啊!你家老七可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大家都猜太子不是老大就是他,多少人想着把闺女塞进来呢,你也着点儿急,赶紧怀个孩子傍身啊!” 白晚舟猛地想起与南宫丞商量纳通房的事,不知怎么的,她自己说出来,就没什么感觉,别人在耳边这么一念,她顿时跟吃了一口苍蝇般难受。 瓮声瓮气道,“我也想着给他先纳两个通房呢。” 文王妃瞪大眼睛,“呵,你可真够大方的,一下就纳俩,不怕累死你家老七啊!” 他怎么会累死?那么一身劲儿无处使,不给他纳通房累死的就是她自己。 “一次解决,省得后面麻烦。” 文王妃撇撇嘴,“这事儿哪里一次解决得了,男人啊,都喜新厌旧,你这回就是给他纳下两百个,没多久他还是想要新人。” “是吗?五哥是这样的吗?” 文王妃样了样拳头,娇蛮道,“他敢!” 白晚舟不禁好笑,“你看,男人也不一定都喜新厌旧的嘛。” “我的意思是,你男人或许是好的,不代表外头的野花都是好的呀,哪个男人经得住撩?”文王妃啧啧嘴,低声道,“你不要忘了,楚丫头可一直都对老七念念不忘呢,有的女人就那德行,她也不一定想干什么,就是见不得跟自己好过的男人再去喜欢旁人,跟财产被人夺了似的,很不巧,楚丫头就是这种人,你别看她见人笑三分,背地里要强着呢,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提到楚醉云白晚舟就烦,“她念她的,关我屁事。对了,今天葬礼怎么没见她?” “听说是病了,在家养病。” 白晚舟想起那晚楚醉云脸色异样的苍白,心里怀疑的很,她不像是病了,倒像是伤了。“五嫂刚才的话,说得好像跟她很熟似的,上回仿佛就听五嫂说从小认识她。” 文王妃面色有些不屑,“认识是从小就认识的,不过我跟她交情不大,是我妹妹与她一个庶妹关系好,她那个庶妹又跟她不对付,每每到我们家来玩的时候,都会说她是怎么挤兑家中庶妹的,说得多,我自然听得也多了。” 说到这里,文王妃突然压低声音,四周望了好几眼,才道,“我小妹前两天跟我说了个楚丫头的八卦,不过太夸张了,我不太信,都不敢跟人说。” 白晚舟不是八卦之人,但楚醉云的八卦哪能不听,立即勾勾手指道,“五嫂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紧,到我这里的八卦,只会烂在我肚子里。” 文王妃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听到那个八卦后,她想着兹事体大,一直不敢说,都快憋坏了,得了白晚舟这个承诺,岂有不一吐为快的道理,拉着白晚舟的耳朵便说开了。 正文 第127章 庶妹撕逼 颖王府。 因高阳郡主前两日从宫里回府便恹恹的,楚将军便让如夫人带着二女儿楚碧云一同到颖王府去探望颖王夫妇。 这位如夫人闺名叫杜兰,人都喊她一声兰夫人。 虽不是正室,但其实比高阳郡主更早就跟了楚将军,生育能力也是超强,育有两男三女,后来高阳郡主嫁进楚府,仗着身份尊贵成了主母,兰夫人一直不服她,两人斗得很凶,两人的子女也斗得你死我活。 是以楚醉云一听到她们母女来探望,便咬牙切齿道了一句,“猫哭耗子!给我晾着她们,就说我和王爷身子都不爽,不方便见人。” 直晾到中午,想着她们应该走了,楚醉云才起身亲自去给颖王准备饭菜。 谁知一到颖王的房间,就看见楚碧云坐在床头,手捧一盏燕窝,正亲滴滴的喂颖王吃。 楚醉云怒火中烧,当着颖王的面儿,又不好发作,上前一步,夺过楚碧云手里的燕盏,柔声道,“不知道你姐夫患的是什么病吗?怎么跑进这间屋来了?” 楚碧云斜睨她一眼,笑道,“姐姐连自己夫君患病也嫌弃的吗?” 楚醉云有些恼怒,“我为你好,你七扯八拉的说什么?” 楚碧云撇撇嘴,“大夫都说姐夫已经没有传染性了,我们进来看看没什么的,姐姐不必那么紧张。” 兰夫人也微笑道,“是啊,我也看姑爷就好得差不多了,方才我们还扶他在院里转了一圈儿呢。” 楚醉云差点气背过去,明明晾着她们的,她俩是怎么蹿到这里来作妖的! “胡闹,王爷身子刚刚恢复了些,哪能在外面吹风!” 颖王就在这时开口了,“没事的,转了那么一会,人倒清醒许多,之前睡得脑仁都疼。” 楚醉云坐到楚碧云方才坐的位置,搂住颖王的上身,仿佛在宣告自己主权一般,“星哥,你不要小孩子脾气,你这病,可经不起反复了。” 颖王微微皱眉,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楚碧云却笑嘻嘻道,“姐姐原来知道姐夫的病经不起反复啊?好容易求着淮王妃又来看一次,这回姐姐可得把姐夫照顾好了,万一再弄严重了,人家就算愿意来治,姐姐恐怕也没脸再去求了吧?” 楚醉云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碧云,你姐夫还病着呢,你是来探望的,还是来找茬的?” 楚碧云咬咬唇,“姐姐不要那么凶嘛,妹妹当然是来看望姐夫的。娘还准备了许多上好的补品呢!姐姐瞧,都在那堆着呢。” 怀中的颖王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这人性子温吞,轻易不会当面给谁难堪,真烦躁的不行就会这样吧眼睛闭上。 楚醉云心里一惊,分不清他是在烦自己还是在烦楚碧云母女。 连咽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了语调道,“星哥,你先歇着吧,我带二娘和碧云出去喝杯茶。” “嗯。”颖王没有睁眼,只闷闷的哼了一声。 楚醉云将他放平,又贤惠无比的帮他把被角掖了掖,这才狠狠地给了楚碧云一眼颜色,“王爷要歇息了,我们出去坐坐吧。” 楚碧云撇嘴一笑,“好呀,一上午都没等着姐姐,好些话想跟姐姐说呢。” 楚醉云银牙暗咬,恨不得当场在她脸上甩两个巴掌。 出了屋,楚醉云便冷冷道,“我和王爷近来都不爽利,二娘和妹妹就请回吧,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兰夫人峨眉一挑,“醉丫头,你这脸也变得太快,方才还说要请我们母女喝茶呢。” 楚醉云淡淡道,“楚府什么好茶没有,父亲从不吝往二娘屋里搬,二娘还缺一口茶喝吗?” 兰夫人得意笑道,“你这话倒也有理。” 楚碧云道,“娘,咱们在这也不受姐姐欢迎,您先回吧,我有几句话想和姐姐聊聊。” 兰夫人笑了笑,“好。” 兰夫人走后,楚醉云皱眉不耐道,“你有什么话,尽快说,我还要去照顾王爷吃午餐。” 楚碧云掩嘴一笑,“就咱们姐俩儿,姐姐不必装作夫妻情深的样子了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碧云不疾不徐道,“姐姐,妹妹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姐姐现在的样子,丝毫都看不出是那个前些日子险些谋杀了亲夫的恶毒女人呢。” 楚醉云眸光一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妹妹说错了吗?”楚碧云作吃惊状,“姐姐为了博贤名,非要拖着姐夫去胡街周济病人,结果害得姐夫染上天花,便开始打心眼里瞧不上姐夫了,正巧淮王妃来给姐夫治病,便出了个狠计,换了淮王妃的药,一来想谋了姐夫的性命,二来想将淮王妃弄得不能翻身,如此,姐姐好和淮王爷再续前缘,多好的计划啊!” 楚醉云身子微微颤抖,“青天白日,你这样血口喷人,就不怕我回去告诉父亲,让父亲掌烂你的嘴!” 楚碧云讽笑两声,“我的好姐姐啊,你可以跟我继续装,也可以回去让父亲掌我嘴,但你还能挽回姐夫的心吗?你就真把姐夫当傻子?” “你听谁跟你嚼的舌根!”楚醉云捏紧拳头。 “还能是谁,我的好姐姐你自己啊!”楚碧云凑到楚醉云跟前,轻笑道,“姐姐那日回府与夫人说的话,不巧,都被妹妹听到了呢。” 楚醉云胸口起起伏伏,一口气卡在喉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楚碧云接着笑道,“姐夫既然已经察觉到是姐姐动的手脚,妹妹劝姐姐还是把心思多多用到姐夫身上,最好是炼炼房中术,把姐夫的心栓牢了,栓紧了,栓出几个孩子来,否则,这根刺埋下了,姐姐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哦。” “闭嘴!你当所有人都跟你娘似的,母鸡下蛋似的下了你们兄妹五个,不还是个妾!” “妾也是与父亲恩爱有加地位稳稳的宠妾,姐姐可就不一定了哦!刚刚看着姐夫对姐姐很是不耐烦呢!” 楚碧云说完,就咯咯笑着离开了,留下楚醉云一个人站在庭内怅然若失。 良久,楚醉云才回到屋中,“嬷嬷,我要沐浴!” 嬷嬷搞不清王妃好好地干嘛要在大白天沐浴,笑问道,“平常不都是晚上才沐浴的吗?” “让你准备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嬷嬷心头一震,她是颖王府的老管事嬷嬷,楚醉云进府以来,每次和她说话都是温柔有礼的,何曾这般疾言厉色过! 沐浴完毕,楚醉云赤身坐在镜前,让陪嫁丫鬟彩月取出前番高阳郡主给她的东西,“帮我抹上。” 彩月打开那盒香气四溢的香膏,捻了些在指头,在她脖颈、腋下、私密处都抹匀,才替她披上一身艳红色绣牡丹睡袍,又拧开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黑丸,“王妃,郡主说这个也要服下。” 那黑丸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腥臭,冲得主仆二人都睁不开眼。 楚醉云却毫不犹豫的塞进口中,抻着脖子咽了下去。 弄完一切,她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外袍,趿着一双睡鞋,露着洁白如玉的脚踝便往颖王房间去了…… 正文 第128章 你不是吧! 南宫丞从李淳亲王的葬礼便去了胡街,晚上回来时,浑身臭得没人敢靠近,直接就冲去了醉泉,只跟赖嬷嬷吩咐让给他送干净衣服去。 赖嬷嬷虽是乳母,到底男女有别,送衣服这事不好干,想着让王爷王妃增进一下感情,就自作主张去找了白晚舟,让白晚舟给南宫丞送衣服。 白晚舟想到纳妾的事,又把妍儿叫了过来,吩咐道,“妍儿,找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给你王爷送去醉泉。” 妍儿脸红了红,“醉泉……王爷是在泡汤吗?” “嗯呐。” 妍儿磨磨唧唧的不肯,“奴婢手里还有旁的事,王妃要不喊个小厮去?” 白晚舟睨了妍儿一眼,“不识抬举!” 妍儿原本以为王妃只是随口叫她去的,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有些慌,这意思太明显了,“王妃……” “去!”白晚舟觉得妍儿未免太愚钝,都提示到这个份儿了,还不赶紧的,古代的丫头,哪个不想爬上主子的床,成为家中半个主人? 更何况南宫丞那厮,年轻俊美,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色老头,她只要怀个一儿半女,将来有她风光的呢。 妍儿咬着唇,壮士断腕般抱上衣裳往醉泉去了。 南宫丞正阖目泡在汤水里,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看到妍儿,立刻把身子往下沉去,斥道,“不是说了闲杂人等不许到这里来吗!” 妍儿从没见过王爷发这么大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王妃让奴婢来的。” 南宫丞听了,淡淡挑眉,“王妃让你来的?” 妍儿点头如啄米,“奴婢有让王妃换个小厮来,王妃骂奴婢不识抬举,奴婢只好来了。” “既是王妃抬举你,就留下伺候吧。” 白晚舟打发妍儿去送衣服后,便一直惴惴的,盯着空空的枕畔,心里总有些若有似无的期待。 等到红烛流尽,烛火都熄了,那个人也并没有回来。 她蒙上头,烦躁不堪的睡了,只是这一夜多梦,怎么也睡不踏实,第二天天未亮就醒了。 醒来后实在躺不住,便披了外衣出去散步,不知不觉的竟散到醉泉外,她从未来过这里,还是上回赖嬷嬷无疑提过醉泉的位置,鬼知道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迎面一股湿暖的水汽扑过来,夹杂着硫磺的淡香。 在泉口徘徊良久,又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泉池里空无一人,唯有边上堆着几件脱下来的脏衣。 白晚舟认得那是南宫丞昨天穿的衣裳。 死鬼!够激烈的哈,衣服都不往回捡了。 走过去刚想把衣服踢进池子,忽的闻到衣服上传来的臭气,以白晚舟多年行医经验,这是尸臭。 他哪里沾的尸臭?胡街吗? 白晚舟怔了怔,一直听他说胡街的案子,胡街到底怎么了?改天抽空也去看看才好。 耳边突然传来妍儿的声音,“爷,您外衣还没穿!” 白晚舟连忙躲到一旁假山石后,只见南宫丞从别院走出来,妍儿追在他身后,忙着给他披衣裳。 他便那么立在门口,双臂张开,下巴微扬,任由妍儿替他将衣服穿上,系好,轻轻扑打着整理开。 第一次这么不远不近的悄悄观察他,竟发觉他是那么英俊挺拔,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通身便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清贵,妍儿呢,长得很是娇俏温婉,两人竟有点该死的般配。 整理完外衣,妍儿又糯糯道,“爷,去膳堂用早膳吧。” “嗯。”南宫丞应了一声便去了。 白晚舟肚子也有点饿,但不知为何就不想去膳堂了,而是折到了轻舟阁。 楠儿看到白晚舟,高兴得喊道,“小姐,您好些日子没来了!” 白晚舟微微一怔,“有吗?” 楠儿肯定道,“有!” 白晚舟心不在焉道,“那你抓紧弄点好吃的给我,我馋你做的瘦肉菜苔粥了,再加点糖醋菜瓜。” 楠儿捂嘴笑道,“小姐您是嗅着味儿来的吗?今天做的就是菜苔粥,大当家的昨晚嚷嚷着要吃呢。” 白晚舟笑了笑,“赶巧了。” 走进门口一看,桌前坐的却不止白秦苍一个,红岄也在。 白秦苍正夹着一根菜瓜递到她碗里,“你尝尝这个,是我们小丫头楠儿亲手泡的,滇西的特色口味,很好吃的。” 红岄掩唇咬了一口,眯起一双月牙眼笑道,“真的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秦苍皱眉道,“教坊里生活条件这么差的吗?” 红岄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我从小练舞,姑姑们怕吃多了体态不轻盈,每天只许我们吃一小碗干饭。” 白秦苍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可怜虫,吃吧,多吃点儿,把以前没吃的都补回来。” 红岄娇掐了一把小腰,嗔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保持的身段,吃废了就不能跳舞了。” 白秦苍坚持道,“跳不跳舞不重要的,圆润点更好看。” 红岄双手直摆,“我还是更喜欢纤细的身材。”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默默退了回来,楠儿见状问道,“小姐怎么不进去?” “突然不想吃菜粥了,我去大膳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到了膳堂,只见南宫丞还是老规矩,对着一桌子菜,只是他并未动筷,对面还有多的一副碗筷。 妍儿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鲜艳颜色,立在一旁布菜,见到白晚舟到来,连忙恭恭敬敬道,“王妃来了,快坐下,奴婢给您盛粥。” 南宫丞倒是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提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白晚舟一下子就饱了,转身就往外走,“我在轻舟阁吃过了。” 白晚舟走后,南宫丞也放下筷子起身离去,楠儿看着满桌子菜十分郁闷,“爷您还没吃两口呢!” 府里实在无聊得紧,白晚舟想着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可以去给颖王最后复查一次,让他安心过个大年,便背着药箱让阿朗驾马车送她去颖王府。 看到颖王的时候,白晚舟微微吃了一惊,他天花的病状恢复得差不多了,做试纸检测也已经彻底转阴,但他气色看起来很差,脸卡白卡白的,眼窝却乌黑乌黑的,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你没休息好吗?”白晚舟问道。 颖王顿了顿,道,“没有。” “那怎么顶着两只熊猫眼?” 颖王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并不答话。 白晚舟目光流转,突地发现床头有一支步摇,眼熟得很,不正是楚醉云很喜欢戴的那根吗? 白晚舟沉下脸,“你不会吧?你这身子才好几天?不怕白骨精掏了你精魂啊!” 颖王两颊爬上些许红晕,“不是你想的那样。”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又不傻。” 白晚舟气得不行,楚醉云脑子里装的是粪吗! 之前听文王妃含含糊糊说可能是楚醉云换了颖王的药,她始终不太信,毕竟弄死自己丈夫,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是她现在这行为,跟换药有什么区别! 丈夫大病未痊愈,却勾引着他行房,也亏她干得出来! 正文 第129章 神逻辑 颖王被白晚舟好一通教训,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最后弱弱的保证不会再这样了,白晚舟才饶了他。 “你要记住了,至少还得再休养个半个月才能近女色,否则你行的就不是房,是命!” 白晚舟说完,拎着药箱气呼呼的走了,刚到门口,却看到楚醉云捧着一盘糕点,妖妖迢迢的走过来。 她云鬓松挽,领口微开,露出一片冷白的胸脯和一抹翠绿色镶边肚兜。 妈呀,好骚! 白晚舟一看她就是要搞事情的样子,本想视若无睹,毕竟是人家两口子关上门的私事,可是一想到颖王那张虚亏的脸,又忍不住张臂拦住她。 “你穿成这样给谁看?” 此言一出,白晚舟都感觉自己像是中华女德班班主任,好羞耻。 楚醉云淡淡扫她一眼,冷笑道,“七弟妹是不是闲得过分了?我在自己府中穿什么也赖得上你管?” 白晚舟觉得她怼得有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你男人大病初愈,如果不养好,以后身体都会差劲。他还这么年轻,你想让他一辈子都病歪歪的吗?” “我男人身体好不好,好像也不归你管吧?” 白晚舟气得无语,“随你的便吧。”说完便出府了。 阿朗看见她就把马车赶了过来,白晚舟掀帘子上车,一进去就被吓得尖叫,只是叫声还没发出就被捂住了,“不要一见到我就叫好吗?” 白晚舟抚了抚狂跳的胸口,“不要总是神出鬼没好吗?” 裴驭淡笑,一束光透进来射在他眼角眉梢,很好看,“这不是避嫌吗?你一已婚妇女,我哪好意思明目张胆的会见你。” “这样私会被人瞧见了更要命好吗?” 裴驭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 “您老人家又有什么指教?” 裴驭敲了敲她脑袋,“你就这么记吃不记打?老祖宗这回给你背了锅,下回可不会了。” 白晚舟知他指的是长明灯灭的事,不由叹气道,“灭灯的事儿都是小事,你也说了,反正老祖宗给我背锅了。我一直感到抱歉的是李淳亲王,哎!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到底是谁那么残忍!” 裴驭眸子暗了暗,“李淳亲王这件事姑且就翻篇儿吧,不要老惦记着了,是你不能撼动的人。” 白晚舟眼光一聚,“你知道是谁!” 裴驭讳莫如深,“都叫你别惦记了,肃亲王反正替你挡下来了。” “灭灯为什么就能追究,李淳亲王的死反而不能追究?”医者的心中,生命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为灭灯这件事不搞明白,那人以后会一直这么跟你动手脚,但有肃亲王在,李淳亲王的死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懂?” “到底是什么人,连你都不敢告诉我?” 裴驭唇角一勾,“你知道我很胆小的,游走在王宫贵胄之中,什么话能说,什么事不能做,行差踏错可就是万劫不复。” 白晚舟听出他的无奈,实在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转移了话题,“你帮我想好灭灯之仇怎么报了?” “当然。”裴驭笑得像个前年老狐狸,“除夕将至,你的天时地利人和来了。”说着,凑到她耳边,“……” 白晚舟瞪大眼睛,“这样也行?” “相信我,绝对行。” “万一他不似我们预料呢?” “我还不了解他的德行,狗改不了吃屎。再说了,就算抓不着他的现行,又不损失什么。” “有道理!”白晚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打响第一次反击战,让那些邪魅魍魉知道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咱们对策也商量好了,我快到家了,你是不是该撤了?” 裴驭作哭泣状,“你这个女人,也太绝情了吧!每次都是利用完就扔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要避嫌?你上车的时候又没人知道,我车里多个男人不得吓死人?人家不得骂我不守妇道?”白晚舟回道。 “那就让人知道我在车上好了。”裴驭刚说完,就撩起了帘子,对着阿朗喊了一声,“朗,不回淮王府了,去胡街。” 阿朗吓得一抖,车都赶歪了,差点发生交通事故,“小、小侯爷什么时候上的车?” “你去撒尿的时候。” 白晚舟满头黑线,她还以为裴狐狸是轻功卓绝到阿朗都注意不到的程度,谁知道…… 突的反应过来什么,“喂喂喂,去胡街做什么?” “听说胡街接连死了六七个人,爆发天花,又频出命案,好端端一条繁华的大街如今变成了凶街,咱看看去。” 白晚舟确实早就想去了,只是想到南宫丞肯定也在,顿时就有些虚,“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不去。” “好歹也帮帮你家阿丞啊!皇上给他下了军令状,年前捉不到凶手就要革了他大理寺主管的职,没差当就没俸禄拿,没俸禄拿你吃什么?” 裴驭念念有词,神逻辑。 正文 第130章 胡街的尸体们 南宫丞一看到白晚舟眉头就皱起来,看到她身后的裴驭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怎么来了?” 裴驭捏着鼻子,感慨道,“阿丞,你这活儿不好干啊!” 饶是白晚舟见惯生死也觉得南宫丞着实不容易,小小的义庄横七竖八摆了七具尸体,每个都高度腐烂散发着恶臭,白晚舟想到他扔在醉泉边的臭衣服,正是这股味道。 最要命的是,这些尸体的面容都被毁了,嘴唇、耳朵、鼻子通通割掉,眼珠子也被剜出来,只剩两个黑黢黢的眼窝,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太残忍了!”白晚舟忍不住道。 南宫丞凝眉,“裴驭,带她回去。” 白晚舟不服道,“干嘛催我回去,我又没给你添乱。” 正在这时,丁香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妃!您也来了?” 白晚舟回头一看,只见丁香和她爹都来了,两人穿着白围裙,戴着护袖,各人鼻子里还塞着两团棉花,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丞道,“仵作给出的线索有限,我请丁大夫来帮忙检查一下尸体。” 丁大夫笑着解释道,“老夫父亲便是仵作出身,老夫虽从医,从小耳濡目染,对仵作之术也略通皮毛。” 裴驭从丁香也要了一大团棉花,抠了两团堵住自己鼻子,又撕两团递给白晚舟,对南宫丞挤眉道,“阿丞你可真是舍近求远,弟妹不也是大夫,让弟妹给腻帮忙好了,干嘛麻烦外人?” 丁香摆手道,“王妃金枝玉叶,救死扶伤已经够劳累她了,这种脏活怎么能也让她做呢?我们来就好。” 白晚舟没有用棉花,而是摸出一个口罩戴上,抱臂站在一旁道,“你们忙你们的,我看看,一会就走。” 南宫丞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赶她。 众人围到第一具尸体边,丁大夫手法娴熟的剪开了死者衣裳,身体自然也是一样的腐烂了,丁大夫破开尸体肚子,细细检查一番,道,“内脏虽然腐坏,但没有变黑,说明没有中毒现象,脖颈处有一处割伤,死者应该是死于剑伤,从腐坏程度来看,大概死了半个月到一个月。” 说完,又着手检查其他六具,除了一具比较新鲜的,另外五具尸体都和第一具尸体的状态一样,丁大夫推测,这六人是同一人所为,至于那具新鲜的,除了面容被毁,眼珠子倒是没被挖,也不是死于封喉,而是中毒。 因为各个都被毁容,也就辨认不了身份,居住在胡街的大都是商户,常年在外跑生活的居多,也分不清那些暂时不在家的人是不是在死者里面。 案情扑朔迷离。 胡街的商户人人自危。 如裴驭所言,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凶街,连百姓都不敢来逛了,商户们因为之前的天花关门闭户一两个月,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连赁金都交不上,苦不堪言。 下面百姓焦灼,上头晋文帝还三令五申催促,南宫丞心里也很着急,无奈查了数天,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陪在南宫丞身旁的一个官装男子道,“除了这个新死的,按照丁大夫所言,那六个人都死了月余,凶手也许早就蹿离京城了,这太难查了!我在大理寺六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恶劣的案子,也没遇见过这么狡猾的凶手。” 裴驭低声告诉白晚舟,此人正是三公主的驸马,大理寺少卿柳桂。 白晚舟立即八卦的打量了他两眼,只见他身量欣长,和南宫丞裴驭都是差不多的个头,剑眉星目,气质卓然,果然是个一表人才的模样,怪不得三公主当初磨着晋文帝赐婚。 发觉白晚舟在打量自己,他很有礼貌的对白晚舟微笑示意,白晚舟便也点了点头。 他这才道,“久闻淮王妃妙手仁心,是京中女华佗。” 白晚舟莞尔,“驸马爷别笑话晚舟了。” 不知为何,柳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柳桂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淮王妃,不知淮王妃对案子有何见解?” 南宫丞也看向白晚舟,白晚舟感到亚历山大,“我确实有些疑惑,只是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 南宫丞扬了扬下巴,“你说说。” 白晚舟让衙役把除了那具新鲜尸体外的六具尸体并排摆放好,戴上手套,走到尸体头部的位置,顺溜将每人的脖子都翻开,“这六具尸体,你们是在同一个地点找到的吗?” 南宫丞点头道,“没错,大理寺最先发现了那具新鲜的尸体,这些腐烂的却是昨日才发现的,同在胡街西头一户无人居住的房子的地窖里,他们身上除了那个致命的割喉伤,没有别的伤口,我们推测他们是被同一人控制后行刑的。” 白晚舟摇摇头,“不对。” 南宫丞蹙眉,“哪里不对?” “你们看。”白晚舟指着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前五具的伤口都在右侧,第六个却在左侧。如果是同一个人对他们施行,伤口应该都在同一侧才对,没理由杀到最后还换个手。” “淮王妃是说,这六个人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柳桂问道。 白晚舟讳莫如深,“可以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 柳桂一头雾水,“淮王妃请明示。” 白晚舟指着六具尸体,“这六人各个身量高壮,肌肉分明,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一个人想同时控住他们,不太可能。” 裴驭道,“也许是多人一同控制的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白晚舟又一个个翻开了死者的手掌,指着他们的虎口,“你们再细看。” 众人都凑上去看,丁香父女和柳桂都是一头雾水,没看出个所以然。 裴驭和南宫丞却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他们是自杀!” ———— 作者有话说:隔离在家多日,冰箱吃空了,今天出去大采购一番,累惨了,跟大家请个假,今天一更休息下,明天再来咯(*?▽?*) 正文 第131章 下馆子 柳桂一脸惊诧,“怎么看出来的?” 白晚舟胸有成竹道,“习武之人手上都有茧,尤其是虎口的茧最厚,这六个人,前五个右手都生了厚厚的茧,而第六个,茧子生在左手,是个左撇子。” 丁香恍然大悟,“他们是自杀,所以前五个人的伤口在右侧,而最后一个在左侧。” 柳桂瞠目结舌,“淮王妃心思好缜密!只是这六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聚在一起自杀,肯定是有人逼迫威慑的,此人得有多么厉害啊,能让六个高手同时自尽!” 案子到这里,又进了死胡同。 总不能去跟晋文帝说死者都是自杀结案吧? 白晚舟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或许,你们可以先从这些死者的身份查起,再顺藤摸瓜找到逼死他们的人。” “这不都毁容了,还怎么查身份?”裴驭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晚舟,似乎在等她继续语出惊人。 古代刑侦技术落后不堪,面容和穿戴是判断死者身份的重要证据,这几人面容都被毁了,衣服也是最寻常的布衣,根本辨别不了身份。 白晚舟跪在地上,细细检查了每一具尸体的正面,又让衙役将尸体翻了个,检查背部。 因为死得太久,这些人的后背都已经水化,黄黄的脓水又腥又臭,滋味难言,把在场的人都恶心的不行,柳桂直接出去吐了,丁香给他嗅了鼻嗅散才止住。 白晚舟却浑似闻不见似的,把每具尸体都从头到尾翻视一遍。 南宫丞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查不出什么也不会有人怪你。” 白晚舟挑挑眉,“谁说查不出什么?你细看看他们的肩胛骨位置。” 南宫丞捂鼻靠近看了看,“有一块好像烂得比其他部位严重。” “因为那里的皮肤也被割掉了。”白晚舟道。 裴驭也凑过来看,果见每人的肩胛骨部位黑乎乎的淌着黄脓,惨不忍睹,好在天气寒冷,暖和点肯定生蛆了。只是死亡时间太久,其他部位也在腐烂,混在一起,不容易分辨出那一块,亏得白晚舟心细经验又足才看出来。 白晚舟总结道,“他们每个人的肩膀部位都被割掉了一块皮,与致命的脖子伤口不同,这些伤口都在右侧,所以割皮行为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是他人所为,我相信,毁容也不是他们自己所做。也就是说,凶手让他们集体自杀之后,又动手毁了他们的容貌,并且割了他们的后背。我猜,这一切都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 “掩饰身份毁容已经够了啊,为何还要割掉一块皮肤?”丁香一脸茫然的问道。 南宫丞喉结微滚,“因为,那块皮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丁香更迷糊了,“皮不都一样。” 裴驭拍了拍丁香的肩膀,笑眯眯道,“一看就是好姑娘,不知道有的人喜欢刺青吧?” 丁香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割掉的那块,是他们的刺青?” 白晚舟点点头,“七八不离十。” 丁香哭笑不得,“这几个人感情未免也太好,自杀是约好的,刺青也是约好的,还都刺在一个位置。” “这六个人,我也只能找到这些疑点了。”白晚舟说着望着那具新鲜的尸体,道,“至于那一具,除了毁容和他们一样,死法和身上的特征都不一样。他皮肤完整,没有刺青;身材肥胖,肌肉松弛,手上也没有茧子,应该不是习武之人;衣着也比那几个人好很多,他穿的是绸。不好判断是不是同一个凶手,也许是有人模仿作案。” 白晚舟虽然提供了重要线索,但对大理寺来说,还是艰难异常无从下手。 南宫丞让衙役分别往京城几家刺青店去查,这些年有没有一群人在背上纹过相同的图腾。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亦庄里阴森无比,裴驭起头道,“咳,查案归查案,饭也得吃啊,都到饭点了,阿丞你请大家吃馆子吧,。” 南宫丞面色冷漠,“你提的议,为什么要我请?” “拜托,我们来跟你探班,不能一口饭都不给吧?” “探班难道不该是你带饭给我?” 裴驭嘻嘻笑道,“好好好,那我跟弟妹去汇鼎楼给你买饭,行了吧?” 裴驭给白晚舟打了个眼色,甫一转身,南宫丞却压住他肩膀,“走,去汇鼎楼。” “你请?”裴驭狡黠道。 “再啰嗦就你一个人别去。” 裴驭哈哈大笑,“淮王爷今儿请客,大家都去,吃饱喝饱玩好哈!别替他省银子。” 丁大夫却道,“药庐里还炖着药,我们就先回去了。” 白晚舟拉住他,“别啊,你们也忙了大半天了,一起去吃个饭呀。” 丁大夫坚持,“不了,老夫又没帮上什么忙,都是王妃您心思缜密。” 白晚舟作不快状,“丁老,您这就见外了啊。” 丁香在旁一直不说话,她分明想去,爹爹又嚷着要回家,左右为难的。 丁大夫给她打眼色,“丁香,回了。” 白晚舟见他坚决,也不好强留,便道,“那丁老您回家,丁香跟我们一起,等会儿我们把她送回去,行吗?” 丁大夫看了丁香一眼,只见她满脸都是期待,只好道,“那就麻烦王妃了。” 汇鼎楼是京城最大的饭庄,当然也是最贵的,来此吃饭的,非富即贵,裴驭一介富贵公子哥儿,家大业大,无妻无小,有的是银钱,是这里的常客,南宫丞倒是很少来这种场合。 是以店小二见到这群人,对着裴驭第一个点头哈腰起来,“好久不见裴公子了!您今儿是来招待朋友?天字第一号雅座还空着,这就给您安排上!” 裴驭狡猾如妖,指着南宫丞道,“今儿程公子请客。我是来蹭饭的。” 小二见多贵客,早就练就火眼金睛,见南宫丞气质沉敛、面容清贵,早就断定他不是凡人,立即卑躬伸手请道,“程公子,里面请!” 谁知南宫丞眼皮一撩,把白晚舟拉到前头,阴阴的道,“你请错人了,我身上一枚铜板都没有,我们家里是她说了算。” 小二都快懵逼了,只得又对着白晚舟请,“原来是夫人请客,那夫人先请。” 白晚舟一头恼火,她哪有银子! 柳桂见他们仨互相整,忍着笑道,“我请吧,你把雅座安排好,再给我们每人打一盆热水净手,不要忘了带上皂角。” 白晚舟看了柳桂一眼,这人情商很高啊,而且还挺细心,怎么会跟三公主夫妻不睦呢? 小二将众人引到雅座,果然用铜盆打了热水送来给每人净手,丁香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场合,看什么都新鲜,兴奋极了,“这酒楼好大呀,吃一顿饭怕是不便宜。” 裴驭笑道,“小丫头瞎操心,又不要你付钱。” 丁香不好意思的咬咬唇,“要不是跟着王爷王妃沾光,我怕是一辈子都进不来的。” 裴驭啧啧嘴,“可怜见儿的,以后挑个有钱的金龟婿,就能时常来吃饭了。” 丁香俏脸通红,啐道,“裴公子干嘛取笑人!” 白晚舟笑着用筷子敲了裴驭一下,安慰丁香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跟他计较。” 南宫丞静静的看着白晚舟的动作,面色很阴冷。 白晚舟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爽极了,这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都这么大方给他纳了通房了,他还这么小气! 偏要气气他! “裴驭,我手没劲,你帮我拧个毛巾把子吧。”白晚舟声音本就清脆,再那么一捏嗓子,软萌得要命。 裴驭浑身麻了一下,低声道,“这样真的好吗?你夫君正盯着咱……” “咱们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裴驭只得铁着头打了个热气腾腾的毛巾把子,正准备递给白晚舟,却被南宫丞一把接过去,“多谢。” 白晚舟怒道,“再给我拧一个。” 裴驭吞口口水,终究是不敢,“那个,我内急!我先去趟供房哈。”说完就尿遁了。 白晚舟双目搓火,狠狠瞪着南宫丞。 柳桂察觉到气氛不妙,连忙拧了个毛巾递给白晚舟,笑道,“弟妹凑合用一下。” 白晚舟气呼呼的接过擦了手,“谢谢。” 柳桂打着圆场道,“小二,把你们的招牌菜都安排上,再上两坛花雕来。” 他赏银给得足,小二很快就把酒菜都上来了,上完菜又过了一会,裴驭才回来,南宫丞的眼神要杀人,他也不敢往白晚舟身边凑,把原本坐了一方的柳桂挤到丁香身旁,自己独霸一方,与白晚舟对坐,和南宫丞相邻。 如此,裴驭、南宫丞、白晚舟各占一方,柳桂却和丁香坐在了一起。 丁香性子单纯,又不似寻常小家碧玉扭捏,倒没觉得什么。 柳桂却是浑身不自在,他自打和三公主成婚后,别说姑娘了,家里养狗都不许是母的,只要跟府里哪个丫鬟说句话被瞧见了,不是撕就是打,不止要把丫鬟脸戳烂,还要把他也抓得体无完肤不能见人。 久而久之,他见到女人都条件反射的避而远之。 白晚舟是南宫丞老婆,算是他弟妹,他倒没那么多心思,觉得是一家人无所谓,丁香就不同了,嫁龄黄花大闺女一枚,这么香喷喷的坐在他身旁,弄得他手脚都不知该往那里放。 白晚舟忙着和南宫丞赌气,哪里注意得到柳桂脸色像便秘;裴驭有酒便是娘,已经喝开了。 柳桂虽然被三公主管怕了,毕竟是簪缨世家的公子哥,风度还是在那里的,见丁香束手束脚的不敢动筷子,便替她盛了一碗开胃汤。 丁香谢过,喝了两口,瞪大眼睛惊呼,“这也太好喝了吧!三鲜汤居然能做得这么好喝,我要学!” 柳桂怔了怔,想起刚成亲那会儿,也曾带三公主出来尝鲜,结果三公主吃什么都批评一顿,外面东西脏,外面食物不新鲜,外面厨子不知道是什么下里巴人,外面环境不好巴拉巴拉,搞了两次柳桂再也不愿带三公主出来开小灶了。 丁香满足的喝完一碗,又盛一碗,见柳桂看自己,腼腆一笑,“我再喝一碗可以吧?这个好好喝,爹爹没来真是太可惜了,我多喝两碗,尝尝味道,回去学着做给他喝。” 柳桂好笑道,“你要是喜欢,回头让小二给你打包两份带回去。” “真的吗?”丁香高兴得像个孩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人要你客气啊,不是叫你吃好喝好,那个小炒肉片也很好吃,还有他家的花雕也是一绝,不烈,你们姑娘家也能喝一点。” “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爹爹说喝酒伤身,从不许我饮酒。” 公主府里的人都是三公主的手眼,跟三公主一个鼻孔窜气的,三公主对柳桂呼来喝去非打即骂的,下人对他自然也不大尊重,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肯听自己说话的人了,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心情也很愉悦,忙着就给丁香斟了一杯花雕,“喏,你尝尝。” 没想到丁香竟然十分有量,连喝几杯面不改色。 裴驭发现酒友,立刻就嚷着要教丁香划拳。 丁香刚学,哪里划得过裴驭这个老狐狸,便拉白晚舟入战局,白晚舟加入之后,依然不是裴驭对手,被罚了好几杯酒。 南宫丞怕她喝多了又要发酒疯,用酒杯敲了敲桌子,对裴驭道,“欺负新手算什么好汉,咱们来。” 裴驭找到真正的对手,哪里还管那几个小虾米,当即就和南宫丞喝上了。 到底都是年轻人,一会儿就热络开来,五个人一会儿就捣鼓掉两坛花雕,又叫两坛来,不一会也见底了。 裴驭还想喝,南宫丞惦记着明日要起早办案,便道,“时候不早,散了吧。” 裴驭玩性重,岂肯不尽兴而归,骑了马往黄粱一梦去醉生梦死了,南宫丞要驮已经醉倒的白晚舟,送丁香的大任只能交给柳桂。 丁香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已经够满足,,“路我都认识,不用送的。” 柳桂笑道,“这里到胡街不近呢,这么晚了,我还是送你一下吧。马车一会就到了。” 丁香第一次喝酒,脚步多少有些虚浮,便上了柳桂的马车。 三公主今晚约了几个闺中手帕交逛胭脂大街,扫了满满一马车货便准备回家了,马车行至一半,车夫突然掀了帘子报告道,“公主,那边有辆车好像是驸马爷的。” 三公主自打上回跟柳桂赌气,两人已经十来天没说过话,今天才回的公主府,想着也该和柳桂和好了,便道,“追上。” 车夫追了一路,三公主伸头一看居然到了胡街,不耐烦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车夫道,“驸马最近不是在胡街办案吗?太辛苦了,大晚上还在公干。” 三公主一听,心里很高兴,柳桂这个人,家世太好了,没多大野心,守着少卿的位子好两年了,一点儿也没进取的意思,这回若是把案子办下来了,她肯定要去找父皇给他升职的。 “跟进去。”她车上还有些蜜糖轩的精致糕点,等会就说是给他送宵夜来的,不感动死他才怪。 马车又颠着跑了一段,终于停在一间僻静的小院门口。 三公主掀了帘子正准备下去,却见前头的马车里,柳桂扶下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 正文 第132章 猫挠的 三公主揉了揉眼,问车夫,“那是你驸马爷不是?” 车夫已经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瑟瑟发抖道,“是吧……” 三公主体内洪荒之力瞬间爆发,刺啦一下就撕了车帘布,扯嗓子便喊道,“姓柳的!” 柳桂听到这一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头一看,只见三公主跟个夜叉似的冲了过来,腿都软了,一把将丁香推进院子,“快把门关上。” 丁香正想问柳桂要不要进屋坐坐,就见一个彪悍的身影扑到了柳桂身上,对着柳桂的俊脸就是一挠。 丁香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一把将门销上。 想了想,不出去解释一下也太对不起人家好心送自己回家了,突的听到院门被拍得辟乓作响,“贱人!给本公主滚出来!本公主戳烂你的脸,让你再狐媚勾引人!” 丁香顿时打消了念头,还是当个缩头乌龟吧。 敲门声,打斗声,叫骂声,整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丁香在院子里也瑟瑟发抖大半个时辰。 沃德玛雅,柳少卿这过的什么日子…… 回到后院,丁大夫竟还没睡,坐在石桌边喝茶,见到丁香,幽幽问道,“刚才什么声儿?” 丁香惨白着脸道,“酒鬼喝多了在闹事吧。” 丁大夫目光游游,“你也喝酒了?” 丁香喏喏答道,“一点点。” 本以为爹爹要骂,没想到丁大夫只是心事重重的挥了挥手,“睡去。” 丁香连忙钻回自己屋子。 丁大夫望一眼女儿的房门,又望一眼空中明月,长长叹口气,撂下茶杯往屋内去了,一层层脱下外衣,露出已经不再紧绷的苍老身体,他的肩胛骨处,赫然是一只狰狞的狼头刺青…… 白晚舟一喝多就爱闹,一路又是唱又是笑,快下马车时不知怎么又哭了起来,南宫丞被她吵得脑壳都疼,直接给她打横抱到醉泉扔了进去。 花雕酒最是烧心,到了水里的白晚舟全身都舒泰了,漂着漂着竟然睡着了,眼看就往底沉下去。 南宫丞见状,只得也跳了下去,将她外衣剥掉,洗刷一番捞了出来。 两人衣裳都湿了,长淮阁路远,南宫丞就把她抱到别院,扔到床上,背对着她睡下了。 别院没有地龙,只有两个炭火炉,夜半,白晚舟被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往南宫丞身上贴。 贴着贴着,给人家贴出反应来了。 南宫丞转过身,黑暗中嗅着她吐出的芬芳和身上的青草香,小腹有什么东西在蓬勃涌动,哑着嗓音低低道,“妖精,睡着了还要勾引人吗?” 白晚舟妮妮喃喃,不知在嘤咛些什么,赤果的身子却贴得更紧了。 奶油一般的肌肤凉凉的滑滑的,南宫丞终究不是柳下惠,压到某人身上狠狠地开始欺负…… 白晚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睡在长淮阁,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不由有些惊慌。 掀被一看,才是真的惊吓,她居然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最可怕的是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红色的印迹。 身子稍稍一动,下面某处更是酸爽得厉害。 妈呀!昨夜好像做了椿梦,这不会是被鬼强x了吧? 正欲哭无泪,妍儿抱着一叠干净衣服进来了。 白晚舟连忙缩回被子里,看到熟悉的人稍稍安心了些,问道,“这是哪里?” 妍儿微笑道,“这是别院啊,昨夜王爷带王妃过来的。” 王爷?身上这些又是南宫丞干的好事! 听到别院两个字,白晚舟的心里突然膈应了一下,脸色也冷了下来,“衣服放下吧。” 妍儿看到王妃突然冷却的表情,连忙放下衣服,“奴婢伺候您穿衣。” 白晚舟没有情绪的说道,“你现在除了王爷,不必伺候任何人。还有,以后每个月月银领双份,跟管家说是我说的。” 突然被涨工资,妍儿兴奋不已,但是一般主子给下人涨工资,都是因为欣赏下人,哪有像王妃这么黑着脸的? 妍儿忐忑不安。 白晚舟拧着眉心努努嘴,“你出去吧。” 妍儿也不敢多问,迈着小碎步倒退出去了。 白晚舟穿上衣服,立刻就跳下床。 这床之前也不知被南宫丞怎么用过,居然把她带到这里来干那事,龌龊! 还趁着她醉酒,趁人之危! 白晚舟越想越气,怒冲冲往膳堂跑去。 南宫丞昨夜运动量过大,一早就饿醒了,这会儿正喝粥呢。 见她跟个夜叉似的杵在面前,淡淡道,“坐,吃早饭。” 白晚舟咬着唇质问道,“干嘛带我去别院!” “你醉了,给你泡汤醒酒。” “谁要你多管闲事!” “不管你的闲事,昨夜某人就要睡在大街上了。” 好,喝醉酒是自己的锅,带她回来也算是善举,“泡汤就泡汤,你脱我衣服作甚?” “衣服都湿了,总不能湿着上床吧?”南宫丞反问。 好像也有点道理,“脱了就脱了,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白秦苍和红岄突然来了,原来楠儿着了凉,身子不爽卧床休息在,轻舟阁的小厨房没了厨子,他们只能也到膳堂来吃,吃完还得带些回去给楠儿。 当着大哥和红岄的面,白晚舟哪里好意思问南宫丞怎么能趁人之危,最可恨的是在宠幸过妍儿的床上跟她做那种事,太膈应人了! “小舟,你脸怎么这么红?”白秦苍问道。 “我……热。” “三九的天,怎么会热,你穿的也不多啊。” “我……刚刚跑过来的。” “长淮阁不就在边上,跑成这样?” “别院过来的。” 白秦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偶尔换个环境也好。” 白晚舟捂脸,大哥这尼玛是想到哪里去了。 吃完早饭,南宫丞就出去办案子了,白晚舟则是到轻舟阁给楠儿开了些感冒灵。 处置完楠儿,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想到昨日的案子的确是扑朔迷离,不由生了两分斗志,换上一身男装,让车把式给她也送去胡街义庄。 南宫丞果然已经到了,见到她来,他有些吃惊,“你怎么又来了?” “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来了?” “那你打扮成这样是为哪般?” 白晚舟穿了一身青衫素袍,头发高高挽在脑后,用白玉冠束起,楚楚一把细腰用同色青带系住,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 白晚舟扬了扬袖角,“女装拖裙曳角的不方便。” 南宫丞无语。 说话间,柳桂也来了,只是一直低着头,躲躲闪闪的。 白晚舟凑过去一看,惊呼道,“呀,你脸怎么了?” 柳桂面色尴尬,“摔,摔了一跤。” “这不是摔伤啊,倒像是被人抓的。” 柳桂舔舔唇,“家里养了只猫,挠的。” “那你刚刚干嘛撒谎。” “不是怕你笑话么。”柳桂无奈道。 “猫抓的也不比摔的丢人啊。”白晚舟不知死活的追根刨底。 南宫丞狠狠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才闭了嘴,又到南宫丞身边继续问,“柳驸马脸怎么了?” “三姐挠的。”南宫丞不动声色道。 “额……”白晚舟受到惊吓。 大理寺的衙役仿佛都已经习惯了,大大方方前来报告,“京城所有的刺青店都查问过了,没有人刺过相同的图腾。” 正文 第133章 蓝肚兜 离除夕只有三天时间了,柳桂是此案直接负责人,他比南宫丞还急,听了衙役这话,丧得一比吊糟,“这可怎么查?” 南宫丞还是泰山崩于顶不改色,“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来,先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胡街由一条横主道和数条纵小道盘错组成,商户在主道的商铺里做生意,在纵道又修了住宅居家,因此主道热闹,纵道大多僻静。 发现尸体的宅子便在西边一条不起眼的纵道里,这宅子修得很不错,红墙绿瓦,小巧精致,一看便知主人修建时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如今门户积灰,门口又飘落着残叶枯枝,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 南宫丞推开大门,院子也十分别致,沿着院墙砌了一圈花坛,种了不少花卉,可惜基本都冻死了,只有一两棵梅花凌寒傲立。 衙役推开里间门道,“这家的邻居在外头总闻见这屋里飘出恶臭,敲门又没人开,便到衙门报了案,我们来之后,在屋里发现了那六具尸体。” 白晚舟问道,“那具新鲜的呢?” “那一具是巡逻岗前些日子在离这不远的巷子里发现的,凶手太狡猾,真的是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衙役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 里面立即飘出一阵恶臭,众人连忙捂住口鼻。 “就是这间屋,尸体停留太久,流下尸水,所以很臭。”衙役解释道。 白晚舟从袖中摸出一包口罩,给每人发了一个,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戴上。 南宫丞先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卧房,有梳妆台,应该是女主人的闺房。 八步镂花大床,软烟罗的纱帐,床头摆着一排精致的青花瓷器,梳妆台上也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好的,只是都蒙尘了。 “这家人是做什么的?主人呢?”白晚舟问道,“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柳桂道,“据邻居说也是在胡街做买卖的,男主人两个月前就去边疆易货了,女主人在家守了些日子,天花结束后,便也雇了车往边疆去投奔丈夫了。” 白晚舟感慨道,“这两口子心真大,也不留个人看家,这趟回来怕是屋子都不敢要了。” 柳桂笑了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留在家说不定要被凶手灭口呢。” “额,有道理。” 白晚舟和柳桂闲聊间,南宫丞已经打开一旁的衣柜,柜子里整整齐齐放了不少衣服,随手翻了翻,便又折回来。 白晚舟问道,“凶手肯定是蹲过点,知道这家人不在家,才会把尸体藏在这里的,你翻主人家的衣柜有什么用?” 南宫丞眸光深邃,只道,“出去吧,我要找旁边的邻居问点事情。” 白晚舟也不想再在这臭烘烘的屋子里多待片刻,众人便退了出来。 南宫丞敲开了对面另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本来看到南宫丞还有些不耐烦,见他身后的柳桂和衙役都穿着差服便老实了,问道,“官爷有何事?” 南宫丞指了指背后的宅院,“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 胖女人笑道,“对门对户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家男人叫老萧,是个稳重人,三十岁朝上才讨上现在这个女人。两口子出门在外,谁知道出了这个事,将来回来了,怕是要恶心死。” 南宫丞没头没尾的问道,“他家男人长什么样子?” “就是普通长相,国字脸,宽额门,五短身材,微微胖。”胖女人说完,谄媚一笑,“倒是他家女人,长得可漂亮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老萧那么疼她,这屋子就是按照她的意思造的,吃穿用度也全都给她最好的,为了挣钱给她挥霍,常年在外漂着,可她趁着老萧一出门就养汉子。” 这八卦有味儿,众人都竖直耳朵,白晚舟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都亲眼瞧见过好几回,我能不知道?老萧走后,那男人经常大晚上的往她屋里钻,第二天才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什么好事。” “奸夫是这街上的吗?” 胖女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每次都是擦黑来,还披着斗篷,哪里看得清,这种事,我们做邻居的只能装不知道,谁好凑上去看?啧啧啧,外邦女子裤腰带就是松,当初跟老萧回来时就不明不白的,如今又勾搭上旁人。我男人不是没劝过老萧,那种卑贱的女人,带回来做个妾婢就是了,谁还一本正经把她当老婆供着。要我说,老萧家出这等事,就是这女人不吉利招的!” 白晚舟想起什么似的,“你方才说什么,他家女主人是外邦女子?” “嗯。”胖女人露出不屑。 白晚舟心狂跳了两下,“她是不是叫媚娘?” 胖女人愣了愣,“小公子怎么知道的?” 白晚舟又问道,“半夜钻她屋的男人,是不是身量高高大大?” “对对,是个高个条儿。”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南宫丞神色如潭,看不出什么,白晚舟却觉得浑身都有些僵硬,又问道,“你刚刚说天花一结束,媚娘就雇车去边疆找她男人了?” “嗯,走的那天我们还打招呼了呢。” 白晚舟猛地想起前几天夜里在胭脂大街遇到的那个戴着面纱的胡装女人,那个女人眉眼分明和媚娘如出一辙!当时白晚舟就想追上去确定,后来人多被冲散了,南宫丞也找回来,就作罢了。 但那个女人淡灰色的瞳色,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可邻居说媚娘在天花结束便走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胭脂大街呢? 还有胡来,也是在天花一结束就闭了客栈,也对外宣称去了边疆。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什么了?”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怕自己看花眼,说出来会误导他们办案,便摇摇头,“没什么。” “走吧。”南宫丞道。 白晚舟跟着南宫丞的脚步,走着走着,发现是回义庄的路,问道,“怎么又回这里?” 南宫丞道,“想搞清一件事。” “什么事?” 南宫丞从怀中掏出一块宝蓝色布料扔到白晚舟面前,白晚舟打开一看,竟是一块肚兜,还散发着一股扑鼻的脂粉香,她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顿时恶心的扔了回去。 “南宫丞,你这就过分了啊!” 柳桂也瞠目结舌,“王爷确实有点过分!” 幸亏是白晚舟,这要是他家那个夜叉,不得当场撕了他! 几个衙役也瞪大眼睛,淮王爷看着不像登徒之人啊,这路子也太野了。 南宫丞撇撇嘴,“想哪儿去了,我刚刚从老萧家的衣柜里拿的。” 白晚舟吞口口水,还好,不是妍儿的,可是偷拿人家女主人的肚兜,好像也挺变态的,“你拿人家肚兜干什么?” 南宫丞没有解释,“等会你就知道了。” ——————宝宝们来点互动呀,给点评论啊,最近觉得剧情好看吗? 正文 第134章 拨云见日 七具尸体还是那么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南宫丞径直走到新鲜的那具旁边,掀开白布。 尸体这玩意儿,每多过一秒,都会变得更可怖一点,出去溜一圈回来,这具尸体也变得更吓人一点。 南宫丞淡淡道,“国字脸,宽额门,五短身材,微微胖。” 白晚舟打了个激灵,这不是刚才那个胖女人形容的老萧吗? 再看一眼尸体,卧槽,可不就是国字脸,宽额门,五短身材,微微胖吗! 凶手毁得了容,却毁不了身材和脸型。 南宫丞又拿出那块肚兜,轻轻放到尸体的衣服旁边对比,白晚舟弯腰一看,尸体穿的虽是一件暗蓝色绸衣,但衣襟和袖口滚边的布料却和肚兜一模一样! 柳桂也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老萧!怪不得就死在家门口。” 老萧既然早就回来并且已经魂归故里,那……媚娘还去边疆找个鬼,胭脂大街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媚娘! 白晚舟没有再隐瞒,把那晚所见告诉南宫丞。 南宫丞右手捏拳,大拇指在食指处不断摩挲,他只要一思考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良久,才道,“胡来应该也还在京城。” 白晚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老萧会是他们杀的吗?” 南宫丞摇摇头,“不知道,捉到人审问过才见分晓。” 说罢,他对衙役道,“回大理寺。” 一众人很快回到大理寺,南宫丞要来纸墨,很快画出胡来和媚娘的小像,递给衙役道,“全城封锁,搜找这两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晚舟伸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你还会画画?” 南宫丞懒得睬她,柳桂小声道,“王爷不止战功赫赫,也是众皇子中书读得最好的,可谓诗画双绝。” 白晚舟吐吐舌,“真没看出来。” 南宫丞猜得不错,胡来果然也还在京城,第二天傍晚时分,被大理寺的衙役从一个破烂的小客栈捉了回来。 只见他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不知穿了多久,都起油光了,邋遢的像个流浪汉,但是表现得很镇定,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似的。 白晚舟问道,“老萧是你杀的吗?” 胡来招认得很干脆,“是。” 白晚舟不解,“为什么?” 胡来沉默了良久,才道,“不杀他,我没法带媚娘走。” 据胡来的交代,事情是这样的。 天花刚结束时,老萧其实就回来了,很不巧,他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见媚娘和胡来私会,捉奸在床头顶绿出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脾气再好的男人遇到这种事也会爆炸,老萧当即就操起菜刀要砍了胡来,胡来比他高比他壮还比他年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三两下就给他反制服了。 胡来其实当时就动了杀心,但媚娘不舍夫妻情分拦下来了,老萧气头上嚷着要报官,让官府治两人的通奸罪,两人到底也不敢真放了他,就把他窝藏在胡来的客栈,正好客栈里当时来了六个旅人,这六个人称来自关外,合伙进京来做生意的。 其中一个好死不死的撞进了关着老萧的那间屋,被胡来当场给干掉了,因怕另外那五人会寻找同伴,胡来一不做二不休又在他们的酒菜里下了蒙汗药,待几人昏迷,手起刀落,一个个给割了脖子,为了掩藏那几人的身份,又把他们容给毁了,媚娘细心,发现他们背后有刺青,让胡来连刺青都给人家割了。 一下子杀了六个人,也不好抛尸,两人只能趁着半夜都拉到老萧家里。 家里有死人,媚娘说什么也不肯再待在家了,胡来就出了个主意,让媚娘假装去边境找丈夫,他呢,随后也关了客栈,说是出去做买卖,胡街的商人,很多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也没人怀疑过什么。 两人这边策划着私奔,那边又愁着客栈里还有个老萧没解决。 事已至此,两人都明白,老萧的命是留不得了,他亲眼目睹胡来杀了人,这要是放出去,不嚷嚷开才怪。 媚娘妇道人家,终究看不得丈夫血溅当场,就弄了一包毒药把老萧给毒死了。 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老萧,媚娘哭得很伤心,一直说是自己对不起老萧,胡来干脆另找一间客栈给她开了个房间,把她弄出去了,省得在一旁哭得他心焦。 杀完老萧,胡来也像对付那六个人一般,把他的容毁了,本想将他也扔回萧宅,但怕被人察觉他的身份,干脆找了个不相干的巷子直接扔了。 胡来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肯再说下去。 白晚舟问道,“杀了这么多人,为的就是带媚娘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走?” 胡来沉吟良久,才道,“媚娘变心了。老萧死以后,她日日以泪洗面,说发现自己最在乎的还是老萧,她不能跟我走,跟我在一起,会时时刻刻想到是我杀了老萧,她要替老萧守一辈子寡,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白晚舟无语,这女人怎么比楚醉云还白莲,自己耐不住寂寞给男人织了绿帽,最后和奸夫一起毒死丈夫,她还委屈上了? 柳桂冷笑道,“为了这么个娘们儿,害了七条人命!” 胡来垂着头,不说话,像个亡命徒,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胡会长判若两人。 南宫丞问道,“媚娘人在何处?” 胡来抬眸,露出满眼苦笑,“我反正也是死路一条,何苦再赔上她,所有的罪,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请你们不要找她。” 南宫丞冷冷道,“你和她是共犯,你要偿命,她也逃不掉。“ 胡来从这一刻开始,便不肯说话了。 任凭所有人怎么问,他都像个哑巴,柳桂急了眼,命衙役给他上了大刑,他依然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个字。 白晚舟不禁对媚娘那个女人越发好奇了,加上在胭脂大街那次偶遇,一共只见过她两次,确实觉得她美艳无方,又妖又野,眼神大胆,举手投足都是难言的风情,那种风情,绝不是一个流落边疆的落魄女子会有的。 美成那个样子,怎么会落魄呢? 这种祸水级别的女子,居然跟着平平无奇的老萧回来安心过了好几年日子,最后还要给老萧守寡一生,想想都不科学! 不管怎么样,这桩案子总算是拨云见日,也赶上了晋文帝下的最后通牒,在除夕之前解决了。 柳桂的意思是此案性质恶劣,媚娘还要挖地三尺的找,胡来就尽快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南宫丞却道,“先把他关押起来,等找到媚娘再说。” 回去的路上,白晚舟唏嘘不已,“胡来看着不像是个糊涂人啊,怎么会干这么糊涂的事!” 南宫丞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白晚舟又道,“那个媚娘现在躲在哪里呢?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一下子要了八个男人的命,已经躺直了七个,还有个胡来也快了。” 南宫丞还是没说话。 白晚舟这就感觉有点尴尬了,好像自己拿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一样,好没面子,当即便也铁着脸闭上嘴巴。 南宫丞这时候却喃喃开口道,“老萧是被毒死的,无可厚非。那六个人,为什么会有个人伤口在左边呢?” 白晚舟本来不想理他,扳回一点薄面,但是他提出的问题很诱人,忍不住道,“那个人可能是最先撞见老萧的人啊,胡来先从左边干掉了他,后面用蒙汗药放倒的那几人是从右边一溜干掉的,这不是挺好理解的吗?” 南宫丞摇摇头,“那为什么这个被最先干掉的人不是其他的五个人,正好是这个左撇子呢?” 白晚舟怔了怔,道,“赶巧了呗。” “好,就当一切都是赶巧,一个为了情妇可以残忍杀害这么多人的人,会因为情妇一句有愧于丈夫就放弃带她走吗?” “也许他爱得深沉。” “在老萧、胡来乃至邻居的眼里,媚娘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妇人,她现在死了丈夫,没了家,再和情夫划清关系,她靠什么生活呢?” 白晚舟都快被南宫丞问懵了,但他的每个问题确实都是直击灵魂,只得弱弱的答道,“胡来应该给她银钱安排后路了吧?老萧这些年奔波肯定也有积蓄,不都在她手里么。” “最后一个问题,那六个旅人,背后的刺青是什么意义?” “这个……跟案子有关系吗?” 南宫丞沉眸,“胡来的话,你就觉得全部都是真的吗?” 白晚舟又愣住了,是啊,她还没见过谁认罪认得这么干脆的,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全都是他在引导。 她突然想起在胭脂大街看到的媚娘,没记错的话,她当时的状态非常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愉悦,和胡来口中那个因为害死丈夫而以泪洗面日夜不安的妇人完全是两码事。 正文 第135章 南宫丞是大款 “你这么一说,这案子确实疑点重重啊,非要等抓到媚娘才能定案吗?”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现在要是有根箭把我射中了,你会怎么办?” “那还用说,我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南宫丞白眼狂翻,“那你说胡来都被抓了,媚娘会怎么样?” “她会更加小心的躲起来。” “所以抓不抓得到她,还是个未知数。” “那现在怎么办呢?”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八了,能怎么办,凉拌!既然有人愿意认罪,顶上去先交差咯。”南宫丞挑眉道,“剩下的,只能把媚娘的小像送到各个城门,让守城官死死盯住,一发现就扭送到大理寺。” 白晚舟无语,还以为他要搞什么大动作,没想到结果也是先交差再说。这为官做宰果然要讲究个中庸之道,先明哲保身再说,待大家安心把年过了,或许媚娘松了警惕,主动送上门来也难说。 南宫丞突然问道,“后日就是除夕,要到宫里吃年宴,还要守岁,到时候会很热闹,你不要置办些胭脂头面之类的吗?” 白晚舟这两天跟着南宫丞往大理寺跑,为了方便穿的都是男装,别有一番俊俏,但是入宫不能这么打扮啊! 白晚舟睨了南宫丞一眼,“你买单吗?” 南宫丞黑着脸道,“我不买谁买?说得好像你有银子一样。” 白晚舟本也不爱那些,但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她不需要,她可以买了送人啊。 红岄、楠儿、赖嬷嬷她们,辛苦一年,总要给人家准备点年礼,哦对了,还有妍儿,好歹现在也是南宫丞的女人了,不给人家也捎一份儿,显得她这个大婆很小气的样子。 夫妻俩再次来到胭脂大街,今夜的胭脂大街,比上次经过时还要热闹。 白晚舟本来看到一家名叫漱梧斋的胭脂铺就想进去,南宫丞却叫住她,将她带到另一家叫桃夭阁的铺子,“去这家吧。” “有讲究?” 南宫丞淡淡道,“没有,这家大点,东西齐全。” 白晚舟也没多想,就进了桃夭阁。 桃夭阁果然很大,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卖胭脂水粉,第二层经营各色布匹,第三层,售的是珠宝首饰。 古代大户人家的侍女不论年龄都有匀脸的习惯,脂粉是消耗品,白晚舟想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每人买一份脂粉,便到柜前挑选。 售货的店小二见这么个漂亮的小公子抿唇对镜试胭脂,整个人都凌乱了,再看到她身旁另一位玉树临风高挑俊朗的大公子耐心陪着,口水都忍不住连吞好几口。 白晚舟很有心,挑了好几个色号,有适合年轻丫头的,也有适合中老年婆子嬷嬷们的,大手一挥让小二全都包起来。 南宫丞上前付银子的时候,店小二用诡异的眼神狠狠地盯了他好几眼。 白晚舟瞧见他的眼神,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男装呢,听闻古代很多有钱公子哥儿好男风,顿时决定捉弄一下南宫丞,身子一软就倒在他怀里,娇滴滴道,“爷,人家还想要几匹布料,裁两身好看衣裳。” 南宫丞被她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有些懵,但是她这个样子比摆张臭脸可爱多了,“买啊,又没人拦着你。” 白晚舟挽了他手臂就往楼上去。 小二的嘴巴缓缓张开,用手托了好几下才收回去。 白晚舟和方才一样,各色花样加在一起挑了十来匹布,口里喃喃道,“买晚了,早些买还能给她们做新衣服过年,不过年后做春装也好。” 南宫丞看她嘀嘀咕咕的样子,忽然觉得日子好像越来越充实了,淮王府从前于他来说,就是个落脚之处而已,现在,却有了家的感觉。 布匹太多,白晚舟就让小二打包好,回头打发管家来拿。 南宫丞见她忙活一通,都是给府里下人买的,便道,“你自己呢,什么都不买吗?” “我啥也不缺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裁衣裳吗?” “逗你的。” 南宫丞这才也反应过来,怪不得几个小二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倒也不生气,“无聊不?” 白晚舟哈哈大笑,“不无聊。” “到楼上看看去,买两件首饰给你,也是过年。” “走啊,不要白不要。” 不得不说南宫丞的推荐很靠谱,这间店里的货品都是上乘,金银玉器做工十分精美,不过一问,价格自是也不菲。 白晚舟不喜欢花哨的造型,挑来挑去挑了一根非常简洁的流云碧玉簪,“小二,这个多少钱?” 小二笑道,“小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最上乘的和田碧玉簪,只有这么一根,八百两银子。” 白晚舟吓得立刻就把簪子放下,来这里有些日子,她大概知道东秦的物价,三五十两银子就够一个家庭很不错的过上一年,这根碧玉簪居然要八百两银子,抢钱啊! “不要了,放回去吧。” 南宫丞凝眉,“怎么,不喜欢?” 白晚舟压低声音道,“好贵!” 南宫丞呼一口气,对小二道,“包起来。” 白晚舟扯了扯他衣袖,“干嘛啊,这么贵!” “又不是天天买。”南宫丞淡淡道,说着便递上银票。 小二有生意不做是傻瓜,立即麻溜的包好递到白晚舟手上,白晚舟一阵肉痛,这死男人,太不会过日子,看来裴驭说得不错,大理寺的职务丢不得,要不他这么花法儿,几天就把家搬空。 “再挑挑?”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小手直摆,“算了,我就一个头,戴不了那么多,” 这个小二眼尖,瞧出白晚舟耳垂上有耳眼,立即道,“还有同系列的耳坠和镯子,小公子面色如脂,最适合戴这种碧色的玉器了。” 白晚舟怕花钱,粗着嗓子吼道,“我是男人!戴什么耳坠!” 小二郁闷,不戴耳坠干嘛钻耳洞…… “走走,啥也不需要了,回家吧。”白晚舟拉着南宫丞道。 南宫丞却对小二道,“把耳坠和镯子也包起来吧。” 小二一听就知道遇到大客户了,嘴角都快咧到耳门,“好嘞!” “南宫丞,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倒是不太缺钱。”南宫丞如数家珍,“皇子每年俸银是五千两,禄米一万斛,折成银子也有千两左右,此番打胜仗归来,父皇赏银八千两,大理寺主管每年俸禄也有三千两吧,还有母后皇祖母每年的赏赐,具体家底多少没算过,反正长这么大我也没怎么用过大钱,都攒着呢。” 白晚舟控制不住的舔唇,没想到啊!南宫丞还是个大款。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七表哥~~” 白晚舟回头一看,来人并不是南宫丞的小嫂子楚莲花,却是一个陌生的华服少女,只是这少女眉眼神态,都和楚莲花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正文 第136章 姐妹相称 白晚舟小声问道,“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南宫丞喉结滚动,“这是六嫂的妹妹碧云。”说着又小声加了一句,“庶妹。” 庶妹又不是高阳郡主生的,按说跟南宫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也凑上来喊表哥。 楚碧云落落大方的对着南宫丞福了福身,“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在桃夭阁遇见七表哥,上回咱们一起来这里,该是三年前了吧?那时候七表哥带姐姐来买胭脂,我们几个庶妹不懂事都跟了来,回想起来,恍如隔世了。” 呵,带前女友来过,怪不得刚才非要进这家。 南宫丞神色自若,“从前年少,大家都不懂事。” 楚碧云抿唇一笑,“说的是。七表哥怎么突然有雅兴到这种地方来了?是给七表嫂挑礼物?” 南宫丞指了指身旁的白晚舟,“她也来了。” 楚碧云微微一怔,才发现白晚舟竟穿着一身男装玉立在南宫丞身旁,连忙笑道,“七表嫂好。” 她姐是楚醉云,白晚舟对她是生理性的抗拒,只淡淡点头,“你好。” 楚碧云却很亲热的拉住白晚舟,“七表嫂,你这么穿扮好特别啊!我好喜欢!” 白晚舟郁闷不已,楚家姐妹是不是都这样,见人就喜欢抱着人家胳膊,搞得很熟一样,不露声色的抽出了胳膊,“图方便。” 南宫丞道,“我们已经买好,就先行一步了,请二小姐问郡主和将军好。” 楚碧云也是个聪明的,见两人的样子都不是很愿与她啰嗦,便弯眉一笑,“七表哥慢走,能不能让七表嫂留步片刻,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和七表嫂单独说一下。” 南宫丞没有答话,而是看着白晚舟,意思是让她自己做定夺。 白晚舟道,“你去门口等我。” 南宫丞走后,白晚舟态度冷漠的问道,“什么事?” 楚碧云轻咬唇瓣,“七表嫂似乎对我很防备。” 白晚舟转身,“你要是说这个,咱们就可以不必往下谈了。” 楚碧云拽住她广袖,“七表嫂,你提防错人了,眼下你该提防的人,是我大姐。” 白晚舟凝眉,“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碧云敛起笑意,“七表嫂不会不懂的。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七表嫂的事了。” 白晚舟双眼微眯,“我不懂的不是你说的话,而是你的行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跟你姐确实不是一个路子,防她的话不必你教我。倒是你,你也姓楚,跟她是亲姐妹,你来跟我说这种话,很有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意味。据我所知,你们不是一个母亲,她是嫡,你是庶,你们的关系并不好,你是想借我的手打击她吗?” 楚碧云神色暮暮,看白晚舟时明显多了几分考量,“要说没有这种想法,我自己都不信。但是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我提醒你,一方面确实是想你能杀杀她的威风,另一方面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就是单纯的想看她不痛快而已。” 从桃夭阁出来,白晚舟神色挺凝重,南宫丞不知楚碧云跟她嚼了什么舌根,很自觉的提着大包小包,跟在一旁不敢说话。 走了一段儿,终究是憋不住,“你别信楚碧云的瞎话。” 白晚舟侧目,“你知道楚碧云说了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从前的事。” “从前有什么事?” 还上头了?管天管地连从前的事都要管? “谁还没点过去。” “南宫丞你不要这么自恋好吗,你的过去我一点儿也没兴趣好吗?” 南宫丞愣了愣,“那你们说了什么?你干嘛一出来就这副谁都欠你八百两的表情?” “说出来你又要不爱听了。”白晚舟冷瞥他一眼,“她提醒我最近要防着你的小嫂子。” 南宫丞果然沉下脸,“你们女人真麻烦。” “还不是为了你们男人。” 南宫丞忍不住笑了,“你是为了我跟人勾心斗角的吗?” “想多了你!”白晚舟傲娇的撇开脖子,“我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好凶! 是夜,某人从别院搬回长淮阁,又想行些不可描述之事,白晚舟嫌弃不已,“你是狗吗,天天吃不够的?” 某人无辜道,“谁天天吃了?” “你在别院那么多天……”白晚舟终究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不行,不要!” “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 一夜疲累,白晚舟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腰都快断了,这人怎么就那么多使不完的劲儿!难道真的要快马加鞭再给他纳个通房? 想到此处,便把赖嬷嬷唤了进来,“嬷嬷,这里是些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你帮我分发给府中所有下人,再去账房给每人开一两银子的赏银,就当是年终奖了。” 赖嬷嬷一听,笑得见眉不见眼,“老奴替大家多谢王妃了!” “再去把妍儿给我喊来。” 妍儿很快就来了,白晚舟特意给她留了一整匹布和一盒上好的胭脂,本想再从南宫丞买的那套碧玉首饰里挑个镯子给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一根凤纹金钗,道,“这些给你。” 妍儿受宠若惊,“旁人没这么多呀。” 白晚舟道,“你也不是旁人啊。” 妍儿已经领了双份例银,现在白晚舟又给她这么重的年礼,多少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为何突然提了奴婢的例银,年礼也比旁的丫头重许多?赖嬷嬷都没这么多。” 白晚舟笑了笑,“不是说了,以后不必自称奴婢。” 妍儿吓得跪下,“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你只要照料好王爷起居就行了。” 妍儿唯唯道,“奴婢一直都恪尽己责,认真照料王爷的。” “那不就得了,这是你该得的。” “可彩云、彩月她们各个不比奴婢做得少,我拿这么多,她们肯定要有想法的。” 这是要名分吗? 白晚舟点着脑袋想了想,“我会跟王爷提的,必不会委屈你。” 妍儿慌得一批,“奴婢不委屈啊。” “都说了让你不要奴婢奴婢的了。”白晚舟想了想看过的那些带电视剧,一本正经道,“妹妹,你往后在我面前自称妹妹就好,咱们是姐妹。” 妍儿脸都绿了,“折杀奴婢了!奴婢怎么敢跟王妃姐妹相称!” 正文 第137章 二哥 妍儿正不知所措之际,南宫丞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白晚舟暗道不好,人家爱妾可怜楚楚的跪在这里,显得她这个大婆好霸道,当即呵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别动不动就跪我。” 谁料妍儿得了这一声,愈发觉得王妃是对自己有气,这分明是捧杀,把身子伏得更低,瑟瑟发抖道,“王妃,妍儿要是哪里做错了,请您明示。” 白晚舟吐血,弱弱的向南宫丞解释道,“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吧。” 南宫丞面色倒是稀松,妍儿却惊得脸都白了,“奴婢怎么成了王爷的女人了?冤枉啊!” 白晚舟皱眉,“你不是在别院伺候了好几天?” “奴婢就是伺候茶水,什么也没干啊!”妍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怪不得王妃最近怪怪的,原来有这么大的误会!“王妃您明鉴啊!奴婢是说过亲事的,只等年满十八王府开恩放出去成家,从没有妄图过王爷青眼的!” 白晚舟闹了个脸红,怪不得那日打发她去醉泉送衣服的时候那么忸怩,这尼玛就尴尬了。 “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怕说了王妃觉得奴婢的心没好好放在王府里,会赶奴婢出去,奴婢家里还有哥哥,等着奴婢的月例攒起来给他娶媳妇呢。”妍儿呜呜哭了起来。 白晚舟尴尬癌都快犯了,悄悄看一旁的南宫丞,只见他斜斜倚在床沿,一副看好戏的嘚瑟模样。 遣退妍儿后,白晚舟没好气朝南宫丞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不懂。”南宫丞耸肩。 “你那几天故意住到别院,又故意喊妍儿去伺候,为的就是看我出丑。” “你出丑,我又不多块肉。” “卑鄙!我好心好意给你纳通房,你居然这么阴我。”白晚舟气急败坏。 “我又没说过要通房。”南宫丞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人畜无害。 “我可是征求过你意见的!” “哦,你难得行使主母的权力,总不好拂你的面子。” 白晚舟气得中饭都没吃,晚饭也是去轻舟阁解决的,顺便把给楠儿和红岄的礼物也带了去。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早赖嬷嬷便拉白晚舟起床梳洗打扮。昨天搞清楚妍儿只是个乌龙,夜里某人自然名正言顺的行使权利,又给她折腾得腿都合不拢。 赖嬷嬷给她上妆,也着实吃了一惊,“王妃,您眼圈怎么这么重,没休息好吗?” 白晚舟心虚的朝眼窝扑上厚厚一层粉,“嗯,有点失眠。” 赖嬷嬷一拍脑袋,“安神香该添了,是老奴疏忽。” 宫里今日热闹非凡,中午各皇子带媳妇到自己母妃殿中吃饺子,晚上所有人则是要聚到乾华殿吃正式的年夜饭。 白晚舟惦记着太后,便跟南宫丞先到如意殿,不成想一向清净的如意殿今儿也门庭若市,皇子们像是约好似的一窝蜂都赶过来了。 除了平时常见的庆王、端王、文王夫妇,未成婚的老八桑王、老九聂王、尚无封号的十皇子都在,连大病初愈的颖王夫妇也来了。 太后多年习惯不变,孙儿们一人一包金稞子,至于孙媳妇,则是在桌上摆一个大玉盘,盘中放着各色玩意儿,玉的,金的,玛瑙,祖母绿,应有尽有,没孩子的挑一件走人,有孩子的可以帮重孙再挑一件。 庆王妃膝下三个孩子,最先上去挑走四个俏样货,笑嘻嘻向太后道谢,“替世子郡主们谢过太奶奶了!” 端王妃文王妃都没孩子,一人只拿了一样,接着轮到白晚舟和楚醉云,两人同时看上一件水润碧透的翡翠,都伸手过去拿。 周嬷嬷笑道,“淮王妃和颖王妃妯娌两个年纪差不多,喜欢的东西也一样。” 楚醉云立即道,“七弟妹既喜欢,就拿着吧。” 白晚舟从不是客气人,捡到手中道,“多谢六嫂割爱。” 楚醉云拣了另一块祖母绿扳指,淡淡笑道,“七弟妹是识货的,那块翡翠是好东西,不过比起你手上的东珠串可就稍逊一筹了。” 呵呵,不说话没人不知道你眼尖!早上穿戴的时候,想着今日要在皇后跟前待很久,就把她小年时赏的东珠戴上了,别人送你礼物你不戴不是挺没礼貌的吗。 谁知道叫太后一口猜中,果然有人要拿这个说事。 白晚舟冷冷一笑,在楚醉云做文章前直接道,“六嫂才有眼光呢,我手上这个呀,是母后赏的东珠,听说是东极地区上供来给母后做朝珠的呢!我呀,跟着沾光捡点边角料,不过即便是边角料,也是极难得的呢!六嫂说是不是啊?” 楚醉云脸色微变,憋了半天,憋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确实是极品。” 周嬷嬷戳了戳太后,低声道,“太后,您别笑得这么明显。” 太后幽幽道,“好笑嘛。” 拿完红包,大家又一窝蜂散了,路上,南宫丞将金袋子递给白晚舟。 白晚舟好笑道,“给我做什么?” “你收着呀,男人要钱又没用。” 嘿,觉悟还挺高,白晚舟接过来刚揣进怀里,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走路姿势很怪异,一扭一拐的,每一步都很艰难的样子。 正想问是谁,南宫丞居然迎上去搀住那人,对白晚舟道,“这是二哥,贤王。” 白晚舟愣了愣,除了驻守在外的三皇子赵王夫妇,京内所有皇子公主她都见过,这贤王却从没见过,之前太后千秋,宫中各种宫宴,浑无他的踪影,也未听人提及他。 看他模样,像是残疾。 出于礼貌和同情,白晚舟对他福了福身,“二哥好。” 贤王连忙道,“弟妹快别客气。” 南宫丞对他很和善,“她没拜见过二哥,行个礼是该的。” 贤王腼腆的笑了笑,“跟我讲什么规矩。” 不知为何,白晚舟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大概是身患残疾,常年被人歧视,遇到对他恭敬的人反而不自在。 南宫丞岔开话头,“二哥去给皇祖母请安吗?” 贤王点头,“是的。” “那我们在这等你,中午一起去母后宫里吃饺子。” 贤王眸色一顿,半晌才道,“不了,我回府去,晚上再来。” 南宫丞很强势的道,“回什么府,快去请安,我们在这等你。” 贤王眼底似蒙了一层雾气,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我会快些。”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白晚舟悄声问道,“他不去自己母亲那里吗?” 南宫丞叹口气,“二哥没有母亲。” 正文 第138章 闲话家常 贤王的出身很不好,他生母刘氏乃是廖贵妃身边的一个扫洒小婢,在廖贵妃怀着庆王的时候,被晋文帝酒后宠幸了一次,没想到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廖贵妃得知后暴怒不已,处处不给刘氏好过,刘氏胆战心惊的过了九个月,本想母凭子贵,脱离廖贵妃的魔爪,谁知孩子生下来便天生残疾,刘氏深感绝望,连一口奶都没给贤王喂就悬梁自尽了。 天生畸形,再加上母亲身份低微,晋文帝也不喜欢他,毕竟他的每次出现,都会提醒晋文帝酒后失德的事。 最后还是皇后怜他悲惨,将他放在身边养了几年,后来有了南宫丞和南宫离兄妹,也照顾不过来了,他又由太后接去了如意殿。 总之贤王的整个童年颠沛流离,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成年立府后,他总算松口气,也知自己是个晦气人,不出大事,一般不会进宫,缩在贤王府安于一隅。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体,在朝中又无一官半职,家世稍微好点的世家小姐没有一个看得上他,晋文帝又不肯拉下面子,让皇子去娶平民女,贤王的亲事便一耽误再耽误,以至于如今三十有一,还是孤家寡人。 白晚舟听南宫丞说完,唏嘘不已。 三十一岁放在现代也算大龄了,贤王身为皇子,竟然顶着三十一岁高龄还没老婆,说出去简直是皇家耻辱。 确实是个可怜人。 唏嘘间,贤王已经瘸着脚出来了,只见他拎着金袋子,笑得很开心,只是那开心让旁人看着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两分心酸。 南宫丞笑道,“皇祖母赏了二哥什么好东西,高兴成这样?” 贤王张开手,像个孩子般得意道,“瞧,除了金锞子,皇祖母还给了我一个玉吊坠,我拿了双份,你没有吧。” 南宫丞摇头,“我没有,皇祖母还是疼二哥。” 贤王宝贝的摩挲了摩挲吊坠,却递到白晚舟面前,“七弟妹,你我初见,二哥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借花献佛把这个送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白晚舟一愣,没想到贤王居然把这么宝贝的东西转手就给自己,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偷偷望南宫丞一眼,只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心里会意,便笑盈盈接了过来。 “怎么会嫌弃,我很喜欢!皇祖母果然是偏心,方才给孙媳们挑的玩意儿可没一件这么好水头的。” 贤王越发高兴,“真的吗?” 白晚舟亮出自己的翡翠,“骗二哥作甚,您瞧瞧,没你这块绿,还夹着絮。” 贤王安慰小孩似的道,“你这个也是不错的,别抱怨啦,二哥不是把这块送你了么。” 他平时只有拾人牙慧的份,哪有给人施恩的机会,白晚舟表现得很喜欢他给的玉坠,这种施与的快乐要比得到强烈得多。 三人一路说笑着往坤华殿走去,为着贤王步伐慢,南宫丞和白晚舟很有默契的都放慢了脚步。 冬若姑姑着一身暗褚色新袄等在坤华殿门口,见到几人到来,笑着就迎上来福身,“给两位爷和王妃拜个早年。” 又道,“二爷也来了,真是稀客!” 贤王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按说该时常来给母后请安的,奈何身子不便。” 冬若姑姑连忙道,“娘娘体谅着二爷呢,二爷不必挂怀,不过今日能来一起吃饺子,娘娘定是高兴坏了的。” 众人进到正殿,只见四公主南宫离已经滚在皇后怀里,看见南宫丞,飞快的跑了过来,“哥,你怎么弄到现在!” 南宫丞笑着摸了摸她头,“我们去皇祖母那里先请了安,遇到二哥,又等了二哥一会。” 南宫离听了,像是没看到白晚舟一样,越过白晚舟到贤王身旁,抱住贤王胳膊,娇娇道,“二哥,你怎么许久不进宫一趟?” 贤王笑着从袋子里摸出两块金锞子,塞进她手里,温柔道,“二哥腿脚不好呀。” 南宫离把金锞子塞了回去,“啊呀,我不要,二哥又没官饷,全靠宫里这点禄银和赏赐,就不要讲这个虚面子了。” 贤王脸色倏地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又笑眯眯的了,“过年,二哥给四妹发个压岁金,发不穷二哥的。” 南宫离坚决不肯要,又缩到皇后身旁去了,贤王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 皇后冷脸敲了敲南宫离的脑袋,“谁说二哥没有官饷了?二哥学问大着呢,每年都帮太傅给太学编书,你读的书好些都是你二哥编的。” 皇后这么一说,贤王才把头重新抬了起来,只是浑没有方才来的时候那么兴高采烈了。 皇后知道南宫离伤了他的心,颇感抱歉的道,“羡儿,过来让母后看看,好些日子没见你,怪想的。” 贤王缓缓走到皇后身旁,皇后并不因他年岁已经不小而有所顾忌,像个孩子一般将他搂到怀中,“羡儿这么大了,前几年本宫一直病着,没顾上你,来年本宫一定好好替你挑个好姑娘,让你贤王府有个女主人。” 贤王趴在皇后温暖的带着熟悉沉水香的膝头,鼻头有些酸楚,“母后凤体一向羸弱,不要为儿子操那等心,儿子这个样子,不想糟蹋好人家的姑娘。” 皇后一听,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红。 南宫离不以为然,“二哥是王爷,就算身子有些残缺,只要父皇指婚,什么好女子娶不到,谁敢抗婚不成?” “阿离!”皇后眼底有些怒意,这孩子,当真是惯坏了,不管当着谁都口不择言。 贤王怕皇后怪责南宫离,连忙笑道,“父皇日理万机,一时忙不到我也是有的。” 南宫离不自知说话伤人,还待再开口,已被南宫丞拉开,“二哥不必妄自菲薄,你满腹经纶,定会有个好妻子。” 贤王憨憨一笑,“七弟别笑话我了,我的学问比不上你,在太学时,你永远都是反应最快的那个。” 南宫丞笑道,“术业有专攻,七弟我不过是占个机灵,这些年舞刀弄棒,早就把当年所学扔到爪哇国,二哥却是沉着于此,厚积薄发,我如今学问定比不过二哥。” 贤王叹气,“二哥何曾不想也锤炼出一个健壮的体魄,带着我东秦精兵杀到边疆,让宵小不敢犯我国土。” “咳,你们都不饿的吗?话留着下午再慢慢唠,先开饭吧,我肚子叫了。”白晚舟突然道。 她这么一声,立即把贤王从那消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笑着道,“老七,你媳妇好率真。” 南宫离却翻了一眼,低声道,“粗俗!” 正文 第139章 皇家小游戏 皇后瞪了南宫离一眼,“离儿,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南宫离撇撇嘴,“没有,母妃听错了。” 宫女很快布好午膳,说吃饺子,自然不会只吃饺子,各色精致冷菜、热菜、汤品摆了一桌子,两个皇子,一个王妃,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公主,这一餐吃得很是热闹。 坤华殿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皇后心里高兴,多吃了几个饺子,到下午,胃便开始不舒服,急得南宫离上蹿下跳,“母后,您没事吧?晚上还有宫宴,还要放烟花呢!” 南宫丞道,“若是一直这么不舒服,晚宴就别去了。” 皇后白着脸摆摆手,“那怎么成,一堆事儿等着本宫安排呢。” 白晚舟悄悄拿出两粒雷贝拉挫,“母后,我这里有药,您吃两颗试试,能好的话就去,真不行还是得听王爷的话别去了,您身子弱,父皇和皇祖母都会体恤您的。” 南宫离夺过药丸,“又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母后您别瞎吃,我去给您叫太医来。” 皇后瞪了她一眼,“别闹!你嫂子的医术有目共睹,本宫的喘疾,你皇祖母的消渴症,还有老八的天花都是她治好的,她的医术比太医院任何一个太医都好。” 南宫丞径直走到南宫离面前,沉声道,“把药给母后。” 他没说重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南宫离从未见过七哥这样,不由得有些害怕,老老实实的张开手心,把药还给皇后。 冬若姑姑伺候皇后服下,扶她到贵妃榻上卧着,又灌了个新汤婆子塞到她怀里焐着。 皇后便闭上眼睛假寐,其余人见她不适,自没谁再玩闹,都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守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后的脸色渐渐回过来,人也精神许多,睁眼道,“老七,你媳妇这是神药。” 南宫丞一听,笑道,“您好些了?” 皇后颔首,“好多了。” 众人放下心,等到傍晚时分,拥着皇后到乾华殿。 南妃早到,她拿下协理六宫的职权后还是第一次操办年宴,为博个好名声事必躬亲,倒办得有模有样。 只是廖贵妃自打被太后卸了职,心里不平衡,看哪儿都不顺眼,便阴阳怪气的,不住地挑错。 挑的南妃烦了,顶道,“年宴又不是本妃一人包办,本妃不过是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打打下手,贵妃若是有好的建议,不如直接去与皇后娘娘说。” 廖贵妃冷笑,“南妃何时开始仰仗皇后鼻息讨生活了?” 这是在讽刺南妃和皇后抱团,南妃气得脸色发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还望贵妃自重!” 廖贵妃眯起眼睛,“有些人呐,不过刚刚捡些别人不稀罕的小权小利便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怜又可叹。” 这是显摆自己根本不稀罕协理六宫的活儿呢,南妃终究没有廖贵妃见的市面多,又怒又气,正憋着劲儿想怼回去,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宫中姐妹乃至举国子民,哪个不是仰仗皇上鼻息,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两妃回头一看,竟是皇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南妃洋洋得意,“皇后娘娘说的是!” 廖贵妃冷觑皇后身后的贤王一眼,嘴角一歪,露出一抹讽意浓浓的笑,“皇后娘娘就是好心,什么阿猫阿狗下的种都善待。” 贤王呼吸变得急促,脸色白了又红,又耻辱又羞愤,无奈多年屈于廖贵妃的淫威,并不敢反驳半个字。 皇后也很生气,只是她喜怒不形于色,偏又不会斗嘴,只咬着牙关忍耐。 白晚舟就在这时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母后,贵妃娘娘在说谁啊?没在您宫中见过猫猫狗狗啊,您有哮病,可不能养宠物!好好养着您的皇子公主就罢了,那可都是天子的龙种,足够您操心辛苦了。” 廖贵妃目光滞了滞,掐着护甲不再说话,贤王再不堪,是晋文帝的儿子,她刚才那番话,本意是贤王生母,却连带着把晋文帝也骂了,要是传到晋文帝耳中,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南妃见廖贵妃吃瘪,瞬间高兴了,“皇后娘娘,这是臣妾列的餐位图,您看看合适不?” 皇后心里也舒坦了,笑道,“拿来本宫看看。” 廖贵妃自觉无趣,领着一众宫女走了。 各宫妃嫔陆陆续续到来,年级长的端庄淑重,年纪轻的艳丽袅娜,再加上诸位皇子妃,一时间乾华殿钗环响动,空气浮香,好一派喜庆景象。 晋文帝亲自到如意殿接了太后过来,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拜年,世间的恭祝之词在这一瞬间全都献给了高高在上的君王。 晋文帝举杯说了一番祈望东秦顺遂的话,年夜宴便开始了。 皇家年宴,当然不只是吃喝那么简单,节目一个接一个,开场是一支狮舞,紧接着是正戏斑衣戏彩,完了又是一支管弦乐队演奏凤求凰。 接连三个节目结束,廖贵妃又开始管不住她那张嘴,“不是敲锣就是打鼓,没弄些文静些的戏目吗?太后和皇后身子都不好,这么吵吵嚷嚷,怕是吃不消。” 南妃抿唇笑道,“贵妃姐姐别急啊,下一个就是文静的。” 说着,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宫人拖出一张桌子来,那桌子上对着一叠宣纸,还有研好的墨汁,让人不明所以。 廖贵妃皱眉,“这是作甚?” 南妃起身对着晋文帝笑道,“皇上,您一共十个儿子,各个都在太学随才高八斗的太傅念书,想必人人都文采斐然,今儿咱们既凑个趣儿,也考考皇子们的学问,好不好?” 晋文帝见她神采飞扬,颇显年轻时的娇憨风采,不由心生宠爱,呵呵笑道,“爱妃预备怎么考?” 南妃娇羞道,“臣妾无才无德,吟诗作赋是玩不来的,臣妾今儿带孩子们学民间玩点通俗易懂的,咱们来对对联。臣妾先出三个对联,对上来的,臣妾备有奖励,对不上来的,罚。” 晋文帝听出了兴味,笑道,“奖励稀松,只是不知这罚是怎么个罚法?” “皇子对不出来,有王妃的就罚他的王妃,没王妃的就罚他自己,罚表演一个特长,必须逗大家一笑才算成功。” 晋文帝哈哈大笑,“缘何皇子对不出要罚王妃。” 南妃调皮一笑,“这叫夫妻有难同当,就像若有人为难皇上,臣妾肯定会第一个挺身而出的。” 晋文帝不免感动,笑道,“你明年还这么搞下去,没娶亲的皇子们该着急了。” 太后和皇后都鼓掌道,“南妃有心,这个节目又有新意又有趣。” 一旁的廖贵妃却是脸都快拉到胸前了,贱婢,除了会搞这些花头也没旁的本事了。 南妃果然一本正经的抖出第一张上联,“每一联只等半柱香,再后来的就不算啦!点香!大家快!” 众人伸脖子一看,只见第一联是,“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贤王第一个对出,“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众人都没想到他才思如此灵敏,笑道,“老二,你又没有媳妇,着什么急!” 连晋文帝都多看他两眼,他还是第一次出这种风头,非常不好意思,退到一旁不语。 第二个对出来的是端王,“秋叶落,落秋叶,落时叶归根。” 文王妃戳了戳端王妃,“老四真厉害,帮你避雷了!” 端王妃淡淡一笑,“侥幸而已。” 文王妃急得回身拧文王耳朵,悄声道,“你倒是快!存心看老娘出丑是不是?” 文王连吞口水,“容我慢慢想一想。” “还慢慢,半柱香快没了!” 果然,话音未落,南妃宣布第一联到此结束,贤王和端王两家解除危险,一家还得了一袋如意金锞子。 南妃笑道,“有些人要加油了哦,第二联来了!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这次是九皇子聂王先对出来,“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文王妃更急了,恨不得对着文王河东狮吼,“老九才屁点大年纪都对出来了,阿追,你倒是争点气啊!” 文王哭丧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功课不好!你不想表演节目,你自己也对对啊!” 文王妃气得咬牙,“我对得出来还催你!你一功课不好的学渣想找学霸老婆,你做梦吗?” 太后笑指着文王妃道,“偏邱家出这种活宝!” 小两口不顾场合的吵闹,惹得众人都笑弯了腰。 颖王也对出来一个,“岭南天暗,粤北天光,天天天暗捱天光。” 正准备交上去,楚醉云却拉住他,低低道,“星哥,咱们看看第三个联子再说。” 颖王微怔,楚醉云笑道,“第三个肯定是最难的,星哥文采斐然,对这第二联太过浪费。” 颖王眼底流过一道淡光,“若我对不出第三联呢?” 楚醉云咬唇,“真对不出来醉儿就去跳支舞,博诸位长辈一笑好了。” 颖王淡笑,“这是你自己说的,等会对不出来别怪我。” 眼看着第二个半柱香快烧完,白晚舟也急了,拧着南宫丞的腰道,“裴驭不是说你是皇子里书读得最好的吗?你也对啊!” 南宫丞无力道,“在母后那里不都说了,我如今舞刀弄枪做了武夫,念的书早忘光,于这些不通。” 白晚舟瞧出他眼底戏谑,忽的反应过来他是故意不对,想看自己出洋相呢。 咬牙切齿道,“南宫丞,你给我等着!” “香毕,此联结束!” 正文 第140章 我来! 众人都道南妃不知哪里寻来的联子,各个都这么难,结果看到她拿出的第三联,那才是瞠目结舌的刁钻。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晋文帝都挪屁股换了个姿势,“爱妃,你这上联有趣,惹得朕都忍不住想对对。” 南妃俏笑道,“那皇上来呀,您对出来臣妾也有奖。” 晋文帝捋捋胡须,“哦?什么奖,道来听听,朕掂量掂量值不值得留下墨宝。” 南妃伏身咯咯直笑,“奖您到楚南宫连吃一个月白面稀粥。” 晋文帝佯怒,“这还对什么对,不对了。” 皇后淡淡笑道,“南妃还和出进宫时一般调皮。” 廖贵妃却嗤之以鼻,用只有身旁几个嫔妃能听到的声音道,“邪魅轻佻,矫揉造作!” 那几个妃嫔听到,都不敢吱声。 楚醉云听晋文帝都那么说了,连忙悄悄在下面用脚踢颖王,“星哥。” 颖王皱了皱眉,低低道,“这个太难,我得想想。” 楚醉云颇有些失望,倒是没说什么。 晋文帝说是不对,到底来了诗兴,大手一张,南妃不等秦公公动手就亲自递上狼嚎,铺好宣纸,镇好纸镇,又挽起广袖一边研磨一边道,“臣妾有言在先,不管对不对得出来,皇上这张墨宝臣妾要收下的。” 晋文帝横她一眼,“小油嘴儿,怎么就知道朕对不出。朕不止对得出,还会惊掉你的眼珠子。” 南妃媚眼如丝,“您对嘛,臣妾等着!” 一旁的秦公公暗地里舔舔唇,心想这跨年第一张绿头牌,今晚大概是南妃无疑了。 廖贵妃瞅在眼里,原本还能做个不屑的样子,这会儿已经快气疯了,贱婢,整个皇宫就属她最骚! 晋文帝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上。” 南妃拍着手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对对子还是皇上最绝!皇子们,你们要努力了!” 颖王跺了跺脚,“我也想到这四个字,被父皇抢先一步。” 楚醉云咬唇,“那你再想想。” 颖王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哪里还想得出来。” 文王妃显然已经放弃,对着文王叹气,“阿追,别为难自己了,前面那两个简单的你都对不出来,这个想都不要想。” 白晚舟也跺了南宫丞一脚,“给我对!” 南宫丞还是那副无辜的样子,“我不会,要对自己对。” 几个年长的皇子都对出来了,唯有庆王还一无所出,奈何庆王妃于文墨也不通,帮不上忙,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嘴里只顾低低咒骂,“什么低俗玩意儿都往皇宫搬,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 正在这时,坐在他身旁不远的柳嫔低低道,“江河湖海,十二水点点漫边。” 庆王双目一瞪,朝她斜斜望了一眼,两人无言相视一笑,柳嫔对着他面前的宣纸努了努嘴,“快写呀。” 庆王连忙挥笔斡墨,急急递给南妃。 晋文帝因自己对了一个绝对,对旁人交上的答案分外关注些,看到庆王对的,不由点点头,“也是个好对。老六、老七,你们两个墨水都喝哪儿去了?怎么一个都对不出来?” 颖王红了脸,南宫丞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白晚舟右脚一跺,靠他是不可能了,想不出丑只能靠自己! “我来!” 晋文帝浓眉一挑,“你也通这个?” 白晚舟满头细汗,“儿媳不通,但总能试试吧?” 晋文帝好笑,“那你就试试,来人,给她上笔墨。” 白晚舟提起狼毫笔,歪歪扭扭的写下来。 晋文帝伸头一看,先是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 南宫丞不知她写了什么竟把父皇逗成这样,连忙也看过去,这一看,脸都绿了。 纸上横七竖八几个大字,“你这对的啥玩意儿,快给我收起来!” 太后也好了奇,“别啊,对都对了,拿来给哀家瞧瞧,没想到老七还娶了个女翰林。” 白晚舟不等南宫丞抽她的纸,就宝贝似的把自己的墨宝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一看,也捂着胸口哈哈大笑,皇后忍不住上前念道,“膀胱肿胀,四个月下不来床。” 一语既出,所有人面面相觑一回,全都爆笑起来。 淮王妃这脑回路,不愧是寨里出来的,对个对子都这么骨骼清奇。 ——今日出门办事,回来很晚,只有单更了,宝宝们明天再来吧。 正文 第141章 赏罚分明 太后笑得让南妃给她揉肚子,皇后笑出了眼泪,冬若姑姑连忙拿绢子给她擦眼睛,晋文帝也乐得见眉不见眼。 就在大家都笑得欢的时刻,廖贵妃冷冷道,“难登大雅。” 她也只是个牢骚,不曾想被南妃听见,南妃飞了一个眼神过去,“廖姐姐这话未免就太上纲上线了,一家人在一起凑个趣儿,哪来的雅啊俗的。” 太后眯眼道,“贵妃说什么了?” 廖贵妃脸色变得很难看,倒是南妃笑盈盈道,“没什么。廖姐姐出身相府,想必闺中逗趣的节目都是十分高雅的,臣妾毕竟小家子气些,又是头一年承办年宴,考虑不周也是有的,明年再办,一定多多请教廖姐姐。” 廖贵妃压抑着胸口的起伏,“南妹妹不要乱说,廖府除了本妃父亲是一国丞相为君分忧外,大都是普通人,不过和百姓一般。你今日办的是国宴,怎可拿来相较?” 这个帽子一扣上,廖相可不得担上功高盖主的罪名! 还有,贱婢明年居然还想继续协理六宫?做她的春秋大美梦去吧! 南妃吐吐舌,“毕竟姐姐对妹妹我这次协办的年宴颇有微词,知道的说姐姐疼妹妹,教妹妹管事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不服皇后娘娘安排呢!是吧,皇后娘娘?” 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南妃最是擅长。 皇后大度,并不理会,廖贵妃嚣狂,也不怕得罪皇后,但当着太后和晋文帝的面,她不敢真盖过皇后去,只得起身对皇后虚福福身,“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淡泊一笑,“南妃虽是第一次协办宫宴,但跟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想必是不会有大差错的,贵妃多包涵着些罢。本宫瞧着今儿就热闹得很,大伙儿都高兴,也算得雅俗共赏。” 廖贵妃脸色越发白,皇后淡淡几句话,虽没有半分怪责,却拿太后死死压在她头上,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南妃背后是太后,骂她就是骂太后没把她管教好。 果然,晋文帝由方才的大笑转作阴沉,“什么俗啊雅的,吃顿年夜饭这么多规矩!” 廖贵妃吓得就要下跪,“都是臣妾不好,皇上息怒!” 南妃手快搀住她,“哟,姐姐快别这样!皇上哪里就生气了,大过年的,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来来来,咱们对出对子的要领奖了,没对出来的,还要受罚呢,咱们有的乐了!” 白晚舟侧目,之前她一直以为南妃和廖贵妃一般,都是咋咋呼呼的蠢人,但南妃上次在颖王府和此时的表现,让她彻底对南妃改了观。 南妃不止不蠢,情商还超级高。 今晚这一役,她可以说赢得漂亮,又俏皮又识大体,把廖贵妃衬到土里去了。 晋文帝见她圆场,果然没有追究廖贵妃什么,而是道,“你的几个对子这么难,若不拿出些有诚意的奖赏来,朕看你怎么收场。” 南妃囔嘴,“臣妾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这句话再次打脸廖贵妃,廖贵妃往年给各宫和皇子们准备的年礼都抠得不能再抠。 廖贵妃不肯处处被她挤兑,冷冷道,“南妹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姐姐我主理六宫多年是知道的,家业再大,不懂得节流开源也不行的,咱们身为皇家,若是奢华过度,处处攀比,只会连累国库,国库里的银子是储在那里养兵备患的,不能咱们掬来乐呀。” 众人一听,倒觉廖贵妃所言有理,东秦皇室素来反对铺张,以勤俭克己为任,年宴若是花费太多,说不定就会有言官弹劾。 南妃却不紧不慢道,“妹妹虽不成器,这点道理却也是懂的!所以呀,这次年宴的开销,有一半是妹妹的体己贴补。” 廖贵妃顿住,这贱人,为了收服人心,好大的手笔! 南妃略带得意的拍了拍手,立即有太监端上来一个大玉盘,南妃从盘中捡出一个红袋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笑道,“庆王、贤王、端王、聂王来领赏;没对出的文王、颖王、桑王要受罚;淮王妃虽勉强对出来,到底韵律不齐,无功无过,既不领赏也不受罚;小老十年纪小,对不出罢了,南娘娘照样给你发压岁金。” 太后和晋文帝都微微点头,觉得南妃的处置十分公允。 南妃说着,给对出的每家和十皇子一人一个袋子,打开一看,满满当当一袋荧黄闪光的南海珍珠,这成色,可比金子还要值钱! 白晚舟吞口口水,损失大发了,明明对上了,凭啥不算她过? 众人谢了礼,南妃道,“老五媳妇,老七媳妇,老八,你们仨准备怎么弄?” 文王妃生无可恋,“我跟阿追准备给大家唱一段天仙配,我们得先去妆扮。” 楚醉云柔柔笑道,“那五嫂去,我换身衣服来给皇祖母、父皇母后、诸位娘娘和哥嫂兄妹跳一段惊鸿舞,舞技不精,不要见怪。” 两家都去偏厅换服去了,只剩下桑王一个,大家都看向他,桑王一脸懵逼,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我……我给大家劈个叉吧。” 桑王愣了半天才开口,一开口大家就忍不住笑了,见他半天不动,道,“你倒是劈啊!” 桑王摇摇头,“南母妃罚的是什么?” 南妃道,“表演一个节目,把大家逗笑为算。” 桑王一本正经道,“刚才大家不是已经笑了?” 众人恍恍惚惚,待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完,桑王道,“我的任务完成了。” 南宫离笑着上前掐他,“八哥,你耍赖!” “我把大家逗笑了啊,怎么叫耍赖?” 楚醉云就在这时回来了,只见她换了一身绯色水袖长裙,额头贴上花黄,赤足点着碎步进来,乍一看真像个舞姬一般。 颖王吹萧给她伴奏,她翩翩起舞,将两根水袖舞得密不透风,舞姿轻盈飘逸,端的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一舞完毕,虽不似桑王那般把众人逗笑,却惹得所有人纷纷叫好。 “早就听闻楚府名姝,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颖王妃当是占全了,老六真有福气!” 楚醉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娇滴滴的退到颖王身旁,“星哥,醉云没给你丢脸吧?” 颖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眸色淡淡,“跳得很好,只会给颖王府增面,怎么会丢人。快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楚醉云牵了牵他衣摆,“你陪我。” 颖王龃龉片刻,道,“好。” 两人刚走,文王夫妇进来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文王妃做的是个俊俏小生的妆扮,显然扮的是董永,那文王却穿着长裙,化了一张大花脸,若不是头上绾着灵蛇髻,大家都没认出他扮的居然是七仙女。 “你走快些!”文王妃呵斥道。 文王一脸娇羞,又是捂脸又是捂胸,“你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我幼时跟家里的班子学过几句,学的就是生腔,要不轮得到你扮仙女?” “你会生腔,我不会旦调啊!” “捏着嗓子唱就是!” 这哪里还用开腔唱,两人拖拖拉拉扭扭捏捏的还没走到殿中,所有人已经笑弯了腰,南宫离调皮,一个不小心,笑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众人见了,笑得更凶了。 文王见状,说什么都不肯干了,扯下头上花冠,“你自己演,我反正不唱了。” 文王妃捡起花冠,追着文王就要往他头上重新安上,“你不演可怎么行?就赖你对不出对子,你还想躲!” “不干不干就不干!”文王说着就捂脸往殿外跑去。 文王妃又一路追出去,“南宫追,你给我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后捂着肚子,“这一对活宝哟!” 南妃也笑道,“依着老八的说法,他们已经成功了。” 众人说笑间,白晚舟目光一扫,蓦的发现庆王的位子空了。 再往廖贵妃身旁望去,也有个位子空了。 裴狐狸,算得好准啊! 正文 第142章 私会 “我肚痛,去趟供房。”白晚舟趁着热闹,起身对身旁的南宫丞道。 南宫丞目光考究,“吃什么了肚子就痛了?” 白晚舟瞪他一眼,“昨夜着了风。” 南宫丞想起昨夜,略略心虚,“你个路痴,要我陪你吗?” “不用不用,这么私密的事,要人陪多尴尬。” 白晚舟说着就捂肚跑了出去,南宫丞有些狐疑,看她狼狈着急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便没理会。 白晚舟刚跑出来片刻,便有一粒小石子砸到身上,四处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 不知哪里又传来一声奇奇怪怪的鸟叫,往旁边的一株樟树上一看,只见有一抹绿和树叶颜色很不相同,再细看,一张桃花面果然掩映在树冠之中。 “噗辟~~”白晚舟也用嘴巴发出一声怪模怪样的暗号。 那抹绿色便飘飘然落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我算的没错吧?” 白晚舟想到那两个空了的位子,还是有些不确信,“也许是巧合呢?” “我呸,哪来那么多巧合!”裴驭不屑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擒贼擒王,捉奸捉双啊!” 除夕夜,大多数宫人都集中在乾华殿,其余宫殿只留几个守门的,巡逻的侍卫也不多,再加上裴驭于宫中熟悉,扶花遮柳的居然一个宫人都没碰到。 白晚舟想起什么,问道,“南宫丞问你药箱的事儿没?” “我都躲着不见他,他哪有机会。” “那……今晚的事,不告诉他吗?” “告诉他就黄了。” “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哥,他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白晚舟一想也是,“不过我还是不太确定,那柳嫔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后宫妃嫔与皇子通奸,妈呀,想想都能窒息。 “咳,寂寞的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管她脑袋难保还是株连九族呢!”裴驭叹气道,“柳嫔原本是廖贵妃身边的女官,因颇有姿色,人又机敏,被廖贵妃挑中来固宠,皇上未见得就对她多青睐,不过是碍着廖贵妃的面儿封了个嫔位给她,封嫔之后,她也一直住在贵妃的来仪宫里,还是跟个宫女似的伺候廖贵妃,你想想,廖贵妃那样的人,皇上去她宫里,她舍得把雨露让给柳嫔吗?倒是因为封嫔,对她更严防死守了,生怕她生出异心。” “所以,庆王经常到来仪宫走动,两人竟对上眼了?” “庆王那个人,虽没什么大功绩,却也没什么大毛病,唯一的毛病就是风流,你别看着庆王妃这些年风光,府里不知道多少女人,过得好不好,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他们俩会去哪里幽会?” “自不可能去来仪宫,宫里还有宫人呢。” “那咱们怎么找,皇宫这么大。” 裴驭打了个响指,“皇宫里的狗洞我都爬过,他南宫珏想得到的地方,我还能找不到?” 廖贵妃体丰怕热,因此在来仪宫东南角阴凉处挖了个雪洞,洞里冬日蓄冰,夏日便可进去闲坐避暑。 白晚舟听了下巴都快掉下来,“现在可是三九天啊!洛城又地处东秦北部,很冷的!这个天跑去雪洞幽会,没有碳没有火的,也不怕冻脱皮,脑子被门挤了吗?” “人家热情似火,不怕冷。” 白晚舟不以为然,她还披着貂呢,都冷得两腿打颤,让她去那种地方幽会,就为了打一炮,对方是金城武她都不干。 两人很快到了雪洞门口,还没靠近,里头就氤出一股冷气。 只见洞口石门紧闭,把耳朵贴上去,果然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庆王的声音,“飘飘,你可想死我了!” 女人娇滴滴道,“想我身上哪块肉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摸索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娇笑求饶声,“额,唔~你往哪里摸呢?” “摸摸我想的那块肉……” “坏人,人家是你母嫔呢……” “母嫔、母嫔,儿子疼你来了。” 霎时间,女子呻吟声,男子快活声,一声声不绝于耳。 白晚舟第一次听这种现场直播,还是跟个男人一起,不由有些尴尬,背过身去,道,“刺激!真爱!” “确实是真爱!”裴驭说话间,已经伸手将雪洞门从外销上。 白晚舟惊道,“你这是干嘛?要冻死他们?” 裴驭嘻嘻一笑,“庆王那个人,很刁钻的,咱们又没亲眼看他们干嘛,他保不齐打死不承认,让他在里头好好地冻一冻,才能让他老实下来。” “你这理儿倒也没错。只是咱们这么把他们拎出来,那柳嫔的母族会不会被拖累?你刚刚不是说要株连九族?” 裴驭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晚舟,“不会吧,你还同情他们不成?她为了快活,自己都不顾母家,你还替她念着?” 白晚舟一个现代人,思维到底和裴驭不太一样,“她是她,她做错事,若让一族老小来承担,有些残忍了。” “那你大哥呢?为了打击阿丞,庆王可是毫不手软的差点让你大哥丢了命。还有你自己,你若不是这些日子走狗屎运得了太后的眼缘,你以为把长明灯看灭是小事?” 裴驭这么一说,白晚舟顿时不同情里头的两个人了,贱人活该欠收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外头聊天,不一会儿,雪洞门就传出了晃啷啷的声音。 “这就完啦?庆王那方面能力一般啊!”裴驭一脸坏笑。 白晚舟满头黑线,“那么冷的环境,能挺起来就不错了,不要要求那么高。不由又感叹,这柳嫔确实惨,为了这么两下,担上这么大的风险,着实是不值当。” 晃门的声音越发响,庆王急躁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回事,门怎么打不开了。” 柳嫔带着哭腔,“小点声,万一叫人听见就完了。” “门好像从外头被人销上了!”发现不对的庆王慌得不行,“要是出不去我们就要冻死在这里面。” 妃嫔和皇子怎可比,柳嫔担心事发全族不保,庆王却更在乎自己的命,就算真的被发现,父皇还能为个不受宠的妃嫔要了儿子的命? 两人晃了半天,又冷又累又怕,终于没力气了,庆王瘫坐在地上暴躁如雷,柳嫔则是哭哭啼啼,怪庆王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来幽会。 庆王烦了,怒道,“还不是你发骚勾引我?” 柳嫔原以为庆王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她私通,对她多少有些情意,谁知道一遇事竟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愤怒和绝望盈上心头,“好啊,好啊,我这份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庆王冷笑道,“你是父皇的妃嫔,你有真心?你有真心就该一辈子为父皇守住贞洁,而不是来勾引我!你既耐不住寂寞,那就是个贱货骚货。” 柳嫔哪里受得了这种辱骂,又嘤嘤哭了起来。 庆王冷道,“再哭,本王就杀了你!然后喊人来开门,就说你故意勾引本王来的这里。” 柳嫔瞧出他眼底阴狠,只得收了哭声。 门外的裴驭对着白晚舟耳朵道,“听见没,庆王的狠,你是没见识过的,他现在这劲头,咱们还得再晾他一会,否则他都能反咬咱们一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在里头大约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也顾不上私会之事会不会东窗事发了,都开始锤击起石门。 “救命啊!来人呐!” 裴驭就在这个时候走到门前,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庆王的声音吗?庆王怎么在雪洞里?” 正文 第143章 大仇得报 庆王兴奋道,“是裴小侯爷?麻烦你帮我开下门!” 裴驭忍笑,一本正经问道,“这个天儿,庆王怎会跑到雪洞来了?门怎么还从外面销上了?” 庆王道,“在宴上多喝了两口酒,出来散酒气,正好内急,供房离得远,就进来方便一下,许是哪个该死的奴才顺手给销上了。” “哦,这样啊。”裴驭对白晚舟挑挑眉,低声道,“煮熟的鸭子。” 庆王等半天也没等到裴驭给他开门,不由恼火,“你怎么还不给本王开门。” 裴驭道,“微臣方才怎么还听见里头有女声啊?” 庆王长出一口气,忍着道,“咳,咱们自幼相熟,本王也不瞒你了,方才看到个俊俏小宫女,一时兴起,你可得帮本王瞒着啊,叫父皇知道了,定要责罚本王的。” 白晚舟在旁听着,也是目瞪口呆,这庆王胡编乱造能屈能伸,也不是简单人啊! 裴驭调皮的眨眨眼,继续逗庆王,“呵!庆王您这胆子不小啊!哪宫的小宫女儿啊?说出来看看微臣认识不,或许可以去找主宫娘娘给您讨了来,您带回王府慢慢宠爱。” “别,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府里一只母老虎,叫她知晓了,本王还有好日子过吗?你就帮帮老哥的忙,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帮老哥把门打开就成。” 裴驭啧啧嘴,“老哥你这做法可就不对了,小宫女也是人啊,你把人家清白玷污了却提起裤子不认人,人家这辈子不就毁了吗?将来出宫怎么嫁人?万一这次巫山云雨让人家受孕了呢?那这孩子岂不是很无辜?” 庆王又冻又急,浑身打着哆嗦,还得跟裴驭那厮掰扯,脸都气绿了,无奈有求于人,只得低声下气道,“哪里一次就有孩子了,等她到年纪出宫,本王在外头给她置个小院养起来就罢了,不会委屈她的。你快给我们开门,里头冻死了。” 裴驭笑道,“怎么也没听那小宫女儿出声儿呢?” “她哪里见过这个世面,羞都羞死了,等会儿你开了门就走,别看她,要不万一她回去想不开自尽了这条命可就算在你头上了。” 裴驭呵呵两声,“王爷可真会推脱,这命怎么也该算在您头上啊!” 庆王简直没了耐心,怒道,“裴驭,你到底给不给本王开门!” 裴驭淡淡道,“王爷什么时候说实话,微臣什么时候再开门。或者,微臣请皇上来给王爷开门也成。” 庆王怔了怔,怒道,“你跟我演戏!” 裴驭不卑不亢,“是王爷演戏在先。” 柳嫔也反应过来裴驭早就知道她在里头,忍到现在没说话,再也忍不住了,嘤嘤哭道,“小侯爷,求看在我母族几十口性命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庆王最是个自大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肯服人的,见柳嫔隔门对着裴驭又是下跪又是痛哭流涕,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她一脚,“自取其辱做什么!” 柳嫔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小侯爷,贱婢给您磕头,小侯爷,求求您饶了贱婢这一回!” 白晚舟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低低道,“你预备怎么办?” 裴驭嘘了一声,依旧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两支笔,一小瓶研好的墨汁,从门缝递了进去。 庆王怒道,“你这是搞什么鬼!” 裴驭道,“庆王,您说得不错,咱们自幼相识,微臣自不能眼睁睁看您落难,还有柳嫔娘娘,虽然您做错了事,您娘家几十口人到底是无辜的,微臣也不忍见那么多无辜的人被牵连。” 庆王见他松口,声音见喜,“这就对了嘛。” 裴驭又道,“但微臣实在了解庆王为人,亲眼目睹您这么大一个密辛,微臣害怕王爷事后会灭微臣的口。” “不会!本王给你保证,绝不会!” “口说无凭,微臣给王爷和娘娘递了纸笔进去,两位请各自将今日之事写到纸上,再签字画押,微臣拿着这两张字状,才能高枕无忧。” “你趁机敲本王的竹杠!” 裴驭笑道,“怎么会,王爷往后只要不为难微臣,微臣保证会把这件事烂子肚子里的。这两张纸,不过是微臣的保命符而已。” 庆王犹豫不已,这张纸若是写了,那就相当于一辈子都有个致命把柄在裴驭手上,可是不写,听裴驭的意思是不可能放他的。 不等他动手,柳嫔已经开始挥笔,庆王叹口气,只得也提起笔。 两害相权,这个秘密被裴驭捏在手里总比现在立刻捅到父皇那里去强多了。 至于裴驭,往后有的是时间,从他手里套出来,到时候,杀之! 裴驭从缝中接过两人写好画押的字状,对白晚舟心满意足的捂嘴一笑。 白晚舟也不由佩服裴驭的手段,庆王这种贱人,果然就该这么治。 让白晚舟和庆王都不解的是,收到字状后,裴驭竟然还是不开门。 庆王的心理生理都已经到了极限,“裴驭,你为何还不开门!” “这个嘛,微臣还有件事想跟王爷商量下。” “你他妈还说你不是敲竹杠,方才不是说只是拿着字状保命吗?” 裴驭道,“那是您出来之后,微臣绝不会再拿这两张字状说事,现在您不是还没出来么?微臣只是跟您商量一下,也不敢强迫王爷应下什么的。” 字状这么屈辱的东西都写了,庆王也疲了,“你他妈说。” 裴驭正了正色道,“定山侯的接风宴上,女官廖婉儿刻意勾引陷害,害得定山侯名声尽毁,还在诏狱里蹲了两个月,最后皇上为了成全廖家的面子,成全这段孽缘,微臣觉得定山侯实在冤枉,不知王爷您怎么看?” 白晚舟一震,没想到裴驭这个节骨眼会提到白秦苍的事。 庆王冷道,“那是他们两个的事,本王能怎么看?” 裴驭道,“廖婉儿不过是廖家一个庶女,能如此胆大包天,说是没人在后指使,微臣是不信的。所幸皇上也没追究什么,但是你们还要赖人定山侯一桩婚姻,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庆王不耐烦道。 “还请庆王到贵妃面前多言几句,让那廖婉儿主动退婚,强扭的瓜不甜,这种结合,于廖家和白氏都无好处,何必呢。” 庆王抓狂道,“你以为外祖愿意把孙女嫁给白秦苍那个山贼吗!父皇都下旨赐婚了,本王能有什么办法?” 裴驭淡淡道,“庆王和庆王妃都是足智多谋之人,相信贤伉俪肯定能把此事完美解决的。” 庆王狠狠捶了一拳门,“你跟白秦苍什么关系,干嘛这么帮他?” “微臣就是路见不平而已,没什么关系。”裴驭对白晚舟使了个眼色,让她躲到山石后,才道,“微臣话说到,办不办就看王爷您自己了。微臣开门了哦,两位回席可要悠着些,别再叫人发现了,否则可不是人人都像微臣这么心慈手软的。” 说着,拉开了门上铁栓。 庆王先从里面跳了出来,只见他眉毛都结冰了,冻得直跺脚,望着裴驭的眼神是又恨又愤,狠狠地甩了两眼便走了。 柳嫔过了片刻才出来,她也是钗环散乱,衣衫不整,哭得妆都花了,狼狈极了。 头也不敢抬,看都没看裴驭就捂着脸跑了。 裴驭这才对着山石道,“出来吧。” 白晚舟立刻跳了出来,“裴驭,妙啊你!我一定叫我大哥请你吃饭!” “饭免了,酒可以。”裴驭傲娇的将那两张字状塞到白晚舟腰间,“这个,你留着吧,谅他也不敢把我怎样。” 白晚舟哈哈大笑,“你瞧见庆王方才跑路的样子没,落魄啊!” 裴驭也哈哈大笑,“庆王打小就喜欢欺负我,这回不止报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我多年之仇。” 两人正笑得欢,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正文 第144章 弑君令 看到背后的人,白晚舟和裴驭都吓得一跳。 谁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是去供房吗?乾华殿就有供房,怎么越过一个坤华殿,再越过一个楚南宫,跑到来仪宫来了?再说这里也不是供房啊。而且,你不是说上供房这种事,不好叫人陪的吗?” 南宫丞目光炯炯,灼得二人都抬不起头。 白晚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抬头,见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就感觉害怕。 悄悄扯了扯裴驭的衣角,希望他赶紧上前挡枪,谁知这个动作落到南宫丞眼里,更加搓火。 “跟我回去!” 裴驭从未见过南宫丞这种模样,咽口口水道,“阿丞你可别误会,我们干正事呢。” 南宫丞淡淡一笑,“哦?什么正事,把我瞒得死死的?” “让你媳妇给你解释,我今天在皇宫呆的太久,侯府没人主持过年呢!我去也!”裴驭脚底抹油。 白晚舟一口老血,裴狐狸,太不够义气了! 裴驭一走,南宫丞的眼刀就全部杀到她身上来了,“交不交代?” “坦白从宽吗?”白晚舟弱弱问道。 “坦白不一定从宽,但抗拒一定从严。” “怎么个从严法?” 南宫丞狠狠看她,“你说呢?” “交代交代!我交代!”白晚舟立刻没骨气的把那两张字状交到南宫丞手上。 南宫丞扫视一眼便收起来,神色波澜不惊。 白晚舟倒被他这反应弄懵了,“你不发表一下感想?” 南宫丞倒是没有再追究欺瞒他的事,淡淡道,“不光彩的家事,有什么好感想的。” “庆王这调戏的可是后宫妃嫔啊,何等大罪!你竟然觉得只是家事?” 南宫丞眸色一聚,将白晚舟死死顶到山石上,“我说家事就是家事,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不知道。” 白晚舟再次见识到裴驭的未卜先知,大抵是和南宫丞相识太久,他真的对南宫丞了如指掌。 这件事,太过不光彩,传出去,最丢脸的还是晋文帝,南宫丞是不可能让晋文帝丢这种脸的。 只是……南宫丞的表现未免也太平静,白晚舟不由疑道,“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没想到南宫丞竟然“嗯”了一声,“柳嫔并不是父皇宠嫔,她本就是廖贵妃手里的一颗棋,捅穿了,除了平白惹父皇生气也不会有多大好处。” 白晚舟可不这么想,“干这件事的若是你,庆王恐怕早把你先游街再浸猪笼了。” 南宫丞不以为然,“我干嘛要干这种事,我有这么生冷不忌的吗?” 白晚舟坏坏一笑,“知道你眼光高,不是什么女人都有本小姐这么妖娆动人的。” 南宫丞翻了个白眼,无语。 “你们竟能让大哥写出这么个东西,这恐怕会成为他的一根刺,让他时刻坐立难安。” 白晚舟嘻嘻一笑,“你看,就说我们在干正事了。” 南宫丞的脸色又沉下来,白晚舟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还没告诉过我,裴狐狸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我怎么感觉他比你们这些个皇子还拽?皇宫好像是他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后啊肃亲王这些人,也都很器重他的样子。” 南宫丞挑眉讽道,“你俩都熟到并肩捉奸了,你竟然还不知道人家的底细?” 白晚舟撅起嘴,激将道,“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南宫丞嗤之以鼻,“我吃醋,你真把自己当仙娥了?我不过是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这么大方,就把你的铁瓷跟我介绍介绍呗,人家在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可是夜夜探望的。” 南宫丞怔了怔,“有这种事,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我以为他跟你说过。”白晚舟哑然,“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呀,说起来,我跟他的革命友谊也是因你而起啊,你不要总是跟防贼一样防着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柳嫔,你又不是父皇,光是你一个,我都吃不消,我哪里还会去搞七捻八,找死么不是。” 无形撩拨最要人命,南宫丞被她几句话撩得心旌乱摇,“看来以后要对你更紧迫些才是。” “那会要人命的!”白晚舟立刻抗议。 南宫丞没有继续逗她,而是幽幽道,“裴驭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他祖上积荫。” 原来在百年前,东秦江山并不姓南宫,而是姓裴! 没错,裴驭的祖先,在南宫家族之前,是东秦的皇族,在这片土地上做了长达五百多年的统治者,带着东秦人民从一个小小的部落一步步打下一个家国江山出来。 裴氏代有才人,将东秦治理得极为繁华,直到一百多年前,裴氏最后一个皇帝元鼎帝登基,东秦开始陷入万劫不复。 元鼎帝不爱江山爱美人,同商纣王一般,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只知搜罗天下美人到宫中寻欢作乐,连年不早朝,将朝政全都交给当时的佞臣们。他登基不过几年,就把国库挥霍一空,为了维持享乐的日子,便开始苛捐杂税,正赶上水患、蝗灾、瘟疫一齐爆发,可谓民不聊生。 终于,当时为一介草民的南宫氏太祖揭竿而起,带领一众民兵先是将当地的贪官割头示众,吸引了大批原本就走投无路又愤慨无比的百姓归顺于他,紧接着又一路往京师杀过来。 因太祖极具人格魅力,又擅长带兵打仗,每走到一个地方,他的队伍就似滚雪球一般,不止将各地的百姓吸纳入兵,甚至连裴氏的部下也有很多弃暗投明,投奔与他。 太祖这一路打到京畿重地——与洛城只有一河之隔的梁州,却陷入困境。 原来这元鼎帝虽如烂泥扶不上墙,却有个极其争气的弟弟,叫裴元霆,这位亲王与元鼎帝作风完全不同,两袖清风,勤政爱民,还骁勇善战,他训练了一支极为神勇的霆家军,有他镇守在梁州,太祖那帮没有经过正式训练的民兵很快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谁知道,就在裴元霆即将收复太祖之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元鼎帝有弟弟撑着江山,作死作得上天,只因宠妃随他一起上朝时说太傅一直在看她,便在朝堂之上狠狠辱骂太傅。 太傅不堪其辱,碰壁而死。 太傅也是裴元霆的启蒙老师,一身傲骨,刚正不阿,是裴元霆极其敬重的人,也是朝堂中鲜有的忠臣,却如此含冤受死,裴元霆也意识到东秦若是再让哥哥这般当政,就要完了。 是夜,他做了一个极其有魄力的决定,亲身独自打开城门,到城外单独会晤太祖,两个有为少年郎一见如故,不过秉烛夜谈一宿,便成了莫逆之交。 两人做了个决定,里应外合,让太祖带着民兵杀到经常,将昏君从皇位上拉下来,以免继续贻害百姓。 这两人联手,京中那点养尊处优的守宫侍卫自然如烂泥般瞬间被击破,裴元霆更是亲手手刃了元鼎帝和那个妖妃的人头。 彼时,东秦一时没了国君,朝中老臣自然追捧裴元霆立即登基为帝,太祖也愿招安,从此为朝廷效力。 裴元霆却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决定。 他说自己手刃了国君,乃为不忠,国君是他胞兄,乃为不义,因此他没有资格做皇帝。而且,裴氏在京中势力错综,早已烂到根,若他当皇帝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这种情会继续下去,所以,他甘愿侍奉有治国之才的太祖为君。 太祖感动,登基时许诺元霆后代永远享有和皇家子孙同等的尊贵,而且颁下弑君令,所谓弑君令,便是若遇南宫氏后代皇帝为君不仁,元霆子孙可杀之并取而代之! 白晚舟瞠目结舌,“所以,裴驭的身上有这道弑君令,他可以随时杀了你爹取而代之?” “可以这么说。”南宫丞点头。 正文 第145章 溺毙 御花园,荷花池边。 一道小小的身影掠过,忽然,他停住脚步,躲到一个山石孔洞里。 因为迎面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是被男人拖着走过来的。 女人又惊又怒,一路低声啼哭,“你到底想做什么?马上就要放焰火了,咱们再不回去就会露出马脚了!” 男人道,“咱们已经露出马脚,裴驭那人比狐狸还精,他又和老七交好,他会拿着那两张字状整死本王的。” “写都写了,他说了只要你让廖家退掉和白秦苍的婚事,就会不计前嫌!” 男人声音阴沉,“可是被人拎着软骨的感觉,本王很不喜欢。” 女人见他眼底杀光,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啊!” “没错,所以本王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打算怎么做?” “那两张字状肯定是不能留在裴驭手里的,本王迟早会拿回来。” 女人连连点头,“不错!得拿回来。” 男人又阴恻恻道,“拿回字状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男人狠狠一推,直直掉入身后的荷花池中。 “救……” 呼喊声还没发出,男人已经蹲下按住她脑袋,“拿回字状之前,本王要先解决你这个麻烦。” 女人拼命地用双手在水面拍打,妄图逃出一条生路,可是男人的手就那么死死的按着,她怎么也没能将头再露出来过,不一会儿,扑打的声音越来越小,水花渐渐散去,女人也渐渐沉到水底。 男人起身,拍了拍手,眯眼冷笑,“这池子可真是个好地方。” 男人走后许久,山石洞里的小小身影才瑟瑟缩缩的出来,他跑到池边,看到水里那张狰狞的脸,吓得捂住了嘴…… 焰火晚会在晚膳后,今年有南妃贴补一半花费,与往年格外不同,所有的花色都找能工巧匠定制。 第一炮呲溜到夜空的时候,就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火星散落在空中,又慢慢聚拢到一起,竟是八个大字,“昌盛东秦,民康物阜!” 晋文帝十分高兴,将南妃侧侧拉到身畔,“爱妃有心。” 南妃玩儿粲笑,“这是臣妾的愿望。” 晋文帝道,“也是朕的愿望。” 廖贵妃正欲挖苦两句,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走到她身旁,悄然说了几句话,她脸色立刻大变。 皇后瞧见,问道,“贵妃有什么事吗?” 廖贵妃唇瓣微抖,半晌没有说话。 晋文帝见状,也问道,“出什么事了?” 廖贵妃扑通一声跪下,“都怪臣妾没有看好宫人!” 皇后微笑,“今儿是除夕,宫人们若是贪玩,你也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廖贵妃脸色却是刷白的,“是、是柳嫔……” 晋文帝淡淡挑眉,“柳嫔怎么了?” “柳嫔失足落水,在荷花池,溺毙了。”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皇后急道,“方才晚宴见她还好端端的,怎么会溺毙!” 廖贵妃毫无头绪,“臣妾也不知道啊,臣妾一直都陪在皇上皇后身旁,哪有眼睛去盯着她。” 她倒不是怜惜柳嫔那条贱命,柳嫔是她来仪宫的人,在这种吉庆的日子里溺毙,晦气不得全泼到她头上,是以她极力想撇清关系。 果然,晋文帝眉头紧蹙,一看就是很生怒的模样,良久,才道,“柳嫔病势,着人将尸首抬到太庙,庚子流年不利,妃嫔薨逝不宜大办,着宗人府从简葬了便罢。” 小年夜死了一个族长,除夕夜又死一个妃嫔,不论是什么原因,传出去对国运都是一个冲击,作为皇帝,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众人岂能琢磨不出晋文帝的想法,众口同声道,“没想到柳嫔病的这样严重,早知就去送她一程。” 原本欢庆热闹的焰火会,因柳嫔之死仿佛蒙了一层阴气,晋文帝没了兴致,其余人等自也不敢继续喧闹,又过没一会儿,晋文帝便下命都散了。 一路上,白晚舟心情都很沉重,说柳嫔失足溺毙,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那是因为裴驭之举,让她畏罪自杀? 可她在雪洞中的表现,分明是个贪生之人。 若排除这两个可能,那她就是…… 想到这里,白晚舟愤慨不已,对着车窗狠狠一砸,吓得马差点受惊发狂,多亏阿朗勒住,才没出事。 南宫丞见她如此郁闷,难得安慰道,“柳嫔这么死了,对她母家是好事。” “你信她是失足?” 南宫丞摇摇头,“不信。” “庆王太心狠手辣!” “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话是这么说,一个花样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陨落,还是挺令人难过的,“她除了不耐寂寞,也没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南宫丞正色,“身为皇妃,私通皇子,这还不是大罪吗?” “得不到丈夫专一的宠爱,长期独守空闺做个活寡妇,不过是寻找一点快乐,她有什么错?她最多错在眼睛瘸,找了你大哥那么个东西。” “父皇不宠幸她,就要乱来吗?那后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岂不是都可以养汉子?” “既然宠不过来,何必要那么多女人?皇帝又没比普通人多长几根家伙。” 南宫丞气瞠,“你……你怎么这么粗俗!” 白晚舟也面红耳赤,一个现代人和一个古代人,尤其是一个要传宗接代的皇子,男女平等这个理是讲不清的! 好在迟早要与他和离,这天大地大,若找不到一个能专一与她白首偕老的男子,不嫁也罢! 是夜,某人欲行不轨时,被她狠狠拒绝。 某人不由分说将她压到身下,“我目前还没十个八个偏妃媵妾,你得行使你的职责。” 她还是不肯,“你反正迟早要找,把精力留一留,将来再用不迟。” “这有什么好留的,每日都生出新的来,不泄掉才伤身。” 说完,将她压到身下,她还待反抗,嘴唇却被什么压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之语…… 第二天乃是元春日,一早还是要到宫里给帝后和太后请安,忙活到中午才回府,前脚刚到家,后脚文王夫妇便跟来了。 文王府里反正也没有孩子,白晚舟便留他们夫妇在淮王府吃饭。 文王妃笑道,“大过年的,谁为了蹭饭专门跑这一趟,我今儿是来跟你商议初三开斋结善之事的。” “开斋?”白晚舟一脸懵逼。 文王妃戏谑一笑,“去年你家老七不在家,你又是个新媳妇,也就没人盯着你。今年你可就跑不掉了,咱们女人为夫君办好这事儿,可就是为他们脸上贴金。” 原来东秦有个规矩,每年正月初三,各个亲王府要为城中百姓做善事,最初只是开斋赠粥,后来发展得很多元,每个王府各出心裁,把这件善事做成了一桩事业,一来可以博得百姓好评,二来也可让皇帝以及朝臣看到他们的处事能力。 是以每年这个时候,是各家王妃最忙的时候。 正文 第146章 有喜! 白晚舟听了不免头疼,“这事我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五嫂打算怎么弄,给点建议参考参考。” 文王妃最爱热闹,又是个怜贫惜老的性子,往年开斋她都十分卖力,这会却叹口气,“许是年龄上来了,最近精力不济得很,且我们府至今无子无嗣,我就是办得再好,人家还不是笑话我秃尾巴,我懒得搞花样了,到时就在家门口搭个棚子,施粥三天吧。” 说罢,又对白晚舟严厉道,“我是破罐破摔了,你可不能这样!老七是嫡子,立了战功,如今皇后又得势,你不能给他拖后腿!” 文王咳嗽两声,用眼神制止了文王妃。 文王妃自知失言,便止住了话头。 白晚舟却听出她的意思,微微吃惊,文王夫妇这是在给南宫丞站队吗? 南宫丞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道,“知道五哥夫妇府里伙食比淮王府好,但来都来了,不能不吃顿饭,白舅爷正好也在,我再去把老裴请来,咱们也热闹热闹。” 文王和裴驭也相熟,听得此言便道,“好,咱们兄弟也热闹热闹。” 裴驭不止人来了,还带了五坛女儿红,一进门就道,“还是阿丞够义气啊!兄弟一个人在家,冷汤寡水,好不可怜!” 文王妃对着他脑门就是一敲,“你就不能讨个媳妇?老侯爷老妇人下世这么多年,眉儿去了也有三载,你还打算这样像个孤鬼飘到何时?” 白晚舟并不知裴府的事,听文王妃的意思,裴驭父母早就不在,所以侯府很冷清。 至于那个眉儿,是何人?他的妻子吗? 文王和南宫丞没想到文王妃如此快嘴快舌,这些年,哪有人敢在裴驭面前提起眉儿! 文王紧张得当即便轻喝文王妃,“阿英!” 文王妃却倚老卖老,“有些事不放下的话,是不可能开始新生活的。” 让文王和南宫丞没想到的是,裴驭不但没有翻脸,反而笑道,“我也想讨个媳妇啊,奈何我这破落户,没有好姑娘看得上咱,文王妃若是有人选,给我介绍介绍?” 文王妃笑靥如花,“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说话间,白秦苍来了,众人见了礼,便围坐到桌旁,白晚舟发现红岄没来,便问赖嬷嬷怎么回事,赖嬷嬷低声道,“红姑娘说有客人,她的身份不宜出现。” 白晚舟注意到白秦苍的眼光也找了一圈,最后颇显失望,便笑道,“五哥五嫂是自家人,裴小侯爷是王爷的好朋友,又没有外人,让她来,今儿春节,怎么能少了她。” 赖嬷嬷便又去请了一趟,红岄挨不过白晚舟盛情,只好来了,挨个行了礼,唯唯站到白晚舟身旁,低低道,“红岄给大家布菜。” 白晚舟不由分说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坐下,“又不是下人,布什么菜,一起吃!” 裴驭命人拆了酒,笑道,“今儿咱们兄弟四个,一人一坛,谁也不许少喝一滴,留一坛给她们娘们儿喝。” “这是上等绍兴女儿红,小侯爷好舍得!” 文王妃也是善饮之人,闻得酒香便动了馋虫,自顾自斟了一碗便欲喝,却被白晚舟拦下。 文王妃满是疑惑,白晚舟低低道,“你备孕呢,不能喝酒。” 文王妃连忙放下酒碗,“你不说我都忘了。”又连忙要去夺文王的酒碗,“你也别喝了!” 白晚舟笑道,“女儿红是黄酒,不性烈,他喝点没事。” 文王妃这才作罢,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 白晚舟问道,“你很累吗?” 文王妃点头,“一阵阵的,感觉瞌睡虫上头一样。” 白晚舟猛地想起距离给她打破卵针也有十多日了,若有孕该能测出来了,便又问道,“胃口怎么样呢?” “你还真别说,最近胃口也一般。” 白晚舟一听,连忙接着问,“月事来了没?” “你给我吃了那药好不容易才来,现在不吃了,哪有那么容易来。” 白晚舟有些兴奋,“你随我到我房间一趟。” “做什么?” 白晚舟怕自己猜测有误,惹她白高兴,便道,“没什么,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忘记拿出来了。”不由分说便拉了文王妃起身,对席上余人道,“我们去去就来。” 裴驭摆摆头,“女人,真麻烦!” 文王笑道,“嫌女人麻烦,你还怎么讨媳妇?” 裴驭哑然失笑,“看来五爷乐在其中。” 长淮阁内,白晚舟拿出一根测孕棒给文王妃,“有尿吗?跟之前那个试纸一样,把它浸湿。” 文王妃懵道,“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就是这个?这我之前不是弄过吗?” 白晚舟也不解释,“你别多问,照做就是了。” 文王妃苦笑,“可我没尿啊!” “挤!一点点就够了!” 文王妃在屏风后挤了半天,才把试纸濡湿,嘀嘀咕咕道,“这不是和之前的小纸一样么,也是两道杠,是不是又要打针了。” 白晚舟激动道,“几道杠?” “两道啊。”文王妃已经走了出来,“你帮我看看。” 白晚舟伸头一看,红彤彤的两道杠还冒着热气,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 文王妃拍着脑袋,“你快别笑了,我头昏脑涨的,你这么一笑,我感觉躁得慌。” “不是你躁得慌,是你肚子里的那个躁得慌。” 文王妃怔了怔,半晌才抖着唇道,“你说什么?” “五嫂,你有啦!”这种帮助他人实现夙愿的感觉,比治愈病痛还要来得更激烈。 文王妃却突然一笑,拼命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怀孕,大过年的,蒙我这个做什么。” “这张是验孕试纸,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你肯定是有了。你如不信,叫个太医来把把脉便知。” 文王妃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真,真的吗?不骗我?” “骗你又没有钱拿。”白晚舟知道不请个太医给她官宣她是不可能真相信自己怀孕的,便喊了阿朗去太医院请人。 太医很快赶到,在文王妃手腕上搭了片绣帕,便开始诊脉,诊了一会,便跪到地上拱起双手,笑道,“恭喜文王妃,贺喜文王妃,是喜脉。” 直到此刻,文王妃眼角两行热泪才滚落下来,她捂起嘴,“我没听错吧!!?” 正文 第147章 夫妻议事 酒席上的文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文王妃还要懵,“阿英,大过年的,你别吓我。” 文王妃孕激素飙升,立刻就红了眼眶,“谁吓你了!没孩子的时候嚷着要孩子,有孩子了又说吓着你。我看你是不稀罕我的孩子,想找旁的狐狸精生吧!” 文王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仗着酒劲,雀跃着将文王妃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咱们有孩子了!阿英,咱们有孩子了!” 文王妃吓得连忙拍打他,“快放我下来!刚刚才有,你是要把它吓走吗!” 文王一惊,连忙放下她,“是我疏忽,是我疏忽,我太高兴了,阿英!” 文王妃也喜极而泣,“我又何尝不是,这全是七弟妹的功劳,没有她,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怀孕。” 夫妻俩一同走到白晚舟面前,郑重道,“七弟妹,大恩不言谢,以后不论什么事,只要我们夫妇能帮忙,你尽管吩咐就是!” 白晚舟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也是你们俩个都争气,不用这样的。” 文王妃又哭又笑,“听见没,弟妹说是我这块地争气!” 裴驭眯眼看着白晚舟,戏道,“没想到你还能治不孕不育。” 南宫丞喝了大半坛酒,有些孟浪上头,斜斜睨裴驭一眼,一脸得意道,“她会的可不止这一点半点。” 白晚舟一阵脸红,对着他耳朵拧了一把,“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休得欺负妹婿!”白秦苍拉开白晚舟,表面凶巴巴的,心里却很为小妹感到开心,“你小时就爱弄那些药啊草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了大用处。” 南宫丞一直对白晚舟的医术感到怀疑,听得白秦苍都这么说,疑惑减轻了许多,或许,她的医术真的来自滇西蛊医吧。 文王妃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帝后都很为他们夫妇高兴,赐了一大堆补品,特许文王府今年不必参加开斋,最好让文王妃头三个月都卧床保胎。 白晚舟告诉文王妃保胎是个伪命题,如果胚胎不好,保胎也没意义,只要是胚胎质量过关,胎儿都是很坚强的,没那么容易就流掉,只给她开了些叶酸和孕酮,让她注意不要劳累就罢。 文王妃岂肯真的在家卧床,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今年我就不专门主持开斋了,我到时候来给你打打下手。” 白晚舟道,“你如今是国宝级人物,我哪敢让你打下手,你来玩玩倒是可以。我打算发挥我的特长,给贫困老百姓免费派药治病。” 文王妃拍掌道,“这个主意好,你这么好的医术,若能造福百姓,那可真的是天降福泽了。” 文王妃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愁的就是庆王府。 皇子中目前只有庆王夫妇有一个世子,庆王是长子,又生了长孙,这对皇家选继承人来说,是极大的优势,若文王也一胞得男,对他来说,这个优势就没了! 庆王在家摔桌子掼板凳,怒道,“老五媳妇不是不能生养吗?怎么让她怀了呢?” 庆王妃安慰道,“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王爷不必上火。” 庆王冷冷道,“万一是个男孩呢?” 庆王妃笑道,“怀胎要九月呢,磕磕碰碰,岁久天长,能不能怀到生,也是不好说的呀。” 庆王严重闪出一道精光,笑道,“你有办法让她生不下来?” 庆王妃撇嘴,“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做大嫂的,巴不得抱侄子呢。” “这个大侄子还是交给你解决。” 庆王妃抿嘴笑道,“什么时候叫你失望过?” 庆王凑到她面前,气息变得急促,“咱们就一个世子,不如再来一个?” 庆王妃欲拒还迎,“讨厌,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丫鬟们笑话。” “哪个丫鬟敢嚼舌,本王剁了她的舌头!” 她知道他在府里和外头都有很多女人,但她能忍,尽管她出身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可她是庆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她有三个孩子傍身,娘家还有源源不断的银两接济她,只要能坚持到庆王登上大宝的那一天,她就是皇后!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再嘲讽她的出身?她会让她的娘家成为全东秦最有权势的家族,把曾经瞧不起王家的那些人狠狠踩在脚下! “婉婉,除了文王妃的肚子,为夫还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庆王妃心头升起一阵阵柔情,婉婉是她闺名,除了刚嫁入王府时,已经多年未听到夫君如此唤自己了。 “王爷有话尽管吩咐好了,夫妻之间同甘共苦,说什么帮不帮忙的。” “你明日去廖府一趟,找二房的梅姨娘聊聊。” “找梅姨娘作甚?”庆王妃是聪明人,却也猜不透庆王的意思。 庆王舔舔唇,“梅姨娘是婉儿的娘,只有她能让婉儿退婚。” “退婚?”庆王妃躺不住了,从庆王怀里挣脱出来,“退皇上亲口赐的婚?” 庆王点头,眼神闪烁,“我想了许久,白秦苍实在是出身难堪,让外祖和这种人联姻,实在是辱没门楣,这对咱们不利。” 庆王妃不以为然,“一个二房庶女罢了,棋子都算不上,她嫁谁也影响不到咱们呀。” 庆王却很坚决,“你别管,照办就是了,我自有我的道理。若梅姨娘不肯,你就直接把婉儿……” 说到此处,庆王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庆王妃手里,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庆王妃心惊肉跳,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丈夫为人,可是对自己外祖家的表妹下如此狠手,这是为哪般? 正文 第148章 出主意 梅姨娘从没想过庆王妃会大驾光临她的寒舍,她的小杂院还从没接待过这么尊贵的客人,一时间手足无措,又觉得屋子冷,又觉得茶不好,几个丫鬟都忙得团团转。 庆王妃温热的笑道,“姨娘快别忙,我就是来闲坐坐,与姨娘唠唠家常而已。” 梅姨娘虽愚钝,却也不信庆王妃会来她这里闲坐,毕竟庆王妃嫁给庆王这么多年了,每次到廖府来,正眼都没瞧过她这个不知名小妾一眼。 “王妃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家定当竭尽全力。” 庆王妃爽朗一笑,往桌上拍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我就喜欢和姨娘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梅姨娘看了银票一眼,吞口口水。 “王、王妃这是做什么?” 庆王妃直截了当道,“婉儿表妹和白秦苍的婚事,实在不妥,那白氏是什么人,山贼啊!婉儿表妹细皮嫩肉知书达理的,什么样的好夫婿嫁不到,嫁给那白氏,一辈子可不就毁了?我呢,就是来劝姨娘多为婉儿表妹筹谋筹谋的。” 梅姨娘顿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本是二房的一个大丫鬟,被庶出的二老爷抬举做了通房,又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二老爷生性风流还生育能力极强,老婆小妾生了一堆孩子,她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放养的。 好不容易挨到女儿大了,因着机灵又长得白净,被廖贵妃带到宫里做了个女官,本以为女儿在宫中博个前程,能替儿子也娶一房像样媳妇,谁知道出了那档子事? 她深闺妇人,不似正房太太们时常能出门见世面,日日窝在府中,只听闻那滇西王白秦苍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隐约间还有说他吃过人的,这些日子哪天不是胆战心惊? 这会被庆王妃一吓,更是呜呜咽咽的哭开了,“王妃说到奴家心坎子上了啊!只是这桩婚事,是皇上定的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又能为女儿做什么?” 庆王妃安慰道,“姨娘别哭,我这不是帮妹妹来了吗?” 庆王妃在梅姨娘耳边细细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离去。 她一走,梅姨娘便到后院廖婉儿的房里,廖婉儿正抱着绣绷子,细心地给自己绣着嫁衣。 梅姨娘一见那火红的霞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扔到碳炉子里,“绣什么绣,你还真心甘情愿嫁给那个山贼?” 廖婉儿眼看着自己连日心血付之一炬,伤心道,“娘这是做什么?皇上都已经赐婚,我不嫁他还能嫁谁?” 自打从大理寺回来,她已经打心眼认可了这桩婚事,她一个庶女,母亲无宠又没钱,兄弟又不争气,没个一官半职,她以后难道还有娘家可靠不成? 在廖贵妃身旁伺候那几年,她以为自己出头了,结果呢,她不过是廖贵妃眼里的一粒小虾米而已!随时可弃如敝履,必要时刻,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被关在大理寺的那些日子,利用她的人只怕已经把她抛到脑后了吧,若不是她头上顶个廖字,死在大理寺会丢廖家的脸面,她相信,她都不能活着走出大理寺。 白秦苍她是见过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虽说出身不高,到底封侯封王,她相信以她的手腕,一定能把他捏在手里,到时候过的也是当家做主的舒坦日子,不比在娘家强上千百倍? 梅姨娘哪里知道女儿一心想摆脱这个囚笼,怒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谁叫你自己丢人现眼,你不去招惹他,他能轻薄你?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光了,连着我和你弟弟都被你弄得抬不起头做人!” 廖婉儿从没想过亲生母亲也会这样菲薄她,悲从中来,眼泪一颗颗抛下来,“我做错什么了?那事又不是我自愿,是贵妃逼我的。您这么大能耐,怎么不去找贵妃理论?” 梅姨娘狠狠甩了廖婉儿一个大嘴巴子,“小逼养的,偏你还嘴不怂!老娘告诉你,你不可能嫁给白秦苍!你嫁给他,你弟弟的婚事就完了,哪家好姑娘还敢跟他!你给老娘去闹,就说死活不愿嫁给轻薄自己的人!皇上再权大势大,他也不能乱点鸳鸯谱!” 廖婉儿捂着通红的脸颊,“娘,你疯了,你叫我抗旨?” 梅姨娘冷冷道,“你只要不嫁,人家还能摁着你的头上花轿不成?” 廖婉儿哭哭啼啼的往外跑去,“我找祖父说理去!” 梅姨娘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小蹄子,你敢!” 廖婉儿绝望不已,“娘,你们还把我当个人吗?我嫁给白秦苍,是好是赖,我都认了,碍着你们什么了?” 梅姨娘想到怀里的五千两银票和庆王妃许诺事成后还有一万两,红着眼道,“你休想碍着你弟弟的前程!你敢去找你祖父,我要你的命!你这条命反正是我给的!” 说话间,梅姨娘已经将廖婉儿狠狠地扔到地上,反手从门外上了锁,“你先饿上三天,想想清楚。” 正文 第149章 胖子,马 转眼到初三,文王妃果然一早便到淮王府找白晚舟。 为了这次义诊,白晚舟试着从药箱要了一个血压仪,没想到成功了。 文王妃看到血压仪,好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白晚舟简明扼要,“血压仪,量血压的。” “血鸭又是个什么东东?” 白晚舟麻利的收拾好一大包常用的感冒药、肠胃药、退烧药和消炎药,“你一大文盲,跟你解释也解释不清,别管啦,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 文王妃想到她对的那个对子,还有她歪歪扭扭的墨宝,不服气道,“别人说我文盲我就认了,你说我可不答应。” “好好好,你是孕妇你最大!”白晚舟笑道。 一提到这事,文王妃脸上就露出了与她气质极其不符的温婉笑容,双手捧到那并没有突出的小腹,“老七媳妇,你知道吗,一直到现在我和阿追都还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我肚子里居然有了一个小生命。天哪,这是我的孩子!” “你也就是头一次怀孕,把你稀罕的。你这不孕的原因找到了,往后想生几个都不是难事,不必这么紧张兮兮。” 文王妃一脸向往,“真的吗?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待字闺中时的梦想就是生一大窝孩子,老来儿孙满堂,没想到竟然就快实现了!” 白晚舟看着她的样子,又满足又开心,自己也觉得心情很好,背起药箱,让楠儿抱着血压仪,“出发!” 南宫丞说既然做义诊,就和其他府邸一样,把摊子设在最繁华的胭脂大街,他因上午要去大理寺处理些事宜,便让阿朗驾马车送白晚舟,临行前不忘嘱咐,“照顾好五嫂。” 文王妃嫣然,“我又不要背又不要抱,有什么好照顾的。” 到了胭脂大街,才发现她们来得算晚。 庆王府早已支了摊子,由庆王妃亲自在派米;颖王府则是和段王府合在一起,登记京内无家可归的孤儿,两府准备共同建设一座慈幼局。 文王妃咂咂嘴,“老四和老六这次是大手笔啊!往年老四也总是爱给孤儿谋福,没想到今年竟舍得去盖慈幼局。” 白晚舟不置评论,忽见一个摊前堆着一堆书,上头还挂着一个横幅,书“少年强则东秦强”七个大字,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文王妃掩唇一笑,“除了老二还能是谁?他年年让管家准备几千本启蒙书册,配上笔墨纸砚,派给有学童的贫困家庭。” 白晚舟失笑,“像是二哥会做出的事。” “其实他没成家,不参加也没人会说他,往年老六和你家老七也不怎么弄的。” 怪不得没看到桑王、聂王和十皇子,想到十皇子,白晚舟戳了戳文王妃的胳膊,“十皇子是不是不爱说话?” 文王妃顿了顿才道,“没人告诉过你吗?老十不会说话。” “啊?”白晚舟惊了一惊,“天生的吗?” “对,听不见也不会说,养到一岁多才发现的。”文王妃自打怀孕便母爱泛滥,叹口气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生母蔷嫔就是根墙头草,贵妃强的时候往贵妃那边偏,皇后如今复权她又往皇后身旁凑,半点儿不会为膝下两个皇子筹谋些有用的,老八得亏早早立了府,若是一直跟在她身旁,怕也养废了。” 白晚舟不由唏嘘,桑王那么开朗单纯的性格竟然有这么个娘。 文王妃笑道,“咳,咱别唠嗑了,人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了,你这摊子还没支棱起来。” 白晚舟收起八卦心,吩咐阿朗支起一个小桌,摆下两张小椅,和文王妃坐下,开始给百姓义诊。 古代医疗技术和条件都有限,老百姓生病大多是撑着,撑不住了才去医庐开点汤药吃,再没用就只能等死了,常常一个流感就能带走一条命。 白晚舟之前在胡街治天花的名头已经传出去,是以听说她今天要开义诊,一时间也是万人空巷,很快她的摊子前就排起大长队。 洛城的正月还是严寒,很多百姓都是感冒来的,白晚舟一一给了感冒药,有咳嗽咽痛症状的就加点消炎药,重症发烧的还配退烧药,忙得像模像样,文王妃到底闲不住,也在一旁帮忙。 不像庆王妃那边,米派完就完事,白晚舟这边是越来越火爆,忙到快中午,队伍一点点消减的意思都没有,眼看着药都快完了。 白晚舟心想还有这么多病人,看来今晚还要找药箱继续给药,明儿再来一趟才行。 正想着,摊前来了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胖子体型太宽,一坐下来,把白晚舟和文王妃两个人的视线都挡住了。 白晚舟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么肥的人,吓了一跳,“你哪儿不舒服?” 胖子喘着粗气道,“天天头昏,走两步就喘。” 白晚舟无语,这么肥,不喘才怪,“给你两个血压吧,你可能是血压过高,把袖子卷起,胳膊伸过来。” 胖子笨拙的卷着袖子,白晚舟正准备血压仪呢,忽听一阵骚乱,胖子身后的人群鸟兽般散开。 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得得的声音,胖子慌里慌张的站起来躲到一旁,白晚舟才发现竟是一匹受惊的黑马直冲冲奔了过来,抬起前蹄,踏碎桌子,眼看着就要将白晚舟和文王妃踢飞。 “天哪!”白晚舟惊呼一声,抱着文王妃就往一旁滚去。 正文 第150章 不是淮王妃的错 黑马还在狂奔,阿朗一个翻身跃到它背上,死死拽住缰绳,扯了半晌,才把它制服。 白晚舟惊魂未定,低头看怀中的文王妃,只见她也是面色惨白。 旁边的庆王妃、端王妃和楚醉云见此情形,全都跑了过来,“老五媳妇,你没事吧!” 文王妃目色呆顿,半晌才道,“我肚子,好痛……” 白晚舟顾不得满街都是人,背过身去挡住文王妃,掀开她裙子一看,只见身下裙裤渗得都是斑斑血迹。 文王妃看到血,眼泪簌的就掉了下来,“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白晚舟拿出之前备的黄体酮,手脚不停的给她打了一针,“别胡说。” 庆王妃叽叽咕咕道,“老七媳妇,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明知老五这孩子要得又多难,父皇母后都准许她今年不开斋,你还把她带出来,这下出事了吧!” 白晚舟不理会,让阿朗把马车赶过来,“我们俩把她抬上去平躺着,一定要轻。” 阿朗点头,两人正抱住文王妃,庆王妃又道,“呀,她都流产了,你们这样折腾她,不是败她的身子吗?往后再想怀就更难了!” “闭嘴吧你!”白晚舟忍无可忍,狠狠瞪庆王妃一眼,“谁告诉你她孩子流了?我看你巴不得她流产吧?” 说完就和阿朗把文王妃端进了马车,“阿朗,去文王府,一定要把车赶稳!”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庆王妃满面通红,“老七媳妇说的这是什么话!” 楚醉云没说话,端王妃则是劝道,“她也是心里着急,大嫂不要介意。” 庆王妃咬咬唇,“这事得进宫禀报,再请太医去文王府诊断,孩子还在就得尽力保,孩子不在了也得好好调理文王妃的身子,不能让老七媳妇这么胡闹。” 端王妃想了想,这事她们都是亲眼目睹,确实不好撇清,便道,“我和大嫂一同进宫吧,醉云,你呢,去不去?” 楚醉云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府里还有些事。” 文王在外头办事,听说文王妃出事,一路狂奔回来,看到躺在床上面色煞白的文王妃,眼眶立刻就红了,“英子,你怎么样?” 文王妃哭个不住,“阿追,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文王将她手握住,“不要这样,真没了就是这孩子和咱们没缘分,咱们再养就是。” 文王妃哭得更凶了,“还能养的出来吗?我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么一个天赐的宝贝,若留不住他,老天爷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文王嘴上说不在乎,到底也是心痛难忍,听文王妃这么一说,两人干脆抱头痛哭起来。 白晚舟拉开文王,“五哥,添什么乱!” 说着就给了文王妃一针杜冷丁,文王妃很快睡过去。 白晚舟将文王拉到一旁道,“三天之类不要让她下床,只要撑过这三天,孩子就能保住。” 文王瑟缩的肩膀,“孩子,还能保住?” 他听说文王妃是和白晚舟在一起出的事,说不怪白晚舟是不可能的,但这孩子本身就是白晚舟赐予他们的,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作镇定的看着白晚舟忙活。 “总要试一试。”白晚舟前两天还在跟文王妃说保胎伪理论,现在却拼命想替她保住这个孩子,就算她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若是没了,对她怕是致命的打击。 文王听她这么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三天我会守在创天,寸步不离。” 宫里得知文王妃的事,也很震惊,太后和皇后都赐了保胎药,文王母妃庄妃则是亲自赶到,见躺在床上虚弱的儿媳,不由抹泪道,“本妃可怜的儿!” 南宫丞很快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一进屋就对着白晚舟喝道,“不是叫你看好五嫂!” 楠儿和阿朗同时跪下道,“不关王妃的事啊,是一匹野马突然奔了过来,差点就踢到两位王妃,我们王妃为了保护文王妃,还受了伤呢!” 文王和庄妃都大惊失色,“马?大街上怎么会有野马?” 阿朗道,“都怪属下没有及时发现,那马现在已经捆起来了,五爷若有怀疑,可以随时去查看。” 文王没说话,南宫丞还是对着白晚舟苛责道,“你不带五嫂一起去坐什么义诊,还能有这回事吗!” 见他声色俱厉,庄妃揩干眼泪道,“老七你不要这样说,淮王妃一定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文王也道,“母妃说得没错,阿英的性子我知道,待不住。这事不赖你媳妇,可以说是阿英自找的。” 南宫丞这才作罢,但脸色却还是难看的,“你不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吗,有没有能给五嫂用的?” 白晚舟垂着头,“用过了。” 庄妃到底还是更信太医些,“要不,叫两个太医再来看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廖贵妃的声音,“庄妃你真是胡闹,人都来了,怎么也不带上太医?本宫已经替文王妃叫了太医来。葛太医,刘太医,快去给文王妃诊断诊断!” 正文 第151章 药有没有问题 庄妃本有些犹豫,听廖贵妃说庆王妃的三胎都是这两个太医照料的,便道,“两位太医请。” 两人轮流给庆王妃把了脉,意见统一道,“胎还在,但极其不稳,随时都有滑胎的可能。” 庄妃和文王一下子都慌了,“那怎么办?” 廖贵妃安慰道,“别急,看太医怎么说,老大媳妇头胎的时候不也险得很,都叫他们保下来了。” 太医却拱手道,“微臣不敢欺瞒两位娘娘和王爷,文王妃的情况和庆王妃当时不同,庆王妃是胎儿不壮给与补养就行,可文王妃的胎是外力重击导致险象,微臣……没把握。” 廖贵妃怒道,“废物!文王妃多么难得才有的这个孩子你们知道吗!无论如何也得给本宫保下来,否则本宫不摘了你们脑袋,也摘了你们的乌纱帽!” 两个太医伏地不起,不敢说话。 庄妃拉住廖贵妃的手腕,“多谢贵妃关心,但事已至此,真保不住,也是他们夫妇该有此劫,不能怪太医的。” 廖贵妃冷笑道,“他们这些狗奴才,皮鞭不紧着些就不肯用真本事,不拎拎他们不行。” 庄妃嘴角微微撇起,没有说什么,贵妃再跋扈,也没有她一个普妃说教的份,她又不似南妃有太后做靠山。 她只是极力忍住心酸,和往常一般温和的对太医道,“文王妃这胎来之不易,希望二位尽力。” 两位太医拿出笺子一边开药方一边道,“庄妃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南宫丞低声对白晚舟道,“你要不要去看看方子?” 白晚舟因为自责情绪很低落,“我不是很懂汉方。” “看看。”南宫丞坚持道。 廖贵妃从不是热心良善之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晚舟领会他的意思,向太医道,“方便把方子给我看看吗?” 太医还没说话,廖贵妃已冷冷道,“每个太医都有自己的拿手方子,除了弟子一般不外传,淮王妃有些强人所难了。” 庄妃与廖贵妃交道多年,知她为人,到底也不太放心她,轻声道,“淮王妃也是大夫,看看无妨吧?” 廖贵妃冷着脸,“庄妃这是不信本宫?” 庄妃连忙道,“不敢。臣妾只是想集各家所长,保住媳妇这一胎。”说着,擦了擦眼角,她说的是真心话。 被她这么一弄,廖贵妃倒不好太盛气凌人了,只得道,“看看就看看吧,想必都是保胎的好药,他们两个很有分寸的。” 白晚舟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确实都是些党参、黄芪、白术、菟丝子、杜仲之类的保胎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想着文王妃已经打了黄体酮,再喝些可有可无的中药,应该也无伤大雅,便对南宫丞低声道,“没问题。” 太医开好方子,便命小厮去太医院抓药。 南宫丞低声对阿朗说了什么,阿朗也悄悄出去了。 庄妃拍了拍脑袋,道,“瞧臣妾这脑袋,都急糊涂了,贵妃杂事缠身,能带两位太医来,臣妾感激不尽,若贵妃有事的话,不用在这守着,折煞他们夫妇了。” 廖贵妃笑了笑,道,“妹妹这话就生分了,老五虽不是本宫生的却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他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孙儿,本宫也希望能保住这个孙儿,等文王妃喝了药本宫才放心走。” 庄妃被廖贵妃几句话感动得眼泪盈眶,心想廖贵妃也不是大家传言那般不近人情的。 不一会儿小厮便拎回几大包草药,在太医的指导下开始炖药,一阵阵刺鼻的药味直冲进屋,冲得人头昏脑涨,汤药炖好,倒出浓浓的一碗,丫鬟端进来,文王把文王妃扶起来喂她,无奈药劲没过,她还在昏睡,喂了一点全都漏了。 廖贵妃着急道,“她怎么不醒?” 文王答道,“七弟妹给她用了安神药。” 廖贵妃冷睇白晚舟一眼,“安神药也是能乱用的?” 文王不好意思道,“阿英伤心过度,情绪很不稳定,七弟妹这才给她用药的,这保胎药暂时喂不进去,等她醒了再让她喝吧。廖母妃若是等不及,儿臣派人送您先回宫。” 廖贵妃想了想,只得道,“不必,你照看好你媳妇,本宫自己回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进宫告诉本宫一声,省得本宫担心。” 文王连连应道,“多谢廖母妃挂怀。” 廖贵妃带着她的一众随从走了,文王怕出意外,把两位太医安置在文王府随时待命。 文王妃就在这时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满屋子人又哭了,“我还以为只是个噩梦,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文王看到她这样不知所措,好在庄妃稳重,坐到床头安慰道,“你还年轻呢,不要这样没信心。” 文王妃呜呜哭泣,“母妃,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阿追。” 庄妃端起温在一旁的药,“别瞎说,孩子还在肚子里,这么说他要生气。来,把太医开的保胎药喝了。” 文王妃听说喝安胎药,立刻乖乖张开嘴,庄妃亲自挑了一勺往她口中送。 南宫丞却忽然道,“稍等!” 一屋人都愣了愣,文王道,“怎么了七弟?” 就在这时,阿朗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身后站着两个人,白晚舟一看,不是丁香父女吗? 丁大夫看着一屋权贵,正欲行礼,却被南宫丞直接让了进来,“不忙行礼,丁大夫先帮忙看看这碗保胎药有没有问题。” 丁大夫闻了闻,摇摇头道,“药倒是没问题。” 庄妃见南宫丞如此谨慎,不由道,“老七还是不放心贵妃?本妃今日看她倒是很真诚……” 文王救妻心切,也道,“老七,你太过谨慎了。” 正欲继续喂文王妃,丁大夫却道,“如不忌讳,可否让老夫替文王妃请个脉?” 文王妃到底还是更相信给她带来这个孩子的白晚舟的,便向白晚舟问道,“七弟妹以为呢?” 白晚舟道,“丁大夫是我熟识的大夫,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多个大夫看看也无妨。” 文王妃便伸出手腕,丁大夫也不搭什么帕子,直接就把三根手指按了上去。 庄妃在旁看着,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心想老七夫妇真是胡闹。 丁大夫闭着眼睛足足诊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把一屋子人都急得快要跺脚才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文王第一个问道。 正文 第152章 浮生若梦 丁大夫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须,道,“表脉虚浮,险象环生。” 众人捏起一把汗,他却笑了笑,又道,“但里脉沉稳,似已稳住。王妃下身可有淋漓?若有,只要把这淋漓止住就可。” 文王挠挠头,“大夫的意思是?” “胎脉已稳,不必过忧。” 文王妃喜极而泣,庄妃也激动不已,“太好了!” 文王道,“既如此,把这碗药喝了,应该会好得更快。” 丁大夫连连摇头,“不可,不可!这里头党参和黄芩的气味过重,这两味药都是升阳之用,适合阳虚的孕妇用,而王妃此时阴虚,若是喝下去,只会虚不受补,说不定会把胎儿冲下来。” 文王和庄妃同时一怔,床上的文王妃却忍不住了,“贱人!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好。” 文王连忙捂住她嘴,“隔墙有耳,两位太医还没走。” 庄妃也气得发抖,“本妃真是太大意了,她这些年为人,本妃早该知道她没安好心。” 南宫丞在旁幽幽道,“胭脂大街随时有侍卫巡街,不可能出现无人管束的野马。那匹马也有蹊跷。” 文王妃红着眼睛道,“太子之位未定,他们岂能看到其他皇嗣出生?” 文王捏紧拳头,“这次把孩子保下来,你哪里都别去了,在家给我安心养胎。贵妃和大哥的手再长,总不至于伸进咱们府里。” 庄妃也面露愤慨,“本妃会从宫里调人出来全程保护你,其他人等,你们一概不要相信。”说罢,看向南宫丞两口子,“这次多亏你们了,听老五媳妇说,这个孩子也是淮王妃悉心替她调理出来的。今后她这胎,还请淮王妃多多操心。” 她现在是不敢再相信太医了,谁知道太医院那些人谁是清白的,谁又是被廖贵妃买通的?还是老七媳妇靠谱点。 白晚舟余惊未消,她于妇科一般,方才也是吓得不行,得了丁大夫的话,才稍稍放心,半晌才道,“保胎的事,我其实不是很擅长,我会继续给五嫂打两天针,再以后,我推荐丁大夫给你们。” 庄妃看了丁大夫一眼,粗衣布衫,风尘仆仆,但眉眼清隽,颇有仙风,像是个有本事的,便点点头,“有劳丁大夫。” 丁大夫虚让,“为王妃保胎,是老夫的荣幸。” 折腾了一通,庄妃忍怒给两位太医封了银子,将他们送走,自己也回宫了,丁大夫父女被文王好说歹说留在府中。 白晚舟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安慰文王妃几句便告辞,“我明日再来给你打针。你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宝宝很坚强,你也要坚强。” 文王妃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摸了摸肚子道,“我的孩儿好样的。” 两人从文王府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好一个有惊无险啊。 南宫丞见白晚舟还是闷闷的,突然道,“我刚才是故意的。” 白晚舟茫然的看他一眼,“什么故意的?” 呵,还真在生气。 “故意指责你害了五嫂。毕竟出了这种事,五哥和庄妃心里都不好受,他们又不知道现场情况,难免会迁怒于你,我先说出来,他们就不好再说了。” 嘁,跟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爱生气生去。 白晚舟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如蝴蝶振翅一般,“哦。” 其实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就算南宫丞不说,她也怪自己不该大意带着文王妃上街。 没想到南宫丞还特地跟她解释一下,平时哪见过他这么好的耐心,估计是哪根神经又坏了。 南宫丞见她还是冷冷的,不由上了头,“真生气啦?” “真生气怎么样,假生气又怎么样?”白晚舟噘噘嘴道。 “咳,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 “什么叫算你对不住我?” 没完没了了是吧?那他只能使出他的杀手锏了。 “阿朗,掉头,今晚不回王府,去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什么鬼。 南宫丞不失时机的解释道,“是我在西山的一块封地,因地下有温泉,前两年盖了间小别墅,带你去放松放松。” 听到有温泉泡,白晚舟立刻就多云转晴了,“好呀好呀,到这里这么久,我连城门都没出过呢。” 她指的是她重生过来以后,南宫丞却理解成原主从滇西嫁过来以后,想到过去一年她过得委实憋屈,不由些许疚然。 “待到阳春时,抽空带你到处转转。” “真的吗!”前世白晚舟虽然是学霸加工作狂,但她每年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给自己放个长假旅游,她可是个旅游小达人。 看她开心的样子,南宫丞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唇角却勾起一丝弧度。 城门已经关了,守城官看到南宫丞的腰牌,连忙给马车放行,南宫丞就在这里把阿朗赶了下去,“剩下的路我来赶,你回去吧。” 阿朗惊大嘴巴,“爷,这可是城西门,离淮王府二十多里路呢!没有马,没有车,您让我走回去吗?” “自己想办法。” 谁要管他!不走回去难道还带去别墅当电灯泡不成。 晚风拂过,车帘飘起,守城官瞥见车内一抹翠色,顿时明白了什么,满是同情的看了阿朗一眼。 南宫丞赶车不如阿朗稳,但是比阿朗快很多,白晚舟掀开帘子,只见夜空沉沦,乌云蔽月,朦朦胧胧的风也尤其冷,没一会竟噼噼啪啪的下起了盐豆子。 “南宫丞,下雪了哎!” 这是新年初雪,较之年底的大雪,雪花温柔许多,朵朵飘在空中缱绻片刻才肯落下来,仿佛不舍娇柔贞洁的身段落入尘泥一般。 南宫丞勾勾唇,没见过世面还没见过雪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雪天泡温泉才是真正的享受。”白晚舟嘀咕道。 还挺内行。 “滇西也有温泉?” “额。”鬼知道滇西有没有温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南宫丞比猴还精,说漏嘴万一他去找白秦苍对峙就完蛋了,“我看书上是这么写的。” “就你还看书?”南宫丞听不下去了,“我今天上午去宫里跟父皇请安,你知道父皇说什么吗?” “说什么?” “父皇赏了几个字帖,让我带给你练练。” 白晚舟:…… 南宫丞坐在车把式上,身子微微后仰,白晚舟坐在车里,身子往前倾,一片片雪花染白了两人头发和眉眼,两人浑没知觉,一路闲扯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别墅门口。 只见小小一个别院,只有轻舟阁白晚舟的卧房那么大差,四周种了一圈苍翠的湘妃竹,竹林围成小院,院中几株寒梅映雪,一条碎石小径直通木质的小屋。 屋顶挂了一枚鸡翅木牌匾。 浮生若梦。 来之前,白晚舟还在想这是什么鸟名字,真到了这里,恍然发现这名字实在应景。 浮生偷得半日闲,昨夜闲潭梦落花。 雪美,竹林美,梅花美,连别院名都这么美。 南宫丞推开木门,只见里面陈有蒲团茶具,小几上还有一盘棋,很干净,物件也齐全,约莫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南宫丞起了炉子,一边烹茶一边喊白晚舟过来取暖。 白晚舟一心惦记着温泉,哪有心情喝茶,“温泉在哪里?” 南宫丞修长的食指朝后指了指,“在后院。” 白晚舟打开后院门,迎面扑来一阵夹着硫磺味的温暖水汽,因水汽温暖,鹅卵石小径上还有青苔,白晚舟正准备出去,南宫丞已经道,“小心苔滑。” “知道知道。” 白晚舟脱了鞋子,赤脚小心翼翼的踏出去,走到池边坐下,将两条腿放进水里。 挖,好爽! 南宫丞泡好茶,端了个茶盘到池边放好,便静静的开始脱衣服。 一件件扔到旁边木架上,外衣,上衣,裤子……亵裤。 “喂喂喂,你干什么?”白晚舟惊慌道。 “下去泡汤啊。”南宫丞耸了耸精壮的麦色双肩,像看个傻逼一样看着她,不脱光下去泡汤难道学她只是泡泡脚吗? “这里有几个汤池?” “一个。” 白晚舟咽口口水,“你不是说让我放松的吗?你怎么自己下去了?” 她原以为可以分开泡,既然只有一个池子,至少也要她先泡完他再泡吧。 “你也下去就是。”南宫丞说完,已经脱下身上最后一片布料,用一个优美矫健的姿势跳到水里。 妈的,溅得白晚舟一身水! 白晚舟抹了一把,“我俩一起泡?你要不要脸啊!” 南宫丞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不是好好挂在这里。 白晚舟正待让他滚出来,让她先享受,南宫丞已经不知不觉的游弋过来,一把将她扯入水中,“装什么矜持,都一起睡过那么多觉,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 “啊!!”白晚舟像个落水旱鸭拼命尖叫,好不容易站稳,发现南宫丞正用一个很羞耻的姿势从背后揽着她。 “你疯啦!我衣服全湿了,明天穿什么回去!” “这里有换洗衣服。”南宫丞不管不顾的开始剥她,穿着衣服泡汤。莫不是个傻子! “别脱我衣服!你先出去我再脱!” “我吃饱了撑得吗?”南宫丞眯眼。 “那我不泡了!”白晚舟扭着要跑。 “别动,已经快憋不住,再动就要爆炸了。” 白晚舟俊脸一红。 正文 第153章 有没有记挂的人 看着眼前被雾气萦绕着的粉白小人儿,南宫丞心里只有一个字。 悔。 悔惨了! 这么好的一眼泉水,就该带白晚舟这样细皮嫩肉的大姑娘来才对,从前怎么会跟裴驭那个冒货一起来泡温泉,现在一回忆鸡皮疙瘩都要掉一池子。 白晚舟真脱了衣服以后,倒也没有再扭扭捏捏,闭着眼睛用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靠在池壁,两根皓腕张开,搭在岸边青苔上,白的白,绿的绿,煞是好看。 南宫丞神不知鬼不觉的凑过来,硫磺夹着白晚舟身上的淡淡青草香,闻得人都要醉了。 白晚舟一睁眼看到他,赶鸭子似的斥了两声,“谁让你过来的!不可以越过三八线!” “三八线是什么鬼?一条很三八的线吗?” 白晚舟:…… 某人又凑过来一点,白晚舟实在受不了,拈起手指对着他的脸弹了一把水,“三八线就是楚河汉界,那边是你的领地,这边是我的,你不可以随便侵略我的土地。” “你的土不都被我垦完了嘛?” 白晚舟:…… 这是要搞黄色吗? 今晚她只想在幼儿园好好休整一下,不想开车,见南宫丞死乞白赖的不肯走,干脆扯了一件外衣裹了身子,爬上岸,“我泡好了,睡觉了。” “你想睡了?好,马上来。” “……”白晚舟抓狂,“睡觉!不是睡!” “有区别?”南宫丞一脸认真。 没有共同语言了,这人满脑子都是婬虫。白晚舟抱着胸口布料急匆匆就往屋里走,却忘了脚底都是绿油油的青苔,刚迈出步子,就哧溜医生滑倒。 “啊!” 下一秒,她就以一个尴尬的姿势跌回池中。 南宫丞堪堪接住她,“这是干什么,勾引我?” 白晚舟恼羞成怒,“勾引你个锤锤,好好地种什么青苔啊!” “冤枉,青苔都是自生的。” “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 “这里也可以试一试的。” “……” 四片唇瓣瞬间贴合在一起,也不知是丰润的包裹着凉薄的,还是凉薄的包裹着丰润的。 “呜呜~” 白晚舟仿佛被抽了筋,终于在某人怀中老实下来。 嘤,让我下车啊,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两人战况正酣,门外突然传来人声,“阿丞,你好不够意思啊!一个人跑来泡汤,也不喊我一声儿!” 白晚舟吓得魂都飞了,南宫丞也是一怔,顷刻停下所有动作,将她卷入怀中藏到雾中,愠怒无比的对着外头喊道,“不要进来!” 裴驭岂是会听南宫丞命令的人,已经蹿了进来,南宫丞看到他的一瞬间,气得头顶都冒烟了,“谁他妈叫你赤条精光跑进来的!” “泡汤谁还穿衣服不成!”裴驭张了张双臂,就要往水里跳。 南宫丞情急之下,使出内劲,从池壁抠下一块鹅卵石,对着这毫无眼力见的脑残膝盖就是狠狠一击。 裴驭哪里知道他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来真的,登时摔了个狗吃屎,牙都快崩掉了,“南宫丞,你脑子坏掉……”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地上几团湿漉漉的女装。 再往池中看去,朦朦胧胧的只见南宫丞怀里似乎有颗乌黑黑的小巧脑袋。 擦,不是吧! 裴驭双手捂住吓体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南宫丞,你出息了哈!下流!” 听到裴驭离开的马蹄声,白晚舟才松一口气,“刚才怎么没听到马蹄声……” 南宫丞一本正经道,“太投入。” 果然下流! “来,继续,正有味儿呢。” “唔……” 南宫丞看着怀中小人动情的眉眼,睫毛上挂着滴滴珠露,也不知是泪也不知是水,巨龙越发萌动,暗暗使力,勾咬缠绵,折磨得小人嘤嘤如泣。 他也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这么个小尤物在家,他是怎么舍得跑去西疆做了一年和尚的? 想到那一年苦闷时光,不由更想补回来。 池中水越发激荡,如两颗滚烫的心…… 第二天白晚舟起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得要死,越想越恨,明明说带她来泡温泉放松的,结果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倒霉催的昨夜衣服还全都湿了,穿啥呀? 南宫丞那个鸟人还不知哪儿去了,白晚舟只得爬起来在柜子里找了找,只找到几件男装,应该都是南宫丞平时穿的,虽然宽大,总比光着强,便拿了一套月白色的袍子穿上了。 走到外间,只见小几上放着泡好的热茶,院里却传来一阵阵勾人魂魄的焦香。 昨晚就没吃,又做了那么多运动,白晚舟肚子早就饿穿了,闻到这味儿,口水都快淌下来,跑出去一看,却是南宫丞支棱了炭火在烤鱼。 “哪来的鱼?” “那边冰河里凿个洞捉的。” 南宫丞低头认真烤鱼,墨发掬在头顶,下骸骨线条分明,两片骨肉匀停的精壮肩膀穿了衣服后倒显得有些瘦削,啧啧啧,他娘的怎么生的这副皮囊! 白晚舟想到那副精悍身体夜夜在自己身上耕耘,蓦的耳根一红,拍了拍脸颊才道,“你还会捉鱼?” “行军打仗,这点求生技能都没有,不被敌人杀了也会饿死的。” “你在战场上遇到过危险吗?”不知为何,白晚舟今天很想了解他的过去。 怎么会没遇到过? 不过他怎么会对女人说这些呢?这些都是男人的事,不必让女人生出无谓的担忧,“我所向披靡。” “可我记得你背上胸前都有好几道疤。”那些疤痕狰狞得很,每次都像个恶龙般盯着她。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有几道伤疤不是正常么。” “那你……在战场上有没有记挂过什么人?”白晚舟明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那个时候她都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他就算记挂当时的白晚舟,也不是她。 更何况,他怎么会记挂当时白晚舟,他记挂的只会是楚醉云。 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楚醉云还是那样痴迷吗? —————————————— 今天去医院折腾了一上午,又累又疲,状态不好,先更一章,第二章随缘,也许有也许没有。大家不要等哦,明天一起看就好。 正文 第154章 公主,大医 南宫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掰了一块鱼肉喊她,“过来。” 白晚舟走过去伸手欲接,他却笑道,“直接用嘴啊。” 嘁白晚舟也不想脏了手,便屈下身子,微微张嘴,两只小手托在下巴处接着。 她身上的衣服太宽,裹着她纤瘦的身子,这个姿势让她领口大开,露出里面的春光。 南宫丞是熟悉她每寸肌肤的,知道她的腰有多细,那么细的腰,怎么会配这么丰满的胸,这让他很疑惑,也让他饱受折磨。 “你盯着哪里呢!”白晚舟察觉到他的目光,迅速捂住了胸口,“登徒!” 南宫丞喜怒不形于色,“你属狼的吗,天一亮就变身贞洁烈女。” 白晚舟老脸一红,“人家是正经人!烤你的鱼,眼睛别乱瞟!” 一条鱼白晚舟吃了大半,肉几乎都剔给她了,吃之前觉得饿扁了,吃之后又嚷嚷撑死了,坐到门口木廊上做瑜伽。 看她做出那些妖娆的姿势,南宫丞不忍了,上前将她一把扛起,白晚舟吱哇乱叫,“你干什么了啦!” “你吃饱了,我可什么都没吃。” …… 因白晚舟要换衣服,两人从西山先回的淮王府,换好衣服白晚舟便去看文王妃。 文王妃今日气色回了大半,出血也在昨夜就停了,身上一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见到白晚舟,笑盈盈的打招呼,只恨不能起床迎接。 白晚舟一把将她按死在枕上,“别乱动,不是叫你卧床吗?” 文王妃委屈道,“一动都没敢动,这不是看到你来了。” 白晚舟笑了笑,转头问丁大夫,“怎么样?” 丁大夫点头,“方才把了一次,脉象已经很稳了。” 白晚舟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给她加了一针黄体酮,又拿出叶酸和复合维生素,“每天各吃一颗,宝宝会更健康。” 文王妃宝贝似的接过,“你只要在我就放心。” 白晚舟谦虚道,“别这么说,妇科方面我不如丁大夫精通。” 丁大夫笑道,“淮王妃医术精湛,老夫是甘拜下风的。对了,淮王妃下午都在这里吗?老夫想回家换身衣服。” 白晚舟道,“好,我在这等到你回来。” 丁大夫把丁香也留下,独自一人离了文王府,也不要王府的马车送,只骑了自己的黑驴就去,驴儿拐到一个无人小巷,几个黑衣人挡住他去路。 丁大夫看了几人一眼,也不慌忙,只叹口气,“没想到老夫躲了十八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中间的两个黑衣人闪开一条通道,一个蒙面胡装女子缓缓从后面走出来,“霍加大医,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丁大夫露出视死如归的微笑,“恕老夫眼拙,离乡太久,不知眼前这位是?” 女子缓缓掀开面纱,对丁大夫嫣然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可言喻的妩媚。 丁大夫大惊,“媚、媚……” 一个黑衣人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他膝头,他顿时跌跪在地。 “休得无礼!你眼前的是希林公主。” 丁大夫一怔,如坠冰窟,半晌,才幽幽道,“希林公主……” 女子笑着上前扶起他,顺手拔下黑衣人腰间弯刀,皓腕在雪光映照下微微一动,众人还没来及反应,就见一抹热血洒到地上,在厚厚的白雪上砸出无数小洞。 而那黑衣人,连一声都没发出,已经直挺挺倒在地上。 “霍加大医是本公主的接生人,父王母后都对大医敬重有加,否则也不会花这么多年时间来找大医,这狗奴才,竟敢对大医不敬,该死!” 女子掏出一块绢帕,细细拭擦刀刃上的血迹,面目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丁大夫叹气,“是我惹怒王室,公主何必拿一个无辜的侍卫开刀。” 女子弯眉一笑,“总不能拿大医开刀呀。” 丁大夫重新跪下,深深的对女子磕了三个头,“老夫早已不在江湖,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老夫吧。” 女子目光幽森,“闻得大医如今膝下有女,生活平静,本公主确实不忍打搅。无奈,大医也知道,你的故乡不似东秦这般丰沃,积年任东秦鱼肉,大医难道不想为故乡做点什么吗?” 丁大夫捏紧双拳,“小女只是个普通……” 女子打断他,笑道,“大医似乎和淮王府走得很近?” …… 从文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南宫丞来接白晚舟的,“五嫂如何?” “你很闲吗,为什么不让阿朗来接我?”白晚舟顾左右而言他。 “还没到元宵呢,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在沐休。” “既然沐休,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五嫂。” “……” 南宫丞暗自检讨,是不是最近对她太好了,把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丁大夫不知怎么回事,回家一趟,再回文王府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和文王妃的胎有没有关系。”白晚舟嘀咕道。 “昨天不是说问题不大吗?” “今天也这么说呢,但他为什么那样呢?”白晚舟歪着头思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 南宫丞好笑,“吹皱一池春水,关卿屁事。” 白晚舟想想也是,人有喜怒嗔痴嘛,谁还没个情绪了。 马车刚到门口,阿朗就迎上来,“爷,不好了!” 南宫丞优雅的将马缰递到阿朗手上,“没教过你吗,遇事不要大惊小怪,好好说就是。” 阿朗还是控制不住激动,充满英气的脸急得通红。“廖婉儿自杀了!” 正文 第155章 要点丧葬费 南宫丞冷眸,“再说一遍。” “廖贵妃身边那个许给咱们白舅爷的小女官死了。”阿朗更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这事?”南宫丞看向白晚舟,目光如炬,“你们是不是拿柳嫔的事威胁老大了?” 白晚舟面色一点点惨白,“裴驭出的主意,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本以为南宫丞会痛骂她乱搞事,没想到南宫丞只是牵了她进府,“死了也好,你大哥不必结这门破亲事了。”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这么想?” 南宫丞眸光柔和,“难道你真想有这么个嫂子?淮王府也不想摊上这种亲戚。” “可这个节骨眼,她死得这么蹊跷……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自杀。” “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大理寺啊,专门查案的。她怎么死的,我会查清楚的。”南宫丞揉了揉她肩上长发,“别想了,想多了要做噩梦。” 身后的阿朗连吞几口口水,王爷……这是中降头了吗? 南宫丞回头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休息,明天要开工。对了,这事暂时不要告诉舅爷。” 说是不告诉白秦苍,第二天一早,就有廖府的人闹到了淮王府。 为首的正是廖婉儿的母亲梅姨娘和她儿子廖涵亮。 两人带了几个廖府家丁,堵在淮王府会客厅,梅姨娘捧着一个信笺,哭得山崩地裂,“叫姓白的出来见我,他若不出来给个交代,我就去皇宫门口告御状!” 碍着廖相的面子,阿朗也不好用强赶她,只得去长淮阁请南宫丞。 南宫丞正在陪白晚舟用膳,好死不死白秦苍也在,听到廖婉儿母亲和兄弟来了,白秦苍面色微变,“出什么事了?” 白晚舟情知瞒不下去,只好告诉他廖婉儿自杀了。 白秦苍一阵冷笑,“终究是咱们门楣配不上廖家,皇上赐婚也不能强按人家姑娘的头嫁给我啊。” “我呸!”白晚舟气得对地啐了一口,“我大哥谪仙一样的人物,娶个天仙都不过分,她算哪根鸟葱。” 白秦苍起身,“走,她们不是要见我,见见去。” “我陪大哥!”护兄狂魔白晚舟上线。 南宫丞按住一个明怒一个暗凶的兄妹俩,“稍安勿躁,他们明显是来操事,你们两个去,只会火上浇油,我去吧。” 白晚舟吞口口水,这厮变性了?这是要替她大哥挡枪的意思? 白秦苍道,“妹婿身份不便,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 就在这时,门口闪进一道身影,“这事你们都不能出头。放心,对付这种刁妇,我最有法子。” 众人朝门口一看,竟然是裴驭。 白晚舟张大嘴巴,“你当真是全洛城畅通无阻啊。” 裴驭一边对白秦苍拱了拱手,一边对白晚舟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拍了拍南宫丞的肩膀,“这事赖我没办好,我去。” 南宫丞白他一眼,“还知道是自己的锅啊?” 白晚舟小声为裴驭辩解,“他也是好心。” 白秦苍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却是异口同声,“没什么。” 白秦苍挠挠头,有种被排挤的感觉,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还是红岄好,从不瞒他什么。 最后决定裴驭去前堂搞定梅姨娘母子,白氏兄妹和南宫丞在后堂旁听。 梅姨娘一个足不出户的主,也不认得大名鼎鼎的裴小侯爷,只当他就是白秦苍,嘴里嘀咕道,“这不对啊,不说是个凶神恶煞的山贼吗?怎么风度翩翩的比咱府里的正房公子还有气派?” 她儿子廖涵亮低声道,“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传闻他吃过人!” 除了白晚舟,在场几个都是东秦数一数二的高手,谁不是内力超绝耳力惊人,听到廖涵亮的话,南宫丞和裴驭都极力忍笑,白秦苍则是黑人问号脸。 “我吃过人?我怎么不知道呢?” 裴驭捂唇清了清嗓子,先声夺人,“不知二位到楚王府来有何贵干?” 梅姨娘想起此行目的,也不管他吃不吃人了,顿时掏出帕子捂住脸哀嚎,“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女儿被你们逼死了呀!你们偿我亲亲女儿的命来!” 裴驭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位大娘,麻烦您说清楚先。您是哪位?您女儿又是哪位?您女儿怎么着死了?我们又为何要偿您女儿的命?要不我们就是想偿您女儿的命也无从下手啊。” 梅姨娘崩溃,她才三十二岁,一向自恃有几分姿色,这么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喊她大娘,比女儿死了还让她难受。 “我是廖府二房的夫人!我女儿在贵妃跟前做女官,被你们轻薄,又被迫赐婚,想不开自尽了,不找你们找谁?” 裴驭摆了摆手,“等等等等,您是廖府二房的夫人?我见过二夫人啊,怎么跟您长得有点出入?” 梅姨娘老脸通红,“我、我是姨夫人。” 裴驭了然似的点点头,“哦~~怪不得不眼熟了,二老爷的姨夫人我倒是也见过几位,只是没见过这位,看来夫人你不是很得宠啊。” 裴驭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梅姨娘这下是真炸了,“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女儿的命你们准备怎么偿?” 裴驭拈花一笑,“刚刚姨夫人说您女儿被轻薄的事,在下不得不与姨夫人好好地捋一捋,这桩案子,大理寺和诏狱都有记录的,您的女儿,在皇上面前亲口承认,并非受人轻薄,而是她主动勾引,不知姨夫人对此可知晓?” 梅姨娘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廖贵妃是不可能屑于与她说什么的,廖婉儿回府后自也不可能跟她说实话,她还蒙在鼓里呢。 “怎、怎么可能?” “不信的话,您去查阅卷宗,在下倒是可以为您行个方便。” 梅姨娘到底妇道人家,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廖涵亮却蹿出来道,“你少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既然是我姐勾引在先,皇上成人之美赐婚不是她还自尽做什么?” 裴驭唔了一声,“这个问题你问得好。皇上已经赐婚,令姐竟然胆敢自戕悔婚,这是抗旨大罪啊!皇上若是追究起来……”说着,他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先指指廖涵亮,又指指梅姨娘,“你,还有你,一个都拖不了干系哦。” 母子二人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也不敢撒泼哭闹了,只是一遍接一遍的嚷着,“我女儿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裴驭耸肩摊手,“令嫒死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死还能分白白死黑黑死吗?” 白晚舟,白秦苍,南宫丞:…… 梅姨娘差点被怼厥过去,廖涵亮见此情势,也不敢再乱说话,眼前这个男人,比十个妇女还会吵架,他们母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只会被他越绕越晕。 廖涵亮迅速的转了转脑子,鼓足勇气道,“可我姐死了,一条命没了,总不能就这样了结吧!” 裴驭端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廖涵亮感到自己被晾起,气势顿时弱了很多。 裴驭一盏茶喝完,才淡淡挑眉,“那你们想怎么了结?” 廖涵亮想了想,先伸出五根手指,“五千……”想了想,又换成一根,“一万两!我姐说起来也是半个白家的人了,如今惨死,白家总得把丧葬费出了。” 后堂的白晚舟坐不住了,找她事儿可以,搞她钱不行! 一万两!有这么讹人的吗! 南宫丞按住她,“看裴驭怎么说。” 白秦苍也笑道,“这母子俩在廖府应该也是人微言轻,闹了这么久,不过为了这点毛毛雨。” 白晚舟咽口唾沫,毛毛雨? 年前逛街才得知南宫丞是个大款,听大哥的口吻,娘家家业也很壮啊! 前厅的裴驭并不接话,只用一双幽深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来回狙杀母子俩,两人都被他这双含笑的眼睛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廖涵亮舔舔唇,“八、八千里,一两都不能少了。” 裴驭哈哈笑道,“廖相的亲孙女,岂能只值八千两?我给你们五万两。” 哐! 后堂传出一声巨响,母子俩都探头往后看去,裴驭呵呵一笑,“下人不小心而已。” 白晚舟在后面跳脚,“什么,人家讹八千,他给五万!是不是疯啦!” 正文 第156章 孺人媵妾的位子都空着 白秦苍心痛的看向白晚舟,小舟从前在黑风山花钱可是不眨眼的,五万两常不常的也就花俩月。 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裴驭当面就给廖涵亮写了个条儿,“带着这个,去元通钱庄找钱掌柜,他会给你银子的。” 廖涵亮舔舔唇,不敢置信,“一个条儿就能拿着银子?” 裴驭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取不着银子你再来就是。” 廖涵亮想起爷爷每次让账房去钱庄取银子时,也是随手写个条儿,想必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便伸手来接条儿。 快接到的一瞬间,裴驭却将条儿往空中一挑,缩了回来。 廖涵亮怔忪,“几个意思?” 裴驭笑道,“银子我是给你了,可你不能这么空口白牙就收了呀,万一哪天你们娘俩没钱使又想起我来了,我可不成冤大头了吗?你也给我立个字据,你们死个人,我呢,破个财,大家都自认倒霉,从此两讫了。” 母子二人有些犹豫,无奈那五万两银子实在太诱人,她娘俩儿一年的月银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两啊! 梅姨娘先点了头,“亮儿,写!不碍事的,真取不出银子,咱们再来闹。” 廖涵亮提起笔,按照裴驭念的写了个收条,签上大名,摁了手印,裴驭便十分大方地将取款条儿给他了。 打发走两人,裴驭回到后堂,对南宫丞伸出手,“还我六万两,不谢。” 南宫丞挑眉,“打劫吗?前后脚的功夫就收一万利息?” 裴驭傲了个娇,“我可是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况且,那五万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白晚舟本已心痛得无以复加,听到这话,立刻回了血,“银子还会回来?” 南宫丞嫌弃的看她一眼,“你忘了吗,元通钱庄可是庆王妃娘家的产业,廖涵亮去那里取银子,消息能不传回廖府吗?廖相虽痞性古怪了些,却最是要面子的,他要是知道孙子跑到淮王府来讹钱,只怕胡子都要气翘掉。” 白晚舟登时反应过来裴驭为什么会把八千加作五万,这金额越大,打到廖相脸上的巴掌就越响啊! 接过他手里的收条,笑得嘴都合不拢,“裴狐狸就是裴狐狸,小女子甘拜下风。” 白秦苍笑着从袖囊取出一个小印递给裴驭,“全东秦所有钱庄通用,这麻烦是我的,酬谢你的银子自然也该我出。” 裴驭瞥了一眼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白晚舟,哪里敢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白老兄哪天得空请我去黄粱一梦一醉方休就可。” 白晚舟狠狠瞪他一样,“我大哥可是正经人,你别带坏我大哥!” 裴驭满头黑线,什么世道啊!他堂堂小侯爷,竟然被人训斥不要带坏一个山贼? “廖婉儿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我去大理寺一趟,让三驸马出面去廖府看看怎么回事。” 南宫丞走后,裴驭神神秘秘的把白晚舟拉到一旁,“那个……你最近和阿丞怎么样?” 白晚舟不明所以,“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 裴驭疯狂暗示,“感情如何?生活和谐不?” 白晚舟一记眼刀,“不骚会死?” 裴驭似做了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按说,这件事我不该多嘴……” 白晚舟捏拳,“你多都多过了,敢说一半留一半我就弄死你。” “那个,我那天在西山,撞见阿丞带了个女人去。” 噗…… 白晚舟吞口口水,望天。 裴驭皇帝不急太监急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哈,阿丞还是很有魅力的,京城不知多少名姝艳花想往他跟前凑,淮王府孺人二人、媵妾十人的位子还空着呢。” 白晚舟微微一愣,管她屁事,她又不打算跟南宫丞过一辈子,他就是讨二百个小妾也跟她没关系。 “喂,马上立春社日,可是皇家历来为皇子们挑妃妾的日子,你一点都不为自己打算的嘛?” 白晚舟说不烦,到底还是揉了揉脑袋,转身就往后院走去,“你怎么那么八婆!” 裴驭委屈的不行,这女人吃枪子儿的吗?为了她把二十多年的发小都出卖了,结果被骂八婆…… 廖涵亮母子穷怕了的人,拿着条儿一出淮王府大门就拐去元通钱庄了。 钱庄掌柜钱掌柜号曰钱卫忠,是庆王妃的姨表弟,听说是廖府的人来取五万两银子,还以为是廖府哪位掌事太太来了,连忙迎出去。 看到梅姨娘母子两张陌生的脸孔,便有些狐疑,再看她俩拿来的条儿,更加满腹疑云,廖府的人怎么会拿着裴府的印鉴来取银子? 便对身旁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意会,立刻往庆王府跑去。 梅姨娘等得有些急,催道,“这条儿有问题吗?” 钱卫忠陪笑道,“没有没有。” 廖涵亮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还一直怕被坑了,听了掌柜这话,立刻趾高气昂起来,他如今可是五万两银子傍身的人,再加上庆王妃许诺的那一万两和已经给过的五千两,发大财了! “那你还等什么,把银子给我兑出来啊!” 钱卫忠笑道,“五万两不是小数目,敝庄得准备一下,两位贵客不着急的话,到后面的贵宾厅喝杯茶稍等一下?” 廖涵亮笑着回头对梅姨娘挤了挤眼睛。 贵宾厅!他们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以前穷得月银都要省着用,又不似大房各个手里攥着田庄收租子,哪有闲钱往钱庄存啊。 这下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母子二人得意洋洋的到了贵宾厅,半盏茶还没喝完,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宫装华贵女子。 廖涵亮正想怒骂贵宾厅招待他们呢,怎么还让闲杂人等进来? 梅姨娘却认出来人,连忙就起了身,“庆、庆王妃,好巧啊。” 庆王妃不似平时满面春风,脸沉得如乌云,完全没了娇憨之态,只剩下凌厉和冷峻。 “你们去淮王府要银子了?” 正文 第157章 都是儿媳的错 梅姨娘心虚,低头不敢说话。 廖涵亮却梗着脖子道,“这是我们廖府的事,表嫂手伸得太长了吧?” 庆王妃冷睇他一眼,缓步走到他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冷不防扬手狠狠赏了他一巴掌。 廖涵亮被打懵了,捂着脸跳脚,“你凭什么打我!” 梅姨娘也不缩着脖子了,心疼得抱住儿子,“王妃,您这就不对了吧!” 庆王妃一个字的废话都不与这对蠢货多说,“把字条送还淮王府,夹着尾巴滚回去。” 廖涵亮忍无可忍,“当个王妃了不起啊!你娘家又算哪根葱,敢对我这个廖家子孙指手画脚?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庆王妃不怒反笑,“廖家确实厉害,那也是廖相一人撑起一片天。你这个啃吃祖荫的庶子也有脸天天把廖家挂嘴上?让本妃来猜猜,老爷子和贵妃若是得知你们母子顶着廖家的名头跑到淮王府讹诈,会怎么惩治你们。” 梅姨娘面露惊恐,“这怎么是讹诈呢,这是白秦苍给婉儿的丧葬费……” 庆王妃冷冷道,“本妃已经给过你一万五千两。” 五万两银子到底魔力巨大,梅姨娘大着胆子道,“说起来,婉儿的命是王妃害死的,王妃若让奴家去还了白秦苍给的丧葬费,是不是该……” 庆王妃眸光冷厉,朝梅姨娘面上一扫,还未说话,已经将她凌迟,“梅姨娘,别怪本妃没有提醒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别说五万两,五十万两本妃也不是没有,只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梅姨娘看着她眼底杀气四射,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物,打着抖按住还待理论的廖涵亮,“王妃放心,我们会去还的。” 庆王妃戴上斗篷,冷冷回望母子一眼,便离开了。 廖涵亮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气得直跺脚,“娘!怕她做什么!咱们好容易下决心才把姐……” 梅姨娘捂住他的嘴,“一万五千两不是小数,够你买几进像样的宅院娶媳妇了,你姐的事,以后漫要再提起,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 淮王府,膳堂。 裴驭一脸傲娇,“怎么样,我说过这银子肯定回来的吧?” 南宫丞早习惯他这些鬼聪明,笑着往他杯中加满酒,“一边喝一边吹,吹牛别耽误喝酒。” 裴驭仰脖喝干,白了他一眼,“谁吹牛了?” 白秦苍又替他斟满,“不是吹牛不是吹牛,裴驭真乃神机妙算,白某人甘拜下风,佩服得紧。” 白晚舟和红岄共饮一坛梅子酒,对红岄挑了挑眉,“别听我哥妄自菲薄,他一个率真的山贼,不会京城里这些弯弯绕是正常。” 红岄抿嘴直笑,裴驭无语。 南宫丞任由几人胡闹了一会,才道,“白舅爷先别急着夸他,骄傲起来容易影响下一步发挥。” 白晚舟顿时来了兴趣,“裴狐狸还有后招?” 裴驭掏出廖涵亮写的收条,吹一口气,贱嗖嗖道,“人家又没收银子,我当然要把收条还回廖府啦。廖老头这些年自诩高风亮节爱惜羽毛,要是知道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孙子抽他下台,不知会不会气死,妈呀,我迫不及待想看他跳脚的样子怎么破?” 裴驭计算精确,收条不偏不倚在廖府宴客时当众还给了廖丞相。 廖丞相的心情不得而知,反正据裴驭描述,脸比包公还要黑两个色号吧。 当晚就把梅姨娘母子家法伺候,梅姨娘不堪重刑供出了庆王妃,廖丞相气不打一处来,又到宫里把廖贵妃一顿劈头盖脸的鬼骂,廖贵妃这把年纪还挨老爹骂,那口气哪憋得住,又把庆王夫妇喊到宫里。 “你是猪脑子吗!皇上都赐婚了,你干嘛去逼婉儿悔婚?搞出人命就罢了,还留下这种把柄给人家!丞相府和庆王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这件事是庆王的主意,庆王妃也是遵循他去办的,如今这般背锅,本指望庆王能替她说两句,可庆王就那么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庆王妃胸口如堵了一块巨石,良久,才道,“是儿媳的错,儿媳以为婉儿嫁给白秦苍会辱没廖府门楣,才会出此下策。” “皇上赐婚的那一刻,廖府已经被狠狠打脸了,你还看不出来吗,皇上就是想借白秦苍来杀杀廖府的威风。你如今把人逼死了,皇上会怎么想廖府,怎么看丞相?怕不以为是丞相指使,抗旨不尊!若皇上对丞相离了心,你以为还有谁支持庆王去争太子之位?”廖贵妃气得双目都快瞪出来。 庆王妃磕了两个头,“母妃请责罚儿媳,都是儿媳的主意,与王爷无关。” 廖贵妃气归气,也不能真把庆王妃怎么样,揉了揉太阳穴,甩手道,“都滚!” 出宫路上,庆王妃低头不语,她方才可是忍辱负重,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庆王吐出来,她以为,庆王怎么都要记他这个恩的。 谁知没走两步,庆王竟也道,“我只是让你劝婉儿表妹退婚,你却逼她自尽,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办好什么?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大事根本指望不到你头上,将来若我登上大宝,只怕你也是担不起后位的。” 庆王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庆王,他的眼底除了冷漠和绝情,看不到半丝怜悯和感激。 廖婉儿的事让庆王夫妇短暂的消停下来,楚醉云最近也不知在弄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白晚舟难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每天除了去看文王妃就是在家和红岄楠儿作伴,落得清闲。 转眼,便是立春,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皇家社日。 正文 第158章 社日 今年社日在皇家别院畅春园举办。 白晚舟赶到的时候,才知道裴驭之前说的不是吓唬她。 皇后、廖贵妃、南妃,一后二妃坐镇,整个洛城所有命妇贵人、名姝艳花几乎都来了。 虽已立春,北国依然春寒料峭,但园子里却是脂粉扑香,春意盎然。 古代女人不似现代上班工作,有机会自己接触异性,搞对象全靠爹妈。 那些夫人们,有儿子的忙着给儿子相媳妇,没儿子的忙着推销自家女儿,比人民公园的相亲角还热闹。 皇子们玩投壶骑射去了,现场都是女人。 文王妃因养胎没能出席,全场除了楚醉云几乎就没有白晚舟相熟的人了,她自不可能去和楚醉云搭话,给各位娘娘行了见面礼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正无聊着呢,一个清泉般的声音传到耳边,“七表嫂,连日不见,最近可好?” 白晚舟扭头一看,是楚碧云。 这女人和她姐一样,说话拐弯抹角的,暂时虽不分敌我,终究不是爽利人,白晚舟并不喜欢和她打交道。 她却很自来熟的坐到了白晚舟身旁,指着那些小姐夫人们,耐心的给白晚舟一个个介绍。 白晚舟对这些个贵妇圈没什么兴趣,打断道,“恕我直言,你我好像还没熟到这种交面接耳的程度吧?” 楚碧云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笑道,“交情是一点点处出来的嘛。” 白晚舟直截了当,“我并无意与你处交情。” 楚碧云用食指在唇瓣上轻轻一点,“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朋友更靠得住。” 白晚舟被她说得都忍不住笑了,“你很有自信。” 楚碧云也明媚一笑,“皇子们的正妃需考虑种种,多由皇上赐婚,但偏妃嘛,是各宫娘娘做得了主的,是以每年社日都是娘娘们挑心仪儿媳妇的时候。 七表哥是唯一的嫡子,一表人才又战功赫赫,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哦。 这些个心明眼亮的夫人太太们,可是巴不得要把闺女塞进淮王府,嫂子何不卖个大方,你自己替王爷选两个偏妃,既能挑合你心意的,还能博个贤名。” 白晚舟微微挑起桃叶眉,“你煞费唇舌的给我指点,是想给我们王爷做侧妃吗?” 楚碧云掩面轻笑,“看样子,七表嫂是做不到这么大方了。” 白晚舟若有所思,并不答话,楚碧云又凑近身道,“七表嫂放心,我志不在七表哥,我有旁的目标。” 说着,朝颖王那边看去,他因大病初愈,并未和其他皇子去投壶,而是陪楚醉云坐在南妃身旁。 白晚舟讶道,“你要跟你姐姐共侍一夫啊?” 脑有屎,想想都膈应啊。 楚碧云不露声色,幽幽道,“七表嫂应该也知道,你未嫁七表哥之前,与七表哥议婚的是姐姐。” 白晚舟皱了皱眉,这是全洛城都知道的事了,楚碧云当着她面又把这件事拎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等白晚舟开口,楚醉云便幽幽道,“他们议婚那会儿,爹爹是想把我许给六表哥的。” 白晚舟怔住,哇靠,大瓜! 怪不得这妹儿跟她姐水火不容的,原来也有夺夫之仇啊! 想楚醉云把自己恨成了筛子,楚碧云恨楚醉云大概也不比这轻。 白晚舟一脸抱歉,“对不住,我间接破了你的婚姻。” 这是真心的。 原主一举拆散两对有情人,说起来也是罪孽深重。 楚碧云摇摇头,笑着道,“就算没有七表嫂,姐姐也不会让我如意的。她自幼就是这样,只要是我喜欢的,她都要抢走,就算不喜欢,她都要毁了让我也得不到。” 额,这哪是姐妹,这分明是仇人! 楚碧云暗暗捏起粉拳,“我姐姐这个人,对到手的东西,从来不懂珍惜,你瞧瞧,六表哥到她手里不过数月而已,已经没个人形。她既然不懂得疼男人,我来替她疼好了。” 听着她阴恻恻的声音,白晚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姐俩,心理都不太健康,还是远离为妙,便借口起身,“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转转去。” 楚碧云倒是没有跟上来,白晚舟有意躲她,便走到水塘边背靠一片山石看锦鲤,搓碎几粒糕点撒到水中,吸引来一群五颜六色的鱼儿来争食。 正玩得起劲,有人喊道,“白姐姐!看什么这么出神呢!” 白晚舟一看,竟是雷俊芳,只见她比先前丰润了些,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妆容很淡,两颊却透着健康的红晕,比任何胭脂都还要漂亮,她今日盛装,看样子雷夫人是想借此机会把她推销出去。 便笑着招呼道,“雷小姐也来了。” 雷俊芳握住白晚舟两手,开心的直晃,“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四公主来了,我想着白姐姐也会来,就来了。” 白晚舟微微一怔,“你跟四公主很熟?” 雷俊芳笑道,“我俩是手帕交,她又是白姐姐的小姑,看来我跟白姐姐很有缘分。” 额,看样子,雷小姐还不知道她的手帕交姑嫂关系不和呢。 两人正说话,就传来四公主的声音,“芳芳,你快出来,我看见你了,别躲了!” 雷小姐连忙嘘了一声,“快躲起来,我和她在捉迷藏。” 白晚舟无语,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雷小姐习武,力气大,不容白晚舟反抗,已经将她拉到几块山石中间的凹槽处。 两人刚刚躲好,四公主便追了过来,掐腰站在水塘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她俩,又朝旁的地方跑了。 雷小姐捂嘴直笑,“就凭她,天天呆在皇宫人都快呆傻了,还想找到我!走,咱们出去,从后面包抄,吓死她。” “你去吓她吧,我口渴,找杯茶喝去。”白晚舟婉转的拒绝。 正准备出去,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争吵。 女人压抑抽泣的声音先传来,“今年还要拿我当挡箭牌吗?你预备这样到几时?” 男人温润的安慰着,“丽卿,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不是有毛病吗,只能万望你多担待。我会尽力在别的地方补偿你的。” “可我是你的妻子,我需要的不是虚假的相敬如宾,我要的是……”女人情绪激动,抽泣声变作低低的哭声,“我想要个孩子!你若有病,咱们就让太医治,你若担心太医会走露风声让你难堪,我们也可请外面的大夫,天大地大,难道还看不好这点小病吗?” “孩子……”男人喃喃自语,“孩子有那么重要吗?” 女人崩溃,“孩子不重要吗?我不配拥有一个孩子吗!” “过几年吧,我们都还年轻呢。” “我二十五岁了!还年轻吗!人人都说你我如胶似漆,说你对我爱护有加,可谁又知道我的苦楚!” “别哭,母妃过来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白晚舟和雷小姐从山石后绕出来,远远朝那两个背影看去。 雷小姐满脸疑惑,“那不是……” 正文 第159章 双喜临门 争执的是端王夫妇,印象中他俩每次出现都是恩爱夫妻的模样,没想到也会吵嘴。 而且,端王说自己有毛病? 什么毛病? 雷小姐虽性子飒爽,却非常有分寸,对两人的对话充耳未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白姐姐,我先去找四公主,回头再来找你玩儿。” 白晚舟点头,“去吧。” 重回人群,皇后看到她就招了招手,白晚舟硬着头皮上前,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 皇后笑着问道,“你方才是和雷家丫头在一起吗?” 白晚舟乖巧的点点头。 “觉得那丫头如何?” 见皇后目光殷切,白晚舟抿抿唇,笑道,“很好。” 皇后微叹一口气,“好是好,就是听说喜欢舞刀弄枪的,不知能不能适应皇家这些冗杂的规矩。” 白晚舟想起楚碧云的建议,笑笑道,“淮王府里没有什么大规矩的,我也不是守规矩之人,不会束缚她。” 皇后愣了愣,旋即对身旁的蔷嫔呵呵直笑,“你瞧瞧,弄出误会来了,你快给解释解释,本宫可不想做讨嫌的婆婆。” 白晚舟一脸无辜的看向蔷嫔,蔷嫔解释道,“是我请皇后娘娘给老八做主挑个媳妇,娘娘觉得雷小姐不错,让我观察观察。” “老八?”原来不是给南宫丞挑侧妃啊,白晚舟脑海顿时浮现出之前老八把雷小姐裹成个大粽子的画面,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怎么?”皇后和蔷嫔都狐疑的看向她。 白晚舟连忙摆手,“没什么,就觉得他们俩挺合适的。” 一个单纯,一个可爱,天造地设。 皇后看向蔷嫔,“你说呢?与老八适龄的女孩子中,本宫也看着那雷丫头最好。” 蔷嫔忽的叹口气,“模样儿性格倒是不错的,就是那雷将军的脾气太狂妄了些,雷夫人也不是咱们东秦土生土长的贵族,异域女子,到底泼蛮,丕儿若有这样的丈人丈母,多少有失体面,我得再考虑考虑。” 皇后听了蔷嫔这话,笑容渐渐敛起,就没再说什么了。 白晚舟也是无语,怪不得文王妃吐槽她,自己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还嫌起雷小姐了,方才让皇后给她挑人,挑了人又在这哔哔哔哔,简直让皇后下不来台,这种情商,怪不得生了俩儿子,混这么多年还是个嫔位。 蔷嫔并没有嗅出空气中的尴尬,又道,“娘娘没顺道给老七瞅个偏妃吗?老七成亲也有一年了吧,两口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怕不是淮王妃有啥问题?赶紧纳两个新人替皇家开枝散叶啊!” 皇后淡淡一笑,“急什么,才一年呢,前头老七还不在京城,算起来他们俩也没在一起多久,偏妃的事不必着急,往后也让他们自己商议去。” 蔷嫔毫无眼力见的又道,“那怎么行!老七这正妃已经糊了,您再不好好把持着偏妃,淮王府不得完蛋啦?” 饶是皇后这种好脾气,也皱起了眉头,不再理会蔷嫔,只笑着对白晚舟道,“去,给本宫斟杯茶来。” 蔷嫔还在那喋喋不休,南妃适时道,“蔷嫔,贵妃在那边喊你呢。” 她如今协理六宫,皇后是她顶头上司,自然和皇后站一条线。 蔷嫔一听,连忙起身,“真的吗?臣妾去去就来。” 弄走了蔷嫔,南妃嗤之以鼻,“美则美矣,就是太蠢!亏得皇后娘娘能忍她。” 皇后大度道,“算了,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还指望她能有什么长进?对了,老四今年如何,还是不愿纳偏妃?说起来,他成亲五年了,媳妇还是没动静,确实该着急了,连老五媳妇都有了呢。” 南妃无奈的低声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老四,脾气比牛还倔,把他媳妇疼得什么似的,不肯纳妾委屈他媳妇,要不,娘娘帮臣妾劝劝?”说着又笑道,“臣妾绝不会像蔷嫔那么不识好歹的。” 皇后也被她逗笑了,“老四媳妇肯不肯呀?她要是不肯,本宫可不想做这个恶人。”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媳妇最是个柔顺的,老四年年拿她挡臣妾,但臣妾知道,不肯的是老四,不是他媳妇。真是奇了怪了,哪个男人不爱美人的,老四竟这么最专一,简直不像臣妾能生出来的孩子。” 白晚舟正好端着茶盘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主动退到一旁。 皇后果然命人把端王夫妇喊了过来。 其余人没注意,白晚舟却看出来端王妃笑容很勉强,眼睛也红红的,脸上的粉显然补过,补得不是很均匀,看起来很憔悴。 皇后先给两人赐了座,拉了一会家常,便切入正题,“老四啊,今年可有哪位能入眼的姑娘?” 端王深情凝望身旁的端王妃一眼,毫不掩饰宠溺,“儿臣眼里,只有丽卿。” 端王妃怔怔的,并不说话。 南妃看着儿子热脸贴冷屁股,十分不快,越发坚定了要给端王纳偏妃的决心,“母妃知你们伉俪情深,但母妃盼抱孙已经盼得望穿秋水,丽卿这么多年也没动静,弗如请皇后娘娘给你许一位偏妃,哪怕和文王当年一样,讨个房中人,只要她怀了孩子,送到母妃宫里来养胎,生完了孩子送给你们,人母妃留下,绝不影响你们,这样总行了吧?” 端王还是那副温水煮青蛙的样子,“母妃,儿臣和丽卿都还年轻呢……” 他话还没说完,端王妃却抬头向他笑道,“儿媳愿意!王爷不要总是拂逆了母妃的好意,我也很渴望有个孩子,不管是自己生的,还是旁人生的,只要是王爷的,我都会视如己出。” 南妃听了这话,笑得见眉不见眼,当即从腕上脱了个翡翠镯子递给端妃,“好孩子!你这般懂事,母妃很欣慰!得了你的首肯,母妃可就认真给你们挑人了哦!” 端王妃脸上全无悲戚,倒像是幸灾乐祸一般的看着端王,“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就给个名分,去母存子这种事,到底不是皇家风范。” 皇后也道,“就知道老四媳妇是个识大体的。” 端王还待说什么,端王妃已经跪下谢恩,他只得冷着脸也跪下。 颖王夫妇正好过来,见到此景,楚醉云笑着对端王道,“恭喜四哥四嫂。” 南妃拉过楚醉云,“本妃这两个媳妇,都是本妃心头所爱,一个比一个懂事。你四哥四嫂已经准备要孩子了,你们呢?虽然新婚,也要加油啊。” 楚醉云芙蓉面红,低头不语。 南妃笑道,“做媳妇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容易害羞?咦,老六,你大丈夫一个,怎么也跟着媳妇脸红?” 颖王薄唇嗫嚅,低低道,“母妃,醉云已经有喜了。” 南妃直接站了起来,激动得把面前茶碗都掀翻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醉云声如细蚊,一副娇羞,“儿媳有孕。” 饶是南妃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也高兴得失了态,“真的?!” 两口子都点头。 南妃回身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臣妾没听错吧?” 皇后也是喜上眉梢,“没听错,你今日可谓老房有喜,双喜临门。” 正文 第160章 姑嫂关系是玄学 诸位皇子投壶结束回来,正好听到楚醉云有喜的消息,纷纷上前来恭喜颖王。 桑王直接道,“厉害了我的哥!我要是没记错,你天花才好没多久吧?能干能干!” 颖王俊脸红得更厉害,“别胡说。” 桑王委屈,“夸你能干怎么是胡说,那你不能干。” 南宫丞白他一眼,“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廖贵妃也走过来,淡淡一笑,“还没三个月吧?” 庆王笑道,“您没听老八说老六天花才好没多久么。” 廖贵妃细眉微挑,从脖子上摘了串极品南红珠串送给楚醉云,“老六媳妇啊,你们年轻人到底不懂规矩,三个月前胎不稳,不能随便公开的,若是惊了喜神,那可不好。” 楚醉云眸色微微变了变,她好涵养,到底还是接过珠串谢赏。 南妃可没楚醉云这么肯忍气吞声了,脸色骤变,“贵妃何故咒本妃孙儿?” 廖贵妃淡淡一笑,“你的孙儿也是本妃的孙儿,本妃岂有咒他之理,本妃只是提醒老六媳妇两句而已。再说了,怀的毕竟是皇家子嗣,洪福齐天,不会因为未满三月公开就胎死腹中的,南妃你就放心吧。” “你!”南妃脸都气白了。 楚醉云也浑身轻抖,怀孕的人,最怕听到就是“胎死腹中”这四个字了。 皇后厉了神色,“贵妃,你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应该有数。” 廖贵妃淡然一笑,“本妃不过随口一说,怎么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似的,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白晚舟在旁看戏,这廖贵妃果然是战斗鸡啊! 正看得香,南宫丞不知何时走过来,在她耳旁低语提醒,“我要是你我就躲远些,省得引火烧身。” 果然,他话音刚落,廖贵妃就道,“老六媳妇啊,本妃瞧着你弱不禁风的,说句不中听的你别不爱听,这胎可得好好保,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宫里善妇科的太医不是没有,但依本宫看,都没有一个人好。本宫今日当个保人,把这人举荐给你,你把胎交给她,管保高枕无忧,生个大胖小子。” 廖贵妃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南妃担心的,楚醉云实在太瘦,平日看着是美,养孩子可就不合适了,还是壮些才能怀得牢,便冷冷道,“贵妃既有人选,直接说出来就是,又不是唱戏,一句话拐三个弯。” 廖贵妃朝一旁的白晚舟一努嘴,“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老五媳妇前几日那般凶险,都叫她把胎稳住了,你们何必舍近求远找旁人呢?” 白晚舟狠狠瞪一眼南宫丞,臭嘴! 廖贵妃这分明是在报复,文王妃的胎,廖婉儿的死,她通通都算到白晚舟身上了。 楚醉云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旋即楚楚可怜的看向白晚舟,“贵妃娘娘倒是提醒了我,七弟妹既肯帮五嫂,想必,不会厚此薄彼的吧?” 让她去伺候楚醉云的肚子,廖贵妃和楚醉云这两人,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问啊! 白晚舟正想该怎么拒绝呢,南宫丞先开口了。 “淮王妃确实是会治些疑难杂症,但是妇科保胎这些,她是真的不通,五嫂那边,也重新找了大夫。六嫂就是放心把胎交给她,我都不放心让她帮忙,还请南母妃从太医院找两个善此科的太医吧。” 楚醉云微微抬眸,用一双剪水黑瞳紧紧盯着南宫丞,也不说话,只扇动着长睫,似乎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南宫丞却目不斜视,只笑笑道,“我还没正式恭喜六哥六嫂。” 楚醉云咬咬唇,半晌才道,“七表哥既不舍得七弟妹受累,醉云自也不好强人所难。” 南宫丞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楚醉云的说法。 廖贵妃又是一声笑,“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老七竟然开始护媳妇了,开眼啊。” 南宫丞一笑置之,牵了白晚舟,“四妹在那边等你。” 走出人群,白晚舟问道,“四公主真在等我?我这朵娇花可经不起任何风雨摧残了。” “自恋!”南宫丞面色嫌弃,嘴角却不自觉勾笑,“不这么说,能把你拉出来吗?” 白晚舟松口气,“那就好,你那好妹妹每次见了我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我可招呼不起她。” 话未说完,就看到雷俊芳和四公主手挽手迎面走过来,“有没有搞错……” “白姐姐!”雷俊芳没注意到四公主脸色有多黑,对南宫丞福福身就拉住白晚舟,“我正想去找你呢。” 四公主撇撇嘴,欲牵雷俊芳走,“咱们边儿去玩。” 赶巧桑王也来了,挡住两人去路,“咦,这不是雷小姐么?” “八爷好!”雷俊芳向他行礼。 他笑道,“省了省了,咱们可是难兄难弟,不必虚礼。” 雷俊芳吐吐舌,调皮一笑。 桑王提议道,“这些娘娘夫人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咱们找点乐子去。” 雷俊芳问道,“什么乐子?” “打麻将!” 四公主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和白晚舟坐在一桌打麻将,而且还配合的天衣无缝,把雷俊芳和桑王输得脸红脖子粗。 雷俊芳也是个急脾气,连输几把后,把牌面一推,对坐在她对家的桑王火道,“不打了不打了,八爷你也太没水准了!不是捡上家烂牌就是给下家放水,我一手的好牌被你坑得输到现在!” 桑王一脸无辜,“不是我没水准啊,是她们姑嫂太厉害了,我都怀疑她俩是不是在串牌,再这么输下去,我连裤衩都没了。” 四公主瞪他一眼,“八哥自己没水平不要空口赖人啊!我可没和七嫂串牌,我们靠的是技术。” 白晚舟一本正经道,“打牌哪有不交学费的,你跟我们多练练,以后可以出去赢旁人的钱嘛。放心,今晚都是姑娘,我肯定给你留条底裤。” 四公主和雷俊芳同时笑趴,四公主更是道,“底裤扒掉也没事儿,反正都是一家人,只要芳芳不介意,我还挺想看八哥光屁股的。” 说着,给白晚舟挤了挤眼。 白晚舟第一次觉得四公主还挺可爱,碍着身份,还是端起长嫂架子白她一眼,“淘气。” 这厢桑王和雷俊芳重振旗鼓,决心一雪前耻,把输的赢回来,那厢白晚舟和四公主越发默契,保持着十牌九赢的水准。 一旁的南宫丞咽口口水,这姑嫂关系,真是一门玄学啊。 最后桑王输服了,也不嚎天嚎地了,居然还聊起天来了,“我刚刚偷听到南母妃和皇后说,要把赵刺史的三小姐许给四哥做偏妃。” 四公主皱眉,“赵刺史?听都没听说过。” 桑王压低声音,“南母妃说四嫂大度,但不能寒了她的心,所以找个出身不高的偏妃,以后她可以管得住。” 四公主点点头,“南母妃想得周到,毕竟四哥出了名的护妻,一山不容二虎,这样安排挺好。” 桑王又道,“南母妃还说,三姐好像病了。” 四公主撇撇嘴,“得亏病了,要不今儿畅春园就是她和大姐的擂台。”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有些好笑。 皇后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养出这么毒舌的女儿来了? 正文 第161章 怎么还没动静 如意殿,太后正闭目养神,周嬷嬷递上一张帖子。 太后慵懒道,“不想见人。” 周嬷嬷低低道,“是德贤夫人。” 太后立即从榻上弹起来,“她又回来了?” 周嬷嬷一脸同情,“恐怕是的。夫人派来的人说,她本来是想带孙女来参加社日的,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天……” 太后扶额,“幸亏她没赶上,帖子说什么?” “德贤夫人等下就要入宫给您请安。” 太后叹气,“她哪是来请安,她又来推销她孙女儿来了。” “要不老奴去推了?” “罢了,她也难得进京,让她来吧。”太后想了想,终究要留个后手,道,“找个黄点的粉给哀家扑上,让哀家看起来恹气些。” 周嬷嬷一边给太后上粉,一边感慨,太后她老人家不容易啊! 粉刚扑完,德贤夫人便到,一看到太后,就惊呼道,“我的老姐姐,两年不见而已,您怎么就憔悴这么多!” 太后连忙给周嬷嬷使眼色。 周嬷嬷上前挡住她飞扑向太后的身躯,为难的解释道,“太后凤体欠安,本不宜见人,硬撑着见您的。” 德贤夫人掏出帕子抹眼,“长姐,咱们一母同胞的老姐妹,您何必跟我讲这个虚礼!”说着,已经把躲在她身后的少女拉到跟前,“若兮,给姨奶奶请安!姨奶奶病了,今晚你就别回了,留下给姨奶奶侍疾!” 太后立刻挺直脊背,眼睛睁得溜圆,笑道,“没那么严重!若兮难得进京,你让她到处玩玩,别拘在哀家这老太婆面前浪费光阴。” 德贤夫人摔了帕子,唉声叹气,“我倒想让她到处转悠转悠,但她的亲事至今还没着落,哪有心情转呐?不瞒长姐说,妹妹我这次带她进宫,就是想求长姐给您这个姨孙女儿说个女婿。” 来了,终于来了。 太后不动声色道,“哀家那些个孙儿你都认识,尚未娶妻的老二残疾,你自看不上,老九老十年幼,年龄不合适,老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德贤夫人两手一甩,嫌弃无比,“八爷那生母可不是省油的灯,若兮温柔怯弱,到了她手里,三不五下还不就给她搓坏了,长姐您也舍得?” “那你是看上京城哪家哥儿了,哀家替你考察考察,若是合适,保个媒的面子人家应该还是肯卖哀家的。” 德贤夫人与她孙女对视一眼,露出大尾巴狼的微笑,“这丫头啊,早年进京,见过她七表哥几面,思慕不已情根深种……” 太后头都肿了,“老七成过亲了啊。” 德贤夫人叹口气,“这事可不就怪咱们姐俩儿没提前替若兮筹谋吗!叫个贼女捷足先登,想想都气!” 太后不语,还成她的错了?老七就是不娶白家女,也还有楚家大小姐呢,轮不到你们呀。 德贤夫人接着道,“得知老七成亲的消息,若兮在家哭了好几日呢,这一年多来都郁郁寡欢,老身也想开了,只要孩子愿意,孙女婿有出息,做个偏妃也能接受。” 太后正色,“这事你们可不能冲动!若兮父亲是堂堂江南盐史,若兮又是嫡出长女,什么样的好男儿都嫁得到,何必委屈自己做妾。” 若兮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哭哭啼啼道,“姨奶奶,为了王爷若兮愿意!哪怕做个婢子,只要能日日陪伴在王爷身边照顾他起居,若兮也心满意足!” 太后正欲严厉拒绝,德贤夫人也跪到她孙女身旁,呜呜咽咽道,“长姐,若兮是妹妹最疼爱的孙女,长姐一定要帮妹妹把她的终身大事安顿下来啊!妹妹一辈子没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么一桩,长姐要是不成全妹妹,妹妹……妹妹就死也不瞑目!” 太后烦毙,原本就蜡黄的脸越发难看。 周嬷嬷脸上前替她拍背,“太后不舒服,夫人要不明天再来说?” 德贤夫人见太后如此,也不敢继续闹,只得带着孙女哭哭啼啼的走了。 望着两人背影,周嬷嬷叹气,“太后打算怎么办?” 太后烦躁不堪,“替哀家点上烟袋。” 水烟袋一点上,太后狠狠吸了好几口,才把胸口闷怒压下,似是在跟周嬷嬷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哀家这妹妹,一辈子活得拎不清,心眼倒是不坏的。小时候哀家挨父亲的教训,她总是第一个帮哀家求情,有一次冬日,哀家在冰面上冰嬉,没想到冰面裂开,落入水中,也是她不顾自己安危跳下来救了哀家。” 周嬷嬷已经猜出太后意思,“您是打算成全林小姐了?” 太后又深深吸一口,“先探探那两个冤家的口风吧。” 淮王府。 白晚舟一边爬马车一边朝南宫丞问道,“皇祖母这么晚召咱俩进宫作甚?” 南宫丞摇头,“不知。” 不知不知一问三不知! 保险起见,太后脸上还留着那层黄粉,看起来比德贤夫人进宫时还要憔悴。 白晚舟一见她,就忍不住问道,“皇祖母病了吗?” 说着就要上前给她看病。 太后看她焦急的模样,有些心虚,“没事没事,昨夜没睡好。” 白晚舟嗔道,“您身上大病虽然没有,小病却是不断,觉是要好好睡的,尤其那水烟,绝不可再抽!” 太后不快道,“狗鼻子吗,这么灵。” 白晚舟傲娇,“反正您休想在我眼皮底下干坏事。” 还是南宫丞切入正题,“皇祖母找我们有事?” 太后又心虚的瞥了白晚舟一眼,目光在她肚子上流连,这肚子要是争气,现在有个崽子在里面,她也有理由好拒绝德贤夫人了啊。 “老六成亲才三月不到就有孕,连老五都铁树开花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动静?” 南宫丞想着白晚舟是不愿回答这种问题的,便道,“这事看缘分。” 他其实也有点自我怀疑了,夜夜耕耘得那么勤快,白晚舟那肚子咋一动也不动。 白晚舟低头不语,她一直偷偷吃着长期避孕药,能有才怪。 太后“哦”了一声,若有似无道,“听说老大府里一个偏妃也怀了。” 正文 第162章 没那么想要孩子 白晚舟总算是听出太后的意思来了,虽说对和南宫丞这桩婚姻并没有抱着走一辈子的决心,但这话从太后的口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之前不清不楚的塞了一个红岄到淮王府,现在又准备把什么人送进来呢? 白晚舟都听出来,南宫丞岂会不懂,不等太后开口便笑着揽过白晚舟,“大哥如我这个年纪时,也尚未有子嗣呢。我们会努力,争取今年底让皇祖母添重孙。” 白晚舟被他突如其来的亲热弄得浑身不适,扭了扭身子,却没扭开他的怀抱,心里白眼狂翻,这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添个屁重孙呀!拖着孩子离婚那不是害孩子吗? 南宫丞以为太后和往常一般,只是在催他们早生孩子,所以拿这番话搪塞,谁知太后并没有罢休的意思。 “照说,淮王府也能添一两个像样的偏妃了。” 南宫丞心里咯噔一下,“五哥六哥都还没有偏妃呢。” “老五的偏妃是短命,老六才成亲,媳妇又有身子,迟早也要有的。” “孙儿往后怕是经常要外出打仗,没必要继续纳妃,害人家独守空房。” 太后不依不饶,“这样的话,更应该多纳两个,你外出时一来陪你媳妇解闷,二来也能替你媳妇分忧。” 南宫丞笑道,“皇祖母这就是不了解淮王妃了,她这个人,又要强又善妒,哪里容得下人,弗如让她一个人清净。” 太后冷下脸,“大胆!皇家媳妇,最重要的就是开枝散叶,她就算生了三个五个,也有义务再为你物色人选继续绵延子嗣,如今她一儿半女尚未见,就开始学那些妒妇,这还得了?” 白晚舟在旁听着太后的话,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坚定了离开淮王府的决心。 莞尔笑道,“皇祖母别听他的,我什么时候要强,什么时候善妒了?偏妃而已,多多益善嘛!皇祖母若是已经有人选,挑个好日子送进来,我会三茶四礼接进府的。” 南宫丞狠狠地在她腰间用力,用口型道,“闭嘴!” 白晚舟却丝毫不理会他,继续道,“就算皇祖母不提,我也正好有事要向皇祖母交代。我天生不孕,无法为皇家绵延子嗣,若为王爷前途着想,此事宜早不宜迟。” 断了后路,才不会再有不必要的肖想。 太后倒是一惊,“你、怎么早没提过?” 白晚舟大大方方道,“近来才发现的。” 南宫丞也愣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自己是大夫,怎么会拿这种事胡说。” 太后不由忘了德贤夫人的托付,开始担心白晚舟,“老五媳妇不都被你治好了吗,你治不好自己? 白晚舟冷静道,“医者不能自医嘛,我跟五嫂不同,我是顽疾,治不好。” 太后长吐一口气,良久才道,“如此,确实要纳个偏妃了。不过哀家跟你保证,不论今后如何,你永远都是淮王府的正妃,谁也撼动不了。” 没孩子的女人,在皇家的路有多难走,没人比太后更清楚。一个名分,或许能让她后半生平顺些。 南宫丞却坚决道,“没有生育能力已经是一件很悲痛的事了,孙儿在这个时候纳侧妃,无疑是在她伤口撒盐,恕孙儿办不到。” 白晚舟没想到南宫丞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不悲痛,你纳吧。” 太后想了想,还是道,“此事再议吧。不过哀家有个事要拜托你们夫妇,江南盐史林家小姐随德贤夫人进京了,她家在京城的旧宅尚未布置好,不知淮王府可否暂时招待林小姐几日?” 南宫丞皱了皱眉,“林若兮?” 太后点头,“就是她,说起来,也是你的表妹。” 这婚不离能成吗?好妹妹一个接一个,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个妹妹躲在哪里。 白晚舟代表南宫丞答应道,“好的,欢迎至极。我回去就给她安排住处。” 太后对白晚舟的大度挺满意,但是一想到这么可人的女子竟然不能生育就心痛,终究不忍多看她,挥挥手道,“回吧。” 两人走后,周嬷嬷叹口气,“淮王妃怎么会有这个毛病,太唏嘘了。” 太后抚了抚胸口,“阿秋,这件事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周嬷嬷舔舔唇,“哪个皇子只有一个女人呢?更何况,淮王是皇上看好的,将来……那更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后的呀。” “你这么一说,哀家心里稍稍好过了些。” 周嬷嬷笑道,“淮王妃不像是在意的样子,您就别自责了。” “就是看她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哀家这心才悬着。你瞅瞅老七方才那生着眼拒绝的样子,他怕是已经陷进去了,可他的女人连吃醋不会。” 淮王府,长淮阁。 赖嬷嬷替白晚舟把头上繁复的发饰一个个拆掉,嘀嘀咕咕的埋怨道,“那林小姐老奴是见过的,恨不得生扑了咱们爷,王妃干嘛答应那个林小姐住进来啊!” 白晚舟心如止水,“太后的托付,总不好推辞。” “就是太后托付的才危险啊!那林小姐的祖母与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啊!太后十之七八是想把林小姐纳给咱们爷做偏妃的。” 白晚舟仰头,看着赖嬷嬷,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般,“自信点,把十之七八去掉。” 赖嬷嬷气得跺脚,“那您怎么也不说辞说辞,您不好推,让皇后娘娘帮您也成啊!” 白晚舟正色,“嬷嬷,你见过哪个皇子只有一个王妃的吗?” 赖嬷嬷摇摇头,“这倒不太可能。不过咱们爷不一样,他是老奴打小奶大的,老奴还不了解他么,咱们爷正直专一,绝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白晚舟喃喃,“那也抵不过他的身份,他迟早会有偏妃,孺人,媵妾,通房一大堆的,若他有幸当选太子,将来做皇帝,后宫还会有佳丽三千。” 赖嬷嬷不肯苟同,“真有那么一天,您也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佳丽三千又如何,各个都要俯首在您脚下。” 白晚舟笑了笑,“你不懂,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您要什么?” “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好的男人。” 赖嬷嬷觉得王妃疯了,三妻四妾是男人的权利,更何况是王爷?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那怎么可能呢? 是夜,白晚舟早早便睡下了,她细细复盘了一下这几个月和南宫丞的关系,从一开始水火不容,到后来互相了解,最后又稀里糊涂的睡到了一起。 即便是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他们依然不是爱人,这一点白晚舟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各有秘密,各有心思,谁也没有真正把心交给对方。 没有交心的两个人,势必是要走向散场的,所以,没理由阻碍他重新找女人,毕竟她将来离了淮王府,也会努力去寻找能接受她身心的新男人。 想通这些,白晚舟郁郁一天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正准备睡去,床褥塌陷一块,是南宫丞回来了。 白晚舟立即翻身假装睡着,南宫丞却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白天那话,是骗皇祖母的吧?” 白晚舟假装听不懂,“什么话?” “你说你不孕。”南宫丞紧紧看牢她,“你为了让林若兮住进来,故意那么说的。” 白晚舟扭身,“我有病吗,拿这个开玩笑。你们这里,生不出孩子要死人的。” 南宫丞心一阵抽痛,怪不得这么久也没见她有动静,忽的,他从背后抱紧了她,“我不介意,我没那么想要孩子。” 正文 第163章 男人得刺激 白晚舟僵住,他这是干什么,安慰自己吗? 转身笑了笑,“你不会没孩子的。” 南宫丞将头捂在她脖颈间,轻呼出的热气呵得她有些痒,“我没那么随便,跟谁都能生孩子。” 白晚舟失笑,“你是皇子耶,裴驭说你至少会有孺人三位,媵妾十人……” 南宫丞呼吸变得急促,“再试试,说不定就有了。” “不是说好了的嘛,咱们会和离,我不会拖累你的……” “你不能生育,谁肯娶你,老实跟着我,淮王府不会短你吃穿。” 温润的唇瓣很快被堵住,只剩下呢喃不清的沉吟。 空气中都是南宫丞的愤懑和不服,他们两人凭什么就生不出孩子呢? 门突然被推开,但两人难得的投入,都没听到,忽的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丞哥哥!你睡了吗?” 紧接着就是赖嬷嬷追进来的声音,“林小姐,请你出去!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寝房,你怎么能……” 林若兮置若罔闻,直直冲到里间,只见南宫丞上身赤裸,墨发垂肩,倚在床头,慵懒的看向她,顿时喜上眉梢,“丞哥哥,你果然没睡!” 南宫丞淡淡道,“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林若兮娇羞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若兮想早日见到丞哥哥……” “那恐怕不巧了,本王一时并不想见到你。”南宫丞蓦的冷下脸。 林若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丞哥哥虽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但待人接物都是极谦逊有礼的,从未听他说过这么无礼的话,“为、为什么……” 南宫丞指了指怀中被褥,“因为你打扰本王和王妃睡觉了。” 林若兮看到他怀中鼓鼓囊囊,顿时呆若木鸡,她明明听人说,丞哥哥看不上那个山野贼妇,一直未与她圆房啊! “怎么,听不懂?”南宫丞已经快压不住眉宇间的怒气了。 林若兮还不甘心,却被赖嬷嬷一把拽住往外拖,“林小姐,老奴都跟你说了这样不合规矩!你一个黄花闺女,这样乱糟糟的往男人的屋里闯,传出去要坏名声的,往后可怎么嫁人?” 怎么嫁人?她要的就是坏了名声,南宫丞不得不对她负责! 赶走了林若兮,南宫丞重新裹住怀中小人,密密的吻砸下去,白晚舟却完全扫了兴致,坚决的将他推开,“我累了。” “无妨,不需你动。” “南宫丞,请你尊重一下我。”声调不高,却是极其的严肃。 南宫丞知她到底对林若兮的突然闯入生了气。 “我明日便赶她走。” “是我当着太后的面允她入府的,你却将她赶走,置我于何地?”白晚舟幽幽道。 “那你作何要同意她进府?谁叫你充这个大方?你难道不知道皇祖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南宫丞也起了拗性,转身背朝她。 这个女人,越发搞不懂! 白晚舟冷笑,“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难道我不同意她进府,她就不会进来了?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权力了?” “你身为淮王府的女主人,喜欢什么人就招待进来,不喜欢什么人就拒之门外,这是你最基本的权力,还有什么好争议的吗?” 白晚舟忍不住笑了,“南宫丞,是我幼稚,还是你幼稚?” 南宫丞被她这么一问,突然无话。 是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林若兮是太后姨孙女,祖上世代为盐史,有林家的支持,对他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太后这是在给他送顺水人情。 可是,他不想要这种人情。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因为白晚舟——此刻拿后脑勺对着他的那个茅坑臭石一样的女人。 白晚舟第二天起来,南宫丞已经不在床上。 以为他去上早朝了,到膳堂时,却看到他和往常一样,端坐在那里,他正低头想事,并没注意到白晚舟。 但一旁的林若兮却看到了。 林若兮立即走到南宫丞身旁,挡住他的视线,舀了一勺八宝粥喂到南宫丞嘴边,“丞哥哥,快尝尝今早的粥有什么不一样,是我亲自熬的哦!” “本王自己会吃。”南宫丞冷冷道。 林若兮并不气馁,而是坐到白晚舟平时坐的那个位置继续道,“丞哥哥,昨夜我做了个梦,你猜我梦到什么了?” “什么。” “我梦到小时候有次进京,我和诸位皇子哥哥们一起玩娶新娘的游戏,丞哥哥每次都能赢了其他几位哥哥,把我娶回去……” 白晚舟皱了皱眉,转身便往外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南宫丞后脚就起身了。 林若兮苦哈哈的望着他,“丞哥哥,你不吃早点吗?” “饱了。” “饱了?可你什么都还没吃啊。” “看到有些人就饱了。” 林若兮微微一愣,想到方才白晚舟来,他莫不是看到了?嘿嘿,他果然是厌憎那个贼女,看她一眼,饭都吃不下啊。 林若兮目标明确,她只往南宫丞面前凑,南宫丞不在家,她就回自己的小别院闭门深造,琢磨怎么尽快拿下南宫丞,并不打扰其他人。 她的丫鬟照儿是德贤夫人亲自挑给她的,也是个足智多谋的,见林若兮忙活一早上,并无什么成就,便道,“姑娘,您光这么伏小做低不成,男人有时候得刺激。” 林若兮连忙问道,“怎么刺激?” …… 正文 第164章 王妃,您糊涂啊 白晚舟早饭没吃,中饭也懒得去膳堂,无精打采的赖在床上不肯起。 赖嬷嬷自然是看不下去的,端了些餐食送到屋里,怒气冲冲的骂道,“还是世家之女呢!什么家教啊这是!有空没空就往有夫之妇面前凑,这要是没人拦着都快凑到床上来了!骚货!” “嬷嬷!注意你的言辞,那是太后的姨孙女。”白晚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赖嬷嬷这般失态的破口大骂,又好笑又无语。 赖嬷嬷却停不下来,“都那样了,不是骚货是什么?太后她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姨孙女这个德行,不气死才怪!” 白晚舟淡淡一笑,“那您可得对她好好改观改观,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女主人。” 赖嬷嬷脖子都气粗了,“老奴只有王妃您一个女主人,这种不正经的玩意儿,老奴宁死也不会伺候她!” 她虽然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但是做妾也不能这么嚣张不要脸啊! 白晚舟正想劝她想开点,阿朗喘着粗气跑进来了,“王妃,王妃!您快出去看看去!” 白晚舟一脸懵,“怎么了?” 几人走到门口一看,却是南宫丞打横抱着林若兮回来了。 只见那林若兮双手攀着南宫丞的脖子,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南宫丞身上,仿佛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南宫丞身体里一样。 见白晚舟站在门口,南宫丞略显尴尬道,“她脚崴了,你给她瞧瞧。” 赖嬷嬷还没来得及替白晚舟拒绝呢,林若兮自己倒开口了,“不!我怕痛,丞哥哥你替我上药好不好,旁人我不放心。” 南宫丞没搭腔,赖嬷嬷却上前一把接过她,往小客厅里的躺椅上一扔,“林小姐,您这就强人所难了!我们爷是尊贵的王爷,王妃崴脚帮忙上药是理所应当,您的身份,哪里值得他屈尊上药啊!再说了,您云英未嫁,玉足怎么能轻易示人呢?您放心,老奴伺候了半辈子人,这双手最是轻柔,老奴来,管保你绝不会痛。” 说着,一把扯开了林若兮的靴子。 林若兮吃痛,嗷呜一声叫出来,脸都白了。 只见她白皙的脚踝还真的肿得老高,红通通的,看起来伤得不轻。 “啧啧啧,王府里路平地顺的,林小姐这伤是怎么弄的?”赖嬷嬷摇着头问道。 林若兮眼泪汪汪的望着南宫丞,“怪我自己,我想着丞哥哥快下朝了,就到门口去等他,谁知不小心绊了一跤。” “咳,您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走个路都能绊一跤,老奴看您还是不要再乱转了,没事儿在屋里好好歇着,等林家宅子弄好,完好无损的回去才是,要不在咱这儿伤着哪里,我们还不好交代呢。” 赖嬷嬷说着,已经拿来跌打药,剜了一块在手上揉开,趁林若兮不备,就狠狠涂上去,对着伤处又是一通摩擦。 她手劲儿大,这么两下一揉,林若兮痛得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安静,安静,世家淑女要注意言行,这般大喊大叫成何体统。一般像样人家的男子也不敢娶啊。”赖嬷嬷苦口婆心。 林若兮早在心里诅咒她祖宗十八代了,听她这么一说,只得又把叫喊声吞了回去,“你别动了,我、我、我自己来!实在太痛了!” 赖嬷嬷口手不停,“那怎么成!脚脖子受伤可不是玩笑的,若是不给你把骨头接好,将来跛了怎么办?林小姐您这样的出身,嫁个皇子都门当户对,但若跛了,小门小户怕都难咯。” 林若兮被她唬得不敢吱声,“求求您就轻些吧。” “老奴没用劲儿啊。”赖嬷嬷一脸无辜。 足足折腾了好大一会,把林若兮都折腾得满头大汗了,赖嬷嬷才停了手,“差不多了,明儿老奴给您换药时再给您按摩按摩,这样好得快。” 林若兮哪敢再招惹她,连连摆手,“不劳嬷嬷,明日让我的婢女照儿换药就好。” 赖嬷嬷笑得很慈祥,“那怎么行,您是府里的客人,不把您的脚脖子治好,老奴是不放心的。来,到老奴背上来,老奴背您回您的小院。” 林若兮双手把住椅子把手,“不,我太痛了,暂时不能动。我就在这里,陪丞哥哥说说话好了,嬷嬷您去忙吧,等会丞哥哥会送我回去的。” 南宫丞这才道,“不巧,本王约了白舅爷练武,练完武还要喝两杯,让王妃和嬷嬷陪你吧。” 说完,就走了。 林若兮抬头仰望着赖嬷嬷和白晚舟两张脸,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吧。” “老奴送您。” “不不,喊照儿来接我回去。” “您的脚不是不方便?” “方便!” 回到别院,林若兮气得肺都快炸了,“你不是说苦肉计肯定有效吗!” 照儿咬唇道,“这都是那个老刁奴使坏害的。不过好歹也是有进展的,王爷今天不是抱您了吗?” 想到南宫丞宽阔有力的怀抱,和他身上清幽的男人香,林若兮顿时沉迷,“丞哥哥,一定是我的!” 长淮阁。 赖嬷嬷看着收拾衣衫的白晚舟,吓得浑身冷汗,“王妃,您这是干嘛?” 白晚舟淡淡一笑,“长淮阁最近太吵,吵得我好几日都没睡好,我想去轻舟阁清净两天。” 没睡好是假,去轻舟阁好好为未来的路思量一下才是真。 赖嬷嬷急得直跺脚,王妃平时看着挺机灵啊,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脑子这么糊涂! 大敌当前,怎么能轻易把男人从手里松出去啊! “王妃,您走不得啊!您这么一走,不是把我们王爷往火坑推吗?” 白晚舟好笑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女人的手段,往往比战场上的刀剑还可怕呢。” “你家爷没那么不堪一击,这床,只要他不想,林小姐是爬不上去的。”白晚舟莞尔一笑,背上包裹便往轻舟阁去了。 徒留赖嬷嬷大腿都快拍肿,“王妃,王妃,您糊涂啊!” 别院。 林若兮不顾脚踝疼痛,从床上蹦下来,“你说什么,那贼女搬出长淮阁了?” 照儿连连点头,“不错!小姐,您的机会来了!” 林若兮满脸的蠢蠢欲动,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丞哥哥绝对会是我的!不过,他身边那条老狗实在讨厌!有她在,绝对会阻止我的计划。” 照儿笑道,“小姐放心,您集中火力讨好王爷,那条老狗,交给奴婢就成。” 正文 第165章 旱苗喜雨香 南宫丞回到长淮阁时,发现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不由喊道,“人都哪里去了?” 小丫鬟壮儿冒冒失失的闯出来,“在!” 南宫丞皱眉,“王妃呢?” “王妃说去轻舟阁住几天。” 哪里又得罪她了?“赖嬷嬷呢?” “嬷嬷身子不爽,今晚不能伺候爷,让奴婢守夜,爷若是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儿就成。” 南宫丞看着壮儿憨憨的样子,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罢,你歇着去吧。” 壮儿谨记赖嬷嬷的吩咐,要守住长淮阁,尤其守住林家那对主仆!便不敢真去歇着,而是坐在院中打盹儿。 打着打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喊道,“壮儿,壮儿~” 睁眼一看,是林姑娘的丫鬟照儿在门口喊她呢,想到赖嬷嬷的嘱咐,不由冷下脸,“照儿姐姐什么事?” 照儿将手中食盒对她晃了晃,笑嘻嘻道,“我做了些蜜饯糕,你吃吗。” 壮儿才十四五岁长身体的时候,嘴巴馋得很,一听到吃的,顿时咽了口口水,“你们自己够吃吗?” 照儿笑得人畜无害,“小姐让我多做了些,本就打算送给你们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壮儿接过盒子,捡起一片就往嘴里塞去。 甜、软、糯! 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不自禁的又捡了一块,一块接一块,不一会儿就吃了大半盒。 正吃得欢,屁股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尴尬的警告。 噗~~~ “啊呀,吃快了,肚子好痛,我上趟茅房先。” 照儿笑道,“没事,你去吧,我替你看一会。” 壮儿感激涕零,这林家主仆人都很好啊,赖嬷嬷干嘛防贼一样防着她们? 壮儿刚走,照儿就对身后招了招手,林若兮一瘸一拐的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她虽然跛,打扮得却毫不含糊,凌云髻,梨花黄,全套妆容,偏衣服不好好穿,一件薄薄的外衫搭在肩上,领口敞开一片,露出一抹艳红色的肚兜若隐似现。 “这样行吗?” 照儿拿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搔了搔,她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气。 “这是旱苗喜雨香,只要轻轻闻一口,烈男都会变公狗。” 林若兮满意的笑了,“那老东西和小丫头不会回来吧?” “不会!我下的药量,两人不拉到天亮停不下来,您快进去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林若兮这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南宫丞正在看书,但是书翻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疯女人不在,屋里好像少了些什么,睡意也全无。 但是,决不能低头去轻舟阁接她回来!这还得了了?啥没得罪她,都开始搞出走了,这要是开了头,往后还怎么振夫纲? 可是,大冷天儿的,被窝没人暖,好凄凉啊! “丞哥哥,你还没睡?” 南宫丞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到林若兮,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又来了?” “听说王妃姐姐去轻舟阁了,想着丞哥哥今夜应当寂寞,便来陪陪丞哥哥。” “谁说我寂寞了!”被人说中心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他的样子很凶,林若兮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身上有旱苗喜雨香,便有恃无恐,不顾死活的凑到桌前。 南宫丞闻到她身上刺鼻的香味,这才注意到她穿得跟巷子里的姑娘似的,顿时怒道,“出去!” 林若兮双目盈盈,“人家只是想跟丞哥哥说说话,丞哥哥何必每次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话白日当着人说,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往男人屋里钻算怎么回事?” 林若兮咬唇,“若兮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你不怕,本王怕!”南宫丞见说不通,上前一把拎住她后颈就往外提。 谁知她衣衫扣子都没扣,这么一提,原本就松散的衣襟直接敞开了。 那股异香愈发扑鼻而来。 南宫丞只觉整个人都快被熏晕了。 “你……你用了什么香?” “没有啊,人家这是体香。” 南宫丞整个人晕晕旋旋,体内燥火忽燃,感觉口渴得快要炸了。 放下林若兮,怒喝道,“扣上你的衣裳!” 林若兮却衣襟大开的瘫倒在地,可怜兮兮道,“人家扣子都被你方才扯掉了。” “谁扯你扣子了,你别乱说话!” “丞哥哥,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南宫丞看她妖媚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对我下药了?” 林若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识破,打死也不肯承认,“药,什么药,若兮不懂丞哥哥在说什么。” 南宫丞不再理会她,扶着越发热痛的脑门,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 林若兮没想到他居然会走,上前抱住他大腿,“丞哥哥,你去哪里?你看起来很不好,让我照顾你啊。” 南宫丞实在被她烦透,“放开本王。” “不,王妃弃丞哥哥不顾,若兮不能这样,我要照顾你熬过今夜。” 砰! 林若兮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丞一脚踢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啊!” 南宫丞看都没看她,就走出了小院。 林若兮捶地痛哭,“丞哥哥,丞哥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若兮一个人!” 照儿战战兢兢走了进来,上前来扶她,却被她狠狠一巴掌扇到脸上,“你不是说只要轻轻闻一口,烈男都会变公狗么?” 照儿捂脸忍痛道,“按说是这样的啊,谁知道王爷他异于常人,自控力这般强大……” “他去哪儿了?” “好像、好像是轻舟阁的方向。” 啪! 又是一巴掌甩到照儿脸上,林若兮快气疯了,搞半天竟然是为她人做嫁衣! 那么烈性的药,难道要便宜白晚舟那个贼女吗! 正文 第166章 只是错觉 轻舟阁。 小院院门已经紧闭,白氏兄妹各占半边厢房,白秦苍住的东厢房还亮着一盏油灯,白晚舟住的西厢房却已漆黑一片。 南宫丞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了,双脚腾起,翻身越过院墙,直接从窗户跃进了西厢房。 灯虽灭了,白晚舟却并没睡着。 她还在思考和南宫丞的去从问题,冷不防一双冰凉的大手探进被窝,紧紧将她纤瘦的身躯把住。 她吓得惊呼,只是还没发出声,唇瓣已经被另一张唇裹住。 “呜呜!!呜呜~~” 操!采花贼! 白晚舟惊得魂都飞了,拼命的捶打着这半夜私闯她闺房偷香窃玉的大胆贼人! “别打,是我。” 四片弹软的唇分开,牵出一线银丝,他又轻啄她的额头,脸颊,唇珠,下巴,脖颈…… 宽大的手掌在她骨肉匀停的薄肩上越捏越紧,仿佛要将她揉碎了吞到自己身体里。 白晚舟当然还是打他,“你疯了!放开我!” 雨点般的小拳捶在他身上,不止没有阻下他的动作半分,反而更刺激的他失神失智。 怀中这副温软,仿佛是迎合他的喜好打造一般。拥有过这么美好的肉体,他怎么会再看得上其他女人? 白晚舟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戏弄下一点点软下来,呜呜咽咽的反驳道,“你做什么?我想避开你两天,你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想要你。” “你……怎么要不够。” “嗯。” 他今晚好凶残好霸蛮,连细细剥开她衣衫的耐心都没有,伸手就撕了她身上所有防御。 蓄势待发,攻城略池! …… 这场云雨持续了不知多久,白晚舟只记得她残破的身躯如一片落叶,每次刚刚要落地,就又被他的疾风吹起,吹啊吹啊,不知将她送上云端多少次。 散架了。 浑身都散架了。 直至深夜,身畔男人才停下他的怒意。 “你吃错药了吗?”她又是满足又是后怕的问道。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男人翻身,看着怀中娇不堪怜的小人,终于还是道出实情,“林若兮给我下了药。” “什、什么?” “林若兮半夜闯入长淮阁,她身上不知擦了什么迷香,我……对不起。”南宫丞喉头哽咽,“有没有弄痛你?” 白晚舟浑身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原以为……他多少是有些想她的,才会做出爬墙这种幼稚的事。 没想到……竟然是林若兮对他下了椿药! 他把她当什么了? 泄谷欠工具? “南宫丞……你太过分了!” 南宫丞不太理解她的愤怒,他忍住那么大的诱惑和难受,一路跌跌撞撞到这里,找到她,不过是因为不想面对别的女人啊!可是她,为什么长睫濡湿,眼中都是怒意? “我……” 白晚舟卷了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请你离开,立刻,马上!” “现在?” “现在!” “莫名其妙……” “滚蛋!” 赶走南宫丞,她也不知为何眼泪会从眼角滚滚而落。 一直到刚才之前,她始终不确定,她和他之间相处到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些情愫,可是现在,她明白了,他们之间,只是谷欠望,赤裸裸的谷欠望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些都是错觉,她的错觉而已。 她用被子捂住头,低低的抽泣起来。 急促的敲门声突的响起,“小姐,小姐!” 她从被中将自己放出,抽了抽鼻子,才故作镇定道,“什么事?” “您快去看看赖嬷嬷和壮儿吧。” 小院。 赖嬷嬷两腿打抖趴在床边,嘴唇干得像两块树皮,一张老脸也像沙漠里缺水的仙人球,看到白晚舟,她不争气的哭了,“王妃,救救老奴。” 白晚舟给赖嬷嬷和壮儿每人灌了一碗止泻冲剂,壮儿年轻,喝些盐糖水差不多就恢复了,但赖嬷嬷拉得太严重,体内电解质严重失衡,已经是重度脱水的症状了。 白晚舟不得不给她吊上电解质,两瓶水进身,她才稍稍好转了些,饶是如此,怕也要歇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亲眼看着赖嬷嬷睡下,白晚舟才对壮儿招了招手,“出来,我有话问你。” 正文 第167章 掌嘴 “我们小姐在歇息,还请王妃等会再来。”照儿堵在门口,不许白晚舟进门。 白晚舟秀眉微蹙,片言不语,只挥挥手,阿朗便上前一把掰开了照儿,“得罪了!” 照儿尖叫道,“你们这样闯入小姐的房间合适吗?” 白晚舟原本已经迈进去了,听她这么说,倒了回来,“要不要本王妃提醒你一下,这里是淮王府,你头顶的空气,你脚下的土地,都是本王妃的产业,你若是惹了本王妃不高兴,本王妃是随时可以把你扫地出门的。” 照儿脸色憋得通红,“你这个王妃有其名无其实,谁不知道似的!何必在我们面前充面子?我们小姐是太后的姨孙女,你算……”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晚舟已经对楠儿道,“掌嘴。” 楠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些下不了手,但一想到她对白晚舟出言不逊,气得不行,扬手对脸就是一巴掌。 照儿大惊,越发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你敢打我!你一个贼子婢女,你敢打我!我让老夫人来教训你!我告太后去!” 白晚舟看都不看她一眼,“再掌,掌到她闭嘴为止。” “是!”楠儿打顺了手,接连又甩了两巴掌上去,打得照儿像个疯狗一般快要发狂犬病了。 林若兮早在里头听了半天,见白晚舟来势汹汹,本想躲过这劫,没想到白晚舟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竟打起了她的婢女。 她只得冲了出来,“你们凭什么打我的丫鬟!” 白晚舟撩眼看了她一眼,“打你丫鬟就受不了了?” “你……你什么意思?” 白晚舟幽幽道,“没什么意思。你今天气色不怎么好呀,没搽胭脂吗?” 林若兮摸了摸脸颊,她今日画的是西施妆,追求的就是这种病恹恹的气色好吗?土锤懂什么! “我在说我丫鬟的事,扯我的气色作甚?” 白晚舟笑笑,“我们爷喜欢红润的气色,你不知道吗?” 林若兮微微一愣,这她还真不知道,回头赶紧补点腮红,但眼下还是得先把照儿捞出来,“放了照儿!有什么冲我来!” “这不冲你来了吗?”白晚舟一步步逼到她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 “妹妹腮红太淡,本王妃替你补补。” “嗯?” 林若兮还没反应过来,白晚舟已经亲自扬手甩了她两耳光,“第一巴掌是告诫你,在我的地盘,一切按我的规则来,否则,我翻脸不认人的哦;第二巴掌,替赖嬷嬷和壮儿赏你的。” 林若兮脸颊高肿,话都说不利索了,鼻涕眼泪哭得一大把,哪里还有人前那副美娇娥的相? “白晚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打我!我让祖母抄了你家!我让太后杀了你!” “尽管去,本王妃在这里等着你。不过去之前,先把我带你给的小礼物纳下再说。阿朗!” 阿朗得令,便提了两个铜壶出来。 林若兮不明所以,但白晚舟那副生人勿近罗刹一般的气焰,实在吓得她浑身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白晚舟接过铜壶,轻声笑道,“把你昨晚对我的人干的好事儿还给你啊。” 说着,一手掰开她的嘴,一手提起铜壶便开始灌。 林若兮已经吓疯了,无奈白晚舟力气比她大,她完全挣扎不开,就这么生生被灌进一壶怪味的茶水,呛得鼻子眼睛都往外冒。 灌完林若兮,又转身照样把剩下那壶灌给了照儿。 灌得一滴不剩了,才扔掉铜壶冷笑道,“我要是你们,现在就立刻找个茅坑占上,要不待会儿发作起来不好收拾。” 林若兮这才反应过来,“你,你给我们灌了巴豆?” 白晚舟拍了拍她的脸,“不蠢嘛。” 林若兮也顾不上面子了,疯了一般用头朝白晚舟撞过来,“毒妇,我跟你拼了!” 白晚舟身子灵活一侧,林若兮直直撞到一旁的桌腿上,头上起了大包,哭得撕心裂肺,“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你不会放过谁?” 南宫丞的声音不期而遇的响起。 林若兮看到南宫丞,委屈顿起,哇的一声嚎出来,“丞哥哥,这个毒妇害我!” 南宫丞看向白晚舟,“怎么回事?” 白晚舟定定走到桌旁坐下,一双小脚不老实的荡来荡去,隔岸观火般看着眼前闹剧,一脸无辜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欺负她。” 南宫丞吞了口口水,疯女人,还嫌他不够麻烦的吗?欺负人还不收敛点,说出来他还怎么包庇她? “丞哥哥,我要去如意殿,我要把这个毒妇的恶行都告诉太……” 噗~~~ 她还没说完,背后就响起一声倔强的警报,空气中顿时飘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硫化氢气味。 所有人都安静了,南宫丞也震惊了,林若兮虽然讨厌了些,但毕竟是世家小姐,在人前放屁这种事,大概是干不出来的吧? 许是听错了? 正竖着耳朵找声源呢,又是一阵机关枪一般的声响响起。 噗噗噗噗噗~~~ 空气中的气味越发浓厚了。 白晚舟直接捏起了鼻子,南宫丞也快熏得不行,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林若兮已经崩溃了,因为她感受到裤裆里一阵湿黏。 “啊!啊!” 除了尖叫,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屁股往外跑了。 她刚走没片刻,屋中又是一阵噗噗噗噗噗。 紧接着照儿也跑了出去。 南宫丞再也忍不住了,捂住鼻子道,“她们去哪里?” “茅房吧,希望她们别为了坑打起来。” 正文 第168章 护嫂子 如意殿。 德贤夫人鬼哭狼嚎,“长姐,这件事您不能不管啊!那白氏实在欺人太甚,她什么出身,若兮什么出身?她竟然敢掌掴若兮,还给若兮下药!太恶劣了!太恶劣了!这是不把长姐您放在眼里啊!您要给若兮做主啊!” 太后斜躺在榻上,微微眯着眼睛,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德贤夫人终于嚎累了消停了,却拿她那双光打雷不下雨的干眼死死瞪着太后,势必要一个说法。 “哭完了?”太后这才道,“淮王妃又不疯又不傻,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打若兮呢?还给她下药,真想毒人,也不会下巴豆啊。这件事哀家实在想不通,你能不能把若兮带到宫里来,哀家也命人把淮王妃宣进来,让她们对质对质,是非对错,自当一目了然,届时,哀家绝不会偏颇任何一个人,秉公处置。” 德贤夫人帕子一甩,又是要嚎哭的节奏。 正在这时,四公主南宫离来给太后请安了,见到德贤夫人,堪堪行了个礼,奇道,“姨祖母这是怎么了?” 德贤夫人又跟个大喇叭似的把白晚舟的丰功伟绩跟南宫离说了一遍。 南宫离噗嗤一声,差点没忍住笑,“若兮表姐拉裤裆了?” 德贤夫人瞪了南宫离一眼,“这么惨烈的事,公主怎么还笑得出来?那贼女简直恶毒无常,若不给她个教训,不知还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南宫离撇撇嘴,“七嫂性子确实恶劣。” 德贤夫人拍了拍南宫离,“还是公主肯说公道话啊!” 南宫离又道,“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般不会轻易得罪人,毕竟出身在那,又没个靠山,哪里敢到处树敌,姨祖母您说是不是?这次她对若兮表姐下这么狠的手,不知是不是若兮表姐开罪她在先,姨祖母不如回去先跟若兮表姐搞清楚情况?” 太后连忙拍起手,“阿离长大了!成熟了!懂得分析了!” 德贤夫人一脸懵,搞半天,这丫头是在给她嫂子开脱? “若兮弱不禁风温柔含蓄的,又寄在她篱下,怎么会去开罪她?分明就是她蛮横凶残,迫害我们若兮!” “孰是孰非,审一审不就得了?姨祖母还不知道吧,七哥如今掌管着大理寺呢,要不把表姐和七嫂送到大理寺,让寺臣开堂审问审问?” 太后又是噼里啪啦几个巴掌,“此言有理!” 德贤夫人已经快吐血了,让丈夫审老婆,她家若兮还有毛线胜算啊。 “我、我先回去照料若兮了,总之这事还没完!” 太后连忙道,“咳,都到饭点了,不留下用膳吗?” 德贤夫人脚步生风,已经走到殿外了,根本没听到太后的挽留。 周嬷嬷笑道,“四公主,今儿多亏你,要不你皇祖母耳根子要受大累。” 南宫离明媚一笑,“那皇祖母今晚可得给我加鸡腿。” 周嬷嬷点头连连,“加,加!” 太后却饶有兴味的看着南宫离,“你不是一向最不待见你七嫂么?今儿怎么帮她说话?” 南宫离噘噘嘴,“谁帮她说话了,我只是更不待见若兮表姐罢了。亏得姨祖母也好意思来嚎,她的孙女她还不知道吗?我都能想象若兮表姐到了淮王府该怎么扑我哥。从前嘛,有醉云姐姐在,根本没她用武之地,现在醉云姐姐嫁了六哥,她大概以为七嫂是个好欺负的,可惜她算盘打错了,现在这个七嫂,比母老虎还凶八成,她在醉云姐姐那里都讨不了好,还想在七嫂跟前卖弄,找抽。” 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到底是长心眼子了,但这般口无遮拦可如何是好!” 南宫离伏到太后怀中咯咯直笑,“我就在皇祖母面前说说罢了,出去不说的,坏了形象,以后怎么嫁人嘛。” 一句话逗得太后和两个老嬷嬷都笑得打跌。 笑了一会,太后又道,“对了,你三姐怎么回事,听说身上不痛快?” 南宫离作不可言说状,“三姐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和三姐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下不来台了就喜欢装病,谁知道这回又是真是假。” 太后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她那性子也装不住太久,过几天怕就又要出来蹦跶,难得她愿意在公主府不出门,就让她继续装着吧。” 楚将军府。 高阳郡主的主母房里,楚醉云面色苍白的倚在罗汉床边,有气无力的伸出一只细瘦的腕子。 地上跪着大夫,正在给她搭脉。 这一脉,足足搭了半碗茶有余。 高阳郡主急着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收回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好。” 高阳郡主不甘心道,“务必要给本郡主保住她这一胎!” 楚醉云仰靠在迎枕上,虚弱的说道,“母亲,不要为难大夫了。这一胎保不住,我心里有数的。” 大夫如释重负,“颖王妃为了维持纤细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自幼服食肌息丸,这肌息丸于身体有损,长期服用的话,要孩子之前是一定要调养身体,王妃这胎要得急,不止没调养身体,还靠坐胎药强行坐胎,颖王患天花也还没将养好身体,所有种种,导致王妃腹中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健康,就算硬保,生出来也肯定先天不足,很有可能是畸胎。” 高阳郡主两行清泪滚下,“这是本郡主的长外孙啊,也是颖王府的长子!” 楚醉云摸了摸小腹,清冷道,“孩子而已,以后会有的。至于这个孩子,他的到来,已经达到目的。它解了我和王爷之间的龃龉,自打怀孕后,王爷对我又像从前那般好了。” 高阳郡主拭干眼角,“你想得开就好。” 楚醉云唇角勾起阴冷的笑,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那般冷静,“怎么会想不开呢,它的到来,已经很值,它的离去,我也会好好利用,绝不会让它白白牺牲。大夫,我的肚子,还能保多久?” “最多七天。” “七天……”楚醉云低头沉思片刻,抚着肚子笑得越发肆意,“春猎是五天后,好孩儿,为娘会好好送你走,你不会孤单,你的脚下,一定有人替你垫背。” 正文 第169章 小姑子的善意 “春猎?我又不会骑马和打猎,不去。” 对于南宫丞的邀请,白晚舟拒绝得很干脆,好容易赶走了林若兮,她想清静两日。 南宫丞无甚所谓,“随你。到时你和红岄看家,我和白舅爷一起。” 白晚舟跳起来,“我哥也去?” “当然。东秦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皇室每年借春秋围猎考核皇子和将领的本事呢。”南宫丞说着,压低声音道,“廖家的麻烦解除了,白舅爷如今是自由之身,没有任何利益牵绊,父皇有意栽培他哦。” “嘁,打一巴掌揉三揉,皇上就是个老狐狸。”白晚舟不以为然。 “休得妄议君王,被人听到了你就有九颗脑袋都不够砍。” “被谁听到?这里只有你,除非你去告密。”白晚舟没好气道。 “那可说不好,我要是心情不好,去父皇面前打个小报告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他那副无良的样子,白晚舟想扁他。 偏生这么痞的表情在他脸上,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较之他平时高岭之花般的冷漠,反倒生出两分可爱柔和。 但他很快就收起这短暂的调皮,恢复了万年冰山脸,“我还要提醒你一句,红岄出身教坊,而且已经赏到淮王府里,如非父皇转赠,我是绝没有权力把皇祖母赏的人送给你哥的。如果你哥不能问父皇讨了她,啧啧啧,她怕要在淮王府孤独终老咯……” “去去去!去还不行?”白晚舟不耐烦道,“但我有个条件,把红岄也带上。” 春猎在西山的木兰围场举行,为期三天,以晋文帝为首,各家亲王以及朝中武将悉数到场。 陪驾的是南妃,往年都是廖贵妃,今年晋文帝不知为何没有再点廖贵妃,而是早早的就去请皇后,皇后虽比从前稍壮了些,到围场待三天终究有些勉强,怕给大家扫兴,便举荐了南妃。 南妃受宠若惊之下难免用力过猛,足足准备了十车细碎提前送到围场。 晋文帝到达行宫的时候,看到满屋金玉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南妃笑着解释,“是臣妾命人提前布置的,要在这里住三日呢,臣妾怕皇上不舒适,特地把皇上平日惯用的器具都搬过来了,皇上看着可有什么还不到位的,臣妾命人再改善。” 晋文帝哭笑不得,只得含蓄道,“太过舒适了,这床软得能把人睡绵了,打猎怕都没力气了。” 南妃没连忙吩咐,“快马加鞭回宫讨个硬床垫来!” 晋文帝暗暗叹气,面上还不好表现出来,“三日而已,不必折腾。” 南妃温柔无比,“那怎么成,您是一国之君,一根头发丝儿都要认真对待,若让您在围场哪里不舒服了,臣妾就是千古罪人。” 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晋文帝实在不忍心教育她,只能眼不见为净,“随你吧,朕出去转转。” 秦公公跟在晋文帝身后,掩嘴轻笑。 晋文帝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很好笑?” 秦公公哎哟一声,“奴才不敢!” “下年不带妃嫔来了,事儿多!” 秦公公缩着身子道,“奴才看带南妃娘娘来挺好的。您瞧她自打协理六宫以来,日日忙得脚不沾地,都没空到处找其他妃嫔茬儿了。” 晋文帝一想,好像也是,但还是瞪了秦公公一眼,“定山侯来了吗?” “皇上旨意,侯爷哪敢不来。” 晋文帝若有所思,“都说他悍勇无比,京城到底束缚了他的拳脚,这次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名副其实。” …… 亲王们住在行宫右侧,武将们住在左侧,一家一进小院,小小巧巧,比不得京中宅邸高门大院,但难得踏春而出,大家兴致都很高,尤其是女眷。 白晚舟一下马车就拉着红岄出去转悠了,只留楠儿在屋里收拾。 刚出院门,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南宫离。 自打上回打麻将之后,南宫离见到白晚舟便不像从前那么炸毛了,还破天荒的主动打招呼,“七嫂。” 白晚舟便也点头道,“四公主也来了啊。” 红岄跟着行礼。 南宫离傲娇道,“七嫂这话说得就瞧不起人了,我的马术是可以跟哥哥们媲美的!真打起猎,他们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额,还真不知道。 看她的装束,倒是十分惊艳。 一身烈红色骑装服服帖帖在她身上,杨柳纤腰用一根黑色缎带束起,满头乌丝高高扎成马尾,分编成一大把小辫,额头勒着一块白玉抹额。 饱满的鹅蛋脸,漆黑的眼珠子,两颊红晕,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南宫离被白晚舟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七嫂看什么呢?” 白晚舟不吝赞美,“真是个小美人!” 被人夸美哪有不开心的,南宫离一边道,“油嘴滑舌!”一边笑得像朵花,“七嫂头一回来,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吧。” 白晚舟挑眉,“我没听错吧?” 南宫离白她一眼,“我劝你接受来自小姑子的善意。” 白晚舟噗嗤一笑,“怎么敢不接受。” 南宫离到底是小姑娘,对白晚舟的芥蒂除了,便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她胳膊,“那边是马术场,今下午马术比赛就在那里举行。再往西是西山林,四周都围起来做围场了,明儿围猎在那里。” “一整片林子都围起来了?好大的排场啊!” 南宫离又是一记白眼,“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这是皇家围场!” “没见过世面嘛。” “那就让七哥带你多见见世面!”南宫离说着,突然想起一旁的红岄,“这是你的婢女吗?” “不是呢,是太后赏的舞姬。” 南宫离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一个舞姬,干嘛走哪儿都带着。”又压低声音道,“你傻吗?人家都是趁此机会甩开姬妾和夫君单独行动,你倒好,还把舞姬栓裤腰带上。” 听到南宫离的话,白晚舟突然觉得她也挺可爱的,笑道,“红岄很好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妖艳jian货,我还准备给她好好觅个夫婿呢。” 红岄一脸娇红,“红岄愿一辈子伺候王妃。” 嘁嘁嘁,这可不是白莲姬妾惯用套路吗?南宫离瞅了瞅红岄,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再瞅瞅白晚舟,怎么看怎么像傻子。 算了,孺子不可教,不说也罢。 不远处也有几个女子在遛弯,是大公主、二公主,庆王妃、端王妃和楚醉云,端王妃身畔还跟着一个极美貌的女子。 白晚舟本想避开,庆王妃却遥遥扬声道,“那不是四公主姑嫂两个吗?” 南宫离撇撇嘴,低声道,“去。省得人家说你小家子气。” 白晚舟头疼,这小姑子简直比南宫丞还要严格。 正文 第170章 赛马 妯娌姑嫂互相见过礼,庆王妃笑道,“老七媳妇和老四媳妇都是大方人啊,我这老妒妇就做不到。” 白晚舟听她这么说,便端王妃身旁的丽人大概就是端王的偏妃人选了。 只见丽人年不过十八,十分美貌,气质也很温婉,看着很舒服。 端王妃笑着介绍道,“这是幽州袁刺史之女袁小姐。” 袁小姐上前与南宫离和白晚舟行礼,“翠屏见过四公主、淮王妃。” 南宫离快嘴快舌道,“袁小姐什么时候过门啊?” 袁翠屏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端王妃却面不改色道,“下月初八。” 南宫离嘟嘟嘴,“这么急啊。” 端王妃道,“袁大人去年底往生了,三月内不办婚事的话,就要等三年后了。王爷的意思是让翠屏守三年孝,但我想着,袁小姐已经十八岁,空等三年,实在磋磨人,便做主定在了下月初八。” 不得不感慨,端王妃太会挑人了,这袁小姐看着就是个小白兔,娘家远在幽州,父亲还亡故了,空有个不错的出身,其实什么依靠都没,这样的人做偏妃,就是生出七八个孩子,对端王妃也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楚醉云笑道,“快些好,皇家好些日子没喜事了,我等着去四嫂府里喝杯喜酒。” 端王妃看了她肚子一眼,眸光中尽是温柔和歆羡,“待你腹中孩子落地,可不是大喜事一桩?” 楚醉云笑得母爱泛滥,“四嫂很快也会有孩子的。” 端王妃眸光暗淡下来,笑得很不自然,“承你吉言。” 午膳设在行宫,南妃免不了又是一番长袖善舞,膳毕,休憩片刻,众人便都赶到马场。 围猎前的马术比赛,即将拉开帷幕。 比赛是分组淘汰制,每组留下前两名继续比,如此挑出最后三甲。 第一组是庆王、端王、楚将军和另七位雷家军副将。 第二组是文王、颖王、南宫丞和另七位金羽卫、御前侍卫副将。 第三组是桑王、雷将军、白秦苍和另七位楚家军副将。 第四组是兵部十位年轻副将。 第五组是十位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优秀武官。 马炮响起,五组人员,五十匹骏马同时飞奔,场中扬起大片飞沙,迷得场外之人睁不开眼。 一阵嘚嘚蹄声过后,飞沙渐渐落下,第一组留下的是庆王和楚将军,第二组留下的是南宫丞和御前侍卫长王彪,第三组留下的是雷将军、白秦苍,第四组是兵部郎中孔元和员外郎李庆,第五组是戍边将何峰、张俊。 南宫离拉着雷俊芳和白晚舟坐在一起,看到这个结果,戳了戳白晚舟,“你有的风光了,夫君和长兄同时入围决赛,场中风头无两啊!” 白晚舟谦虚道,“没办法,拙夫和家兄都善骑射,想让出去都难啊!” 南宫离和雷俊芳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楚醉云听到了,淡淡笑道,“那我也要恭喜大嫂了,大哥和大嫂的胞弟王彪侍卫长同时入围,大嫂风头也很劲。” 庆王妃咯咯直笑,“这么说皇长姐也该恭喜,我们爷是大姐胞弟,大驸马孔郎中也入围了,岂不也是风头十足?” 南宫离不过是想假意揶揄白晚舟两句,不料被楚醉云和庆王妃真真儿的揶揄回来,咬了咬唇,情绪不佳。 楚醉云见状,连忙道,“玩笑而已!场内之人,各个沾亲带故,都是一家人,谁赢了咱们脸上都跟着沾光。” 庆王妃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油嘴儿真会说话。” 南宫离却没有搭话。 第一场赢了的十人已经重新集结到一个赛道,换上马场统一分发的的卢马,由晋文帝亲自响炮,开始第二轮比赛。 炮声一响,女人们也都消停了,全都紧张的看着场内情况。 十骑绝尘,在背上主人的操纵下,全都发了狂般朝尽头处的彩头奔去。 南宫丞和白秦苍二马当先是,紧接其后的是雷将军、楚将军,后面的人被前面四人的扬尘盖的根本看不见脸。 战况空前紧张,白晚舟第一个忍不住喊了起来,“大哥加油!白秦苍,加油!” 听她这么一喊,南宫离也开始喊,“七哥加油!南宫丞,加油!” 雷俊芳不甘示弱跟着喊,“爹爹加油!雷将军,加油!” 其余女眷只觉几人粗俗,不屑同流,但令人惊讶的是,白晚舟狂喊两声之后,白秦苍果真就冲到了第一位,南宫离喊两声,南宫丞又冲到第一位,雷小姐喊着喊着,雷将军竟就把楚将军甩了下去,紧紧贴在白、丞二人身后。 这么一来,就有人坐不住了,大公主先喊了起来,“孔元加油!” 庆王妃也想庆王拔个头筹,“庆王加油!” 楚醉云到底拉不下面子,没给她爹加油,其他人却纷纷效仿着喊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场中充斥着各家的呐喊助威声,热闹非凡。 最后时刻,南宫丞和白秦苍胶着撕咬,竟同时摘下彩头一撕为二,雷将军紧随其后越过终点,楚将军却没能成为第三,被戍边将何峰抢到前头。 南宫离高兴的蹦了起来,拉着白晚舟的双手使劲儿摇撼,蹦得蹦不动了,才傲娇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七嫂,你这下真的是风头无两啦!赢得初赛又不值什么,赢得复赛才是真英雄啊!” 楚醉云和庆王妃脸色都有些难看,端王妃笑着打圆场道,“重在参与嘛,我们老四连复赛都没进呢。” 雷俊芳不失时机的补刀,“那要怪端王妃一开始没给端王爷加油。” 端王妃噗嗤一笑,“我们爷本不善骑射,我就是喊破喉咙也无用。” 端王妃言之无意,听到庆王妃和大公主耳中,却好像在讽刺她们似的,两人都不痛快的剜了端王妃两眼。 端王妃意识到失言,便不再说话了。 一直没说话的二公主突然开口道,“老六媳妇,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楚醉云恍惚片刻,摇摇头,“没有。” 说话间,白秦苍和南宫丞都走了过来,两人都领了赏,纷纷扔到白晚舟面前,“收着。” 楚醉云定定望着那两包赏赐,不经意咬了咬唇,眼底升起一股刻毒——白晚舟,看你还能嚣张几刻。 南宫丞跳出栅围,走到白晚舟身旁,怒气冲冲的低声道,“为什么只给你哥加油,不给我加油?” “我是我哥的妹,我不给他加油谁给他加油,你不是有你妹给你加油了吗?” 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男子组结束,便是女子组比赛。 东秦很多贵族女子也从小学骑射,除了三公主抱病,其余三位公主都上阵了,雷俊芳作为将军之女,自也首当其冲,王妃中庆王妃、白晚舟不会,文王妃、楚醉云都有孕在身,只有端王妃换了骑装进场,还有十来位贵族小姐助阵,竟也凑出不小的阵仗。 南宫离自幼善骑,往年只有文王妃能与她一较高低,今年文王妃不在,她对冠军势在必得,马炮一响,她便娇叱着朝马屁股抽了一鞭,身下小母马顿时发力,冲到最前头去。 看着她飒爽的英姿,烈红的裙裾飘扬在风中,白晚舟才相信她之前所言不虚。 还真是个练家子! 雷俊芳咬在她身后,咬在雷俊芳身后的,竟也是个熟悉的面孔。 楚碧云。 正文 第171章 楚醉云要道歉 看到她的一瞬间,楚醉云也拧起眉头。白晚舟捕捉到楚醉云的小表情,心头好笑,这姐俩真是没谁了。 正看着好戏,忽听得一声马嘶。 紧接着就是一声娇呼。 有人喊道,“不好!四公主的马受惊了!” 的卢马最是野性,发起狂来极难制服。饶是南宫离马术精湛,还是被那匹小母马甩得七零八落,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了。 白晚舟不由惊呼,“天哪!” 南宫丞正欲进场救她,却见另一个矫健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越过围栏冲了过去。 白晚舟定睛一看,“是大哥!” 只见白秦苍立在马背上,赶上南宫离的马儿时,一个翻身飞跃到她的马上,一手勾住摇摇欲坠的南宫离,一手从她手里接过缰绳,两腿紧紧夹住马肚,势如破竹般驾着马儿疾驰了一段,终于将马儿制服,带着南宫离一同下来了。 南宫离余惊未消,原本红润的小脸苍白不堪,白秦苍安慰了两句,“没事的,这马这次被你驯服,以后便会忠心对你。” 南宫离捂起脸,“不!我以后再也不要骑它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也飞奔过来,见状又好笑又好气,“谁叫你逞能,挑了这批最烈的马?若没有白舅爷,你这次怕要吃大亏!” 南宫离也不知是羞还是怒,跺了跺脚,便跑开了。 南宫离意外退场,雷俊芳得了第一,端王妃第二,第三是楚碧云。 三人一同到圣驾前领了赏,桑王走过来笑道,“雷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是自愧不如啊!” 雷俊芳嘻嘻一笑,“那下回咱们切磋切磋!” “不敢不敢,我肯定会输个落花流水。” 雷俊芳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楚碧云却拿着赏赐施施然走到楚醉云和颖王面前,笑盈盈道,“这是我第一次赢得奖品,送给未出生的外甥做见面礼吧!” 楚醉云冷眉,“二妹什么时候学的马术,我竟不知道。” 楚碧云挑挑眉,“姐姐日日琢磨琴棋书画,自然不知妹妹在学马术,说起来,妹妹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学那些永远都比不过姐姐,才剑走偏锋学马术的呀。” 颖王淡哂,“二小姐好意我们心领了,这毕竟是圣赏,不宜转赠。” 楚碧云对颖王盈盈一笑,“姐夫说得有理,赶明儿我给外甥做双虎头鞋。” 颖王笑道,“未见得就是男孩,也许是女儿。” “小姨倒是没想到这些,那我再做一身儿小衣衫,男孩女孩儿的都备着,没准儿是龙凤胎呢?” “那可要把小姨累坏了。” 颖王和楚碧云都笑了起来。 楚醉云面色冷淡,“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别院了。” 颖王连忙道,“啊?怎么了?我陪你!” “不必!”楚醉云挡开颖王扶上去的手,弯弯的柳眉勾出一道凌厉。 颖王愣了愣,追上前柔声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楚醉云抬眸淡笑,伸手用绢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细汗,“别多想,我不过是有些累罢了,我去母亲的别院坐一会,你不必担心。父皇在呢,咱们都提前离开不好,一会儿晚宴见。” 颖王犹豫片刻,“那我送你过去。” 楚醉云摆摆手便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 楚碧云缓缓走到颖王身旁,幽幽道,“姐姐从不喜欢我在人前出头,那是她的特权。” 颖王怔了怔,“她不是那样的,你对她可能有误会。” 楚碧云定定的看着颖王,“她不是吗?” 颖王被她的话扰得心烦意乱,“母妃好像在喊我。” 楚碧云并不痴缠,只甜甜一笑,“去吧姐夫。” 楚府别院中,高阳郡主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楚碧云的一瞬,就上前搀住她,“你怎么样了?” 楚醉云脸色苍白,“肚子已经痛了一会了。” 高阳郡主招招手,大夫从里面端出一碗汤药,“喝下这个,三个时辰内,胎便会落下。” 楚醉云接过碗,仰脖便喝净了,“母亲可以唤白晚舟来了。” 高阳郡主点头,对丫鬟吩咐道,“去请淮王妃,就说本郡主有事相邀。” “高阳郡主请我?” 白晚舟很吃惊,高阳郡主请她作甚?是不是楚醉云又在搞什么鬼? 场中还有京中各家公子在比试,南宫丞被晋文帝唤到前台做裁记了,白秦苍今日出场惊艳,也被一群有眼见的官员围住恭维了,此刻白晚舟身旁只有红岄和楠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红岄对白晚舟和楚醉云之间的梁子并不清楚,没什么意见。 倒是楠儿,一听到楚将军夫人喊小姐去,便开始害怕,“小姐别去!她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传话的丫鬟听见了,面露不屑道,“我们夫人好心好意请淮王妃去喝茶,怎么把淮王妃吓成这样?” 楠儿怒道,“谁吓着了?我们王妃只是、只是忙着呢!你回你主子去,就说我们王妃没工夫。” “夫人说了,若请不去淮王妃,我也不必回去了。”丫鬟胡搅蛮缠道。 白晚舟撇撇嘴,“罢了,我去走一趟,楠儿你陪红岄留下继续玩吧。” “不,我陪小姐。”楠儿当即道。 红岄笑道,“那我也陪王妃去。” 高阳郡主见到三人到来,十分客气,“一直想请淮王妃叙叙,无奈淮王妃是大忙人,总也没找到机会,多亏这次春猎,咱们有机会同聚一堂。” 白晚舟犹记得上次去楚将军府时,高阳郡主几乎没拿正眼瞧过她,现在却这么热情,着实无福消受,只笑笑道,“郡主无须多礼,不知郡主唤晚舟来有何吩咐。” 高阳郡主还是笑盈盈的,“淮王妃这话就折煞我了。你与醉云是妯娌,听醉云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我这做母亲的,只是想帮你们化解化解,同为皇家媳妇,大家相亲相敬才好。” 果然是楚醉云。 白晚舟神色淡漠,“谈不上什么误会,也无需化解。郡主若无其他事,晚舟就告辞了。” 高阳郡主一把拉住她,笑道,“醉云在里屋,她等了你许久,有话跟你说呢。” 楚莲花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晚舟越发狐疑,“有话就让她出来说。” 高阳郡主笑道,“她有孕在身,身子到底重,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在里头靠着呢,而且……”说着,压低声音道,“她此番是想为了从前所做的那些事,郑重与淮王妃道歉,希望淮王妃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淮王妃也知道,她最是要面子,当着下人,她不好意思。” 楚莲花要跟她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白晚舟对楚醉云早没信任可言,坚决拒绝道,“颖王妃与我并无误会,更不需要向我道歉,麻烦郡主转告她,有孕之人还是把心放宽些才好。” 高阳郡主皱眉叹气,“这么说,淮王妃是不肯原谅她过去所为了,那我今晚带她当着皇上的面给淮王妃道歉。做过的事,终究要承担责任的。” 白晚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是趾高气昂的高阳郡主会说出的话? 没想到她还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大好人? 白晚舟当然不信。 但看高阳郡主这死缠烂打的架势,她现在要是不进去见楚醉云一面,这母女俩怕是要在晚宴上作妖。 “行吧,我进去宽慰她两句。” “我们陪小姐一起!”楠儿和红岄同时道。 高阳郡主却拦下两人,“两位王妃要说体己话,你们别添乱。我这里有将军府带来的好茶,你们稍安勿躁,坐下喝杯茶。” 正文 第172章 她不是故意的 楚醉云斜斜倚在一张春榻上,脸颊背着光,白晚舟进来时,她正用手捧着尚未凸起的小腹,满眼都是柔意,很像个慈母的样子。 白晚舟打断这温馨时光,“听说你要跟我道歉?” 楚醉云缓缓抬起头,嘴角漾起淡淡笑容,“你信么?” 白晚舟知道她尿性,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生气,“那我们就没话说了。” “不问问我费尽周折把你请来,所谓哪般?” “你的心思比海深,我又不是你男人,琢磨你作甚?”白晚舟转身。 楚醉云嗤笑一声,起身缓步拦到白晚舟面前,“来易来,去难去。” “你还想拦着我不成?”看到她走出背光的苍白脸庞,白晚舟心里一惊,“你病了?” 楚醉云凄凄一笑,“是啊,病得很严重。” “你找我看病?”不像啊,找人看病哪里是这种嘚瑟嘴脸。 楚醉云淡淡咬唇,“你也太小瞧人了,我楚醉云就是病死,也不会找你看病。” 白晚舟最讨厌她这种阴恻恻的腔调,轻轻拨开她身体,“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少见!” 谁知刚踏出门口,就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 回头一看,楚醉云竟然瘫倒在地,裙裾上都是殷殷的鲜血! 白晚舟皱眉,“我可没推你,你就别装了。” 高阳郡主已经跑了过来,看到此景,惊呼道,“天哪!大夫,大夫!” 晋文帝是在马术比赛后赶过来的。 他一到,南妃和高阳郡主便都围着他哭了起来,哭得他脑壳都疼。 “先别哭,说说怎么回事。” 南妃先就怒道,“淮王妃,是淮王妃!她妒忌醉云有孕,竟将醉云推倒在地,以至于醉云失去了孩子!皇上,您要为星儿和醉云做主啊!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臣妾的第一个孙儿啊!” 晋文帝道,“你如何知道的,亲眼所见吗?” 南妃抽着鼻子道,“臣妾得知消息才来的,高阳郡主一直在。” 晋文帝看向高阳郡主。 高阳郡主泣泪,“醉云说淮王妃对她有些误会,大家都是皇家媳,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不和,有损皇家颜面,更伤了颖王和淮王的兄弟情。是以让我趁这次机会请淮王妃一聚,大家把话讲开。淮王妃来的时候便面色不善,我本欲陪着,醉云怕我在淮王妃会不自在,便把淮王妃请到了里屋,谁知,谁知……都怪我没有看好醉云。” 一旁的楚将军怒道,“夫人,与你无干,不必自责!淮王妃既然造下这个孽,她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请皇上明断!” 说着,跪到晋文帝面前,任凭秦公公怎么劝都不起。 晋文帝锋利的眸光扫到白晚舟身上,“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白晚舟只道,“她们众口铄金,我再辩解也无用,我只有一句话,不是我所为。” 南妃疾步冲到她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贱妇!你还敢狡辩!” 狂怒之下,这一巴掌又狠又猛,白晚舟的半边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南妃戴护甲,护甲尖刮在她脸上,带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南宫丞不发一言,高大的身躯却挡到白晚舟前面。 白秦苍不似南宫丞含蓄,直接怼向南妃,“娘娘没听小舟说不是她所为吗?” 他进宫第一天就被打入冤狱,出狱后又在淮王府深入简出,京中不少人取笑他不过在滇西称王称霸,到天子脚下还不是变成瘪三? 似南妃这种宠妃,更不把他这一介山贼放在眼里。 可他此刻目光,鸱视狼顾,凶悍中带着血光,暴戾中含着杀气,只有手上沾满鲜血,背上负着无数性命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只那么一眼,仿佛都要把人的精魄摄走。 南妃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往晋文帝身旁移了两步,才战战兢兢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白秦苍冷冷道,“黑风山的人,宁可抛头颅洒热血,从不会撒谎。小舟说不是她,就不是她。” 庆王是巴不得见到这种事情的,鱼蚌相争,他这个渔人才能得利。 当即便不高不低道,“如你所言,大理寺那些杀人犯只要矢口否认,便都不需杀人偿命了?” “大理寺的犯人是大理寺的犯人,小舟是小舟。”白秦苍冷冷看他一眼,“我们兄妹一样,做过的事绝对会认,没做过的事,拧断脖子也不会认半个字。” 庆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毕竟廖婉儿那事还历历在目,他哪好意思当众和白秦苍辩论什么,只能讪讪道,“本王就事论事而已。” 晋文帝道,“依高阳郡主所言,事发之时,房中只有颖王妃和淮王妃,没有任何人亲眼目睹淮王妃推倒颖王妃,是不是?” 高阳郡主也跪到楚将军身旁,哭道,“话虽如此,房中只有她二人,醉云总不能好端端自己摔倒在地吧?我对淮王妃了解不多,但醉云待人温和在京中是人尽皆知的,我想不通醉云到底哪里得罪了淮王妃,以至于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害她!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更残忍?” 晋文帝语气淡淡,“郡主所言极是啊。” 楚将军伏身在地,“皇上既然都这么说,请让淮王妃那个毒妇为臣的外孙、皇上您的皇孙偿命!” 白秦苍手扶到腰间佩剑,“小舟不是我,我可以为小舟受委屈下冤狱,但谁敢逼迫小舟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我白秦苍以血起誓,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南妃指着他的手惊道,“大胆!圣驾之前,你难道想行刺不成?” 白秦苍冷笑,“这里高手如云,我就是想行刺,也不可能得手。更何况皇上是圣君,我为何要行刺这样一个圣君置百姓于生灵涂炭?” “那你作势拔剑作甚?”南妃斥道。 “我拔剑,只是想把往小舟头上扣污名的贱人舌头砍掉而已!” 此言一出,高阳郡主的身子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她扶住身旁的楚将军,才稳住身子,“我醉云好苦的命啊!叫人害得流了孩子,还要被人巧言辞令的推脱构陷!” 泼妇惯用招数,讲理不成便开始撒泼。 一直沉默的南宫丞开口道,“郡主此言差矣,并没有人构陷颖王妃。”说罢,他看向颖王,“六哥,房中当时既然只有她们妯娌二人,我觉得还是让她们当面对质最好,你说呢?” 颖王自从听到楚醉云小产的消息,整个人便浑浑噩噩,这会儿南宫丞点他的名了,他才回过神来,声若蚊蝇道,“醉云现在很虚弱,不便对质。” “既如此,总不能凭几个不在当场的人所言就把淮王妃的罪名定下来了。”南宫丞将白晚舟从身后捞了出来,揽在怀中,细细替她擦拭脸上血痕,无奈那血从皮肉里源源不断的渗出来,根本擦不净,倒是痛得白晚舟直抽气。 南宫丞面色冷得像冰,擦了一会,扔掉帕子,“回去请大夫上药!” 此言一出,白秦苍便护到他们前头,他的手还搭在腰间,看他的表情,任谁都相信,只要敢拦他们,真的会被砍飞。 南妃厉声道,“本宫儿媳小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淮王妃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你们还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够了!”晋文帝一声怒斥,也不知是在吼白晚舟一行人还是在吼南妃一行人,反正两边都被这一声吼消停了。 “颖王,你去房中问问你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晋文帝话音刚落,一道苍白孱弱的身影便从里屋踉跄着走了出来。 高阳郡主惊呼道,“我儿,你怎么出来了!” 只见楚醉云满头乌发散在肩上,把两片原本就卡白的脸颊衬得越发苍白如纸,身上只有一套宽大的麻白睡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任何人只消看上一眼,就会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一直都在神游的颖王终于凝住神气,抢过去搀住她 楚醉云潸然泪下,“星哥,我对不起你。” 颖王眼底闪过一丝丝痛意,“没有这样的话,你受苦了,快回去卧下。” 楚醉云哽咽道,“不,我出来,是要把事情讲清楚的。父皇在这里,我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否则,白害这么多人为我担心忧虑,是我的罪过。” 说罢,她已经跪到晋文帝身前。 晋文帝对秦公公道,“扶她起来,有话到软榻上坐着说。” 楚醉云却含泪摇头,“儿媳没保住皇家子嗣,儿媳是罪人,不敢坐着和父皇说话。” 晋文帝大掌一挥,“没有的事,你们还年轻,再生又不是难事。” 楚醉云哭得越发伤心了,“父皇所言极是,我相信我和星哥一定还会再有孩子,所以我不怪七弟妹,她一定也不是故意的,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正文 第173章 处置 颖王如梦初醒的看向白晚舟,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解,口中喃喃道,“为什么……” 恶煞般的白秦苍也挡不住庆王的得意了,“呀,真是七弟妹干的呀!七弟妹这就不像话了,你没孩子也不能挡着六弟妹怀孩子啊!” “大哥,请你闭嘴!”南宫丞再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他会有个脑袋只有鹌鹑大的长兄! 庆王不料南宫丞这么简单粗暴,让他闭嘴,这还了得,他不要面子的吗! 正欲张口,晋文帝也道,“闭嘴!” 为什么他这么英明神武的一国之君,会生出个娘儿们似的长子! 庆王刚想说为什么都让他闭嘴,庆王妃在旁悄声提醒道,“爷,您就免开尊口吧!” 庆王如霜打的茄子,不让他说话,不如让他去死! 好在楚将军铿锵有力的话语压制住他说话的欲望,“皇上,您听!是白氏那个贱妇啊!” 高阳郡主也在一旁嗷嗷道,“我的醉儿啊,都怪为娘不该放她单独与你见面,她妒忌你的身孕,为娘早该想到的!” 白晚舟暗暗捏紧拳头,南宫丞却暗暗捏紧她的手,低声道,“除了否认,什么话都别说。” 晋文帝对楚醉云继续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楚醉云垂眸,泣下沾襟,“父皇就别问了,我相信七弟妹是不小心。父亲、母亲,求求你们不要再追究了,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星哥和七表哥之间该有芥蒂了,父皇也会很为难!” 高阳郡主道,“醉儿,你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善良?为什么善良的人没有善报?” 晋文帝还待再问,楚醉云却颤了颤身子,悠悠晕了过去,惹得众人一顿慌乱。 晋文帝只得道,“送颖王妃回房好生歇着,传随行太医过来。”又冷眼看了看南宫丞和白晚舟,“你们也回去候着。” 当晚颖王夫妇和淮王夫妇便各自回府了,晋文帝则是留在木兰围场继续招呼春猎事宜,毕竟一年一度,来的都是全国各地优秀的武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媳妇小产就把朝事给放下了。 三日后,晋文帝一回到宫中就召见南宫丞和白晚舟。 让南宫丞郁闷的是,他被留在殿外,允许进去的只有白晚舟。 这个女人,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让她单独应付父皇,也不知是父皇被她气死,还是她被父皇赐死。 乾华殿内,晋文帝站在龙椅前高高俯视着白晚舟,“这两日想清楚没?” 白晚舟恭恭顺顺的垂首而立,像个乖巧的菟丝子,“想清楚什么,还请父皇明示。” 晋文帝扬声,“谁给你的胆子在朕面前巧舌如簧?” 白晚舟不卑不亢,“儿媳确实不知父皇所指为何。” “颖王妃指控是你害她小产,你对此难道无话可说?”这个媳妇,比他最犟的三儿子还要犟几分,头疼! “颖王妃有没有说我是怎么害她流产的?” “你怎么害她的你难道不该心知肚明,难道还要来问朕?” 白晚舟一阵苦笑,“我说我没有害她无人相信也就罢了,难道连怎么害她的都要儿媳自己编吗?” “跪下!” 晋文帝厉了眼神,这样桀骜的性子,他确实有几分欣赏,但也确实不适合留在皇家,尤其是留在他最看重的皇子身旁。 白晚舟老老实实的跪下,一言不发。 “你在怪朕冤枉你?” “冤没冤枉儿媳,父皇自有判断。” “冤不冤枉你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你们两个当事人,颖王妃是受害的那个,她说是你,那就是你,你无需狡辩。颖王妃的背后有什么人,你也清楚,楚将军一直在等朕给他说法,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父皇既然这么说了,说明已经有了处置儿媳的法子。” “你当真是以为朕不会把你怎么样?”有些勇气确实可嘉,勇气过头,便是有勇无谋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着实让人恼火! “父皇是帝王,君无戏言。父皇若真如楚将军所言,要儿媳以死补偿颖王妃的小小胚胎,儿媳也无话可说。” 晋文帝手上一尊砚台狠狠扔到白晚舟身旁,碎成一地,秦公公吓得身子都抖,白晚舟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你这个性,留在皇家,害死你自己不要紧,迟早有一天会害死淮王。”晋文帝的声音冷得沁人心脾,比膝盖下面的油砖还冷。 白晚舟领会了晋文帝的意图,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结果可比她预料的好太多了。 脑袋能保下来,还要啥自行车? 回去的路上,南宫丞问道,“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明明宣两人同时进宫,却只和她一个人谈话,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白晚舟倚在车壁上沉思,良久,才道,“南宫丞,我们和离吧。” 正文 第174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回去的路上,南宫丞问道,“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明明宣两人同时进宫,却只和她一个人谈话,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白晚舟倚在车壁上沉思,良久,才道,“南宫丞,我们和离吧。” …… 整个王府都感觉到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低气压,上至赖嬷嬷,下至扫洒小婢,没一个敢喘大气的。 阿朗悄悄找楠儿打探消息,“知道怎么回事吗?” 楠儿也一头雾水,“兴许是吵架了?” 阿朗点头,“不止吵架了,还在冷战。” 赖嬷嬷也凑过来,“无言的冷战比激烈的吵架还要伤人,咱们得想办法劝劝。” 壮儿最是傻乎乎,“王爷和王妃吵架了?不像啊!王妃前几日都住在轻舟阁,今晚却去了长淮阁呢!” 六只眼睛一同看向她,“真的?” 壮儿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真的啊。” 长淮阁。 白晚舟一件件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她衣服不多,一个藤箱便装满了。 南宫丞坐在床边,双手向后支撑,斜斜浅望白晚舟忙碌的背影。油黄的灯光忽明忽灭,把他俊美的面颊分成两半,一半在光中,一半在影中。 直到把最后一方帕子都塞进了箱子里,白晚舟才转过身,“我回轻舟阁了。” 明明强装镇定,却还是略显狼狈。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在等着这个和离的机会,如今是晋文帝亲口允诺,她以为一切会很顺利很轻松。 此时此刻,却显得很沉重,很压抑。 南宫丞还是那么静静凝望着她,眼波如深潭中的秋水,无人能望到底。 “我走了。”白晚舟重申一遍,似是在对他说,也似在对自己说。 他们都明白,这次走,就再也不会踏回这个门槛了。 “好歹夫妻一场,留下再过一夜吧。” 南宫丞终于开口,听不出挽留,却带着浓浓的命令意味。 若是从前,白晚舟大抵会生气,会越发跟他反着来,但今晚,她却十分想顺从他一次,轻轻扣上箱笼盖,淡淡笑道,“是啊,好歹夫妻一场。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也算有缘哈……” 尬聊的话语还龃龉在嘴边,唇瓣已经被深深吻住。 “别说话。”他湿热的气息在耳畔命令道。 “唔……” 这算什么? 分手火包? 他一改往日缱绻温柔,粗暴而又急促,仿佛手中的人儿是件瓷器,留不住,就砸碎…… 第二日清晨,赖嬷嬷、楠儿都守在门口,一人端着瓷盆,一人拿着毛巾,等着进去看两人和好的场景,等来的却是王爷王妃要和离的劲爆消息。 “和离?” “为什么要和离!” 整个王府都炸锅了。 时间有魔法,当初白晚舟初嫁王府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可是现在,大家都希望她不过又在作妖,更希望王爷一定要留住她。 白秦苍不似下人们含蓄,得知消息后直接就杀到了长淮阁,也不问南宫丞,直接问责白晚舟,“小舟,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白晚舟挠挠头,该来的总归要来,“我和南宫丞商量好了,我们要和离。哥,你的府邸快修建好了,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我会立即找工作,一有能力就搬出去。” “你脑子进水了吗!” 白秦苍气得胸口都痛,和离就算了,还要做工搬出去,她怎么不学窜天猴窜到天上去?一年前不是她自己要死要活想嫁南宫丞的? “哥,我是成年人了,人生大事我自有考量。” 话说出来,白晚舟自己都觉得苍白。 白秦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靠谱,把目光转向南宫丞,“妹婿,怎么回事?你们在闹矛盾?” 南宫丞淡淡道,“好像不是。” “你们是天赐姻缘,皇上下的旨意,就这样草率的和离,能过得了皇上那关吗?” 实在没办法,只能搬出晋文帝了。。 白晚舟咬唇,“皇上那头我已经说过了。” “什么!” 天借她的胆子吗?跟皇上说要和皇子和离?皇上竟然还同意了? 南宫丞似笑非笑,“知妹莫若兄,舅爷难道还不知道您这个妹妹的能耐?” 白秦苍已经意识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妹妹不是无事生非,这事经过晋文帝,那就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耐下性子沉沉问道,“是因为颖王妃小产的事吗?有人逼迫你什么了吗?” 晋文帝那个老狐狸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弃卒保车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弃掉白晚舟,保住颖王妃背后的势力,怎么算怎么划来。 白晚舟连忙摇头,“这事我和南宫丞早就提上议程了,并不是冲动而为之,颖王妃小产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哥,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婚事是你牺牲许多才得来的,但这一年相处下来,我意识到我和南宫丞性格不合,我们在一起勉强下去互相都不会幸福,不如放手给对方一个崭新的未来。” 明明是原主的锅,为什么说着说着便开始身临其境,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对你不好?” 要不是亲生的妹妹,白秦苍都快抓马了。 黑风山自由自在的生活,五十万兄弟的身家性命,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白晚舟连忙摆手,发出好人卡一张,“他很好,我们只是不适合。” “很好,为什么会不适合?” 白秦苍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懂这二十一世纪最常用的分手理由。 “舅爷别问了吧,这是我们夫妻的共同决定。”心底那份自尊,让南宫丞不忍白秦苍继续问下去,他径直走到案前,挥笔一蹴而就。 白晚舟从未见过南宫丞的字,捧到和离书的那一刹,才知裴驭之前所言不虚,南宫丞的确是笔落惊风雨的风流之才。 墨迹未干,纸上是他俊逸的文笔。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正文 第175章 咸鱼有什么区别 和离之后,白晚舟兄妹不好再在淮王府居住,依着兄妹二人的意思,都想重回黑风山。 但晋文帝布局这么久,总算把滇西将将稳住,怎么可能放虎归山?宣白秦苍进宫几次,只道儿女姻缘虽不成,但白秦苍这个爱卿是要留在京中继续为国效力的。 白秦苍知道晋文帝肯定派了无数眼线盯着自己,想回去是不可能的,只好包了两间上房,一边带着白晚舟先落了脚,一边命人加快宅邸的进度。 几日后,白侯府正式竣工,两人搬了进去。 兄妹俩一个成了皇家弃妇,一个却是皇上看重的人,局势相当尴尬,想巴结的人怕还有变故不敢明着亲近,想趁机踩两脚的也怕万一哪天白秦苍真发达了不敢明目张胆。 是以乔迁并没有什么人来恭祝,只有一些贺礼送来,其中文王妃的贺礼最大,两尊极品琉璃屏风和一株珊瑚树,大大方方的标注了文王府大名。 白晚舟知文王妃是借此表明就算她离了皇家,也会继续结交她这个朋友,心里很感动。 让她没想到的是,端王妃也送了贺礼,没有文王妃那般贵重扎眼,却十分有心,是一套纯银的碗具茶具,寓意很好。 裴驭在傍晚时分过来的,标配提着两壶琼瑶酥。 白秦苍也好酒,两人很快就凑到一起,裴驭不忘给白晚舟也斟了一杯,嘻嘻笑道,“恭喜你啊,重获自由身。” 白晚舟端起一饮而尽,翻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幸灾乐祸呢?” 裴驭耸耸肩,“这是灾祸?我以为对你来说是幸事呢。” 白晚舟一滞,“我就是打个比方,谁说是灾祸了。” “既然不是灾祸,就该庆祝。”裴驭又给她斟了一杯。 白晚舟端起酒杯,往脚边一洒,将酒杯倒扣到桌上,“想激将我?没门儿。” 裴驭朝白秦苍撇撇嘴,“贼精。” 白秦苍自斟自饮,只静静看他俩斗嘴不说话。 “不想喝酒也成啊,今晚月明星稀,明儿应该是个好天,带你出京出逛逛?” “不必出京,我想到集市转转。”白晚舟似乎早有准备。 “你要买东西?” “不。”白晚舟看向白秦苍,“哥,我想开个医馆,明儿上街看看铺子。” 白秦苍挑眉,“医馆?哥是养不起你了吗?” 之前说要自力更生,只当她是说着玩,没想到还来真的。 白晚舟抱住白秦苍的胳膊,“开玩笑!我哥当然养得起我啦!东秦国力虽然强盛,但我观察过,医馆奇缺,药价奇贵,普通老百姓看得起病的很少,生病了大多靠硬扛,扛不过小命就交代了,妹妹空有些医术,也想为社会做点贡献,为百姓谋点福利嘛。” “朝中那么多肱骨男儿,这些社稷大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白秦苍目光淡然,“再说,皇家都抛弃你了,你还帮他们的江山操个屁心。” 额…… “国家兴亡,匹女有责嘛。我不能因为跟南宫丞和离了,连理想追求都不要了嘛。” “你还有理想?”白秦苍脑瓜疼,妹妹的叛逆期来得有些晚。 “那当然,人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白晚舟义正言辞。 “别整那些没用的,好好在家养着,哥既然回不了黑风山,就在朝中好好表现,挣几个名头回来,来日为你另择良婿,定嫁得比那南宫丞好!”白秦苍壮志凌云道。 “哥!我的人生追求不是嫁个男人在家呆一辈子,我想做事业!” 二十一世纪一号难求的博士名医,竟然要靠鬼哭狼嗷争取工作,什么世道啊! 白秦苍还待说什么,裴驭却开口道,“我觉得小舟很有想法,她医术卓绝,守在府中待嫁实在太屈才。” 白晚舟一拍掌,激动得表情都扭曲了,“知我者,裴兄也!” “再说,她这脾气,又是二嫁,夫家怕是没那么好找,闲着也是闲着。” 白晚舟:…… 白秦苍:…… 昨晚虽然喝得多,但第二天裴驭还是来得很早,白晚舟着一身男装,蹦蹦跳跳跟他出去了。 望着两人背影,白秦苍若有所思…… 因为要考察店面,坐轿子自然是不方便的,白晚舟又不会骑马,步行一天也转不了巴掌大地方,裴驭只好勉为其难的让她和自己同乘一骑。 这两人,一个高大俊美,一个娇小阴柔,骑在同一匹马上,惹来无数灼热的眼光。 白晚舟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觉得我们在搞基。” 裴驭道,“你都打算出来开医馆了,还在乎这点目光?” 也是,没准在这些人的心里,搞基还没那个严重。 “要说地段,当属胭脂街和鲲鹏街最好,但赁金也最贵,后面的染坊街,芳草街,桃溪街,浆洗街,阡陌街,弓弧街也不错。” “开医馆又不是做生意,地段太好的话说不定我还看不过来,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就可。” “那我们看看芳草街去。那条街闹中取静又四通八达,离白侯府还近,很适合你。” “那还等什么,走起!” 白晚舟还真在芳草街看中三间联排铺子,其实做医馆一间就够了,但她想开辟一间病房和一间输液室,给重症病人预备着。毕竟她会的医疗手段和传统中医不一样,不可能每个病人来开两副药就打发回去。 三间铺子隶属三个不同的房东,左右两家的房东开的价钱都挺公道,一年一千两银子,白晚舟巧舌如簧还到八百。 中间那家房东奸猾,见两人穿着考究,气度不凡,还眉来眼去的煞是可疑,便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五百两,一钱都不肯松口。 裴驭道,“你这就不厚道了,我都打听过了,你这排房子,租金在六百到九百之间,你这个位置能租个七八百就不错了,你张口要一千五,我建议你把脸蒙起来。” 房东一脸懵逼,“蒙起来作甚?” “打劫不是来得更快一些。” 房东恼羞成怒,“你爱租不租!” 正文 第176章 她不是弃妇 这三间联排确实各方面都很符合白晚舟的要求,但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房东分明就是仗着自己夹在中间位置,要整租落不下他才故意哄抬价钱。 “罢了,又不是只有这里有空门脸儿,再看看。” 房东昂着脖子,“看吧看吧,到哪里你也看不到这样的房子了。” 白晚舟并不与他多言,只对裴驭微微一笑,“阡陌街不是离这不远,到那边转转。” 房东没想到白晚舟真的毫无留恋说走就走,有些着急了,“看在这位小爷诚心诚意的份儿上,一千二!没得再商量了!” 白晚舟眯眼一笑,“别,你的房子值一千五百两,一千二太亏,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房东被她讽得老脸通红,到底舍不得快到口的肥肉,“一千!” 裴驭低声道,“要不就租了吧。” 白晚舟倔劲儿上来,“他一开始要一千,哪怕不让还价我也会考虑的,但他是狮子大开口不成又来降价,这种人毫无诚信,谁知道将来会出什么幺蛾子?万一我医馆开好了,他又要抬价或者收回房子多膈应人。” 裴驭笑道,“你说的是,但这也容易解决。” “怎么解决?” 裴驭回身对房东道,“咱们也别钝刀子割肉了,你这房子卖不卖?” 白晚舟和房东眼睛都瞪得铜铃大。 靠,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房东正懊恼煮熟的鸭子要飞,听裴驭这么说,顿时又来了劲头,“卖?我一家老小指着赁金吃饭呢,当然不卖。” 裴驭挑眉,“老哥,咱们都是聪明人,别说那些没用的,卖不卖?多少钱卖?你要是再拿劲,我可不帮你转圜了。” 房东转了转眼珠子,舔舔干涸的嘴唇道,“三万两。” 不识好歹的东西! 裴驭都忍不住白眼珠直翻。 另外两位房东看热闹不嫌事大,“买我们的,我们一万两就卖。” “走吧。” 白晚舟这回是任凭那房东怎么追喊都不回头了,全京城又不是只有他往外租门脸。 刚出街口,迎面却碰上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南宫丞正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在巡街。 狭路相逢,南宫丞骑在一匹冷峻的黑马上,白晚舟则是和裴驭同骑在一匹飘逸的白马上,很有画面感。 白晚舟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毕竟刚离婚就跟别的男人贴这么近,整得好像婚内就有事儿一样。 南宫丞并未说什么,只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白晚舟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似的。 两人都不说话,裴驭笑呵呵的开口了,“巧了,饭点相遇,不一起吃顿饭都对不起这个点儿。” “不要。” “好啊。” 白晚舟和南宫丞几乎是同时应答。 裴驭捅了捅白晚舟,“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直面你个头!”正想说还有事要办,南宫丞已经道,“前面有家梨花小筑很不错。” 白晚舟心里一阵酸水,不错也没见以前请她吃过。 南宫丞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三驸马前两天请大理寺的同仁一起去吃的,大家都说可以。我没去过。” 到了梨花小筑,店小二开了个雅间给三人。 雅间内是一张方几,只设了面对面两条长凳。 白晚舟先坐落,裴驭正欲坐到她身旁,却被南宫丞不经意挡开。 裴驭抱怨道,“阿丞,你这就不厚道了哈,你们已经和离了,注意保持点距离。” 南宫丞面不改色,“和离了也能做朋友。” 说话间已经稳稳地坐到白晚舟身边,抬手替白晚舟斟了一小杯清茶。 白晚舟喝了茶,但浑身不自在。 这哪是吃饭,这简直是上刑! 裴驭欲点菜,南宫丞却直接从小二手里接过菜单,“我做东,菜由我点。” 不一会儿小二起菜,红烧蹄子,清炒芦芽,小炒藕段,锅巴肉片,粉条炖火腿,三鲜木耳汤…… 白晚舟一脸惊愕。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再点。”南宫丞淡淡问道。 “喜欢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全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南宫丞也点得太巧了。 白晚舟抬起筷子刚欲夹菜,碗里已经同时伸进两双筷子,南宫丞给她夹了一个猪蹄,裴驭给她夹了一块锅巴。 白晚舟尴尬一笑,“我自己来就好。” 话是这么说,一顿饭吃下来,她几乎没有自己动过筷子,两个男人像是呵护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宝宝一样,比着赛着给她夹菜,以至于一桌菜都到了她一人碗里,吃撑死了! “你们两个都不饿吗?为什么不吃。”白晚舟拍着溜圆的肚子无奈的问道。 “不饿。”两人同时道。 不饿吃个毛线饭。 白晚舟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了,故意打个饱嗝,“吃太撑不宜运动,我还是先回家歇歇。” “我送你。”两人又同时道。 “不用!”白晚舟严词拒绝,“我走回去,消消食。” 说着就赶紧掀起帘子往外走去,好巧不巧刚好看见丁香,连忙如救命稻草般抱了上去,“丁香,好久不见!我搬新家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丁香一脸问号,“搬新家?王府还能搬的吗?” “出去我慢慢跟你解释!”白晚舟牵着丁香就往外去。 “可我爹让我打包一分孜然羊肉带回去呢……” “下回我请他吃!”说罢,一阵风似的拽着丁香跑了。 裴驭咂咂嘴,“她好像不大想见你。” 南宫丞面无表情,“你倒是往白侯府跑得挺勤。” “哇靠,你监视我?” “用得着吗,你跑得那么明目张胆。” 裴驭嘻嘻一笑,“弃妇门前是非多。” “她不是弃妇。” “不会吧,你被她弃了?” 南宫丞一秒都不想和这个憨批待在一起,留下一锭银子便走了。 出了门,对阿朗道,“去芳草街查查,他们刚才去干嘛。” 正文 第177章 老父亲最难 “您和王爷和离了!”丁香下巴都快惊掉了。 白晚舟捂住她的嘴,“能不能小点儿声。” “天哪,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丁香黯然神伤,在她眼里,淮王夫妇可是谪仙般的一对儿,就这么一朝情断,难以忍受! 白晚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文王妃最近怎么样?” 丁香还是回不过神,“文王妃……还不错,我爹隔几天去给她请个平安脉,说是胎儿已经稳定,不过还是勒令她躺满三个月才许下床。” 白晚舟笑道,“谨慎些是没错的,只是她那个性子,让她躺三个月,怕是比要她命还要恐怖。对了,丁大夫在家吗?” “在的,有事吗?” “下午索性没事,我去你家坐坐,请教请教丁大夫开医馆有什么要注意的。” 丁香惊讶道,“王妃……”想起她已经和南宫丞和离了,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含含糊糊道,“您要开医馆?” “是有这个想法。”白晚舟看出她的龃龉,“我比你大,你以后叫我白姐姐吧。” 丁香咬唇,“白姐姐的医术高明,若真能开医馆,也是百姓的福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没听说过女人开医馆的。”丁香龇了龇嘴。 “女人也不是就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你好好学习你爹的医术,将来继承你爹的衣钵和药庐,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丁香眼中现出向往,“白姐姐说的这些,我想都不敢想,爹爹总是说女孩儿家好好觅个夫婿才是要紧,他也不怎么教我,我现在会的这点儿皮毛,也是跟在他身边偷摸学的。真羡慕白姐姐,我要是能和白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白晚舟眼睛一亮,“你想跟我学医吗?” 丁香懵怔,旋即激动得脸都红了,“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先当学徒。”医馆开了,她一个人势必忙不过来,丁香吃苦耐劳又稳重利落,是个非常合格的小护士。 “我愿意!”兴奋过后,丁香又开始焦灼,“爹爹不会同意的。” “你只要愿意,丁大夫那边我去说。” 丁大夫见到白晚舟的时候有些惊讶,白晚舟猜他大概早在文王府得知她和离的消息了,只是没有告诉丁香。 未免尴尬,不等他开口,先道,“叫我白小姐就好,我现在不是淮王妃了。” 丁大夫正不知怎么称呼她呢,听了这一句,笑道,“白小姐,里面请,丁香,给白小姐泡茶。” 白晚舟摆摆手,“不必。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丁大夫沉沉一笑,“说求就是见外了。” 白晚舟把自己想开医馆并且想让丁香给她当学徒的事告诉了丁大夫,考虑到丁大夫不想丁香抛头露面,道,“我还在准备阶段,你可以细细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不料丁大夫居然一口答应,“这丫头整日无所事事,若能得白小姐器重,那是再好不过。” 丁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爹,你答应我给白姐姐当学徒?” “白小姐的医术高明,你如能学个十之一二,便是你的造化了。” 丁香兴奋地抱住丁大夫跳了起来,“爹,你太好了!” 白晚舟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接着跟丁大夫请教了一些简易的中药汤方,遇到普通头疼脑热还是开中药比较好,要不太招人耳目了。 芳草街。 裴驭找到之前的房东,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扔过去一张三万两的银票,“这门脸我买了。” 没想到房东得意一笑,道,“哎哟,这可不巧了,方才一位爷已经把门脸买走了,四万两成交!连我左右那两间都一起买了。” 这下换裴驭瞠目了,“三间都卖了?” “都卖了。”房东哼着小曲儿,将屋内杂物收拾出来,“早知我这屋如此吃香,该开五万两的。” 裴驭微眯双眼,“能告诉我买屋的人长什么样吗?” 房东比划了比划,“跟您差不多身量年纪,一身黑衣绣金边,不怎么爱笑,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裴驭一口气堵着吐不出来。 南宫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乾华殿外。 秦公公甩着拂尘,笑道,“七爷,皇上在和南妃娘娘用膳,南妃娘娘失了孙儿,最近很是神伤,皇上说陪陪她。要不您到偏殿等一会儿?” 南宫丞目光悠远,“本王不找父皇,本王是有事找公公。” 秦公公一愣,“找杂家?” “本王想问问,颖王妃小产后,父皇宣本王和白氏进宫那次,白氏进去以后父皇对她说了什么。” 秦公公怔了怔,正欲说不知,南宫丞已经道,“本王没记错的话,那日公公是在里面伺候的,不要说你不知道。” 秦公公面露为难,“爷应该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尤其是万岁爷的奴才,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南宫丞点点头,“本王知道公公难处,公公放心,本王只是想知道真相,绝不会置公公于绝地。” 秦公公犹豫不决,南宫丞又道,“公公若是不肯告诉本王,本王就进去询问父皇。” 秦公公舔舔唇,良久才道,“皇上只说白氏你性子,不害死她自己迟早也会害死爷。” 南宫丞唇线渐渐抿直,眸光也聚成一束寒冽。 秦公公单膝跪地,焦急道,“七爷,您可要前后思量啊!皇上是为您铲路呢!” 他儿时便跟着晋文帝了,说是主仆,情谊到底非比平常,晋文帝的心思,他是能猜个七八分的。 南宫丞是唯一的嫡出皇子,文成武略,能屈能伸,各方面条件都是太子最佳人选,白氏作为他的原配,若没大错,再生三两孩儿,倒也勉强配得上太子妃的头衔。但颖王妃这事一出,她可以算是把肃亲王和楚府那边结结实实的得罪上了,?一朝太子,不能拉拢到所有肱股之臣也罢,却是万万不能与之交恶的。肃亲王一直没有表态支持哪位皇子,楚府却是毋庸置疑举大旗簇拥颖王的,以楚将军和高阳郡主的处事风格,白氏若还留在淮王府,他们势必要大做文章的。 南宫丞倒是没有冲进殿中,只是淡淡问道,“听说江淮最近水患?” 秦公公叹气,“可不是,两淮春汛,洪水爆发,皇上为这事儿也愁得不好睡呢!早上宣了三驸马,想派三驸马去赈灾,无奈三公主病势缠绵,像是不好的样子,南妃娘娘今晚这就是求着皇上让另择人选,好让三驸马留下照料三公主。” “三公主什么情况?”南宫丞问道。 秦公公手作喇叭状,挡在唇边,压低声音道,“杂家听太医院说,怕是要备起来了。要说南妃娘娘近来也是焦心忧虑,颖王妃出事已经够伤心了,没想到三公主的病势也来得这么猛。” 南宫丞没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等到晋文帝膳毕,直见南妃带着宫人离开了,才走进殿中。 晋文帝正单手撑在额头,神情憔悴,鬓角已经有几缕白丝,到底是快上五十的人了。 见到南宫丞,难得很是柔和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公公在旁挤眉弄眼,生怕南宫丞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南宫丞并没有提白晚舟,而是问道,“三姐很不好吗?” 晋文帝眉头蹙得更紧,“怕是不好,你要是得空,去看看她。” 南宫丞点头应喏,“江淮水患的事父皇有人选了吗?” “暂时还没想好。治水赈灾牵涉到赈银,选人须得慎重。柳桂倒是个正直的,但你三姐这般,朕到底不忍让他们夫妻在这个关口分离,万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抬眼看了南宫丞一眼,几日不见,他清减不少,晋文帝只得在心底叹口气,本来想派他去治水,但他也刚经历婚变。 这个也难,那个也难,最难的还是他这个老父亲。 “儿臣去吧。” 正文 第178章 樱林 南宫丞主动请缨治水,晋文帝解了近忧,心情稍稍放开了些,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向秦公公问道,“朕怎么觉得他那副表情似曾相识呢?” 秦公公心虚不已,“皇上多虑了吧。” 晋文帝揉了揉太阳穴,恍然大悟,“前年他和白氏成亲后,请求去西疆时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秦公公吸口气,“您这么一说,奴才也想起来了。” “当初让他娶白氏他要死不得活的,现在如他愿准他和离,怎么还是要死不得活?” 晋文帝表示很苦恼。 南宫丞刚出宫,阿朗便道,“爷,小侯爷在马车里等您。” “什么事?” “好像是芳草街那几间铺子的事。” 南宫丞冷笑,直接跨上一旁的马背,“他倒是消息灵通。” 说完就一拍马背绝尘而去。 听到马蹄声,裴驭从马车里探出头,“你家爷呢?” “走、走了。”阿朗指了指南宫丞离去的方向。 裴驭气得狠狠捶了一把车把式,正好捶到上面的钉子,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鸡贼?” 阿朗撇撇嘴,“男人嘛,涉及到权力和女人,没哪个会淡定。” 裴驭嘁一声,“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对人家有多好,现在都和离了,作这副张致给谁看呢,赶车送我去淮王府。” 到了淮王府,赖嬷嬷又拦住了裴驭,“爷在沐浴。侯爷您……” 裴驭竖起食指,“我等着。” 赖嬷嬷只好给他泡了一壶茶,“那等王爷更衣后老奴再来唤您。” 喝了一壶茶又加了一壶,南宫丞还是杳无音信,裴驭等得一肚子火,也不顾赖嬷嬷的阻拦了,直接冲进长淮阁,却见南宫丞坐在案前,静静的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南宫丞,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南宫丞并没有放下书,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道,“我要睡了。” “你要睡?骗鬼呢!你怕是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过吧?” 南宫丞抬眸淡笑,“你躲我床底下了?” “你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咱们用得着这么说话吗?” “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一点距离。” “你再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打你。” “你又打不过我。” 裴驭气个半死,“挠你几下总是可以的。” 南宫丞不再逗他,“找我何事?” 裴驭伸出手,“地契拿来。” “不懂。”南宫丞复又低下头,仿佛书中有颜如玉等着他。 “少装了,芳草街那三间屋是你买的吧。” “我做点投资不行吗?” “你投资?江山都是你家的,你投资个毛线。”裴驭见他毫无反应,伸手将书勾走,“拿来,赶紧的!” “我花银子买的铺,为什么要给你?”南宫丞不紧不慢问道。 裴驭冷笑,“你以为你送给她,她会要?” “我干嘛明送给她,送她的方式千千万。” “通过我给她是最快捷的方式。” “但你没安好心,雁过拔毛,我干嘛为你做嫁衣。” 裴驭收起所有戏谑,严肃得仿佛变了个人,“阿丞,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和她已经和离了,你应该也知道,你们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南宫丞俊眉微蹙,眉心拧出一个淡淡的川字,油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忧郁,“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认为她该为你守一辈子活寡吧?” 南宫丞没有说话。 “她那样的女人,不适合皇家的尔虞我诈。既然已经放手,请你就放彻底些,离开她的生活。” 南宫丞从纸镇下抽出一个信笺,递给裴驭,“走吧,我要歇息了。” 裴驭接过信笺,还想说什么,终于没说,转身离开。 “不要告诉她是我买的。” 南宫丞在背后如是说。 裴驭笑了笑,“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瞒得紧紧的。” “你怎么弄到的地契?” 白晚舟看到裴驭铺在桌上的三张地契,惊讶不已。 “有得用不就行了,追根刨底作甚。” 裴驭喜欢看她这惊喜的小模样儿,很可爱,符合她娇嫩的外表,比平时那副故作老成的德行不知好多少。 “你不会是真给那房东拿了三万两吧?”光是想一下,白晚舟就觉得肉痛无比。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蠢人是南宫丞,可不是他。 “那是多少银子买的?我让哥哥给你。” “我看起来像是要卖房子的样子吗?” “你要租给我?” “你一个女子尚且知道为百姓做点切实的好事,我作为八尺男儿,怎好袖手旁观?你出医术,我出房子,双剑合璧,天造之合,完美无瑕……” 呕! 门面的事解决,后面就是装修问题。 白晚舟现场勘查,亲自设计图纸,让裴驭请了几个巧匠按照她的图纸做工,自己则是日日监工,大干十多天之后,总算是有了雏形。 裴驭无事,每天也来帮忙,他所谓帮忙,便是到全京城最负盛名的茶楼酒肆搜罗好吃的,保证白晚舟和工人们一日三餐。 十几天忙下来,大家不止没瘦,还被他喂胖一圈。 “干嘛给木器上白漆啊?” 看着满眼炫目的白,各种古怪的柜架、桌椅,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座椅,每把椅子边还竖着一根高高的木杆,杆子上方做了钩子,裴驭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是白晚舟的世界。 “白色庄严肃穆,医院都是这样的。” “医院?你老家的对医馆的称呼?” 白晚舟失笑,“对。” “希望东秦老百姓不要追究你那些奇怪的药是哪里来的。” “他们追究也没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白晚舟笑道。 “你知道吗,要不是亲眼目睹你弄出这些奇怪的东西,我都快忘记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了。你越来越像一个东秦人。” 白晚舟一边检查着坐诊台的抽屉,一边笑道,“那你就忘了吧,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幸亏你回不去了……” “干嘛,舍不得我走啊?” “当然!”裴驭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干了这么多天活儿,医馆基本成型成型,改日我再给你送块匾便齐活了。” “所以?” “今儿就歇歇吧!”这小东西,聪明得不像话,“外头莺歌燕舞桃红柳绿的,西郊有一处樱花林,景致极美。” 白晚舟抬眸朝外一看,大好春光果然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好呀,去看看。” 裴驭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那我去准备一下。” 第一眼看到樱花林,白晚舟便惊喜得不行,“你怎么总是能找到这种好地方?” 漫山樱树盛放,白的如云,粉的似霞,春风拂过,落英缤纷,卷起一阵阵香雾。 白晚舟冲进林中,开心地像只误闯萝卜林的小白兔。 她今日穿一身红,披披风戴斗笠,在漫山烂漫中耀目不已,却又恰到好处的与之融为一体。 落在裴驭眼中,便是个美不胜收,“因为这片樱林就是我种的。” 白晚舟张大嘴巴,“真的?” 裴狐狸爱耍把戏,她才不信。 裴驭不置可否,走到一株很粗的樱树下,挖出一坛酒,泥封一掀,酒香顿时溢满整个山坡。 “好香啊!”白晚舟不是善酒之人,却也被这酒香勾得魂都飞了,“这酒怎么还带花香?” “这是樱花酿,把含苞待放的樱花骨朵氤在上等女儿红中七七四十九天,滤除花瓣,再用泥封埋于樱花树下,年份越久,酒香越醇。” “一坛酒竟有这么多讲究!”白晚舟大开眼界,古人太会享受,哦不,裴狐狸太会享受了,“这一坛封了几年了呢?” “五年。”裴驭淡笑。 “想必这是一坛有故事的酒。”白晚舟拿出裴驭带来的酒杯,“我陪你喝两杯,你不妨把故事跟我分享分享。” 裴驭只是笑笑,自己先饮一杯,“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不适合这个时候说。” “那就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晚舟也敞怀喝下杯中酒。 一坛酒尽,裴驭伸出手,“去山顶看看?” “好呀,不过我自己能爬上去,不需你牵。” 裴驭略显失落,“不要小瞧这座山,爬起来也不容易的。” “那不妨比试比试!”白晚舟说着已经朝山顶跑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裴驭望着那道背影,有些恍惚。 “咦,这里怎么有座坟?” 白晚舟的脚步被一座坟茔阻住,走上前一看,碑上刻着, “爱妻裴叶淑眉之墓,裴驭立。” 正文 第179章 三公主病重 裴驭缓步走上前,屈腰用袖口将碑面细细擦拭一番,才道,“今日是眉儿忌辰,她喜欢樱花,所以五年前我们种下这片樱林,樱林落成之日,她亲手做了樱花酿埋在树下。可惜没多久她就走了。” 白晚舟若有所思,“你能在今天带我来这里,我挺荣幸的。” 从文王妃的只言片语中,白晚舟知道眉儿对裴驭有多重要。 也许他现今万事吊儿郎当的德行就是因为眉儿的死。 一个人表面有多浪荡,内心就有多深情。 裴驭从香囊中取出几粒沉香在坟前焚了,又把留下的一点酒洒在冢上,“其实这五年来,我从没勇气来过这里,今日如果不是你陪我,我还是不敢来。不过真来了,好像也没那么难。” 白晚舟可以想象痛失爱人的痛苦,但毕竟做不到感同身受,便道,“你们夫妻五年未相见,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去那边走走。” 裴驭点头,难得一本正经道,“谢谢你。” 白晚舟离开之后,裴驭抚着墓碑轻声道,“眉儿,你看到她了吗?” “你离开的这五年,我尝尽世间疾苦,也曾想过随你而去,也曾想过从此浪荡,直到遇见了她。” “你说过,你离开后我要立刻忘掉你,重新找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替你过好这一生。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做到,我忘不掉你,直到她出现……” “她像一束光,照进我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我承认,有她的这些日子,我想你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开始,我有过内疚,有过痛苦,所以越发不敢来见你。” “现在,我鼓足勇气把她带到这里,让你看看她,她……谈不上温柔,却是我见过除你之外最善良的人。而且……她现在是自由之身了,我想跟她一起重新开始,你会保佑我们,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樱树枝头突然飞起一只纯白色的百灵,美丽而高贵,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似是在回应着什么。 裴驭眼角有晶莹划过,但他很快就拭净,因为白晚舟回来了。 “嗯~我打扰到你了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再转转。” “没有,你回来得刚刚好。”裴驭抬头看了一眼空中。 白晚舟追着他的目光望去,“好漂亮的百灵鸟。” 裴驭笑笑,“是啊。” 下山路上,白晚舟道,“说实话,你可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娶过亲的男人。” “你介意吗?” 白晚舟耸耸肩,“我哪有资格,毕竟我也是和离过的女人。” 裴驭谐谑道,“一个鳏夫,一个弃妇,听起来挺配的样子。” 白晚舟挑眉,“在亡妻坟前说这种话,不怕亵渎亡灵吗。” “那你可就搞错了,眉儿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她希望我能重新找到幸福。” “那你更是搞错了目标,我这样的女人,不可能让你幸福。” “何以如此妄自菲薄?” 白晚舟抿唇,“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婚姻制度跟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妨说来听听。” “那里的男孩女孩,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在婚前自由恋爱,恋人可以一直更换,直到遇到真命天子或者真命天女为止。但是一旦缔结婚姻,互相只能拥有对方一个伴侣,并且男女是平等的。” “哦,那可真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世界。”裴驭笑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坚持跟阿丞和离的?” 白晚舟一顿,顾盼神飞瞬间消失,变得有些委顿,“怎么突然提起他?” 裴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夫妻一年多,你对他当真没生出半丝情愫?” 白晚舟秀气的眉心渐渐聚拢,却是嘴硬道,“他,自以为是,冷酷无情,是非不分,刚愎自负……罄竹难书!” 裴驭嗤笑一声,“那你认识的南宫丞可能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据我所知,他是个宅心仁厚,明辨是非,有勇有谋的男人。” “你是在劝我跟他复婚吗?”白晚舟冷笑。 “恰恰相反,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再好,也摆脱不了皇子的身份,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我可以。” 白晚舟挑眉,“我看你喝多了。” “酒后吐真言嘛。” “赶车吧你,再磨叽城门就要关了。” “那不是正合我意。” “你敢让我露宿荒郊野岭,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谁让你露宿荒郊野外了,浮生若梦不是离这挺近嘛,阿丞又不在京,咱们去借住一下又有何妨。” 白晚舟面色微烫,那个地方……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南宫丞不在京城,他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吗,他去江淮治理水灾了,已经走了十多天。” 白晚舟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半晌才问道,“治水,很危险的吧?” 裴驭点头,“前两年便有一个知县治水时被洪水卷走,尸骨无存。不过阿丞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要忘了,他可是从西疆战场回来的人。” 白晚舟没再说话。 “怎么,担心他?” 白晚舟勉强一笑,“担心他作甚,他一成年人。” “但愿你没有口是心非。”裴驭似是看穿一切。 医馆在五日后正式开张,让白晚舟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问诊的竟是三驸马柳桂,确切的说,柳桂是为三公主而来。 柳桂显得有些局促,“晚舟,你如今不是淮王妃了,容我喊你一声晚舟,我知道我这次前来找你求助,对你来说是为难你了,但除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谁能救三公主了。” 白晚舟对三公主患病早有耳闻,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小题大做,没想到严重至斯,连平日跟她感情不佳的柳桂都出面来替她求医。 丁香穿了一身白晚舟让她自己提前缝制的护士服,拿出一本特制病例,很是负责的问道,“请驸马把三公主的症状细述一下。” 柳桂舔舔唇,“能不能到里面说?” 白晚舟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情,便猜是什么隐疾,将他请到里面一间病房,让丁香在外头守着,自己亲自问诊。 饶是如此,柳桂还是浑身不自在,支吾许久才道,“她的病生在乳上。” “怎么个生法。” “就是左边那个部位,摸起来有的地方有肿块,有的地方有窝,有时候还会流点脓出来。”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有没有出现咳嗽、发热、头疼、食欲不振或者腹部肿胀疼痛等症状?” 柳桂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一开始就是食欲不振肚子肿胀,我们还以为是有喜了呢。谁知道拖到如今,把人都拖蔫了。” 白晚舟想起三公主那个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暴脾气,结合柳桂所说的症状,很是怀疑三公主患的乳腺癌,而且至少已经是中晚期。 见白晚舟不说话,柳桂紧张得气儿都不敢喘,“你知道是什么毛病吗?严重不?” 白晚舟搓搓手,“怕是很严重,你要做两手准备。” 柳桂眼眶顿时有些红,虽然三公主缠绵病榻这许久,府中上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始终对白晚舟抱着一丝希望,如今白晚舟这样说,无疑是正式宣布三公主死刑。 “真就没救了吗?” 听着他略带哭腔的声调,白晚舟哭笑不得,这可真是生死冤家了,三公主好好时,他俩总是爱干仗,连呆在同一个空间都是奢侈,现在三公主病了,最关心她的人竟是平日跟她吵得最凶的柳桂。 “我没法给你保证。”白晚舟客观的说道,“而且,颖王妃小产的事儿你也知道,南妃娘娘恨我入骨,我想她不会允许我去给她女儿治病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颖王妃的事我一直不相信是你做的。”柳桂哭丧着脸道。 白晚舟会心一笑,“冲着这份信任,你也算是我在京中仅有的三两朋友之一了。” “所以,看在朋友的份上,能不能去看看公主?”柳桂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去看看,你确定能治再治,你要是觉得治不了,我绝不会怪你。而且,我保证你去公主府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凭良心说,白晚舟对三公主确实也无甚好感,但那毕竟是一条命,再看柳桂,这些日子不见他,他瘦了好多,胡子拉碴,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初见时大理寺少卿的意气风发? 白晚舟不禁踟蹰起来。 柳桂见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压抑的哭了起来,“我知道公主为人刻薄,对你也不甚友善,说过很多伤害你的话,但公主纵有万般不是,安安才三岁,不能没有母亲,相信我,公主是个好母亲,她最放不下的也就是安安。” 正文 第180章 亏你还是公主 白晚舟是天黑后才去的广安公主府。 柳桂一早便支开了南妃指来的所有太医,白晚舟进去时,只有柳桂等在上房外间,手里还牵个肉乎乎的女娃娃,梳着两个羊角小辫,白白净净十分可爱,正是三公主与柳桂的独女安安郡主。 柳桂连忙道,“安安,给白姨姨请安。” 安安乖巧的走到白晚舟面前,像模像样的福身,脆生生道,“白姨姨好。” 白晚舟一把将她抱起,笑道,“使不得,我如今就是一介民女,受不得郡主大礼。” 柳桂无心辩驳这些,只道,“你快进去看看吧。” 数日不见,三公主瘦得几乎脱了形,一头枯发散在肩上,灯光一照,跟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没区别。 饶是如此,还是跟个斗鸡似的,一看到白晚舟就怒道,“谁许你碰安安的!给本公主把安安放下来!” 咳,生如此重病竟然还是如此脾性。 白晚舟不想跟病人计较,立即把安安放下,三公主对着安安招手,不料安安一头躲到白晚舟身后,呜呜道,“母亲吓人,安安怕~~” 三公主见状,悲从中来,“给本公主拿镜子来!拿镜子来!本公主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话间,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几声。 柳桂坐到床头,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安抚道,“你还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要多想,只是太凶吓到孩子了。晚舟是来给你看病的,你不要这么无礼。” 三公主又干咳两声,冷笑道,“她会安好心?你不要忘了,老六的孩子就是她害流掉的!” 柳桂道,“老六的孩子是不是她害流产的我不知道,但是老六的天花是她治好的我们却是有目共睹。” 三公主怔了怔,还是拿冷眼觑着白晚舟,“老六得病时是父皇父皇下令让她救治,她敢不治吗?她和老六媳妇之间的恩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记恨着呢,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你快让她走!咳咳,咳咳!” 自打她生病,柳桂便什么事都顺着她,基本不与她抬杠顶嘴,顺着顺着就成习惯,眼下也是耐心的哄着,“你与晚舟的接触太少,对她的印象都是道听途说,我却是跟她实实在在打过交道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老六媳妇冤枉她了?” “也许是误会。” “你跟她才打几天交道?老六媳妇可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你不信老六媳妇,却这般护着她,我看你是有所不轨!那贱蹄子被老七休了,是不是耐不住寂寞在勾引你?你们是不是趁我病着行苟且之事暗度陈仓了?” “够了!”柳桂再也忍不了三公主满嘴胡言无事生非了。 “你凶我!你为了那个贱妇凶我?”三公主又怒又愤,“你们果然有私情!我要进宫上告父皇,我要让父皇削了你的驸马之位,你给我收拾包袱滚回柳府!然后再把这个贱妇浸猪笼泡进护城河,让全城的人唾骂她!” 柳桂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笼住安安两耳,低声道,“安安,出去找乳母。” “谁许你带走我的安安!我是安安的母亲,你凭什么!安安过来!”三公主见没人理会她,掀开被子,爬下床,跌跌撞撞往安安面前冲过来。 安安本就吓到了,见她像个疯婆娘一样扑过来,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安安怕,安安怕!” 三公主气势虽然吓人,到底是病重的人,并没什么力气,柳桂拦腰将她抱起塞回床上,“求你别闹了,你吓到孩子了!” “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带走?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让贱人抢我的孩子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晚舟缓步走到柳桂身旁,“你带安安出去,我跟她谈谈。” 柳桂怕三公主失去理智会伤害白晚舟,不敢单留她在屋里,“你可以吗……” 白晚舟握了握他手臂,微笑道,“相信我,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再恨我也拿我没办法。” 看到这一幕,三公主越发怒不可遏,“贱妇,你还要脸吗!你把人都哄出去,想谋害我吗!” 白晚舟并不理会她的辱骂,把柳桂和安安推出门去,这才回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形容枯槁的三公主,一字一顿道,“你还有完没完!” “要不是驸马低声下气求我来给你看病,你以为我很想来看你?你倒好,枉顾丈夫的情谊,好赖不分满口喷粪,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亏你还是个公主,街上的泼妇都要比你有涵养一点!你知道安安为什么怕你吗?因为你既凶且恶又蠢!世界上就没有比你更没品的女人!老柳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种恶媳妇!柳桂是人品好才会对你不离不弃,正常男人要是娶了你这种老婆,别说生病了救你,不给你下药毒死你就不错了!” 三公主原本就蜡黄的脸色被她气得卡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白晚舟,“你,你,你这个,你这个毒妇!” 说完,猛咳一阵,一口乌血从口中吐出。 白晚舟似早就算到似的,身子微微一侧,完美避开。 柳桂听到三公主咳嗽,到底不放心,进来看到床头鲜血,吓得人都怔了,“公主,你没事吧?” 又看向白晚舟,“她到底有病,有病的人情绪和普通人不一样,你别刺激她。” 白晚舟微微挑眉不置可否,拿出听诊器挂到耳边,“把她衣服解开,露出胸脯。” 柳桂看着她胸前闪着冷光的奇怪玩意儿,心里有些不满,却又不好说出来,白晚舟不像是那么刻薄的人,刚才为什么要那般刺激公主,公主都吐血了,她却冷冰冰的一点没有愧意。 白晚舟叹口气道,“我刚刚是故意刺激她的。” 柳桂皱眉,“为什么?” “那是因为她的病灶已经祸及呼吸道,这口乌血堵在她的喉咙里,所以她呼吸不畅,并且一直咳嗽,如果不把这团血清出来,便会越聚越多,直到堵满她的嗓门,让她彻底无法呼吸。” 柳桂恍然大悟,“你故意惹她生气,让她吐出这口血。” “嗯。”白晚舟表现得很冷淡。 柳桂连忙拍了拍三公主,“你现在有没有好点?” 三公主自也听到了白晚舟的解释,偷偷深吸两口气,果然比之前顺畅很多,而且一直作痒的喉咙也好多了,不再想咳嗽。 但她还是不相信白晚舟,认为这都是白晚舟歪打正着,白晚舟本意就是想激怒她。 白晚舟神情冷漠,语气冰凉,“患者和家属如果做不到完全信任配合大夫,病是不可能治好的。三公主对我误会颇深,偏见已成,没那么容易改变对我的看法。你们夫妻先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我看,要我看,我不能保证看好,但能保证尽力,不要我看,我立刻走人。我可不想出力不讨好,日日让人指着鼻子乱骂,还拿热脸贴冷屁股。” “对不起,公主的话你别放在心……” 白晚舟打断柳桂,径直往外走,“我去外面等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好好商量。” 正文 第181章 检查 柳桂连连点头,“我们商量好了,就请你看。太医院的大夫一直都说没有把握。” “我也没有把握。”白晚舟一盆冷水浇下去。 柳桂沉了沉,没有说话,三公主却坦然道,“你要是也没把握,那就是我命该如此,我也不怨谁。” 她这个人就是善妒和脾气爆,并不蠢,太医院给她治到现在,越治越差,她知道自己在太医院手里活不了。 白晚舟再讨厌,但她不得不承认白晚舟是有本事的,消渴、哮病、天花,都是白晚舟攻克过的疑难杂症。 白晚舟耸耸肩,“有你这句话,算是我的护身符了。” 三公主冷冷道,“听说你开了医馆,既开门坐诊,我封你诊金便是,双倍,算不得我欠你人情。”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柳桂气得打跌,这女人为什么永远都是战斗鸡?这么重的病都堵不住她的嘴! 三公主冷睨他一眼,“有问题吗?” 白晚舟拍手,“完全没有问题,我就喜欢三公主这样的干脆性格,咱们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治不好你,不要闹事,治得好你,按价付诊金,谁也不欠谁。” 三公主白柳桂一眼,“人家比你想得开。” 白晚舟又道,“我还有个要求,我给公主治病的事,还请两位不要告诉任何人,南妃娘娘如今视我为眼中钉,我不想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柳桂不等三公主开口,便干脆的答道,“好,以后每天晚上我去白府接你过来。” 达成协议,白晚舟才对柳桂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要给公主检查。当然,你要留下我也没意见。” 三公主却面露痛苦,“不,他出去!” 柳桂担忧的看了三公主一眼,“好好配合晚舟,要相信她!” 屋里再次只剩下白晚舟和三公主两人,这次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空气中却多了几丝尴尬。 白晚舟泰然处之,挂起听诊器,“上衣脱掉。” 三公主咽口口水,“诊脉不行吗?” 白晚舟无语,“我的公主,你病生在乳上,诊脉有个屁用?咱俩都是女人,你有那两坨肉我也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三公主本来羞赧极了,被她这么一说,倒轻松许多,磨磨蹭蹭的解开衣襟,将酥胸露出一小块。 白晚舟不客气的一把把衣服全部扒开,露出她整个上身,不容置喙的喝令道,“躺平!” 这一声中气十足,彪悍如三公主都被她吓到了,只得老实躺下,口中嘀咕,“母老虎!怪不得老七休了她。” 白晚舟只当没听见,双手在她左乳上细细按了一遍,硬块伴随酒窝状凹陷,乳头缩至乳晕下且有血样脓液溢出,皮肤水肿呈橘皮状。 虽做不了乳腺钼靶检查来确诊,但依着丰富的经验,白晚舟确定这是乳腺癌无疑了,而且已经中晚期。 三公主一个古人,这么隐私的部位,连柳桂都没在灯光下看到过,却被白晚舟迎着光摸了个遍,简直羞耻。 “好了吗?” “没有,双臂张开。” “哈?”被摸已经够羞耻,还要张开双臂…… “张开!”一声河东狮吼。 “哦……” 三公主羞得闭上了眼,白晚舟根本不理会,又伸手摸了她两边腋下。 庆幸,淋巴尚无转移。 若能尽早手术切除病灶,尚有一线生机。 “哎哟!什么东西这么冰!”三公主被一阵冰冷刺得一弹,睁眼一看,是白晚舟拿挂在耳朵上的东西贴在她胸口,也不知那玩意儿什么做的,冰嗖嗖的难受人。 “别动。”白晚舟按住她,心率正常,呼吸道却有炎症,想必是乳腺上的病灶刺激了喉管,已经引起并发症了,情况相当不乐观。 “把这个夹到腋下,我让你取再取,可以穿衣服了。”白晚舟收起听诊器,把温度计递给三公主,默默盘算着该怎么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毕竟乳房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切除一半,对心理的打击甚至要超过身体。 “我……是不是没几天好活了?”三公主突然道。 “为什么这么说。” 三公主眼角两行清泪突然滚下,“我又不是傻子,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太医院,你,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捡不回我这条命。人间富贵我已享受大半,我不怕死,我只是放不下安安。柳桂还年轻,不可能不续弦,安安那么小,落到后母手里,我不敢想象她要吃多少苦。” 白晚舟撇撇嘴,“你是公主,安安流着一半南宫氏的血脉,皇上不会不管她的,就算皇上不管,还有南妃呢。再说,柳桂也不见得就一定娶个恶后母啊,他自己也不像是会为了新人苛待子女的蠢人,你不必杞人忧天。” 白晚舟本意是安慰三公主几句,没想到这话听到她耳里,却像是告诉她她一定会死一般,那眼泪是越流越凶。 “我可怜的安安啊!娘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白晚舟最怕的就是这个,顿时头都大了,“别哭了!” “你这女人太恶毒太霸道了,我都要死的人了,连哭都不许我哭吗?” “要是听之任之,你确实快死了,但是治疗之后,还是有希望的啊,你这么哭丧,最不利于治疗了。” 三公主抽抽搭搭的止住哭泣,“你说什么,还有希望?” “希望倒是有一点点,但也不能太乐观。” 三公主又哭了起来,“那你不是白说。” “治疗会很痛苦,也会给你留下永久的伤痕,首先你得接受这个,其次还要接受手术风险。” 三公主哭得更凶了,“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额…… “这么跟你解释吧,你的左边乳里,长了一块瘤子,你的一切病症都是这个瘤子造成的。现在如果我们把这个瘤子切掉,那你的病也许就会好;不切的话,瘤子里面的毒素就会扩散到全身,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药石无医。” 三公主愣愣的,半晌才托着自己的乳方,“你是说,要把这坨肉切了?” “对。”白晚舟无奈的看着三公主,“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东西切掉了,还是个女人吗?”三公主捂住脸,又呜呜哭了起来。 白晚舟拍了拍她的肩,“你还这么年轻,我觉得生命于你来说,比那块肉重要多了。而且,我相信三驸马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你的病拖不得了,尽快做决定吧。” 正文 第182章 南妃来了 “三公主这个瓷器活,你也敢揽?”裴驭对白晚舟会去广安府出诊感到十分惊讶。 白晚舟只是瞪了他一眼,“你未免太自来熟了吧?以前在淮王府你时不时蹭吃蹭喝也就算了,毕竟你是南宫丞的朋友,可这是白侯府哎!我们不怎么熟好吗,老是往别人家跑真的好吗?” “我在医馆给你当苦力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裴驭毫不客气的做到桌旁,端起碗就喝汤。 白秦苍瞪了白晚舟一眼,“怎么说话呢,小侯爷不也是我的朋友么?小侯爷,别听她的,我这里你随时来,不愿意来回跑的话,叫楠儿给你收拾一间院子出来歇脚都行。” “哥你疯了吗!”白晚舟崩溃。 裴驭却是鼓起掌来,“白侯爷,我对你相见恨晚呐!” 这厮还真的死乞白赖在白侯府弄了一小进院子住下了,每日和白家人同吃同住,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 白晚舟拿他没办法,只能当他是空气。 四五日后,柳桂再次到医馆找白晚舟,“快,快去看看公主吧!她不好了!” 路上,柳桂告诉她,三公主把她的话告诉了他,他当然是劝三公主接受白晚舟的建议,一块肉而已,割了就割了。 但三公主却不知犯了哪门子的倔,死活不同意,说是宁愿体体面面的走,也不要不男不女的活着,说得急了,她就绝食反抗。 “我跟她夫妻这些年了,吵吵闹闹的过来,只求下半辈子过个安稳日子,谁在乎她多块肉少块肉,可她却是怎么都劝不听。从昨夜开始,她便高热不止,一直到今早开始说胡话,我怕她这回是撑不过去了。” 柳桂双手捧在头上,颓唐的像个吸毒犯。 白晚舟想了想,道,“你有没有跟她说过你的这些想法?” 柳桂抓了抓头,“她跟个炮仗似的随时要炸,平日在家,我一张嘴就是讨骂,久而久之,我连嘴都不敢张了,哪有机会跟她说这些,再说,就是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白晚舟唏嘘,“她这病跟脾气有很大关系,爱生气的女人最容易被这病找上。” 柳桂猛地抬头,“你是说……这病是气出来的?” 白晚舟点头,“可以这么说。只是我有些搞不懂,她一个尊贵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嫁人后又有皇家赐的府邸,年年享受丰厚的食邑,你这个丈夫也是人中龙凤,女儿还那么可爱,她为什么戾气这么重啊?” 柳桂舔舔唇,眼神有些闪烁。 白晚舟想他应该是担忧,便也不问了。 到广安府的时候,才发现三公主已经昏迷不醒。 “病灶影响了颅压,必须立刻手术,否则她撑不过今天。”白晚舟道。 柳桂红着眼道,“求你,救救她。” “可是她……” “别管她那些奇怪的想法,她若还能醒来,我会把那些话亲自说给她听。” 白晚舟犹豫片刻,道,“那我做准备工作,你去把丁香接来,我需要助手。” 柳桂点头,“好。” 自从上次来,白晚舟就把手术需要用的东西和术后药物都准备齐了,只等三公主做决定,没想到三公主居然硬撑到现在。 给房间消好毒,丁香也赶到了。 白晚舟把柳桂赶到门外,两人开始切除手术,白晚舟一边切,一边不放过机会给丁香讲解,这种实战经验不容错过。 丁香对血腥画面早有防御力,但是这种将乳房切除的手术却是第一次见,直到白晚舟把里面那块足足有鸡蛋大小的原位瘤剥离出来,丁香才瞠目结舌,“您怎么直到她乳中有这个东西。” 白晚舟一边缝合伤口一边道,“经验。” “我也好想有这种经验。” “善于观察,持之以恒的训练,迟早你也会有。”白晚舟突然想起在医院带实习生的感觉。 丁香满是钦佩的点点头,“白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伤口缝到一半,忽听得外面传来喧闹声,“广安病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进宫告诉本宫!若不是太医本宫,你是打算让她孤零零的死在这里,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本宫见吗?”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南妃来了。 正文 第183章 三公主道歉 “谁这么吵嚷?”丁香不明所以。 白晚舟迅速收了最后一针,“快把血迹和地上的棉花都清理掉。” 话音未落,南妃已经命侍卫强开房门,看到满床血迹和一地狼藉,南妃整个人惊住,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到床边,见三公主面如金纸和死人毫无区别,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晕倒过去。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南妃缓过来之后,立即便对着柳桂和白晚舟吼道。 柳桂跪地道,“母妃切莫着急,晚舟是来给公主治病的。” “是治病,还是谋命?”南妃浑身颤抖。 柳桂俯下身子,声音很弱,“真的是为了救她。” “你盼这一天很久了吧!”南妃丝毫不肯分青红皂白,眼神似要吃了柳桂,“华儿若不是为你,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柳桂没有辩解,双肩却抖动起来,伏在地上痛苦的抽泣起来。 “莫再在本宫面前演戏,本宫不是华儿,凭你几句花言巧语便信你。华儿若有个山高水长,本宫要你整个柳家给她垫背!” 白晚舟越听越糊涂,南妃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三公主生病,也是怪她自己爱生气啊,柳桂在她面前伏小做低,都快缩成窝囊废了,怎么能怪他? “娘娘还请自重,驸马最近为了公主奔前跑后,也快熬成油了,您再这么说,实在是寒人心。” 南妃对着白晚舟就啐了一口,“贱蹄子!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他为华儿鞍前马后那也是他欠华儿的!当初他与孀居寡嫂私姘,若不是华儿忍辱吞声,你以为他能有今天?” 白晚舟愕住。 南妃又道,“华儿在几个姐妹之中,性情本是最柔顺敦厚的,撞破他和那个娼妇的好事后,才渐渐变得疑神疑鬼暴躁无常。她常年这般痛苦,怎能不抑郁成疾?” 白晚舟看向柳桂,柳桂满面羞愧,低下了头,声如蚊蝇,“没、没有……那是意外,那日家宴,我们都喝多了酒,公主闹脾气将我拒之门外,才会,才会……我很后悔,一直请求她原谅,可她不止没原谅我,也不肯放过自己。” 南妃冷笑,“不要巧言辩解了,你不过就是耐不住寂寞。华儿当时怀有身孕,你哪怕纳三两妾室,她也不会那般愤怒,你姘的是你立了贞洁牌坊的寡嫂,你不止让柳家蒙羞,也狠狠羞辱了华儿!” 白晚舟越发的惊得合不拢嘴,柳桂竟然在三公主孕期出轨,出的还是自家守寡的嫂子! 这确实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忍受不了的事,如此,三公主如今的脾性也就能理解了。 柳桂面如死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华儿,也知道永远也补偿不了她心里的痛。但我真的想让她放下过去,放过自己,这次她若能好过来,我会去圣驾前负荆请罪,请皇上允我们和离,公主还年轻,她可以找到疼惜她的人。” “她确实可以找到疼惜她的人,但你不要以为你就能轻易脱身!本宫一直忍着没有发难你,不过是看着华儿和安安的面子,你们一和离,本宫定要治你通奸之罪!” 柳桂垂下眼眸,“孀嫂自那之后,已经出家为尼,家父家母养出我这样的不孝子已属绝望,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柳桂愿一人承担,以死谢罪。” 南妃一阵阵冷笑,“你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以后再算,现在本宫要治的是白晚舟这个贱妇。侍卫!拿下这个贱妇,送去大理寺,不,带回楚南宫,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柳桂挡住侍卫,对南妃苦苦哀求,“晚舟来这里,公主昏迷前也是知道的,她真的是只是来救人,娘娘不要为难她!” 南妃冷声,“你居然还有闲情替别人求情,先想想怎么自保吧。” 说罢,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搡开柳桂,拖住白晚舟就走。 白晚舟知道南妃对她旧恨新仇,这要是被她私自带回寝殿,这条小命绝对要报销在她手里,是以拼命反抗。 南妃哑着嗓子,“让她老实些。” 侍卫得令,立即对着白晚舟劈头盖脸几巴掌,打的她七荤八素,嘴角鼻孔一齐冒血,连视线都模糊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东秦律法,若非有官府拘捕令,不得私自囚禁任何人,更不能动私刑,南非娘娘这是要知法犯法吗?” 来人说话间,已经如一阵风卷进屋中,将白晚舟从侍卫手中卷入自己怀抱。 “裴驭?”南妃怔忪片刻,冷冷道,“怎么,你想跟本宫作对?” 裴驭看似风度翩翩,眸底早已卷起狂怒,“裴某无意与任何人作对,但倒也不在乎跟谁树敌。” 南妃眦目,“狂妄!侍卫,给本宫把那贱妇夺下来,夺不到活的,本宫不介意要碎的。” “谁敢!” 裴驭从腰间解下一块掌大的青铜令牌,举至人前。 只见那铜牌古朴肃穆,正面只书独字一个,“弑”。 侍卫顿身,没有再往前,南妃皱眉,“不必理会,给本宫上啊!” 裴驭冷笑着将牌面翻过来,背后则是另一个字,“君”。 侍卫齐刷刷跪下,“娘娘,那是弑君令!见令如见高祖,持弑君令,可弑杀君王!” 他们是南妃的手下不错,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更认南宫氏的弑君令。 南妃怎会不知弑君令是何物,她只是从未见过实物罢了,听侍卫说裴驭手中的便是弑君令,愣了半晌,“好,好啊,好你个裴驭。” 裴驭寒澈如冰,“南妃是欲对太祖不敬吗?” 南妃怔了怔,才咬牙切齿的对裴驭跪下,“甚好,你给本宫等着。” 裴驭收起令牌,抱着白晚舟转身离去,“我裴氏在东秦屹立数百年不倒,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白晚舟懊恼极了,用斗篷把自己劈头盖脸的包裹起来,痛倒是其次,她可以想象自己现在有多丑。那几个侍卫用力极猛,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把她的脸抽成了猪头。 裴驭见她一直不说话,也不敢说话,快到白侯府门口才轻轻问道,“我给你找些金疮药?” “不必!”白晚舟蒙了头,只露出两只眼睛,自顾自往寝房跑去,“不要告诉我大哥。” 裴驭知她现在不肯见人,也没有追她,只跃到她院外一株大树上斜斜而倚,目光守望在那一小片青砖黛瓦之上。 楠儿见到白晚舟的脸吓坏了,“天哪,谁胆敢对小姐动这样的手?” 白晚舟冷脸,“废话这么多,怎么不去说相声。” 虽然不知相声是什么玩意,看到小姐那冷得可怕的脸,楠儿并没敢问。 白晚舟脱了外衣便倒进床里,睡眠是一双大手,可以抚平所有愤怒。 夜半,楠儿将她摇醒,“小姐,小姐。” “还嫌我不够倒霉吗?睡个觉也不能消停?” 楠儿委屈万分,“奴婢也不想叫您啊,但三驸马在外面等很久了。” 白晚舟一屁股坐起来,“他来干什么。” “他说三公主醒了,请小姐万万要再去一趟广安府。” 白晚舟一阵冷笑,“他倒是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白晚舟还是披上外衣出小院,往前厅走去,冷不防被从天而降的裴驭拦住,“不去。” 白晚舟吓得呼吸一滞,“你一直守在这里?” “嗯。不要去!” 白晚舟顿了片刻,“三公主是我的病人。” “南妃那一脉,没有一个是你招惹得起的,你白天已经领教过了。” “可……” “三公主也未必就会承你情意。” “我并没有让她承我情意的意思,我是看在柳桂的面上。” “柳桂已经是秋日的蚂蚱,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南妃接下来会整死他。再说,他还有什么面子,连自己的寡嫂都敢染指,我要是他,就把屁股削下来盖在脸上,那样都比他那张脸好看些。” “……裴驭,在不知道事情始末之前,我们没有资格指摘人。南妃今日说出那件事,我确实很震惊,但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柳桂不像是会沾花惹草的人,也许另有隐情。” “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白晚舟想了想,“你说得很对,但是三公主今天刚做完手术,因为南妃突然赶到,我担心没有处理好伤口,发炎感染会要了她的命的。另外,我还有些药要交代给她。我就去这一趟,以后她的性命,就靠她自己去争取了。” 裴驭歪歪嘴角,“你意既已绝,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鉴于白日的遭遇,白晚舟这次没有拒绝他。 柳桂一看到白晚舟,便拼命的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白晚舟撇撇嘴,“算了,没有你,南妃迟早也是要想办法对付我的。” 柳桂沉默片刻,才道,“你……现在很看不起我吧?” 白晚舟还没说话,裴驭已经道,“今日只谈三公主病情,别的还是别谈了吧。南妃还在广安府吗?” 柳桂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见公主苏醒,傍晚时分便回宫了。” 手术失血很多,三公主的脸色还是卡白,见到白晚舟,她还是没有什么好态度,但语气明显没有之前的敌意了,“拜你所赐,我现在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白晚舟也没有好话,往她怀里塞了根温度计,“至少小命保下来了,不是吗?” 三公主神色有些凄怆,良久,才道,“母妃的事,对不起。” 白晚舟扇了扇耳朵,冷哼道,“我是听错了吗?三公主在跟我道歉?” 三公主这次倒是没有轻易被激怒,又沉沉道,“我告诉母妃是我请你来的。” “她肯定觉得你是寿星公喝砒霜,嫌命长了,居然敢请我这来。” “你倒是比我这个做女儿的还要了解她。”三公主失笑。 “千万别这么恭维我,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们家任何一个人。”说着,拔出体温计,37.8度,低烧,不是很好的兆头,“你需要挂水消炎。” 正文 第184章 就是要摆布她 三公主之前探望颖王的时候,见过吊瓶,所以没有大惊小怪,白晚舟给她上了抗生素和安定,用以缓解她的术后痛苦。 水挂完,白晚舟给她留了一些口服消炎药和镇痛药,又开了一个月的阿那曲唑,“消炎药连吃七天,镇痛药痛了再吃,能忍得住的话最好不要吃。阿那曲唑得长期服用五年,每日早晚各一粒。” 三公主震惊,“那我以后岂不是成了药罐子了?” “你的理解没错。”一般古人得了这病死路一条好吗,命都给她捡回来了,吃点药矫情成这样,白晚舟后悔死救她了,裴驭说得完全没错,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三公主倒抽一口冷气,“那每个月都要找你拿药?” “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不拿的。” 三公主噘着嘴嘀咕道,“我看你就是想把我长期捏在手里好摆布。” 白晚舟二话不说,将药一咕噜通通扫回药箱,指着自己的脸怼到三公主面前。 “得嘞您,病入膏肓差点死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爱吃不吃!我一个子儿没收就跑了三趟,给你做了一台大手术,挨了你老娘一顿打,打成猪头了还大半夜来给你复诊,你倒好,说我想摆布你。你有啥好给我摆布的?摆布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能减三斤肉还是咋的?人家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们这一脉,一个都沾不得,各个都是白眼儿狼!” 三公主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幽幽道,“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生病的人爱胡思论想……” “慢慢想你的去吧,我可不喜欢被人恶意揣度。”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行?” “把‘还不行’三个字去掉。” “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病人计较,成吗?” “我接受你对自己的评判,但不接受你的道歉,道歉有用,要衙门有什么用。” “你……”三公主耐心耗尽,刚待发飙,伤口却传来一阵刺痛,娘的,扯着了,想了想,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较量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得忍气吞声道,“我给你封一万两诊金!” 哇擦,这女人这么大方的! 白晚舟忍住内心狂喜,把药重新掏了出来,一本正经道,“本着美好的医德,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了。” “你……明天不来了?” 白晚舟又指着自己红肿的脑袋,“我有那么欠吗?” 三公主舔舔唇,全京城都说她泼,跟这个贼女比起来,她甘拜下风…… “我恢复之后会请母妃亲自到白侯府跟你道歉。” “呵,那你可别那么乐观,谁知道你能不能恢复。” 三公主:…… 裴驭:…… 柳桂:…… 论毒舌,还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前辈,一个是宗师。 送走白晚舟和裴驭,柳桂回到床边,支吾半晌,才道,“南妃娘娘把我的打算都告诉你了吧?” 三公主并不理会他。 柳桂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又道,“等你一好,我就会从公主府搬出去。” “然后呢?” “然后请皇上准许你我和离。”柳桂鼓足勇气道。 三公主冷笑几声,“你倒是长本事了,我这一病,就要抛弃发妻,怎么的,赶着娶小?” 柳桂抬起眼帘,“你……” “我告诉你柳桂,咱们这辈子是鹞子栓了环,你休想离开我的五指山,你亏欠了我,我要折磨你一辈子。”三公主语气倔强,眼角却泛盈光。 “可是南妃娘娘……” “她的男人佳丽三千呢,她不管好她自己,倒来管我。”三公主说着说着,泪水滚滚落下。 柳桂眼角也湿润了,握住三公主的手,“华儿,这些年,是我辜负你了。” 三公主咬唇,“倒也不能全怪你,是我醋意太甚,你不过是扶了你那寡嫂一把,我就恨了这么多年。” 柳桂摇头,“就是我不好,你那时怀着安安,孕妇本就多愁善感,我不止惹你生气,还惹你误会,害得你差点流产,就因为那次,安安在肚子里也受了惊,生产时让你受了很多苦。” 强悍惯了的人,最听不得这些软话,三公主泪如雨下,“是我没有好好对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道歉,互诉衷肠,把这些年的怨,这些年的结,一点点都解开…… 广安府外,白晚舟拢了罩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皎洁的月亮挂在幽深的宇宙中,散发着柔柔的冷光,满天星子撒的到处都是。 好夜色。 “我们走回去吧。”白晚舟提议道。 裴驭扬首,“美人相伴,求之不得。” “你是一直都这么不正经的吗?” “我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不正经啊,你没发现吗?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是个衣冠禽兽。” “……”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把三公主那样的悍妇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下佩服!” “她求着我救命呢,不服贴能行吗。” “那你还说不是为了摆布她。” “嘘!有些话不要戳穿。” 看着她月牙般的笑眼和嘴角梨涡,裴驭忍不住认出拇指摩挲在那个小梨涡上。 白晚舟浑身一凛,迅速的躲开了。 裴驭也怔了怔,一时无言。 白晚舟故作镇定的撇嘴一笑,“讨厌,毛手毛脚的像什么!” 说着就快步往前走去,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望着她逃怯的背影,裴驭心底柔软,迈步追了上去,“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还没说出口,猛地想起原主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连忙改口道,“夏天就满十八了,我生在夏至。” 原主记忆中没有自己的生辰,她便说了前世的生日。 裴驭温柔的揉了揉她后脑勺,“还是个孩子呢,但你经历的比很多同龄人都多。你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过一天算一天呗,想那么远做什么。对了,南宫丞有消息吗?水治得如何了?” 大概只有提起南宫丞,他才会止住后面的话,白晚舟感到很抱歉,但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正文 第185章 南宫丞出事了 裴驭眼中刚刚燃起的光果然立刻熄灭了,又恢复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酸溜溜道,“怎么,还想他啊?” “关心一下前夫嘛。”白晚舟抿唇一笑,煞是好看。 “要关心自己关心去,他还有三日进京了,走的是水路,很快。” 三日后,医馆正式开张。 白晚舟和丁香坐诊,白秦苍、裴驭都来捧场帮忙。 只是毕竟开张第一天,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前淮王妃开的医馆,病人寥寥,一上午只有两个头疼脑热的来抓药,白晚舟给他们都免单了。 裴驭翻白眼,“你这么随手就送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不出三个月就能把白侯府送个底儿朝天。” 白秦苍手一扬,“不打紧,黑风山有的是金银给她败。” 白晚舟对着裴驭吐了吐舌,“听见没,我大哥给我兜底。” 又等了好大一会,还是没什么人来,白晚舟便把裴驭和白秦苍都赶回去了。 中午时分,两顶华丽的轿子停到门口。 竟是文王妃和端王妃来了。 白晚舟惊喜之余,连忙上前亲自搀住文王妃,“你怎么跑出来了!丁大夫不是让你老老实实躺三个月吗?” 文王妃笑道,“离三个月差不了几天,四舍五入等于三个月,再让我躺着我要闷死!” 端王妃点了点她的额头,对白晚舟笑道,“我不许她来,让她把贺礼让我带来转交给你,她非说我要抢她的功。” 文王妃朝白晚舟挤挤眼,“那可不是,干嘛白让她占这个便宜,我当面送你,你才能记得住我的人情,记得往后给我看病打八折。” 白晚舟噗嗤一声笑出来,“没见过个咒自己生病的。” 端王妃笑道,“她哪里是为了送礼,她是为了放风。” 白晚舟见袁氏也跟她来了,而且梳了髻,笑问道,“袁妃什么时候过门的?” 袁妃上前福身,淡淡一笑,“这月初。” 端王妃道,“因她父亲丧事才过没多久,所以没大办,只对了名帖过了聘礼,便一乘小轿抬进来了,委屈她了!等养下个一男半女,一定要大摆酒席,好好补偿补偿。” 袁妃脸色变了变,勉强一笑,没有接话。 文王妃笑着拍了她一巴掌,“都是已婚妇人了,有什么好害臊的!脸皮这么薄在皇家可不好混。” 端王妃怕这个话题会让白晚舟伤情,连忙扯了扯她,文王妃白她一眼,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对白晚舟道,“你跟老七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 “木已成舟,咱们不讨论这个如何?” “不讨论不讨论,这天下除了南宫家又不是没有好男儿,赶明儿我给你留意着。”文王妃也不是没眼色的,见白晚舟不愿谈,便岔开话头,“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命小厮从马车里搬出一个大家伙,用红绒布蒙着,掀开一看,是一块门匾,“舟万医馆”。 “舟行万里,取个彩头,怎么样?” 白晚舟连连点头,“甚好甚好,我正好还没做门匾呢,前两天去问贵得很,没舍得,本打算自己爬上去漆几个大字,没想到你就给我送了块来。” 端王妃和文王妃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忒小气!” 丁香笑道,“几位王妃娘娘里面坐,我泡了茶,你们边喝茶边聊。” 文王妃赞道,“哪儿找来的小姑娘这么伶俐。” 白晚舟挑眉,“你可别打她的主意,这是我小徒弟。” “咳,还收上徒弟了。” 三人坐下,袁氏不肯坐,站在一旁给几人斟茶。 文王妃调侃道,“你们袁妃倒是个懂事的,好些不懂规矩的妾小,仗着新进门得宠,可不把主母放在眼里呢。” 端王妃拉了袁氏的手,“你坐下吧,再不坐,文王妃就差骂我刻薄待你了。” 端王妃这么说,袁妃只得依着她坐下,但也只做了半边板凳,随时都准备着起身服侍。 文王妃笑道,“我哪有,我是羡慕你们姐妹情深。有句话说出来别嫌我啰嗦,袁妃也好,你自己也好,你们俩都要抓着紧点儿啊!小白不是在这呢,你们弗如找她要几副强效坐胎药,我的胎就是她帮着坐下的。” 端王妃抿唇一笑,搂着袁氏的肩膀道,“我大概是无望了,只能指望她了,小白,你要是真有那什么方子,给她弄两副。” 白晚舟道,“她不需要的,她才过门不到一个月呢,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一年以上没孩子才叫不孕。” 端王妃点头,“你说得也是,是我太心急了。” 文王妃举起茶碗豪迈道,“那就祝袁妃下个月喜得男儿。” 袁妃脸色愈发通红,良久,才道,“下个月不会有的。” 文王妃一脸坏笑,“话可不要这么说,好些人都是一击得中。” 袁氏咬着唇,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王爷至今尚未与我圆房,他说体谅我丧父之痛,三年后再说。” 端王妃脸色一下子煞白。 文王妃也道,“这个老四!急匆匆把你讨进门不就是想着早些绵延子嗣,要等到三年后,还不如到时候风风光光给你大办呢,何必一顶小轿委委屈屈的就进门了。” 袁氏神色恍顿,低低道,“王爷是君子,这是为我着想,我不该说出来的。” 端王妃忽的起身,“五嫂,小白,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翠屏,我们先回去吧。” 袁氏连忙起身跟到她身旁,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文王妃皱眉,“这两人怎么都怪怪的?” 白晚舟突然想起社日那天,在假山石后偷听到端王夫妇吵架,端王似乎说自己有毛病,端王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 文王妃狐疑的看着白晚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晚舟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跟端王妃还不如跟你熟呢。” “奇了怪了……” 端王妃走得蹊跷,两人又聊了一会来病人了,是个得伤寒的,白晚舟怕病气过了文王妃,便把她赶走了。 看完病人,天色已经不早,便闭门下班回家了,到家发现红岄居然来了,连忙开心地上前打招呼,“好红岄,你来了!” 红岄却忧心忡忡,只看着白秦苍,并未答话,一旁的裴驭看起来也很烦躁。 “出什么事了吗?” 白秦苍喉结滚了滚,对红岄点点头,示意她说。 红岄这才道,“是王爷。” 白晚舟无意似的,一边放药箱,一边淡淡道,“南宫丞?不是说今天到京城吗,到了吗?”” 红岄眼泛泪光,“王爷乘的船沉了,至今杳无音信。” 正文 第186章 厚葬 南宫丞沉船的消息很快便震惊京中,晋文帝派了五十御前骁骑卫下江南寻南宫丞。 御前骁骑卫直属晋文帝管辖,除了晋文帝,不听命于任何人,一直隐身于御驾旁,这次竟派出去寻找南宫丞,不由惹得人心惶惶,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淮王是凶多吉少了。 白侯府。 裴驭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问白秦苍要了三匹好马,即刻便要出发,他不放心任何人,哪怕是骁骑卫。 临行前,白晚舟前来送行。 她秀丽的小脸有些憔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裴驭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低低道,“那三间铺子是阿丞临走前给你买的。”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空中飘起瓢泼大雨,白晚舟愣在雨中,痴痴望着雨幕柔肠百转。 大雨浇透了她的身体,也淋进了她的心头。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为南宫丞如此难过,明明一直告诉自己,他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匆匆过客,离开淮王府,就立刻忘了他开启新人生。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这些日子,她让忙碌占据着她,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伪造的宁静平和有多么不堪一击。 雨丝突然止住,一把油伞遮在她头顶。 是白秦苍,“小舟,回去吧,这样会淋坏身体的。” 白晚舟再也控制不住,倚进他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秦苍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轻轻揽着她,像小时候一样,任由她哭得他肩膀糊满鼻涕眼泪。 最后她哭累了,哭困了,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了,他才将她抱起送回房中。 红岄没走,白秦苍道,“你陪陪她吧。” 红岄点头,“交给我,我会看好她。” 也不知是这场雨,还是白天的那个伤寒病人传染,夜里,她便开始起烧,到清晨时,烧得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红岄喝楠儿都吓坏了,连忙让白秦苍去请大夫,白秦苍把丁大夫找了来,丁大夫诊断是恶性伤寒。 “这病凶险得很,最近在京中流行,老夫已经目睹好几个病人无治。白小姐若是清醒着,她或许有办法自救,但老夫只有些普通的清热解毒汤药,能不能熬过去,全看她自己了。” 白秦苍没想到白晚舟会病得这么严重,“大夫,您务必要把她救回来!” 丁大夫叹口气,让丁香开始煎药。 白晚舟就这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烧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楠儿和红岄只能每天用湿毛巾沾她嘴唇。 第四天时,她总算是恢复了意识,丁大夫命楠儿给她进了些小米粥。 喝了粥,白晚舟稍稍有了点精神,“我睡了几天?” “三天。” 白晚舟没有再问什么,没人告诉她南宫丞的消息,说明他还是失踪着。 “我头痛得很,你们都出去,让我再睡会吧。” 楠儿哄着她把药喝了,才退出去。 白晚舟背身朝墙,不经意间,干涩的眼角酸楚起来。 她知道自己得的是很严重的流感,药箱里有药,但她并不想吃。 就这样病着,昏昏沉沉睡着,比清醒的面对现实要轻松得多。 骁骑卫一路沿着淮河搜寻了半个月,一无所获。 裴驭在二十天后回到京城,风尘仆仆,消瘦而颓唐,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马车。 车上,是一口棺材。 棺材里的尸体,五官和皮肤都被水泡腐烂了,完全无法分辨样貌,但他穿着南宫丞临行前穿的衣服,身量也和南宫丞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南宫丞身份的象征——一块墨玉腰坠,雕成蒲牢的形状。 南宫氏的十个皇子,每人出生时,晋文帝都为他们做了一个腰坠,蒲牢乃是龙的第七子,应着南宫丞的排位。 皇后得知消息,直接病倒。 晋文帝心情虽也沉重不堪,到底还有一国事务要处理,想来想去,决定把丧事交给文王来办,不料庆王却道,“五弟妹有孕在身,五弟要照料弟妹,不如交给儿臣。” 晋文帝心知老大和老七一向有些不和,但看庆王此刻神情郁郁,很是伤心的样子,想来到底血浓于水,兄弟间的情义,到关键时候才能显现出来,便道,“也好,不必克省,需要什么让礼部支。” “儿臣遵命。”庆王领旨后又戚戚道,“儿臣心知父皇痛失爱子,心痛难忍,但子民百姓需要父皇,朝中群臣也需要父皇领导,父皇要保重身体啊!” 晋文帝没想到庆王突然懂事,这番话如一碗热汤暖了他的心,“你们兄弟多争些气,朕也就能早日脱手。” 庆王连忙道,“儿臣知道自己不才,不如四弟五弟文成,不如三弟七弟英武,但儿臣和天下所有儿子一般,对父皇有一颗赤忱之心!父皇若是累了,倦了,儿臣愿意尽最大所能替父皇扛些重担!” 晋文帝微微颔首,“朕知道了,你先去礼部和他们商议一下该怎么办吧。老七是为国捐躯,不能亏省了他。” 出了皇宫,庆王并没有去礼部,而是到了停着南宫丞尸首的南郊法隆寺。 晋文帝要为他用金丝楠木做一副厚棺,尚在加工加点,因此他的尸首还是孤零零的躺在裴驭带回来的那口薄棺中。 庆王遣开和尚,独自一人站在棺材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险得意的笑容。 “老七啊老七,跟大哥争,有好处吗?” 正文 第187章 借住一下 南宫丞的出殡日定在七日后,举国治丧。 裴驭自打回来之后,便回裴府闭门谢客。 白晚舟的病也一直缠缠绵绵,时好时坏。 出殡前,冬若姑姑来到白侯府,求见白晚舟,白晚舟难得同意见人,楠儿将她带到白晚舟房间。 冬若一见到白晚舟就泣不成声,“王妃,皇后娘娘问您愿不愿去送王爷最后一程?” 白晚舟坐起身,淡淡一笑,“我已经不是淮王妃了。” “不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和王爷分开的,在皇后娘娘和奴婢的心里,您永远都是淮王妃。” 白晚舟思索片刻,还是回绝了冬若,“对不起,我的身份不适合去。” 冬若抹了抹眼角,“奴婢理解,娘娘也说了不会强求您。” “请皇后娘娘节哀。” 冬若点点头,讪讪而去。 白晚舟靠在床头发了好一会呆,直到红岄走进来,“你是想去的对吧?” 白晚舟却摇摇头,“不,我不想去。” 出殡这一天,十里皇城,浩浩荡荡,白茫茫的一片,伴随着丧声,天空竟飘起了小雪,仿佛连老天爷也在哀殇。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却眉目明亮的青年,牵着一个怯弱娇小的女子,一路追着灵柩走了好远,侍卫发现后,拔出利剑指向他,“放肆!今日国丧,平民不得随意在街上游荡你不知道吗?赶紧回家!” “国丧?治的是谁的丧?” “乡巴佬!当今七皇子淮王爷为国捐躯了你不知道吗?” 青年微微一愣,旋即便笑了。 侍卫见他笑得粲然,怒道,“大胆刁民!淮王爷罹难,你不悼念就罢了,竟然还笑!来人,把他抓起来,送进大牢关上一年半载,看他还笑得出来不!” 侍卫说着,便挑剑直刺青年,青年轻巧一挡,轻轻一扣,倒把侍卫打趴在地,侍卫又怒又惊,大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一时间人群慌乱,一群侍卫围了过来,青年倒是没有再还击,只是护着身旁女子不受伤。 “怎么回事?” 侍卫抬头一看,连忙道,“回桑王爷,是一个刁民对淮王爷不敬……”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桑王已经从马背跳了下来,冲过人群,直直走到那褴褛青年面前。 “王爷小心,那刁民会武!” 桑王没听见似的,一把抱住青年,“七哥!” 侍卫怔住,这、这什么情况? 谁也没想到南宫丞竟然在自己出殡这天回来了,整个洛城上一刻还哀鸣遍野,下一刻便举城欢庆起来。 自打重新开诊,舟万医馆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 毕竟大部分都免费。 几天下来,丁香不堪重负,弱弱的劝白晚舟道,“白姐姐,你还是象征性的收点费用吧,要不这些个老百姓,有病没病的都要跑过来问两句,别说给真正的病人治病了,一天光是对付这些闲着没事儿干的老头老太都快累死我了。” 白晚舟一听有理,哪个年代都有这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老人,遇到真正得重病没钱医治的就免费,遇到那种无事生茬的就故意说他有病,开点安慰剂收几个铜板。 这招很凑效,挡掉大半人流量。 “听说阿丞带了个女人回来。” 裴驭不知什么时候又跑来了,以一个风骚入骨的姿势倚在门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不怀好意道。 “躲开,别挡着我给病人看病。” 裴驭跟个幽灵似的,吸在白晚舟身后,“听说阿丞失踪这段时间,你病得挺严重哈,怎么一下子就好了?” 白晚舟不理会他。 “听说皇后娘娘请你去参加葬礼,你拒绝了,莫不是怕触景伤情?” 白晚舟转过身,对他魅惑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生了清茬的下巴。 裴驭被她摸得浑身一激灵,“大庭广众,这样不好吧?要不咱们到里头病房?” “你这臭嘴是闭不上了对吧?”白晚舟突的收起笑容,虎口用力,轻松将他下骸骨拽下来,“既然闭不上就一直张着吧!” “啊,啊,我怎么了……”裴驭发现自己嘴巴合不上了,慌得一批,说话也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你这个毒妇,快给我把下巴送上去!” “恕难从命,等我下班时再给你送上去,省得你打扰我工作。你不是想去病房吗,滚去病房老实躺着,要不我不介意把你舌头也割了。” 身后传来几声鼓掌声,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作孽,不可活。” 白晚舟心脏突突跳了几下,顿了顿才转身,眼前人还是那么高大,瘦了许多,但还是精神奕奕,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有星辰大海。 白晚舟得体的笑道,“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声恭喜。” 南宫丞淡淡一挑眉,“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事?” “大难不死,还不值得恭喜吗?” 一旁的裴驭没好气的瓮声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该恭喜他抱得美人归,听说他带回来的女子美艳无方!” 他说得费力,人家听得也费力。 但白晚舟听懂了,她笑盈盈看向南宫丞,似乎在等他回应,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着,用沉默默认了。 白晚舟扭头怒瞪裴驭一眼,“怎么滴,嫉妒?” “嘿,我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我用得着嫉妒他吗?” 南宫丞眸色微变,冷冷道,“听说,你最近一直住在白侯府?” 裴驭张着嘴得意的点头,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滴了几滴,宛若一个智障,“白侯爷给我安排了一个小院!” “一个侯爷,自己又不是没屋,涎皮赖脸的住在别人家,成何体统!”南宫丞脸色很难看。 “人家主人都没说什么,你管得倒宽,关你屁事!”饶是下巴掉了,裴驭还是一句都不肯让。 白晚舟实在受不了他那张着嘴说话的瓮气,伸手将他下巴精准的送了回去。 裴驭重获嘴巴自由,立即跳起来反击,“白侯爷就是这么欢迎我,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不服气?” 南宫丞目光森森的,确实写着不服气,“没皮没脸。” 不过当晚,这没皮没脸的人就多了一个。 南宫丞也带着铺盖到了白侯府,“那个,长淮阁在翻修,过来借住一下。” 正文 第188章 头铁,真的铁 白秦苍看着眼神笃定,一副不住下来誓不罢休模样的南宫丞,为难道,“王爷,不是我不待见你,只是你的身份着实不适合到我府里借宿,毕竟你和小舟和离了,你这样小舟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是这么说,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到白秦苍此刻脸上大写着三个字,不待见! 南宫丞毫不在意,“不会的,我会让大理寺加强风纪巡逻,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通通关进大牢。” 白秦苍:…… 裴驭扔了一串钥匙给南宫丞,“你不就是找地儿借住么,去我府里,整个裴府二十四进院子,随你住,你想住哪个住哪个,轮着住都行。” “裴府离大理寺那么远,不方便。” 什么鸟借口,白侯府岂不是离大理寺更远? “王爷,真的不合适。”白秦苍态度强硬起来。 南宫丞叹口气,“那我只能带红岄去住客栈了,白侯爷也知道,她就住在长淮阁偏院,她那小院也在翻修。” 白秦苍眼睛一直,“红岄也来?” 南宫丞点点头,“我一个人叨扰白侯爷已经够麻烦,还要带个人确实不合适。” “我想了想,我一个山贼讲究这些作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王爷带红岄一起过来吧,我会给你们一人安排一个小院。” 白晚舟:…… 裴驭:…… 就这样,南宫丞也驻扎进白侯府。 府里一下多了这么多主子,下人都不够用了,白秦苍便找人牙子新买进十多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小厮,一一分配到各个院里伺候。 白晚舟想着刚买进来的人不立规矩不成,楠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担不起管教重任,便跟南宫丞把赖嬷嬷借过来了,赖嬷嬷一来,阿朗也跟着跑过来。 一时间,白侯府人丁兴旺热闹非凡,每天都热烘烘的一大桌人吃饭。 白晚舟早出晚归,日日去医馆上班,这天因一个急性肠胃炎病人挂针弄晚了,就让丁香先回家了,自己一个人守到天黑才关上门。 平时裴驭和南宫丞都会抢着来接她,好死不死的今日是裴驭母亲忌日,他回裴府主持祭祀去了,南宫丞也被晋文帝急召进宫谈事,至于白秦苍,呵呵,自打红岄搬进白侯府,眼里已经没有她这个老妹儿了。 白晚舟只得自己走回去,大路比较远,抄近道穿过一条阡陌巷的话,可以少走不少路。 阡陌巷是居民巷,左右有数十户居民小院。 正值万家灯火,家家点着油灯,很有烟火气,时不时的还有一阵阵饭香飘出来,勾得白晚舟哈喇子直流。 快走出小巷之际,只见一户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宽大华丽,几乎把小巷塞满,和两旁素朴的居民小院格格不入。 白晚舟不由好奇,上前看了两眼,并没有在马车上发现主人身份的蛛丝马迹,想着大概是这户人家的有钱亲戚来串门儿了。 正转身欲离开,忽然发现车把式上挂着的灯笼上,隐隐是一个“端”字。 端王府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白晚舟一阵狐疑。 院门虚掩,正好还留着一道缝,她悄悄走近朝里看去,只见院内灯火通明,依稀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几道身影攒动,细看,是一个蒙眼的高大男人在追逐四五个妙龄小僮玩闹。 那几个小僮各个唇红齿白,穿着艳丽,长得比姑娘还漂亮,举止轻佻,处处透露妖娆之态,对那高大男人勾着手指,“爷,来呀,来追我们呀!” 男人一边乱扑一边喘着粗气道,“小骚蹄子,别叫爷捉住你,等会儿扔床上撕烂!” “咯咯咯……”小僮们脆脆的笑出声,越发骚媚入骨。 高大男人眉眼被蒙起来,灯光忽明忽暗,但白晚舟还是认出来,那是一个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声音! 她惊得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跑开了。 她几乎是一路跑回白侯府的,到门口时仍惊魂未定,视觉神经还残留着方才看到的淫糜画面,久久不能平息。 正想进门时,忽见门口徘徊着一个面容焦灼的年轻女子。 不由问道,“你找人吗?” 女子一直朝里张望,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听到声音,吓得一惊,连忙回身。 竟是个清艳无方的美人,但见她荆钗布裙却不掩丽色,尤其是那双黑漆漆水汪汪的剪水瞳,盈盈仿佛闪着泪光,含情脉脉勾魂摄魄。 但她衣着打扮却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与美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手,那双因紧张而不断搓磨的手,十分粗糙,甚至还留有去冬未愈合的冻口,像是常年劳作的模样。 白晚舟见她慌得都不会说话了,笑笑道,“这是白侯府,你要找谁可以告诉我。” 女子粉唇轻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找淮王爷,不知他此刻在不在府中?我已经等了很久,并没有见到他回来……” 找南宫丞? 白晚舟微微愣了愣,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回来没,你要不要去府里等,外头还挺冷的。” 女子怯怯道,“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南宫丞的朋友吗?” 女子双眸流出淡淡盈光,“小女子不敢与王爷称友。” “那你是?”白晚舟有些好奇女子身份。 女子尚未回答,南宫丞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芷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女子回眸看到南宫丞,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王爷,你回来了!” 南宫丞翻身下马,微微蹙眉,“怎么不在淮王府好好养伤?” 女子轻轻咬唇,“芷若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数日不见王爷,心中甚是挂、挂……”女子说到这里面露羞色,顿了顿才接着道,“问了府中下人,得知王爷在此处,就偷偷跑过来了,王爷不会怪芷若吧。” 话未说完,捂唇连打两个喷嚏。 “呀,芷若失礼了!出来时天色尚早,没穿厚衣,没想到等了一会天就黑了也凉了,让王爷见笑了。” 南宫丞眉头拧得越发紧,“胡闹。你重伤初愈,若再受寒凉,前面那么多日子就白养了。” 说着,将自己外衣解下地给她,“披上吧。” 女子先是受宠若惊,旋即笑靥如花,笑容中又带着娇怯,脸上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缓缓裹上南宫丞的裘衣,男人宽大的外袍将她衬得越发娇小可人。 白晚舟点点头,先行进门,“是你的朋友啊,你自己招待一下,我饿得很,进去吃饭了。” 南宫丞不自禁的就想拔脚追她,无奈门口女子也直勾勾的望着他,他只好对女子道,“本王送你回王府吧。” 女子却摇摇头,“王府里的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在这偌大的上京,我只认得王爷一个。” 南宫丞犹豫片刻,才道,“那你今晚跟本王一起在白侯府吃顿便饭吧,吃完本王命阿朗送你回去。” 女子垂眸,没说什么。 裴驭在上菜时慌脚猫似的赶回来了,发现桌边多了新人,惊道,“又来人了?” 白秦苍不说话。 白晚舟不说话。 南宫丞不敢说话。 红岄只得帮忙介绍道,“这位是王爷从江淮带回来的赵姑娘,赵芷若。” 裴驭正在喝茶,一口茶噗了出来,目光犀利的扫向南宫丞,眼神充满了敬佩。 到前妻家蹭吃蹭住,居然还敢把桃花带过来。 头铁。 真的铁。 正文 第189章 按头 场面一度很尴尬,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 白晚舟倒是挺正常的,招呼着让赵芷若别客气,白秦苍的脸已经青得像楚将军府门口的石狮,裴驭严重怀疑要是红岄不在,他分分钟就要拎着南宫丞出去暴揍一顿的节奏。 唯有赵芷若一无所知的样子,倒是挺自若的,“王爷您什么时候回府呢?” 南宫丞没有答话,白晚舟却笑着替他答道,“他呀,今晚就跟你一起回去。” 赵芷若惊喜道,“真的吗?” “真的。” 这顿饭之后便再没有人说话了,赵芷若意识到气氛不对,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会时不时的偷偷往南宫丞碗里夹菜,尤其喜欢给他夹鱼。 南宫丞没拒绝,但却很快把饭扒完,“走吧。” 赵芷若连忙款款起身,临走前不忘对白晚舟道谢,“多谢白小姐款待,您真是个好人。” 白晚舟对她眯眼一笑。 两人走后,众人还是不敢说话,都看着白晚舟的脸色。 白晚舟无语道,“都吃了哑巴药?” 白秦苍意味深长道,“小舟,往事已矣,一切朝前看呐。” “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红岄也抚了抚她手背,“今晚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啊!” 裴驭幸灾乐祸,“故作坚强。” “强你个大头鬼!我回去睡觉了。”白晚舟说完就回自己的小院了。 裴驭对白秦苍啧啧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白老哥,你还是抓紧把她嫁出去,老这么在家里窝着,窝成老姑娘就麻烦了。” “找郎君又不是找根葱,哪有那么容易的!”白秦苍也烦呐。 裴驭冷咳两声,坐直身子,“或许有缘人在眼前。” 白秦苍白他一眼,“想让我助攻是不可能的,有想法就自己上!上回她的婚事就是我拼尽全力助攻的,搞了个人财两空,老子不可能上两回当!” 说完,也两袖一甩走了。 红岄吐吐舌,“有必要提醒一下小侯爷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裴驭恼羞成怒,“都和离了,妻个屁啊!” 说完也跑了。 唯有赖嬷嬷气呼呼道,“一个出身低贱的渔家女也想一飞冲天攀上枝头当凤凰?我反正是不会认她的,我这辈子只认一个王妃。” 再说白晚舟回到小院,浑身疲惫,对楠儿道,“烧水洗澡。” “早烧好了,就等着小姐呢。”楠儿笑着吩咐新来的丫鬟阿柳打水,自己则去给白晚舟准备换洗衣裳。 阿柳是赖嬷嬷挑出来专门服侍白晚舟的,手脚勤快人也机敏,不过几天,就把白晚舟的习惯摸清楚了,水温调得正合适,还在水里加了檀香油和玫瑰花瓣。 白晚舟沉进浴桶中,沐浴在淡淡的香气中,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不知是太累还是怎么,头有些胀痛,便道,“楠儿在吗?” 阿柳道,“楠儿姐姐去给您准备寝衣和床铺了。” 白晚舟闭着眼睛,幽幽道,“我头痛得紧,你喊她过来替我按按。” 阿柳毛遂自荐道,“奴婢也会些简单的手法,小姐若是不嫌弃,奴婢也可效劳。” 白晚舟睁眼看她一眼,笑道,“好呀。” 阿柳便开始给她揉按两边太阳穴,白晚舟很惊讶,她的手法又专业又舒服,比楠儿按得只好不赖。 “你学过?” 阿柳笑道,“谈不上学过,奴婢自幼便被父母卖出来,从前的东家主母有头风,奴婢时常为她按摩,所以学了点皮毛。” “你从前伺候过人家的呀,为什么不做了呢?”白晚舟舒服得又闭上眼睛。 阿柳双手略滞了滞,“奴婢犯了错。” “哦?”作为卖身奴婢,不出意外就是在东家干一辈子的,被东家赶出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阿柳竟然丝毫没有隐瞒,倒勾起白晚舟的兴趣,“什么错?” 阿柳迟疑片刻,低低道,“老爷看上奴婢,想讨奴婢做通房,夫人认为是奴婢勾引了老爷,把奴婢痛打一顿,要把奴婢赐给府中马夫。” “啊?后来呢?” “后来奴婢逃了出来。”阿柳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滚落,“其实奴婢的卖身契还在老东家手里,奴婢无意隐瞒,只是想要一条活路,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白晚舟睁开眼,绕着垂落在胸前的湿湿长发,定定的看着她,“白侯府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大可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保持下去。” “您和侯爷都是好人,奴婢不想带着谎言服侍您们。” 白晚舟笑了笑,“勇气可嘉,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若是肯说出老东家是谁,我可以派人去帮你的卖身契赎出来。” 阿柳瑟瑟发抖,“不,不,那边老爷夫人若是抓到奴婢,会要了奴婢命的。” 白晚舟叹口气,“你不想说也没事,这是你的自由。” 楠儿正好来了,接过阿柳的手,替白晚舟按起来,白晚舟便让阿柳下去歇着了。 “小姐跟阿柳说什么了,她怎么像是哭过。” 白晚舟微微眯起眼睛,“有的眼泪是真,有的眼泪是演,要善于分辨。” 楠儿似懂非懂,“小姐在淮王府呆了一年多,说话越来越有深度了!” 提到淮王府,白晚舟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烦躁,头也痛得更厉害了。 好在楠儿知趣,手法重了许多,将那股若有似无的痛感压了下去。 “再重些。” 楠儿没有答话,只加大了力道。 白晚舟仰面靠在桶壁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睁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楠儿,竟是南宫丞再给她按头! 正文 第190章 他受伤了 白晚舟惊得乱抓,可楠儿之前把脏衣都收走了,干净衣服又在床边,抓了半天,什么都没抓到。 只有架子上挂着一副浴巾,正欲伸手去拿,却被南宫丞远远扔开。。 白晚舟气疯了,尖着嗓子怒道,“出去臭流氓!” 南宫丞拉了一把椅子,端坐在木桶边,静静欣赏着白晚舟又惊又怒的神色,嘴角勾着淡淡笑意。 “听不到我说话吗?出去!” “你上下那一块皮我没看过吗?至于这么矜持吗?” 白晚舟怒不可遏,“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喊啊。”南宫丞耸耸肩,“我不在乎。” 白晚舟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生气了,老老实实坐回桶里,冷笑道,“你可真够忙的,刚刚把人送回去,又折回来偷看我洗澡,和离前还真没看出你这泰迪属性。” 南宫丞不怒反笑,“吃醋?” “吃你妹的醋!” “行啊,明儿我让阿离给你送两坛醋来。” 白晚舟懒得与他纠缠,“有话快放,想来你不顾身份,跑进一个未婚女人的浴房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吧,我也不是小气人,原谅你了。” 南宫丞挑挑眉,“但我偏偏没什么事。” 白晚舟抓狂,“那你这是作甚!” “就是想看你洗澡,馋你的身子。” 白晚舟胸腔一股火,几乎顺着喉管要喷出来。 也顾不得不着寸缕了,通的一声从水里站起来。 通体冷白的肌肤上沾着几片玫瑰花瓣,美好的骨骼和窄窄的身段,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魔力,勾得南宫丞也站起身,缓缓靠近她。 就在他失神时,白晚舟先是对他撒了一捧水,紧接着对他狠狠一推,趁他倒地,白晚舟火速爬出浴桶,跑到门口,捡起浴巾将自己包裹严实。 “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出去。”白晚舟冷冷道。 南宫丞没有回应她,也没有从水泊中起身,就那么斜趴在地上。 “你知道我的,讹我是没用的。”白晚舟抬高嗓音道。 南宫丞还是没有说话,他身上滴滴答答的水声渐渐停止,白晚舟能听到他一口一口的抽着冷气。 “喂,你这当采花贼你还讹上花了不成?” 白晚舟听着他声音越发不对,也不知他是不是有诈,赤着足绕过木桶走到他正面,却见他脸色变得煞白,胸口也殷殷的映出血迹。 “不会吧?我只是一推而已……” 白晚舟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衣了,上前将他扶起,只听他呼吸越来越乱,不得不将他架在身上,一步一跌的扶到了床边。 “你受伤了?” 南宫丞点点头,像头受伤的小兽。 白晚舟连忙将他衣服解开,却见他胸口缠着层层白纱,白纱都被血殷透了,剪开一看,左心窝一道深深的伤口,直直穿透身体,刺到背部。 看伤口结痂程度,应该有十多天了,但是几乎没有处理,因此恢复得很慢,被她这么一推可谓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点的伤口又彻底崩开。 白晚舟惊得一边去开药箱,一边惊呼道,“天哪,你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 好在早知他是右心人,左胸腔并没有重要器脏,确定肋骨没有断,白晚舟便给他消炎去脓。 药箱里的麻药正好被她丢在了医馆,现在去拿也不可能,只能这么生生给他刮骨剔肉。 白晚舟知道这有多痛,可南宫丞全程除了呼吸重了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最后缝合时,他咬住了白晚舟肩头,却并未用力,只是轻轻含着,仿佛借此堵住自己那氤氲在嗓中的嘶吼。 一切弄好,已是深夜,南宫丞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白晚舟怕他着凉发热,便让他脱了衣服躺进被窝,她自己却打了个冷战,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只裹着个浴巾,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胸口没系紧,忙碌中往下掉了许多,露出两条不那么深却秀气无比的事业线。 连忙拿起衣服到屏风后换。 南宫丞幽幽笑道,“都要睡觉了,还穿什么衣服。” 白晚舟没好气道,“床被你霸占了,我找红岄借宿去。” “怎么说呢,说我在这里吗?”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刚刚才救了他啊! 农夫与蛇! “那我打地铺!”开玩笑,他还光着呢,难道跟他睡不成。 南宫丞撇撇嘴,“除非你不想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真他妈的会吊胃口。 白晚舟将寝衣的每一颗纽扣都扣好,这才躺到床上,确切的说是被面上。 南宫丞在里头,她在外头。 南宫丞将被子掀开一个口,命令道,“进来。” 白晚舟也确实冷,没骨气的钻了进去。 南宫丞张开臂,让她小巧的头颅枕在上面,没头没尾道,“你真的不吃醋?” “什么鬼,我吃什么醋?” “我带回一个姑娘,你真的不吃醋?”南宫丞侧身认真的看着她,仿佛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白晚舟心头蹿火,面色平静,“拜托,我们都和离了,我怎么也不能阻止你开启新人生啊。赵姑娘不错,小家碧玉型,又温柔又漂亮,看起来也不像楚莲花那么心机,挺适合你的。” 南宫丞突的俯身,狠狠吻住她,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明明是熟悉的味道,经过时间的淬炼,却又变得陌生,带来十足的刺激意味。 理智告诉白晚舟不可以,她想推开他,可他身上有那么重的伤,她才帮他缝合好,推坏了还得是她重新缝。 嗯,这个理由足够了,足够让她不反抗他。 良久,他才停止掠夺,“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吗?” 白晚舟身体微微颤抖,“想?想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体。” 她一直明白,他们之间很是契合,每次都很舒服,想也正常。 他将她揽进怀中,温柔道,“都想。有时候想人胜于这副身体,有时候想身体胜于你的人。现在见到人了,就更想身体。” 白晚舟脸烧得像碳,“南宫丞,你我都明白,现在说这些很没意思。” 南宫丞没有接话茬,而是突然道,“知道我为什么主动去治水吗?” “为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白晚舟努力克制着跳动的心脏,她要理智。 “我知道是父皇逼你和我和离的。父皇的旨意我们都反抗不了,所以我想多建功立业,把这些功业当做筹码,去和父皇谈判,我要重新娶你进门。” 正文 第191章 工作才是硬道理 白晚舟满头青丝散落枕间,南宫丞捡起一缕缭绕于修长指间,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 良久,白晚舟才道,“如果我说不是皇上逼我的呢?” 南宫丞修长的手指顿停。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逼得了我,哪怕他是皇上。” 长指重新开始绕动,“我知道,过去一年我对你不好。” “不是那个原因……”白晚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过去那一年住在淮王府里的女人是另一个人,不是她,“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 “说来听听。” “简而言之,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的。我想要的是一个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好的伴侣,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分享我的男人。人人都跟我说,你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将来会做皇帝,你会佳丽三千。” 南宫丞不置可否,嘴角却牵起一抹漂亮的笑容,“我有兄弟十人呢,储君之位,哪有那么容易定夺。” 白晚舟无奈的笑笑,“即便如此,你也是皇子,是王爷,迟早要有无数个老婆和孩子。” 南宫丞柔声问道,“那我如果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呢?” 白晚舟好笑,“怎么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 白晚舟浅笑嫣然,难得好心情的刮了刮他鼻头,一脸调戏道,“如果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你有钱有权,长得也不错,某些方面也合拍,对不?” “挑逗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南宫丞一个翻身,将白晚舟压到身下。 白晚舟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不要命啦?你身上有伤!” “伤在胸口,又不在腰。” 白晚舟还是反抗,“南宫丞,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了也能互相满足一下嘛,你不是说咱们合拍嘛。” 一室旖旎过后,餍足的男人不顾胸口氤出的细细血渍,侧身单手支着脑袋,朦朦的看着她。 白晚舟懊恼不已,没好气的下逐客令,“好了,你也得逞了,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 “南宫丞,不要欺人太甚。” “并没有想欺负你,只是有话还没说完,不能就这么走了。” 白晚舟决绝的背过身去,“说吧。” 实在不能直面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再多看几眼,就会被它吸进去,任由它摆布。 身后男人的声音沉稳而磁性,带着一种难言的胶着,“白晚舟,你听好了,不管我是皇子,王爷,还是将来要做太子,皇帝,亦或者沦为庶人,贫民,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白晚舟怔忪许久,才略带轻颤道,“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这么肉麻的话要我重复吗?” “你可以拣点别的说说……” “原来你吃这套啊,那我慢慢说给你听。我南宫丞对白晚舟爱之慕之,愿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去江淮治水的这些日子里,我对你更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恨不能披星戴月见卿兮,慰我彷徨……” “够了够了,我鸡皮疙瘩快掉一地了。” “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够不够表达我的心意了?” 情话听着当然是开心,可是现实又怎么可能像情话那样美好呢? 他是南宫丞。 她是白晚舟。 他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既然已经及时止损,就不该再开始,那样只会错上加错。 白晚舟轻轻转过身,这次,她认真的看着南宫丞,双手捧住他因瘦削略显粗粝,却依旧不失惊心动魄的英美的脸颊。 “在淮王府的那些年岁,一开始确实很不开心,但是后来,我承认,我也有过泥陷,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可以就永远那样留在你身边,接受你,接受这个世界,和其他女人过一样的生活。但是我的心,不允许我这么做。今天有你这些话,我在淮王府的那些日子都值得了,那段回忆也值得了。让我们一起接受,一切已经结束了这件事吧。” 男人英眉凝蹙,满眼都是不解,“你不信我?” 白晚舟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怀中,就像从前那样,“我信你,但就像我不想让自己为你改变一样,我也不希望你为我做这么残忍的改变。你有你的世界,我没权利剥夺你的一切。”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湿润了他的胸膛,可是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南宫丞悠悠起身,将她眼角泪水轻轻抹去,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不管你信不信,你认为对我很重要的那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白晚舟正待开口,他又咬住她的唇瓣,将她的话吞入口中,“别这么着急回答,甚至不用回答。因为我坚如磐石,韧如蒲草,此念已种,非卿不娶。睡吧,明早我来找你。” 说完,他便一阵清风似的离开了,不着一丝痕迹,仿佛刚才只是一场绮梦一般。 白晚舟静静看着鸢纹龙绣的帐顶,久久不能平息。 “小舟昨夜没睡好?”白秦苍一大早看到白晚舟就道。 白晚舟扑了扑眼角,“我看起来很挫吗?” “何止是挫,你两只眼睛就像被人捶过一样。”裴驭也道,“你昨晚出去做贼被人打了?” 白晚舟白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南宫丞一直不说话,却静静的剥了两个煮鸡蛋递给她,“把眼睛滚滚。” 白晚舟讪讪的接过鸡蛋,心不在焉的对着眼窝滚了起来。 “咦,你看起来也没比她精神到哪里去啊,你俩一起去做贼了吗?”裴驭嗅到一丝奸情的味道,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阿丞,你可不能这么贪心啊,家里有个赵姑娘,又在这里调戏我的小舟。” 南宫丞挑眉,“你的小舟?她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你们和离之后,她可就是大家的了,喜欢她的人都可以自由追求。”裴驭笑容嘻嘻,眼神却也坚定锋利。 南宫丞对他淡哂,“那你可要收起这么份心了,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你把她弄丢了的,怎么,弃如敝履的人现在又要捡回去吗?她可不是一件你想扔就扔想捡就捡的玩物。” “她当然不是玩物,她会重新成为我的女人。” 裴驭霍的一下站起身,目光嗜血,“南宫丞,她不适合皇室,你不要害她伤心两次。” 南宫丞眸色淡淡,“我会保护她。” “说得轻巧,你只有一双眼睛,她只要做你的女人一天,就有无数支暗箭指着她,你保护得过来吗?” “不牢你操心。” “南宫丞!” 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白秦苍头痛,两个男人为他妹妹打架,他帮谁也不是,带着红岄悄悄溜了。 赖嬷嬷也给楠儿和阿朗使眼色脚底抹油了。 其他丫鬟下人哪敢再滞留,纷纷也遁了。 膳堂只剩下三个事主。 白晚舟倒像个没事人一般,滚完鸡蛋,大口喝粥,大口吃包子。 吃饱喝足,背起药箱看也不看这两个,头也不回的上班去了。 她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男人什么的,都是过往,工作才是硬道理! 女主都走了,两个男人也懵了,裴驭拔脚就往外追去,“小舟,我送你。” 南宫丞倒没有赶热闹,只是对阿朗招了招手,“准备马车,送我进宫。” 阿朗应命,低声道,“沉船的事有下落了,属下派的人打捞出船板,发现有几块船板是朽木,就是那几块板被江水打散,才会导致沉船。” 南宫丞眸色深诲,“还有别的线索吗?” 阿朗点点头,“那船是元通钱庄的。” 南宫丞冷笑两声,“老大啊,也就只会弄这些伎俩了。兄弟一场,我从不曾做过任何伤他的事,他却几次三番想谋我性命,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正文 第192章 “正人君子” 舟万医馆。 白晚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正看病志呢,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白大夫。” 白晚舟抬头看到来人,微微一愣,“周……姑娘?” 来人抿唇一笑,“我姓赵。” 对对对,赵。 赵芷若,让身为金老爷子书迷的白晚舟很难不记错姓啊。 “赵姑娘,有事吗?” 赵芷若坐到白晚舟面前,低头咬唇,迟疑片刻,才道,“我是来找白大夫治伤的。”? “你也受伤了?”白晚舟想起南宫丞胸口那个又深又长的刺伤,“你是跟南宫丞一起受伤的?” 赵芷若点头。 白晚舟将她带到病房,她缓缓将外衣解开,又一件件的脱掉衬衣、小衣,露出背上一道狰狞而又触目的伤痕。 粗粗一看,应该伤得和南宫丞差不多重,但是她的伤口明显处理治疗过。 “你这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拿些去腐生肌药和疤痕膏就行了。” 赵芷若喏了一声,“多谢。听说……白大夫从前是淮王妃?” 白晚舟淡淡一笑,“嗯。” 赵芷若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白晚舟拿了药膏递给她,“没其他事你就可以走了。” 赵芷若咬咬唇,“白大夫不想问问我和王爷为何回受伤吗?” 白晚舟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她,直看得她眼神直躲才道,“你若有话就直说,我不是很喜欢拐弯抹角。” 赵芷若两颊烧得通红,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倒是很好看,“王爷乘坐的大船被江浪冲散,满船的人都掉落到江里,恰逢我和爹爹的渔船经过,我水性很好,就跳到江中将他救了上来。” 白晚舟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但是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做什么呢?” 赵芷若忽然眼泛泪光,“王爷上船的时候受了重伤,一开始,我跟爹爹并不知他身份,我们准备带他到岸上找大夫看,可是他说不碍事,我只能用土法子替他包扎止血,每天熬鱼汤喂他喝下去,如此撑了几日,他竟扛过来了。就在这时,一只快船追上我们,那船上有五六个杀手,他们想刺杀王爷,打斗中,他们杀了爹爹,将他丢入滚滚江波中,爹爹最终落了个尸骨无存,而我,也为了保护王爷,替他挡了一刀,所以才会有背上这道伤。我如今……无家可归了。” 白晚舟沉默片刻,拍了拍她肩膀,淡淡笑道,“放心,南宫丞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们父女为他牺牲这许多,他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 “我知道王爷不会。”赵芷若盈盈望着白晚舟,“我是怕白大夫……” “怕我什么?我跟他毫无关系,你实在多虑了。”白晚舟皱起眉头,“你回吧,我来病人了。” 赵芷若没再纠缠,起身诺诺鞠了一躬,“多谢白大夫。” 丁香过来,看到桌上的膏药,“嘿,这人怎么看完病药也不拿就走了。” 裴驭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幽幽道,“她啊,看的是心病,心病治好,哪里还需要药。” 白晚舟冷冷睨他一眼,“你是又怀念下巴脱臼的感觉了?” 裴驭连忙双手捂住下巴,“你这个毒妇,休想再对我动手。” 白晚舟不理会他们,开始给其他病人问诊,只是思绪总是不经意的就飘走。 赵家父女,为了救南宫丞,一个惨死,一个重伤,家破人亡。 南宫丞欠赵芷若一条命,一个家…… 裴驭午后有事离开了,下班时,南宫丞牵着一匹宝骏等在门口。 白晚舟瞧见了,走到里头对丁香道,“我有点急事先回家,今晚门你关一下。” 丁香不明所以,点头应了。 白晚舟披上斗篷把头一蒙从后门溜了,还是超的小道,经过阡陌巷的时候,突的想起那晚所见,走到那间小宅门口时,不自觉的便放慢了脚步。 只是今晚那小宅黑灯瞎火的,一点声音也无,想来里头是没人。 刚出小巷,却和一个女子撞了满怀。 那女子也披着斗篷,脸上还用纱巾蒙了,并看不清长相,但白晚舟却觉得她十分眼熟,女子看了一眼白晚舟,眼神也滞住,旋即便低头欲走。 白晚舟一把拉住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女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白晚舟猛地想起来,“你是……端王府的袁偏妃?” 女子身子一僵。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女子连忙将白晚舟拉进墙角阴影之中。 白晚舟伸头一看,那马车正是之前看到过的那辆,厚厚的绒帘掀开,端王先从里头下来,他下来之后,又转过身,目光殷殷的对着帘子里的人伸出手。 阴影中,女子望着这一幕,紧咬嘴唇,咬出血了也不自知。 白晚舟低声道,“你还好吧?” 女子并不答话,依旧望着马车。 只见端王从车上扶下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模样。 少年眉如远黛,眼含秋水,纤瘦的身子裹着一间纯白狐裘,俊脸显得有些苍白,神色也颇为落寞。 端王很是殷勤,宠溺的牵着他走进小院。 门哐的一声被关上,车夫也将马车赶走了。 一切归于平寂。 角落里的女子却胸口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白晚舟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女子扯下面纱,果然是袁翠屏。 只见她苦笑两声,旋即冷冷道,“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的对手竟是男人。可悲,可笑啊!” 白晚舟虽然不赞成端王的做法,但她知道古代很多权贵都好男风,洛城便有专门养小倌儿的象姑馆,“你发现多久了?” 袁翠屏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几天前,我去书房给王爷送茶点,看到他和书童在厮磨。然后我就开始注意他的一言一行,才渐渐发现,他不只是对我,他是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洞房夜时,他跟我说成全我的孝心,三年后再与我圆房,我还以为他当真是正人君子……” 袁翠屏说着说着,泪如雨下,转身抓住白晚舟双臂,“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王妃给我下的套。她早就知道王爷是这样的,她把我拉入火坑!” 白晚舟想到社日那天偷听到端王夫妇吵架的事,“我说你也许不信,我觉得端王妃并不知道。” 袁翠屏泪水直滚,“可是据我所知,王爷不止从来不碰我,也未去过王妃的房间过夜。” 正文 第193章 慈幼局 看着袁翠屏悲痛欲绝的模样,白晚舟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很有可能做了同妻,可东秦不比二十一世纪,女人嫁了男人,便生死由夫家,她不能因这个就离开夫家,更别说她的丈夫是端王。 袁翠屏显然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如此伤心。 “我这一辈子是毁了!若父亲尚在,我或许还可拼死一搏挣个休书,离了端王府那魔窟,可我如今离了端王府能去哪里?” 白晚舟想了想,道,“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现在回端王府,告诉端王妃,我找她有事,让她到白侯府来见我一面。” 袁翠屏惊得甩开了白晚舟的手,“你疯了,你要害死我吗?若被王爷知道我跟踪他并且知道了一切,只怕我在端王府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怎么会,端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她若知道原委,只会保护你而已。” 袁翠屏挂着泪水的长睫忽闪,“王妃真的会保护我?” 白晚舟点头,“她是个善良的人。” 袁翠屏还是眼泪汪汪的,但她到底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整个人被抽了主心骨一般,早就没了主意,白晚舟这么说,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哭哭啼啼的往端王府的方向走去。 白晚舟心情沉重的慢慢踱步回白侯府,想着见了端王妃该怎么说,刚到门口,却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为什么躲着我?” 抬头一看,不是南宫丞是谁。 咳,前有狼后有虎啊。 “没、没有啊。” “丁香说你是从后门走的。” “咳,我不是想抄个近道么。” “近道再近,还能比骑马快?” “我想散散步!” “我也可以陪你散啊。” “我想一个人思考一下。” “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完全可以问我,我博古通今。” 啊呸,在一个现代人面前说自己博古通今,也就只有南宫丞了。 “我饿了!”白晚舟不想与他多说,逃也似的钻进门去,南宫丞将马交给马童,也朝膳堂走去。 到了膳堂,却发现白晚舟并不在。 见他四处打量,红岄善解人意道,“小舟让楠儿给她把饭菜送到卧房去了。” 南宫丞拔脚便要过去,红岄却对白秦苍使了个眼色,白秦苍本不欲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奈何红岄眼神似刀,他只得喊住南宫丞,“王爷留步,黑风山的兄弟托人给我送来十坛小窖酿造的上好竹叶青,咱们喝一杯。” 南宫丞正想说不想喝酒,裴驭回来了,一把将他按到桌边,“这么好的酒怎么能不喝,我在门口就闻着香味儿了,来来来,哥仨儿来喝两杯。” 正在这个时候,门童来报,“端王妃求见小姐。” 众人都怔了怔,“端王妃?” 红岄笑着解释道,“小舟和端王妃颇有些交情。” 端王妃身份贵重,白秦苍和赖嬷嬷一同到门口迎她进门,又亲自送到了白晚舟的小院才走。 妹妹多结交些这样的朋友,到底是有些好处的。 端王妃在白秦苍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婉约笑意盈盈的,白秦苍一走,她的神色便蒙上了一层阴霾。 白晚舟看到她时,只觉得她憔悴得好似老了十岁。 把她让进房中,开门见山道,“你大概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端王妃微微闭上眼睛,“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是我害了翠屏。” “端王的行为,你了解到哪一步?”白晚舟试探道,端王妃确实是个善良的人,但她与端王乃是夫妇,她会不会维护端王,白晚舟不敢肯定。 端王妃吞了两口口水,又抿了抿干涸的唇瓣,才道,“我说我一直都不知情,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白晚舟模棱两可道。 端王妃苦笑,“有你这句话,我当真是什么假话都不该说了。” “我对你们夫妇的生活无意干扰,我想你大概也不可能离开端王的,我只是觉得袁翠屏不该就这样在火坑里熬一辈子。”白晚舟很认真的说道。 端王妃眼底酸涩,“我一直以为王爷不过是看腻了我,在外头养了外室而已,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没有翠屏那么有勇气,她才到王府这么些时日,就有勇气跟踪王爷去找真相。我却自欺欺人的把半辈子都熬进去了。” "其实,说来你可能不信……不止是翠屏没和王爷圆过房,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他也从没碰过我。我至今,尚是处子之身。” 白晚舟震惊得无以言表。 端王妃又接着道,“这些年,我也跟他闹了许多次,可是每次他都说自己有隐疾,我让他去治,他说丢人。我说给他纳两个妾室试试会不会好些,他说他心里只有我一个。除了不碰我,你们也能看到,人前他对我可谓无微不至,人人都道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嫁了这样一个如意郎君,可谁又知道我的苦?” “我千挑万选把翠屏讨进门来,想着换个新鲜人儿,他大概能把外头的人放放,好歹让翠屏生个孩子,让王府有个后,到底是我害了翠屏。我会想办法,让王爷给她一纸和离书,还她自由。” 端王妃说到最后,已是泪水涟涟。 在这场痛苦的婚姻中,其实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人,可是她一直苦苦骗着自己,直到这一刻,袁翠屏和白晚舟一起戳破了她给自己编织的谎言,她不能说自己的苦,还要为袁翠屏想后路。 白晚舟轻轻抱了抱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端王妃突然掩面低低啜泣起来,她瘦削的双肩耸动着,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伤心至极。 “不,我不是受害者,我是助纣为虐。” 白晚舟怔了怔,“此话怎讲?” “我以前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的人,年年帮着他办慈幼局……” 白晚舟猛地一惊,慈幼局! 端王并不是善心大发,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安家,他不过是把那些孤儿搜罗到一起,慢慢养成,再据为己有! 端王妃浑身颤抖,“天哪,这些年我帮他作了多少孽啊!” 正文 第194章 给你说个媳妇可好 送走端王妃许久,白晚舟都还愤怒得浑身发抖。 衣冠禽兽,真的是在各朝各代都会有的! 端王的慈幼局,就是东秦版的熔炉! 让她最难受的是,端王妃临走前苦苦哀求她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说她会回去处理。 按照端王妃的思路,她会先解放袁翠屏,再解放慈幼局的孩子们,最后逼端王自己去晋文帝面前自首,由晋文帝决定怎么处置他。 若她真能做到,不可谓是一个最完美的解决方案,既能让无辜的人不再受伤害,也能让端王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可以保全皇室的面子。 如若不然,皇室出了一个这样的丑闻,传出去必然引起民愤,民愤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动荡。 白晚舟虽然很想把这个禽兽拉到烈日下鞭笞,但是不得不考虑大局。 “想什么心思呢,这么入神?” 白晚舟一惊,看到南宫丞那张如削如刻的脸,倒也发不出脾气,只心不在焉道,“你现在不该再这样随便进出我的房间了。” 南宫丞淡淡一笑,“记得我刚从西疆回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种戏码。” 白晚舟微微一愣,也想起那段时间,他们总是斗嘴,总是干仗,她把他唤作鸟人,他总是不敲门就闯入她的房间。 那时不胜其烦,现在回忆起来却不经意就勾起了唇角。 “说说,你在为什么烦恼,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哦。” 白晚舟连忙摇头,他怎么可能帮得上忙!那时他四哥啊。 当初庆王和柳嫔通奸,他可就是想压下去的。 南宫丞淡淡一笑,“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说罢,心安理得的便坐到床边开始宽衣。 白晚舟惊悚道,“你干嘛,你不会又想眠在这里吧?” 南宫丞一脸无辜,“你哥灌我酒,我醉得很,走不动路了,你不负责吗?” 说着就沉沉倒在被中。 白晚舟无语,“他灌你酒你找他去,你怎么能睡到我这里来?” “我总不好睡到他那里去,两个大男人像什么。” “两个男人也是能睡的。”说到此处,白晚舟突然顿住,她本是戏谑,却一下子想起端王,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 “没事。”白晚舟摆摆小手,“不管怎么样,你今晚,不,以后都不可以再到我房间来,你快走!我劝你最好是回淮王府!” “你为什么不劝裴驭走?”南宫丞显然是不服。 “裴驭不会乱钻我房间,再说他孤家寡人无牵无挂,你就不同了。” “我哪里不同,我也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啊。”南宫丞耸肩。 “你怎么会无牵无挂,赵姑娘为你家破人亡,如今孤身一人在淮王府,你就那么晾着她?” 南宫丞脸色骤变,“她找你了?” 白晚舟没有回答,南宫丞却没有与她再嬉笑,而是重新拢起外衣,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白晚舟望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心底越发烦乱,躺进被窝,将头一蒙,眼不见为净。 南宫丞刚踱步出小院,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绕着墙根不知在干嘛,上前一看,居然是阿朗,“你在作甚?” 阿朗做贼心虚,吓得浑身一哆嗦,“属下、属下浇蔷薇花呢!” “大半夜的浇什么花?”南宫丞仔细一看,丫果然一手提桶,一手执瓢,裤腿上又是泥又是水的,表情却欲仙欲死不亦乐乎的。 南宫丞又是疑惑又是嫌弃,“你刚才不是说累坏了要回房睡觉吗?” 阿朗嘴一龇,“躺了一会又睡不着,想着爷最近要讨好王……白小姐呢,属下也来助攻一下嘛。” 南宫丞拍拍他肩膀,“你有这想法,甚慰我心。不过浇花浇草的倒不是很着急,眼下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是真的需要你帮忙。” 阿朗一听主子有难,连忙拍了拍胸脯,“爷有麻烦?告诉属下,属下只要力所能及,一定给爷摆得平平的。” “这件事你还真是力所能及极了。”南宫丞诡异一笑。 阿朗浑身打个激灵,爷怎么笑得像条大尾巴狼,“啥事?” 南宫丞没有回答,而是幽幽问道,“阿朗啊,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吧?” “二十有一了。”阿朗挠挠头。 “该娶亲了。”南宫丞若有所思道。 阿朗心头一喜,一脸痴汉笑,“属下娘前些日子也来信,一直催属下娶亲,她想抱孙子了。” “那给你说个媳妇可好?” 阿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真的吗!” “爷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阿朗羞射的低下头,扭捏得像个大姑娘,“爷和白小姐的事儿还没解决,属下就捷足先登,会不会不太好?” 南宫丞束起一根修长的食指摇了摇,“此言差矣,你先把亲事定了,爷这边才有希望。” 阿朗一想也是,爷这招高啊! “但我父亲已经亡故,又无兄长,只有一个老母在老家,定亲事总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好办,本王给你做保人先定亲,再派人把你母亲接来办婚事,绝对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阿朗激动得眼泪花子都闪出来了,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爷,你对属下也太好了!成亲之后,我们夫妇必然还和现在一样,不,要比现在更忠心,一辈子伺候爷和白小姐。” 南宫丞微微蹙眉,“成亲后你继续在王府当差就好了,本王会给你们买一座小院,你媳妇回去相夫教子就成,千万别在本王和你未来王妃面前晃。” 阿朗感动得都快冒鼻涕泡了,“爷,您对属下真是太好了!不过咱们就这么撬白府的人好吗?白小姐和楠儿主仆这么多年,她俩大概也不愿意分开吧?” 南宫丞一愣,“啥?你喜欢的是楠儿?” 阿朗也呆了,“爷难道不是想给属下和楠儿定亲吗?” 南宫丞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没好气道,“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当差立业,天天想着娶亲讨老婆!惦记谁不好,惦记你未来王妃的侍女,本王看你贼胆不小!” 看着爷怒气冲冲的背影,阿朗一头雾水,爷精分了吗? 刚刚说自己年纪不小该娶亲的人不是他吗? 南宫丞一路走,一路怒,死阿朗,臭阿朗,这小子竟然都背着他搞对象了,大半夜的浇花,美其名曰为了主子,其实呢,是为了他的小丫头楠儿。 一计不成,南宫丞只得把主意又打到赵烈身上。 赵烈见爷大半晚上的找自己,也是紧张不已,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这小子在军中待了七八年,行事风格妥妥军人风,一见南宫丞就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拱拳垂首。 “爷,有何吩咐!” 南宫丞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赵烈受宠若惊,瑟瑟发抖浑身不安,糟糕,爷不会是发现他中午见战友喝了两斤酒吧? 他偷瞄爷一眼,只见爷眼珠子直转,不知在想什么,越看心里越慌了。 南宫丞就在这时开口了,“烈啊,你今年贵庚啦?” 赵烈冷汗直淌,这不是嫌自己年纪大要赶自己出淮军了吧? “属下、属下二十有五了。” “二十五,该娶房亲事咯。” 赵烈怔忪,爷这是啥意思? “属下愿意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只追随爷。” 南宫丞嘘一声,“你是跟着本王从军,又不是跟着本王出家,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不成和尚了吗?本王觉着你该讨房媳妇了。” 不是怪罪他违规喝酒,也不是嫌他年纪大要赶他走,赵烈松了一大口气,旋即苦笑道,“媳妇……也不是想讨就能讨啊。属下既没宅子,又没钱财,还时常要外出征战,怕是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跟属下的。” 南宫丞笑道,“宅子本王可以替你置办,待你成亲之后,淮王府每月给你安排一笔月银,应该能保你生活无忧。至于外出征战,那是卫国保家至高无上的荣光,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女子,都会以你为荣的。” 赵烈心中犯了狐疑,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亲事来了?据他所知,爷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呀。 “谢爷一片好意,只是属下天天跟男人打交道,也不认识什么姑娘啊,您就算给属下把什么都准备好,属下也没有娶妻人选呀。” 好,很好,比阿朗那个小贱人好多了,没有私相授受,背着他就搞对象。 南宫丞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府里忙翻修的事,觉得赵姑娘怎么样?” 赵烈麦色的脸膛顿时一红,“赵姑娘啊……” “怎么?”南宫丞一脸期盼。 赵烈喉结滚动,舔了舔唇,“赵姑娘……很好啊。” 正文 第195章 没那么好打发 南宫丞循循善诱,“把赵姑娘许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赵烈脸更红了,“……” “看不上?” “怎么会!”赵烈连忙道。 “那你干嘛不说话?” “属下只是觉着,赵姑娘人美心善,她大概是看不上属下的。”话是这么说,赵烈的眼里分明已经现出兴奋和期许。 南宫丞道,“交给爷,爷去给你求亲。” 赵烈瞪圆双眼,“真,真的?” “骗你又没什么好处。” 赵芷若住在淮王府的一间偏院,赖嬷嬷临走前,依着南宫丞的吩咐,给她布置得十分妥当,比她随爹爹在渔船上捕鱼为生时不知舒适多少。 可是她并不开心,晚饭也没吃。 她救起南宫丞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但南宫丞身上那七分矜贵三分冷傲的气质,是她从未见过的,更何况南宫丞眉清目朗、玉面孟尝,只一眼,她就深深迷醉。 再后来,爹爹殒命,她也为救南宫丞负重伤,她觉得南宫丞势必要为她的后半生负责。 她虽出身寒凉了些,但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在淮河上,多少后生想求她为妻,大家都唤她鱼凤凰,但那些人她一个都看不上。 老天爷给她一副这样的容貌,不是让她嫁给一个渔夫,再生一堆贫苦的小人的,既然是凤凰,她有更高的枝头要飞! 所以,在知道南宫丞身份之后,她觉得老天爷总算是看到了她的鸿鹄之志。 她的归宿,在京城,在皇家! 她原以为到了京城,到了淮王府,只消使出日复一日的温柔攻势,南宫丞迟早逃不出她的绕指柔,谁知刚把她安顿下来,他就撤得无影无踪,许多日子都没回过府。 她把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全都拿出来,才从一个下人口中得知,南宫丞竟然娶过妻,虽然和离了,但他一回京就跑到那女人的家里住下了! 她还得知,那个女人在芳草街开了个医馆。 她又等了两天,依旧没有看到南宫丞的踪影,所以,她大着胆子找到了白侯府。 她留在那里吃了一顿饭,看到了他的前妻。 她一直自诩美貌,看到那女人的一刻,她却控制不住的自惭形秽。 那是怎样的容貌啊,瑰姿艳逸,灿若朝霞,尤其是那双眸子,简直像夜空中最耀眼的两颗星子,无论对着任何人,都盈着露闪着光。 拥有这样美貌的人,偏生一副桀骜不羁的潇洒性子,赵芷若不得不承认,他的前妻浑身都闪着光,带着磁力,让离她尚远的人不敢逼近,却又把她身边的人紧紧吸住。 那一次赵芷若落荒而逃。 但终究不甘心啊,那女人已经从淮王府离开了,凭什么还占着南宫丞的心? 她可是为南宫丞差点丧了命的人啊,南宫丞该对她好才是啊! 所以,她亲自去芳草街找了那个女人,把爹爹的牺牲和身上的伤痕都晾给她看,她若识趣,就不该再吊着南宫丞! “赵姑娘,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用膳了,吃点燕窝吧。”丫鬟捧着餐盘进来,小心翼翼道。 赵芷若早已泪水涟涟,看都没看一眼,“我不想吃,你出去吧。” 丫鬟也知道她的遭遇,心里可怜她,以为她是想家或者想她死去的爹爹了,便耐着性子继续劝道,“姑娘,您这是何苦呢,伤了身子可不好。王爷都吩咐您一定要好好将养,您若一直这么伤着病着,哪里还能回家乡啊,不得一直在淮王府住着了吗?” 丫鬟无心,赵芷若听到耳中,却觉得一个一个丫鬟也在赶自己走。 她悲愤交加,伸手便掀翻了丫鬟手中的托盘。 滚烫的燕窝泼到丫鬟身上,丫鬟痛得惊叫一声。 赵芷若并无愧意,只冷冷一句,“出去。” 丫鬟哭着往外跑去。 赵芷若也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一个丫鬟也瞧不起她! 且走着瞧吧,这群没眼睛的东西,迟早要后悔! “怎么了这是?东西打翻了吗,怎么也没人收拾。” 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赵芷若一下子提起精神,“王、王爷,你怎么回来了?” 南宫丞淡淡一笑,“这是本王的王府啊,本王回来不是正常吗?” 赵芷若也莞尔,“瞧瞧我多笨。” 南宫丞低头细看她,“你哭了?”又看看地上的碎片,“下人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赵芷若眉头半蹙,“没、没有,是我自己打翻的,跟下人没关系,王爷千万不要怪罪那丫头。” 她这么一说,南宫丞倒是越发怀疑了,立刻便将丫鬟叫了进来。 那丫鬟刚被烫,对赵芷若很有怨气,神色便有些不逊。 南宫丞冷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扁扁嘴,“是赵小姐打翻了燕窝。” 赵芷若连忙唯唯道,“芷若出身贫寒,本不配吃这些名贵补品,王爷还是不要再让人送过来了。” 南宫丞深深呼出一口气,“谁跟你说了这话吗?” 丫鬟连连摇头,“奴婢没有说过呀!” 赵芷若也求请道,“没人说过的,大家对我都照顾有加,王爷万万不要因芷若责罚任何人,否则芷若往后在府里就没法做人了。” 这话说的,是个人都要以为她受到了奇耻大辱。 南宫丞对她究竟有愧意,十分生气,对那丫鬟就道,“去管家处领罚,三个月不许领月银,往后不必再进这个院子了。” 丫鬟哭哭啼啼,“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就算你什么都没说,为何不收拾这些瓷片?”南宫丞质问道。 赵芷若红着眼眶解释,“她烫伤了手,我让她回去上药,瓷片我可以自己收拾的,这些事反正我也做惯了的。” “滚吧。”南宫丞没有再说什么,打发走丫鬟,对赵芷若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赵芷若垂着头,和往常一贯柔顺而胆怯,嘴角却牵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笑容散去,她又怯生生抬起眸,“王爷,你九天没有回来过了。” 南宫丞一怔,“有这么久吗?” 赵芷若略带娇嗔,“不错的,我一天天数着日子呢。” 南宫丞龃龉,没有接话。 赵芷若又道,“我还没有吃晚饭,王爷难得回来,能陪我一起用膳吗?” 南宫丞正想说自己吃过了,赵芷若眼巴巴的望着他,“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像个外来人,格格不入。” 南宫丞抿抿唇,“好。” 赵芷若开心不已,亲自跑到厨房,跟厨娘点了几个清爽的小菜,还亲手煲了一碗鱼汤,就在偏院里摆了桌子,说是自己吃,却把鱼汤全都盛给了南宫丞。 “在船上时,王爷最爱喝鱼汤。” 南宫丞淡淡一笑,他并不是爱喝鱼汤,他当时身受重伤,怕看不到白晚舟最后一眼,所以拼命的吃触手可及的有营养的食物,他只是想尽快恢复而已。 赵芷若满是期待的看着南宫丞,“这是我亲手做的哦。” 南宫丞拣了一小块鱼肉塞进口中,味同嚼蜡的咽了下去。 赵芷若心满意足,这才也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南宫丞用绢子拭净嘴唇,赵芷若顿时停下,“王爷是不吃了吗?” 南宫丞笑了笑,“本王在白侯府已经用过了。不碍事,你吃,本王陪你说话。” 赵芷若登时没了胃口,情绪又失落下去,“王爷今晚……是留在王府还是去白侯府?” 南宫丞微微蹙眉,“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办。” 他不喜欢赵芷若这种口气,更不喜欢被人打听行踪。 赵芷若如坠冰窟,浑身都冷了下来,“那王爷突然回来,是有事吗?” 南宫丞轻轻一笑,“倒是有些事想与赵姑娘商量。” 赵芷若轻咬唇瓣,“王爷不妨直言。” “赵老伯因本王殒命,赵姑娘也为本王负重伤,你们父女救了本王的命,赵姑娘也因此无家可归,大恩大德,本王都铭记在心。”南宫丞咽口口水,又道,“赵姑娘的伤养了这些时日,应该恢复了七八成,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将你的后半生的归宿安顿好。冒昧的问一句,赵姑娘介不介意以后就留在京城,也好方便本王照顾你?” 赵芷若长睫盈泪,水汪汪的望着南宫丞,脸颊慢慢红了,娇羞的垂下头,“芷若总归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太好了,本王手下有个副将赵烈,你应该见过的,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是个十分忠厚有能之人,本王想做个保山,给你们牵条红线,不知赵姑娘可愿意?” 赵芷若心脏漏跳几拍,几度怀疑自己听错,一眼扫到默默站在门口的赵烈,才明白了南宫丞哄她到现在的意图。 她紧紧咬住唇瓣,咬破了也未察觉,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当她是什么了,就想这么打发了她! 爹爹一条命,她一道伤,就换来一个副将托付终身吗? “赵姑娘?”南宫丞轻声唤她,“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尽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若看不上那小子也无妨,本王可以再为你物色好男儿。” 赵芷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王爷好意,我会好好考虑的。” 南宫丞见她没有明确拒绝,道是有戏,挂上笑脸,“那你好好用膳,本王先走了。” 南宫丞和赵烈一走,赵芷若便将满桌菜肴全都掀到地上,转身伏到床上狠狠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得两眼都肿了,才静静的止住。 “我又不是个玩意儿,没有那么好打发!” 正文 第196章 狭路相逢 南宫丞翻进房间时,白晚舟已经睡着了。 阿柳正在点香,看到南宫丞惊了一跳,南宫丞对她嘘了一声,她便识趣的出去了。 南宫丞缓缓走到床边,床上的小女人憨憨熟睡,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凑近了甚至可以看到皮下幽蓝的筋脉和表面细嫩的淡色绒毛。 她呼吸沉沉而有序,娟秀的眉心时而舒展,时而微微蹙起,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南宫丞伸出食指,轻轻抚在她眉心,试图将她的噩梦熨平。 但她十分惊觉,触到她的一瞬,她就醒了。 “你怎么又来了!” 睡着了是个宝宝,醒了是个悍妇。 “来睡觉啊。” 某人死皮赖脸就躺进热被窝,带进的凉气让白晚舟打了个寒噤,她举起小手就将他往外推,“我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听进去了,你的顾虑也解决了。” 白晚舟一头雾水,“我的顾虑?我有什么顾虑?” “赵姑娘确实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对她除了感激,没有半丝男女之情,你误会了。”南宫丞认真的解释。 该死,死男人认真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看。 白晚舟失神片刻,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是你误会了,你对她不管是什么情绪,都不会是我的顾虑,我们结束了,南宫丞。” 南宫丞淡淡一笑,“当初要死要活嫁我的人是你,婚后作天作地引我注意的也是你,现在主意一变,就要把我像个破鞋一脚蹬开,你看我有那么好打发的吗?” 这、这、这像是那个桀骜冷酷不可一世的淮王说出来的话吗? “赵烈很喜欢赵姑娘,我想给他俩牵个红线,你说我这安排怎么样?赵姑娘后半生有靠,赵烈抱得美人归,我也能一直照料到他们夫妇,一举三得!是不是聪明极了?” 白晚舟白眼狂翻,聪明个鬼,分明是自作聪明。 赵芷若可不像是嫁他一个属下就会满足的女人。 但她也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她现在给自己和南宫丞的定位就是比陌生人眼熟一点,她不该关心他的任何事。 “我说你真的可以走了,我要睡了!” 她很认真很生气的道。 南宫丞却已经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怎么推都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白晚舟气不打一处来,对他狠狠踹了一脚,脚却被他捏住,轻轻在脚底板一搔。 白晚舟怕痒,顿时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怒道,“松开!” 表情一时纠结极了。 某人还是闭着眼睛,“再踹再挠。” “你不走我当然要踹你。” “我是不会走的,你再踹我就要喊人了。” ……他夜闯离婚少妇的闺房,他还要喊人? 有天理没天理了! 白晚舟闹够了,也确实累了,实在没力气跟他耗,只得躺到另一头,抓起床头针线篓子里的剪刀亮了亮,“睡归睡,不许动手动脚!胆敢冒犯我,我戳你!” “戳漏了也是你治。” “……” 一夜无事。 第二日,南宫丞因昨晚喝了酒,睡得有些沉,白晚舟一早便起床走了。 她今天要去广安府给三公主复查,因为要查看伤口恢复情况,怕晚上看不清楚,只得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白天去。 柳桂精心照顾下,三公主恢复得很不错,两人心结解开,她心情也不错,肯吃东西了,人也就圆润起来,比生病时顺眼多了。 不过嘴巴还是不肯饶人的,白晚舟给她听心音时,她便瓮瓮道,“依本公主看,你跟老七是没有可能了,就别平白再惦记着了,你年纪也不大,凭良心说吧,长得也不丑,不说找个像老七这样顶天立地玉树临风的,找个普通些的好人家也不难。” 本来听诊器隔着内衣也是能听的,白晚舟却毫无预警的塞进她心窝,贴着皮肤就听起来。 “你想冰死人呐!”三公主咋啦啦叫唤道。 白晚舟做了个嘘的姿势,“别说话。” 三公主气到无语,冥顽不灵,不识好歹! 正在此时,门外传进人声,丫鬟进来报,是庆王夫妇和颖王夫妇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白晚舟迅速收起听诊器,留下几板药就准备走。 但人已经进来了。 庆王先就惊呼一声,“这是谁啊,不是老七……咳,瞧本王这记性,这不是白侯爷的妹妹吗?” 白晚舟懒得理会他,头也没抬一下。 庆王有些尴尬,想斥责她几句,但碍着一屋子都是女眷,他又一向自诩温文儒雅,绝不会在女人面前做不妥姿态,只好假装说完也懒得理会白晚舟,顺步走到柳桂身旁询问三公主病情。 颖王走过白晚舟身边,对她轻轻点头。 白晚舟有些诧异,因着楚醉云小产的事,她以为颖王这辈子都要和她水火不容了呢,没想到他还是礼貌的跟她打招呼,便也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都心照不宣,只是在眼神对视的一瞬,互相都莞尔一笑。 楚醉云却是完全无视白晚舟,冷傲得仿佛一尊冰雕女王。 庆王无论如何无礼,对白晚舟来说都是隔靴搔痒,她根本无所谓,倒是楚醉云做这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令她作呕极了。 旁人不知道,她楚醉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胎是怎么流的吗? 搞出这副不共戴天的样子,演给谁看呐。 庆王妃最后一个走进来,一看到白晚舟,先是也惊呼一声,旋即笑道,“方才听三公主说什么重新找个好人家什么的,原来是对着白小姐说的呀!” 三公主不动声色的将白晚舟给的药塞到枕头下,冷冷道,“承蒙她好心,得知本公主生病,还来看望看望,到底亲戚一场,本公主也不想看着七弟曾经的女人落得这个下场,劝她早日寻个下家。” 白晚舟兀自忍笑,还以为三公主就是个咋呼,没想到也是有心眼的,她也知道自己给她看病的事不宜外传,否则楚醉云只怕要把脸都摆给她看。 柳桂也连声符合,“白小姐确实是热心,不计前嫌来看望公主,令我们夫妇都有些惭愧。” 三公主顺着他大腿就拧了一把,“什么叫不计前嫌,我们有什么好惭愧的?” 什么狗男人,会说话不会说话。 搞得好像她欠了白晚舟似的,不是都给她一万两啦。 柳桂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脸都黑了,退到一旁不敢说话了。 楚醉云淡淡一笑,“若是无冤无仇,常来常往倒也无妨。到底做过亏心事的人,已经不是皇家妇了,再这么往来于皇室就说不过去了。” 柳桂和三公主脸上都讪讪的,白晚舟救了他们,却害楚醉云丢了孩子,他俩也不好劝说什么,只好装死。 庆王妃却是爽声一笑,“老六媳妇,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老七这些日子,夜夜可都宿在白侯府,以前是亲戚,现在虽不是亲戚了,以后会不会再成为亲戚,说不准的事儿呐!” 正文 第197章 阿柳的来历 楚醉云的脸色变了变。 三公主的脸色也变了变。 变得最狠的还是白晚舟。 那几个人不过是惊诧,按照她们的想法,肯定是南宫丞一脚把白晚舟这个登不得台面的王妃给蹬了,但事实显然不是,他若是觉得白晚舟配不上他,怎么可能在和离后死乞白赖天天往人家家里凑。 白晚舟却是目光如炬,冷冽而锋利的刺向庆王妃。 庆王妃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阵心虚,被她刺得低下了头。 柳桂实在被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搞得受不了了,道,“难得凑到一起,大家到客厅喝杯茶吧。” 楚醉云柔柔一笑,“倒是还不渴。” 颖王却道,“我早上吃了些咸瓜,嗓子火烧火燎,陪我去喝点水吧。” 楚醉云眼中笑意熄灭,颇为怨气的看了颖王一眼,颖王却像无事人似的,牵了她就往外走,他俩一走,庆王夫妇便不好不跟着去,房中又只剩白晚舟和三公主了。 三公主扣了扣脑门,终于松口气。 白晚舟冷冷一笑,“我还是赶紧走吧,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三公主没好气的睨她一眼,“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白晚舟收拾了药箱,背上便起身。 三公主却想起什么似的,“你等等。” 白晚舟回身,“怎么?” “本公主方才说的话,你考虑考虑。有句话说了你别不爱听,老七现在就算对你还有点留恋,你们俩也绝无破镜重圆的那一天,父皇做事,从不会朝令夕改。” 白晚舟有些好笑,“你关心我啊?” 三公主脸一拉,“谁关心你,别这么自作多情好吗?” “那你管我怎么样呢?” “本公主只是大病初愈,心生善念,想度你一下。”三公主傲娇道,“你这大好青春,何必耗在绝无可能的男人身上呢。” 白晚舟挑眉,“好好好,你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找男人又不是买菜,我都栽了个跟头了,下一个怎么的也得好好挑不是?” 三公主听她松了口,眉眼顿时生出一丝狡黠,“那个……你明儿还有空来吗?” “有空倒是有空,但今天你的复查结果很好,一时半会不用再看了。你只要觉得身体受得住,甚至可以每天下床转转。” “哎呀,让你来你就来,本公主还是有些不舒服,你明天来给本公主细查查。” “哪里不舒服,现在就可以查。”白晚舟满腹狐疑。 三公主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今儿这么多人,不方便。” 白晚舟也不知她到底要搞什么鬼,碍着外面那么多对头,也不好深究,便先一步离开了。 本想回医馆,忽然想起什么,便干脆决定今天不去医馆了,索性丁香在,一般的小毛病她也能看。 白晚舟早早回了白侯府,这时候南宫丞已经去了大理寺,晋文帝不知啥事又把白秦苍召进宫去了,裴驭估摸着还在睡大头觉,府里除了下人们前后忙碌,静悄悄的一片。 白晚舟也没惊动人,自己就回了小院,房门虚掩,一进门却发现阿柳在梳妆台边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阿柳翻得太认真,并没有发现白晚舟的到来,白晚舟这么一出声儿,她吓得手一抖,把托盘都打翻了,里头的胭脂水粉螺子黛一骨碌全滚到地上,姹紫嫣红的乱了一片。 阿柳连忙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白晚舟并不说话,而是轻轻走过去,“失手而已,不必如此惊慌,捡起来就是。” 阿柳便跪在地上把物件儿一一捡起。 捡完了还是瑟瑟缩缩的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白晚舟挑眉,“你怎么看起来很怕的样子?” 阿柳不敢说话,赖嬷嬷正好进来了,问道,“这丫头犯什么事了吗?” 白晚舟没说话,阿柳自己哭着道,“奴婢不小心打翻了小姐的首饰盒。” 赖嬷嬷怒道,“来的时候不是教过你们规矩吗?小姐的卧房不得随意进出,伸着你的蹄子往里钻作甚?” 阿柳颤抖道,“奴婢想着进来拾掇打扫一下……” “拾掇打扫是楠儿的事,轮得到你么?你外头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阿柳咬紧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白晚舟笑笑道,“小事而已,算了,下回别再乱进来就行了,退下吧。” 阿柳如得了赦令一般,避街老鼠似的逃出去。 赖嬷嬷还在唠叨,“太没规矩了!就算不罚,也该好好责骂一顿才是!主子的屋是随便就进的吗!” 白晚舟对赖嬷嬷招了招手,“嬷嬷,我有事请你帮忙。” 赖嬷嬷连忙凑过来。 “嬷嬷你掌管淮王府这些年,应该跟各方人牙子都有交道吧?我哥买回来这十个丫头,还请嬷嬷一个个把底细查清楚,尤其是这个阿柳。” 赖嬷嬷神色一凛,“这些丫头有问题吗?” “没有。”白晚舟摇头,赖嬷嬷这把年纪,经不起吓,“只是要在府里伺候一辈子的人,不搞清来路,总是不放心。” 赖嬷嬷拍着胸脯笑道,“还是小姐心思细腻,这事儿包在老奴身上。” 毕竟是皇后挑在南宫丞身边的人,办事效率杠杠的,不过半日功夫,就把所有丫头的来路搞得明明白白。 “这些个丫头,都是良家子女,可惜摊上了不靠谱的老子娘,要么就是为了给兄弟娶媳妇,要么就是为了给家里偿债,才给她们卖出来了。至于那个阿柳,倒也干干净净,没什么特别的,是前一户卖出来的,上个主家对她评价很好,并不是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被打发出来的。” “她上一户主家是什么人?” “人牙子不肯说。” 白晚舟绕了绕胸前长发,“把人牙子请过来,我亲自问问。” 赖嬷嬷笑道,“阿柳有哪里不妥吗?老奴这些日子也在观察她们,这丫头挺能干的,也不多嘴多舌,规矩嘛,可以慢慢教嘛。” 白晚舟眯眼一笑,“她上回跟我说了个故事,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她前面主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而已,没旁的意思。” 赖嬷嬷便把人牙子带了来,是个四五十岁的精明妇人。 问起阿柳前头的主家,她果然不肯说,“我们做人口买卖的,有规矩的,丫头小厮的过往不问,您看中了,买进府里就是您的人,生死由您。” 白晚舟打开首饰盒子,从里头捡了一根金钗扔到妇人跟前。 这种蝇营狗苟的人,不能太尊重,你越给她脸,她越上头。 妇人把剩下一箩筐话都吞了回去,咽口口水,“小姐这是作甚,买人时账都结清了的。” 白晚舟又捡了个金镯子扔过去,冷冷道,“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不问你,我也不是就打听不到。” 妇人连忙捡起金钗金镯,揣进怀里,压低声音道,“那丫头啊,从前是王御史家的奴才,后来跟着他家大小姐陪嫁到庆王府里头哩,模样儿、活计儿都是一等一的,这些年锤炼得多有模有样儿啊!您府上五十两买下她赚大发了!” 说着,嘿嘿笑道,“王御史家也是从我手里买的她,当初我就看好她,后来听说她做了王妃陪嫁,还以为她要平步青云给王爷做个妾呢,谁知听说她不肯做妾惹恼了王爷被卖出来了。” 妇人说着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这有骨性的丫头大多忠心耿耿,您还是捡着宝了。” 白晚舟淡淡一笑,“忠心也得是对我忠心才成啊,谁知道她忠的是谁呢?对了,你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好像是还有个弟弟在念学,我记得当时她老子娘卖她就是为了给她兄弟上学堂交束脩。” “知道了,你回吧。记住,我今儿找你这事,不可透露给任何人。” 妇人笑得谄媚,“那可不,我又不傻。” 正文 第198章 多事的一天 在广安府时,庆王妃一口说出南宫丞近日都住在白侯府,白晚舟便怀疑她在白侯府布了眼线,这么一查,果然是阿柳。 白晚舟浑身发冷,庆王夫妇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么安插了一个人进白侯府,实在不可小觑。 她本想直接把阿柳驱走,但是转念一想,以庆王妃的手段,赶走这个,只会更加让她对白侯府更加严防死守,肯定还会有下一个,而且下一个会隐藏的更好。 想来想去,她决定把阿柳留下。 阿柳是个双刃剑,她也可以利用…… 第二天,她应约再度来到广安府,到的时候三公主正在柳桂的搀扶下散步,看到她也不理她。 白晚舟没好气道,“哪儿不舒服,我给你查。” 三公主白她一眼,“等一会会死啊!” 好,病人最大。 白晚舟只得耐着性子坐在一旁的秋千架上干等,谁知三公主走出了劲头,转了两圈还不肯停,白晚舟就有些急了,“你到底查不查啊?不查我可走了啊,我医馆还有一堆事儿呢。”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壮青年,对着三公主夫妇唤道,“二嫂,二哥。” 三公主见到青年,立刻满脸堆笑,“是柳柏来了啊,来来来,里面坐。” 说着,对白晚舟使了个眼色。 白晚舟不明所以。 柳桂给她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白晚舟这才反应过来,三公主在给自己做媒。 这死女人,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无奈人小伙都来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进屋喝茶。 三公主热情的介绍道,“这是白小姐,新晋白侯爷白秦苍的胞妹。这是柳柏,我们家柳桂的堂弟,今年二十有四,在讲武堂做教头,是个七品武官。” 柳柏性情腼腆,早发现屋里还有个陌生女子,一直不敢正眼看她,这会儿三公主正式介绍了,他才鼓足勇气扫了白晚舟一眼。 这一眼,电石火光,惊为天人! 他活了二十四年,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白晚舟倒是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他两眼,只见小伙浓眉大眼,五官方正,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长相,无甚好感倒也没有恶感,便礼貌的对他笑了笑,“您好。” 被她这么一笑,柳柏越发神魂俱灭,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柳桂戳了戳他,“白小姐跟你打招呼呢。” 柳柏舔了舔唇,连忙起身拱手,“白小姐好!” 笨拙的样子惹得三公主和柳桂都笑了,“私下见面,不必这么上纲上线。” 柳柏这才坐下,脸红得什么似的,话也不敢说,搞得白晚舟都有些尴尬。 三公主倒是很有经验,点到为止,热着场子说了几句话,便对白晚舟道,“你医馆不是还有事,忙的话你就先回吧。” 白晚舟自然是逃也似的赶紧跑了,猜也知道三公主肯定是留着柳柏在那吹自己呢。 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乱点鸳鸯谱啊!为了不让自己再去霍霍她七弟也是拼! 一到医馆门口,丁香就疯狂给她打眼色。 白晚舟拧着眉,“又怎么了?” 丁香吞了口口水,朝里间努努嘴,白晚舟这才惊觉楚醉云坐在那儿呢。 这可真是多事之秋的一天啊! 楚醉云就那么柔柔的坐在那里,一双剪水瞳冷冷的觑着白晚舟,乍一看艳如桃李,细一看如个张牙舞爪的女魔,恨不能把白晚舟吞掉才罢。 “来看病?” 楚醉云并不搭腔,只到处打量。 白晚舟不耐烦了,“这是医馆,你若没病,还请赶紧回,省得被其他病人过了病气,你这小产还不足一个月吧?按说应该坐个小月子的,要不影响以后生育。” 楚醉云露出凶恶的獠牙,“你很得意。” “你想多了。” “你以为虽然和离了,但还是能勾着七表哥为你神魂颠倒?” “是啊,怎样?你不服气?” 楚醉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要脸,气得俏脸通红,冷冷笑道,“你要是这么想,我就要劝你一句,别再做春秋大梦了。你跟七表哥,永无可能了!你就是再勾着他,缠着他,也不过和免费的娼妓一般而已。” 一旁的丁香听了气不过,“这位颖王妃,这里是医馆,行善事医病患的地方,容不得您在这里大放厥词!您不是才小产么,怎么的也得为孩子积点口德!要不下回再怀不住孩子,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啪! 丁香脸颊一阵抽痛,才惊觉是楚醉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原本就那么孱弱的坐在那里,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丁香怎么也没想到,她打人时会这么狠这么辣。 白晚舟见楚醉云打人,顿时搓火,“楚醉云,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医馆,你好端端来找茬,信不信我不客气?” 楚醉云轻轻起身,带起一阵淡淡香气,微微眯着眼睛,“不客气?你以为你还是淮王妃?还是那个能随便出入皇宫,在皇后和太后面前舔脸邀功的跳梁小丑?你不过是淮王府的弃妇,你无权无势,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的碾死你。” 白晚舟啧啧嘴,“听闻楚大小姐在闺阁时可是善名远播,连一只真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被我识破了面目,不演戏了?不装纯了?” 楚醉云嘴唇微颤,“你给我闭嘴。” 白晚舟果然闭嘴,却上前两步,直接怼到她面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左右开弓,狠狠就是两耳刮甩上去。 楚醉云如梦初醒,半晌才捂着脸惊怒道,“你,你打我!?” 白晚舟拍了拍手,“打你怎么了?记住了,这两巴掌,一巴掌是还你刚刚打我的人的,一巴掌是赏给你满嘴谎言往我头上扣屎盆子的,你的孩子,怎么掉的,你心里自有数,我懒得跟你掰扯清楚,是因为我早就不想在淮王府待了,否则我怎么也会查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流产的,把你的真面目撕给全京城全皇室的人看看。你这番前来,只说废话,看来是无事生非,好了,正好送给我打一顿解了气,你可以滚了!” 楚醉云面目已经扭曲,整个人都透着歇斯底里的气氛,还是念着那一句,“贱人,你敢打我!” “你想还手不成?”白晚舟把脸凑到她面前,“这可是大街,街上许多我的病人,我可大多数都是免费施药,大家都把我当活菩萨,你来还手啊,还一下试试,看看我一声喊,会不会有人进来撕了你。我也不怕,闹得越大,你这伪善的面具就越容易被扯下来。” 楚醉云气得嘴唇都乌了,“白晚舟,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把今日这两巴掌连本带利还回来。” 白晚舟拎起一桶消毒剂,对着楚醉云的脚后跟就开始喷,一边喷一边对丁香道,“下回别什么玩意儿都放进来,弄脏了地儿我还得消毒!” 她喷的是高浓度酒精,刺鼻又难闻,楚醉云都快气疯了,碍着门口已经有人,只得忍气吞声的出去,往小轿进去了。 “自取其辱!”白晚舟冷冷骂道。 轿中的楚醉云掐断了两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面容阴冷而狠毒,“和离的男人夜夜往你屋里钻,很得意是吗?那就让他再也钻不了好了。轿夫,去宫里!” 正文 第199章 窝里斗 如意殿。 太后正在望着一碟红豆发糕兴叹,听到颖王妃来请安,顿时按住太阳穴,叹气幽幽道,“想的人不来,来的人不想。” 周嬷嬷撇撇嘴,“自打淮王妃……白氏没来以后,您都好些日子没见过这些个孙媳妇了,难得颖王妃有心,就见见吧。” 太后偷拈了一块糕塞进口中,“让她进来吧。” 楚醉云便款款进来了,“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笑着抬手,“你身子弱,别讲这些虚礼,起身吧。” 楚醉云神色就有些戚戚,“都怪孙媳不小心,没保住皇祖母的重孙儿。” 太后和煦的淡哂,“岂有的事,好好将养,过些日子哀家唤两个妇科圣手去你府里,给你调理调理,管保不多时便又有了。” 楚醉云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不说话。 太后道,“有什么事要告诉哀家这老婆子的么?” 楚醉云连忙起身,恭敬而垂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哀家这里,有话但说无妨。” “听闻七表哥自打治水归来之后,都住在了白侯府中。说起来,他与白氏和离时,醉云也是深感惋惜,到底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但……和离都和离过了,又这样不清不楚的住在一个屋檐下,到底不妥,若是叫百姓们传开了,只怕于皇家颜面有损。” 太后嘬了嘬嘴,“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不信皇祖母问大嫂去。” 太后深深吸口气,“这小老七,怎么能做出这等荒谬之事,传出去确实难听。多亏你告诉哀家,哀家等下就把他召进来好好说一顿!” 楚醉云达到目的,便也不多留,闲话几句便借口要去看南妃走了。 太后就这么斜倚在歪榻上,点了一管水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也不说话,整得周嬷嬷大气儿都不敢出。 良久,周嬷嬷到底憋不住,低低抱怨道,“七爷这事儿干得,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硬着脖子跟白氏和离呢!好好地热炕头不去捂,这会儿翻墙爬院的去偷香窃玉,真真的叫人搞不懂。” 太后吐出一口烟雾缭绕,“老六媳妇说得不错啊,再让他这么偷偷摸摸皇家颜面都叫他跌光了。” 周嬷嬷紧张的舔唇,“那依您看……” “依老身看,这俩冤家赶紧价的复了婚事也就没这些屁事了。” 周嬷嬷惊得嘴巴合不拢,“您以为,七爷和白氏该复婚?” 太后冷哼一声,“一个愣头青,一个傻大妞,还能更配吗?” 周嬷嬷心里也是这么想,但她不敢这么说,只道,“但这事儿是皇上拍板的,怕是没那么好转圜……” 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这头这几日又闷起来,胸口也喘得慌,怕是犯病了,白丫头之前给的药也吃完了,偏生太医院那些个废物又开不出好药来。” 周嬷嬷会意,连忙道,“听说白氏开了个医馆,干起了悬壶济世的勾当,要不老奴给您把她请进宫来瞧瞧?” 太后点头,“甚好,甚好。对了,顺道去跟皇帝说,哀家不中用了,怕是没几天了。” 白晚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进宫了。 跟南宫丞和离后,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再走进这红墙黄瓦中了,这次进来,竟有些疏离和紧张。 看到太后的那一刹那,鼻子都酸了。 “给皇祖……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泽绵延,身体康健!” 太后人老心硬,倒没她这么多愁善感,只道,“啧啧啧,这才离了淮王府多少日子,怎么弄得这么人瘦毛长的?皮也黑了,人也瘦了,穿的这是啥玩意,你兄长都不给你做两身儿像样衣服的吗?难看死了!” 周嬷嬷也附和道,“好像是有点憔悴。” 太后又道,“外头哪有王府养人,赤脚大夫哪有富贵王妃好当!” 白晚舟冷汗涔涔,这是召她进宫看病的吗? 分明是挤兑她来的。 “太后娘娘凤体何处不爽,晚舟给你瞧瞧。” 太后并没有让她检查的意思,继续唠叨道,“下堂这么点日子,就弄得这么灰头土脸,再熬两年,怕是块猪油也熬瘪了,还不如回淮王府,哪怕当个丫头也比这舒坦些啊!” 白晚舟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太后这是想撮合她和南宫丞复合。 这小老太也是要面子,绕这么大弯子,愣是不肯明说。 白晚舟只得也跟她打起太极,搬出晋文帝挡枪,“淮王府的日子确实锦衣玉食,奈何晚舟和淮王爷实在不合,和离之事也是皇上下定夺的。往日之事不可复矣,一切都要朝前看呐。” 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一个大大的喷嚏声。 “谁在说朕的坏话。” 白晚舟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没那么巧吧! 只见晋文帝已经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只得跪下行礼。 晋文帝看到她,也是吃了一惊,周嬷嬷连忙解释道,“太后身子不爽利,就吩咐老奴把白大夫喊进宫来看看,她的药很是有效。” 晋文帝闻言哦了一声,“这样啊。” 他怎么不信呢。 太后已经哭丧了一张脸,捂着胸口喘粗气,“哀家最近这胸口,闷啊。” 白晚舟咽口口水,演技派啊…… 晋文帝到底是大孝子,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道,“母后没大碍吧?” 太后声音都低了三分,“哀家这老婆子就有大碍又能怎样,这把年纪了,也不图什么了,就图个一家子整整齐齐。” 晋文帝脸色沉了沉,不敢应话。 周嬷嬷趁机道,“太后她老人家这病,三分身病,七分心病。” 晋文帝又看了看地上的白晚舟,娘的,怎么越看越像是个圈套呢。 太后瞪了晋文帝一眼,“人家如今不是你儿媳妇了,别拿你那双铜铃似的牛眼瞪着人,把小姑娘吓得直抽抽。白丫头,你丢点续命药给哀家就去吧,可怜见的,进趟宫还吓个半死。” 晋文帝简直躺枪,他哪里瞪人了,他明明是挨瞪。 无奈说这话的是他老娘,她说是啥就是啥吧。 白晚舟丢了些控制血糖药便溜了。 晋文帝却不敢走,垂首老老实实站在太后榻旁,太后就这么喘着,老狐狸和老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谁也不肯先张口。 对峙了一会,太后到底敌不过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儿子了,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也是四十好几的老小子了,你的事哀家不该过问。但哀家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你十个儿子,老八老九老十年纪小,还谈不上婚事,老二有残疾,不好找,老七这么好端端的,还是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好容易娶房媳妇,你给人拆散了,你告诉告诉哀家,这又是你帝王术中的哪一套?儿女亲事哪儿碍着你宏图大业了?” 太后自打放权给晋文帝之后,为了不让他有被人控制的感觉,他做任何事,不论对错,都再没过问过半句,这还是数十年来,第一次这般严厉的问责。 晋文帝也没想到小小一个白氏女,竟让老母对他这般大发雷霆。 愣了愣才道,“白氏性情过于刚烈不逊,不是不合适老七,是不合适整个皇家。他们和离,对双方都有好处,儿子也是考虑诸多之后才这般决定的。” “呸!”太后丝毫不给面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儿,要你个老公爹管这许多?夫妻合体,本就该共克时艰同甘共苦,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夫妻但凡遇到点困难,就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好了。” 晋文帝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母后,儿子自有考量。” “哀家看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那点私心考量罢了。老六媳妇不甚小产,怪到白丫头身上,你怕得罪了楚将军府和肃亲王,所以拿白丫头当垫背的。哀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楚南天或许听他女儿的,肃亲王是绝不会是非不分的。你为个外臣,把儿媳妇扫地出门,哀家替你羞!” 晋文帝脸憋得紫涨,“母后!这江山儿子已经坐了几十年了,儿子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了。” 太后长长叹口气,“是啊,是啊,你翅膀硬了,羽翼丰了,哀家年老体衰,到底琢磨不透朝中风云变幻了。这事儿,你既做了主,就这麽着吧,哀家言尽于此,你别让老七日后恨你就好。” 太后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晋文帝怔忪在原地,半晌都没缓过来。 是啊,这件事他思前考后,权衡诸多,独独没有考虑过老七的感受。 而老七就和当初毁楚家婚事娶白氏一般,默默受了,没有抱怨,没有不服,只是和之前一样,再次离开京城。 第一次是去西疆,这一次是去江淮,哪一次都凶险无比,哪一次都是把性命置之不顾。 晋文帝以为他是沉稳懂事,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无声的赌气呢? “儿子……儿子也知道这件事对白氏多少有些不公,所以近日以来,一直在栽培白秦苍,刚刚决定把御前侍卫长的职务交给他。” 太后冷声道,“哀家要是没记错,御前侍卫长原本是庆王妃胞弟王彪在做,你这么抽了王彪,老大肯吗?” 晋文帝凝眉,“朕的布局谋策,轮不到他不肯。再说,他若是聪明,早该主动让王彪请辞,他就是太蠢,还等到朕亲自下旨。” “他若是聪明,还能做出残杀手足的蠢事吗?枉你培养他那么多年,还想把大统传给他,没想到纵得他这般无法无天!” 晋文帝惊道,“母后,您已经知道了?” 晋文帝接到南宫丞指证庆王的那些证据时,始终是不肯相信的,作为长兄,他竟然在船板上动手脚,这是想置老七于死地啊! 没想到太后退居幕后这么多年,手眼还是这般遍布天下,什么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太后长叹一口气,“这些个孩子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老大变成如今这样,实在让哀家痛心,你若再不严加管教,你这个儿子怕就要废了。” 晋文帝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老大对老七这般,对旁的兄弟怕也是严防死守。他是对朕的位子势在必得啊!倒是老七,差点丢了性命,受这么大委屈,不但没有丝毫声张,倒劝朕从缓处置,给他大哥一个机会。朕冷眼旁观这些儿子,倒就是老七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担当大任的风范。” “所以你有意培养他。” “是。” “你觉得白氏难当国母之仪,就顺手先替老七铲了。” 怎么又绕到白氏身上来了…… “白秦苍是将才,只是璞玉需要雕琢,若他能涅槃重生,有这么个靠山的女子,倒也无妨担当国母重任。” 听了这句话,太后眉头稍稍舒展了些,“总算说句人话。” 晋文帝:…… 饶是当皇帝这么多年,他在老母眼里,连个人都不是,那白氏未免也太会灌迷魂汤了。 白秦苍提任御前侍卫长的消息长着翅膀,很快便传遍京城。 庆王府。 庆王摔了满地的瓷器碎片,怒得两眼都红了,“父皇是老糊涂了吗!竟让一个山贼做御前侍卫长,可笑,太可笑了!” 王彪也在旁哭丧着脸道,“姐夫,姐姐,你们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御前侍卫长这个位子丢不得啊!你们想想,我在皇上面前,能为你们盯多少梢,说多少话!” 庆王啐了他一口,“你还知道丢不得,当初本王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你安插进去,这么些年了,你也没好好表现,混成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叫父皇一脚便蹬开了,被个山贼夺了官职去,本王要是你,本王都没脸出来见人!” 王彪肥肥的大脸一阵红一阵白,哀怨的看向庆王妃。 庆王妃也气,但这个节骨眼她只能左右安慰道,“王爷别急,咱们在白府里有人。父皇一时抬举那白秦苍,咱也有办法把他拽下来。” 庆王道,“自打廖婉儿的事后,那白狗贼比猴还精,谨慎得跟什么似的,哪有那么容易陷害!” 庆王妃淡淡一笑,“白秦苍谨慎,不还有白晚舟吗?真是没瞧出来,那贼女真有几分狐媚本事,从前老七那样不待见她,和离后,却哈巴狗儿似的天天追在她屁股后头。咱们让白晚舟出点事,把白秦苍和老七挑拨起来,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到时候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正文 第200章 小姐不见了 夜灯初上,流光溢彩。 白侯府,膳堂今晚很热闹。 为了庆祝白秦苍提任御前侍卫长,白晚舟决定做顿好的庆祝一下。她不会做,便指挥楠儿动手。 她要请大家吃火锅,让楠儿按她的指导先炒了底料,又片了牛羊驴肉,配着蘸水,所有人都吃得美滋滋。 白秦苍果然很高兴,表示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东。 裴驭更是赞不绝口,“小舟,你真是个人才,枉我自称最会吃喝玩乐,竟没吃过此等人家美味,这是你们家乡菜吗?” 裴驭问的家乡是白晚舟前世那个世界,白秦苍却理解错了,吸溜着羊肉片摇头道,“不是,滇西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裴驭和白晚舟对视一眼,互相都会意的笑了。 “你们笑什么?”南宫丞冷冷道。 白晚舟道,“没什么。” 裴驭也神神秘秘道,“没什么。” 南宫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他还不知道。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要多费些茶水。”红岄一边对着红肿的嘴唇扇风,一边笑着对布菜丫头道,“倒点茶水来。” 阿柳便提着紫砂壶上前给所有人倒大麦茶,大麦茶又解渴又降火,很适合配火锅。 酒足饭饱,白晚舟拍着圆溜溜的肚皮回房了,楠儿和阿柳也跟回去。 一到小院,楠儿便抹额冷汗涔涔道,“好阿柳,今晚你帮我值一下夜,我头晕得紧。” 阿柳连忙道,“那你快回去歇息吧,小姐交给我就是。” 楠儿走后,白晚舟吩咐道,“阿柳,打洗澡水。今晚这是怎么了,热得慌!” 阿柳笑道,“阳春三月,天气燥起来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白晚舟有气无力面色潮红,一边脱外衣一边道,“快些。” “是。”阿柳退出小院,却急急奔向马房,找到她一早联系好的弼马小厮,“小姐已经在等你了。” 小厮还是有些迟疑,“小姐真让我去找她?” “那还有假,我有几个脑袋撒这种谎?”阿柳压低声音,“咱们小姐不比别人家的黄花姑娘,嫁过人,尝过肉味了,再回娘家过这种清汤寡水的日子,哪里禁得住?你给她赶过几次马,她瞧上你这一身腱子肉,想尝你一尝,跟你乐上一乐。” 小厮一脸猥琐的嘿嘿直笑,“那她可找对人了!我啥本事没有,就是那方面厉害!人家都喊我大象,知道为什么吗?” 阿柳娇笑着拧他一把,“得得得,要脸不要脸,行货好不好使,得小姐亲自验过才知道,今晚你争口气把她伺候好,还愁往后没有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小厮这才放下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想他活了小半辈子,除了个鸟大,从未叫人瞧得起过,没想到如今这根鸟能有这般让荣幸去伺候小姐,他高兴啊,他开心啊,他自豪啊! “等等!”阿柳将他喊回,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药。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吞下去了,只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柳笑道,“还能害你?这是金枪不倒丸,助你和小姐极乐登天。” 小厮一听,“使得,使得!我已经有了金枪,若能再不倒,还怕小姐不拜倒在我裆下?” “跟我来。” 阿柳款步在前,一步步将小厮引到白晚舟的小院。 “小姐的房间就在这里,进去吧。”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将小厮放了进去,冷不防连她自己也被一把重力推了进去,再回身时,门已经被从外反锁。 阿柳心头一阵慌乱,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着出去,奈何门却纹丝不动,根本打不开,又不敢喊人求助。 小厮到里间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小姐的踪影,药劲儿却上头了,一双眼睛瞪得如牛眼,充斥着血丝,声音都变粗了,“小姐呢?你不是说小姐在等我吗?”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还在里头呢!” 阿柳急得心都快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苦心设计,在茶水中先给白晚舟下了椿药,又给楠儿下了蒙汉香,一切都按照她计划进行着。 当然,这些药和步骤,都是庆王妃密传给她的。 她跟了庆王妃那么久,相信庆王妃的手段万无一失。 只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小姐怎么不见了?刚才不是已经脱了衣服在等水洗澡吗? 人呢! 庆王妃说中了满枕春的人只会弹软如泥,摊在床上等着男人摆布,不可能有力气乱跑,于是也往里间找了一圈。 白晚舟却真的没了踪影。 很快,她就发现找不见白晚舟并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小厮那双渴望而嗜血的眼睛,在找不到小姐之后,瞄向了她。 阿柳迅速的捂住胸口,“你想干什么?” 正文 第201章 反间计 小厮血红着眼睛,凑到阿柳身边,流着涎水央求道,“好姐姐,你给我吃了什么药,我难受啊!” 说着,爪子已经搭到阿柳身上。 阿柳试图推开他,无奈那药让他暴躁无比,力大无穷,不但没推开,反而死死将她钳住,下一刻,那张带着马粪味儿的臭嘴已经贴上她香喷喷的脸颊。 “好香好香!小姐不在,姐姐你也一样的!我这大象今晚就便宜小姐姐你了!”小厮说话间,已经将她衣服撕了个乱七八糟。 她在庆王府做着庆王妃的心腹,并不做什么粗活,也是细皮嫩肉的半主子,哪有力气反抗,片刻就被剥得只剩个肚兜。 那药丸效力惊人,本来是整白晚舟的,现在却自作自受整到自己身上了。 偏她还不敢叫,只敢低声威胁道,“放开我,放开我!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仔细你的皮!” 小厮已经蹭的她满脖子口水,“管你是谁的人,只要尝过我的大象,保你只记得我!” 阿柳欲哭无泪,就这么被小厮摁倒在地。 战事正酣之际,门突的被打开。 明晃晃的烛光照进来,阿柳钗环散乱的抬头一看,门口的人不正是那失踪的小姐白晚舟吗? 白晚舟哪里还有半分中毒的迹象,正提着灯笼笑盈盈看着她的好戏呢。 她已经羞得恨不能一头撞死,也亏得她反应快,立即哭着求救道,“小姐救命啊!这里钻进来一个采花贼,侵犯了奴婢!” 白晚舟没搭理她,而是把灯笼递给一旁的男人,抱起双肩,仿佛是要细细观察她的好事。 灯笼换到那人手上,阿柳才看清白晚舟旁边站着的,不就庆王妃费尽心思想挑拨开的淮王南宫丞吗! 南宫丞的表情可没有白晚舟那么淡定,阴沉得能滴出墨汁来。 干这种事还被人围观,阿柳已经不想活了,对着身上的马房小厮又是推又是咬,“下去!滚下去!” 岂知他正药劲上头,这么撕他咬他只是让他更兴奋而已,“死也要快活完!好姐姐,你不快活吗!” 泪水从阿柳脸庞缓缓滑落,可耻啊,她也觉得快活! 她是被庆王要过的,不过庆王就是一时兴起要她两回而已,事后就把她给抛到脑后,她说起来是通房,实则还是庆王妃的婢女,之所以说什么尝过味道的女人经不起冷床冷帐,说的哪是白晚舟,说的明明是她自己。 身上这快活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房小厮被南宫丞一脚踢到了院里。 很快,她也被南宫丞踢出去了。 “男的拖走关起,女的穿上衣服拉过来问话。”南宫丞冷冷吩咐道,“再拎两桶水,把这块地好好地刷一下。” 白晚舟这回设的反将局中局,场面过于黄色暴力,不好让她自己的丫头们参与,求助裴驭和白秦苍也不太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让南宫丞帮忙来了。 不料这厮洁癖严重,看他那表情,恨不能把两人刚才那块交合的地板都挖了重新铺。 小厮被关进马房的时候还嗷嗷叫着难受,阿朗实在没眼看,抓了两把马粪给他嘴巴堵上了。 至于阿柳,则是穿上衣服跪在小院里瑟瑟发抖。 也亏是庆王妃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这个时候了,还满口狡辩着,“小姐,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白晚舟端了两把椅子,和南宫丞一左一右坐在她上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柳咬唇摇摇头,“阿柳不懂小姐在说什么呀。” 白晚舟低头用一只手轻抚着另一只手上的指甲,毫不经意似的说道,“你要是再跟我演戏,我就把你这么用麻袋一包扔回庆王府去,瞧瞧在庆王妃面前,你还敢这么巧舌如簧不。” 阿柳一听,便知白晚舟已经明了一切了。 戏是演不下去了,只得放声嚎哭起来,“小姐,我是不得已啊,是庆王妃逼我的呀!” “说说她是怎么逼你的。”白晚舟撩起眼皮,冷冷睨着她,“若你说的跟我查到的有半分差池,我会让你瞧瞧是你的庆王妃手段厉害,还是我更毒辣些。” 阿柳哭哭啼啼道,“奴婢一家子都捏在庆王妃手里,奴婢不敢不听她的啊!她让我打进白侯府,定期将白侯府里的风吹草动都报告给她,这次给您下药,也是她指使我的!她想让您在淮王爷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厮混,好让淮王爷和您反目成仇,如此,淮王府和白侯府也就没法和平共处了,即便白侯爷做了御前侍卫长,也不能为淮王爷效力。”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庆王妃的不择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 若白晚舟没有提前发现阿柳有问题,今晚被马房小厮玷污的,就是她了。 南宫丞只要这么一想,就愤怒得想去一把火烧了庆王府。 “我去庆王府一趟。”他的语气是压抑的克制,但眼底的狂怒已经漫卷翻飞。 白晚舟拉住他,“何必?庆王夫妇那种人,一旦挑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咱们要一点点暗中卸了他们的力,卸得差不多了,再重拳出击,务必一击中要害,否则死灰复燃反反复复,比苍蝇还烦。” 南宫丞微微凝眉,“那你准备怎么做?” 白晚舟对阿柳抬了抬下巴,“你的家人我已经全都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庆王府找不到他们的,当然,你也找不到他们。所以,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阿柳怔了怔,旋即在地上猛磕头,“奴婢以后唯小姐马首是瞻!” “懂事就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去告诉庆王妃,她的计谋已成,我和淮王已经反目成仇。起来吧,把你这身烂衣衫换掉再去。” 阿柳岂敢不从,起身捂着胸口就跑了。 南宫丞低眉浅望着白晚舟,“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正文 第202章 庆王,毛贼 “额,也就没多久。”白晚舟讪讪道。 南宫丞表情阴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是我自己的事嘛,何必给你添麻烦,不过今晚还是多谢你帮忙啦!”白晚舟若无其事的打着马虎眼,“那个……计谋已成,为了逼真点,你大概是要搬走了,要不迷惑不住庆王夫妇。” 南宫丞微微眯眼,“妖女无情,你向来是利用完就蹬开。” 额,白晚舟反思,她是这样的吗? “反正她也得明日才去报告庆王妃。”说着,南宫丞已一边宽衣一边往里走去。 白晚舟恨得直跺脚,妖女也敌不过狗皮膏药啊。 好吧,最后一晚。 没了御林军实际指挥权的庆王对手里仅有的金羽卫控制权十分珍惜,这几日动不动便亲自带领金羽卫在京中大街小巷巡逻。 这一晚,他带着几个侍卫巡完最后一班,才策马回庆王府。 骑行到一条空旷无人的小巷时,跳出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庆王惊了一惊,“什么人?” 黑衣人扯开粗粗的嗓门张牙舞爪道,“打劫!识相的就把身上银钱乖乖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 原来是两个毛贼,庆王松了口气,旋即冷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毛贼道,“你爷爷只是要打劫你的银钱,管你是谁!” 庆王恼火,拔出长剑便刺,“哪里来的不要命的毛贼,看本王不拔了你舌头!” 他以为这只是两个普通毛贼,不料招式一走起来,两人一个攻一个守,招式虽不好看,却如风似雨绵密至极,配合得严丝合缝,不到十招就把他逼得节节败退。 眼看着就要被这两人逼到角落,庆王不由捏起一把冷汗,招式也越发乱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自幼得东秦最顶级的武师教习,自认武功高强,若被这俩毛贼在深街陋巷给失手杀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于是他一面退一面想,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对着两人道,“停手,停手,要什么我给你们,都给你们!” 说话间便从腰间掏了几张银票扔了出来。 他本想着毛贼贪财,见到银票肯定要去捡,到时露出破绽或许还能突围,不想毛贼武功已经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提脚一勾,便将几张银票通通扫入囊中。 瞅了瞅票面,还大言不惭道,“打发叫花子呢!” 庆王郁闷不已,这俩毛贼,不止武功高,胃口还大! 那几张银票得有三四千两,居然还不满足! “我身上就带着这么些。”他已经不敢自称本王了,若这俩毛贼嘴巴大,传出去可就丢大人了。 “你头上腰上的玉呢,都解下来!” 庆王心头怒火都快蹿到头顶了,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这么窝囊过,无奈对方人多对人少,武功还都比他高,他不敢发作,只得忍怒求饶道,“头上玉冠可以给你,腰间这块玉佩不行,这是我爹给我的信物。” 腰间那块囚牛玉兽是他亲王之首身份的象征,跟人头一样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人? 无奈那俩毛贼听他这么一说,越发觉得这块玉佩值钱,凶神恶煞道,“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要么乖乖交出来,留你一条命,要么,嘿嘿嘿,老子宰了你,别说玉佩了,把你扒得衣服都不剩!瞅你那身衣服也挺值钱的。” 庆王都快崩溃了,十王之首暴尸街头,还被扒光衣服,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给不给!”毛贼等的不耐烦了,凶相毕露。 玉佩跟脑袋相比,到底还是脑袋重要,庆王只得把头上的玉冠,腰间的玉佩,连带着手上的玉扳指全都撸了下来,扔到毛贼手上。 他盘算着一脱身立刻便召集金羽卫先守住四个城门,再在京城摸底排查,不怕找不回来。 不料那毛贼武功奇高,手脚却不灵便,竟然没接住囚牛玉兽,那玉兽掉到毛贼脚边,发出清脆的一声,贼拉好听。 看着碎成了七八瓣的玉兽,庆王的心也碎了,都快哭了。 毛贼却对着碎片又踢了两脚,“什么玩意儿,这么不经摔!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爹怕是坑你。” 庆王忍着屈辱,“能给你们的都给了,能放我走了吧?” 毛贼眦目道,“玉佩摔碎了,你得赔偿我们损失,把你那外衣脱下来,上头有皮毛,大概值几个钱。” 靠,真的要脱他衣服! 但看这俩毛贼的架势,这衣服不脱,今晚怕是别想走路了。 玉都给了,还留着衣服干啥呢。 庆王丧着气把衣服也脱了扔过去。 本以为毛贼这下该满足了,不料其中一个毛贼怒道,“你没长腿吗?不会给爷送过来吗?干啥扔过来?扔个玉佩砸碎了,衣服还往地上扔,拿爷不当数吗?看爷不好好教训你!” 不由分说便甩着拳头挥过来。 庆王还在为玉佩伤神,腮帮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一个毛贼动手了,另个毛贼自不可能袖手旁观,也跟着上手劈头盖脸对着他暴揍起来。 可怜庆王,本就不是两人对手,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片刻之间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了。 两个毛贼都愤怒不已,拳拳到肉,给他打成了猪头,连亲妈都不大见得能认出来,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碰上丢脸了。 打得庆王都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其中一个才道,“别打了,真打出人命不好收拾。” “那咱撤。” 两人就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得好似没有出现过一般。 庆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一步一挪,挪回庆王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淮王府。 两道黑影如闪电般跃过高高的墙壁,落到长淮阁。 其中一个揭开面罩,不是阿朗是谁? 阿朗捏着银票和一袭华袍,哈哈大笑起来,“啊哟我的亲娘,太过瘾了!” 另一个也不紧不慢解开黑袍,掀下面罩,竟是南宫丞。 南宫丞接过银票,“找个面生的明日去元通当铺把庆王这身衣服当了。” 阿朗笑得越发见眉不见眼,“高招啊!当铺最是传播是非最好的温床,堂堂庆王的衣服竟然被毛贼当了,恐怕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传到庆王爷耳朵里,只怕他要气吐血。” 冷觑阿朗一眼,“至于你,给本王找个角落跪三天。” 阿朗乐极生悲,“属下犯啥事了?属下冒着生命危险跟爷一起为王、白小姐报仇啊,爷怎么能以怨报德呢?” “你是谁的爷爷呢?”南宫丞火大道。 阿朗吞口口水,想起方才一时失言,说自己是庆王爷爷,简直是大不敬,若认真治起来,可是抄门大罪。 这么说起来,爷还算对他不错的…… “爷,属下知道错了。”阿朗带着哭腔求饶。 南宫丞头也没回便走进屋子,“这事若是传到白晚舟耳朵里,我唯你是问。” 正文 第203章 偏妃暴毙,正妃重病 庆王妃看到鼻青脸肿歪歪跌跌的庆王时,愣是半晌没认出来。 还是庆王发火了,“贱妇,还不快扶本王去清理伤口!” 听出声音来了,庆王妃才认出这是她夫君,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儿,“王爷这是怎么了?” 庆王哪好意思说自己被俩毛贼暴揍了一顿,气急败坏道,“摔的!” 庆王妃当然是不信,但看庆王不愿说,便也没问,亲自拿了跌打药替他涂抹,庆王吃痛,一直骂骂咧咧,“贱妇,手脚不会轻点吗!是要痛死本王吗?” 庆王妃忍气吞声,皱着眉头半晌才替他弄完,“爷今晚去哪里歇?” 老夫老妻,独守空房对她来说比伺候男人逍遥多了,尤其是今晚,她才不想招呼一身毛病的庆王。 无奈庆王往床上一躺,怒道,“老子这模样还能去哪?是不乐意伺候本王吗?” 庆王妃连忙上前替他宽衣,“怎么会,只要王爷不嫌妾身年老色衰,妾身巴不得天天伺候王爷呢。” 庆王脸色总算和煦了些,“这还像点样子。” 庆王妃又替他打了毛巾把子,小心翼翼的擦着,“淮王府传消息回来了,计谋已成,老七和白氏彻底翻脸,已经搬出白侯府了。白秦苍没了老七做靠山,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武夫罢了,老七失了白侯府,也就失了滇西的势力,而且,以他和离过的身份,往后怕也没有什么真正有实力的门户会把女儿嫁给他,他是休想从亲事上巴结势力了。” 庆王冷笑两声,“这消息好啊,本王今晚也就没白挨……白摔跤了。” 庆王妃也笑笑,“王爷放宽心,妾身会竭尽全力襄助王爷的,咱们的世子郡主,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子,公主。” 庆王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是啊,那么一天,会来的,很快会来的! 再说白晚舟自打上次和端王妃分别,便一直等着她的回音,算着也有好几日了,却未听到端王府半点儿消息,跟白秦苍打听了一下,说是端王还照常上朝,跟没事人一般,心里不由惴惴不安。 是端王妃为了保全颜面,选择将这件事隐忍下来,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等得心急如焚,端王府传出讣闻,袁偏妃没了。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 她想去端王府看看怎么回事,无奈如今已不是淮王妃,人家又没给她发请帖,根本没有身份立场去奔丧。 正不知该怎么办呢,阿朗来了。 “你怎么来了?” 阿朗道,“爷说您和端王妃私交不错,端王妃又是去哪里都把袁偏妃带着的,想必您和袁偏妃也有交情,便让属下来问问您想不想去端王府。” 白晚舟迟疑片刻,“我倒是想去,只是我和你家爷现在不该有太多交集。” 阿朗贼咪咪一笑,“您可以扮成小厮跟爷混进去啊。” 白晚舟眼睛一亮,“好主意!”又关怀的看向阿朗,“你膝盖好像也一直抖,是不是生病了?” 阿朗欲言又止,“这……摔的,摔的。” 跪了三天,能不抖吗! 白晚舟倒是没有怀疑,火速换了男装,又让楠儿替她画了个粗犷的妆,把脸也抹黑好几个度,看起来便没那么扎眼了。 南宫丞看到她的妆扮时,默默皱了皱眉。 白晚舟转了一圈,“怎么样,不会被认出来吧?” 南宫丞无语,“别说话就成。” 白晚舟捏粗嗓子,“说话也不成问题。” 南宫丞绷不住露出笑容,“闭嘴。” 见他这样,白晚舟就知道自己的妆扮很成功了。 两人一起钻进马车,由阿朗驾车。 车上,南宫丞疑惑道,“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白晚舟心一沉,“你也这么觉得?” 南宫丞立刻便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晚舟连忙摇头,“没有,就是唏嘘一下。前几天还看见她了呢,不过也许有什么隐疾也说不准。” 南宫丞何等精明,怎么会被她三两句糊弄过去,“你跟四嫂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我记得你在淮王府时,可是不太屑于和妯娌往来的。” 白晚舟翻他一眼,“我交朋友的自由都没啦?再说干你什么事?漫说咱们现在没关系了,我就还是你老婆你也没资格管我啊,社交自由懂不懂?” 南宫丞被她连珠炮一般吵得哑口无言,只得闭嘴默默坐在一旁,奈何她虽把脸画得像个鬼,身上却还是传出一阵阵幽幽的青草芬芳,那香气缭绕缠绵,在逼仄的车厢内,跟个幽灵似的,勾引着感官。 南宫丞背过身去,不想被这个妖女勾引。 “干嘛拿屁股对着我?”白晚舟不快道。 南宫丞蓦的转回身来,凑到她身旁,“要不这样?” 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白晚舟一时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过去与他斗智斗勇相爱相杀的那些时日。 “你神经病啊!叫你不要拿屁股对着我,又没叫你这样凑过来……” 说着说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心虚啊!她不想承认还挺喜欢这种熟悉的味道的。 南宫丞不理她了,却也没挪窝,就这么紧紧挨着她,有时候马车一颠婆,两人的身体便会挤到一起,那种隔着衣服却肉贴肉的亲密,让人上瘾。 “爷,到了。”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停下,阿朗打起帘子唤两人下车,往里瞄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嘀咕道,“这车挺大啊,干嘛挤在一起坐?那半边都空着呢。” “闭上你的臭嘴!” 车内两人同时道。 阿朗委屈极了,最近怎么说什么错什么…… 袁偏妃父亲才过世没多久,又没有兄弟,老家只有老母和一个妹妹,母亲还有病,她走得仓促,根本没法来送她最后一程,因此丧事也是一切从简,只在她平时居住的小荷院搭了个简易的丧棚,因着无儿无女,只有几个丫鬟跪在灵前幽幽哭泣,惨淡无比。 南宫丞还算恭敬的,亲自来吊唁,其余府中很多就是派个管家或者妾室来上三炷香便罢。 想起初见袁翠屏时,倒也被她的温婉清丽惊艳几分,没想到美人香消玉殒如此之快,白晚舟眼眶红了红,随南宫丞一同上了几炷香,心中默念,“你不是病死的,对吗?” 一阵阴风拂过,仿佛是冤魂飘过,在幽幽诉着冤屈。 与简易的丧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端王竟亲自在主持丧事。 按说这种还没圆房的妾室,由端王妃操办就好,端王却亲自守在灵前,多少让人有些诧异。 南宫丞都忍不住问道,“四嫂呢?怎么是四哥在治丧?” 端王面色憔悴,叹气道,“祸不单行啊,袁偏妃突发隐疾暴毙,你四嫂与她姐妹情深,伤心过度,也病倒了,旁人都叫我把丧事交给管家处置,我想着她千里迢迢嫁过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便没了,到底过意不去,想亲自送她走。” 南宫丞微微颔首,“四哥还要节哀顺变。” 端王扔了几张纸钱到炭盆里,嘴角微微抽动,“知道。” 白晚舟一直在旁偷偷瞄他,他的模样确实很沮丧,但是白晚舟看得出来,他眼底并没有半分伤心。 袁偏妃发现他的秘密没几天便暴毙,端王妃也病得不能见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从端王府出来,白晚舟便道,“送我去文王府。” “作甚?”南宫丞问道。 “我找文王妃聊聊天。”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正文 第204章 上当了 有一瞬间,白晚舟几乎就要把端王的秘密告诉南宫丞了,可是冷静下来,还是忍了回去。 和庆王一样,再不争气,端王也是他哥,血脉相连的关系在那里,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烦恼,就算他能大义灭亲去制裁端王,对他来说也太残忍了。 “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着好端端一个人这么没了,心里有些难受,端王妃病着又不好去叨扰她,找文王妃唠唠,平复一下情绪。” 南宫丞看她神色悲戚,确实是伤心的模样,便也没多怀疑,对阿朗道,“去文王府。” 文王妃眼眶也是红红的,大概是刚哭过,见到白晚舟,不由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个造型?” 文王妃有孕在身,又是个大嘴巴,自然也不能告诉她,白晚舟便打个哈哈道,“方便出门。” 文王妃又是唉声叹气,“你听说了吧,小袁竟然没了,咱们上回见面才多久啊!也是我如今不方便,得忌三房,要不相识一场,怎么也该去送送她,多贞静、多温柔的一个人呀,对四嫂也是恭恭敬敬的,一点儿矜骄张狂的模样儿也没有,谁知道这么没福气。” 白晚舟怕她伤了胎气,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等你安全生下孩儿,再去她灵前上几炷香也是一样的。” 文王妃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看看你啊。”白晚舟笑了笑,努力作出不经意的样子,“对了,听说端王妃伤心过度也病了呢,我这身份你也知道,不便去看望她。” 不等她说出后面的话,文王妃已经道,“我看看她去,你要是不忌讳,扮成我的丫鬟跟我一起去。” 白晚舟等的就是这句话,“行!” 明明是个小厮模样进去,出来时又换成了个丫鬟,守在一旁的南宫丞撩帘子看见白晚舟那低眉顺眼的模样,都要惊呆了,这女人是在玩换装吗? 看她钻进了文王妃的轿子,就知道自己又被利用了,后面没他什么事儿了。 文王妃的轿子到了端王府,是端王亲自迎出来的,他倒是贴心,对文王妃道,“五弟妹有孕,还是不要去灵堂了,她一个偏妃,有你这份心也尽够了。” 文王妃道,“我知道自己不能去灵堂,我是来看四嫂的。” 端王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那你可真是白跑一趟了,你四嫂因着袁偏妃过世,一时伤心病倒了,不便待客。” 文王妃蹙了蹙眉,“就是听见说她病了才来看望她的,病了而已,不至于不能见人吧?” 端王淡淡道,“她病得重,大夫说需要静养,等她好了,我让她亲自去文王府找五弟妹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文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道,“那四哥辛苦了,又要治丧又要照料四嫂,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端王笑了笑,“我省得。” 轿门一关,文王妃便道,“四哥怎么怪怪的!四嫂是得了什么病,连人都不能见?” 白晚舟已经意识到不妙,端王妃很有可能是和端王谈崩了,她娘家就在京城,端王暂时不敢动她,所以先弄死袁翠屏,再将她软禁起来。 她对文王妃笑笑,“端王夫妇伉俪情深,端王护妻也是有的,就等她好了再去看她吧。” 文王妃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端王府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偏妃暴毙,正妃病重,真真是不能更惨。” 白晚舟没接话,而是提前下了轿,“医馆越来越忙,我就不去你府上了,改日休馆我再去看你。” 文王妃沮丧不已,“你们一个个都忙,只有我哪儿也去不了,啥也干不成。” 白晚舟笑道,“生养是大事,你正干着大事呢。” 告别文王妃,白晚舟手脚不停的就往阡陌巷赶去,那间熟悉的小院,却门窗紧闭,再也没有往昔热闹奢靡,门上贴了一张红纸,写着两个大字。 “出售”。 上前敲了敲门,一个黑脸老叟探出头,“你找谁?” 白晚舟指指门上红纸,“你们不是卖房子吗。” 老叟看了白晚舟一眼,见她身上衣服虽不华丽,气质却很高贵,便让了让身,“主人家遇了点事,急需银钱周转,所以低价出售这套小院,现在买最是划算。” 白晚舟道,“能进去看看吗?” 老叟迟疑片刻,,“行吧,你看看,屋里布置都是齐全的,买过去就能住,一家子合住得很。” 小院四方四正,正中间是会客厅,两侧厢房做了卧房,全部打通了,只用屏风隔开,屏风上雕画着各色男风春宫,画面十分淫糜。 见白晚舟皱眉,老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们都会搬走。” 白晚舟摆摆手,“不必。” 又转到厢房,客厅尚且如此,厢房更不必说了,一进去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脂粉香,一张悬挂着碧色纱帐的大床,大床前摆着一口足可以容下三五人的浴桶,四壁悬挂着各色姿势诡异的春宫。 老叟应该是在这服侍久了,早就见怪不怪,倒是白晚舟一个现代人,看得脸都红了。 端王啊端王,人前温润儒雅文质彬彬,谁能料想得到他私下如此放浪淫糜! 老叟又一次道,“本来都该清出去的,无奈这几日人手不够,您要是看上了这屋子,马上就可以给您收拾干净,至于价钱好商量。” 白晚舟眯眼一笑,“你开个价。” 老叟道,“两万两白银。这屋子闹中取静,两万两真的是便宜!” 白晚舟点点头,“我要了,不过有个条件,屋内的所有陈设都不许动,全都留给我。你就在这儿等着,把房契准备好,半个时辰后我让人给你送银票来。” 老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看着白晚舟都有些疑惑了。 白晚舟神秘一笑,“我家开象姑馆的,你这屋子将将合适,摆设我也用得上。” 老叟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甚好,甚好!那你可算是买着了!” 白晚舟又叮嘱两句,“房契准备好哈,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马不停蹄的赶回白侯府,裴驭还在睡回笼觉呢,白晚舟砰砰砰的捶开他门,“快,借我两万两银子。” 裴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两万两?你又要干嘛?” “买房子。” “你买房子上瘾了吧?” “别废话,赶紧拿银票来,回头让我哥还你。” 裴驭见她小脸通红,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终于缓缓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白晚舟想着还得去端王府解救端王妃,一个人行动是不可能的,迟早得求援,裴驭人闲时间多,鬼点子也多,而且他跟端王也没什么瓜葛,有他帮忙是最好的,便快速的把端王的秘密说了一遍。 裴驭惊得张大嘴巴,“端王这可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别感慨了,我得抓紧时间去把那间小院买下来,里头可都是证据,你帮忙还是不帮忙,一句话。” 裴驭正色,“帮,当然帮。他若只是玩玩小相公,那倒无伤大雅,可是借着做善事的名头开慈幼局,霍霍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就实在太可恶了!” 白晚舟满意的点点头,“算我没看错你,你还是有几分正义感的。” 被她这么一夸,裴驭上了头,“那可不,我是谁,我是正义的化身啊!为了东秦这些花朵,我可不得为南宫家辛苦着些!” “你可别啰嗦了!咱们赶紧去把房契拿到才是正经,万一那老头子反应过来,告诉了端王,说不定就什么证据都搞不到了。” 裴驭一边抱怨着白晚舟催命,一边手脚麻利的已经收拾好自己,就跟白晚舟往阡陌巷赶过去了。 到小院门口时,门上的红纸已经没了,白晚舟心想那老头办事还挺靠谱,跟他说了要买,他就把红纸给撕了。 没想到的是,再敲门却无人应答了。 裴驭挑挑眉,“你不是说人家答应卖你了吗?” 白晚舟眉心拧成一个串字,“是啊!临走时还跟那老头说得好好的呢!” “不好!上当了!”裴驭眸中精光一闪,拉着白晚舟就跳回了马车。 正文 第205章 土崩瓦解的端王妃 “上什么当了?”白晚舟茫然问道。 “我虽和端王接触不深,但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做事会留尾巴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深藏不露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他既然决定卖了这所藏娇金屋,至少会把屋里的证据清理干净,不可能那么赤裸裸的展示给买主。” 白晚舟立刻反应过来,端王这是在钓鱼! 作为知情人,他的一妻一妾都已经被他解决了,他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外头还有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而白晚舟在这个时候没头没脑的撞进去,便是把自己暴露了! 好深的城府! “现在怎么办?”白晚舟也是懊恼不已,都怪她一时冲动,就不该自作聪明进去。 裴驭伸出修长的食指,对着下巴不住摸索,眸光深聚,良久才开口,“不用担心,他不确定你是不是最后的知情人,一时半会不敢拿你怎么样。再说,他自己屋里的人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背后可是有兄长的,他不敢造次。” 裴驭这么一说,又提醒了白晚舟,“咱们得想办法赶紧把端王妃弄出来,她肯定是被软禁了。” 裴驭撇撇嘴,“这还真的不好办,我对端王府不熟悉,端王又是个谨慎的人,贸贸然闯进去找人,怕是别行不通。” “这样,你假装去吊唁袁翠屏,我跟着混进去,然后你拖住端王,我去找端王妃。” 裴驭摇头,“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不行啊,死变态手段狠辣得很,袁翠屏已经死在他手里了,端王妃若是不肯屈服于他,很可能也落得这个下场。” 这个裴驭是信的。 “你要是不肯帮忙,我就自己混进去,端王妃救过我,是我在南宫家交到的唯二的朋友,我不可能眼睁睁看她步入险境而袖手旁观。” 这女人,豪气干云啊,不愧是山头里出来的。 裴驭无奈的叹口气,只得从了她。 为了掩饰身份,她回到白侯府,又换了一身男装,还让楠儿给她画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整容妆,跟上午的小厮又变了个人。 再到端王府时,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来了。 好在端王只和裴驭寒暄着,并没有注意到她。 裴驭也是个会唠嗑的,上前就握住端王的手,“四爷痛失爱妾,一定要节哀啊!” 端王被他抓得死死地,白晚舟便趁这个机会溜开了。 以前没来过端王府,并不知道端王妃住在哪个院子,但想着端王妃是正妃,肯定是住在府中上房,便举目观察,找到最高的瓦檐直奔过去。 许是府中办着丧事,下人都集中在袁翠屏的小荷院了,这一路,白晚舟并未遇到什么人。 遮遮掩掩到了上房,只见门口一个婆子在打瞌睡。 白晚舟怕她醒了坏事,动用意念摸出一根麻醉针,对着脖子就给她来了一针,婆子软倒在地,白晚舟这才放心推门往里走去。 看着屋中摆设,又闻到一股在端王妃身上经常闻到的熟悉檀香味,白晚舟确信这就是端王妃的住处。 走了几步,却不由疑心重重。 堂堂主母的住所,怎么会连个人影都不见呢? 这也太蹊跷了。 但她太急于找到端王妃了,实在顾不了那么太多,还是一步步朝里间走去。 穿过最后一道屏风,里面熏着香,宽阔的八步床上被褥高拱,白晚舟走上前去,掀开被子,“王妃,你还好吗?” 床上的人面朝里,头发散乱,并未回答。 白晚舟伸手拍了拍她,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人一个翻身,反手就扼住了白晚舟的喉咙。 哪里是什么端王妃,分明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白晚舟反应过来上当,却是来不及了,男人伸肘在她头上狠狠一击,她翻个白眼就昏死过去。 ……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漆黑。 脑后又传来阵阵剧痛,难受得说不出口。 她瞪大眼睛,努力适应着眼前的黑暗,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仿佛就是地狱,与外界隔绝得一干二净,看不见光,摸不着亮,只有无尽的黑。 白晚舟动了动,发现手脚倒是自由的,这也让她更绝望,手脚能动,说明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 白晚舟一惊,“端王妃?” 那声音颤抖起来,“你是晚舟?” 白晚舟拼命点头,“是啊是啊!我是来救你的。” 只可惜自己也着了道。 端王妃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声音哽咽起来,“你怎么也被关到这里了?” 白晚舟把自己三入端王府,最后被算计到这里的经过说了一下,端王妃怒不可遏,“他没救了。” 这个他,当然是指端王。 白晚舟叹口气,“你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翠屏怎么死的?” 说起袁翠屏,端王妃在黑暗中瑟瑟发抖起来,那种恐惧从心底升起,和眼前的黑暗一般,瞬间将她吞噬。 白晚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摸索着搂住她瘦削的肩膀,“没关系,我在。” 端王妃将头埋进她怀中,“可是你也被关了起来。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毒辣!” 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端王妃吓成这样,白晚舟猜也能猜到端王绝对用了很极端的手段。 “没事,有人知道我在端王府,他们一定会找我们的。” 端王妃带着哭腔,“可是你能确定我们现在就在端王府吗?” 白晚舟一怔,是啊,她被敲晕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睁眼便到了这里,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白晚舟对裴驭有着绝对的信任。 更何况裴驭若是找不到她,肯定也会联合白秦苍一起找,若还是无果,他们也许还会求助南宫丞……至于南宫丞会不会来找她,她就不知道了。 端王妃告诉白晚舟,她和袁翠屏一同找端王摊牌时,端王很是震愕。 震愕之后,他答应了端王妃的要求,先放了慈幼局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再去找晋文帝主动请罪,往后会洗心革面,守着她俩好好过日子。 于是她们一妻一妾就静静的在家等着他改过自新。 不料当夜她俩就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通通被换了,同时她们也被禁止走出卧房半步,她们这才发现自己被端王给骗了。 他当时答应要求,不过是为了稳住她们而已。 两人意识到端王的骗局之后,后悔不迭却又毫无反击之力,端王整整饿了她们三天三夜,把她们饿得奄奄一息,才将她们唤到一起,问她们知道错了没。 端王妃见他执迷不悔,依旧好言相劝,袁翠屏到底年轻,直嚷着让端王一纸休书放了她。 端王自是不可能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出端王府,连问了三遍,“你是不是真的想走?” 袁翠屏都是哭着回答,“我想回家。” 端王便冷笑着道,“那本王就送你回家。” 很快,袁翠屏就被门外进来的两个壮汉死死按在地上,端王亲自打来一盆清水,一叠宣纸,将宣纸沾湿,一层层的铺在她口鼻处。 一层时两层时,她还能尖叫着发出叫喊,端王紧接着又是贴上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很快,袁翠屏除了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端王却还是一层层的往她脸上铺着,一边叹气幽幽道,“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加官进爵。你出身小门小户,又没了父亲做靠山,为何甘心嫁本王做妾?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跻身侯爵?但荣贵都是有代价的,你太过贪心,又想要高贵的身份,又想要恩爱的丈夫,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如若你像丽卿那般,隐忍克制,安安心心的享受本王给你带来的一切,不问任何,本王可以养着你一辈子的,可你偏偏自作聪明,跟踪本王?这就是后果,这就是下场,知道了吗?” 袁翠屏双脚乱蹬,口中发出呜哇乱叫,眼角拼命的流着泪,绝望的看向端王妃。 端王妃却也被两个男人按住,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救她?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的断了气。 说到这里,端王妃情绪难以克制,“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白晚舟也被端王的阴狠吓得瘆得慌,“没事了,没事了,他现在不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端王妃呜咽道,“他还会过来的,他说给我时间考虑,是永远闭嘴,继续做高高在上的端王妃,还是和袁翠屏一般,得病暴毙。” 白晚舟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当着妻子的面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这么恐吓她,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立即杀了端王妃,想来他也知道再娶新人,不见得就会有端王妃这般稳重隐忍,但端王府也不可能永远没有王妃,那样也会惹人怀疑。 他需要的就是端王妃这样的女人,来做他的遮羞布。 “你怎么想呢?要屈服于他吗?” 端王妃抽噎着狠狠摇头,“从前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以为他不过是对我没有爱意没有兴趣,才会那么傻傻的苦等他这么多年,现如今我知道他是这样的魔鬼,我只有满腔的恶心和厌憎!我恨不得立即将他推向悬崖,让他去死!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和枉死的袁翠屏报仇!让我替他掩盖那些肮脏的罪行,继续做他的妻子苟活,我宁可死!” “啧啧啧,本王一向引以为傲的温柔妻子,竟然咬牙切齿希望本王去死,本王好生伤心。” 两人抬头一看,黑暗突然撕开一道口子,一束忽明忽灭的暗光缓缓靠近,光影中,端王那张熟悉的伪善的脸,显得狰狞不堪。 一看到他,端王妃便下意识的躲到白晚舟身后,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筛了起来。 白晚舟看到他那张脸简直想吐,“希望你去死的可不止她一个,你这些恶行一旦公之于众,全天下人都会对你嗤之以鼻!” 端王将烛台往白晚舟的方向照了照,“你好生喜欢管闲事啊,都不是南宫家的人了,还要掺和南宫家的事,你说,是不是你撺掇了本王的贤妻,让她对本王反骨?” 端王妃从白晚舟身后走出来,“不,不是!她没有撺掇我半句,是我自己发现自己这些年有多傻,有多蠢!我若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漫说你只是个王爷,你便是九五之尊,我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是个怪物,魔鬼!你骗得我好苦啊!” 端王缓缓走到端王妃面前,伸手捏住她下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好丽卿,你不是一直都盼我宠你,爱你,与你圆房,给你个孩子吗?你不是说只要有个孩子,死也瞑目,别无所求了吗?我想好了,你只要肯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我给你个孩子,你还是端王妃,同时又拥有了皇家子嗣,你这辈子都会是众人倾羡的一品诰命,你我之间也可以继续维系从前那样相敬如宾的幸福,好不好?” 端王妃含泪凝望向他,眼底渗出一丝犹豫。 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她已经不年轻,就算能从他手里逃出生天,又能有什么样的归宿? 许久,她才幽幽问道,“你能保证从此再不行这些龌龊之事了吗?” 端王苦笑,“我苦苦掩藏这么多年,终究功亏一篑,往后,守着你过安生日子罢了。” 端王妃也笑了,只是她笑中含泪,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绝望。 若是几天前,他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怕是要激动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可是现在,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有心头漫漫涌起的苦涩那么真实。 “你若真能回头是岸……”端王妃终究只是个女人,眼前的男人是她苦守多年而未得的丈夫,对她娓娓说出她等了这么多年的话,说不动心是假的。 端王搂住她,“我自然回头是岸,你就是我的岸,往后我在你的港湾里安心做人,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端王妃从未得到过端王这样坦诚相对的依恋。 这些日子被关被惩的怨怼、痛恨,在这一刻,通通都烟消云散了。 她哭了。 这哭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哭泣。 “夫妻本是同根生,你我从这一刻开始,才成了真正的夫妻,虽然这一刻来的晚了些,到底来了。丽卿,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妻子,你呢?” 端王妃哭着道,“只要你肯改,你也永远都是我心底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见她的防守一点点土崩瓦解,端王又阴恻恻道,“这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我要你为我做第一件事,这件事做完,你我之间再无芥蒂,会成为天下最幸福最紧密的夫妻。” “什么事?”端王妃狐疑的问道。 端王指向白晚舟,“杀了她,她是你我走向幸福最后的绊脚石。” 正文 第206章 搜端王府 南宫丞疯了。 白晚舟整整失踪十天了,他几乎将整个京城掘地三尺。 裴驭也将裴府的府卫全部派出,白秦苍更是发动滇西五十万好汉,在整个东秦进行地毯式搜索,连太后都暗地里派出了多年未出动过的芸卫打探消息。 可白晚舟就像一只翩飞的胡蝶,就那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裴驭的门再度被南宫丞踹塌。 “她失踪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肯定她是在老四府里失踪的?你们和老四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些日子,南宫丞也不是没查过,可是裴驭都低估了端王的狡猾,短短几日,那间藏娇金屋里被付之一炬,所有证据尸骨无存,慈幼局关闭,里头所有孩子都被送走,端王妃病愈,出来主持端王府事宜,与端王声口一致,都表示从未见过白晚舟进端王府。 他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裴驭,也始终没有把端王的秘密说出来。 端王已经把证据都毁了,看样子还搞定了端王妃,现在夫妻同心,无论裴驭说什么,端王妃肯定都会替他辩解。 世人是会相信一个妻子的辩护,还是会相信一个外人的指证? “她让我带她混进端王府,她想看看抱病的端王妃,然后就不见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她是被老四夫妻藏起来了?” “是。” “那你倒是说说,老四夫妻为什么要藏她?”南宫丞目光如炬,阴鸷而锋芒。 裴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还是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砰! 南宫丞一拳挥到他脸上。 “你跟我演什么沉默是金!她已经失踪十天,十天了!到现在杳无音信的,你居然连她失踪的原因都不肯告诉我!你当真把我当朋友吗?” 这十天裴驭又何尝好过,他也是不眠不休的在找白晚舟,明知道是端王搞的鬼,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端王府搜,只能每日守在端王府外围,夜半时分更是派出他手下所有高手偷偷在端王府搜索,奈何没有任何结果。 睁着眼睛就在找人,闭上眼睛就在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听她的,把她带进端王府,端王此人,韬光养晦,城府极深,白晚舟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十天下来,裴驭也是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再挨南宫丞这一拳,怎一个狼狈了得。 他擦了擦唇角血丝,回敬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给南宫丞,“你凶什么?你我是不是朋友,又和找小舟有什么关系?” “小舟不是你喊的。”南宫丞喉音嘶哑。 裴驭冷笑,“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和小舟已经和离了,没有资格这么喊她的人,是你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成亲就抛弃她一年的人是你,日日嫌恶她的人是你,狠心与她和离的人也是你,现在你又在唱哪出?” 南宫丞怔愣住,从前不觉得,总以为刚开始那一年的龃龉都有机会找补回来,可真当白晚舟消失了,他才意识到,从前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有多混蛋! 裴驭的话可谓字字珠心,剜得他心都滴出血来,痛得无以言表。 “你什么意思?” 裴驭往外走去,“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无权控制她。这次若能把她找回来,我不会再顾忌任何,我会追求她,娶她,爱护她,保护她一辈子!” 南宫丞发了疯般追上前去,一把拽住裴驭衣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还是这样,我喜欢她。从前顾忌着她是你的妻子,我未动过非分之心,如今你们一别两宽,我不会错过机会。” 说罢,裴驭甩开了南宫丞的手,“即使会失去你这个朋友,也在所不惜。” 南宫丞愣在原地,原来,他一直不甚在乎的人,有人在乎,他一直不甚珍惜的那份感情,有人爱而不得。 良久,他回过神来,紧紧捏住拳头,“不,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只会是我的女人!” 端王府。 南宫丞带了五十个部下,每个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敌人的铁血冷手。 端王看到这些人,忍不住皱起眉头,“七弟这是干什么?” “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与四哥闹到短兵相见,放了白晚舟,只要她没有什么损伤,这件事一笔勾销。”南宫丞很冷静,但他周身都充斥着一股杀气。 端王妃也迎了出来,“好七弟,真的不是你四哥敷衍你,我与晚舟相交一场,她失踪我也很着急,不知道我们夫妇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她真的不在端王府啊。” 裴驭就在这时出现了,他也带了十位属下,都配着兵刃,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 “王妃,我们为什么‘误会’,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端王妃太阳穴蓦的跳了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本妃不懂小侯爷在说什么。” “王妃前些日子真的病了吗?”裴驭又问道。 端王妃笑得愈发僵硬,“说病倒也不是真病,不过是袁妹妹走得太突然,本妃伤心过度,才会伤了身子。” “都说袁偏妃是暴病而亡,她又是什么病,王妃可否和在下说说?” 裴驭步步紧逼,端王妃无力招架,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这……” “够了!”端王突然一声怒斥,“本王府上刚刚遭遇不幸没了一个偏妃,王妃心善,怜她孤苦无依才会伤心抱病,你们不但不安慰王妃,倒在这里说风凉话刺激她!白晚舟失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口口声声说她在本王府上,谁能证明她来过这里?我们连她的影儿都没见过,就算见过,又为何要关押她?” 南宫丞自打裴驭来了之后,便未说过话,这会终于开口道,“她在不在四哥府上,四哥心知肚明,为何要关押她,四哥也心知肚明。四哥既然一口咬定她不在这里,弗如让我们搜上一搜,如果搜不到人,七弟我会跟四嫂负荆请罪,并且保证再也不来叨扰。” 裴驭虽然没有告诉他原因,但他猜得出来,老四肯定不干净。 裴驭看了南宫丞一眼,附声道,“七爷说得不错。” 端王怒道,“端王府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就是父皇想搜,也得拿出正经由头!你们算哪根葱!” 端王妃却拉住他,“算了,看来不让他们搜一次,他们是始终不会相信我们的,就如了他们愿,给日后买个清净。” 正文 第207章 重见天日 “满意了?现在还要攀咬端王府吗?”端王不耐的声音听似缥缈却又近在耳边。 紧接着是端王妃温和的声音,“七弟,你们搜也搜了,闹也闹了,晚舟确实不在端王府啊。说句冒犯的话不怕你们不爱听,晚舟到底是山野出身,性子自由不羁,许是在京城这富贵乡闷久了,跑出去换换空气也是有的,要不你们往京郊找找去?” 黑暗中的白晚舟缓缓睁开眼睛。 七弟…… 南宫丞? 狠狠对着腮帮拍了两拍。 痛。 不是梦。 …… 看着这夫妻俩,裴驭明白,他们是拧成一股绳了,这么搜是搜不出结果的,只能另想办法。 “阿丞,走吧。”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南宫丞突然垂首,双手对着端王拱起,“四哥,兄弟若有不敬,还望海涵,小舟若有什么得罪,也请四哥一并算到兄弟头上,只要小舟能平安归来,从今往后,兄弟愿以四哥马首是瞻。” 裴驭很吃惊。 端王夫妇也很吃惊。 南宫丞乃是中宫嫡子,是目前除了庆王之外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他肯说出这种话,便是放弃了争储的意思,并且,他愿意辅佐端王去夺嫡! 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肯做出这样的牺牲! 裴驭到底与他多年情谊,吵得再凶,也不愿见他一时冲动做出抱憾终身的事,在端王回话之前,便把他往外拉,“阿丞,端王妃说得有理,我们去郊外再寻一圈吧。” 无奈南宫丞却是岿然不动,冷静地对端王道,“四哥,你知道我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端王妃神色闪烁,似在心里做着什么抉择。 端王却是噗的一笑,“四哥确实知道你是说到做到的人,但是四哥也知道,七弟不是会为个女人放弃千秋大业的人。” 南宫丞面不改色,“那要看这个女人和大业谁对我更重要。” 端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并未答话。 这一刻,兄弟二人对视着,仿佛都把对方看穿了,又仿佛都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对方。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出砰地一声,把所有人都惊得一怔。 南宫丞和裴驭都是高手,立即便分辨出那声音是有人刻意为之,可是声音虽响,却混沌无比,一时辨认不清方向。 端王妃面色也是倏地变了。 南宫丞不顾府中侍卫阻拦,直直便冲进里间,四周查看一圈,和刚才一样,并未有任何破绽。 那一声之后,再无声响发出。 就和凭空消失的白晚舟一样。 “白晚舟!” …… 南宫丞的声音振聋发聩,在头顶久久回荡。 黑暗中的白晚舟,像个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拼命的挣扎着,踢蹬着,可是她的嘴被死死捂住,两腿两手也被按紧,除了刚才那一声,是她用身体撞击墙壁发出的,她像个小小的水花,落入黑暗的大海之中,再也颠不起半分波浪。 许久之后,捂她的人松开了手。 头顶亮起一道光,高高在上的人脸不再是端王,而是端王妃。 “他们走了,你不必再做无谓挣扎。” 白晚舟冷笑两声,“重获新生的恩爱生活如何?有你一直梦寐以求的那么好吗?” 端王妃并不见喜色,倒是带着三分悲怆,“我很珍惜与你的这份友谊。” “那你的珍惜倒是别出一格,朋友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结果你给朋友插上一刀。” 端王妃抿起粉唇,“王爷他……只是误入了歧途,他不是那样坏的。跟了他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的为人。” 白晚舟挑眉,“你知道?若不是袁翠屏拼了一条命,你知道你珍之重之的夫君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端王妃啊端王妃,你好蠢啊!你的夫君,毁了多少少年你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孤儿,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外甥侄儿?” 端王妃捂起耳朵摇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那些孩子,我一个个都花了银两安置妥当了。” “身体的伤痛或许可以用银钱弥补,可是心灵受到的伤害,是你那些臭钱能弥补得了的吗!”白晚舟声色俱厉,狠狠的剜向端王妃,“之前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劝他向皇上请罪,可你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帮凶!” 端王妃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我千辛万苦在王爷面前保下你,你就不能放我们夫妇一条生路?晚舟,只要你跟我许诺,从此以后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我就去求王爷放了你,好不好?至于王爷,他已经答应我洗心革面,他不会再做那些事了,我会看着他,守着他,不会再让他往歧途踏上半步,你就当帮帮我,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白晚舟铁着脸,面色青得像瓦,“我要是说不行,你就要从了你亲爱的夫君杀了我,是不是?” 端王妃眼含泪光,“不要逼我这么做。” “蠢,蠢不可及!”白晚舟无奈的摇摇头,“你以为他当真回心转意跟你好了?只不过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这么蠢,这么好控制的傻瓜了好吗!他明明可以亲手杀了我,为什么把我留到现在,一定要你杀我才成?因为他想把你拉下水!当你手上为他沾了鲜血,你就成了他的同党,他的爪牙,你再也没有资格跟他谈什么安生过日子!我把话撂在这儿,你现在把我杀了,他明天就会变本加厉的娈童,你信不信?” 端王妃身子颤抖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你我姐妹一场,为何逼我这样做?” 白晚舟看着那刀,倒无甚恐惧,“你们把我不人不鬼的圈禁在这密室中这么多天,老子早受够了,来吧,干脆些。” 端王妃犹豫片刻,终于举起匕首,一步步朝白晚舟逼近,“我会好好安葬你……” 话未说完,她便沉吟一声,旋即便倒在地上。 守在密牢门口的两个侍卫察觉不对,连忙飞奔过来,白晚舟一扬手,不知射出什么,两人只觉腿间都是一刺,痛过之后,还朝着白晚舟的方向跑了两步,却都在最后时刻,倒在白晚舟脚边。 白晚舟迅速捡起端王妃手上的匕首和灯笼,拔脚就往外跑。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让她等到这个机会! 原来,她用意念打开了药箱,拿出准备已久的麻醉枪,把这主仆三人通通撂倒。 慌不择路的跑出牢门,不料不远处出口处还有几个侍卫。 那几个侍卫发现她逃脱,纷纷追了过来。 她拼命的对那几人射了几枪,有射中的,也有没射中的。 从出口出去是不可能的。 这么久以来,她并不确定这不见天日的地牢究竟在何处,就在方才,她听到了南宫丞和裴驭来找她的声音,她才确定,这就是端王府。 所以,只要敢出去,还是会被抓个正着。 这次再被抓,小命是肯定要呜呼的。 所以她想都没想,就往反方向跑去。 侍卫每日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她趁着那点微弱的光观察过,这个地牢绵延很深,不像是现挖出来的,倒像是前人为了避难或是什么别的用途留下的。 洞穴深处有许多分支,跑着跑着,灯笼也掉了,鞋也掉了,也不知摸进了哪条岔道,更不知这岔道可有出路。 不管了,就这么跑吧,比起回去屈辱的死,还不如这么把自己跑死呢! 这么死了,也算是为自由战斗过啊。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破了,口干了,她终于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好在后头没人追过来了。 那么多分岔,在她丢了灯笼之后,那些人肯定也不知该往哪里找她了。 实在是没有半分力气了,她就这么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突然发现前面照进了微弱的光。 那光,不是灯笼的光,是日光! 这一刻,白晚舟兴奋得快跳起来。 逃出来了! 她总算是逃出来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她并没有恢复体力,反而整个人越发疲惫,昨日奔跑时到不觉得,眼下脚上的伤口血泡也开始疼痛不堪,口中更是作渴作干。 三个字。 快死了。 但是都看到光了,她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死也要出去死啊! 死在这密道中,烂了臭了都没人收尸。 于是她攀扶着泥壁,艰难的站了起来,朝着那点熹微的光,一点点挪过去。 那光分明就在眼前,走过去却是艰难万分,就这么一小段,她大概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终爬出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破败的无人小院。 打开院门,熟悉的街景现在面前。 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阡陌巷! 不远处,就是端王之前行乐的那间淫糜小院。 在密牢中,不知今夕是何夕,她也不知她被关了多久,总之再次看到这条街,那间小院,分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边门口徘徊着几个便装男人,白晚舟能看出来,他们个个下盘稳重,身负武功,并且目光四扫,分明是在找人。 端王应该不知道密道其中的一条岔道是通向这个小院的,但他肯定在城中布满了人手和眼线,只要她敢现身,立刻就会被抓回去。 苍天啊,逃都逃出来了,要是再抓回去,也太没面子了吧? 一直躲在这小院也不是办法,且不说端王会不会让人搜过来,光是这么干等着,她的身体也受不了啊,她已经好些天没进过水米了,再熬两天,立马圆寂升天。 她白晚舟的命就这么坎坷吗?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一辆马车嘚嘚的从门前走过。 赶车的人,却是个熟面孔。 尴尬的是,想不起他的姓名了。 但这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要抓住的! 白晚舟想也没想,对着马车直冲冲跑过去。 赶车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低声道,“拉我进去!” 正文 第208章 经济适用男 “你怎么……”赶车男人一脸懵逼。 “不要说话!把车帘拉上!”白晚舟缩进车厢,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马车经过那间小院时,门口的几个大汉都没有发现异常。 白晚舟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就是靠着这口气撑到现在,气一松,人没了精气神,便混混沌沌的昏迷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睡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 “白姑娘、白姑娘……” 白晚舟的眸光聚焦,一张男人的脸庞渐渐清晰。 男人见到她睁眼,顿时咧开一口白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终于醒了。” 白晚舟挣扎着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是一间十分朴素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花里胡哨的摆设,唯有墙上悬着一张弓和一把剑。 这是个男人的房间。 见白晚舟打量,男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是我的寝房,我本想把姑娘送回白侯府,无奈姑娘这几日反复发热,太虚弱了,请来的大夫说姑娘不适合再在路上颠簸……” “这几日?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 白晚舟惊坐而起,无奈多日未进食,早饿得头昏眼花,背都还没直起,身子便软绵绵地又倒了下去。 男人连忙将她扶住,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姑娘你先进点粥。” 白晚舟早饿坏了,不一会就把粥喝碗朝底。 男人憨憨一笑,“等姑娘胃口好些,我再让厨房给你炖点鸡汤。” 进了食的白晚舟总算有了点力气,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男人,“那个、这个……公子贵姓?” 男人一阵怔忪。 自打上回见面,他对白姑娘可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说是魂牵梦绕都不为过。 毕竟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精灵的女子。 没想到,人家把他名儿都忘了。 大写加粗的尴尬。 白晚舟看出他的失落,连忙拍了拍脑袋,“我大概是发烧发得有些失忆,我认得你,但是实在想不起名姓了,公子还请不要怪罪晚舟啊!” 这么一解释,男人的心里好受了些,生病生得记性不好了,可以理解。 “在下柳柏,咱们在广安府见过。” 白晚舟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柳柏,三驸马的堂弟,三公主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 怪不得眼熟成这样。 这下换成她大写加粗的尴尬了。 好在柳柏倒是一副坦荡磊落模样,只是问道,“白姑娘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得一身是伤如此落魄?” 三公主可是端王的胞姐,自是不能与柳柏说什么的,白晚舟火速编了个很合理的借口,“与家兄闹矛盾,离家出走,不料遇到了流氓。” 离家出走…… 有个性!不愧是他魂牵梦绕的姑娘。 柳柏也是火速做好心理建设,苦口婆心劝道,“姑娘家独自出门在外不安全,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及时与令兄沟通,离家出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白晚舟岂能看不出他眼底的倾慕,沉眸靡靡一笑,“三公主没有与你说过吗?我可不是姑娘家了,我是淮王府的下堂妇。” 柳柏当然知道,一开始三公主喊他去的时候,他多少也是抗拒的,碍着三公主夫妇的面子,不得不去见了一面,谁料到一眼万年,恍若仙子的白晚舟将他迷得死死地。 踟蹰片刻,这个直出天际的糙汉子道,“漫要这般妄自菲薄。” 白晚舟没有继续说下去,再多说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了,“承蒙不弃,又得相助,柏兄这个朋友晚舟交下了。” 柳柏喉结滚了滚,憨厚一笑,“是在下荣幸。看白姑娘似乎饿得很,一碗粥够吗?" “不够不够,再来一碗,最好再配几根酸黄瓜,如果有酱蹄子羊肉汤火腿肉之类的就更好了。”本来一碗粥喝下,五脏庙稍稍安分了些,被他一提醒,又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饿呀!现在就是送头牛过来她都能啃光了。 柳柏失笑,这姑娘,真的太有趣了。 不一会儿,他果然又端来许多吃食,没有白晚舟点的那些大荤大肉,却也都是十分爽口的小菜,配上一碗鸡丝面,香气四溢。 白晚舟端起面来再度开吃,片刻功夫又是风卷残云。 “嗝~” 柳柏看她胃口好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够了吗?” “够了够了,再吃成猪了……”话未说完,胃中突然一阵翻腾,“呕~~!” 也顾不得形象,对着床头痰盂就哇啦啦把方才扫进肚皮的美食通通吐了出来。 吐得黄疸都出来,才算是歇了下来。 一旁的柳柏惊得眼睛都圆了,“你没事吧?” 白晚舟拍拍肚皮,“没、没事,你说得没错,太多天没正经吃饭,肚子经不起油。” “都怪我,不该任由你着你的性儿给你送吃的,还是得慢慢进补才对。”柳柏内疚不安的说道。 白晚舟小手直摆,“怪我自己,怪我自己。” 柳柏到底被她吓到了,连忙去倒了一杯热茶送过来,“你喝点茶漱漱口吧。” 后面他也不嫌弃,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痰盂拎走,又给白晚舟换了一床新被子,一面还抱歉道,“我一个人住惯了,除了灶房一个伙夫,家里没有佣人,委屈白姑娘了。” “令尊令堂呢?” 柳柏淡淡一笑,“都亡故了。” 白晚舟吞口口水,三公主可真是良苦用心啊!父母双亡,这样就没人嫌弃她离过婚的身份了。 不过这柳柏正直憨厚又粗中有细,很会照顾人,说起来,倒真是个不错的经济适用男。 只是,她刚刚才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吃饱了撑的才立刻找男人再嫁。 见她眼珠子直转,不知在想什么心思,柳柏小心翼翼道,“白姑娘身子恢复了不少,我这就去白侯府通知侯爷来接你回家吧。” 白晚舟也正愁这个,失踪这么多天,哥哥该急坏了吧? 还有裴驭,南宫丞……他们那天一起去端王府找她了。 至于端王,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柳柏给救了吧,兴许他连柳柏都不认识。 正文 第209章 回来了 白秦苍看到苍白虚弱得如一条破棉絮的妹妹时,心都揪起来了,“小舟!你这些时日到哪里去了!” 许是太过激动,再加上近日担心白晚舟搞得胡子拉碴,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柳柏怕他会揍白晚舟,赶忙拦到两人中间,“白侯爷,有话好好说,白姑娘年纪小,教育为主,不可动硬的哈,咱们东秦有律法,父母兄长都不可无故殴打家中女眷的!” 白秦苍一脸懵逼,像看个智障一样看着柳柏,他什么时候要打小舟了? 从小到大,他对小舟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谁敢让小舟不痛快一下,他都恨不能拧掉对方的头。 他打小舟?天方夜谭! 白晚舟早就察觉到柳柏有些唐僧属性,没想到他连大哥都敢教训起来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打圆场道,“大哥对我很好的,是我不懂事不听话。”又对白秦苍道,“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柳柏大哥救了我一命,等我回去跟你慢慢说,。” 柳柏觑了白晚舟一眼,勇于认错的小模样儿都这么可爱,那淮王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 白秦苍闻言,便对柳柏拱了拱手,“待小舟身体康复,白某人必定带她亲自登门道谢!” 柳柏连连摆手,“举手之劳,白兄别客气。” 辞别柳柏之后,白晚舟便被白秦苍抱上了马车,她现在弱得连马车都爬不动,到了马车上,她从窗口撩起一角,朝四周看了看。 有四五个男人一直跟着马车。 白秦苍显然也意识到有人在跟着他们,若是他一个人,他倒想和这些鸡鸣狗碎的玩意儿过过招,但是车上还有小舟,小舟现在虚弱得很,他不想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 马车飞快的赶起来,先回府再说。 那几个人就这么幽灵似的如影随形也到了白侯府门口。 兄妹俩下车时,天色将暗,他们也隐入了黑暗之中。 白秦苍皱眉低声问道,“小舟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白晚舟知道跟哥哥瞒不下去,只抱着白秦苍的胳膊道,“进去再说。” 就在这时,裴驭也回来了,看到白晚舟的一瞬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他翻身下马,一把将白晚舟拥进怀中。 白晚舟被他吓了一跳,本想骂他,但他就那么抱着她,也不说话,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白晚舟一下子就不忍心了。 “我、没事。” 裴驭依然不肯松开她,眼底是一片血红,分不清是连日未眠还是此刻情绪爆发导致的。 “你要是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褪去戏谑的伪装,他脸上是青色的胡茬和深不见底的忧郁和认真。 白晚舟从未见过这样的裴驭,都有点不认识他了,勉强挤出一个明媚的笑,“我真的没事。” 裴驭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只呢喃道,“小舟,你瘦了好多。” 阿朗每晚都到白侯府来打探消息,正巧见到这一幕,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王妃……小姐回来了!小姐竟然找到了!我这就去回王爷!王爷还在京外四处寻您呢!” 白晚舟借机从裴驭怀中挣脱出来,对阿朗尴尬一笑,“麻烦转告你家王爷,多谢他挂心了。” 阿朗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姐这是什么话,王爷关心您不是应该的么!我这就去了!王爷知道了肯定要高兴疯了!” 阿朗骑着马就掉头走了,白秦苍下意识将白晚舟拉到他身旁,道,“天色不早,大家都进去说话吧。” 得知真的是端王关了妹妹数十日,白秦苍一拳头砸碎桌角,“小妹,哥一定替你讨回这口气!” “此事要从长计议,切莫打草惊蛇。”裴驭道,“端王此人深藏不露阴险无比,务必要一举将他钉死,否则他会像狗皮膏一样粘上小舟。” 白秦苍狐疑问道,“我记得小舟与端王府并无瓜葛,甚至还和端王妃很有交情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驭看了白晚舟一眼,白晚舟长出一口气,道,“告诉大哥吧。” 裴驭这才将端王表面行善施恩,实则是搜罗年幼的男童,圈养在慈幼局侵犯他们的事实告诉了白秦苍。 白秦苍听了之后,也是出离愤怒,“败类!牲畜!” “裴驭说得没错,他关我折磨我的仇自然要报,但是如果不能一举将他捶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我愿意等!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我要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比起白晚舟的咬牙切齿,裴驭倒是很冷静,“现在什么证据都没了,端王妃又被他哄回去给他打掩护了,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再不容易也不能再让这个人渣逍遥法外!” 白晚舟霸气道,既然没把她整死在那个地牢里,那就等着吧! “什么人渣,有人渣欺负你了吗?” 南宫丞急促而又急切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白晚舟就感觉身体腾空了。 有完没完,一天连被三个大男人抱,羞射……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转了起来。 南宫丞大概是过于兴奋了,如铁箍般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白晚舟在柳柏家里已经吐了一次,肠胃还不舒服着呢,被他这么一转悠,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放、放我下来!” “不,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个人了。”南宫丞牛头不对马嘴。 “我想吐啊……”话还没说完,白晚舟就憋不住了,对着南宫丞就吐了起来。 这次肚子里连食物都没了,吐的都是清水和胃液,一通吐下来,小脸卡白,神色委顿。 见妹妹如此遭遇,白秦苍忍不住推开了南宫丞,“王爷,请自重!” 南宫丞也懵了,又心疼又自责道,“我不是故意的……" 正文 第210章 不问她 漱口换衣,灌了一碗止呕姜汤,白晚舟总算是恢复了点气色,饶是如此,还是头昏眼花浑身发虚。 南宫丞和裴驭都想陪她,尤其是南宫丞,他还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有好些话要问她。 白秦苍哪舍得再折腾小妹,将两人都赶出来了,为防有人死皮不要脸爬墙,亲自镇守在门口,谁也休想打扰小舟休息! 饶是有白秦苍这尊神兽守着,两人谁也不肯先走,僵持了好一会,一人在院门口挑了一棵树蹲了上去。 白秦苍:……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丞先跳下树走了。 白秦苍摇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走了也好,回头草有什么好吃的。 熬走了劲敌,裴驭还没来得及开心呢,不料裴府来了人,“小侯爷,不好了,府里走水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不知道啊!马房突的一下就着了火,火势猛得很啊!” 裴驭无法,只得先回去救火。 又过了一会,红岄端着一盏茶来了,“侯爷,您要在这里守一夜吗?” 一见到红岄,白秦苍紧绷的情绪总算放松了些,“小舟身子亏得狠了,不能任由那两个兔崽子再打扰。” 红岄抿唇一笑,“您的身子也要紧啊,我亲手炖的红枣茶,您喝点茶提提神?” 红岄亲手炖的茶,岂有不喝的道理,白秦苍连忙就接过来一口饮尽了。 一碗茶下肚,却觉得眼皮重了起来,眼前红岄的俏丽身姿都模糊了起来,不由有些怀疑,“红岄,我怎么这么晕?” 红岄一脸愧疚,“侯爷,对不起,我是被逼的,我家王爷……” 话还没说完,白秦苍的脑袋已经耷拉在她肩头。 南宫丞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出来,掸了掸肩角,冷睨白秦苍一眼,“幼稚!” 红岄一脸无奈,“明儿侯爷醒了,可要怪死我了。” “你晚上把他拉你屋去,管保他明天只会美死你不会怪死你。” 红岄俏脸一红,“这样好吗?” “美人计也是老祖宗的智慧精华。”南宫丞说完就大摇大摆推门往里去了。 睡梦中的白晚舟恬静而乖巧,只是蜷缩在一角,很警惕的抱着胸口,不过听到了南宫丞进门的声响,便打了个惊。 南宫丞看得一阵心痛。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把她拉起来询问,又不忍惊扰她的酣眠,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扇动的睫毛,略显苍白的皮肤,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瘦得有些凹陷的脸颊。 不料这一摸,她却迅速的躲到一边,“不要碰我!放了我!” “是我……”南宫丞柔声道。 可是一点也不管用,她浑身都开始打颤,长睫也渐渐濡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地牢里暗无天日的十多天,到底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醒着时可以用强大的心理去克服,睡着了,心底的恐惧便随着潜意识浮现出来。 那些令人恐惧的日子,不见光,不见人,没有食物,没有水,她甚至为了活下去,吮吸舔舐过石缝里渗出的水滴。 “不怕,不怕。”南宫丞将她搂入怀中,像哄婴儿一般拍着,哄着,“小舟不怕,你已经安全了,我再也再也不会让你有半分危险了,相信我,嗯?” 拍了许久,怀中小人慢慢归于平静,只是满脸都挂了泪痕。 南宫丞的心都碎了。 “是老四吗?是他关了你,虐待了你?” 白晚舟纤瘦的身体又缩了缩,“救他们,救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 白晚舟却没有再回应了,呼吸渐渐匀停。 南宫丞怕她再受惊,干脆就这么将她搂在怀里,一旦她有些翻动,便轻声的吟哦拍哄。 第二天白晚舟一醒来就看到仰靠在床头沉沉睡去,却死死将她抱紧的南宫丞。 他这些日子也够辛苦的,几乎没合过眼,把京城翻了个遍,只是没想到白晚舟一直就在端王府地下的暗牢中。 白晚舟就是一动而已,他就迅速的惊醒了,见白晚舟睁开了眼睛,顿时扯起一个大大的温柔的笑容,“早啊。” 昨晚进来的时候,他是一心想问白晚舟这些日子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是看到她被噩梦搅缠的模样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可以自己慢慢查,绝不能让她再次回忆起那些令她痛苦的事了。 一声清晨的早安,便是他所有期待罢了。 白晚舟愣了愣,也莞尔一笑,“早啊。” 楠儿进来送洗脸水和早餐,看到南宫丞,惊得差点打翻了洗脸水,“王、王爷……” 南宫丞起身,将脸盆和餐盘都接了过来,“你出去吧。” “可奴婢要伺候小姐……" “本王来。” 楠儿下巴都快掉了,王爷要伺候小姐……妈呀,活久见。 但是南宫丞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拧了毛巾把子,一手将白晚舟搂脖子扶在怀中,一手轻柔麻利的给她净脸,擦干净脸,又递上漱口水,毫不嫌弃的拿痰盂接了。 那周到劲儿,连楠儿都自愧不如。 把小人儿收拾干净后,他又熟稔的端起粥碗,“你脾胃不好,这几日不要嘴馋,只许喝粥。” 白秦苍一早醒来,想起昨夜着道的事儿,一肚子闷气又不好朝红岄发作,便来找南宫丞这个罪魁祸首,一进门却看到他正耐心无比的给小舟吹粥,那火再大也发不出来了,只恨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南宫丞岂能不知他还记恨着和离的事,只淡淡道,“我会把她再娶回淮王府的,人暂时寄在白侯爷门下,还请白侯爷替我照顾好她。” 白秦苍不由吹胡子瞪眼,这小子,本末倒置了吧? 白晚舟也一口粥差点喷出来,狗男人脑子大概是真的坏了…… 因这一遭着实吃了大亏,白晚舟在家足足休养了小半个月才恢复了精气神,这十多天,南宫丞日日衣不解带的陪在她榻前,分毫不给裴驭任何靠近的机会。 裴驭倒也君子之风,并不争什么,只是从自己府上调了不少府卫过来,白秦苍也千里传书,从黑风山招呼了几个高手,一时间白侯府固若金汤,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端王府那头,也老实下来,既没有动静,也没有再派人过来监视。 这一日,白晚舟觉得自己已经养了浑身的劲儿,再不发挥出去就要长毛了,便决定回医馆上班。 自是无人同意,无奈她坚持得厉害,白秦苍拗不过她,便把从黑风山招来的阿大阿二兄弟派到她身边,保护她安全。 白晚舟很不习惯上班还带保镖,但一想到端王府的地牢,也就默认了。 裴驭不必说,反正也没事干,干脆到医馆做义工,南宫丞早早到大理寺处理完政务,也驻扎到医馆,一时间医馆工作人员比病人还多。 好些大姑娘小媳妇听说舟万医馆一下子来了一馆子的帅哥,没病也凑过来看帅哥。 两天下来,白晚舟不胜其烦,在门上挂了牌子。 南宫氏、裴氏与狗不得入内。 这厢白晚舟不想见到这两人,那边却有人因数日没见到南宫丞也快发疯了。 正文 第211章 休想加塞 白晚舟之前半是做戏半是认真的把南宫丞赶回淮王府,最高兴的人就是赵芷若了。 结果没高兴两天,白晚舟失踪,南宫丞发疯般去找,这又有月余没有回来了。 她虽然口头答应考虑赵烈,但放着南宫丞在前,哪里真能看得上赵烈,那么答应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留在淮王府,好伺机接近南宫丞罢了。 偏生那赵烈还跟个憨儿似的整日在她面前献殷勤,明明讨厌死了,还得装得欲拒还迎,赵芷若只觉不能一刻都不能再耽搁,她必须抓紧把南宫丞给拿下。 她听说白晚舟不止回来了,还又去医馆行医了。 想来想去,不敢找南宫丞,还是决定从白晚舟下手。 再次来到舟万医馆,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遥遥站在远处,偷偷观察白晚舟忙活,想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都和离了,还能让南宫丞魂牵梦绕成这样。 只见白晚舟一袭青衫,浓密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丸盘在头顶,纤腰一把,忙忙碌碌,对所有病人都亲力亲为,时而严肃,时而温柔,那种干练稳重、自信强大,散发着浓浓的引力,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她。 看了一会,赵芷若不自禁的就自惭形秽起来。 正顾影自怜默默转身准备离开,一阵淡淡幽香传来,一只纤手攀上她肩头,“赵姑娘。” 赵芷若吓得一打跌,回眸却见一张绝美的娇颜。 “赵姑娘若不嫌弃,我请赵姑娘到那边茶社喝杯茶?” 赵芷若淡咬薄唇,“你是?” “我是颖王妃。”来人莞尔一笑。。 赵芷若目露疑惑,“颖王妃……我们应该没有交情吧。” 楚醉云微微挑眉,“本妃与淮王曾有过婚约。” 赵芷若怔忪,良久才道,“我们还是去茶社吧。” 楚醉云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轿子,“我过去等你。” 楚醉云要了一个二楼雅间,很是幽静,又能看到医馆的全貌,赵芷若到的时候,她正望着舟万医馆出神。 赵芷若小心翼翼的落座,忐忑的问道,“颖王妃找小女子何事?” 楚醉云头也不回,语调幽幽,“你喜欢淮王?” 赵芷若脸颊一下子变得绯红,“颖王妃误会了……” 楚醉云眉心微蹙,不耐烦道,“你若对他有意,我会帮你,你若否认,就此去吧。” 赵芷若越发迷惑了,“颖王妃缘何要帮我?” 楚醉云终于扭过头看她,森然一笑,“因为我跟你一样,讨厌那个女人。” 她的模样很美,笑容映到赵芷若眼里,却有些毛骨悚然。 “你若听话,我可助你成为淮王的女人。”楚醉云又道。 赵芷若不傻,眼前的美丽女人,其实是条吐着信子的美女蛇,若投向她的怀抱,或许能得到她暂时的庇护,但她只要收收腰身,就能把你勒死。 可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惑,成为南宫丞的女人,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见她摇摆不定,楚醉云扔出一锭银子在茶桌上,“你若想好了,到颖王府找我,我只等你三日。” 是夜,赵芷若失眠了。 白晚舟自信忙碌的模样和楚醉云高贵奢丽的背影在她脑海中交错,那两个女人都曾和南宫丞有过关联,可她呢,她只是个渔家女。 她也想像白晚舟那般风轻云淡与世无争,更想如楚醉云那般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就这么煎熬了两日,赵芷若终于忍不住,到颖王府找了楚醉云。 …… 南宫丞为了早点去接白晚舟下班,赶着命的把大理寺堆积的案件都处理了,刚换下官服准备去医馆,赵烈却找来了,“爷。” 见他欲言又止,南宫丞道,“有话快放。” 别耽误老子接婆娘下班。 “赵姑娘病了。” “病了找大夫啊,你又不是不认识太医院。”南宫丞,渣男本渣。 赵烈神色黯淡,“赵姑娘病中直喊爷的名字。” 南宫丞沉下脸,“喊本王名字作甚……不是叫你跟她好好发展么,进展怎么样了?” 还用问,看赵烈伤心欲绝的模样就知道不怎么样了。 “赵姑娘病得凶,起了高热,人有些迷糊。” 到底是救命恩人的女儿,南宫丞再不想沾她也不好真不去看她,想了想,道,“走,把白晚舟接上一起回淮王府。”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她不是病了吗,咱们带个大夫回去不是刚合适吗?” 合不合适还轮到他管啦,一个女人都泡不上,尽会琢磨这些没用的。 赵烈被怼得无言以对,只得驾上马车,往芳草街赶去。 白晚舟听到要她去给赵芷若看病,第一反应就是不干。 “没见我医馆忙着呢吗?走不开!”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南宫丞这话话中有话,一箭双雕。 白晚舟岂能听不出猫腻,但自己凭本事惹的桃花当然要自己再凭本事挡回去,别有事没事就拉她这个前妻挡枪好吗?她又不是靶子。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你是不认识太医院大门吗?” “太医没有你的医术好。” “我只会缝缝补补,头疼脑热我还真不如太医们有经验。”白晚舟推辞得密不透风。 南宫丞没想到她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去的意思,“白晚舟,你这样就太不讲义气了。” 白晚舟翻他一眼,理都不理,“还有事没,没事的话别挡我病人进来。” 门口一个大妈一把拨开南宫丞,嫌弃不已道,“知道白大夫的号多难挂吗?你这小伙子平白没事的就想加塞,忒不厚道!” 大妈这么一说,后面还在排队的病人纷纷愤而起之,把南宫丞给推了出去,“加塞可不成,我们都是排队到现在的!边儿等着去吧,晚上找丁香姑娘老实挂号!” 南宫丞一头雾水,什么加塞?什么挂号? 什么跟什么鬼! 正文 第212章 回淮王府可好? 被赶出来的南宫丞只好独自和赵烈回了淮王府。 赵芷若果然起了高烧,烧得人都迷迷糊糊的,原本就孱弱的身子越发单薄的像一片随风飘落的枫叶。 她微微闭着双眸,喃喃喊着,“阿爹~阿爹~~” 赵烈心疼道,“昨晚上就这么喊了。” 南宫丞见状,心生愧疚,对赵烈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赵烈连忙往外跑去。 赵烈一走,屋里没别人了,南宫丞便想出去等太医来,不料刚转身,赵芷若便牵住了他的衣袖。 “阿爹……” 南宫丞于心不忍,低声道,“赵姑娘,是本王。” 赵芷若还是迷迷糊糊的,“王爷……不要走,王爷,不要丢下芷若一个人……” 喊着喊着,她便哭了起来,“阿爹没了,王爷不要再走……” “好,本王不走。”南宫丞拍了拍她手背,坐到床头椅上,“本王陪你等大夫来,你好好歇息。” 赵芷若听他不走,渐渐安静下来,手却牵着他衣袖死死不放。 不一会,太依赶到,给赵芷若诊了脉。 赵烈先就问道,“赵姑娘什么病?” 太医捋了捋胡须,“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南宫丞蹙眉,“那怎么会起这么高的烧?” 太医唏嘘,“倒是有些蹊跷,不知这位姑娘近期可有经历什么变故?许是情志抑郁肝气郁结导致突发病症。” 南宫丞沉眸,“怎么治呢?” 太医道,“她身上这热,老夫倒是可以开两副药,但这郁结之症,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姑娘年纪轻轻,若长期这样抑郁,怕要出事的。” “那先开药给她退热吧,余下的事,本王慢慢劝她。” 太医点首,“王爷只要知她是何事抑郁便好办。” 药开好,赵烈亲自跑到厨房煎好送进来,南宫丞让开,示意赵烈给赵芷若喂药。 可不论赵烈怎么喂,赵芷若就是牙关紧闭,一滴都喂不进去。 赵烈虽是个武夫,脑子和眼力并不差,岂能看不出赵芷若对自家爷的心思?只是他想着爷已经开口将她许给自己,他只要用一颗红心,怎么也能把赵姑娘捂热,没想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赵芷若对他还是淡淡,一腔柔肠还是挂在南宫丞身上。 他心情黯淡的从床边退开,将药碗递给南宫丞,“爷,您喂吧。” 南宫丞眉心轻拧,“还是你来。” 赵烈苦笑,“属下怕不是敲不开这扇心门,爷还是辛苦一下,再拖属下去,属下怕赵姑娘这身子支撑不住。” 说完,便落寞的往外去了。 南宫丞叹口气,不得不把重新将药碗端起,将赵芷若扶靠在床头迎枕上,低低道,“赵姑娘,逝者已矣不可追,人要学会往前看。” 赵芷若还是毫无反应,瘫软得像一滩泥。 南宫丞只得一勺一勺将药喂到她口中。 药喂完,又将她放平在褥上。 再度欲离开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王爷,能不能留下陪陪芷若,芷若难受……” 南宫丞只得坐回来,他没有说话,对着赵芷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床头传来低低的啜泣。 “南宫大哥,我真希望从未与你回到京城,我好怀念在渔船上的那些日子。” 南宫丞长叹一口气,“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如今你家破人亡,本王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赵芷若不想再浪费时机,她重重的咬唇,道,“王爷不会不知道,芷若只想以后有个依靠。” “赵烈是个很好的男子,他跟随本王多年,骁勇善战,正直忠厚……” 赵芷若泪水涟涟,“他再好,终究不是我的意中人。” 南宫丞沉默片刻,温润一笑,“你若不喜他,本王将他调离王府,不再惹你尴尬。” “可……” “本王知道该怎么让你后生有靠了。” 赵芷若巴巴的看向他。 “本王认你做义妹,如此,只要淮王府在一天,你便一天不用愁虑无靠,怎么样?” “义妹……”赵芷若神色一下就惨淡下来,“芷若,到底是惹南宫大哥讨厌了。” “别瞎说。” 赵芷若再也作不出无谓模样,有些歇斯底里道,“芷若知道自己出身低贱,但好歹家世清白,白大夫她一个山贼之女,南宫大哥尚且能接受她,为什么芷若就不行?” 南宫丞正了神色,“你说什么?” “他们说白大夫出身滇西绿林,那些悍匪,都是杀人夺命之徒啊!” “不要再说了。”南宫丞耐心全无,眸子阴沉的滴水。 赵芷若岂肯罢休,“白大夫拿滇西绿林逼迫王爷娶了她,刚娶她的时候,王爷不是也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吗!” “谁告诉你这些的?”南宫丞冷冷看向赵芷若,她还未见过他这种眼神,顿时有些瑟缩。 “你好好歇息吧,淮王府若是住不惯,回头本王让人给你买两间屋子搬出去也可。等你身子康健些,可以自己出去转转,看看喜欢住在哪里。” 南宫丞的语调还是柔和的,眼神却已没了之前的温度,仿佛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这种疏离,让赵芷若抓狂。 明明是想借机与他亲近的,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她恨。 恨白晚舟。 若不是那个女人,她岂能没有机会。 慢慢地,她将手伸进了枕头底下,那下面是一个凝香蜡丸,她将蜡丸搓开,一股幽幽的甜香顿时散发出来。 南宫丞似乎已经不耐烦,见她不说话,便道,“本王先出去了,明日再唤太医来看你。” 她还是那么扯住他衣袖,“南宫大哥!再陪我一会,就一会,好吗?等我好了,我会回江淮,京城,到底不是我的归宿。” 南宫丞听了,倒生出两分后悔,不该对她那么绝厉,有些话,可以慢慢说的,“你要想回江淮,本王也可与江淮府府尹招呼一声,你在江淮也不会难过。” 呵,赵芷若心生冷笑,早就想把她赶回去了吧!休想! 她住的这间屋子不大,枕底的幽香很快便散满整间屋子。 南宫丞并未注意到,只觉房中突然热了起来,额头都渗出了细汗,“本王先回去换身薄衫,你这屋子有些热。” 赵芷若并未答话,而是缓缓坐起来,突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南宫大哥,你别走。” “放肆!”南宫丞怒上心头,一把将她推开。 她靠在床头,嘤嘤哭泣,“你就这样绝情吗?” 南宫丞只觉头重脚轻,那股燥热起于丹田,冲上脑门,几乎将他烧透。 再看床上的人,轮廓先是模糊,又渐渐凝成他最喜爱的模样。 白晚舟。 那张熟悉的脸庞梨花带雨,看得他好心痛! “死女人,你怎么了?” “你推我,你坏~~” “我推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南宫丞连忙上前,将她抱起,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抱一个瓷娃娃般,“摔痛了吗?” “痛……”怀中人儿喃喃,“南宫大哥帮我揉揉。” “你怎么这样喊我?” “我……我还是喊你,南宫丞?” 顺耳多了,南宫丞抿唇笑了,“你回王府可好?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谁也休想再影响我们,回来可好?” 赵芷若紧紧抓住床单,指甲都快将布料抓破,他……也有这般柔情卑微的一面! 只不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女人! “我不走,再也不会走,我会一直留在王府,疼你,爱你,和你在一起,替你生许许多多的小娃娃~~” 燥热升级,南宫丞又是兴奋又是幸福的将怀中人揽紧,“真的?你不骗我?” “自然不会骗你~” 南宫丞气息一点点加粗,“白晚舟,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我想要你!” 正文 第213章 梦游也很严重 再说南宫丞离开之后,白晚舟忙到快天黑才把挂过号的病人都看完了,正和丁香收拾着准备下班,门口来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斗篷的中年男人,背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 那少年双眸紧闭,眉头紧蹙,清瘦的脸颊,腮帮子却圆圆的鼓出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丁香上前扶过少年,将他安置在里间检查台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低头沉声道,“得罪了人。” 丁香云里雾里,白晚舟却一下子怔忪,快步走到少年身旁,将他嘴巴捏开,顿时一股血腥气喷出来,因为口中塞满棉花,所以血没有淌出来。 这少年的舌头竟被人生生绞去! 白晚舟又点了蜡烛朝少年的耳蜗照去,只见他两耳中也塞了棉花,棉花被血濡湿殷红,挑开一看,两边耳膜也被人刺穿! “快,止血药,止血棉!” 耳膜倒是其次,舌根上血管丰富,若思不止住血,就会一直这么流啊流直到死去为止,所以轻易不要咬舌自尽,还不如跳楼。 丁香在医馆久了,对那些现代药也摸得差不多了,立即拿了一堆药过来。 白晚舟对着少年的口中先倒了双氧水清洗伤口。 少年痛得低声嘶吼,无奈舌头没了,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吐了双氧水,白晚舟对着伤口倒了半瓶白药粉,最后塞了一大团止血药棉进去。 “咬紧!” 说完才想起他听不见,又连忙给他耳蜗止血。 耳膜破裂,舌根尽断,除了止血,没有任何治疗方法,行凶之人太过狠毒! 弄完伤口,不忍看他这般痛苦,白晚舟给他打了重重的一针安定,少年这才沉沉陷入昏睡。 回身一看,方才送少年来的男人却不见了。 白晚舟追出门外,除了空荡荡黑漆漆的大街,哪里还见半个人影。 丁香一直给白晚舟打下手,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咦,孩子爹呢?” “那不是孩子爹。”白晚舟捏紧拳头。 “不是孩子爹?那是什么人?这孩子又是谁家的?晚上放在这里谁照看啊?” “他没家。”白晚舟看了少年一眼,低低道,“我带他回白侯府吧。” “老师怎么知道他没家?” 白晚舟当然知道。 这孩子是端王送来威胁她的! 那些孩子,并没有逃脱他的魔爪! 他依然随时可以蹂躏他们,欺辱他们,甚至要了他他们的命! 这一刻,白晚舟出离愤怒。 …… 南宫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敲晕的,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白侯府的。 反正他一觉醒来,旁边的人儿确实是白晚舟。 依稀记得,昨晚,她说要留在淮王府,要疼他,要爱他,要给他生一堆孩子。 妈呀,不能再回忆,那些话都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再回忆都要害羞。 晨光中,她的侧脸那么好看,乖巧,甜美,冷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晶莹剔透。 忽的,她睁开眼睛,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才尖叫起来。 南宫丞连忙捂住她嘴巴,“叫什么?” “你怎么又在这里?”白晚舟几近崩溃,离都离了,怎么就甩不掉这块狗皮膏药了。 南宫丞挠了挠头,记忆又陷入一片混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昨晚明明回淮王府了啊……你也在淮王府……” 白晚舟像看傻x一样看着他,“有爬墙综合征的是你,可不是我。我什么时候去过淮王府了?” 南宫丞的记忆又一点点往前推进,昨晚,他早早处理完公务,欲接白晚舟下班,结果赵烈来了,说赵芷若病了,他回去看赵芷若…… 记忆戛然而止,他感受到灵魂的颤抖。 “问你话呢?我什么时候去过淮王府了?明明就是你又管不住自己的爪子跑来爬墙!” “我真的没有……”南宫丞声如细蚊,火速起身穿上衣服,跳下床逃也似的往外走去。 看着他仓惶的背影,白晚舟一头雾水,没有爬墙,那是梦游? 梦游也不是小毛病啊,得抓紧干预治疗! 不过她现在没工夫管他的毛病,一起来就往裴驭的小院了,昨日收治的那个少年就安置在他那里。 白晚舟过去的时候,白秦苍和裴驭都陪在少年床边,安定药效过去了,少年痛苦的打摆子,嘴唇都疼白了。 白秦苍气愤不已,“决不能放过端王这个人渣!” 裴驭也点头,“跟他相识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他渣至如此。” 白晚舟拨开两人,查看少年伤口,血止得差不多了,但口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短时间内他都无法进食,也不能总靠营养液维持,白晚舟给他上了鼻饲插管,嘱咐楠儿剁点碎肉熬小米粥,晾凉了再通过鼻管喂给少年。 裴驭知道鼻饲的方法来自另个世界,白秦苍见了确实叹为观止,“小舟,滇西的蛊医都是这么救人的吗?” 问是这么问,他的语气分明是不信的。 白晚舟正不知怎么回答,裴驭已经道,“也不一定就是蛊医会用,我少时随父亲游历黄粱国的时候就见过那边的医生这么救人。” 裴驭这么一说,白秦苍便不怀疑了,进口货么,难怪这么奇形怪状的。 少年伤得太重,勉强喂了肉粥之后,白晚舟又给他吊上消炎药和止血药。 裴驭问道,“你今日不去医馆了吧?” 白晚舟点头,“不去了。”又对阿大吩咐道,“去胡街把丁香姑娘接来。” 裴驭疑惑道,“你不在家陪着他么,还喊丁香来做什么?” 白晚舟已经起身披了披风,“我要出门。” “你去哪?”白秦苍和裴驭同时问道。 白晚舟悄悄掐了裴驭一把,裴驭何等机敏,立即会意,道,“啊呀,我都给忘了,我家管家得了个奇怪的病,病势凶险得很啊!你正好趁着今日医馆休馆帮我看看去,我这管家可是裴府的主心骨,没了他,我可没这么好过。” 白秦苍越发觉得这两人鬼祟,“真是去看管家的?” 裴驭佯怒,“白兄连我都不信任了?” 白秦苍想说最不能信的就是你,到底是忍住了,“你可给我照看好小舟,否则,我唯你是问。” “白兄放心,放心。”裴驭点头哈腰道。 白秦苍这才放两人出门。 一出门,白晚舟便想把裴驭也甩掉,奈何裴驭的沾衣十八跌也练得炉火纯青,死死粘在她身旁,“卸磨不能就杀驴啊。” “我有点私事,你别跟着。” “你是想去端王府吧?” 白晚舟也知瞒不过裴驭,老实交代道,“我想找端王妃再谈谈。” 裴驭立即蹙起眉头,“那夫妻俩现在都是疯子,你忘了你那十几天是怎么过的了?” 白晚舟当然也怕,可是一想到那个孩子,她便一刻也忍耐不得,“他们昨天能扔过来一个割了舌头刺破耳膜的孩子,今天就能再送个断胳膊少腿的来,明天呢,后天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一个又一个孩子?他们知道现在捉我不得,就是用这种办法逼我主动找他们。” 裴驭迟疑片刻,“我陪你去。” 白晚舟拒绝道,“不要,端王若是知道你也知情,肯定也会对付你,他要对付你,在朝堂上能找出一百个理由。” 裴驭不由好笑,“你意思是我该怕他?你怕是还不知道我裴小侯爷的名头有多臭,神憎鬼厌说的就是我,那些人要是拿我有办法,我头上这颗脑袋瓜子早就掉了几百回了。” 正文 第214章 赵姑娘走了 未免再出事,两人没去端王府,而是让阿大去把端王妃请了出来。 端王妃知道是白晚舟请她,倒也没推辞,很快就来了,两人约在一间茶肆,裴驭一老早就躲开了,在她们隔壁开了个雅间,以防有什么意外可以立即保护白晚舟。 数日不见,端王妃憔悴许多,浓妆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青色。 见到白晚舟,她面带龃龉,捏了捏手心才在对面坐下。 白晚舟把玩着白玉瓷小茶碗,神色冷峻而寒峭。 见她不说话,端王妃勉强一笑,“找我何事?” 白晚舟抬眸,“你说呢?” 端王妃的笑意顿时僵住,她背叛了白晚舟,甚至动过杀心,也知道无颜面对白晚舟,“晚舟,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刀都抵到我脖子上了,还说不想伤害我,说出去会有人信吗?”白晚舟冷冷看着她。 端王妃咽了口口水,没有再说话,端起茶杯欲喝水,想了想却放下了。 白晚舟冷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端王妃倒是坦诚,“你我既已短兵相见,你下毒毒我也是应该。” 白晚舟将玉瓷杯重重落到桌上,一字一句道,“端王妃,我当初冒险去端王府,是为了救你。” 当初在楚将军府不顾她身份尴尬,毫不犹豫对她伸出援手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端王妃半晌没说话,眼眶倒是红了,“我知道,是我背信弃义,辜负与你。” “你知道就好。” “人生路上,容不得半步行差踏错,我如今已经是个罪人,除了跟你说声抱歉,做任何事也换不回你的原谅了。”端王妃低声喃喃,似是自语,又似倾诉。 白晚舟冷哼一声,“你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歉,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你知道吗!” “我已经将他们都安置出去。” “骗鬼呢!那些孩子明明还在你们手里!把孩子们给我放了,否则你今日也休想走出这间茶肆!”白晚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发狠的插进桌面。 端王妃吓得一缩,蓦的发现那匕首正是当日在地窖时她拿来抵刺白晚舟的那把。 何等讽刺。 惊吓过后,她含泪摇了摇头,“我真的把那些孩子放了,信不信由你。” 白晚舟见她冥顽不灵,气往上涌,“说你糊涂油蒙心都抬举你了!你简直是黑心黑肝黑屁眼儿!昨儿晚上一个半大孩子被人绞了舌头刺聋耳朵送到我这里,你敢说不是端王府的手笔!你们两口子怎么这么狠呢!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这么残害一个孩子!” 白晚舟越说越激动,扬手就将茶壶泼到了端王妃头上。 茶很烫,端王妃却浑身发抖起来,“你说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端王妃喘息不停,“我真的不知道。” 白晚舟拔下匕首,逼到她面前,“那个渣男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他不喜欢女人,你就是为他去死,他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 他就是个骗婚基佬! 端王妃被凶神恶煞的白晚舟吓得往后倒去。 就在匕首快要扎到她心脏的时候,白晚舟收了手,“暂时不杀你,回去把我的话带给端王,他若不想鱼死网破,就放了那些孩子。” 端王妃踉跄着爬起身,流着泪往外跑去。 裴驭从隔壁走了过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想杀她。” “那怎么还放了她。” “姑且信她一回。”白晚舟情绪低落,“我们跟着她,她若真不知情,肯定会去找那些孩子。” 裴驭知道她对端王妃到底还是有几分友谊,端王妃这般反水倒戈,对她打击挺大,只道,“我去牵马。” 驾车太过招摇,骑马轻巧,两人同乘一骑,带上阿大阿二,若即若离的跟在端王妃的马车后面。 端王妃果然没有回端王府,而是到了芳草街那所小院,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头。 端王妃见到老头便是狠狠一巴掌。 “老货,你把那些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老头被打得跪倒在地,嘴巴却硬得很,“老奴听从王妃吩咐,把他们都放了啊!” 端王妃红着眼睛,“本妃知你是王爷的手眼,你是替他办事的,但本妃告诉你,不放了那些孩子,你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他倒了,整个端王府便也倒了,倾巢之下安得完卵,到时候你这老货第一个便要被砍头谢罪!” 老头还是装糊涂,“老奴不懂王妃在说什么啊!” 端王妃冷笑,“你不懂不要紧,本妃这就准备觐见皇上,把王爷干的那些龌龊事通通抖出来!” 说罢转身便上轿,老头慌了,上前抓住轿柄,“王妃,三思,三思啊!您和王爷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 “荣?便是你们这些老货教坏了王爷,挑唆得他在外胡天黑地的乱来!本妃自从嫁给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旁人不知道,你们这些老东西还不知道吗!这些年,端王府有什么荣的?还不如一具损个干净,这个端王妃,我也做够了!” 她越说越愤,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下来。 她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守了这么多年活寡,不知道他这些腌臜事之前,还一直检讨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以至于夫君不亲近自己,得知一切之后,她也想过揭露他,却在最后一刻,一念之差被他说动了心,想跟他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她背叛了朋友,背弃了正义。 可是他欺骗了她! 那些孩子,还在他的魔窟之中! 他从未想过好好跟她过日子,那不过是他缓兵之计的托词! 老头吓得屁滚尿流,“王妃,不可啊!” “挑唆皇子秽乱娈童,你这老货第一个便要掉头!当今圣上贤明,最重风化,必会重罚,到时候,你九族都休想安宁!” 老头到底不经吓,“老奴告诉那些孩子在哪,但求王妃不要告诉王爷是老奴说的。” …… 淮王府。 南宫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赵芷若居住的小院门口徘徊许久,终于抬手敲门。 不料敲了半天,竟没人开门。 她一直一个人住,说不习惯被人伺候,并没有配丫鬟。 南宫丞想找个人问她去哪儿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看到赵烈过来了,问道,“赵姑娘呢?” 赵烈失魂落魄道,“赵姑娘走了。” “走了?”南宫丞一头雾水,“怎么走了?” 赵烈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南宫丞接过一看: 南宫大哥,感谢上苍让你我相遇相知一场,我走了,勿念。芷若。 南宫丞惊愕,“她这是离开淮王府了吗?” 虽然觉得她一个弱女子无家可归的,离了淮王府挺可怜,可是不知为什么,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赵烈怨气冲天的看了南宫丞一眼,“她为什么离了淮王府,爷心里没数吗?” 说完就气呼呼的跑了。 南宫丞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这是反了天了? 赵芷若为什么走,他怎么知道……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来看望赵芷若,后来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白晚舟,第二天一睁眼就真的在白晚舟房间里了,一切都跟做梦似的,无迹可寻。 现在赵芷若走了,就更没人去问怎么回事了。 正文 第215章 姨妈折磨人 “什么,赵芷若就这么消失了?” 颖王府里,楚醉云也是措手不及,“那昨夜的事成了吗?她爬上七表哥的床了没?” 她这辈子与南宫丞是不可能了,但她也绝不允许七表哥去吃白晚舟那棵回头草。 丫鬟垂首,“不知,今早奴婢去与她约定好的地方,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她,到淮王府门口一打听,守门的说她一早就带着行李离开了淮王府。” 楚醉云凝起柳叶眉,“派人去找,务必给我找到。” …… 白侯府。 楠儿一边给白晚舟梳妆,一边嘀咕道,“这个淮王,先些日子天天绿头苍蝇沾屎似的跑过来,这几天怎么连影儿也不见了?” 白晚舟浑身不适,“怎么说话呢!” 楠儿舌头打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形容淮王爷像绿头苍蝇,没想说小姐是……” “行了行了,下次用文雅点的比喻,要记得咱们如今是侯府家眷,要维护大哥形象!”刚刚阿大来禀报,端王妃背着端王将那些受苦受难的孩子全都放了,白晚舟心情不错。 至于是为了那些孩子得救高兴,还是为了放了孩子们的人是端王妃,她也说不清楚。 端王妃到底不是骨子里的坏。 她就是一时糊涂而已。 “小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楠儿又不知死活道。 “叫你用词文雅,没叫你扭扭捏捏。”白晚舟瞪了她一眼。 楠儿未语先吞了口口水,“听朗侍卫说,赵姑娘从淮王府走了。” “她是走是留关我什么事。” 楠儿又舔舔唇才道,“朗侍卫还说,王爷派了人四处寻她。” 白晚舟匀粉的动作一滞,“找就找呗。” 楠儿分明从镜子里看到小姐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气呼呼道,“没想到王爷也是这等沾花惹草喜新厌旧之人!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家里的佛跳墙吃够了,也想尝尝路边摊的炒饭!” 白晚舟呵住楠儿,“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早就不是他家里的佛跳墙了,我是希望他早日找到幸福的。” 楠儿一脸迷惑,既然希望人家早日找到幸福,怎么脸黑得都快滴出墨了呢? “上班去了。”白晚舟背上药箱,便往出走去,“往后少跟阿朗接触!” 楠儿一阵瑟缩,小姐可真是阴晴难定,早知就不与她说了…… 今日白晚舟没有坐马车,也不知为何,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绪想要释放,便让阿大阿二远远跟在身后,步行去医馆。 走到大街上,好巧不巧的碰到南宫丞跟柳桂正在巡逻。 柳桂看见白晚舟了,远远与她点了点头。 她想着分手也是朋友嘛,便也跟他们点了点头。 不料南宫丞就跟没看到似的,扭头便往一边去了。 白晚舟热脸贴了冷屁股,一阵火大一阵寒心,想起楠儿早上说的话,又是一阵阵屈辱涌上胸腔,也扭头就走。 柳桂夹在两人中间,里外不是人,尴尬得都快碎了。 白晚舟脸上火烧火燎的,发誓再也不要理那个渣男了,脚步越走越快,也没注意到对面一辆马车疾驰过来,竟直愣愣的迎面冲了上去。 马儿受惊,一声嘶鸣。 白晚舟惊觉时已经晚了,那马尥蹶子就冲着她踢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抱着她滚到一旁。 是南宫丞。 她被紧紧箍在他怀中,毫发无损,但他脸上身上都被地面擦伤了,伤口在他俊美的脸颊上带出血丝,颇为狰狞。 但他丝毫不在意,只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白晚舟推开他,“谁要你管。” 见她只是受惊,并未大碍,南宫丞便松了手,换了一副冷峻面容,“下回要认真看路。” 说完便走了。 望着他清冷的玄色背影,白晚舟气血上涌,小腹一阵抽痛,紧接着便是一口哇呜吐了出来。 南宫丞已经走远,并未看到白晚舟的狼狈模样。 阿大阿二追了上来,“小姐受伤了吗?” 白晚舟扶着肚子摆摆手,“没事,刚刚在地上滚到了肚子而已。” 阿大不放心道,“要不今日就别去医馆了吧,回府歇息一下,最好请个大夫看看。” 白晚舟好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请什么大夫。” 阿大挠挠头,“小姐真没事?” “有没有事我有数。”白晚舟站在路边休息了一会,还是往医馆去了。 到了医馆,肚子依然隐隐作痛,跟姨妈要来似的,往净房去褪裤一看,亵裤上果然有丝丝缕缕的血迹。 原来是姨妈来了。 白晚舟找丁香借了个月事带垫上,就着热水吃了一粒布洛分,慢慢地肚子总算不疼了。 要说古代这卫生用品也是落后,姨妈巾大概是除了手机之外白晚舟最怀念的东西了。 原主这身子骨什么都好,就是姨妈不准,这一次就是隔了快俩月才来的,而且还痛,白晚舟坚持了一上午,到底是撑不住了,把剩下的病号交代给丁香,便乘马车回白侯府躺下了。 这一睡就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朦胧中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气沁入口鼻,白晚舟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在床上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人,便又沉沉睡过去。 待她睡踏实,南宫丞才从销金撒花帐后走出来,坐在她床头,轻轻摸索着她的长发,幽幽喃喃道, “我知道了,那晚上说要回淮王府的人,其实不是你……可我信了……我多希望说那番话的人,真的是你啊……可是之前你都不肯回去,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大概更不肯回去了吧?” 床上的小女子眉头锁了锁,并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缩成一团,下意识的捂住肚子。 看她睡而不眠的样子,南宫丞有些心疼,“你睡吧,好好睡……” 第二天醒来,白晚舟只觉比昨晚还累。 做了一宿梦,一点儿也没睡好。 梦中好像有人一直在跟她说话,絮絮叨叨的,好烦。 肚子也一直不舒服,难受。 她又看了看裤子,除了昨天流的那一点点血,姨妈居然又没了,这么不正常,怪不得肚子痛。 难为她一个现代医学博士,居然也被姨妈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还是靠着楠儿的一碗红糖生姜汤拯救了,只是那姜太辣,喝下去没多久,又给吐出来了。 尼玛,折磨人! 正文 第216章 发疯的小宛国君 这次姨妈也不知怎么回事,山雨欲来的疼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真落红,白晚舟要死不活的在家躺了几天,医馆全托给丁香了,她自己则是每天去给断舌少年上药挂水,几日下来,肚子不痛了,少年的伤也好转了。 少年现在又聋又哑,且不识字,无法交流,也就搞不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晚舟决定让他留在白侯府,等完全恢复了,给他弄个助听器,再在白侯府找份工给他做。 端王妃放了所有孩子后,端王府那头算是安静下来了。 南宫丞数日没有再来过,东疆边关却传来消息,小宛国竟对东秦发动战争,裴驭和白秦苍全都被召进宫议政。 乾华殿。 晋文帝端坐在龙椅上,眼底尽是青色,听着主张议和和主张硬打的满朝文武吵了好些天,他始终没有表态。 退朝后,他将肃亲王、瑞亲王留了下来。 “王父、王叔以为如何?” 瑞亲王挠挠头,“朝政之事,老夫实在无能,皇上还是问大哥。” 肃亲王多年不上朝了,不遇到大事,晋文帝一般不搬出他这根定海神针,可见此番小宛起兵着实让晋文帝头疼。 肃亲王浓眉飞扬,唇线紧抿,考量良久,才道,“单单小宛国,倒是不足为惧,但大宛、小宛、东秦三国交境,大宛这些年对东秦一直虎视眈眈,若是开打,兵力集中去对付小宛,怕是会给大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会。” 东秦国力并不逊于小宛,真打起来不见得吃亏,但这些年致力发展经济,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晋文帝也不想打,他私下是主张议和的,只是一直没下决心罢了,听肃亲王这么说,心里便有数了。 “朕与王父所见略同,只是小宛国多年与东秦交好,突然发变,实在让人琢磨不透,若是议和,朕怕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肃亲王也是这么担忧的,听了晋文帝的话,不由陷入沉默。 瑞亲王就在这时开口了,“能有什么后手呀!小宛国君那小老儿,本王还不了解他么!他就是年事已高,眼看着皇位无人继承,小宛迟早要被周边几个大国吞并,心里不平衡,想拉垫背的。” 原来小宛国君也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将小宛治理得相当昌盛,早年小宛与东秦十分交好,国君甚至想把他唯一的公主嫁到东秦做晋文帝的皇后,不料那位公主后来失踪了,国君十分疼爱这位公主,便派出太子出宫去寻,再后来,连太子也失踪了。 而他也就这么一儿一女,两位继承人接连失踪,他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疯般倾尽举国之力寻找多年未果,就这么断了后。 小宛无后是七国都知道的笑话。 肃亲王自然也知道,他沉吟片刻,道,“越是这种人,越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瑞亲王又挠挠头,“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怎么解决呢?咱总不能给那老东西送俩继承人过去吧?本王没记错的话,他都七十朝上了,咱就送一箩筐美人去,也不见得就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啊!” 瑞亲王话糙理不糙,肃亲王和晋文帝都拧着眉头发愁。 “不管怎么样,试试总比不试强,儿臣愿做议和使臣去小宛一趟。” 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晋文帝眉峰锁起,“放肆,朕与你两位伯公叔公议事,轮得到你说话吗?” 话虽重,却没带什么怒气。 十个儿子,知道这事凶险,都躲远远地,主动请缨的只有老七,心里到底还是安慰的。 南宫丞伏在地上,“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分忧?他那点心思晋文帝还不清楚了?他现在就是急功近利,想早些立大功,好请旨再娶白家那丫头。 晋文帝挥挥手,“边儿站着去,再啰嗦就出去。” 南宫丞见父皇拒绝,神色戚戚,“儿臣……” 瑞亲王拍了拍他背,很是同情道,“老七,想讨老婆也要先保命,小宛国君如今就是个疯子,你这么个年轻壮小伙去了,没准他眼馋嫉妒给你剁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肃亲王虽然没说话,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历代就没有皇子做使臣的说法,晋文帝许他在这里听着就不错了。 南宫丞只得退到一旁。 晋文帝道,“老七这话倒也没说错,试试总是没错,议和若是成功,可省百姓生灵涂炭,真失败再打也不迟。王父王叔觉得朝中可有靠谱的使臣人选?” 肃亲王捋了捋胡须,“本王觉得白秦苍不错。” 南宫丞心里咯噔一下,让白秦苍去当使臣,叫白晚舟知道了,还不得翻天? 正欲反对,晋文帝却点头道,“朕考虑的也是他,此人悍中有勇,粗中有细,对滇西五十万绿林又有实际指挥权,让他去议和,议和不成立即开打。只是,他进京不久,对朝廷是否忠心,暂时还不可考。” 瑞亲王朝南宫丞努努嘴,“他妹妹不是在京城么。” 肃亲王蹙眉道,“白氏从前是淮王妃,对白秦苍到底有几分挟制,只是如今老七与人家已经和离了,朝廷也不好找借口押着白氏。” 瑞亲王嘁一声,“离了再结呗,多大的事儿。” 南宫丞吞口口水,若白秦苍出使能让他和白晚舟复婚,他倒是愿意卖了白秦苍的。 晋文帝却道,“白秦苍性情跋扈,难受管教,当初他妹妹嫁进皇家,他们兄妹便有些野性,现如今这个情况,若让老七再娶白氏,只怕他会恃宠生娇,觉得朝廷离不开他了。” 肃亲王点头,“皇上担忧得有理,那就想办法把白氏留在京城吧,有她在,白秦苍不会乱来。” 谈到这里,晋文帝便把南宫丞赶了出去,他想说话也没机会。 正文 第217章 就依你,平安回来 白秦苍很快被任命为议和使臣,太后推荐了裴驭作副史,若谈判失败需要打仗,裴驭便做军师,因战事紧急,第二天便出发。 白晚舟虽然担心,也知无力阻止,只得把红岄借来,连夜给白秦苍收拾行囊。 红岄早在淮王府悄悄哭了一场,来白侯府时人便恹恹的,白晚舟看出她眼角发红,拉住她道,“好红岄,大哥此番出使,若是顺当,月余便可归来,若是不顺当,便要开打,到时一年二载也未见得能回来。” 红岄听了,眼眶立刻又红了,“可这是圣上旨意,无人能抗。” 白晚舟拍案,“所以,你可要想好!” 红岄微怔,“我想好什么?” “你不喜欢我哥吗?你不怕与他分开吗?谁知道他会不会身先士卒战死沙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红岄捂住白晚舟的嘴,“呸呸呸,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白晚舟挣脱,又道,“若是平安归来,便是立功了,谁知皇上会不会一时兴起给他指个公主郡主什么的?” 红岄的神色彻底暗下来,“美人配英雄,这是天经地义,我会为侯爷高兴的。” 白晚舟对着她手背一掐,“天个屁经地个屁义!美人配英雄,我哥是英雄,你不就是美人吗!我哥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哥,你们难道不该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吗?” 红岄好看的剪水双瞳懵懂的看向白晚舟,“我……” 她一介舞女,哪敢有那攀龙附凤的想法? 更何况,太后派她到淮王府,是让她敦促淮王两口子圆房的,结果她无用,看着看着,看得两人都和离了,太后下达的新任务,是务必要把这两人再凑到一起…… 身为太后掩藏在民间的芸卫,完成任务才是她最大的事,任务没完成,怎么敢去追求幸福? 白晚舟见她扭扭捏捏,急得跳脚,“明儿一早我哥就要走了!我今晚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这事的。” 对白秦苍的那份情感到底占了上风,红岄咬唇看向白晚舟,“小姐以为红岄该如何?” “跟着我大哥,把生米煮成熟饭!大哥若是能议和成功,回来就成亲,若是打仗,就陪在他身边,风雨同舟生死共患!” 红岄怔住,她确实喜欢白秦苍,很喜欢很喜欢,可他们地位悬殊,她不敢想他们之间有没有未来。 只要能远远地守在他身旁,看着他,就知足了。 白晚舟的话,却如当头一棒敲在她头上,原来还可以这样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白晚舟又问。 红岄红着脸,“同甘共苦生死共患,这是两个人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大哥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怎么看不出来,他那么好,眼里只有她,她知道的。 “那我去跟侯爷商量一下?” 白晚舟连连摆手,“不可,大哥绝不会同意你跟他一起去冒险的,这事得先斩后奏。你只要愿意,我来安排。” 第二天一早,众人到东城门给白秦苍和裴驭送行。 白秦苍张眼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抹俏丽的红色,心头不由戚戚,转念一想也好,自古多情伤离别,不道别也好。 到底是放不下,还是悄悄把白晚舟拉到一旁,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红岄。 白晚舟诡秘一笑,“小妹我只会照顾自己,至于红岄,还得你自己来,我可不敢照顾她,万一照顾出个三长两短,大哥不得撕了我。” 白秦苍以为她是在激将自己务必平安归来,笑道,“这还用你说。”又悄悄道,“大哥此次志在必得,一定立下功劳,回来便请皇上赐婚,她那么没名没分的待在淮王府,实在太憋屈了,再说我也不放心。” 白晚舟想说南宫丞这方面倒是可以信任的,他好像一直都清心寡欲的,对女人不太感兴趣,红岄这么美,赐到府里许久,他连红岄正儿八经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 不过男人嘛,对喜欢的女人总是紧张的,大哥这反应也是正常。 “等大哥凯旋归来。” 白秦苍这才翻身上马,裴驭却来了,为便出行,他穿了一身淡蓝合身锦袍,七分温润如玉,三分精干狡黠。 阳光刺眼,白晚舟歪头眯眼笑着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去小宛提亲。” 裴驭咧唇一笑,“我倒是也想去提亲,可惜小宛也没个公主帝姬能让我提的。” 白晚舟的笑意突然就收了起来,帮他理了理衣领,认真道,“平安归来。” 裴驭也敛起笑容,沉沉看着白晚舟,“有人等我回来吗?” 白晚舟顿了顿,旋即笑道,“怎么会没有,整个东秦都等着你呢。” 裴驭拍了拍她脸颊,“你就是这样坏,连一点甜头都不肯让我尝,听闻小宛大将军骁勇嗜杀,万一我忠骨埋塞外,你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白晚舟剜了他一眼,“你不会的,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肯定能活蹦乱跳的回来的。” 裴驭没答话,却飞快将她头上玉钗拔下藏到怀中,不等白晚舟来夺,也翻上马背,“好,就依你,一定活蹦乱跳的回来。” 如意殿。 太后倚在榻上一边抽着水烟,一边问道,“两位使臣都出发了?” 周嬷嬷道,“走了。” 太后叹口气,“也不知此行是吉是凶。” “怕是凶多吉少,七国都在传小宛国君如今就是老来疯,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周嬷嬷唏嘘,“犹记得几十年前随太后去小宛出使,那时小宛国君尚是太子,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世事无常啊!” 太后叹气,“闻见棺材香的人了,却没有个后人,难免钻入牛角尖。” “淮王妃……白氏嘱咐过,您的身子不可在这般抽烟。”周嬷嬷收起太后的水烟,又问道,“太后可是一向心疼裴家小侯爷的,怎么这次举荐他去做这么凶险的差事?” 太后被夺了烟,心情不悦,没好气道,“他再那么在白氏跟前晃,老七几时才能把媳妇重新讨回来?” 周嬷嬷咽口口水,还是太后老谋深算! “对了,红岄混在出使队伍里,跟着白秦苍一起去了。” 太后啐了一口,“这死丫头,枉哀家费了一番心血栽培她。” “让芸卫把她追回来?” “罢了,女大不中留,她若有这份福气,也是她的缘法。”太后摆摆手,问道,“姓赵的小蹄子怎么样了?” 提起那贱蹄子太后就来气,白丫头和小老七已是情路坎坷,她还来硬插一脚,也不撒泡尿照照,模样儿性情儿本事儿,哪样比得上白丫头了! 就这还敢往老七床上爬,做她的春秋大美梦去吧! “在西郊一处别院住着呢,派了一个芸卫贴身看着她。”周嬷嬷提到她也是咬牙切齿,“那晚幸亏两个芸卫发现及时,差点就被她得手了!也不知她哪儿弄到那么厉害的迷情药,饶是七爷内力深厚也被迷得神志不清,灌了两大壶清风明月汤才解了药性,否则都得出事。” 太后搓弄着十八子念珠,微微眯起眼睛,“查查她前些日子接触过什么人。” 正文 第218章 少喝酒,多喝汤 白秦苍和裴驭走了以后,白侯府冷清下来,白晚舟每天在阿大阿二的保护下照常上班,南宫丞却是再没出现过,仿佛从未出现在白晚舟的生活中一样。 这一天,突然接到雷府送来的喜饼和喜帖,原来是雷俊芳与兵部侍郎次子定亲了。 看着喜饼,白晚舟怔了半天,她一直以为雷俊芳能和桑王能开花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和别人定下来了。 因白晚舟对雷俊芳有救命之恩,雷将军夫妇盛情邀请她去吃一杯喜酒。 白晚舟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也想见见雷俊芳,就去了。 带楠儿一同到了雷府,雷夫人很热情的把她们迎了进去,“今儿客人多,妾身要周旋旁人,白小姐自便,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见外啊。” 白晚舟微笑,“夫人忙去吧,我就是来沾沾喜气。” 雷夫人本来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听到这话,回过身神秘兮兮道,“今日来的客人中,也有很多青年才俊,白小姐留意留意,若有看得上眼的,妾身可以引见引见。” 噗,搞半天是又是为了给她介绍对象。 白晚舟不好拂她好意,含含糊糊道,“今日俊芳的事大,夫人不必管我。” 雷夫人笑道,“两不耽误嘛。” 白晚舟尴尬透了,古人这也太急了,她就算是二婚,也才十七岁好吗!女孩子除了嫁人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 正郁闷的独自饮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小姐,好巧啊!” 抬头一看,竟是柳柏。 白晚舟起身笑道,“柳大哥。” 柳柏笑着走过来,指了指她身旁的位子,“这里有人吗?” 白晚舟摇摇头,“没人。” 柳柏大大方方的坐下,“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当然不介意,有个熟人说话岂有不好。”白晚舟说的是实话,雷俊芳今儿是娇客不便出来见人,雷家的客人她一个不认识,在这干坐着无聊死了。 柳柏性子爽朗,十分健谈,什么都能聊一点,说话还风趣幽默,把白晚舟逗得直笑。 不一会儿开席了,又帮白晚舟布碗布筷夹菜,担得起一个周到仔细。 雷夫人早看到两人谈笑风生,趁着空隙走过来给两人敬酒,道,“没记错的话,柳公子尚未娶妻吧?” 白晚舟一阵头疼,得,来了。 柳柏恭敬的起身回敬,“夫人没记错,在下父母早亡,一直在讲武堂谋事,亲事倒是耽误下来了。” 雷夫人笑道,“不耽误不耽误,男子汉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对的。不知柳公子现今可有中意的姑娘?” 柳柏略显粗犷的脸颊一红,眼神便飞到白晚舟身上,喉结滚了滚,对着雷夫人憨憨一笑没说话。 中意的姑娘就在身旁,不好承认,没得臊了人家。 雷夫人哪里还能瞧不出来,抿唇一笑,“柳公子若是不嫌弃,妾身给柳公子做个媒。” 柳柏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领会了雷夫人的意图,顿时咧开嘴呵呵直笑。 白晚舟没想到雷夫人这么简单粗暴,三公主好赖还让两人先接触接触呢!正愁该怎么化解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南宫丞! 雷夫人没想到雷将军竟然请了他来,场面顿时很尴尬。 柳柏九品武师官职卑微,并不认识淮王本人,只觉来人清隽冷秀,周身都散发着强大气场,心想这是谁啊,气质未免太雅贵了些。 白晚舟假装没看见他,两眼望天花板。 雷将军就在这时迎了过来,“淮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柳柏只觉五雷轰顶,淮王,这人竟是淮王,白姑娘的前夫…… 白晚舟扶额,现场没有比她更尴尬的人了。 明明也没干什么亏心事,南宫丞往这里一站,她便觉得很受压迫似的。 南宫丞递上礼单,对雷将军点点头,“将军今日大喜。” 一想到女儿终身有依,雷将军那张一贯紧绷的冷脸露出两分笑意,“也是诸位亲朋不吝赏脸,才有几分喜气。” 南宫丞淡淡笑道,“本王今日是来喝喜酒的,你我无君臣之分,将军好好去招待客人,不必与本王拘礼。” 话是这么说,雷将军还是敬了南宫丞一杯酒才离开的。 他一走,南宫丞便走到白晚舟身旁,指着她另一边的位子道,“这里有人吗?” “有!” 白晚舟毫不犹豫道,这些日子不见人,也不知死哪儿去了,一出现就想坐她旁边,当他是谁呢! 南宫丞还是径直走过来坐下了,“有的话等会让他走好了。” 白晚舟瞠目,这都行? 还没回过神来,南宫丞已经举起酒杯,越过她对柳柏道,“本王敬这位兄台一杯。” 柳柏没想到矜骄高贵的淮王竟然会向自己敬酒,只得也举起自己的杯子,“不知王爷为何事敬在下?” 南宫丞嘴角撇起一抹笑意,“谢你方才照顾小舟。” 小舟……柳柏怔了怔,半晌才把酒喝下,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全无,表情又僵又硬,似坐在一块针毡上。 白晚舟对柳柏并无想法,可南宫丞这么做,她就不高兴了,他谁啊,凭什么来坏她姻缘啊?还仗着身份作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欺负柳柏,太可恶了! 她立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柳柏扬了扬,“柳大哥救过我性命,我确实是要好好谢谢柳大哥的。” 柳柏见她如此,嘴角才勉强牵起笑容,柔声道,“举手之劳,白姑娘再这么郑重的道谢,就要臊着柳某人了,柳某先干为敬。” 白晚舟便也举起杯子准备喝酒。 谁知酒杯还没沾唇,已被南宫丞夺去,顺手就送到他自己嘴边喝尽了,喝完还一脸埋怨的看着她,“你不胜酒力,灌点黄汤就要撒酒疯你忘啦?” 白晚舟又气又羞,两瓣脸颊涨得通红,当着柳柏和满堂宾客又不好发作,只能从桌下狠狠踢了南宫丞一脚,压低嗓音咬牙道,“南宫丞,你哪根筋搭错了?” 这一脚踢得重,南宫丞却面不改色,亲手替她盛了一碗汤,宠溺道,“不是跟你说过,少喝酒,多喝汤。” 白晚舟实在受不了他这软刀子乱捅,噌的一下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南宫丞也起身,“几日不见,本王正好有话想和你说。” 白晚舟刮了他一眼,“我去净房,你也跟着去吗?” 南宫丞毫不在意的挑眉,“本王在门口等你。” 变态啊! “我还要去内院找雷小姐说话,你也要跟着吗?” 南宫丞这才坐下,“那本王就在这里等你,等会一起回。” 一起回个毛线,说得好像住在一起似的。 白晚舟给了柳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带楠儿尿遁了,她倒也确实想见见雷俊芳,就往后院去了。 找丫鬟问了路,很快就找到雷俊芳的闺房。 雷俊芳正坐在院中秋千架上发呆,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只见她今日打扮得十分好看,水红色的留仙裙,乌黑的浓发盘成灵蛇髻堆在头顶,又妩媚又英气,是光彩照人的漂亮。 白晚舟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捂住她眼睛。 她烦躁不堪的一边扒白晚舟的手,一边怒道,“谁啊!” 待看清是白晚舟,才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白姐姐!” 白晚舟把她推到空中,笑问道,“怎么这么大脾气,谁惹你生气了?” 雷俊芳从秋千架上下来,又恢复了心事重重的神色,“没谁惹我。” “那为什么闷闷不乐?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啊。” 雷俊芳垂眸,“是我爹娘的好日子罢了,跟我有什么干系。” 正文 第219章 酸梅都吃光了 “你是不是喜欢桑王?”白晚舟直截了当的问道,雷俊芳是爽快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雷俊芳略怔片刻,勇敢的点了点头,“是,我是喜欢八殿下,但我们不可能的,蔷嫔娘娘不喜欢我,我母亲也看不上蔷嫔娘娘,她觉得我若嫁给八殿下,肯定会受婆母欺负。” “八殿下是八殿下,蔷嫔是蔷嫔啊,跟你过日子的人是八殿下,只要他肯护着你,蔷嫔又能拿你怎么样。” 雷俊芳绞了绞手帕子,苦笑道,“我喜欢他也是单相思,他又不喜欢我。” 白晚舟不以为然,桑王年轻,身边又没有过妻妾,不会哄女人是正常,他每次见着雷俊芳那股子兴奋劲儿,说他不喜欢雷俊芳白晚舟是不信的。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喜欢你。” 雷俊芳叹气,“罢了,不提这些,我已经和潘二公子定亲了,他就是喜欢我也来不及了。倒是白姐姐你呢?” 白晚舟干笑,“我好得很啊,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雷俊芳一脸惋惜,“人人都说七殿下与白姐姐当初的亲成得差强人意,可我看到过七殿下是怎么对白姐姐的,我知道七殿下心里有白姐姐。” 白晚舟挥挥手,“打住打住,咱俩五十步不要说一百步,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南宫丞心里有她?她才不信! 他最多是馋她的身子。 雷俊芳叹口气,“天气越来越热了,咱们进屋去喝点茶吧。” 阳春三月的日头毒辣不输六月天,在院子里站了这一会,白晚舟也觉两腿发虚,便和雷俊芳携手进了屋。 雷俊芳泡了一壶酸普洱,又命丫鬟端了些糕点果脯,两人盘腿坐在茶桌边闲话家常。 聊了一会,雷俊芳将自己面前的一碟酸梅也推到白晚舟面前。 白晚舟愣了愣,“这是干嘛?” 雷俊芳努嘴一笑,“你那盘都吃光了。不过这酸梅确实好吃,是我娘托人从大宛万里迢迢带回来的,白姐姐要是喜欢,等会叫丫头给你用油纸包一包带回去。” 白晚舟又扔了一粒到嘴里,把满壶的算普洱茶也喝了,“好吃好吃,给我包一包。” 雷俊芳嫌弃道,“听闻白侯爷身家雄厚,白姐姐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白侯府饿着你了?” 白晚舟这次捡了一块桂花糕,“为了来喝你的喜酒,早饭都没吃,外头又有豺狼虎豹,席上美食一口没落到,这会儿吃你几块糕点还要说嘴,是要饿死我吗?” 雷俊芳闻言,不好意思道,“那你也别光吃酸梅啊,嬷嬷,给白姐姐端份饭菜上来,要精致些的。” 嬷嬷很快就送来了一碟胭脂鹅脯,一碟鸡蛋炒椿芽儿,一碟刀板香,一盘火腿酸笋汤,两碗晶莹剔透的碧玉粳米饭。 所谓隔锅饭香,白晚舟本就饿,闻着菜香,立即就净手吃了起来。 雷俊芳自打定了亲事,日日胃口不好,难得今儿和白晚舟聊了一会,心情稍稍纾解了些,见白晚舟吃得香,也就着酸笋汤泡了一碗饭开始吃。 俗话说一个人吃不香两个人吃着香。 这小姐俩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一会儿就把菜吃光了,就这还没饱,嬷嬷只得又去端了一碟酱牛肉一碟小炒来,两人呼喳喳的全扫光了。 吃饱喝足,白晚舟起身抚着肚皮,“巴适。” 雷俊芳道,“撑死了。” 白晚舟也觉得撑,“咱出去溜达两圈消消食。” 刚还没走出小院,就觉得饭菜都堵在了嗓子眼,想吐。 真不该吃那么多的,最近胃口忒好,腰都胖了两寸,再这么吃下去要变肥猪。 “白姐姐,你怎么了?” 白晚舟扶着门框,干呕两声,“别管我,我吃太多了,想吐。” 雷俊芳乐得拍手,“堂堂白侯爷之妹,跑到别人家把自己撑到吐,传出去笑掉人大牙。” “这不隔锅饭香么!”话未说完,白晚舟果然跑到墙角哇哇吐了一摊。 尼玛,亏大了,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简直浪费咀嚼肌。 雷俊芳见她真吐了,连忙叫丫头打了一盆温水过来,“还真说吐就吐,服了你了!快擦擦。” 说话间白晚舟又哇哇吐了一摊。 这回把饭钱吃的酸梅都吐出来了,鼻涕眼泪跟着一把把的往外冒,怎一个狼狈了得。 雷俊芳被有如滔滔江水的吐势吓住了,“白姐姐,你没事吧?” 白晚舟摆摆手,“没事没事,最近肠胃不大好,以后不能这么胡吃海喝了。” 雷俊芳见她面色渐渐泛过来了,才放下心,吐吐舌道,“要不是白姐姐跟七殿下已经和离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喜了。” 白晚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按说不会啊,在淮王府的时候一直都吃长效避孕药,和离之后才停了,虽然后来死男人又爬墙来偷香窃玉几回,但药才刚停没多久,应该不会怀孕的。 而且原主才十七岁,身子板还嫩着呢,哪有那么容易就怀孕。 前几天不是才来大姨妈吗? 虽然只是几滴,也是见红了呀。 怀孕哪里会见红,见红那不是流产吗? “白姐姐,你想啥呢?”见她一脸焦灼,雷俊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耽搁这许久,我该出去了。” 回到宴客厅,南宫丞还在那边,柳柏的位子却空了。 在白晚舟看来,自然是南宫丞把他给挤兑走了,顿时火大,走过去质问道,“柳大哥呢?” 南宫丞自斟自饮,“你不是看到了吗,走了。” “是你把他弄走的?” 南宫丞扬眸笑道,“腿长在他身上,我叫他走他就走吗?” “别给我打太极,八成是你用皇子身份把他挤走的,南宫丞啊南宫丞,我可真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卑鄙啊,你不就是会投胎了点儿,生在皇家了吗,你又有哪点儿比人家高贵了?” 南宫丞寒了眉眼,“跟我也就和离几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找下家了?” 白晚舟怒不可遏,“跟你说东你说西,无耻。” 她对柳柏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柳柏是个好男人,她不想看南宫丞欺负他。 就是这份不忍,落在南宫丞眼里,可恶死了! 瞧她那副着急维护人家的模样儿,跟护崽的母鸡似的,跟人家才见几面啊,至于吗? 两人话赶话越吵越激烈,最后各自背过身去互不理睬。 就在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传过来,“七表哥,你也来给雷将军贺喜呀?” 正文 第220章 楚府双姝 张嘴闭嘴七表哥的,除了楚醉云还有谁。 让白晚舟惊讶的是,陪在楚醉云身旁的不是颖王,竟然是楚碧云。 姐俩一个穿绯桃色,一个着碧青色,站在一起,容貌惊人,艳绝全场,惹来无数艳羡的目光,不愧是楚家双姝。 楚醉云是以颖王妃的身份来的,楚碧云则是代表楚将军府来的,楚将军和雷将军其实关系一般,两人都是武将,难免竞争,但雷府独女办喜事,连晋文帝都着人送了贺礼来,楚将军自然也要做出点姿态,他又不稀得自己来,便派了一个庶女过来,看似礼节周到,实则也是不重视雷府的意思。 雷将军夫妇倒没这些弯弯绕的想法,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并且都回了礼。 寒暄完毕,楚醉云便施施然走到南宫丞身旁,“七表哥,好久不见。” 南宫丞对她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楚醉云喊了个下人过来,“麻烦给本妃在淮王桌旁添把椅子。” 她全程都是无视白晚舟的,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哪里都能见到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楚碧云则是全程安静不予置评,见白晚舟身边的位子空着,便坐了过去,笑道,“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见白小姐。” 白晚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只是和南宫丞离了,又不是死了,离了南宫丞她就不能交朋友了不成?同在京城,见到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楚碧云不知片刻功夫白晚舟心里已经演完一个小剧场,又笑盈盈道,“白小姐倒是丰润不少。” 白晚舟撩眉,说她胖了?这女人会不会聊天? “不是丰润了,而是从前太瘦了,那淮王府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能长肉才怪。” 白晚舟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火大,老娘杨柳肩水蛇腰好不好! 噗! 一旁的南宫丞一口茶当场就喷了出来。 淮王府怎么她了?怎么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楚醉云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冷冷看过来,“真没想到,雷将军会请你。” 白晚舟最讨厌楚醉云这副欠她几百万的表情,演着演着还入了戏,她的孩子怎么掉的自己不清楚吗? “今儿是雷小姐的大日子,而我是雷小姐的救命恩人,雷将军不请我才奇怪吧?” 楚醉云不料她张嘴就来,一时气结,“救人性命胜过七级浮屠,但总是挂在嘴上,难免叫人怀疑初衷。” “我就是看着雷将军的面子才救雷小姐的啊,让雷家欠这么大个人情,傻子才拒绝。”白晚舟毫无掩饰道。 楚醉云都快气劈了,无奈当着南宫丞,还是要做温柔贤惠的模样,冷笑一声,便再度无视白晚舟,举杯敬向南宫丞,“七表哥,醉云敬你。” 南宫丞眼神不自觉的就飘向了白晚舟。 白晚舟给了他一个“你敢接酒试试”的凶狠表情。 南宫丞便把酒杯倒扣下来,“本王最近身子不爽,不宜饮酒。” 楚醉云微怔,南宫丞竟对她生分至此,从小玩到大,他何时对她自称过“本王”? 偏在白晚舟面前,她不想服这个输,便凑过去亲手倒了一杯茶,“那表哥喝茶。” 南宫丞又是一个眼神飘过去,却发现白晚舟已经不在看他,早扭过头和楚碧云说话去了。 顿时一阵火大,想想自己也是贱骨头,就那么喜欢被她管着?喝杯茶怎么了?管她屁事! 这么想着,顺手就接过了楚醉云的茶,一口喝了,那架势比喝酒还有气势。 白晚舟虽是在和楚碧云说话,眼睛却没闲着,早瞥见南宫丞贱嗖嗖的又去跟他的好嫂子眉目传情了,心中冷笑三声,渣男就是渣男! 就这还好意思管她跟柳柏交往。 楚碧云见她面带薄怒,淡淡笑道,“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白晚舟凝眉,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楚碧云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颖王爷要纳偏妃,她心里不快,到你这找存在感呢。” “颖王要纳偏妃?” 白晚舟是有些吃惊的,毕竟颖王对楚醉云那股子腻歪劲,恨不得巴心巴肝给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纳偏妃? “纳谁啊?” 楚碧云掩唇直笑,眉眼里的快乐和得意都快溢出来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要嫁给颖王做偏妃?”不过离开皇室这么点日子,怎么跟断了网似的。 楚碧云挑挑眉,“是我亲自去求爹爹的,我告诉爹爹,大姐头胎不保,难免亏了身子,以后还能不能再怀上就难说了,颖王爷身为皇子,不可能无子嗣,迟早要为了开枝散叶纳妾,若是纳了别家贵女,人家先生了孩子,大姐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就连颖王妃的位子能不能保都说不准。” 下面的话不用楚碧云说,白晚舟也能猜到,楚将军爱惜长女,想着次女嫁过去做偏妃,就算生了孩子也是自家姐妹,绝不会仗着子嗣挑衅楚醉云的正妃位置的,到时候姐俩一个有身份,一个有孩子,稳稳捉牢颖王府,也是两全其美。 白晚舟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楚二了,她虽然是庶女,但她生母在楚府十分受宠,算得半个主母,楚将军也很看重她,以她的姿色才情,嫁个王孙贵胄做正房绰绰有余,干嘛非要去给颖王做小,脑子简直坏掉了。 楚碧云睨白晚舟一眼,“觉得我傻?” 白晚舟不置可否,“你高兴就好。” 楚碧云眸中流光,“能嫁给心爱的男人,做妾也不委屈。嫁一个不爱的人才是傻。” 白晚舟心中微动,她替楚碧云想了几百种动机,唯独落了这一个。 楚碧云是真心喜欢颖王的。 所以她能忍耐头上还有个正妃,所以她在颖王患病时还受到楚醉云算计时那么愤怒。 她爱颖王,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说到底还是傻啊,颖王花好月好,可惜眼睛瘸,眼里只有楚醉云那个蛇蝎女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颖王爱惨了我大姐,我就算能进了他的府,上了他的床,却进不了他的心。” “你既然想得这么通透,为何还要飞蛾扑火?” 楚碧云双手支颐,自信的看着白晚舟,笑得十分诡谲,“淮王从前不也爱我大姐么,现在看清大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没人比他更厌恶大姐了。爱得多深,想得多美好,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摆到面前时,就会多失望。” 白晚舟一怔,南宫丞厌恶楚醉云?怎么可能,那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啊!眼下不正打情骂俏呢么! 楚碧云点了点白晚舟的脑袋,“你是个聪明人,但一扯到淮王爷就很糊涂,他亲近我大姐是为了气你而已,就像小孩子想讨糖吃,他不会好好说,却要用这种打滚放赖的方式。” 正文 第221章 我非你不可 南宫丞有这么幼稚的吗? 回白侯府的路上,白晚舟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当然是没想出个头绪,心情不由烦躁不堪。 白晚舟觉得自己的情绪管理能力真是越来越差了,尤其是最近,为了个什么小事就容易上火。 下了马车,肚子又隐隐的有些痛,这回大姨妈应该准来了吧?回到小院一看,裤子干干净净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比南宫丞更难缠的,是大姨妈啊! 在雷俊芳那里吃的东西全吐了,回来又饿了,“楠儿,给我煮点青菜瘦肉粥吧,我好饿。” 楠儿连忙屁颠颠的到小厨房忙活一通,粥煮好了,白晚舟又想吃油泼辣子小云吞,楠儿又是一通操作,油泼辣子小云吞端过来,白晚舟不好意思道,“楠儿,我要说我还是想吃粥你该不会打我吧?” 楠儿倒是不敢打小姐,只是觉得小姐最近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刁钻? 吃完一大碗瘦肉粥,白晚舟馋猫似的舔舔唇,又巴巴的把碗递给了楠儿,“小云吞也来点吧。” 楠儿惊大嘴巴,往常小姐嘴巴虽然也馋,但胃口小,没这么能吃过,便提醒道,“小姐,您才因为嘴馋在雷小姐那里吐过呀。” 白晚舟不耐道,“就是因为胃里吐干净了才饿啊,别废话快盛来!” 楠儿只好把小云吞盛来了,白晚舟大快朵颐,这回倒是没有再吐了,只是吃饱就开始犯困,“把院门关上,我睡会。” 这都赖吃饱了血糖上涌,她也不想睡的。 楠儿心里嘀咕,小姐这吃饱了就睡,是在贴膘吗?人家都是贴秋膘过冬,这会儿春天都过了一半儿快入夏了,正是四月不减肥五月徒伤悲的时候,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海吃。 想是这么想,说是不敢说的,收拾了碗筷,铺好床铺,伺候着白晚舟上床了,楠儿便带上门退出去了,小姐睡觉时不喜有人在旁。 南宫丞来的时候,楠儿正坐在院门口打盹儿,哈喇子都滴下来了,门却是看得死死的,走了白秦苍那只战斗力爆棚的哮天犬,这还有只奶凶的守门小母狗,堂堂淮王爷只得又干起了老勾当。 爬墙。 白晚舟是被一股淡淡的酒气熏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南宫丞歪在她床头闭目养神,想必是刚才在雷府的席上喝酒了,那股味儿,熏得她几欲呕吐。 白晚舟毫不客气的对着他就是一脚。 南宫丞很放松的睡熟了,一点没察觉到一只小蹄子朝他踹过来,下一秒就直愣愣摔到地上,这一摔就醒了。 “你干嘛踹我!” 他还有理了!白晚舟恶狠狠地瞪着他,“这里是白侯府,不是淮王府的后花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失踪玩了那么多天,还一会儿赵姑娘楚姑娘的,现在又跑来涎皮赖脸的,当她是什么人了? 南宫丞就这么双手撑地,盯着白晚舟气呼呼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并不说话。 白晚舟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更加生气了,“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白侯府里没人了,你喊破喉咙又能怎样,阿大阿二不是我的对手。” 无耻!至极! 白晚舟扔了一个枕头到他脸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 南宫丞还是用那个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白晚舟摸了摸脸,“你盯什么呢?” “你是不是长肉了?” 又是一个枕头砸过来。 “你本来就瘦,长点肉更好看了呀!生什么气嘛!”南宫丞很委屈。 楚碧云说她丰润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这会南宫丞也也说她胖了,白晚舟就不淡定了,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好像是肉了不少。 都怪古代的衣裳,松松垮垮毫不贴身,藏着长了肉都不能察觉,还有臭楠儿,天天就知道琢磨做美食,这不是坑她小姐么! 捏腰的小动作落在南宫丞眼里,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你就是胖成个两百斤的胖子,爷也不会嫌弃你的。” “谁稀罕你嫌弃不嫌弃了?”白晚舟怒目圆瞪,“你才胖成两百斤!不,三百斤!” 她怎么……这么可爱! 南宫丞一时情难自禁,爬回床边将她捞进怀中,“你两百斤,我三百斤,还是挺般配的。” 白晚舟一把将他推开,“滚你的犊子,谁跟你般配,哪儿来哪儿去!” 南宫丞不撒手,这些日子没见她,想她了。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毫无记忆,所以才会倾尽力量想找赵芷若问清楚,可赵芷若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了这么些日子都没下落,他紧绷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松懈下来,若真有什么,她大概是舍不得走的,能走得这么干脆,说明没什么。 确信没有做过对不起白晚舟的事,他又有勇气来见她了。 “跟我回淮王府。”南宫丞目光澄澈,表情认真。 白晚舟白他一眼,“回去干嘛?” “还能干嘛,继续做淮王妃呗。” 南宫丞在她颈后嗅着,蹭的她好痒,直往边上躲,“天还没黑,怎么就做上梦了。” 南宫丞将她掰过来正对着自己,用额头抵住她的,“白晚舟,我真的是认真的,我爱上你了,我非你不可。” 正文 第222章 揣个孩子就一切解决了 这……是告白? 白晚舟愣愕,和离之后,南宫丞不是没有邀过她回府,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爱上她却是头一回。 说毫无触动是骗人的,但既已从那个地方走出来,她从未想过再回去。 他的家族,尔虞我诈,他的府邸,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这些都是阻碍她回去的山关海口。 南宫丞宽阔的胸怀裹住她,“我在跟你表白,你没反应的吗?” 白晚舟白他一眼,“你想要什么反应。” “当然是立刻扑进我怀里。” 白晚舟推了他一把,自恋! “我脑子很乱,我要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怎么拒绝! 南宫丞以为她是羞涩,顿时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你好好想,我不急,反正我可以爬墙。” 白晚舟,“……” 这男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得治! 得让他在女人手里摔个大跟头,否则他还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只要开口表白,别人就得巴着他感恩戴德呢! 看着她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南宫丞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很乱,还在捋呢。” “做点运动有助于脑子活络。”某人的气息有些重了,手也不安分起来。 白晚舟火冒三丈,什么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个,“拿开你的脏手!” “不脏,来之前洗过。” “……” “况且你真的胖了,还胖了不少。”爪子落在她腰间亲自捏了捏,南宫丞下出定论,“肯定是最近我没来,你这活动量不够。” 还有这说法? 白晚舟本来一点想法也没有,想到前世那位某照门男明星就说过干那啥是最好的室内运动,可以减肥的,便有些心动了。 这防线刚放松一小块口子,就被某人撕开。 满室旖旎,被翻红浪,白晚舟在浮浮沉沉里渐渐忘了今夕是何夕,此地是何地。 风浪平息后,白晚舟进入贤者时间,怎么就又被这贼汉子吃干抹净了呢!她这定力是越来越不行了啊! 某人许久没吃肉,这么两口显然不够,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某些不安分的兄弟伙子就又昂首挺立神气活现,涎皮赖脸的求亲亲求抱抱求举高高。 白晚舟却是不想再来了,一遭都累死了,还二战,累不死她。 看她面色疲惫,娇弱的身体也如娇花刚刚接受风雨摧残,某人到底是舍不得,“我忍忍吧。” 白晚舟翻个白眼,给他快活一次就不错了,作为一只光棍,忍不是应该的么,说得好像他是大方才饶了她似的。 这一通折腾着实是累到了,白晚舟很快又睡着了。 某人伸手轻轻摸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带着无限期许。 这都是赖嬷嬷给他出的主意,赖嬷嬷说,只要把这位的肚皮吹起来,揣上个孩子,还怕她不愿意回府?一想到白晚舟求着闹着抱着他大腿要回淮王府的情形,某人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且让她再嘚瑟蹦跶几天,了不起这些日子辛苦些,只要播种成功,届时再好好振夫纲! 眼下……还是当个做小伏低的狗腿为妙。 如意殿。 太后将水烟枪狠狠掷到了桌边,“堂堂芸卫,竟然没看住一个小小渔家女?” 光亮冰冷的油砖地板上跪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黑衣女子,女子磕了两个头,“是莫愁无能,请太后责罚!” 太后面色阴沉,“责罚是免不了的,领罚之前你得先给哀家把人找回来!” 莫愁又磕了两个头,“是。” “滚吧。”太后甩了甩云袖。 莫愁没有从殿门出去,而是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旋即便不见了,也没人看清她是怎么走的,从哪里走的。 太后还是很生气,挂着个脸。 周嬷嬷劝慰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莫愁,这丫头武功高强,尤其是一身忍术功夫厉害,交代下去的任务,一向都完成得漂亮,这回也是着了那渔女的道了。” “那渔女又没有功夫,一包蒙汗药就给她药倒了,还不怪她?”太后不爽道。 周嬷嬷道,“就是因为没有功夫,又长得一脸无害,容易迷糊人。莫愁这些日子说是看着她,实则却是陪在一起生活,难免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那女人身上藏着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啊。” “如此有心机,越发不能留!”太后厉了神色,“她对老七意图不轨,哀家倒是不担心老七,男人嘛,又吃不了亏,哀家只是嫌她碍眼,别整出幺蛾子挡着白丫头和老七和好。” 周嬷嬷点头,“太后说得是,那小两口,互相都有情意的,就是还差点火候。” 太后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老七不争气,若能叫白丫头给他揣个种,哀家至于这么操心吗!” 周嬷嬷表示赞同,“在一起一年多,一点儿动静都没,早该请个大夫去看看才是。” 太后冷哼,“人家自己就是个大夫,能不知道这些?她就是不想怀!要说也该教训教训才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肚子都不想用,哪有这么做妻子的。” 太后是越说越气,也不知是气南宫丞还是气白晚舟,吓得周嬷嬷都不敢再说话,生怕惹火烧身。 再说颖王府的楚醉云,因着楚将军跟她说要把楚碧云嫁给颖王做妾,已闷闷不乐数日了。 这日,她叫了一个与楚府交好的太医到内院,让太医给她仔仔细细的把了一回脉。 “太医,我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调养好?” 太医自然知道她想尽快怀孕,但不得不实话实说,“王妃之前那一胎怀得勉强,掉得又仓促,把身子都掏空了,没个三年五载的休养,子嗣上怕是难为。” 啪! 楚醉云当场就把手边的茶碗砸在地上。 不能怀孩子,在皇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形同虚设! 她不自禁的就把账算到白晚舟头上。 当时颖王染了天花,白晚舟又和南宫丞闹得僵,她是打算先弄掉颖王再摆平白晚舟,最后花点心思和南宫丞再续前缘的。 要不是白晚舟倒插一脚来给颖王治病,她怎么会剑走偏招换了颖王的药,结果被颖王发现了呢? 颖王发现她换了药之后,她哭着解释说是不相信白晚舟才会有此举,其实是为了保护颖王而已,好在颖王最后相信了她,但终究是有了芥蒂。 为了消除芥蒂,她又不顾大夫劝诫强行用药受孕,才会把身子骨弄坏了的。 如今真想要孩子,却要不上了。 太医看着她山雨欲来的黑脸,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还没把话说完呢,三五年能怀上都是造化,很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楚醉云又砸了两个茶杯才稍稍解了气,“劳烦太医给本妃配些调养助孕的丸药,本妃和王爷都很想要个孩子。” 太医连忙拱手,“这不消王妃嘱咐,下官与将军和夫人多少年的交情了,自也是想早日看王妃为皇家开枝散叶的。” 楚醉云这才放了太医走。 太医一走,丫鬟便在她耳旁瞧瞧禀报了什么。 楚醉云阴沉的脸庞顿时烟消云霁,撇起红艳艳的唇瓣淡笑道,“这真是天助我也,把人带进来。” 丫鬟很快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女子。 不正是…… 正文 第223章 送他一份大礼 进来的人正是从芸卫莫愁眼皮底下逃出来的赵芷若,但见她依旧是荆钗布裙、芙蓉玉面,较之先前憔悴忧郁了几分,也更有韵味几分。 楚醉云淡淡挑眉,居高临下道,“得了本妃出的主意,翻身却跑的无影无踪,你还敢回来?” 赵芷若并无惧色,只淡淡道,“王妃应该谢我。” 楚醉云好笑一声,“哦?道来听听。” “有人一直盯着淮王府,她们抓了我的现行,逼问我是不是有人指使,我没有供出王妃。” 楚醉云面色微变,“什么人抓了你?” “反正是王妃惹不起的人,至于是谁,我不会说的,王妃也最好别知道。” “那你还到颖王府来,岂不是给本妃惹祸上身?”楚醉云面露凶光,若是她惹不起的人,那就杀人灭口好了。 “放心吧,我到这里来没人知道。”赵芷若若有似无的看了楚醉云一眼,幽幽道,“王妃莫想卸磨杀驴,我自知身份卑贱,但若这条贱命折在王妃手里,王妃定脱不掉干系。” 楚醉云暗自捏紧拳头,这贱人,竟然还留了后手! “你想怎样?” “那些人虽没要我性命,却将我软禁起来,我不想后半生都过这种如蝼蚁老鼠的日子,把我送上这条路的人是王妃,现在王妃也该给我兜底吧?” 楚醉云面上风轻云淡,心底却早气炸了,这个贱女,居然还讹上她了。 她压住眼底的怒气,冷冷道,“你都说赶走你的人是本妃得罪不起的,本妃怎么给你兜底,总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 赵芷若淡哂,“王妃可以的。” 楚醉云怒了一会,到底还是平息下来,“把那晚的事细细说与本妃听一遍。” 赵芷若说完,楚醉云挑眉,“也就是说,淮王并不确定有没有与你发生什么?” 赵芷若点点头,“当时正在紧要关头,他被人敲晕了。” 楚醉云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阴毒的笑意,“那就送他一份大礼。” …… 时间一晃便是月余,日子如流水般滑过。 舟万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大了。 小到头疼脑热,大到心脑血管,没什么是白晚舟治不了的,于是乎她的“奇怪”医术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而且她动不动就给穷人免诊金,以至于被传得神乎其神,说她是女华佗再世的也有,说她是观音菩萨下凡普度众生的也有,以至于医馆每日都门庭若市,经常辰时开诊,戌时还关不了门,光她和丁香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丁大夫也被请过来帮忙。 因着开春,各府衙把去岁积压的疑难杂案都呈送到大理寺,等待首都府的定夺,南宫丞这段时间也很忙,除了偶尔半夜爬墙来看看,也不忍心打扰熟睡的白晚舟干坏事。 这一日,白晚舟终于扛不住累病了,说是病也不是,就头昏眼花恶心不想吃饭,眼看着憔悴许多,丁大夫父女好劝歹劝,让她在家休息一天。 正好红岄的信来了,说上路四天后,白秦苍发现了她,先是把她骂了一顿,要派人护送她回京,无奈红岄执意留下,说逼她回京就一头碰死,白秦苍拿她没办法,只得让她继续女扮男装扮做个扈从一路随行。 裴驭也来了一封信,絮絮叨叨写了十来页,却没一句正经,都是些毫无用处的废话,白晚舟看罢也就扔到了一旁。 “大哥若是争气,回京之时说不定我都能当姑姑。”白晚舟感慨。 楠儿嘟囔道,“这不合规矩的。” 白晚舟白她一眼,“咱是什么人?山贼啊!阿爹若是跟阿娘讲规矩,指定就没有我和大哥了。” 楠儿心想也对,“但大当家的现在不是进京为官做爵了嘛,红岄姑娘的出身……” 白晚舟无语,当山贼的还瞧不上当舞姬的啦?这鄙视链简直令人无语,得好好教育教育这丫头。 “楠儿,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没有谁配不起谁的。出身、门第、财富、学识,那些都不是事儿,主要还是得有同甘共苦的决心才行。” 楠儿两眼放光,“那……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跟一个当红的侍卫,也算般配咯?” 白晚舟咽口口水,存心逗逗她,“咱府里哪个丫鬟看上侍卫了呀?” 楠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奴婢的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系列……“这个嘛,首先要看着两人是不是郎有情妾有意。” “然后呢?”楠儿很着急。 “其次要看两人的主子是否愿意成全他们,偌他们的主子是冤家,他俩就是再爱也没用啊。” 楠儿顿时萎得像霜打的茄子,愁眉苦脸的发了一会呆,倒茶都把自己烫着了。 白晚舟一阵好笑,女大不中留啊。 过了好一会,楠儿总算回过劲儿来,问道,“小姐,您好像有些日子没来月事了吧?” 白晚舟一边喝着茶,一边嗯了一声,“一直都没准头,之前痛了一阵最后却没来。” 楠儿紧张道,“奴婢听人说月事不准是病,总不治就会变成宫寒,到时候子嗣艰难就不好了,要不咱请个大夫调理调理。” “你小姐我就是大夫。” “医者不自医啊!” “你小姐怎么了,病了吗?” 楠儿吓得一跳,回头却见南宫丞俏生生站在那里,本来不待见他,一想到小姐方才的话,不敢得罪,连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哈腰道,“王爷来了啊!好些日子没见王爷了,怎么不常来常往呢?近来我们小姐一直身子不利索呢,大概是累着了,王爷若是有空,要来看小姐啊!” 南宫丞倒吸一口冷气,这丫头怎么了,这诡异的热情。 白晚舟也愣了愣,狠狠瞪了楠儿一眼,死丫头,搞甚呢? 楠儿不管两人的目光,继续讨好道,“王爷,您先坐着,奴婢给您沏茶,有新来的雨前龙井,还有密封三年的滇南老班章,您喝哪个?” 白晚舟一记眼刀丢过去,搞错了吧,你是白府的丫头不是淮王府的啊! 南宫丞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龙井就行。” 又快步走到白晚舟身旁,“医馆有那么重要吗?身体都不顾了?” “你怎么又来了?”白晚舟没好气道,“医馆不重要,找个男人嫁了天天在家伺候丈夫重要?” “我说一句,你总有十句顶回来,不那么凶会死啊?” “对,我就是这么凶,不喜欢就躲远点。” 南宫丞立即贱嗖嗖道,“我就喜欢凶女人,凑过来还来不及,才不要躲远点。” 一旁的楠儿简直没眼看,泡好茶悄咪咪的退出去了。 白晚舟撺了一肚子火,这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胳膊肘都会往外拐了,等死男人走了,好好收拾她! “有话快放,这回来又是干什么的?” “看你。”南宫丞轻声柔语,“这些日子总是忙,都没发现你瘦了,前段日子胖乎乎的多可爱。” 胖乎乎? 本来还能容他喝杯茶,现在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好了,你看到了,跪安吧。” 南宫丞像是没听到,一屁股坐到她身旁,自顾自道,“一方公主来信,已经从黄粱国启程回京,快的话一个月就能到。” “一方公主是谁?”脑子没这个人。 “皇叔公的独女,本为郡主,先帝在时特赐封号一方,命为和亲公主嫁到黄粱国做了皇后,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回京探亲。” 瑞亲王的女儿啊,按辈分是南宫丞的堂姑了,瑞亲王那么得晋文帝敬重,这一方公主回国省亲,势必要隆重接待一番了。 但是,关她白晚舟什么事儿?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年黄粱与东秦友好往来互通有无,边境也从未发生过摩擦,两国国民甚至通婚,这全是一方公主的功劳。父皇有旨,整个皇室要热烈欢迎她的回归,连远在蜀地的三哥赵王夫妇都被召回京……” “所以呢?”白晚舟眯眼看着南宫丞。 “大家都整整齐齐有家有眷的,我这光棍一条……”南宫丞一脸期待,“你也考虑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回家啊?” 回家? 这是离婚不是吵嘴回娘家啊! 这人是不是对离婚有什么误解? 正文 第224章 闹心的假期 为了让死男人不再纠缠,白晚舟斜眉道,“你想让我回淮王府也行啊,但我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回去了。上一次成亲,你连人都不出现,我已经够憋屈了,这回,怎么也得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我才能回去。否则,我成什么了?” 首肯他们和离的人是晋文帝,复婚谈何容易。 本以为南宫丞会打退堂鼓,不料他却道,“放心,我一定会补偿你一个像样的大婚仪式。” 白晚舟微怔,旋即便一笑置之,他还能跟拂逆了晋文帝的旨意不成。 “行吧,等你准备好再说咯,现在你可以走了吗?我难得休假,想补个觉,你在这太碍事了。” “我陪你睡。”某人死皮不要脸道。 有多远死多远去吧!“刚刚才说要明媒正娶,这会儿就要暗度陈仓吗?” 某人摸了摸脑袋,“这不矛盾吧?” “矛盾,很矛盾!”白晚舟将他推出了房门。 南宫丞本就是抽空来看她,见她实在困顿,便依依不舍的回衙门公干去了。 楠儿却进来报道,“小姐,外厅有人求见。” 白晚舟已经歪在床上靡靡欲睡,便挥了挥手,“不见。” “那奴婢去把那人打发走。” “嗯。” 不一会儿,楠儿又回来了,“那人不肯走。” 白晚舟迷迷糊糊都已经开始做梦了,听到楠儿的声音惊醒过来,“干什么不走?” “说是有急病想求小姐救治。” “不是说今日休假么,让他医馆找丁大夫去。” “奴婢说了,可那人说这病只有小姐能治,小姐若是不管,便是见死不救。” 呵,还道德绑架上了,白晚舟心里很是不快,但瞌睡到底是被吵没了,“给我更衣。” 看看吧,万一真的是急症,耽误了就是一条人命,当大夫的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到了会客厅,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头垂得很低,看不出容貌,看不出性别。 白晚舟先就觉得不适起来,皱眉问道,“是你有病吗?” 那人抬起头,将斗篷缓缓放下,露出一张愁云惨淡的脸。 “怎、怎么是你?”白晚舟愣了愣。 眼前人竟是端王妃。 她虽算不上绝色,从前也是十分端庄秀丽的容貌,现在却柴毁骨立,起码老了十岁,确实像得了大病。 端王妃看了一眼楠儿,“本妃和你小姐说几句话。” 楠儿虽不知白晚舟在端王府的经历,却本能的觉得眼前的端王妃跟从前不一样了,浑身透着危险气息,便站在白晚舟身旁。 白晚舟讽刺道,“你下去吧,在白侯府里,谁敢对你小姐不利,那不是找抽么?” 楠儿这才退下去。 端王妃深叹一口气,“你还是恨我。”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干嘛恨你,我不过是瞧不起你。”白晚舟坐到主位,眼皮也没撩一下,“你看着气色不好,但我还是劝你,有病去找太医,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借机报仇。” 端王妃苦笑,“病的人不是我。” 白晚舟像看个异类一样看着她,“你怕不是想让我给端王看病吧?” 端王妃点头,“是他。” 白晚舟歪嘴一笑,“你敢把他交给我,我立刻就给他下毒你信不信?” 端王妃淡淡道,“你不会。” 白晚舟霍的起身,“端王妃,你别把我们曾经的那点友谊看得太高,也别把我想得太善良。我这个人,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 端王妃却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从前的事是我们错了,我不指望你原谅,但他这次病势太凶,我求你,求你保他一命,他得了这个病,往后也翻不出什么浪了,你就当施善心救了路旁的阿猫阿狗。” 听了端王妃的话,白晚舟倒是好奇了,“他得了什么病。” 端王妃咬了咬唇,苍白的脸色红了又红,才道,“花柳病。” 白晚舟心想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得病死了都是活该,就是可怜那些被他玩弄的小官和孩子们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被传染。 “花柳病也分很多种,大部分死不了人,反正也不是为你得的,你那么关心他干嘛,起来,回吧。” 端王妃咬唇,“他得的是杨梅疮。” 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杨梅疮,就是梅毒。 古代没有青霉素,得了这病就是死路一条,管哪个太医也没办法,怪不得这夫妻俩会厚着脸皮来求她。 “我也没办法治,这是他咎由自取,自己种的因,就自己受着果吧。”白晚舟才不想救那个死变态恋童癖。 端王妃见她拒绝得干脆,知道再求也是自讨没趣,默默起身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的回头道,“老七是个好男人,不要错过他。” 白晚舟不耐道,“管好你自己吧。” 端王妃凄凄一笑,“我这辈子是毁了,所以才不想看到你也走错路。” 端王妃走了好一会,白晚舟的心绪都没有平静下来,也不知是因为头一次拒绝了一个濒死的病人,还是因为她最后那句话。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端王再卑鄙下作,此刻也只是个病人,她不知道自己拒绝救治他是对还是错。 最难受的是,知道端王行径的大哥和裴驭都走了,她还无人诉说,没人能给她一个建议。 心里实在烦躁,躺是躺不住了,她干脆和楠儿换了男装,准备出去逛逛,当然,阿大和阿二还是在暗处保护着的。 主仆俩到了久违的胭脂街,楠儿瞬间就被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迷住了,“小姐,这个好,小姐这个也好,买回去给小姐梳妆打扮。” 白晚舟瞪她,“我现在是公子,别小姐小姐的!咱们今天就是纯逛逛,两个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胭脂水粉像什么。” 楠儿吐吐舌,默默把看中的几家店铺记下来,下回叫阿大来买。 逛着逛着,楠儿突然道,“小、公子,奴婢刚刚好像看见赵姑娘了。” 白晚舟四处看了一眼,并没看到赵芷若的踪影,“你看花眼了吧,南宫丞之前找了她那么久也没找到。” 楠儿揉揉眼睛,“是吗?” 可是刚刚那个女人真的好像赵姑娘啊,身边还有个男人,两人亲热得很。 见自家小姐一提到赵姑娘脸色就不好看了,她也不敢再说了,“是,是奴婢看错了,赵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晚舟的心情到底被破坏了,这一天假期过得也太闹心了,一会端王妃一会赵姑娘的,没一个不是来堵她心窝的。 “回家!” 楠儿肠子都悔青了,好端端的提什么赵姑娘,她就是怼到面前也该说认错人才是,这下好了,街逛不成了。 出来没驾马车,两人步行来的,来的时候不觉着,再往回走就觉得路途遥遥无期,累得很,兼之正午日头高悬,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走了一会,白晚舟便觉头晕眼花,一阵晕眩上头,抓住了楠儿的胳膊才没倒下去。 楠儿被她卡白的脸吓到了,“小姐,您怎么了?” 白晚舟擦了两把冷汗,“没什么,有点饿。” 路旁正好有卖烧饼的,楠儿便道,“小姐您在这等着,奴婢去买两个烧饼您先垫垫肚子,回家再给您烧好吃的。” 白晚舟只觉腹中一阵空虚,饿得抓耳挠心的,看那烧饼都快流口水,点头道,“快去,买仨。” 楠儿便去了,白晚舟立在一旁,没了支撑,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声就望地上载下去。 正文 第225章 你很有经验嘛 不远处的阿大察觉出不对,立即使出轻功将白晚舟接住。 刚走出没两步的楠儿察觉不对,回头看到白晚舟晕倒,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姐,小姐!” 阿大打横抱住白晚舟,对阿二道,“我送小姐回家,你去请大夫。” …… 白晚舟一睁眼,便感觉一只粗糙的手压在自己手腕上,条件反射的就抽了回来。 “小姐,大夫在给您诊脉呢。”楠儿连忙道。 白晚舟凝眉,“我刚刚就是饿得低血糖了,没事,不用诊。” 楠儿见她倔强,只好对大夫道,“您回吧,诊金会照付给您的。” 说着递了一块足有二两的碎银给大夫。 有银子拿还不用办事,大夫当然是开开心心的就回了。 这厢楠儿端了些吃食过来,白晚舟吃了也就恢复过来了,笑道,“真没事,方才那一会又饿又晒,一下子障过去了。” 楠儿到底是不放心,把她按到床上,“您下午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家里歇息。” “不消你说我也没劲儿出去了。”吃完饭血糖上涌,白晚舟靠着靠着就眯着了。 迷迷糊糊的,门口好像有人在喊她,她便起身往门口去看是谁,可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那个声音却没有停下来,她便跟着一直往外走,走着走着,她才发现地上是湿的,而她居然忘记穿鞋了。 “啊呀,我得回去穿鞋。” 就在她转身之际,突然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篮子,篮子用一块红绒布遮盖得严严实实,也不知装的什么。 白晚舟伸手便捞起了篮子,掀开绒布一看,里头竟然是两个拳头大小的蛋。 那蛋团团乎乎的憨态可掬,也不知是什么生物下的,白晚舟便把篮子拎进屋里,心想楠儿最擅长分辨这些东西了,便喊道,“楠儿,楠儿!”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寐着了?” 白晚舟睁开眼睛,只见楠儿就坐在床边,时不时地给她打一扇子。 低头一看,身体好好地躺在被窝里呢,脚也没有踩在水里。 竟然是个梦。 这是什么怪梦。 “我睡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楠儿道。 白晚舟只觉这梦做得比先前还累,便不肯再在床上卧着了,楠儿想让她再睡会,她却道,“没病没伤的,越睡越没精神。” 正好南宫丞下了衙门又来了,见她比早上精神了不少,便道,“晚上有事吗?没事带你出去找乐子去。” 白晚舟挑眉,“什么乐子?” “你先说去不去。” 白晚舟撇撇嘴,“还会卖关子了,不去!” 楠儿看一眼南宫丞,咽口口水,这可是阿朗的主子啊!便道,“小姐,您就跟王爷出去转转吧,在医馆忙活这么多天,骨头都闷坏了。” 白晚舟狐疑的看她一眼,这丫头鬼上身了吗,从前她最不待见南宫丞了,如今处处为他说话。 不止为他说话,行动也没落后,不等人说已经把白晚舟常穿的一套男装拿了出来,“小姐,换这套,方便!” 南宫丞满意的看着楠儿,这丫头从前木讷得很,现在也解语了。 白晚舟是想出去玩的,便借驴下坡了,换好衣裳,扮成了个俊俏的小公子,把南宫丞眼睛都看直了,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好看! 尤其是穿这身男装,愈发的又纯又欲,勾得人馋。 白晚舟看到他这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狠狠在他脚上一碾,“去哪里!” 南宫丞回过神来,定力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女人,祸害!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 所谓好玩的地儿,是从前裴驭的老巢,黄粱一梦。 传闻这里有全京城最美最艳的姑娘,尤其是当家花魁玉无瑕,更是艳名远播,全东秦多少纨绔子弟千里奔波一掷千金,不过是为了瞻她一眼,甚至于七国豪贵前来买她一笑的也不在少数。 白晚舟还是头一回来这里,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新鲜坏了。 这两人一个高大俊美,一个羸弱阴柔,又穿着华贵气度不凡,那些久经人事的姑娘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公子哥儿中的极品,纷纷围上来。 南宫丞掏出一把银票,挥挥手散出去,惹得姑娘们嬉闹着争相抢夺,也没空围攻他俩了,他拉着白晚舟便往二楼雅间去。 白晚舟十分不满,“干什么啦!来这里不就是找乐子的嘛,干嘛不许我和姑娘们亲近,还有你那银票是大风刮来的吗?” 南宫丞好笑道,“销金窟销金窟,来这里就是销金的,舍不得银钱来这里做什么。再说,底下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极品艳姬都在楼上。” 白晚舟冷睨他,“你很有经验嘛。” 这是吃醋吗?南宫丞很享受这种感觉,决定逗逗她,垂眸作沉思状,“从前年少,也不是没荒唐过。” 还真是常客!白晚舟冷哼一声,“这些个极品艳姬中有没有你的老相好?叫出来耍耍啊。” “都说了是早年,秦楼楚馆里的娇花花期何其短暂,与我相识一场的那些花儿,早就凋谢咯,如今也不知嫁与谁人,是否作了商人之妇。” 他还怀念上了! 白晚舟转身便要下楼。 南宫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哪儿去?” “关你什么事!”小模样儿真可爱。 “我带你出来找乐子的呀,你这么乱跑,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我是你腰上的挂件儿还是你府上的阿猫阿狗啊?我丢了关你屁事!呸呸呸,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丢了!” 你不是腰上的挂件儿也不是府上的猫狗,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的王妃啊! “别闹,逗你的。”南宫丞钳住她双臂柔声道。 “什么逗我的!”白晚舟还是怒火中烧。 “我就没来过这里,我跟你一样,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信?” 信你的邪! “你也不想想我日日受谁熏陶,这些都是我在裴驭那道听途说的罢了。” 白晚舟愣了愣,“真的?” “你也不算算,又要勤学,又要习武,又要上朝听政,又要沙场杀敌,你就是白送个绝世花魁到我床上我都不一定有劲儿碰,谁还跑到这里来买春,吃饱了撑的不是?再说了,我攒那点家业多不容易啊,又不像裴驭那厮是个二世祖,一大票家产全捏他手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每年那点俸禄食扈,都不够来玩一宿的。” 南宫丞祥林嫂附体,扶着白晚舟诉苦。 白晚舟也是冷汗三条,见了鬼了,一个皇子在这吐槽不如二世祖家大业大。 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有那么几分可信…… “不闹了?”诉完苦,那个柔柔的声调又出来了。 “谁闹了?”白晚舟白他一眼,大喇喇在雅间坐下,“你既然也是头一回来,咱叫个头牌来唱曲儿。” 正文 第226章 花魁 南宫丞也学精了,连连摆手,“楼下那些个庸脂俗粉还能用点碎银打发,这头牌来一趟都是上千两银子,哪里叫得起。” 白晚舟信他的鬼,拍拍手便把外头的老鸨唤了进来,“妈妈,无瑕姑娘这会儿可得空?我们这位公子远道而来,想一睹姑娘的芳容。” 南宫丞白她一眼,这一套套的信口拈来,说的跟真的一样。 老鸨堆满笑容,“真是不巧了,无暇正在隔壁雅间陪另位爷,这位公子若是不弃,无暇的胞妹玲珑也是艳绝无两且还乖巧妩媚,与她姐姐一般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一手琵琶弹得更是绝,要不先叫过来凑个趣儿,等无暇空下来了,再来陪两位爷?” 白晚舟欣然应允,“可。” 老鸨便扭着腰肢出去,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美人, 只见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云髻峨峨,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怎一个妙字可言! 妹妹已经如此,姐姐得美成啥样儿啊! 白晚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乡巴佬,故作冷静道,“甚好,妈妈尽管下去吧,让玲珑姑娘留下即可。” 老鸨见她对玉玲珑满意,自是笑意更甚,嘱咐了一句“可要伺候好两位爷”便识趣的走了。 玉玲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眉眼间的风情却是普通人家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能比的,她抱着琵琶,笑盈盈的对着白晚舟和南宫丞福了福身,柔声道,“两位爷想听什么曲儿?” 声音也是极柔约的,让人如沐春风。 白晚舟笑道,“随便唱个你擅长的就好。” “那就唱一曲儿《玉芙蓉》吧。” 玉玲珑便盘腿坐到蒲团上,素手轻弹,红唇慢启, “残红水上漂,梅子枝头小。 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 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 人别后,山遥水遥,奴为你数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那琴音婉转,那歌调惆怅,一曲未完,听得人几欲泪下。 白晚舟捡了两粒剥好的瓜子仁儿扔进口中,“这是哪位大才子填的词,这么刁钻。” 玉玲珑峨眉轻挑,“是从前常来的裴小侯爷专门为我们姐妹俩填的。” 白晚舟和南宫丞同时吞了口口水,这裴驭,留下这么多风流债,屁股一拍跑了。 渣男! 秦楼女子最善察言观色,见两人神色有变,玉玲珑满眼期许问道,“两位公子认识小侯爷?” 南宫丞淡淡道,“泛泛之交。” 玉玲珑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靥,“缘分。” 就在这时,门外传出一阵轰响,紧接着便是杯盘桌椅被掀翻的声音,一个男人叫喊道,“不就是个妓女么!在这跟小爷装什么冰山白莲花!是嫌银子少么?爷有的是银钱,今晚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伺候爷睡觉!” “怎么回事?”白晚舟惊道。 南宫丞扬眉,“看看去?” 玉玲珑却脸色苍白,“是姐姐出事了。” 三人一齐起身,往隔壁走去。 只见老鸨点头哈腰的在门口赔不是,“潘公子,无暇姑娘是淸倌儿,卖艺不卖身的,除非她自己肯,否则老身也没权利逼她委身客人的!公子息息怒,除了无暇姑娘,咱们黄粱一梦有的是才貌双绝的女孩子,老身细细去给公子挑几个来,公子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您看成吗?” 帘内伸出一只大掌,对着老鸨的脸颊便甩过去。 老鸨生生接了这巴掌,脸颊都肿了半片,饶是如此,还是笑意盈盈毫无怒色,温声软语劝道,“公子心中有不快,冲着老身来就是,只要公子能在咱们这儿玩得尽兴了,老身怎样都可以。” 这业务水平,绝了,怪不得能把黄粱一梦经营成洛城第一秦楼。 “你这老东西就是扒光了在小爷面前又如何?小爷要的是玉无瑕,你少给我在这打拦头板,滚开!” 玉玲珑见姐姐受困,妈妈挨打,哪里还耐得住,便欲上前救她姐姐出来。 白晚舟却一把将她拉回来,“你别出面,省得又搭进去一个。” 玉玲珑到底年纪轻,急得眼泪直转,“这可怎么是好?” 白晚舟踹了南宫丞小腿肚子一脚,“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南宫丞却是把手一抱,“这种英雄我可不敢当。” 白晚舟气得狠狠瞪他一眼,“你不当我当!” 南宫丞这才撩眼皮道,“这是你逼我的哈。” 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必须站在道德制高点,省得她以后拿出来说事。 白晚舟哪里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一记眼刀杀到。 南宫丞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站在帘外道,“东秦有律法,任何人不得强迫秦楼淸倌行苟且之事,里头这位公子就不怕惹官司上身吗?” 男人哈哈大笑几声,“惹官司上身?小爷最不怕的就是官司,衙门就是小爷家开的,不怕吃板子就去告小爷好了。” 好狂啊! 京城卧虎藏龙,一杆子掉下来打到十个八个皇亲贵胄也不足为奇,这么狂妄的却是少见。 连南宫丞都好奇了,一脚踢开帘子,想看看这是谁家的坑爹货。 看到男人脸的一瞬间,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愣住了。 这不是刚和雷俊芳定下亲事的潘二公子么? 只见他眼饧面赤,一看就是马尿灌多了不知所谓,见着南宫丞,他似乎想起什么,愣了半愣,到底没想起来,又嚷嚷起来,“谁敢来坏小爷好事!小爷砸了这黄粱一梦信不信!” 说着扬手便又要砸壁上的花瓶,南宫丞一个勾脚将花瓶勾住,反手一巴掌抽回去,抽得潘二人都迷糊了。 “你敢打老子!你再打一巴掌试试!” 这么贱的要求不满足实在说不过去,但南宫丞嫌打他脏手,便抬脚对着他面门来了一脚。 潘二的脸上以鼻头为中心,印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吃痛捂着脸,对门外喊道,“来人呐!来人呐!给小爷把他撕了!” 几个小厮冲进来,对着南宫丞摩拳擦掌。 老鸨怕打斗起来影响生意还会砸坏屋里的东西,忙不迭的劝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有话好好说!” 南宫丞笑道,“妈妈放心,绝不会伤了你屋内器具一分一毫。” 说话间,已经哗哗哗将那几个小厮鱼贯从窗户扔了出去。 力度角度仿佛丈量过,连窗户棱子都没挨着。 眼看着小厮全被扔完了,潘二有些心慌,“你、你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 南宫丞撇嘴一笑,“你叫什么爷还真没关心过,你爹潘仁贵爷倒是认识,老潘若知道自己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铁定气得一佛生烟二佛升天。” 黄汤虽然灌多了,但老爹的名字还是记得的,听到潘仁贵三个字,潘二菊花顿时一紧,“你认识我爹?你唬谁呢?” 南宫丞懒得跟他啰嗦,捏唇吹了一哨,阿朗便从方才他扔人出去的窗口跃进来了。 “爷有什么吩咐?” 早有看热闹的人围在雅间外,看到南宫丞的随从,再对比一下潘二那几个随从,一阵好笑。 南宫丞不知不觉敛起笑意,冷冷道,“兵部侍郎之次子潘二,不顾律法,强逼妇女,寻衅滋事,把他扭送到衙门去。” 有眼力的看客已经看出南宫丞身份不一般,为防惹祸上身,纷纷作鸟兽散,唯有潘二还在龇牙咧嘴顽强抵抗。 阿朗又岂是好说话的,从一旁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糊到他口中,又扯了一片帘布将他头套起,拖着他就下楼了。 整个世界顿时都安静了。 玉玲珑连忙朝里间跑去,“姐姐,你没事吧?” 老鸨回过神来,也对着里间喊道,“无暇,赶紧出来给两位公子爷道谢,若不是他们解围,你今晚可就要遭罪了。” 在玉玲珑的搀扶下,一个白衣女子楚楚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若说方才见到玉玲珑时已是惊为天人,这玉无瑕才叫人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惊若翩鸿婉若游龙。 论年龄,她大约比玉玲珑大个一两岁,论长相,姐妹俩长得也很像,但玉玲珑给人感觉温和乖妩,而玉无瑕却仿佛立于冰山雪顶的玉莲一般,高冷艳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十足十的高岭之花。 便是与南宫丞道谢,也是面色凌然,只淡淡福了个身罢了。 白晚舟最喜欢看美女,早被她的冷艳折服了,“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呐。” 老鸨知玉无瑕脾性,怕她得罪了人,暗暗戳了玉玲珑一把,玉玲珑会意,笑着上前与白晚舟和南宫丞行礼,“姐姐生性淡漠,不善与人交际,两位公子莫要见怪。” 玉无瑕幽幽往外望了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不得,旋即便转身重回里间了。 老鸨过意不去,“今晚两位公子的资费不用付,算老身请的。” 白晚舟小手伸进南宫丞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妈妈开门做生意,不收银子怎么能行。” 老鸨见惯大场面,也不拉扯,收下银两道,“那叫玲珑好好陪两位公子爷一晚上。” 白晚舟又摆摆手,“无暇姑娘受惊,玲珑姑娘心牵姐姐,想必是想去安慰的,我们正好也有事,便告辞啦。” 老鸨和玉玲珑一直送到门口才退回去。 出了黄粱一梦,南宫丞问道,“怎么才玩这一会儿就出来了?” 白晚舟凝起两簇黛眉,“我要去找雷小姐聊聊。” 未来夫君是这么个货色,作为朋友,不提醒她一下就太不厚道了。 正文 第227章 老八有戏了 南宫丞只是看不惯潘二的行径,倒是没想起这茬,经白晚舟一提醒,也点头道,“雷家那丫头是个好的,许给潘二这样的牲畜,着实是太过委屈。” 白晚舟斜眉睨他一眼,“嫁给潘二委屈了,嫁给谁不委屈?我瞧着你不错,要不你去提亲?” 南宫丞冷汗涔涔,人生处处是坑,躲了一个还有一个。 “我一个和离了的光棍,怎好去祸害人家黄花大姑娘。” 这一解释白晚舟更气了,不好祸害黄花大姑娘,就好祸害她啦? 眼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南宫丞连忙岔开话题道,“你打算怎么给雷小姐说?亲事都定下来了,不太可能退亲的,就算退亲,对雷小姐的名声也是个打击。” 白晚舟小脸通红,激动道,“男人在外面搞七捻三,凭什么最后是女人的名声受打击?难道为了名声就去忍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吗?” 南宫丞已经不敢说话了,说多错多,只垂头跟在她身后当瘪三。 白晚舟猛地刹车,回身抓住他两臂,一脸魅惑道,“想不想做件积功德的好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宫丞不敢答应,又怕她生气,含含糊糊道,“什么事?” “你觉得桑王和雷小姐配不配?” 南宫丞回忆了回忆,配不配的说不上来,但当初雷俊芳在桑王府治天花时,几乎全是桑王照顾的,时不时的就有亲密接触,按说那小子是该对雷俊芳负责的。 “年龄倒是相仿,只是桑王的母嫔可不是省油的灯。” 蔷嫔有多难缠白晚舟是见识过的,但她对桑王印象也确实是好,这小两口儿若能凑到一起,关起门来过日子是甚好的。 “她跟桑王过日子,又不跟蔷嫔过日子,蔷嫔不省油就在宫里点着呗,没准儿还能把皇上照过去梅开二度。” “你是大夫,又不是说书的,嘴皮子练得那么厉害何必呢。”南宫丞好言劝道。 “赵姑娘颖王妃都是温声软语甜言蜜意的,想听好话找她们去。” 南宫丞头都肿了,怎么还没完了。 那两个女人,楚醉云确实跟他有过一些过往,吃醋也就算了,赵姑娘是个什么鬼,怎么就跟他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咳咳,你这么想撮合雷小姐和老八,是这两人背着咱们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吗?没看对眼,你就是再撮合也没用啊。” 雷小姐属意桑王白晚舟是知道的,但桑王……她还真不知道。 “你给我探探桑王声口去!问问他喜不喜欢雷小姐。” 南宫丞满头黑线,“这也太唐突了吧?雷小姐现在还是潘二未婚妻呢,老八若是对她有肖想,那不成登徒子了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本性,又没做什么出格之事,怎么就登徒了?你不问我问去。” 南宫丞确实是干不出这么八婆的事,“我陪你去,你自己问。” “也成。” 说干就干,两人一会功夫便出现在桑王府门口。 管家一眼就认出白晚舟,高兴的迎了出来,“王……白大夫来了啊!” 多好的白大夫啊,居然和离了,淮王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南宫丞感受到管家的敌意,抽了抽嘴角,“老八在家吗?” 管家倚老卖老,看都不看他,“在后院练武。” 南宫丞一阵好笑,“老八会练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晚舟扯了他就往里去,桑王府她是熟悉的,很快便找到正在打拳的桑王,只见他打得满头大汗,拳法却并不是很精湛,她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很多招式他都打得有气无力歪歪扭扭。 “老八。”南宫丞喊了一声,他才停下,“七哥,七……白大夫,你们怎么来了?” 南宫丞支支吾吾,指指白晚舟,“她有话问你。” 桑王擦了擦额头汗珠,“白大夫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临门一脚的时刻到了,白晚舟突的也觉得有些尴尬,这问题确实有点八婆,但为了小雷的幸福,这点尴尬算什么。 “那个,问个事关你下半生幸福的问题哈。” 桑王一阵脸红紧张,“天花还会影响下半身功能吗?” 白晚舟:…… 南宫丞:…… 白晚舟不怀好意的剜了桑王一眼,“不是那个下半身,是你的下半辈子。” 桑王更是一脸懵了,“我的下半辈子?” “你对雷小姐印象怎么样?”白晚舟循循善诱。 “她啊。”桑王眼底划过一丝龃龉阴霾,“她很好啊。” “那你喜不喜欢她?” 桑王怔了怔,半晌才低头道,“她不是说婆家了么。” “就问你喜不喜欢她,你管她说没说婆家。”南宫丞都看不下去了,以前怎么没看出老八这么婆婆妈妈。 桑王的脸垮得更狠了,说要哭了都不为过,“七哥是和离离糊涂了吗?人家姑娘说过婆家了,我再去说喜不喜欢她的话,那不是坏她名声吗?” 说完就扬袍而去了。 南宫丞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骂我吗?” 白晚舟懒得搭话,一旁的管家丢了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对白晚舟道,“八爷最近不知怎么了,郁郁寡欢沉默少语的,没事儿就打拳,胃口也不好,人都瘦了不少。” 这是害相思的症状啊。 有戏! 南宫丞却气坏了,“这小子翅膀硬了!连我都敢编派了!” 皇家规矩大,长幼尊卑十分严谨,桑王那么顶撞他,着实可气。 “你是孔圣人,不能编派吗?”白晚舟吼了他一嗓子,“出发,去雷将军府!” 兄弟面前尊卑有序,女人面前嘛…… “别急,你今儿走的路够多了,天黑路也不好走,我从桑王府借辆马车,等会坐马车去。管家,劳烦给本王安排一辆松软稳健的马车来,明儿本王遣人送回来。” 管家对南宫丞的狗腿样子简直没眼看,要不是看在白大夫的面子上,给他个锤子的马车,不懂珍惜好女人的狗男人,配坐什么马车,只配开十一号风火轮。 白晚舟在路上想了想,决定把潘二的行径直接告诉雷夫人,雷氏夫妇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定不肯让雷小姐所嫁非人的。 果然,雷夫人听了之后震惊无比,“那潘二公子当真流连烟花品德败坏?” 她的芳儿自幼娇生惯养,长这么大一点委屈也没受过,交到那登徒子手里岂不是鲜花插牛粪! 白晚舟见雷夫人这个反应,便知这桩婚事大概率是黄了,心中窃喜,老八有戏了。 雷夫人素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柳眉劈成一道凌厉的弧度,“大公主与庆王妃未免欺人太甚!潘二若一贯这副德行,大公主作为他的长嫂怎会不知?明知如此,却巴巴的来跟我做红,哄得我差点把唯一的宝贝疙瘩推进了火坑!” 白晚舟一愣,“这媒是大公主和庆王妃保的?” 正文 第228章 做媒 雷夫人红着眼,眼底尽是阴鸷怨毒,“我知她们是为了拉拢将军才会保这个媒,但想着芳儿若能得个好姻缘也无伤大雅,谁料她们为了固权,竟如此不择手段欺骗于我!” 白晚舟有些疑惑道,“将军和夫人在定下亲事之前,难道就没有对潘家二公子考察一番吗?” 雷夫人眼神有些躲闪,并未说话。 南宫丞使了个眼色给白晚舟,两人告辞出来了。 一出门,白晚舟便问道,“我说错话了吗?潘家又不是远在天边,就在京城,调查一下又不难。” 南宫丞敲了敲她脑袋,“若是想查自然会调查。” 白晚舟被绕糊涂了,“说人话。” “明知大公主和庆王妃保媒是为了拉拢雷将军却没有拒绝,说明他们夫妇属意庆王,联姻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人家准备强强联合,却被她这半路杀出的陈咬金坏了和气,不是讨嫌是什么? “可雷将军夫妇并不是愚蠢之辈,怎么会看上庆王这种玩意儿?” 南宫丞叹口气,“自古立储之争便惨烈诡谲,每位大臣都有自己的想法,雷家乃是武将世家,几代都是拥护立长,雷将军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再说大哥虽做人奸狡了些,在朝堂之上却从未有过差池,若做了皇帝,未必就不是明君。” 白晚舟一个大夫,对这些政客的手腕不甚了解。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庆王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庆王在她心里就是个卑鄙下流之徒。 圣人况且常常犯错,这种人品有碍的人,又怎么能将一朝政事斡旋得当? 雷将军再拥护立长,牵扯到女儿一生幸福也是不肯含糊的,第二天便单方面宣布解除与潘家的儿女婚约。 潘家自知理亏,也不敢理论,这桩黄了的婚事就这么成了洛城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当晚,白侯府便迎来了稀客一枚。 桑王竟然上门拜访了,他的由头是感谢白晚舟前番救命之恩,但白晚舟信他的邪就有鬼了,救他都好几个月了也没见来感谢,雷俊芳一解除婚约就来了,不得不让人怀疑动机。 被他跟屁虫似的跟了一晚上,白晚舟实在受不了了,“你到底找我啥事儿?” 桑王欲言又止的嘻嘻一笑,“也没什么事儿。” “那请回吧,我要沐浴歇息了。”白晚舟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桑王这才急眼了,“还是有那么点小事相求的。” 白晚舟白了他一眼。 桑王低着头,脚尖对着脚尖,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也互相绞绕着,活似个娇羞的小媳妇,“听闻雷小姐的婚约解了……” 就知道是为这个,也难为他了,这会儿才说出来。 “她如今是自由身,你若对她有意,大可上门提亲,到我这做什么?” 桑王脸红得像猴屁股,“我这不是不知道雷小姐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吗……” “潘家去提亲前可没问过雷小姐的想法哦。” 桑王喉结滚了滚,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没求过母嫔,只是母嫔一直不肯松口,否则又怎会让潘家捷足先登?” 这是个现实问题,白晚舟试探道,“你母嫔之前看不上雷小姐,难道现在就能看得上了?” 桑王急得跺了跺脚,“只要芳妹肯,这次我是打死都不会再和母嫔说了,我直接去乾华殿求父皇去!” 雷小姐都变成芳妹了,看来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白晚舟有意帮他一把,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倒是可以把雷夫人母女约到白侯府一谈,但能不能打动她们就看你自己了。” 桑王激动得眼都红了,握着白晚舟的胳臂高兴道,“真的?” “成了我可是要收红包的。” “管!”桑王一脸认真道,“我打小就不乱花钱,这些年的食扈俸禄都攒着呢,除了娶媳妇的用度,剩下的都包给你!” 冲着这红包,白晚舟卖力无比的张罗了一顿家宴,把雷夫人母女请到白侯府。 婚事黄了,雷俊芳的气色和心情都好了许多,一见到白晚舟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住。 雷夫人也客气道,“你是芳儿的救命恩人,该是雷府请你才是,怎们反倒让你请我们,实在羞煞我们了。” 白晚舟一左一右挽住母女俩,笑道,“实不相瞒,今日请两位来,是有些计较的。” 雷夫人挑眉淡哂,“你说。” 白晚舟便把桑王思慕雷俊芳的事委婉的说了出来,雷俊芳不好意思,早找楠儿闲聊去了,只剩下雷夫人淡淡听着。 良久,雷夫人才道,“桑王确是个忠厚之人,只是他母妃蔷嫔实在可怕。” 白晚舟早知她有这个顾虑,笑道,“儿女婚事,最要紧的是小两口情投意合,桑王早已单独立府,成婚之后最多隔三差五进宫给蔷嫔请个安,关上门便是小两口儿的太平生活,蔷嫔手再长,也伸不到宫外。” “话是这么说,可我到底怕芳儿吃亏……”雷夫人到底是担心。 一旁的雷俊芳却忍不住了,“娘,我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我不叫人吃亏就罢了,谁能叫我吃亏?” 雷夫人瞪她一眼,斥道,“大人说话,小人家插什么嘴!” 雷俊芳也不害臊了,直接坐到白晚舟身旁,“白姐姐也就比我大一岁而已!” 雷夫人道,“但你白姐姐……”想说白晚舟是成过亲的,又不好说,话便卡在喉咙了。 白晚舟并不在意,道,“当初桑王和雷小姐同时病重,又同在桑王府治病,这种同生共死的缘分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两人我都是相熟相知的,两人的命也是我捡回来的,我盼着他们两人都能有个幸福的婚姻,否则我也不会出这个头。” 雷夫人拍拍白晚舟的手背,笑道,“你的好意我是知道的,经过潘家的事,我也看开许多。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得了她这句话,白晚舟便放心了,桑王好歹也是得了未来丈母娘一半首肯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厢白晚舟张罗着给雷俊芳重新张罗婚事了,那边厢庆王府里庆王妃和大公主早气得七窍生烟。 正文 第229章 医疗事故 “贱人!离了淮王府竟还把手伸这么长!走,咱们一起去砸了她那个破医馆!”大公主一向看不起白晚舟,现下小叔子的婚事叫白晚舟搅黄了,她恨不能手撕了白晚舟。 庆王妃惯会借刀杀人,给雷俊芳做媒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此刻她也很恼火,但她才不像大公主这般鲁莽。 “大姐息怒,咱们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勾咬你一口总不能咬回去。” 大公主压不下怒气,气得脸都通红,“那就让她这么白白浪掉了咱们的好事?” 庆王妃狡黠一笑,“咱们不跟她当面计较,不代表不可以祸水东引啊。” 大公主一脸迷糊,“怎么祸水东引?” 庆王妃笑着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大公主恍然大悟,拍了庆王妃一把,“你这脑瓜怎么就这么灵便?” 庆王妃笑道,“那也是大姐教导得好。” 大公主被恭维得浑身舒泰,“走,这就去颖王府看看老六媳妇去。” 两人很快到了颖王府,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裴朋友,楚醉云和庆王妃虽在暗地里较量,表面上两人是妯娌和睦的,现在有个共同目标白晚舟,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什么,她竟坏了大姐和大嫂撮合的亲事?那岂不是把你们的脸面扔到沟里去了吗?”楚醉云婊婊的说道。 大公主还是忍不住火大,“老六媳妇你也这么认为的吧!本公主都快气死了!你也是个聪明的,快帮大姐想个法子狠狠治治她!” 楚醉云岂能不知这两人是来利用自己打击白晚舟的,推脱道,“大姐还不知道我嘛,我大概是妯娌几个中最无用的,我自己都叫那贱人害得失去了孩子,还不是拿她毫无办法,哪里能治得了她?” 庆王妃笑道,“六弟妹别说丧气话,咱们几个既然都吃了她的亏,就该同仇敌忾的给她打回去,要不这口窝囊气也太难下咽了!六弟妹放心,这次弄她,算咱们仨的,大家一起保密,真出事一起担着。” 楚醉云这才道,“大嫂一向足智多谋,就没法子?” 庆王妃叹气,“要有法子,还来求你?” 楚醉云撇唇一笑,“我倒是有个主意,只不知……” 大公主早就等不及了,“快说!” 送走大公主和庆王妃,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纤弱的身影,楚醉云头也没回,问道,“你也准备一个月了,进展如何?” 赵芷若缓缓转到楚醉云面前,摸了摸小腹,阴毒的笑道,“已经妥了。” 楚醉云又问道,“孩子的父亲处置了没?” 赵芷若微微顿了一下,“按照王妃说的,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远走高飞了。” 楚醉云冷笑一声,“这孩子可是你绑住淮王的绳索,若不把孩子父亲清理干净后患无穷,其中轻重想必不用我多说。” 赵芷若点头,“我知道。” “那就好,你可以出手了。”楚醉云眼皮都没撩一下,“在逼走白晚舟之前,你可不能出现在淮王面前,他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你。” 赵芷若是信楚醉云的,毕竟她也见过南宫丞有多在乎白晚舟,他只是表面上不说而已。 …… 舟万医馆。 又是一个快下班的黄昏,一位老伯踉踉跄跄前来问诊。 白晚舟给他看了舌苔量了血压,判断是急性肠胃炎,本来挂两瓶消炎药便好了,但老伯对针头很是恐惧,白晚舟便给她开了肠炎宁,“回去开水送服,一次三粒,一天三次,吃两天就好了。” 老伯便颤巍巍的掏诊金,白晚舟见他穿着褴褛,又病得不轻,道,“诊金就算了吧,您这两天吃得清淡些,这银子带回去,待肚子好了以后买点好的吃。” 老伯却耿直不已,“看病怎么能不付诊金,收下吧!” 白晚舟知有些人骨头硬,不喜旁人施善,便也没推辞,收下碎银下班回家了。 谁知道晚饭还没吃完,就听到门口一阵阵敲锣打鼓夹杂着男人的叫骂妇女的哭喊。 “怎么回事?” 阿大从外面走进来道,“外头有一家人说小姐把他们父亲治死了。” 白晚舟立即披上衣服,“我出去看看。” 到了门口,只见三个汉子披麻戴孝凶神恶煞的指着大门叫骂,一个老太婆带着三个媳妇子也穿着一身麻,跪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旁号丧。 “我的老头子啊!你死的好惨啊!不过是闹个肚子,叫这庸医给你治死了啊!” “我的爹爹啊!您是这家里的顶梁柱啊,抛下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 阿大上前问道,“怎么回事这是?” 正文 第230章 被算计了 其中一个汉子上前就抓住阿大的衣服,“是你们!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爹!” 阿大在黑风山时是白秦苍第一副手,杀人如麻冷心冷面,面对这种憨批汉子却是束手无策,正要推开,汉子已先他一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旁边一老三少四个婆娘立刻围过来,两个抱住他腿,两个扯住他胳膊,声嘶力竭的叫喊道,“杀人啦!白侯府仗势欺人,害死我家老头子还要杀我儿灭口啊!” 阿大气得生烟,恨不能一拳捶死这几个婆娘,却被白晚舟一声喝住,“阿大!切莫冲动!” 阿大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大当家已经做了定山侯,若伤了人,叫他们一做文章,白侯府的名声就完了,况且在这一家子的卖力叫喊下,已经有不少好事者围观。 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只用力甩开几个婆娘,回到白晚舟身后,要说这些市井娘们儿也是力大无穷,给他衣服都扯下两块。 白晚舟上前两步,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一看,死者竟是下班前来拿药的老伯。 见她动了尸首,几个妇人又嚎哭成一片,“什么仇什么怨呐!人都已经死了还这么侮辱他老人家!” “老爷子下午找到我时病得并不重,我开的也都是常规药,没有任何虎狼之剂,就算用错药,也不至于让他毙命。诸位能否把老爷子临终前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你就是给我老头子看病的大夫?”听她这么一说,老婆子越发红了眼,“你还有脸看我老头子遗容!” 说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来,对着白晚舟就是一挠,饶是白晚舟躲得快,腮边还是被挠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上辈子就是被医闹害的命,面对这么不理智的家属,白晚舟着实有几分余悸,但她从不是怯事退缩之人,掏出一片绢子捂住脸,冷静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老爷子人已经不在了,再闹也是无用,你们既然找到白侯府,想必也是想讨个说法告慰老爷子在天之灵。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搞清楚老爷子的死因。” 老婆子对着白晚舟的裙摆啐了一口,“我呸!我老头子就是你这庸医害死的,还用找什么死因?” 白晚舟正欲解释,几骑铁骑横冲直撞过来,跳下几个黑衣黑帽官兵模样的男人。 “谁是白晚舟?” 白晚舟皱眉,“我是,你们是?” 几个男人立时将她包围,“有人报官说你滥用虎狼之药害死病人,跟我们到京兆府走一趟吧。” 说着,便拿出镣子。 阿大阿二同时抽剑挡到白晚舟面前,黑帽男人冷哼道,“阻拦京兆府办案,罪当论诛!” 说罢也纷纷拔出弯刀,场面登时剑拔弩张。 白晚舟早看到几人腰间都有腰牌,确是京兆府官兵,想必是这家人来之前就报了官,眼下若是抵抗,只会越说不清楚,便对阿大阿二道,“你们退下,我跟他们去一趟就是。” 阿大岂肯,“小姐!” 白晚舟安慰道,“京兆府是京衙,断不会判下冤假错案,有他们介入也是好事。” 饶是这么说,阿大阿二哪里放心真让小姐去那种地方接受审问,但他们在京城也不认得人,只得进内堂去问楠儿能找谁帮忙。 楠儿一听小姐被衙门抓了,急得六神跑了五神,好在最后一神难得的智商在线,“快,去大理寺找王爷去!他一定会帮忙的!” 阿大是看不上这个跟自家小姐和离的前姑爷的,但楠儿都这么说了,确实也找不到旁人了,只得策马往大理寺赶去。 南宫丞正在加班处理一个特大私盐案,因案子盘根错节牵涉到不少地方官员,十分棘手,正审到一半,阿大冲了进来。 南宫丞知道阿大是白秦苍专派给白晚舟护身的,且是个极沉稳的人,见他这般没头苍蝇似的冲了进来,就知道白晚舟肯定出事了,便对一旁的柳桂道,“柳少卿,剩下的事交给你,若有什么情况,晚点到白侯府来找我。” 柳桂也是精明之人,当即点头道,“王爷放心。” 南宫丞脚不点地出了大理寺,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你小姐怎么了?” 阿大把京兆府到白侯府抓人的事说了,南宫丞凝眉,“这种小案子一向都是由下面的府衙先出面,解决不了才会呈交给京兆府,京兆府怎么会越级直接出马?” 阿大一个山贼,哪里懂这些官衙制度,只着急道,“小姐临出门的时候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虽是阳春,这两日正值倒春寒,早晚十分寒峭,白晚舟最近身子不爽南宫丞是知道的,听说她衣服都没穿齐,直接跃上马背,狠狠抽了两鞭,朝京兆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 京兆府。 白晚舟直接被带进了一间小黑屋,一进屋,膝盖窝就挨了两下,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 白晚舟疼得嘶了几口气,再抬头时,眼睛已经适应了屋中暗光,看到上首坐着一个中年官服男人。 男人狠狠拍了一板惊堂木,冷声问道,“犯妇白氏,你可知罪!还不老实认罪,以免刑罚之苦!” 白晚舟虽不知东秦办案是个什么程序,但无论哪朝哪代都不会这样上来就用刑问罪她是知道的,她立即便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阿大阿二肯定会想办法救她,眼下要做的是拖延时间。 “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嘴硬!”男人冷哼一声,“来人呐,上掌刑。” 白晚舟没想到男人如此简单粗暴,连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上来就是要折磨她的。 她还没来及辩解,已经被两个衙役按住肩膀,其中一个伸出大掌,对着她两边腮帮便左右开弓,片刻功夫,便在她脸上扫了十几个耳光。 可怜白晚舟都还没想到是谁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已经被打得眼冒金星,两颊火辣辣的疼得都麻木了。 “认不认罪?”上头的男人又开口了。 白晚舟早知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免不了皮肉之苦,只冷笑一声,“你且摸摸头上的乌纱有多高,再摸摸自己的脑袋有多硬,想好了再给他人做嫁衣,否则嫁衣沾身,那红可是血染的。” 男人哈哈大笑几声,“果是个嘴硬的,好,就如你所愿,用你的血染我的嫁衣岂不妙哉?来人,再上拶刑!” 黑暗中两个男人很快在白晚舟两手上了拶子,一左一右拉住把子,一点点用力收紧。 十指连心,被竹节做的拶子一点点夹紧,疼痛如毒蛇猛兽,顿时从十根指头席卷全身。 正文 第231章 把脉 庆王府。 庆王妃还在与大公主喝茶。 大公主到底沉不住气,“那贱人不知怎样了,老六媳妇的主意有用吗?” 庆王妃笑道,“大姐,您就放心吧,白氏不过搅黄您做媒的婚事您就气成这般,她当初可是抢了楚氏的未婚夫婿啊!楚氏恨她比您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个机会,还不把她往死里整?” 大公主一想也是,又问道,“京兆府都打点好了吗,靠谱吗,不会吧咱们漏出去吧?” “正常审案,用点刑罚岂不正常,就是捅到父皇跟前,白氏也无处说理。”庆王妃阴恻恻一笑,“要说这老六媳妇,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她这么狠辣,白氏如今行医,听说颇有口碑,她便想着用拶刑废了白氏的手,一个废了双手的大夫,还能救什么人,杀人诛心呐!” 大公主冷冷道,“夺夫之仇,杀子之痛,老六媳妇这已经算仁慈了。” 庆王妃笑了笑,不置可否。 …… 京兆府。 “淮王爷,长史正在审问犯人,您不能这么进去!” 南宫丞眼底霜色尽染,冷睨衙役一眼,薄唇嗫嚅,只吐出一个字,“滚。” 衙役到底害怕,“那容属下去跟长史通报一声!” 南宫丞也不答话了,只从腰间扯出软剑,他这把软剑乃是紫墟国的能匠用玄铁精所制,手柄上设有机关,轻轻一抖,剑身错开,变成一根足有原来三倍长的带刺铁鞭。 他将铁鞭狠狠往地上一抽,寒光乍现,带起一阵飞烟,烟尘扫进衙役眼中,顿时迷了眼。 “若白晚舟无恙,本王今日便不杀生。” 周身的弑血罗刹气势,迫得衙役已经抬不起头,“长史有吩咐,审案过程不可有闲杂人等……” 唰! 长鞭卷过,直接绞住衙役的头颅,将他拖至脚边,“本王只问一遍,白晚舟在哪里?” 衙役被绞得喘不过气,脖颈被倒钩刺出一圈血洞,又痛又惧,双手抓住铁鞭便求饶,“在刑具房!” 刑具房,听到这三个字,南宫丞眼底顿时涌起一层血红。 刑具房中。 白晚舟没个人样的瘫睡在地上,早已被折磨得晕过去。 “冰水伺候。” 一盆冰水登时朝白晚舟头脸浇了过去,她扭了扭身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贱妇,胆敢装死!再浇!” 又是一盆冰水端来,正要继续浇下去,却被一只飞脚踢翻,将案前发号施令的男人浇了个透心凉。 男人惊怒,“何人胆敢私闯京兆府!” 南宫丞扔了一块打火石将墙上烛台擦燃,油黄的灯光渐亮,男人看清南宫丞的容貌,大惊失色,“淮王殿下……” 南宫丞看清如一块破棉絮般软在地上的白晚舟,两只纤细白嫩的手依旧夹在拶子中,鲜漓一片,心头一阵绞痛夹杂狂怒,一手将白晚舟抱起,一手摔鞭狂舞,片刻功夫,刑具房中的几个衙役便伤痕累累,纷纷趴在地上求饶。 南宫丞踏过几人身体,耸立于案上,将长鞭收成软剑,直指躲在案下的长史,正要刺进去,怀中白晚舟虚弱的拉了拉衣襟,“不要杀他。” 南宫丞顿住,扔下剑柄,两手将她搂紧,“小舟!” 白晚舟有气无力低语道,“他背后有人指使。” 南宫丞也知京兆府不会无缘无故和白侯府过不去,但看着白晚舟伤成这般,哪里还有理智,只想把伤害她的人通通杀之后快! 可白晚舟说完这句话就又陷入昏迷,他心悬她安危,不能在此多做停留,便抬脚撩起软剑,对着那长史两腮狠狠画了两道血口,“先给你点教训,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便抱着白晚舟绝然离去。 阿大刚骑马追过来,就看到南宫丞怀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姐,也是怒得惊涛骇浪,“是谁!” 南宫丞没空跟他解释,怕马匹会颠着白晚舟,便就这么抱着她施展轻功往白侯府奔去,“去胡街请丁大夫来!” 到白侯府,将所有人包括楠儿全都关在门外,亲自白晚舟衣服一点点剪开查看他伤势,只见她浑身鞭伤烫伤,两臂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子,再加上两只手上的拶伤,上下不剩一块好皮。 胸腔里有一块什么东西控制不住的抽痛。 多想替她痛! “死女人,坚持住,你还要醒过来骂我呢,骂我没有保护好你……” 话未说完,喉头却已哽咽。 丁大夫还没等来,阿朗却来了,看到床上的白晚舟亦是惊得无以复加。 南宫丞此刻不想看到任何人,“出去。” 阿朗回过神,单膝跪到地上,“皇上有旨,宣爷进宫有要事相商。” 南宫丞神色灰败,“还有什么事比她更重要?” “事关重大,爷怕是不能耽搁于此。”阿朗滚了滚喉结,郑重其事,“白侯爷八百里加急送回快信,小宛有变,倾举国兵力朝我边疆进犯,而且,裴小侯爷……被俘虏了。” “什么?” 福祸从不相依,祸事只会不单行。 南宫丞克制了又克制,才从白晚舟床前起身,将腰间佩玉交到阿朗手中,眼底狠意毫不掩饰,“你留在这里照看,若再有任何人来犯,以本王名义,杀无赦!” 阿朗点点头,“您快去宫里吧。” 南宫丞临行前,低头在白晚舟血淋淋的手背轻轻吻了吻,“等我回来。” 丁大夫和丁香很快赶到,阿大在路上虽已与他们说过白晚舟受伤,但看到眼前的情景,父女两人还是吓了一跳。 丁香眼眶立刻就红了,“衙门怎能如此动用私刑!” 丁大夫叹气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先检查伤势。” 众人便都出门,由丁香查验了一遍,丁香几乎是哭着完成检查的,“爹爹,这些人是畜生!” 丁大夫皱眉,“说与我听听。” 丁香把白晚舟身上的各种伤势叙述一遍,丁大夫从药箱中拿出四五种膏药,吩咐丁香按不同伤势外敷上,又开药方命阿大去抓药,回来煎服清热解毒,其实也就和西医防感染的意思一样。 将所有药安排妥当,丁大夫又给白晚舟把脉,看她气息是否游弱。 把着把着,脸色却越来越惊诧,惊诧过后是深深的凝重。 丁香看出端倪,悄声问道,“有何不妥?” “伤势很重,倒没有性命之虞。”丁大夫捋了捋胡子,“只是……” 正文 第232章 杀千刀的南宫丞 阿朗也急得问道,“白大夫可有危险?” 丁大夫意味深长道,“且好养着吧。” 阿朗不明所以,丁大夫也不多说,只道,“麻烦朗侍卫去看看楠儿姑娘的药熬好了没。” 阿朗走后,丁香将门关上,问道,“爹爹,老师到底怎么了?” 丁大夫叹口气,“有孕两月了。” “什么!谁的!?”丁香惊得张大嘴巴,“算着她与淮王殿下和离已经有三个月了啊。” 丁大夫连忙捂住她嘴巴,“别嚷嚷,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方才才不敢与朗侍卫明说。” “怪不得她近日胃口奇好又总是困倦,原来是这样。”丁香敲了敲脑袋,突的关心道,“呀!伤成这样,会不会影响腹中胎儿?” 丁大夫不断地捋着胡须,“要想保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孩子,不知白大夫自己想要不想要啊。” 丁香也觉得这是个问题,老师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自己怀孕的样子。 “那不然趁此机会,开些药替她打了?”丁香到底是站在白晚舟的立场考虑的,毕竟一个女人没有夫家却怀出孩子,是极其可怕的事。 丁大夫却摇摇头,朝门口努了努嘴,“他们虽然和离了,但一直交往亲密,藕断丝连暗度陈仓也不是没可能啊,孩子很有可能是那位的。” 丁香咽口口水,“这……” 丁大夫深谋远虑道,“方才的药方中我已经加了保胎药,暂且替她保着吧,等她康复了,自己做决定不迟。” 京兆府得到的指令是狠狠折磨白晚舟,并没说要她性命,因此白晚舟受的伤虽惨不忍睹,除了两手指节,倒都是皮外伤,痛则痛矣,伤及筋骨内脏的倒是没有。 丁香给她灌了药不久,她便被周身的伤疼醒了。 隐约记得是南宫丞救的她,张眼一看四周却没有他的身影,心里便有些失落落的。 丁大夫到旁边厢房歇息去了,临走叮嘱丁香现在万不可把有孕之事告诉白晚舟,丁香却不是能搁得住事的人,心事重重都被白晚舟看在了眼里,“我的伤势很不好?” 丁香端了一杯水送到她唇边,“没有没有,老师您先喝点水。” 白晚舟被两手传来的刺痛刺得心烦意乱,“不想喝。” “那不行,您昏迷时因疼痛淌了许多虚汗,不补充些水分是不行的,不为您自己,也要为……”说到这里,突的想起老父的嘱咐,丁香连忙止住话头,止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白晚舟蹙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是南宫丞出事了?” 依稀记得他在京兆府狂怒如狮,伤了许多人,该不会被追究了吧? “不是不是,王爷很好。” “那他人呢?”白晚舟顺势问道。 “去宫里有事了。” “这样啊……”白晚舟稍稍放下心,“那你是什么事欲言又止的?” “真没有。” 丁香一向老实不会撒谎,这么口是心非一下,表情连着身体都不自在极了。 白晚舟岂会看不出来,当即板了脸,“丁香,我往日待你不薄吧?” 丁香紧张的舔唇,“老师待我好我知道。” “那你连老师也骗?” “没有骗老师!只是爹爹说这件事得从长计议,暂时不是告诉老师的时候!”丁香一着急,就说漏嘴了。 白晚舟确定她是有事瞒着自己了,便道,“你若想继续瞒我,就请回吧,把楠儿喊进来照顾我。” 丁香急得都快哭了,“我真不是有意要瞒老师的!是爹爹……” “那你以后找你爹爹学医术也未尝不可。” 妈呀,再瞒下去就要被逐出师门,这哪受得了,“我告诉老师,老师可别是我说的啊,就说是您自己发现的,要不爹爹肯定要骂死我。” 白晚舟倒是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把这父女俩搞得这么神叨叨的,“你说,我装不知道。” 丁香心想,这种事儿,您只要知道了,怕是淡定不了。 果然,一说完,白晚舟就愣住了,像个腊人般一动不动的顿了半晌,才道,“你再说一遍。” 丁香都被她的反应吓死了,筛了半天才战战兢兢道,“您有孕了,两个月。” 白晚舟顿时觉得手指头都不疼了,只剩下震惊和烦躁。 “扶我下去小解一下。” 她不相信丁大夫的诊断,之前给文王妃的验孕试纸还剩几根,眼见为实! 无奈试纸也一根根跟她作对,四条试纸,二道杠一条比一条红,雄赳赳气昂昂的打她的脸。 天哪,南宫丞!这杀千刀的!方才刚醒还有点想见到他,听他温声软语哄自己几句,此刻却杀他的心都有了! 和离后次数不多,避孕药也刚停不久,原主这身子还月经不调,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也能中招啊。 坐在马桶上的白晚舟欲哭无泪,难道真要灰溜溜的重回淮王府? 杀千刀的就在这时从宫里赶回来了。 丁香等在屏风外,一眼看到南宫丞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跳了起来。 南宫丞见她这幅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紧张道,“白晚舟怎么样?” 丁香指了指屏风,“在、在、在小解。” 听到她还能下床小解,南宫丞无比兴奋,“真的?那你出去吧,本王来照顾她。” 连小解都不避讳,想到老父的话,丁香顿时明了就是这位就是凶手了,连忙遁了。 白晚舟早听到南宫丞声音,本想着一见到他第一件事一定是劈头盖脸把他骂到抑郁,可是近乡情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见她半天不出来,南宫丞不由担心,冲到后面只见她了无生气的坐在马桶上发呆,连忙小心翼翼问道,“你没事吧?” 问过又觉得自己蠢,她那副样子,能没事吗,疼死了,委屈死了。 便直接上前搀住她,“回床上躺着。” 也不知是触痛还是精神紧绷,白晚舟立即甩开他,“别碰我。” 现在不碰也来不及了…… 南宫丞并不气馁,又低声下气哄道,“乖,我抱你回床上。” “不必,我自己能走。”白晚舟颤巍巍的起身,抖落几片验孕试纸。 南宫丞从地上捡起来,“这是什么?” 正文 第233章 豁然开朗 白晚舟一把夺过,掩于袖中,“不是什么。” 南宫丞见她眼神闪躲,当她身体有恙,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白晚舟咬唇不言。 南宫丞越发以为她是有隐疾瞒着自己,急了,“你不要瞒我,任何事我都会与你一起扛。” 白晚舟心底陡然生出一丝甜意,或许,破镜未必不能重圆? 和离是替原主与他做个交代,若重回淮王府,便是她与他的新开始。 南宫丞一直紧紧盯着她虽然红肿却依旧清丽绝尘的脸庞,见她突然露出几分甜美的笑意,心念一动,将她揽到怀中,“你想到什么了?” 这一揽碰到她背后的伤口了,疼得她一嘶。 南宫丞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连忙松开她,“对不起,我忘记你身上还有伤。京兆府那几个杂碎,我会一个一个收拾的,断不会叫你这身伤白受。” 白晚舟还是不语,缓步走到床前坐下,斜眸看向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死男人长得这样出类拔萃? 烟眉星目,灼灼生辉,每次看着她时,凉薄的唇角总是勾起淡淡弧度,眼底的涟漪柔柔的,如春晖,如星灿,如晨曦,如暖风。 南宫丞见她眼神发痴,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也不必流口水,毕竟我于你唾手可得。。” 白晚舟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瞪他,“谁流口水了?” “你刚刚难道不是在对着本王犯花痴?” 这种眼神他可没少见过,京城那些名媛淑女,哪个见到他不是这样,也就是这个死女人,到现在才对他表现出一点点兴趣。 “犯你个大头鬼的花痴。”白晚舟摆了摆身子,努力让身体与床面的接触面最小从而减轻疼痛,“你之前说,想接我回淮王府?” 南宫丞目露喜色,“你同意了?” “考虑中。” “怎么还在考虑?” “你不是说要风风光光再迎娶我一次?” 和离时她虽是自愿,但确切的说却是晋文帝促成的,晋文帝对她这个儿媳妇已经不满意了,若不得他首肯再办一次婚礼,回去也是白讨人戳脊梁骨。 这是和离后她第一次认真说起回去的事,南宫丞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不敢握她的手,也不敢抚摸她的身子,便单膝磕在床头杌子上,像现代人求婚似的,抬眸定定的望着她道,“只要你肯!就在今晚,父皇已经答应我了。” 白晚舟怔了怔,“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再娶你进门。” 这下换白晚舟懵逼了,晋文帝看着可不像这么朝令夕改的人,“出什么事了吗?” “和谈失败,小宛兵变,裴驭被俘,边疆大乱,如今全靠你大哥在苦苦支撑,我不日也将启程助他退敌。父皇说,只要能平定这场战乱,便许你我之事。” “裴驭被小宛抓了?有危险吗?”白晚舟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在京兆府被折磨半天,没想到边疆已经大乱。 “不必担心,小宛欲拿他做人质,暂时不会伤他,我会把他完完整整带回来。”南宫丞目光坚毅。 “所以,你已经决定出征?” 南宫丞轻轻捧住她下巴,“这次战功我必须拿到,这是我迎你之聘。” 白晚舟一时心绪难平,既担心裴驭,又担心孤军作战的大哥,还担心即将远征的南宫丞,她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话到嘴边好几回,到底没说出来,只问道,“何时出发?” “要等我培植在西疆的部下几天,这几日正好在京中部署计划一下。”战场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提到战略部署,眸光流彩。 白晚舟迟疑片刻,问道,“你到战场时会想家吗?” “从前也没家,有什么好想的呢,击败敌军就是唯一所想,哪怕捐躯也虽死犹荣,再说,在战场时只顾厮杀,丝毫分心便是性命攸关,哪里敢有杂念?” 白晚舟眸中流出担忧,南宫丞看在眼里,胸腔里暖暖的,揉了揉她长发,眼底尽是宠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京城有你,你就是家,若不为重娶你,若不因被俘之人是裴驭,我大概是舍不得丢下你一人的。往后等咱们养了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我怕是连京城都不愿意出的。” 白晚舟咬了咬唇,良久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出息。” “是啊,有了牵挂,哪里还来的出息,你就是我的出息。” “天快亮了,快打住你的土味情话睡一会吧。 “今晚准我跟你一起睡?” “脚头。” 南宫丞自然是不愿意睡脚头的,扭着扭着就睡到了她身旁,忙了一天连半夜,他很快就睡着了。 白晚舟却因身上的伤痛刺得难以入睡,他要出征,她不想将怀孕的事告诉他惹他记挂,可打仗不是过家家,这一出征,多久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第二天一早南宫丞便起来了,他忙着去将昨日的私盐案结了,冥冥中白晚舟仿佛感觉到什么,也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对着他道了一句,“记得平安归来。” 南宫丞都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来,“傻瓜,我还要收拾几日才走呢,这几天我日日来陪你,这么早说这个做什么。” 白晚舟撇唇淡笑,“去吧。” 刚得知怀孕时她只有惊诧和恐惧,甚至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这个意外,可南宫丞来了这一夜,她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这个男人,从未放弃过她,他是真心实意的爱上她了,她感受得到。 她自己呢?有没有爱上他?她说不上来,但总归以后也是要找个伴侣携手共度人生的,这样的男人错过了,又还能有什么样的男人再入眼呢? 更何况肚子里有了孩子,球都带上了,还要啥自行车,老实过日子吧。 这么越想越觉得跟回淮王府继续跟南宫丞过日子好像也不错,当初就是穷折腾,离这一遭婚干啥呢。 好在,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浮出一抹笑容。 “小姐,笑什么呢?”楠儿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擦身。 白晚舟打住笑容,做贼心虚道,“等会儿再洗吧,我还想睡会。” 楠儿温顺的点点头,“也好。不过外头有人在等小姐,奴婢去打发了?” “谁等我?” 楠儿气不打一处来,“小姐别管了,奴婢给她撵出去就是。” 白晚舟听着不对,喊住她,“到底是谁?” 楠儿气得一跺脚,“还能是谁,那个赵骚骚!” 正文 第234章 这是我白晚舟的孩子 赵芷若今日打扮得很艳丽,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耀武扬威的气势,尤其是看着白晚舟一身伤,就快忍不住笑意了。 楠儿越看她越气,王爷怎么就欠上了这种骚狐狸救命之恩,真如跗骨之蛆,挖都挖不掉。 “我们小姐身子不爽需要歇息,赵姑娘有话快说。” 赵芷若对楠儿笑了笑,“我有话要单独和白大夫说。” 吃过楚醉云的亏,楠儿不敢离开白晚舟,气呼呼道,“什么正经话不能当着人讲?” “楠儿,休得无礼。”白晚舟喝住楠儿,又对赵芷若道,“你但说无妨,我这里没有外人。” 倒不是怕她,就是不想让她如意,南宫丞欠她命,她白晚舟又不欠。 赵芷若妖妖迢迢走到白晚舟面前,“白大夫既不在乎,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身上有廉价的脂粉香气,熏得人头昏脑涨,白晚舟一阵作呕,立即掩住鼻子,“楠儿说得不错,我还要睡回笼觉,你有话快说吧。” 赵芷若伸出一截皓腕,“白大夫帮我诊诊脉。” 白晚舟摇头,“对不住,我不善诊脉。” 赵芷若垂眸,“白大夫医门大开悬壶济世,看过那么多病人,怎么就不肯给我诊一诊?难道是怨怼我对王爷有恩,对我有看法有意见?” 丁香正在这时走进来,她是认得赵芷若的,毕竟去医馆踢过馆,对她印象也很不好,当即一把抓住她手腕子,“老师确实不善诊脉,我会,我来给你诊!” 骚狐狸还偏要装小白兔,老师都伤成这样了还来添堵! 丁香有意让她不痛快,手劲儿捏得很重,弄得赵芷若面目都狰狞了。 “哎哟,姑娘你弄痛我了。”赵芷若皱眉嘤咛。 丁香道,“你筋细,不用力气把不出来。” 折腾够了,丁香才认真给她诊脉,诊着诊着面色惊讶。 赵芷若笑问,“诊出什么了?” 白晚舟也看向丁香,满脸都是疑问。 丁香心头就有不祥的预感,迟疑片刻才道,“赵姑娘……有孕月余了。” 白晚舟当即凝眉,“有孕?赵姑娘还没许配人家吧?” 赵芷若抚了抚小腹,“芷若孤苦无依,老父临终前把我嘱托给王爷的。” 白晚舟微微眯起眼睛,“你有什么要说的不妨直说。” “孩子是王爷的。”赵芷若也不似刚进来时那般骄傲了,扑通一声跪到白晚舟床头,“芷若自知出身微弱,不会被王爷青眼看上,若被王爷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是保不住的,所以来求白大夫,求白大夫保我母子平安。” 丁香都听不下去了,这白莲花段位高啊!居然揣了王爷的种,那老师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担忧的朝白晚舟望去,却见白晚舟并无悲戚之色,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赵芷若,不知在想什么。 “老师,老师?” 白晚舟回过神,笑对丁香道,“我没事。” 丁香不由心疼,老师知道自己在担心她,脱口而出就是没事,其实她心里现在肯定痛死了。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就遇到这种事,任凭谁也接受不了。 赵芷若已经泪水涟涟,“还请白大夫垂怜呐!” 白晚舟坐起身子,伸手缓缓捏起她下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字一句道,“谁让你怀孕,你就找谁去,我又不是你孩子的爹,你干嘛找我垂怜?干嘛让我保你母子平安?南宫丞的命是你父女俩救的,你与他相识一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有所了解,孩子只要是他的,他会负责的。你不敢找他,却来找我,让我不得不对这孩子的身份生出丝丝疑窦。” 赵芷若冷汗涔涔,“孩子是他的,这毋庸置疑。” 白晚舟松开她,“那就去找他。楠儿,送客!” 颖王府。 楚醉云很不高兴,“什么,她不肯替你保胎?” 赵芷若心有余悸,“我总觉得她看出什么来了。” 楚醉云冷笑一声,“她能看出什么,总之你记住,一口咬定这孩子是淮王的,任凭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赵芷若怯懦道,“真的行吗?万一生出来不像王爷……” 楚醉云横眉,“谁要你生下来了?只是让你凭着这孩子跻身淮王府,一旦正式进了淮王府,这孩子岂能留得!” 赵芷若身体微颤,她不是没猜到这孩子的结局,可是真从楚醉云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害怕,她这是和魔鬼签了协议,往后,只能在这个蛇蝎女人手底讨生活了。 再说赵芷若走后,丁香小心翼翼的和楠儿一起给白晚舟换药,两人都感受到屋中的低气压不敢说话。 白晚舟倒是自在,对楠儿道,“跟阿大阿二说,将白侯府严防起来,往后只要跟淮王府有关的,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楠儿并不知她小姐有孕,以为她不过是为了赵芷若方才的话生气,安慰道,“奴婢看那赵骚骚就不是好东西,谁知道她肚里的孽种是谁的,小姐您还是和王爷求证一下再说吧。” 白晚舟冷睨她一眼,“你要是想和阿朗约会也不是不可,出去约,别把人带到我面前就行。” 楠儿脸色通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下去吧。”白晚舟不耐道。 楠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见小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得退了出去。 白晚舟又对丁香道,“我的身孕,请你和丁大夫不许和任何说起。” 丁香舔舔唇,“老师,我觉得楠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白晚舟又蹙起眉头,丁香不敢往下说,只道,“我再问句不该问的,老师准备怎么处置腹中这个孩子?” 白晚舟摸了摸小腹,胎儿还小,她还没感受过胎动,若说对它有多深的感情那是骗人,但一想到它的去留问题,还是够她喝一壶,“还没想好。” “您真的不打算告诉王爷?这是他的孩子啊!” 白晚舟睥她一眼,“这是我白晚舟的孩子,跟任何男人没关系。” 正文 第235章 不嫁之恩 南宫丞再来白侯府的时候,就发现白侯府对他大门紧闭了,翻墙也被拦下来,倒不是打不过,只是他哪敢动白侯府的人。 好不容易逮到回家拿衣服的丁香,问道,“白晚舟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明明之前已经表露出肯重回淮王府的意思了,这态度怎么说变就变,也太喜怒无常了。 丁香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我不知道。” 南宫丞看了她这个眼神更着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马上就要出征,临行前不安排白晚舟,他怎么能放心! 丁香站在白晚舟这边,看南宫丞怎么看都像渣男,脸色便不好看起来,“发生什么事,王爷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说完就甩袖走了。 南宫丞懵了,他干什么了他? 接连三天都吃了闭门羹,眼看着出征之日在即,他等不及了,决心闯入白侯府一问究竟,死也要死个明白呀,这么一刀刀的被凌迟太痛苦了。 结果还没翻上墙头,就被一个蒙面人拦住。 白侯府的府兵都是白秦苍从黑风山调来的,武功虽高却很有江湖野气,更不会蒙着面护自家宅子。 这蒙面人武功路数很诡异,尤其是轻功高到离谱,连南宫丞都自愧不如,看着身形,也不像男人,倒是个女子。 这不是白侯府的人。 南宫丞怕又是来伏击白晚舟的,使出浑身解数要制服她,偏生她左弹右跳,滑如泥鳅,根本沾不得身。 斗了一会,那女子突的停下脚步,回头道,“王爷若想知道白大夫这几日为何反常,就跟我来。” 南宫丞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已经踏着瓦片飞身而走,“王爷来就知道了。” 南宫丞循着她身影便追了过去。 女子最终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巷之中,南宫丞全神戒备到她面前之时,她却单膝跪下,“芸卫莫愁,参见七殿下。” “你是芸卫?”南宫丞吃了一惊。 芸卫是早年太后执政时专门训练出的一批高手,全是女子,分布在东秦大江南北,或替太后刺探消息,或替太后铲除异己,是十分厉害的存在。后来太后将朝权禅给晋文帝,芸卫也便淡出人们的视线,这些年甚至无人再见过芸卫踪迹,没想到她们并没有消失,反而比从前更加精进。 “你怎么会在白侯府?” 莫愁拱手,“恕莫愁不能相告,莫愁找七殿下另有其事。” 南宫丞没有追问,他知道芸卫规矩森严,没有得到授意的事,就是撬了她们的舌头,她们也不会说半句的,“找本王何事?” “事关王爷从江淮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南宫丞怔忪,赵芷若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白晚舟这几日态度反常是因为她? “赵姑娘怎么了?” 莫愁如实相告,“赵姑娘有孕了,她找到白大夫,说孩子是您的。” 南宫丞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嘴上这么说,心却一下子悬了起来,那晚朦胧的记忆又涌上心头,他始终想不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愁直截了当道,“一月之前,赵姑娘使计让七殿下回淮王府时,对王爷下了钗头春,那是一种极猛的淫药。” 南宫丞头顶轰隆一下,都听不清莫愁后面在说什么了。 怪不得,怪不得白晚舟这几天再也不肯见他了。 “王爷!”莫愁喊了一声。 南宫丞缓缓回过神,万念俱灰,“嗯。” 莫愁哪里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接着道,“幸亏我发现的及时,敲晕了王爷,给王爷服下了九花玉露丸解毒,否则王爷必要被那淫药伤身。” 南宫丞体内血液复又流动,轰隆隆的大脑也渐渐恢复清明,“那晚,是你敲晕本王的?还给本王服了解药?最后又把本王送到了白侯府?” 莫愁点头。 “也就是说,本王和赵姑娘什么都没发生?” 莫愁撇撇嘴,“那晚是什么都没发生,其他时候有没有莫愁就不清楚了。所以莫愁也想问问,赵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吗?” 南宫丞大手一挥,自信无比,“不是!” 当然不是他的!他只想和白晚舟生猴子,奈何那块地不争气,耕耘了这么久,一根苗苗都没长出来。 “那赵姑娘这一次可谓兵行险招了。”莫愁叹气,“毕竟是有高人指点,这幕后授计之人着实狠毒,差点就害了七殿下清白。” 南宫丞蹙眉,“她背后有人,谁?” 莫愁是知道南宫丞与楚醉云的那段儿的,撇撇嘴半晌才道,“颖王妃。” 南宫丞沉声,“真没想到,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变得如此。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 莫愁挠挠头,“好处确实没有,但莫愁听闻,女子最善妒,得不到的便毁去也不肯让旁人得到。” 南宫丞是知道楚醉云对白晚舟的恨的,只是没想到她恨至如斯,“赵芷若如今人在哪里?” “颖王府。”莫愁答道,“否则我早就把她捉出来了。” 南宫丞狐疑,“堂堂芸卫,怎会开始管皇子们的家长里短了?皇祖母如今不管朝政,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莫愁支吾,“这个,您若有异议,可以去问太后,莫愁只管执行命令,从不问缘由。” 南宫丞心里便有数了,那小老太,对死女人着实上心啊! 怪不得父皇最近嘴越来越松,都同意他重娶白晚舟了,一来是看着白秦苍守疆有功,二来怕也是太后背后施压了。 “本王已经知晓一切,剩下的事自有办法处理,烦请莫愁姑娘与皇祖母传达本王的谢意,就说会尽快请她喝喜酒吃喜蛋。” 如意殿。 太后一脸嫌弃,“还尽快喝喜酒吃喜蛋,早些争点气抱上孩子,还有现今这一茬吗?” 周嬷嬷笑道,“男人不都这德行,不失去一遭哪懂得珍惜?只是那颖王妃,咳,妒忌使人面目狰狞啊。” 太后沉下脸,“她也不单单是妒忌。” 她就是心眼坏!到底也是孙媳妇,太后不好明说罢了。 周嬷嬷叹气,“好在没让她算计成,否则以白大夫那个性,怕就和七爷情断于此了。” 太后吸了一口水烟,“白丫头那脾性,横竖得磋磨磋磨,在这皇家,不练就金刚铜骨,怎能伴夫婿经受狂风骤雨。” 周嬷嬷笑道,“若只做个富贵王爷,倒是不必经历那些的。” “贤才不用,便是耽误国政。”太后不以为然。 周嬷嬷凝眉,“太后是打定主意了?庆王那边,可一直是以长子之位势在必得啊。” “长子又如何,不贤不善岂能治国。”太后深深吐了一口白雾,浑浊的眼神讳莫如深。 …… 是夜,淮王府。 夜色浓稠。 一个健壮的身影扛着一个布袋到了长淮阁。 布袋扔到地上,发出几声哼哼。 南宫丞长身玉立,站于檐下,面色青冷如头顶苍穹,微微扬了扬线条明艳的下颔,“打开。” 阿朗扯开袋子,里面竟是一个男人。 男人惊恐的看着两人,口中发出呜咽之声。 南宫丞眸光扫在他身上,却对阿朗问道,“什么背景?” “就是朝天桥下的无业游民,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早年娶过亲,妻子得风寒死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很干净的背景。” 南宫丞冷笑,“这人可是她自己挑的。” 阿朗喉结滚了滚,“赵将军得感谢她不嫁之恩啊。” 正文 第236章 杀人还要诛心 翌日,阿朗一直守在颖王府外,足足守到傍晚,终于看到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的赵芷若。 看到阿朗时,赵芷若吓得一跳,旋即干笑道,“好巧啊朗侍卫。” 阿朗也笑了,“不算巧,我是专门在这等赵姑娘的。” 赵芷若脸色微变,“等我做什么?” 阿朗反问,“我倒是想问问赵姑娘为什么会从颖王府出来呢?” 赵芷若冷下脸,“我从哪里出来,干你何事?” 阿朗懒得与她废话,指了指一旁的马车,“王爷请姑娘一叙。” 若是往常,赵芷若是巴不得往南宫丞面前凑的,可现在听到王爷俩字就像听到鬼一般,“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阿朗上前一步,“什么事也没王爷有请重要。” 赵芷若花容失色,“大庭广众你还想强迫我不成?” 阿朗皮笑肉不笑,“你也知道大庭广众的,你要是不嫌丢人我就拖你上车也无妨。” 赵芷若见阿朗露出厉色,知道躲不过这一遭,只得虚甩开阿朗,“别碰我,我自己会上去。” 到了淮王府,南宫丞早等在她从前住的小院。 赵芷若扫了一眼屋中陈设,只觉恍如隔世,如今落到被楚醉云摆布利用的境地,心中也是悔恨交加。 南宫丞就坐在她往常最喜欢做的小茶几上喝茶,“坐。” 赵芷若战战兢兢走过去盘腿坐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南宫大哥。” 南宫丞认真的点着一壶功夫茶,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别月余,本以为今生无缘见你了。” 赵芷若不明白南宫丞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惴惴的,“芷若只是担心会成为南宫大哥的负担和累赘。” 南宫丞这才抬眸粲然一笑,“你若有这等好意,你我今日倒不必相见了。” 赵芷若咬唇,“芷若不懂南宫大哥所言何意。” 南宫丞不紧不慢替她斟了一杯茶,“你如今有孕在身,总在外面奔波不利安胎,本王寻了一处房子,你择日搬过去吧。” 赵芷若身子一僵,龃龉片刻,立即泪水涟涟,“这个孩子,芷若没想过叫南宫大哥负责的。” 南宫丞笑了笑,“你与你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本王都不可能对你袖手旁观的,放心,这孩子你好好教养,本王会替他铺好后路,就当是还你父女恩情。” 赵芷若还是没看清南宫丞眼底的意味不明,但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决定豪赌一把,茶也不喝了,到南宫丞身旁抱住他手臂,哭得委屈万分,哭得梨花带雨。 “那夜南宫大哥太过强势,芷若拒绝不了,才会犯下这个弥天大错。本以为这孩子跟他娘一样命苦,甚至想带着他一死了之,没想到南宫大哥并没有放弃我们母子。南宫大哥,你既决定对孩子负责,就请你把芷若接回淮王府吧,芷若不想做个外室,让孩子成为一辈子叫人唾弃的私生子。回淮王府,只要大哥认了这孩子,芷若甘愿给大哥做个贴身婢子,只要能守在你们父子身旁就满足了。” 说完,她便悄悄地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南宫丞,但见他脸上半明半暗,并无情绪,依旧淡淡的饮茶,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正想再加把劲哭一场,一旁的阿朗却看不下去了。 “我说赵姑娘,我们爷是看在你父亲亡故的份上,才决定不跟你计较下药之事,还好心好意要拉你一把,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呢?你这孩子是谁的种旁人不清楚你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吗?随便怀个孩子就能赖给我们爷做儿子,那这淮王府早八百年就塞满了,还轮得到你?我劝你做个人,要点脸吧!” 赵芷若如五雷轰顶,惊得七魂俱裂,“你、你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你、你怎能这样诽谤攀咬我?这孩子,明明就是王爷的啊!” 赵芷若眼看这主仆二人都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也不搭半句话,都快崩溃了,想了又想,干脆破罐破摔道,“对,是我不对,那晚是我对南宫大哥下了迷药,才会让南宫大哥失去理智疯狂的要了我,但我也是因为太过思慕南宫大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剑走偏锋,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求南宫大哥能对我怎么样,只求孩子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越说越像,说到最后自己都信了。 阿朗简直无语,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赵将军,戏有那么好看吗,还不把人带进来?” 赵芷若一怔,旋即便见赵烈从门外带进一个男人,看到那男人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终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男人一见赵芷若,便上前扇了她一巴掌,“贱人!这些天跑哪里去了?” 还待再打,却被赵烈拉开,“再动她一下试试。” 赵烈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身上有股煞气,这么沉沉一句话,就叫那男人吓得一动不敢动了,只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这贱女人骗得老子好惨!在一起那段日子,口口声声要跟老子好好过日子,嚷着要生个孩子,夜夜索要无度,把老子身子都掏空了,哄得老子把这么多年积蓄全花她身上了,她拍拍屁股跑了。” 赵烈面色冷漠,看不出喜怒,阿朗却忍不住笑,为了照顾赵烈处男失恋的心情,憋得脸都红了。 一个是她思慕的男人,一个是爱慕她的男人,当着两人出这么大的丑,赵芷若羞怒交加,一时间恨不能在地上扎个洞死了算了。 南宫丞饮完一盏茶,淡淡放下茶盏,“本王本想做主替你找个忠厚婆家,看来你很有自己主见,你既自己觅得如意郎,本王也就不掺和了,阿朗已在城外替你们安顿了一处房子,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只要你们不乱挥霍,尽够你们一家三口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了。” 赵芷若咬唇摇头,哭得悲戚万分,“不,不,南宫大哥不要厌弃了芷若啊,芷若也是不得已才会走到这一步啊!芷若的心都在南宫大哥身上啊!芷若这就去落了孩子,到王府给南宫大哥当牛做马,不要赶芷若走啊!” 话还没说完,又是劈头盖脸的挨了三巴掌。 这是一旁的男人忍无可忍了。 “贱妇!你都委身于我了,还在这做什么美梦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王爷能看得上你?老子若不是穷了点,才死了老婆人家说老子不吉利,一时半会找不到媳妇,老子都看不上你!还不快给王爷谢恩,磕了头跟老子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说着,就把桌上银票抓到手上,摁着赵芷若对南宫丞磕了三个头,拖着她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王爷放心,小人一定把她看紧了,绝不会再让她到王爷面前扰王爷清听!” 赵芷若就这么哭哭啼啼的被拖出去了。 南宫丞没说话,阿朗自然不会说话,赵烈眼底有丝丝晦涩,终究也没说话。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的,能怨谁呢? 直到赵芷若的哭声听不见了,阿朗才道,“从前王妃说得没错啊,你眼里的女神,没准儿在旁人那里猪狗不如啊。” 赵烈眼色阴冷,一言不发出去了。 阿朗挠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吗?他那是什么眼神?” 南宫丞白他一眼,“杀人还要诛心,没打你就不错了。京兆府查得怎么样了?” 阿朗连忙道,“查清楚了,私审白大夫的长史贺进是老肃亲王妃的姨外甥孙,贺进的母亲与高阳郡主是表姐妹,往来甚密。赵姑娘就是颖王妃背后指使的,贺进偏偏又跟楚将军府是亲戚,这件事,颖王妃怕也摘不掉……” 南宫丞眸光骤暗。 正文 第237章 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 “去京兆府走一趟,告诉京兆尹,贺进本王要了。”南宫丞冷冷道。 “是,爷!”阿朗消失在暮色之中。 贺进很快就被带到大理寺,阿朗直接将他扔进了暗室。 贺进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扯着嗓子直嚷嚷,“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大理寺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阴影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他身旁,“知道什么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 贺进抬头,才发现上首的人是南宫丞。 他平日仗着有肃亲王妃和高阳郡主撑腰,很是跋扈,但眼前人是皇子,到底不敢造次,只拿出官派道,“下官不懂七殿下在说什么。” 南宫丞扔了一把寒刀到他面前,“两个选择,其一,你自己废了双膝;其二,本王命人剁了你双手。选!” 贺进冷汗涔涔,“下官不知所犯何罪,七殿下凭甚对下官用此极刑。” “反省过错是你自己的事。”南宫丞目敛寒光,“若再迟疑,就两样一起来。” 贺进何曾受过这等威胁,浑身汗水都湿了衣襟,却始终不肯捡起那把刀,“下官要面见圣上!” 南宫丞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手起刀落,贺进还不曾感受到疼,低头一看,两手十指已经齐根被削掉,那疼痛过了片刻随血水一同喷涌出来,他才想起抱着两手嚎哭起来。 “啊!啊!” 南宫丞拿绢帕拭血,对皂隶使了个眼色,皂隶上前,“贺长史,忍着点吧。” 贺进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只觉两膝也传来剧痛,身子一挺,疼晕过去。 皂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刚刚挑开的膝盖,“送回贺府?” 南宫丞看都不曾看一眼,负手径直往外走去,“扔到颖王府门口。” 白侯府。 南宫丞双足点地,坐在门口一株高树上,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笛,不疾不徐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 她还在生气,这时候强入进去只会更加惹她不快。 不过,她在为别的女人跟自己生气啊,这感觉,还挺美妙。 “哪来的笛声?”白晚舟问道。 楠儿出小院找了一圈,回道,“许是外头什么人吹的。” “挺好听的。”白晚舟没在意,从药箱拿了两个固定器递给丁香,“帮我把两手关节固定一下。” 被拶子来来回回夹了好几遍,每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错移,痛是其次,若不做复位,以后这双手就废了。 丁香还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白晚舟跟她讲了用法之后她又觉得大开眼界,这可真是好东西,能让断裂的骨头不长偏。 固定的过程没那么轻松,每根指头都痛得穿心。 白晚舟一声没吭,只任由额头汗水往下淋漓,楠儿心疼不已,“要不先上一只手,另只手明天再弄。” 丁香也道,“受得了吗?” 白晚舟摇摇头,“固定越早越好,长歪了就长不回来了。我没事,用点力气,务必把每根指节固定到位。” 固定好,一身薄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趁着楠儿去拿衣裳,丁香悄声问道,“老师想好怎么办了吗?做决定要趁早啊,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再长大些落胎就有危险了。” 白晚舟何尝不知道人流窗口期就是前三个月啊,可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在她肚子里蓬勃生长着,她哪里舍得。 就算孩子爹是渣男,孩子是无辜的,这么短短一两天,她还不足以能思考清楚这个小生命的去留问题。 见她不说话,丁香叹气。 白晚舟知她是关心自己,冲她笑了笑。 楠儿回来了,丁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刚换好衣裳,阿大在门口传道,“有位叫柳柏的公子想见小姐,见吗?” 白晚舟想了想,“请他到会客厅吧。” 丁香见她有客,便和楠儿一同到灶房看药去了。 柳柏坐在厅内,百无聊赖的搓着手,一晃眼看到白晚舟婉婉走过来,立时就站了起来,笑容很憨,憨中带着些许紧张,明明二十六七的年纪了,却似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子似的,“上次一别,许久未见白姑娘,就想着拜访一下,但医馆已经关门几天了,我就唐突来了这里……” 说着,把手上一个油皮纸包放到桌上打开,“上回在我家,姑娘说想吃猪蹄,到底没吃上,我心里老大过意不去,今儿就去珍馐斋买了招牌猪蹄,也不知道姑娘爱不爱吃……” 白晚舟接过猪蹄,闻了闻,不料一阵恶心翻上来,当着柳柏的面儿就呕了一声。 柳柏吓得一跳,旋即尴尬得面红耳赤,连忙把猪蹄往回包,“对不起。” 白晚舟也不好意思极了,该死的孕反! “猪蹄很好,是我失态了,我一向很喜欢吃猪蹄的,今儿胃里不太舒服。” 柳柏喉结微微滚动,黑目看向白晚舟,笑道,“白姑娘,你人真好。” 白晚舟又是一愣,她人很好吗? 柳柏还是第一个这么夸她的人。 “不喜欢没关系。”柳柏挠了挠头,“店里头的猪蹄再怎么做也就那样,也是最近讲武堂太忙了,我没空下厨,等我沐休时,亲自给你给你卤一盘猪蹄,我卤的猪蹄可好吃了。”说到这里,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绝不会让你犯呕心的。” 白晚舟莞尔,“柳大哥还会下厨?” “父母走得早,少不得要练些生存技能,白姑娘要是不嫌弃,以后我每天给做一顿中饭带到医馆给你,你每每在医馆一待就是一整天,吃不好可不行。” 白晚舟不是傻子,柳柏的爱慕她看得出来。 若柳柏和裴驭一般荒唐惯了,可柳柏是认真的以成亲为目的在追求她,她怕耽误他,便婉拒道,“不麻烦柳大哥了,阿大每天都会给我在附近买饭呢。时常还能换个口味,多好啊。” 柳柏不愿放弃,“我不麻烦的,我家到讲武堂正好经过医馆,顺道就带给你了,一点儿不耽误什么。外餐的口味重,对身子不好,你瞧瞧你动不动就反胃,许就是在外头乱吃坏的。” 说着,不容白晚舟拒绝,便往外退去,“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拒绝了,要不就是瞧不上我的手艺。” 走到门口时,忽的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了进来,“我看人家姑娘都买,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拿去玩儿吧,不喜欢就赏给下人也无妨。” 白晚舟一个头两个大,上辈子明明是个人见人怕的女学霸,这辈子怎么还点亮恋爱小天才功能了? 捡起布包,缓缓打开,还没看清是什么,不知何时进来的楠儿已经惊呼道,“这是桃夭阁的上等脂粉啊!这么一点点,上百两银子呢。” 跟在后面的丁香也瞧见了,“讲武堂的俸禄好像不是很高吧?柳公子可真大方。” 楠儿迫不及待打开粉盒,本来放光的双眼顿时泄气。 “怎么了?”丁香和白晚舟同时问道。 楠儿哭笑不得的摊开手掌。 白晚舟伸头看了一眼,也差点笑了,果然是直男审美,全都是死亡色号。 楠儿忍不住吐槽道,“柳公子这眼光可真不行。” 白晚舟道,“肯定是桃夭阁的小二见他一个单身汉去买胭脂,忽悠他把过季滞销品买了一圈。丁香,你帮我拿去看能不能退了,能退就把银子送还回柳大哥,若退不了也把银子还他,东西带回来。就说我不爱用这些。” 丁香迟疑道,“真要这么做嘛?” 柳柏虽然没有王爷那般显赫的身份和俊朗的外形,但也不赖啊,铁饭碗公差,人也生得高大英武孔武有力,最重要的是知冷知热,对老师巴心巴肝,有十两银子能给老师花九两九钱,王爷再家大业大又怎样,还不是跟老师和离了? 白晚舟还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努努嘴道,“你也说了,人家俸禄不高,何必诓人家花这些愿望钱?” 丁香无言以对。 侯府门外的南宫丞几曲吹完,依旧眯眼看着门口情形,只见柳柏从里面落荒而出,提进去的油纸包原封不动提出来了,不由淡淡撇起嘴角。 阿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树下,对着树上的主子喊道,“爷,西疆的部队已经到了顾城,咱们明早可以出发了,拟在聊城与他们汇合,这样最多七八天就能赶到小宛边境支援白侯爷了。” “嗯。”南宫丞淡淡应道。 阿朗撇撇嘴,不敢说话—— 爷变了,从前出征前那是鲜衣怒马斗志昂扬,如今呢,整个痴汉样! “阿朗,你王妃跟爷斗气,不许爷进门,你说可怎么是好?” 阿朗还在吐槽呢,听到南宫丞这么幽幽一句,连忙又昂起头,“这……属下也不知道啊!” “硬闯呢?” “不好!王妃刚烈,爷若硬闯进去,怕是等爷凯旋归来还能在生气。”得罪了王妃,就见不到楠儿了,他才不给爷做狗头军师。 “说得有理。”南宫丞认真思考着,“你最近是怎么跟楠儿见面的?” “额……属下没有啊……”阿朗支吾。 “再遮遮掩掩立刻给你安排个乡下媳妇,往后那丫头你是别想了。”南宫丞毫无感情的说道。 这……自己感情不顺也不能破坏别人的啊!阿朗有冤无处诉,只得老实交代,“楠儿每天清晨会随白府管家到集市亲自挑选蔬菜。” “有了。”南宫丞一个跃身跳下树来。 “爷,你去哪儿?” “请求外援。” 正文 第238章 土味情话的功效 “老子娘把你生得也不赖,这些年教养上也没亏着你,也算争气,混得个文成武就,怎的就连个老婆都追不回来?真是气死哀家了!” 南宫丞单腿跪在榻边,一边替太后捏着腿,一边老实的听着她老人家数落,待太后念叨完了,才一脸谄媚道,“哥哥们都成家立业了,就孙儿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明儿就要启程征战,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回来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太后点了点他脑门,“当初人家满腔热血千里迢迢嫁到你屋里,你怎的就鬼迷心窍就让人守了一年活寡?现在知道黄花菜凉了?” 南宫丞倏地一惊,是啊,当初怎么就把她晾了一年? “孙儿知错了,想给她认错,可她现在不愿意见孙儿了,皇祖母要给孙儿出出主意啊。要不这么好的孙媳妇落到别人家了,到时候哭的可不是孙儿,皇祖母也有的后悔。” 呵!还威胁到她老太婆身上了。 太后白他一眼,又开始吐槽,“下回长记性了吗?让你什么赵姑娘王姑娘的都敢往屋里带!” 听这话南宫丞就知道太后早就了然一切,也不解释,只道,“以后不敢了!” 太后足足又骂了他一盏茶的功夫,才撩了撩眼皮,“她不肯见你,你找哀家有何用?” 南宫丞厚着脸皮道,“她下了死命令,只要跟淮王府沾边儿,苍蝇都不许放进白侯府一只。但孙儿想着,孙儿进不去,可以把她诓出来嘛。” 太后转了转念珠,撇唇笑道,“这丫头,也算刁钻,跟哀家年轻时有的一拼。你滚吧,亥时再来。” 南宫丞一听,便知太后是答应帮忙了,心满意足的滚了。 “太后突发时疾?”白晚舟一听到周嬷嬷的话就急了。 也是,若不是病得急,周嬷嬷怎么会亲自来找她,不等周嬷嬷言说,白晚舟便背起药箱,“我随嬷嬷进宫一趟吧。” 周嬷嬷欲擒故纵,“白姑娘已经不是皇家人,进宫就不怕旁人指点?” 白晚舟坦然一笑,“旁人指点旁人的,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荣辱不惊,怪不得太后稀罕。 周嬷嬷笑道,“那就劳烦姑娘随老奴跑一趟了。” 进宫之时已是深晚,满天星子洒下朦朦光辉。 踩着满地碎金,周嬷嬷把她带到了如意殿偏殿。 “姑娘稍坐,太后片刻便到。” 白晚舟有些疑惑,以往见太后,哪次都是直接去主殿见,怎么今儿换做偏殿了? 难道因为从前是王妃,现今只是民女,规矩不同了?也就没没多问,只道,“让太后慢慢走,我不着急。” 多好的姑娘,真是把太后的凤体放在心上的。这样的孙媳妇,决不能花落旁家! 周嬷嬷心生感动,“那老奴就去请太后了,姑娘独自在这坐一会,茶水您自便。” 白晚舟乖巧的点头,走了这半天,确也口渴,自斟自饮喝了大半壶雨前龙井茶,太后却还是没来,不由有些疑惑,太后是病得重了?若病得重该让她直接去床前啊。 正犹豫要不要主动过去,身后仿佛有衣袂扫过,转身却未见一人,再回首却见南宫丞俏生生站在面前。 立刻明白这是太后设下的鸿门宴,转身欲走,南宫丞却牵住她衣袖,“就不听我解释?” 白晚舟温色尽敛,甩开他的手,“解释什么?” 南宫丞忍不住笑,“吃醋了?” “你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那为什么好好地把我整个淮王府都禁了?淮王府哪里得罪你了?” “看着烦而已。”说着,白晚舟就背过身去,看到他就心生厌烦! “哪里烦?”南宫丞绕到她面前,戏谑道,“心烦?” “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白晚舟骂完,心头突然就涌起一阵委屈,眼睛也跟着酸涩,眼眶顿时红了。 她把一切都放在了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只有鬼知道。 南宫丞见她哭了,心疼得不知所措,想抱她,她却远远躲开了,“别碰我!” 看她这副倔强忍泪的模样,南宫丞心想以后还真不可能娶什么侧妃纳什么媵妾的,不过传个绯闻就把她伤心成这样,真往家里弄女人,她不举刀砍人才怪。 “你既然都答应我回府了,为什么还这么不信任我?” “信任你?怎么信任你?人家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你还想抵赖?”白晚舟怒冲冲质问道。 “路上的大肚婆多了去了,各个都长着嘴,只要说是我的,我就得认?” 白晚舟不想听他狡辩,“赵芷若的孩子是谁的,你心里有数。” “我心里自然有数,管她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你要是有兴趣认识一下孩子爹,正好阿朗也找到了,见一下也无妨,省得那疯婆子以后再纠缠我。” 白晚舟怔忪,“真……不是你的?” “我都没碰过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南宫丞也很无语,赵芷若想赖给他也就算了,这女人怎么也这么笨就信了,平时看她挺精明的啊。 白晚舟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赵芷若气势汹汹找到她这里时,那一字一句说得信誓笃笃。 “这等算计污蔑于我,若在从前,不杀了她也要将她流为娼奴!”南宫丞看出白晚舟还是有所疑虑,目露杀气,“但如今有你,我不想无端再积杀业。” 白晚舟见他字字认真,毫无欺哄之色,这才将信将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你没碰过她,为何她偏就找上了你?” “她要赖着我我有什么办法!”说起这个南宫丞也是很气愤的,“看来不带你去跟她对质一番你是不肯信我的,走,这就去找她和她肚里孩子的爹聊聊去。” 之前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白晚舟也察觉出赵芷若前言不搭后语。 若孩子真是南宫丞的,至于绕个弯还先来找她吗,以赵芷若那削尖了头想进淮王府的架势,不直接杀到南宫丞跟前才怪。 “我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已经装满了你,再容不下任何人,怎么会去和别人生孩子?”南宫丞趁她不备,将她揽入怀中,“乖乖等我回来,我会用十里红妆重新娶你进门,让你做全东秦最幸福的新娘子。” 土味情话就有这种功效,土是土了点,容易让人心动。 白晚舟此刻就难掩心动,这两天的纠结龃龉、痛苦酸涩,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 正文 第239章 太能吃了! 白晚舟还是决定不把怀孕的事告诉南宫丞,他明天就要奔赴沙场,现在告诉他,他肯定会牵肠挂肚,他说过,在战场上一分心便是生死之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南宫丞很敏感。 “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哟!”白晚舟摇头,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你知道的,你如果埋尸沙场,我是不会替你守寡的,我会嫁给别人,叫别人夫君,和别人睡觉。” 嗯,还会让你儿子喊别人爹! 南宫丞哪受得了这些话,将她推到一旁软榻,高大的身影将她包裹、欺压。 肚子里有崽呢,岂能任由他乱来。 白晚舟只允他吻了吻自己,便一掌推开他,“休得放肆,这是如意殿。” 南宫丞一脸坏笑,“皇祖母巴不得你给她生个曾孙。” 已经有了,呵呵。 “那也不行,我浑身都痛。” 是哦,忘记她满身是伤了,某人不死心道,“我轻点?” “轻你大爷!把力气攒着上战场杀敌去!” “便是不做那事,今晚抱着你睡觉总是可以的吧?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抱你。” 他眼底的不舍骗不了人,白晚舟不由得也生出别绪,双臂勾住他脖颈,认真道,“一定要活着回来,你,我哥,裴驭,你们都要安然无恙的回来。” 她也经历过战争,知道战争有多残酷,人命到了战场如草芥。 南宫丞又对着她光洁的额头轻啄两口,“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要回来。” …… “那两个冤家怎么样了?”太后一边抽着水烟,一边问道。 为了这小两口的破事儿,最近烟都抽得厉害了。 周嬷嬷忍笑,“这两人啊,像是鹞子扣了环儿,早就自己好了,哪需要您操心,您那烟还是少抽些吧!” 太后总算放下心,“今晚就让他们在偏殿歇着吧,明儿小老七出征,白丫头就留下陪哀家吧。” 周嬷嬷微怔,“太后这是要把白姑娘留在宫里?” 太后一本正经的点头,“这么多孙儿中,小老七算得最孝顺的,哀家替孙儿看住孙媳妇,也是尽一下老祖母的责任嘛。” 周嬷嬷,“……” 第二日一早,南宫丞在白晚舟还没醒的时候便出发了,临行前只去乾华殿领了晋文帝一番交代,天还未亮便和赵烈一同出了城门,无人知晓他的离去,这也是怕京内有小宛的探子,会从中阻拦兵将会师。 白晚舟一睁眼没看到南宫丞,便猜到他已经走了,知道他是不忍道别,但免不了有些失落落的。 奇怪,以前多讨厌他啊,这才半年不到,竟生出这种奇妙的情绪。 周嬷嬷伺候完太后,又亲自过来伺候白晚舟起床,白晚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自己便可以,不劳烦嬷嬷。” 周嬷嬷笑道,“姑娘别跟老奴客气,老奴也就眼下伺候姑娘一下,早膳后便点两个伶俐宫女儿过来给姑娘差遣。” 白晚舟一愣,“我等会给太后检查一下身体,开了药就回白侯府啊,要宫女儿作甚。” 周嬷嬷道,“太后说近日身子总是不大爽利,想让姑娘长期留在如意殿照料。” 白晚舟这才明白中了太后的计。 昨晚骗她进宫见南宫丞还不罢休,竟然还要把她留在宫里,这小老太为了孙儿的婚事,也是操碎心! 白晚舟决定好好跟太后聊聊,宫是要出的,医馆也要继续开的,哪能留在这里,南宫丞一天不回来,难道就要一直关在宫里?不闷死才怪。 周嬷嬷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默认了,给她上妆更衣完毕,便把她带到太后面前。 白晚舟细细观察了太后两眼,红润的皮肤透着光泽,眉眼也精神得很,凤体哪里欠安了,分明安得很。 便打定主意,不能这么任人鱼肉,要反抗。 打开药箱掏出听诊器,跪到太后跟前,只可怜巴巴低着头,也不说话,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受气包似的。 太后见她这样便有些耐不住了,疯狂朝周嬷嬷打眼色,咋回事,不是说鹞子扣了环,两人都自己好了吗?这怎么一副还没解气的模样儿? 周嬷嬷也没料到白晚舟突然唱这一出,小心翼翼的问道,“白姑娘这是怎么了?” 白晚舟双目含盈,低低道,“民女准备给太后听诊呀。” 太后忍不住道,“听诊就听诊,干嘛一副哀家欠你钱的表情?” 白晚舟撇嘴,“民女如今不是皇家人,这么进宫给太后看病已属不当,若再留在宫中,只怕要引起流言蜚语。” 好家伙!太后冷哼一口气,“不就是不想留下陪哀家这老婆子么,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白晚舟连忙摆手,“民女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民女开了个医馆,每日都有许多病人等着民女去看诊,民女耗在宫中,说不定就会耽误人命。” 太后这下更不好说什么了,若要强行留她,便是置子民性命于不顾。 还是一旁的胡嬷嬷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病人确实重要,但洛城又不是只有姑娘一个大夫,他们找不到姑娘自然会去看旁的大夫。但是全东秦就这么一个太后啊!相信那些病人若知姑娘是进宫来给太后照料凤体来了,肯定都是支持的!” 太后扔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过去。 白晚舟眼见太后这是不肯放人了,只得使出杀手锏,伸出藏在袖下两只被固定器包得像大粽子一般的手,“民女前些日子受伤,自己都照料不好,更别说照料太后凤体了。” 看到她两只伤手,太后一阵失言,知道她受伤,只不知她竟伤得这么重。 “怎么弄得这么严重,疼吗?” 听到太后这么温声软语的哄问,白晚舟心里一暖,“不疼。” “胡说,伤成这样岂能不疼!阿秋,唤个太医给她看看。” 白晚舟连忙摆手,“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不用看太医了。” 莫愁早跟太后报告过事情来龙去脉,所以太后也知道她这身伤跟楚家那位脱不开关系,想到那是肃亲王最看重的外孙女,太后不由心烦,也无心和白晚舟继续打嘴炮了,只揉了揉太阳穴,“你身上有伤,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用早膳再说!” 白晚舟见好就收,毕恭毕敬站到太后身旁。 太后翻了她一眼,“你平常都是站着吃饭的吗?” “不……是。” “那是屁股生疖子了?” “没……有。” “那你瓜子不吃拿什么糖?还不坐下,杵在那晃哀家的眼!” 白晚舟吞口口水,老老实实的坐下,伴凤如伴虎啊! 宫人很快便送上早膳,胡嬷嬷布碗筷,周嬷嬷布粥菜,稀稀朗朗的摆了一小桌子。 白晚舟皱眉,嘀嘀咕咕太后有消渴症,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最后太后面前只剩了两个荞面馒头。 “您要是不想再瞎一次,就只能吃那俩馒头。” 太后气得鼓了腮帮子,登时打消留她在宫的念头,这小管家婆,留下来还得了,不得管着她每天吃糠咽菜? “不吃就不吃,但上来的东西不能浪费,你给哀家全吃掉。” 白晚舟早饿了,应了一声便开动,这早膳做得精致,看着一大桌,其实每个碟子只有一点点,吃起来并不费劲,不一会儿便被白晚舟吃了半桌子。 一后二嬷三个老婆子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能吃了吧! 白晚舟风卷残云扫光,盯着太后那俩馒头眼睛还放光。 太后连忙将馒头塞到口中,再不吃连这俩都没了。 胡嬷嬷在震惊中递了茶水给白晚舟,“姑娘漱漱口。” 白晚舟包了一口在口中漱了漱,也不知是太用力了还是水顶着上颚了,又是一阵恶心犯出来,忙不迭抱着痰盂一阵呕吐,把方才吃到肚子里的全吐了不说,连隔夜饭都交代了。 仨老婆子眼看她这一通操作,惊掉下巴。 白晚舟大吐完小呕,折腾半天才缓过神来,生怕被瞧出破绽,连忙擦着嘴角道,“吃得太急了。” 周嬷嬷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太后叫你吃你就真吃啊,哪有这么傻的。” 太后看她吐得鼻涕眼泪一脸,也有些自责,“就是,怎么这么蠢!” 白晚舟不敢辩解,只低头做委屈状。 太后看着来气,长袖一挥,“不乐意陪老婆子就算了,回回回!” 白晚舟如临大赦,弓着身子小碎步退行出去了,出了殿门,擦了一把冷汗,片刻不敢耽误,顺着小道就往宫外跑去。 这厢太后越想越不对劲,“那死丫头是故意的吧?哪有人那么能吃的!哀家不过说句气话,她就真的全吃了!” 周嬷嬷叹气,“看来她是真的过不了这种圈禁在宫里的生活。” 太后哼道,“她只要跟老七在一起,往后这种日子有的过。不提前适应怎么能成?” 唯有胡嬷嬷无意提了一嘴,“瞧她那胃口不像是装的,后来吐得也蹊跷,怎么跟害伢子似的?” 三个老婆子面面相觑,顿时各个放光。 正文 第240章 要斗一辈子 楚醉云接连病了好几日,与其说是被贺进被削断手指挑断腿筋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到了,不如说这件事是南宫丞干的更让她崩溃。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与她谈风说月互赠终身的少年郎,为了别的女人这般对她! 颖王不知来龙去脉,只听说白晚舟误诊出了人命,京兆府拿了她去审问,南宫丞迁怒于京兆府长史贺进,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削了人家十根指头尚不罢休,还废了人家两条腿。 他对白晚舟本是有些偏袒的,作为大夫发生误诊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南宫丞这样做,着实没道理!更何况,把人弄成那样扔到颖王府门口是几个意思? 他早想找南宫丞理论一番,可楚醉云拦着不许。 “贺进是我表兄,他大概以为是我撺掇贺进提审了白大夫,才会这般生气。” 颖王眉心拧成一团咸菜疙瘩,“岂有此理,贺进乃是按章办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颖王微微一顿,“不会真是你挑唆贺进的吧?” 楚醉云倏然一惊,颖王何曾对她用过这么刻薄的词汇,他在怀疑她。 “星哥,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醉云眼底顿时染雾,委屈和伤心溢于言表。 颖王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我不是这个意思,醉儿你别在意。” 楚醉云冷冷道,“她救过你一条命,所以你信她护她对吗?可你别忘了,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害死的!而且,当初她肯救你,是我放下姿态放下尊严去求她的。”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去,“我回楚府歇养几日,待身子养好再回来。” 留下颖王呆立在原地怔怔,纵使楚醉云一遍遍强调,孩子是白晚舟害没的,但他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曾在他病榻前细心照料数日的明媚女子会这么狠毒。 回到楚府的楚醉云也没有顺心到哪里去。 晋文帝已经下旨赐婚,日子就定在端午前夕,楚碧云嫁给颖王做偏妃板上钉钉。 虽是嫁庶女,楚将军是好面子的人,岂肯含糊?让高阳郡主务必不能委屈了楚碧云,高阳郡主心里厌弃极了,端着郡主架子却也不好克扣庶女嫁妆,再加上兰夫人这些年积蓄丰厚,贴了不少体己给楚碧云添妆,一时间楚府到处都红彤彤的,喜气洋洋。 眼看着府中为她最厌恶的庶妹办喜事已经够窝心了,庶妹要嫁的夫君还是自己男人,楚醉云也是不能更郁闷。 气冲冲到上房想找高阳郡主诉苦,不料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出声声哀泣,“表姐,您可要为进儿做主啊!贺家不比将军府,掏了家底儿才给进儿捐了这么个官,本来做得好好地,是颖王妃打了招呼,他才对那下堂的淮王妃用了私刑啊!如今惹恼了淮王,我进儿成了废人不说,官儿也丢了,现在躺在家里每日汤药钱流水似的往外花,他媳妇也闹着要自尽,我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楚醉云是知道贺母的,也是个难缠人,知道若被她捉住,少不得又是一番纠缠,正转身欲逃,却被楚碧云拦住去路。 楚碧云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大姐回来啦?您再不回来,母亲就要被贺家表姨母生吞活剥了,她可来闹了好几日了。” 楚醉云眼底流出怨愤。 楚碧云轻轻掩住嘴巴,不无讽意道,“大姐不会没打算进去吧?也是,进去也无济于事,就让母亲打发她吧,无非也就是几个银钱。大姐要不要去我那里避避?” 楚醉云不想与楚碧云纠缠,可眼下还真没地方去,只得冷着脸道,“好啊,聊聊你的婚事。” 楚碧云不语,袅娜在前带路。 楚醉云从小与她不和,很少去她寝院,到了才发现她这院子的规格一点不比自己的差,甚至还要更好,不由紧紧握住粉拳,杜氏贱人这些年不知捞了多少!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暖香,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大红嫁衣,两个绣娘正趴在衣角一丝不苟的绣着金线。 “我姨娘特意从江南请的顶级绣娘。”楚碧云说着,抿唇一笑,“姐姐放心,我们用的自己积蓄,没有动用官中银钱。” 楚醉云面色还是冷冷,“不过是偏妃,进门时走侧门,没几个人能目睹你风华,何必这般周章。” 楚碧云也不恼,依旧笑盈盈的,“嫁人嘛,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周章些又何妨?再说,旁人看不看得到我的风华又无所谓,我的风情是要留给王爷看的。” 楚醉云银牙暗咬,忍不住道,“小妇行径!” 楚碧云轻抚脸颊,“还真叫大姐说中了,我嫁过去本就是做小嘛。”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了?”楚醉云后悔死了,就不该来,这贱人比贺母还会惹人生气! “大姐最近火气好旺盛,是与王爷不和吗?小心被妹妹我钻了空子哦!” 楚醉云实在坐不下去了,“不要脸!” 说完便往上房回了。 楚碧云站在院门前目送,发出咯咯笑声,“大姐这样小气怎生是好,咱们姐妹往后可要同在一个屋檐下斗一辈子的。” 回到上房,贺母已经被高阳郡主一千两银子打发走了,饶是如此,高阳郡主还是神疲态倦,倚在榻边生闷气。 楚醉云走过去喊道,“母亲。” 高阳郡主见是她,也不愿把贺母的糟心事说出来惹她也不开心,便问道,“怎么回来了?” 楚醉云往母亲怀里一倚便忍不住落泪,“我定叫白晚舟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高阳郡主叹气,“二丫头下月便要嫁到颖王府,你姑且还是先放下白氏,好好对付二丫头吧,那东西也是个妖精,不得不防啊!” 不提还罢,提到楚碧云,楚醉云也是咬牙切齿,“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我就吞她个皮肉不剩,让她狂让她浪!” 高阳郡主吃了兰夫人这么多年亏,知道女人之间的斗争全在男人和子嗣,劝道,“你别倔,把姑爷哄好才是正经。至于二丫头,容她生个孩子,再想办法把她……”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到时候孩子是你的,王府也是你的,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了高阳郡主这话,楚醉云不由心寒,连母亲都认为她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就是一辈子没孩子也不可能养那贱人的孩子!她愿意嫁到颖王府就嫁好了,我自有办法叫她守一辈子活寡!星哥是不可能碰她的!” 高阳郡主蹙眉,“你这是何苦呢?” “我的东西,就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染指!二丫头我会慢慢收拾,白氏这一仇,我也要狠狠地报回去!”楚醉云一字一句,声音冷酷得仿佛来自地狱修罗…… 白侯府出事了。 白晚舟一回到家,楠儿便急急忙忙报道,“小姐,小哑巴不见了!” 小哑巴就是之前她救下的那个被割舌剜耳的少年,这些天一直留在白侯府,白晚舟还特地请了个先生教他识字,想让他拾些生存本领。 “怎么会不见了?” 阿二当即跪下请罪,“是属下的错!小哑巴进府后便没出过门,今日属下出门,他拉拉扯扯求属下带他出去玩,属下碍不过就把他带了出去,谁知道在大街上就走散了。” 阿大沉声道,“等到晚上再说,他又没有旁的去处,真走散了肯定会自己回来。” 一屋子人紧张兮兮的等到天黑,没等到小哑巴,却等来一封匿名信。 正文 第241章 小宛发兵的缘由 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指定了一个地址让白晚舟独自去接小哑巴。 阿大阿二都愤愤,“小姐别去,人我们去接。” 白晚舟摆摆手,信虽未署名,但她已经猜到七八分是谁的手笔。 那人有多狠她是见识过的,他抓小哑巴,无非是想让她去为他治病,她若不肯去,小哑巴凶多吉少,他反正破罐破摔,没几天好活了。 “戌时我若还没回来,你们就报官。”白晚舟交代完便背着药箱独自出门了。 阿大阿二虽不放心,但白晚舟三令五申,不许跟着她,否则她和小哑巴都会有危险。 白晚舟出门雇了一辆驴车,颠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到信上指定的地点。 这是靠近京郊的一处小别院,很是隐蔽清幽,不出她所料,门口等她的果然是个熟面孔。 端王妃满脸愧色,“你来了。” 白晚舟冷睨她一眼,“你们抓了我的人,我能不来吗?” 端王妃连忙道,“那少年无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请你原谅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不是迫不得已,你是蠢不可及。” 端王妃不敢反驳,也不敢说话。 白晚舟撩了撩眼皮,“那王八蛋呢?” 端王妃咬唇,将她引到里间。 还没进屋,便闻到一股恶臭传出,夹杂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本王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一个个都躲瘟神般躲着本王!” 白晚舟不由好笑,得了杨梅疮还怪旁人怕他。 戴上口罩和手套,往里走去,饶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一跳,要说端王从前也是玉树临风,不过数日不见,浑身发的都是梅毒疮,头发也一片一片的脱落,说是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见到白晚舟,他冷笑几声,“你终于肯来了。” 白晚舟也不客气,“你若不使诈,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到底是病了的人,端王喘了几口粗气才道,“治好我,那孩子便还你。” 端王妃在旁低声郁郁道,“不是说她来了就放了那孩子吗?” 端王道,“她恨本王入骨,放了那孩子,她岂会再治本王?” 端王妃为难的看向白晚舟。 白晚舟实在讨厌她这副明知丈夫是泡屎还舍不得一锹铲掉的死样子,冷冷道,“先放了那孩子,否则我不会给他用任何药。” 端王妃小声对乞求道,“放了他吧,晚舟是言而有信的人,答应治你就一定会治。” 端王突然哈哈大笑,“这世界上有言而有信的人吗?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本王也不是怕死之人,治就治,不肯治,本王便拉几个孩子一起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白晚舟暗骂一句,梅毒果然伤大脑,这厮显然是病入膏肓脑子不清楚了。 真惹毛了他,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思索片刻,道,“给你治也可,但你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须得隔七日打一针,一共打三针,我每次给你打针前,须得看到那孩子完好无损。” 端王还待说话,端王妃却代他答应了,“可可可,你先给他把第一针打了,等会我便带你去看。” 白晚舟这才配药,给他打了一针高浓度青霉素,药里加了安眠药,他很快便睡着了。 端王妃安顿好他,不好意思道,“我带你去看那孩子。” 小哑巴就关在别院后的一间厢房里,门口有几个壮汉守着,人倒是没伤也没瘦,看来确实没受虐待,只是着实受惊,一看到白晚舟,便手舞足蹈的流泪,似是想出来。 白晚舟让人拿了纸笔,写道,“过些日子定接你回家,且在这里好好呆着,每日好吃好喝,别委屈自己。” 小哑巴已经认得不少字,看懂了大概,便不再哭了,只是白晚舟走的时候不舍极了。 白晚舟心里也不是滋味,心里骂着挨千刀的端王,傻逼端王妃!这两口子真是绝配! 端王妃知道白晚舟厌恶自己,也不敢与她搭话,只喏喏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 到了门口,白晚舟才道,“小哑巴若再有任何差池,我会夷平你端王府。” 她语调很平缓,脸上也无甚表情,端王妃却感受到无形的杀气腾腾——端王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她有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 南宫丞走后,日子过得很慢也很快。 白晚舟每日还是照常去医馆上班,柳柏果然每天中午来给她送一餐饭,拒绝了好几回他还是送,白晚舟只得接受了。 这一天,医馆来了个中年妇人,妇人穿着普通,却能看出保养得宜为人干练,不像是市井之妇,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妇人只说身上不舒服,也说不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白晚舟便引她到里间检查,妇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旁,很热络的拉住她手腕,“大夫,您可得好好给奴家看看啊,奴家病了这许久,命都只剩半条了。” 白晚舟有些奇怪,妇人气色红润,步履稳健,怎么也不像是有病,干嘛非说自己有病呢? 便道,“检查了再说吧,许是你太过紧张,生了癔病也说不准。” 说着,试图将腕子从妇人手中挣脱。 她向来不喜与人这般亲热,尤其是这妇人手劲大得很,钳在她腕上跟箍似的,很让人不适。 不料妇人并不肯松手,还是把她握得紧紧的。 白晚舟便有些恼了,“这位大娘,能否松开我的手?我要拿听诊器了。” 妇人恍然大悟似的,连忙缩回手,“啊呀,对不住对不住,奴家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没做完,明日再来吧。” 说完,便转身往外跑了。 白晚舟一脸懵逼,“什么人呐。” 如意殿。 一个穿着民间服饰的中年妇人跪在太后面前,笃定不已,“白姑娘有孕在身至少两个月了。” 太后坐不住了,叼着烟袋子就站了起来,“你确定?” 妇人点头,“确定!” 周嬷嬷在旁幽幽道,“孙稳婆在宫里三十年了,哪个皇子不是经她手出来的,她怎会搞错?” 太后咬牙切齿,“这死丫头,瞒得这样紧!” 胡嬷嬷也撇撇嘴道,“喜事是喜事,只是七爷在这个节骨眼儿出征了,白姑娘眼看着要显怀却没个名分,这孩子将来出生,怕会叫人指点。” “哀家的重孙,谁敢指点!”太后当即冷下脸。 周嬷嬷道,“想指点的人自是不敢当着太后面指点,但背后指点太后您也不知道啊。” 太后思索片刻,敲了敲烟杆子,道,“一方公主还有多久抵京?” “三日。” 太后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届时让她立刻进宫见哀家。” “您老人家打什么主意呢?”周嬷嬷斗胆问道。 太后挑眉,“白丫头从前因着出身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皇帝便也是因为这个才让他们和了离,哀家心里不是没数。她既没身份,叫一方认她做干女儿,一方是黄粱国母,到时候她便成了黄粱国名义上的公主,谁还敢再指点?” 周嬷嬷和胡嬷嬷同时吐舌,那丫头也不知着了太后什么眼缘,小老太为了抬举她,也是费尽心思了。 …… 小宛边境。 南宫丞带领十万铁骑风雨兼程,比预计快了六七天赶到,与白秦苍的滇军会师。 白秦苍黑了些许,但比困在京城时神采飞扬,与南宫丞互相撞了撞肩膀后,先开口道,“是白某失误,以至裴兄被俘。“ 南宫丞道,“白兄不必自责,此乃战场常事,你我合力,定能将裴驭捞出来。” 白秦苍眉宇间渐渐蕴起隐隐的担忧,“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那小宛国君年事虽高却癫狂无比,完全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在打,每次交战,两军都是损失惨重。” 南宫丞蹙眉,“但凡打仗,总有所求,他既然无后,肯定不是为了给子孙开疆拓土,要说与小宛接境的也不止东秦,还有大宛、黄粱,他为何疯狗般咬死东秦不妨?” “我也很想知道,我派使臣过去谈判,他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把使臣头砍了挂在城门上。”白秦苍怅然道。 南宫丞道,“只消搞清他发动这次战争的动机,或许会事半功倍。赵烈!派飞鹰队潜入小宛,务必刺探到小宛国君发动此次攻击的原因!” 赵烈从前在西疆主要就是搞情报的,领了命令便带着几个得力手下易容混进了小宛国境。 再回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 “查到没?”南宫丞和白秦苍同时问道。 “回禀王爷、将军,属下打探得知,小宛国君此次突然发癫咬死东秦并非偶然,而是受大宛挑唆!” “细细道来!” “小宛国君之所以发癫,是因为无后的心病,至于为何无后,便是大宛做的文章。大宛使臣趁新年给小宛互赠国礼时暗示小宛国君,当年小宛的白凤公主是被东秦设计抓走暗害了,而白龙皇子外出寻妹也是落入了东秦手中惨死。小宛国君年老昏聩,信了大宛的挑唆,为了给一双儿女报仇,才会这般不惜你死我活。” 正文 第242章 几乎是同一个人 如意殿今日很热闹,一方公主的接风宴办在这里。 她不止是瑞亲王的独女,先帝亲封的公主,更是黄粱国的皇后,因此不止后宫妃嫔、诸位亲王妃,连京城的绝大多数命妇都来了。 这样有权势的人,谁不想巴结? 楚醉云更是早就围在一方身旁,一口一个堂姑母,喊得不要太亲热,一方素来敬重肃亲王这个大伯父,对楚醉云便多几分青眼,珠宝赏了好几回,拉着她不住问话,楚醉云成了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庆王妃不肯服输,也上前献殷勤,“堂姑母,您难得回来省亲,别光疼那年轻漂亮的啊,咱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也是外甥媳妇啊!” 一方笑着也赏了,“老大媳妇是个活泼调皮的,甚好,甚好!” 说着,又把文王妃拉到手边,摸着她的大肚皮笑道,“本宫走的时候,老五才棒槌长,没想到如今也生儿育女了,你一个身子两个人,该赏双份儿。” 文王妃笑着福身谢了赏。 重点赏完几个外甥媳妇,接下来便是和各宫妃嫔互赠礼物,你赠过来,我赠过去,赠完便是中午了。 一直笑眯眯坐在上首没怎么说话的太后这才开口,“今儿这宴席,不止给一方接风,还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众妃嫔命妇纷纷翘首。 太后对一方扬了扬手,一方起身大方笑道,“说起来不怕诸位笑话,本宫嫁到黄粱二十载有余,承蒙上天眷顾,为国君诞下三个皇子,也算跟夫家列祖列宗交了差,但私心总有些遗憾,这辈子竟没养下一个贴心的女儿。昨日抵京,进宫觐见太后,见一女孩儿承欢太后膝下不说,还悉心照料太后凤体,问之,竟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人儿,便生了认她做义女的心,太后也觉甚好。今日,本宫便把这义女介绍给在场宾客,还望诸位今后多多照顾。” 众人一听,不由都歆羡这位女孩儿的好运,这是泼天的福气啊! 一个孤儿,竟能得黄粱国皇后的青睐认作义女,那以后的身份可是一飞登天了! 歆羡归歆羡,更多的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孩儿能有这样际遇,同时得到一方和太后的肯定? 庆王妃第一个就忍不住道,“堂姑母快别卖关子了,赶紧把这位妹妹带出来叫我们都看看,肯定是神仙似的人物。” 楚醉云看着太后的神色却觉得有些蹊跷。 一方拍拍手,贴身侍婢便从殿后扶着一个黄衫少女走了出来。 远远看去,那少女便是娉婷玉立,待走近了一看,更是琼貌仙姿态。 可看清少女容貌的皇家众女眷却全都惊掉了下巴。 白晚舟! 老七淮王的下堂妻! 怎么是她! 一方公主要认她当义女? 饶是楚醉云最善掩藏情绪,脸还是阴得能滴出墨来,若不是一旁的楚碧云扶了她一把,她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楚碧云怎么会错过这种嘲讽她的机会,在她耳边轻笑,“一方公主要认的义女竟是白晚舟,姐姐做梦都没想到吧?” “闭嘴!”楚醉云烦乱不堪的低声喝斥。 楚碧云嘘了一声,“姐姐的画皮可要披好了,天儿还没黑呢,怎么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人人都在震惊,最震惊的却是白晚舟。 周嬷嬷一早便去白侯府把她捞进了宫,来了后也不说什么事,一直把她关在后殿不许走动。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个一方公主,现在听着她在堂前言笑晏晏说昨儿就见过她,还要认她做干闺女,她比谁都懵。 太后岂容她发懵,瞪她一眼,“猴儿,还不谢恩!” 白晚舟扶额,敢情又是这小老太的手笔。 戏都做到这一步,哪有她不识抬举的份儿,周嬷嬷胡嬷嬷摁着她就行了大礼。 她也识趣,“多谢义母。” 一方亲自扶起她,“你我有缘,往后便和亲生的母女一般,休得再多礼。” 白晚舟抬头,只见眼前的美貌妇人华贵无方,亲切和蔼,既是太后做主,人品肯定也是极好的,不由得就生出好感,柔柔的撒娇道,“能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晚舟前世修来的福分。” 一方也是这才正式打量她,看到她这张灿若朝霞姣如明月的脸庞时,却一下子怔住了。 “义母?”白晚舟察觉到一方的失神,轻声唤道 一方回过神,慈蔼的笑了笑,“午膳时坐在义母身旁。” 白晚舟点头。 这顿饭太后吃得津津有味,其余女眷却各个食不知味。事已成,太后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午膳毕,便借口困怠把人都打发到廖贵妃那儿去了,只留下一方和白晚舟说话。 皇后到底关心白晚舟,也留下了,问道,“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瞥她一眼,“皇后不怪哀家没跟你商量吧?” 儿媳妇丢了也不知道想办法往回讨,如今怀了都不知道,太后对皇后很不满意,神色便淡淡的。 皇后也是极喜欢白晚舟的,至今还在为两人和离神伤呢,见一方竟认了她做义女,心里是极欢喜的,觉得这样总算补偿了她一些,便道,“怎么会,舟儿能有这样的归宿,本宫很为她高兴。丞儿到底对她不住……” 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喜的日子,别提那些糟心事。” 皇后自知失言,不敢多语。 白晚舟不忍看皇后挨批评,想转移话题,便糯糯的朝一方道,“义母方才看到女儿容貌时似乎很是惊讶。” 太后当时也注意到了,以为一方是惊为天人,笑道,“这丫头出身草野,长得倒是水灵,一点儿也不像山里孩子。” 一方本已忘了这茬,白晚舟和太后一提起,不由又蹙起眉头,“像,太像了。” 竟不是为死丫头的容貌震惊?太后有些不快,微微眯眼,“不是哀家吹,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媚骨无数,还没哪个有这丫头毓秀,你竟见过和她肖似的美人儿?” 一旁的白晚舟脸红得像猴屁股,太后一般只会埋汰她,没想到当着旁人这样老王卖瓜,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她有这么美吗? 说话间,一方又走向白晚舟,伸手抬起她下巴,重新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回身向太后道,“本宫从未见过这么相似的两张脸,若不是时间对不上,几乎要以为是同一个人。” 听一方这么说,太后不禁起了好奇,“天下竟真还有个和她一般的美人儿?在哪里?若有机会,可一定要带到宫里来哀家开开眼界。” 一方摇摇头,“斯人已逝,而且不是东秦人,大概只是巧合吧。” 正文 第243章 两军交战 听一方公主这么说,白晚舟不由对这个和自己容貌如此相似的人产生了浓厚兴趣,抱着一方胳臂问道,“义母快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哪里?虽然斯人已逝,说不定追溯起来跟女儿是亲戚呢!”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一方笑道,“那人是小宛国已经故去的白凤公主,说起来,本宫嫁到黄粱后,头一年便和国君去拜访了邻国小宛,当时便是白凤公主招待我们夫妇的,那可真是个妙人,既美好且善纯,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本宫见过最纯粹的人儿,只可惜……” 太后因着小宛近来对东秦频繁发战,对跟一切和小宛有关的人事都无甚好感,“小宛国君那疯老头子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哀家是不信!” 一方朝白晚舟挤了挤眼,不再往下说,白晚舟也吐吐舌。 …… 小宛边境。 南宫丞抵达不过六七日,小宛已经发动两次猛烈攻击。 如白秦苍所言,对方完全是不要命的攻击,没有战术,没有攻略,有的只是满腔愤怒和无差别杀戮。 饶是南宫丞的淮军和白秦苍的滇军各个悍勇,也抵不住对方这般打法,不过数日,兵力至少折损三分之一。 对方虽然也死伤无数,但人家占着地域优势,兵力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眼看着再这样打下去,除非再向朝廷请求支援,否则怕是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南宫丞打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仗,熟知兵法,可现在全无用处;白秦苍手下的兄弟们以彪勇闻名,可对方不要命,再彪还能彪得过人家? 尤其是裴驭还在那老疯子手上,两位枭雄竟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 小宛就在这时派来使臣,两人还以为对方是来谈条件的,想着哪怕拱让两三座城池也得先把裴驭还回来再说。 谁知对方使臣只是交上一封小宛国君的亲笔信,南宫丞看了信,差点气爆,若不是白秦苍拦着,就一刀了结了使臣。 白秦苍看着南宫丞这般反应,也十分好奇那老疯子到底说了什么,难道比要几座城池还过分? 拿起信一看,也是倒抽一口冷气。 信上说,晋文帝阴险狡诈,残害了他一双儿女,他如今要替子女报仇,若不想百姓生灵涂炭,有三个选择。 一,晋文帝将当年罪行昭告七国并自刎谢罪; 二,若晋文帝苟且贪生,可将他所有儿女人头送到小宛,让他也尝尝痛失子女的痛苦; 三,若以上两点都做不到,小宛明日便在城门上砍了人质裴驭的头,以血祭祀故去的皇子公主,并率三军强行攻城,一举杀到上京洛城,届时就不是只死几个南宫氏那么简单了! 白秦苍算是明白了,这老疯子什么都不图,图的就是让晋文帝跟他一样痛苦。 赶走了使臣,白秦苍对南宫丞问道,“现在怎么办?” 南宫丞强行抑制住心底怒气,“让我单独待会儿,晚间我将所有计划告诉你。” 白秦苍表示理解,留他独自在帐篷里待到了傍晚。 南宫丞不愧是将才,晚饭时脸上已不见怒色,冷静道,“现在咱们面对的是一个老疯子,不能用寻常的方式去打这场仗。小宛的将士们也为人子为人夫,未见得愿意这样打下去,所以,咱们首先要擒住那老疯子。” 白秦苍一怔,“你是说,把小宛国君捉住?” “对,擒贼先擒王!任由他这么疯下去,裴驭会没命,两军损失惨重,两国百姓也会民不聊生。”南宫丞点头,用茶水在桌上画出小宛城墙地形图,“明日,在他们斩首裴驭的时候,咱们兵分三路,一路正面攻击,两路从侧方包击,但这都是障眼法,为的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与赵烈去抢裴驭,而我,独闯敌营,伏捉小宛国君!我若能全身而退,便力争将他活着带回来,以事后面的和谈。若我不能全身而退,会直接击杀了他,你和赵烈不必管我,还是抢裴驭,后面的事你们问裴驭。” 白秦苍皱眉,“你这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南宫丞坦然一笑,“战场上生死乃是等闲。” 小妹与他之间情意并未完全斩断,白秦苍是知道的,他若牺牲在这里,回去怎么跟小妹交代? 白秦苍思索良久,道,“你的战略我同意,但伏捉小宛国君的活儿交给我,你带赵烈抢裴驭。” 南宫丞摆摆手,“不必跟我争。” 白秦苍是她的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只要白秦苍在,自己就算牺牲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担心远方的那个她会无人照顾。 只是立下战功回去十里红妆娶她的约定,怕是无法守约了…… 白秦苍看出南宫丞眸底的苍凉,道,“你和我小妹……” 南宫丞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若我不能归来,烦请白兄将这个交给她。” 白秦苍这才明白他一下午在思考什么,不止是明日的战略,还有小妹的归宿…… 这一夜军中无眠,人人都知道明日是殊死一战。 第一道曙光撕开夜幕的时候,小宛大军吹响了引战号角。 白秦苍和南宫丞身披战袍,骑马领在军首,赵烈打开关门,数十万大军如洪水般向小宛城门外涌去。 城门上,裴驭墨发披散,手脚并未被束缚,但只要靠近了就能看到他背后一条长长的玄铁链,那链子是开了他肩胛骨穿过去的。 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提线木偶般被死死控制住。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白发老叟。 老叟白眉冲天,年事虽高,身量却魁梧挺拔,不必靠近,已有万钧气魄压城而下,端的是气概干云,其眼底有癫狂之意,仿佛城下的这些人命如蝼蚁,随时都可践踏碾死。 这老叟便是发了疯的小宛国君刀天正。 见南宫丞迎战,刀天正声如洪钟,喊道,“听说你是南宫彧唯一的嫡子,寡人今日便取了你的人头,做第一滴血祭奠寡人那惨死的一双儿女!” 南宫丞也扬声道,“小王今日意在和谈,并非迎战。你我二国交好数百年,这之间定有误会,国君若肯冷静下来好好查访,也许就能免去万千生灵涂炭。” 刀天正对着城下狠狠呸了一口,“中土人士,刁钻狡诈!寡人不会再信任何东秦人半个字!你若肯开了关门迎我小宛军进城,寡人便饶你活罪,让你死个干脆!否则,寡人擒了你一刀刀凌迟!” 南宫丞笑道,“国君若想杀我倒也无妨,先放了人质,我愿独自上你的城门。” 裴驭听了,忍痛提气,大笑三声,对南宫丞喊道,“阿丞,别和这老疯子废话了!杀了他,这一切便结束了!不必管我生死!” 刀天正冷笑,“后生仔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既个个英勇不畏生死,寡人便成全了你们!” 说着,手一扬,“杀人质!” 南宫丞对白秦苍和赵烈同时打了个眼色,白秦苍拉满一张弓,就在城门上的刽子手抬刀之际,又准又狠的一箭刺穿了他喉咙。 刽子手倒在刀天正脚边,血溅了他一脚,刀天正微怔,东秦竟有这样英武的少年郎! 可怜他的凤儿龙儿英年早逝,否则他的孙辈也会这般出色! 他浑浊的眸底杀意更甚,对着号手冷冷道,“杀!” 号手吹起催战角,场面顿时肃杀。 南宫丞依计正欲施轻功冲向城门,忽觉后颈重重一阵钝疼,人便倒下了,混沌之际,只觉有人将他抬起往后撤去,而白秦苍的声音在他耳边越飘越远,“你是皇子,你若丧命,三军会失去主心骨!小舟的后半生便交给你了,你若待她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正文 第244章 生擒活捉 南宫丞是在一声声粗烈的辱骂声中醒过来的。 忆起昏倒前的画面,他惊出一声冷汗,“白秦苍!” 回应他的是个女声,“王爷,您还好吗?” 南宫丞聚睛一看,眼前女子竟是红岄,“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岄抿唇一笑,“是侯爷派红岄在此照料王爷的。” “白侯爷呢!” “在隔壁帐篷。” 南宫丞长松一口气,旋即心又悬起来了,“裴小侯爷呢?” “小侯爷伤的重,军医正在为他治疗。” 南宫丞扶着脑袋,忍痛跌跌撞撞起身就朝隔壁走去。 还没进帐篷,就听到方才梦中一直萦绕在耳边的骂声越发清晰。 “南宫彧这个缩头乌龟,窝囊废!躲在洛城不敢出来,净知道派儿子孙子来算计寡人!有本事与寡人单挑!寡人定当手刃仇人为儿女报仇!” 掀起帘子一看,只见白秦苍目无表情坐在椅上正在写信,而小宛国君刀天正被五花大绑躺在他身旁,饶是如此,依旧中气十足,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见南宫丞进来,白秦苍起身耸耸肩,“对不起,没听你的安排。” 这不是计较的时候,南宫丞只皱眉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白秦苍粲然一笑,“一切都很顺利,我亲手捉了这老疯子,赵烈抢下了裴驭。对方见国君被俘,不敢轻举妄动,收兵卸甲,如今缩在城内不敢出来,怕是在商量对策。” “呸!”地上的刀天正又不服气了,“我小宛国各个都是勇士,岂会像南宫彧那样做缩头乌龟!还有,你这后生仔,你骂谁是老疯子?有本事放了寡人,咱们单对单,你未必是寡人对手!” 白秦苍实在被吵得受不了了,亲手往他口中塞了一团破布,低低道,“老人家,老当益壮也不是你这样的,动不动就单挑,火气那么盛,有这火气,你干嘛不再生几个皇子公主去?” 骂人不揭短,白秦苍这是戳了刀天正痛处,刀天正呜呜咽咽的瞪眼看他,恨不能杀之后快。 白秦苍不忘补刀,“再别说什么单挑的话了,我一人上城墙,你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你尚且被我活捉,哪来的老脸跟我说单挑?” 二杀,地上的刀天正目眦欲裂。 南宫丞敲了敲烈痛的后脑,“裴驭怎么样了?” “他也是一口气撑到现在,一被救下来便昏迷了,怕是要日子休养。”白秦苍道,“军中没有像样的大夫,也没有药,裴兄的情况不妙,我是这么打算的,你带裴兄回京,顺便把这老疯子也带回去交由皇上处置,我留下守关,以防敌军有变。如何?” 南宫丞沉声,“你安排得这样妥当,我还有什么话说?父皇没有看错你,你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白秦苍拍了拍南宫丞的肩,“这鬼地方老子早就呆够了,你当我真想留下守关?我让你回去,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京中的人儿。” 想到那张纯美的小脸,南宫丞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大哥!” 一激动,口都改了。 白秦苍也笑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刀天正经过不懈努力吐掉了口中破布,又开骂了,“谁要跟你们去洛城!寡人一头碰死也不去!” 白秦苍弯腰,“您老人家全程都会被这么绑着,你您不妨告诉告诉我,您准备怎么碰死?” 刀天正咬牙切齿,“寡人咬舌自尽!” “来人,敲了他的牙齿!” 南宫丞还以为白秦苍只是吓唬吓唬国君,不料登时便有两个小兵进来,一人提着锤子,一人拿着起子,片刻功夫便把刀天正本就剩得不多的几颗门牙全敲了。 南宫丞都看呆了,人家毕竟是国君,发疯也是受人挑唆,这一下子就敲了人家牙,将来误会解除了,还怎么建交?但敲都敲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刀天正贵为一国国君,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满口血污全都吐到白秦苍身上,含含糊糊的怒道,“小子,你莫落到寡人手上,寡人叫你生不如死!” 白秦苍冷冷道,“我要是被你吓到也就不叫白秦苍了,实话不怕你笑话,老子在黑风山,就是被吓大的。” 南宫丞吞口口水,忘了他是山贼了,山贼做事岂有道理可讲,这小宛国君也是倒了血霉,碰上这么个硬茬。 未免将来不可收拾,南宫丞假惺惺道,“白兄,刀老毕竟是国君,咱们是后生,还是得尊重着些,你手下留情。” 白秦苍挑眉,“我从不跟疯子留情。” “你才是疯子!寡人活这么大年纪没见过你这么疯的!”刀天正恨不能弹起来用头顶死这小子。 “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要五十笑一百。我现在是看着您老一把年纪的份儿上,对您还算礼待,您再作,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保管你死不掉也活不好。” “你、你、你!”刀天正到底年纪大了,这么连番狂怒,气血上涌,一口老血便堵在了喉咙,狂咳三声后吐了出来,人也蔫了。 “你别给我装死啊!装死就拿水浇你!”白秦苍狠狠道,就是这老东西害得他死了几万兄弟,若不是为大局着想,现在就能手刃了他。 南宫丞眼看着不对,连忙叫了军医过来给老头灌吊气参汤,又对白秦苍劝道,“差不得行了,我明日便带他走人,不让他碍你眼。” 白秦苍这才罢休,“老子被他吵了半天,脑壳都快炸了。” “今晚我守着他,你去看着裴驭。” …… 小宛国君被活捉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京中,南宫丞的信也到了白侯府。 他快回来了,白晚舟紧紧提了数日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楚醉云也得知了消息,立即便回了楚府。 高阳郡主看出女儿闷闷不乐,好意劝道,“白氏现今找了一方公主做靠山,她哥哥又立了大功,淮王显然与她并未情断,这次凯旋,两人只怕要旧情复燃,复婚也不是没可能,你且放下过去,把心思多多放在姑爷身上吧,还有几日碧丫头就要过门,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对付这小狐狸精啊!” 楚醉云阴阴一笑,“楚府这边要宴请的宾客可都安排好了?” 高阳郡主咬牙,“提到这个为娘就气!杜氏那贱婢,竟然在你父亲面前卖乖,让我出头邀请京中贵妇给她女儿捧脸,我本不愿,谁知你那个糊涂爹竟同意了,一味歪缠非要我给他个面子把这事办妥。” “甚好。”楚醉云幽幽道。 高阳郡主糊涂道,“醉儿,你说什么?” 楚醉云扬脸,“没什么,娘你既然负责发放请柬,那就给白侯府也发一张,务必把白晚舟也请来参加婚宴。” “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高阳郡主问道。 楚醉云咧唇一笑,“娘放心,女儿这回一定让白晚舟和碧丫头一起翻跟头!” 正文 第245章 喜酒 “小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府竟给您下了请柬,邀您后日去颖王府参加楚二小姐的婚宴。” 颖王府上次婚宴才办过不久,且给楠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是以这次再看到请柬就像见了鬼似的。 白晚舟倒是不大吃惊,那楚二神里神道的,能干得出把她请过去气楚醉云的事。 “小姐您打算去吗?” 白晚舟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这两天医馆忙着呢。” 正说话,阿大在门口道,“小姐,楚二小姐前来拜访。” 楠儿嘀咕道,“说曹操曹操到。” 楚碧云知道白晚舟不讨厌她,不等白晚舟首肯便笑着进来了,“不必备茶,我递了请柬就走。” 白晚舟精致的秀眉微微挑起,“请柬?” 楚碧云从袖中掏出一封火红的婚柬,“我难得与白大夫十分对胃口,白大夫会去现场祝福我的吧?” 白晚舟将手边的请柬递到她手上,撇唇微笑,“你这么看重我的吗?请柬都发两封。” 楚碧云看了一眼,笑容尽敛,“这封是夫人发的。父亲让夫人负责所有宾客请柬的发放,我就是想着她不会请白大夫,才亲自带了请柬来。” 白晚舟也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看来你的婚礼注定会不简单。” 楚碧云露出恼色,“她们又想捣乱?” 白晚舟淡淡道,“我的身份不吉利,本来不打算去的,既是高阳郡主抬举,我还真要去喝一杯水酒,好好祝你新婚快乐。” 楚碧云定定看了白晚舟一眼,“我从小看着姐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下定决心绝不变成她那样,但我从来也不知道自己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自从见了你,我才知道,我想成为的人,就是你这样的。坦然磊落,不招惹麻烦,也不怕麻烦。” 白晚舟不禁莞尔,“我有你说的这样好吗?” “你有。”楚碧云笃定道,“我知你跟我大姐有很多梁子,我大姐那种人,我也瞧不上的。” 楚碧云这话,与其说是恭维,不如说是对白晚舟的肯定。 从前,她和白晚舟套近乎,确实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为了气楚醉云,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她是真的对白晚舟很有好感。 转眼便到楚碧云出嫁的吉日。 楚将军要面子,虽没有楚醉云给的嫁妆多,却也不遑多让,再加上兰夫人肯贴,排场倒不比楚醉云出嫁时小。 偏妃是自家小妹,楚醉云又惯爱做大方姿态,是以颖王府这头办得也很热闹。 新郎颖王不见悲喜,颖王妃倒是忙前忙后十分贤惠。一时间楚府双姝同落颖王府传为佳话。 文王妃如今胎稳了,在家自然是待不住的,也来吃喜酒,见到白晚舟,比谁都高兴,“你也来了啊!” 白晚舟看着她圆滚滚的大肚子,笑道,“承蒙郡主不嫌弃我是不祥之人,给我下了请柬,我怎么能不识好歹。” 文王妃啧啧嘴,“高阳郡主给你下的请柬,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听着她和楠儿一模一样的话,白晚舟忍不住噗嗤一笑,“看来我和颖王妃那点破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文王妃悄悄凑到她耳边,“都有人写了画本子,在茶馆里把你们俩的过往当书说呢!” “有这等事?怎么说我的?大概是穷凶极恶奸诈狠毒的坏女人害惨了一朵白莲花的故事吧?” 文王妃掐了她一把,“你这小嘴儿,损起自己来都这么不客气!那些人诋毁你,你就不生气吗?” 白晚舟好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说他们的,我又不少一块肉。” 文王妃嘟哝起嘴,“就算你真是穷凶极恶奸诈狠毒,老六媳妇可也不是一朵白莲花。我看她是黑莲花,黑到芯儿了!” “我记得你跟颖王妃并无矛盾。” “我家那位毫无长进,对那个位子又没什么追求,她自然找不上我的茬儿。但我也不是瞎的,她如何,你如何,我瞧得真真儿的。”文王妃为白晚舟抱着不平。 “快打住吧,今日这席上,她的拥护者可多呢。” 说话间,一个小厮上前来给两人添酒,文王妃本是善饮之人,怀孕以后就滴酒未沾,乍一闻到酒香,馋得要命,便问白晚舟道,“都五个多月了,胎儿该稳了吧?能吃两口酒解解馋吗?” 看她馋得快滴出哈喇子了,白晚舟笑道,“颖王妃细心,给女眷准备的都是果酒,喝一点没事的。” 文王妃仰脖子便把自己那杯干完,只可惜杯子秀气,这么一点还没沾到味道呢,便看着白晚舟那杯舔唇道,“你喝吗?不喝的话给我。” 白晚舟知道自己酒量差酒品还不好,当即摆摆手,“我不喝。” “那给我。”文王妃长袖一甩,便把酒杯卷了过去。 白晚舟恍然间看到方才给她们斟酒的小厮神色微变,突的就感觉哪里不对,一把将酒杯夺了回来,“罢了,今儿是喜宴,这喜酒不吃两口,沾不上喜气。” 说着,仰脖子将酒倒入口中。 方才不打算喝酒,也就没注意,这一到口中,便察觉出不对,里头有一股淡淡的仙灵脾的味道。 酒里下了催情药。 文王妃不知情,还咋咋呼呼的故作生气道,“小气!不就是一杯酒!来人,再给本妃斟一杯。” 小厮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给文王妃斟满酒杯,神色却分明松弛下来了。 待他转身之际,白晚舟端起汤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口酒吐了进去。 文王妃喝了两杯,越喝越香,还想要第三杯的时候,文王来了,文王妃顿时蔫了,将酒杯推到白晚舟面前,擦了擦嘴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文王一上来便质问道,“你没偷喝酒吧?” 文王妃支支吾吾,“没、没有。” “真没有?” 文王妃顿时防线崩溃,“晚舟说果酒喝两口无碍……” 文王一脸紧张,“你这孩子来得多不容易,你还敢嘴馋!再这样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白晚舟看着好笑,却也有淡淡的羡慕,下意识的便摸向自己小腹,里面也有一个孩子,只是孩子爹还蒙在鼓里,等他回来了知道了,会不会也像文王这般紧张? 文王夫妇还在那因几口水酒打着擂台,白晚舟又瞥见那小厮,他一直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 白晚舟便扶了额头,道,“这酒喝起来不烈,倒是上头。” 文王妃朝她看来,“有吗,我一点感觉没有啊!” 文王瞪了她一眼,“谁都似你皮粗肉厚?” “谁皮粗肉厚了?”文王妃立刻炸了,两人又拌起嘴。 一旁的小厮不失时机道,“西厢安排了客房,白小姐若是不适,可到客房去醒醒酒再出来。” 白晚舟扬起一双凤眼对着小厮媚然一笑,“是吗,那快带我去吧,我都坐不住了。” 小厮便放下酒壶,搀着白晚舟往西厢去了。 这边的客房白晚舟太熟悉了,刚到这个世界第一天,便是在这里搞自杀,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呐! 小厮见她醉眼饧眻,小脸白得似玉,眼角眉梢风情万般,趁机对着她纤腰捏了两把。 白晚舟也不躲避,反而有意将身子往小厮身上压了压。 小厮越发心神荡漾,“白小姐,这边请!” 扶着白晚舟到床边,白晚舟便斜倚下去,“我眯一会儿,麻烦小哥帮我把门带起来,一会儿我若没醒,还请小哥唤我一声。” 小厮看她身娇骨媚的样子,浑身燥火直冲脑门,他不知道的是,白晚舟的袖管中已经捏紧一根麻醉针,只等他动手,便会狠狠扎进他身体。 让白晚舟意外的是,小厮虽然垂涎,却并未再进一步下手,而是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平在床上,喊了她两声,见她不答,嘟嘟哝哝的骂道,“好个尤物,便宜那饭袋了!” 白晚舟心中一惊,楚醉云给她安排的奸夫还不是这小厮? 那会是什么人呢? 正文 第246章 楚家大公子 小厮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白晚舟充满好奇的等了一会,门果然又被推开,一股酒气便冲了进来。 一个青年踉踉跄跄走过来,一头扑到床上。 白晚舟噌的一下就缩到床里边。 青年这才发现她的存在,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以为这房里无人。” 说话间,只见白晚舟胭脂泼面,霞染芙蓉,尤其是一双亮如星子般的明眸更是美得摄人心魄,顿觉一阵无名燥火窜上胸腔,烧得他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白晚舟眼见青年眼神从清明变得欲烈,便明白他也中了招。 趁他还有理智,白晚舟问道,“不知公子名姓?” 青年只觉她的声音也动听悦耳,钻入耳中有种蚀骨的媚意,像个孤野荒鬼在召唤他一般,喉结连连滚动,吞了好几口唾液,才保持住最后的理智,“在下楚惊云。” 白晚舟心神一动,“你与偏妃是什么关系?” 青年冷汗涔涔,强撑着道,“碧云是我胞妹。” 白晚舟恍然大悟,楚醉云安排的奸夫是这位无疑了。 若不是被害者之一,白晚舟都忍不住要替她鼓掌,这一招多妙啊!一来毁了她清誉,二来让楚碧云在新婚之日便抬不起头,三来也能狠狠打击兰夫人在楚府的地位,一举三得,一箭三雕! 楚惊云见白晚舟不说话,空气中却都是她身上的清甜气息,气血越发翻滚,双目渐渐猩红,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兽,朝她粉面便吻过去,“姑娘,你好美!” 白晚舟没有用麻醉针扎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口中塞了一粒九花玉露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楚惊云想往外吐。 白晚舟却捂住他嘴,“吞下去!你被人下药了,这是解药。” 楚惊云满脸惊诧,喉结一滚,药丸也就吞了下去。 白晚舟这才松开手,下床把茶壶提了过来,“喝水。” 楚惊云并不认识白晚舟,但不知为何,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杏凤眼,便不自禁的想听她的话,一壶茶饮尽,果然觉得神思清明了许多,想起方才的绮念,不由面红耳赤。 “这是怎么回事?” 白晚舟朝门外努努嘴,“有人想坏了你胞妹的婚事。” “谁?” “你另个妹妹。” 楚惊云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白晚舟的话是什么意思,倏然一惊,“怎么可以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名声可有可无的,可眼前这位姑娘冰清玉洁,醉云怎么可以这样拉人下水! 白晚舟看出楚惊云对楚醉云的态度并不似楚碧云那般水火不容,想来男人对于宅斗终究不感兴趣,才会才会完全没有警惕,以至于成了楚醉云的棋子。 “已经这样了,你预备怎么办?” 楚惊云揉了揉脑袋,想起往日母亲与夫人斗得不可开交,时时说大房的那些坏话,那时候,他还总是劝母亲看开些,眼下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他到底也沉不住气了,“醉云实在太过分了!” “这是她给偏妃的下马威,若事成了,偏妃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楚惊云面色阴沉得滴墨,恨不能冲出去扇楚醉云两个耳光,往日只见她时时柔弱,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歹毒,连手足情意都不顾。 白晚舟轻笑,“生气?” “这种事发生到谁身上都会生气吧?”楚惊云恼道。 “想不想给你这大妹妹一个教训?” 教训她都是轻的!“怎么给她教训?” 白晚舟将他拉到床柱子边,自己却端端正正坐到桌前,扬眸道,“摇。” 楚惊云一脸问号,白晚舟叹气,楚家两个女儿这般刁钻,竟能养出这么单纯的少爷,少不得亲自走到床边,握住柱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摇晃。 八步床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声声入耳,暧昧入骨。 楚惊云登时明白白晚舟是何意,“非得这样吗?” “咱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发生什么,等会儿来人了也是长满嘴说不清,倒不如先让他们听点刺激的,待开门时你我干干净净的坐在这里,才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白晚舟眼梢飞扬,淡淡瞥他一眼,“除非你想将来旁人只要谈起你胞妹,便想起她的胞兄在她的婚席上与淮王府弃妃云雨巫山的佳话。” “你、你就是那个下堂的淮王妃。” 白晚舟点头,“知道你大妹妹多狠辣了吧?” 楚惊云沉吟片刻,咬紧牙关,握紧床柱子开始摇晃。 孺子可教。 白晚舟也配合的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暧昧销魂的喊叫,听得楚惊云满面羞红。 席间。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到颖王面前,慌慌张张道,“王爷,不好了!” 楚醉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心些,你这样毛手毛脚,碰着人怎么办?” 他们夫妇本就坐在上首,小厮闹出的动静又大,满堂宾客顿时全都朝这边看过来。 小厮一脸难色,似是不敢声张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颖王这是娶偏妃,帝后虽没有御驾亲临,南妃却是来的,南妃得宠,除了廖贵妃,其他妃嫔为了巴结她也都来吃一杯薄酒。 南妃也是讲究排面之人,亲自把一方公主也请了来,是以席上身份尊贵的贵妇女眷很多。 见小厮惊恐万分的样子,南妃第一个皱眉道,“出什么事了,慌脚猫似的!” 小厮瑟瑟发抖还是不敢说。 楚醉云柔声安慰道,“不要怕,诸位娘娘都在,看见什么了尽管说,只要属实,无人会怪责你。” 小厮这才带着哭腔道,“奴才瞧见、瞧见楚大少爷跟前淮王妃在客房里行不轨之事!” 楚将军作为岳山也来参席了,方才南妃先开口了,他不便询问,这会儿却是坐不住了,“胡说!” 南妃也是花容失色,“可瞧真切了?要敢乱说,本宫绞了你舌头!” 正文 第247章 所谓乌龙 小厮筛着身子,“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南妃怒道,“下作东西!” 楚将军脸色顿时很难看,朝楚醉云看了过来,楚醉云上前慰道,“父亲漫要生气,咱们弗如先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若大哥与白小姐当真是情到深处,少不得三媒六聘,将这桩婚事办下来,也没什么的。” 楚将军脸都气歪了,楚惊云虽不是嫡出,却是长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彼时出生的时候他与兰夫人感情极好,可谓爱情的结晶,因此对楚惊云极其重视,大有培养他做接班人的意向,怎么可能让他娶一个下堂妇! 可当着这么多人,楚醉云这话已经算是替楚惊云打圆场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吹胡子瞪眼睛的干生气,并不肯去看这种龌龊场面。 在场的贵妇们平日无事,难得赶上这么劲爆的八卦岂肯放过,很快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去看一眼为妙,万一这狗奴才胡说八道呢?” “奴才岂敢当着这么多人乱嚼舌根,怕是确有其事!这白小姐厉害啊,一年多前嫁了咱们东秦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如今和离了还能勾走楚府大公子的魂!” “你们懂什么呀,英雄不问出处,人家这叫命中带贵!” 女人们半是嘲讽半是歆羡的,越说越带劲。 一方公主忽的起身,向小厮道,“带本宫去客房看看。” 她声调不高,颜色也不甚严厉,沉稳的声线却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权威,是常年掌握权力的人才会有的气势,那群长舌妇们顿时收了声。 小厮也有些心虚,但见上首的王妃一脸鼓励,鼓足勇气道,“公主请随奴才来。” 一方公主都挪动莲步了,楚将军自然不好继续坐着,也跟了过去,那些个好事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追上步伐。 到了客房门口,果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声暧昧无端的女人呻吟,猫儿似的,听得外头的人精神亢奋面红耳赤。 楚将军恨不能凿个地缝钻进去,楚醉云则是落落大方的叹气,“爹爹看开些吧,大哥本就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 一方公主似是没听到一般,对贴身侍卫道,“破门。” 侍卫一脚就踹开了门。 门内的情景却看得人所有人都呆了。 白晚舟拆了手上的固定器,楚惊云正给她施针,伤痕累累掩盖不住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两只手加在一起起码扎了几十根银针。 白晚舟痛得满头大汗,口中不住哎哟吸气。 楚惊云则是很有耐心的安慰着,“最后几针了,坚持一下,你这两只手伤得太重,光接好骨头不通血脉是不行的,针灸一下可以活血化瘀。” 楚醉云愣若木鸡,“你们,你们怎么好端端坐在这里?” 白晚舟挑眉,“不坐在这里,那该坐在哪里?” 楚惊云睨了楚醉云一眼,也道,“大妹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楚醉云尴尬得脸都僵了,“怎么会……” 白晚舟伸头朝门外看了一眼,笑道,“不在前头吃酒,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无人答话。 一方公主指着带路的小厮淡淡道,“这奴才说你们二人在客房行不轨之事,惊动四方之客,大家也是好奇,都想来一探究竟。” 白晚舟惊得张大嘴巴,“我和楚大公子初次相遇相谈甚欢,因他说自己擅长针灸,故而请他替我治手伤,怎么会有这么腌臜的话传出去!” 楚惊云面带薄怒,“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构陷本公子和白小姐!” 小厮吓得跪地不起,“奴才不敢撒谎,奴才方才真的听到屋内传出那种声音啊!” 楚惊云上前便是一脚,将小厮踢翻在地,“大胆奴才!本分没见你做得多好,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厉害!我便是与白小姐有什么,会在这人来人往的颖王府苟且吗!更何况白小姐手伤得这样重,你说说,我们怎么行不轨之事?” 众人看向白晚舟那两只被扎得刺猬一般的柔荑,确实觉得不可能。 小厮不罢休,爬起来又道,“可奴才分明看到大公子面带红云一脸贪餍的冲进去的。奴才这一来一去,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说不定,公子和小姐已经做完好事…… 白晚舟哈哈大笑,笑完,冷着脸睨向小厮,“本小姐因贪杯有些醉酒,没记错的话,是你故作好意带我来这里歇息。按照你的说法,你明知道我在屋内,看到楚大公子冲进屋子你不但不加阻拦,却急不可耐的冲到前堂昭告天下,你居心何在啊?是想搞砸颖王与偏妃的婚礼?是想让人戳颖王妃的脊梁骨说她不会管教下人?还是想败坏了楚大公子的名声?” 白晚舟连珠炮般,发出的全都是送命题,小厮伏身地上,被问得抬不起头。 楚将军听到白晚舟说小厮是想搞臭儿子的名声,暴怒不堪,上前拎着小厮的衣领就是刷刷两巴掌,他是武将,力道非比寻常,两下子就打得小厮面斜口歪。 南妃也气,这事儿要是叫他赖成了,最损名誉的还是颖王府,便也让宫人上前,“给本宫狠狠杖责五十大板!” 被点名的都动手了,唯有楚醉云还不动声色,白晚舟岂肯这么轻易放过她,歪着头冲她烂漫一笑,“这小厮是颖王府的人,这般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颖王妃就没点处罚?” 楚醉云身体瑟瑟,并未搭话,一旁的贴身丫鬟道,“我们王妃一向宽厚待下,平日对府中下人一句重话都没,下不了这个手的。” 白晚舟啧啧嘴,“宽厚待下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种原则性问题若不处置,往后府中之人都有样学样乱嚼主家舌根可怎么是好?今日幸亏事主是我和王妃亲哥哥,我们自是不会和王妃计较,他日若是冒犯到旁人呢?王妃也这般宽宏处置吗?” 南妃听了,冷冷道,“醉云,这等狗奴才是得处置,否则你这当家主母的威信怎么立得住?” 小厮见人人都要对他诛之后快,吓得抱住楚醉云裙角,“王妃,救奴才!” 楚醉云眼含薄泪看向小厮,“你自己做错事,叫本妃怎么救你呢?你上有二老双亲,下有弱弟弱妹,本妃看你本分才抬举你,也是想着你出息了能拉家里一把,谁知你竟这般辜负本妃的信任,本妃对你太失望了!你领了娘娘的责罚后,便收拾收拾离了颖王府吧!” 楚醉云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旁人听来,妥妥的宅心仁厚,可落在白晚舟耳里,呵呵,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么——拿家人威胁小厮,叫小厮闭嘴。 听了这话,小厮果然不敢再说什么,松了她裙摆,哭着嚎着领了五十大板。 南妃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处置了小厮,气色便恢复如常,笑着对众人道,“本宫这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了些,以至于养出这些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东西来。闹出这样的乌龙,大家可别见笑,都回席吧。” 待人散尽,又对楚将军道,“这事儿真是对不住将军了。” 搞出事情的是他亲女儿,楚将军有气也是说不出,只能对南妃一拱手,“微臣两个女儿都交给娘娘了,还望娘娘好生调教。”说罢,对楚惊云一声呵斥,“还不给我回席!你妹妹的婚席你不好好在前头帮着应酬宾客,尽在这里窝弄!” 楚惊云岂能听不出父亲是在指桑骂槐,刚想反驳,白晚舟已经冲他扬了扬两手,“多谢楚公子了,快去前头帮忙吧。” 楚惊云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给她,便随楚将军去了。 白晚舟一根根拔了手上的银针,重新套上固定器,便往后院将所有事都跟楚碧云说了一遍。 楚碧云一把掀掉盖头,气得登时就想往外头冲,“大姐这招也太毒了!” 白晚舟按住她,“她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今天可别出头,还要再夫君面前好好表现呢。颖王爱惨了你大姐,可见他喜欢柔弱那一挂,你可也得装着点。” “说得没错,这笔账以后再跟她算。”楚碧云深吸一口气,“你帮我看看,我现在怎么样,有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气质吗?能迷得住姐夫,哦不,能迷得住王爷吗?” 楚碧云平时也算是风风火火的飒爽性子,白晚舟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紧张,粉面泼霞急不可耐的小模样儿煞是可人,心想我要是男人肯定选楚碧云,绝不会选楚醉云那种蛇蝎美人的。 “我看能。” 楚碧云开心地笑了。 白晚舟陪她聊了一会,估摸着酒席该散了,便告辞离开了。 楚碧云重新盖上盖头,默默坐在床边,怀揣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小鹿,静静等着颖王的到来。 足足等到半夜,门才打开。 一阵清凉的风灌进来,楚碧云的心提了嗓子眼。 这么多年,她少时的夙愿终于完成了! 虽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般圆满,但,终归和他结为了夫妻。 今后,她定当如一块坚韧的磐石,立在他身旁,恋着他,护着他,和他坚定地走完这一辈子,即便,他心里更多的是她大姐,她只要在他心里偏安一隅便满足了。 脚步声逼近,男人温润的气息泼洒下来,她的心满是欣喜,等待他揭开这片盖头,看一看她为他绽放得有多美,有多艳。 正文 第248章 国君遇刺 颖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谦谦而逊,“碧云妹妹,今日辛苦你了。” 楚碧云难掩欣喜,刚欲说不辛苦,突想起白晚舟说的颖王喜欢柔弱那一挂,便捏着嗓子幽幽道,“辛苦的是王爷。” 颖王轻声道,“今日确实有些累,就不打扰妹妹安歇了,我去书房。” 说完,脚步声响起,旋即又是一阵风拂过,吹得喜帕打在脸上,帕子分明柔软,却拍得楚醉云满面火辣辣的疼。 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已经发出一开一合的声音,她急得自己掀掉了喜帕,房中却已空无一人,空荡得仿佛刚才那个人都是幻觉似的。 眼泪瞬间充盈她眼眶…… 书房门口,楚醉云静静的坐在台阶上,远远见到颖王身影,她立即捧心落泪,发出柔弱的泣泪之声。 颖王闻声,走了过来,看到她时惊了惊,“醉儿,你怎么在这里……” 楚醉云也大惊失色的样子,“王爷……这会儿不是该在妹妹那里……” 颖王喉结滚动,“今日累了。” 楚醉云拭了拭泪,“今日是王爷与妹妹新婚洞房之日,王爷这样不好。” 颖王面无表情,“你希望我去她那里过夜?” 楚醉云不置可否,“按例是该这样的。” “那你在这里作甚?” 楚醉云垂眸,“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王爷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看看。对不起,醉云今日有些失态。” 颖王淡笑,“不要妄自菲薄,你今日很得体。” 楚醉云咬唇,“王爷纳偏妃,这是醉云该做的。夜深露重,王爷还是快些回妹妹那里,以免唐突了美人,虚度了春宵。” 颖王点头,“那我回去。” 说罢转身,刚欲迈步,楚醉云却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 颖王沉声,“你不是让我过去?” 楚醉云哽咽呜泣,“理智告诉我该让你过去,可这颗心舍不得你过去。对不起,醉云和一般妒妇无二,也希望夫君一辈子只疼爱自己一个,星哥会怪醉云吗?” 颖王心念微动,转身,反手将她抱紧,“可碧云妹妹进门,是你和岳丈一手促成的。” 楚醉云已经泣不成声,“我能有什么法子?那个孩子在白晚舟手里掉了之后,无论怎么努力,我都再也怀不上王爷的子嗣了,星哥是皇子,需要开枝散叶,醉云自己无用,不能那么自私耽误星哥。” 颖王环紧她纤腰的手松了松,“你怀那个孩子的时候身体太过虚弱,不见得就是白小姐……” 楚醉云顿时冷下脸,眉间缱绻烟消云散,“你还是不信我?你我青梅竹马,同床共枕,你不信我,却为那个女人开罪?今日她在婚席上做的事难道你还看不到吗?她抓住一切机会羞辱于我!” 颖王神色也不由得冷冽,与楚醉云分开,背手走到阶上,若有似无道,“那个小厮,是你陪嫁带过来的。” 楚醉云脸色微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指使他诬陷白晚舟?” 颖王笑容带着三分晦涩,“怎么会,我知你不是这种人。我只是觉得白小姐说得没错,你对下人太过宽泛了些,有些事宽容不得。” 楚醉云猛然想起事发之时,他一直立于一旁,如旁观者般一言不发,不由毫毛直竖,一阵阵心虚袭上胸口,软下身段牵了他手道,“我自幼便不大插手家事,于中馈管理上不通,好在二妹妹来了,往后有她分担,颖王府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颖王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个浅吻,“你是我的王妃,这偌大的颖王府都是你的,你想自己管便自己管,你觉得累管不过来,就交些给碧云妹妹管也无妨。今日你也忙碌一整天,回房歇息吧。” 楚醉云怔了怔,她苦苦等了这么久,就是算准颖王今晚不会碰楚碧云,想着在楚碧云的洞房花烛夜霸住颖王,与他夫妻恩爱到天明,再借下人之口传到楚碧云那里,让她下不来台,也让府中下人好好看看,谁才是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不料,颖王连她也不想碰。 她站在原地踟蹰,眼底滴出水来,可颖王似是看不到,只道,“夜里露水重,你身子不好,别着了湿气,快回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好死皮赖脸再留在这里,只得扶着丫鬟灰溜溜的走了。 再说白晚舟回到白侯府,沐浴完,往口中塞了一粒叶酸一粒复合维生素,便缩进被窝准备睡觉了,虽然没有太夸张的孕反,身子到底比往常重了,动不动就很累。 欲睡不睡之际,忽闻得窗外传来一阵嘈声,便坐起身问道,“楠儿,怎么了?” 楠儿没有应声,门却被撞开,白晚舟立刻摸出麻醉枪,“谁!” “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白晚舟点燃床头蜡烛,果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就站在面前。 “你回来了?”淡淡一句,不知为何,眼角却抑制不住的湿润了。 男人坐到床边,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我不在,有没有乖乖听话?” 白晚舟双手勾住他脖子,“没有听话,勾搭了十八个野汉子。” 男人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头,“那我接下来的任务倒是挺重,要从十八个汉子手里把你抢回来。” 白晚舟噗嗤一声笑了,“我哥怎么样?裴驭怎么样?” “白兄很好,他主动留下守疆,裴驭倒是有些不妙,伤得很重,亏得他自幼习武内力深厚,暂且也无生命危险,我把他带回来了。” 南宫丞吻了吻她樱桃红的唇瓣,月余未见,却好像隔了世纪那么长。 白晚舟松口气,“那我明日去看看他。” 南宫丞苦笑,“怕是等不到明日,你现在就要跟我往淮王府走一趟。” “你不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白晚舟顿时有些紧张。 南宫丞摇头,“不是他,是小宛国君。” 白晚舟瞪大眼睛,“小宛国君?那老疯子怎么了?”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袭了,一行二三十人的刺客,目标直指小宛国君,他受了重伤,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南宫丞目露忧色,“这事决不能传出去一点风声,小宛暂时休战,就是忌惮着国君在我们手里,若让他们知道国君命在旦夕,肯定会疯狂反击。” “皇上知道这事吗?” “把你带过去之后我便要进宫禀报。” “知道刺客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南宫丞沉眸,“但赵烈从一个死掉的刺客身上找到这个。” 那是一块沉木腰牌,牌子上是一个“庆”字。 “又是庆王!”白晚舟脱口而出。 南宫丞深吸一口气,“暂时不好下定论,你把外衣穿上,我们先过去吧。” 正文 第249章 胎息微弱 小宛国君伤得很重,两剑几乎刺穿腹部,幸亏没有伤到内脏,也亏得他常年习武体壮如牛,一般人漫说像他这样年逾古稀的老叟,就是年轻人也未必扛得住。 “在哪里遇刺的?他昏迷多久了?”白晚舟手脚不停整理伤口,准备缝合。 “京郊!昏迷有两个时辰了。”南宫丞蹙起剑眉,受伤的地点,刺客留下的腰牌,都将矛头指向庆王。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蹊跷,一个人若是作恶,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两个时辰?京郊到淮王府最多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啊。”受了重伤的人,一分一秒必争,不该耽误这么久。 南宫丞眉间有怒色隐没,“进城时守门将盘问了许久才给开的门。” 白晚舟惊愕,“你是皇子啊,况且还是凯旋的将军,进个城都这么难吗?” 南宫丞沉吟,良久,“国君有生命危险吗?” “说不好,能熬过今晚就无大碍。” “那今晚辛苦你,我现在要进宫,阿朗赵烈都在外头,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 白晚舟点头,“你去吧。” 临行前,南宫丞在她薄唇上淡淡掠过,又在她耳畔柔声道,“务必要保住国君的性命。” 白晚舟微微一愣,原以为他是指两国战事系在国君生死上,细细一想,才明白他还有另一层含义——国君是他的战利品,他没有把国君送到皇宫让太医救治,而是第一时间把国君带回淮王府喊她来治疗,为的是和晋文帝谈判他们的婚事。 不由心头一暖,“我尽力。” 南宫丞冲她宠溺一笑,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只剩她一个人,倒更好发挥,就着烛火细细将国君的伤口缝合好,上药,挂水,一切落定,已是仲夜。 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只觉疲惫不堪,趴在床头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南宫丞还没回来,正好把盐水瓶收到药箱里,检查了一下国君的伤口,血止住了,血压心率都正常,想来这老头是熬过这劫了。 睡了一夜口中作渴,便去桌边倒茶喝,一盏茶刚下肚,只觉腹中一阵绞痛,转瞬两股之间便有一阵热乎乎的液体淋漓下来,顿时屈住身子冷汗涔涔,掀裙一看,亵裤上已染上斑斑血迹。 白晚舟心惊,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她努力镇定住情绪,坐到椅中,对着门口轻声喊道,“阿朗。” 阿朗立刻进来了,“小姐有何吩咐?” “帮我去把丁大夫请来,要快,就说我身上不好。”白晚舟忍痛流汗艰难的说道。 阿朗见她脸色煞白的痛苦模样吓坏了,也不敢问她是哪里不好,立即往胡街奔去。 赵烈见状,也吩咐人去皇宫请南宫丞回来,他自己则是守在门口以防不测。 丁大夫一听说白晚舟不好,便猜到是胎出问题了,连忙带了几味保胎药往淮王府赶去。 赶到时,只见白晚舟已经痛得伏在桌上不能动弹,丁大夫暗道不妙,对阿朗道,“朗侍卫,还请回避,老夫给白姑娘检查一下身体。” 阿朗担心不已,丁大夫这么说,却也不好意思留下,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丁大夫可要给我们小姐好好看啊!” 丁大夫没工夫跟他啰嗦,一把拴上门,握住白晚舟的手腕,把了片刻,神色微变,“胎息怎么这么微弱。” 白晚舟怔愣片刻,“胎儿不好?” 这孩子怀到两个多月她都无知无觉,刚知道它的存在那会儿,除了震惊便是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的体验,甚至一度想一碗落胎药了结了这个小东西,后来南宫丞与她推心置腹关怀备至,让她萌生出生下这个孩子,与他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如今南宫丞立大功而归,这念头将将看到一丝曙光,腹中的小人却出了这个岔子,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心痛,遗憾,难过,内疚,种种般般涌上心头。 那是一条小生命,是她的孩子,她居然曾经想要打掉它。 母子连心,腹中的它肯定是感受到小母亲曾经的恶意,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她——先在她腹中待上三个月,待她生出感情,再毫不留情的离开。 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悔不当初。 泪水不自禁的就从她玉瓷般的脸颊滑落,丁大夫见状,心里也不甚好过,拿出一粒定坤丹,放在碗中就水研开,“胎息虽弱,到底还没完全消失,也许还有希望,姑娘把这碗药喝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白晚舟如行尸走肉般,端起药水仰脖灌入嗓中,药汁苦涩,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想留住这个孩子。 丁大夫见状,叹口气,道,“生养乃是大事,姑娘若一个人承受不住,老夫建议姑娘告诉王爷,两人一起承担,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提到南宫丞,白晚舟蓦的抬起头,“不,不要告诉他。” 她原本是打算等南宫丞从宫里一回来就告诉他,他要当爹爹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必惹他一同难过。 丁大夫摇头,“姑娘这是何苦?” 白晚舟抿了抿干涸的粉唇,“都怪我自己大意,现在回想起来,刚开始便有些见红,那时候我竟丝毫没往怀孕上想,想来那时候便是这孩子在提醒我,它在肚子里待得不牢。” 丁大夫安慰道,“姑娘别这样想,老夫认为还是上回在京兆府损了胎气,一直没调补上来,现在又连夜从白侯府奔波到淮王府出诊,也怪老夫没有替姑娘留心。” 一老一少正抢着把过错往自己头上揽,南宫丞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风尘,径直走到白晚舟身旁,满脸都是焦急,“你怎么了?” 丁大夫欲言又止,白晚舟眼波掠他一眼,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没什么,头有些痛罢了,丁大夫已经给我开了止痛药。” 南宫丞是聪明人,从她闪烁的眼神便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就是大夫,若不是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不会半夜舟车劳顿请丁大夫来。”说罢,他转向丁大夫,目露精光,“丁老,本王已经和父皇请旨重新赐婚,舟儿迟早会重回淮王府,继续做本王的王妃,希望你不要欺瞒于本王。” 丁大夫沉眸,不作言辞。 白晚舟撇唇微笑,“你这是干什么,丁大夫大老远来替我诊治,你倒拿话这般威胁,是想断送我与丁大夫的交情吗?我虽是大夫,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医者不能自医。” 南宫丞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将信将疑,“真的只是头痛?我记得你有一种药名叫什么布分落的,不就是止疼的吗,干嘛非要麻烦丁大夫跑一趟?” 白晚舟噗嗤一笑,“布洛芬,不是布分落。我那个药虽然强效,但是副作用大,而且治标不治本,丁大夫的药效温和,没有副作用,长期服用,可以断根。” 难得见她这么谦虚,南宫丞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是我不好,早知不把你深更半夜折腾过来了,你快去轻舟阁歇着去。” 说着,抱起她往轻舟阁走去。 正文 第250章 保住了 本来就累,丁大夫的保胎药又有安神效用,白晚舟很快就睡着了,南宫丞就这么静静的守在她床头不舍离去。 轻轻摩挲她素净却精致的脸庞,脑中不自觉的就响起了晋文帝的话。 “你与她成亲时便是差强人意齐大非偶,如今既已和离,朕再赐婚,世人只会说朕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何以服众?况白秦苍的本事你也看到了,那不是个憨傻的莽夫,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才,与小宛这一役,他出尽风头,朝中已经有很多官员提议让他接楚南山的班,朕也有此意。” 晋文帝话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 南宫丞知道他的意思,白秦苍若封了护国将军,权大势大,又自带亲兵,他与白晚舟结亲,瓜田李下,难免有巴结势力培植党羽的嫌疑。 晋文帝还年轻,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他属意于哪个儿子做储君,但人人都清楚,他这个年纪,绝不希望儿子们觊觎他的位子。 帝王之道便是讲究一个权衡,当初白秦苍落草为寇,人人嫌白晚舟出身低微,如今白秦苍为朝廷效力战功赫赫,晋文帝又忌惮他树大招风功高盖主。 南宫丞是恼怒的,甚至可以说愤怒。 可面对父皇,他又能说什么? 父皇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他先瞧不上后又太过看得起的前儿媳,为替他分忧,连夜救治敌国国君,累得身子都垮了。 想到此处,南宫丞更是心疼愧疚,伏在白晚舟身畔将她白嫩的小手吻了吻,抬身之际,蓦的看到她翠色裙摆上印了几朵刺目的殷红。 原来如此,这孩子,腹痛就腹痛,还骗他说头痛。 南宫丞想起在万佛堂时她来了葵水,诓他打扫佛堂还去医馆借棉垫的事,嘴角又不经意的露出了笑意。 鬼灵精怪的小东西。 “不,不,别走……对不起……” 睡梦中的白晚舟突然抽泣,流落满面泪痕,双手往空中伸着,仿佛拼命抓着什么。 南宫丞怔了片刻,连忙握住她手,“我在,我在,小舟别怕。” 白晚舟却还是如梦魇般止不住哭泣,“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宝宝……” 南宫丞轻蹙眉头,“妈妈……宝宝?” 白晚舟哭着哭着,突然惊醒,看到眼前的南宫丞,心绪依旧无法平静,眼泪还是如一汪泉眼汩汩不断的往外流涌。 南宫丞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模样,“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我,有我在。” 白晚舟深深喘息几口,终于止住哭泣,将头埋进他怀中,像个受惊的猫儿般,“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你会原谅我吗?” 南宫丞温柔一笑,“你就是杀人放火,我也会待你如初。” 白晚舟不语,将头往他怀中又揉了揉,“记住你说的话。” 南宫丞修长的五指插入她细软乌黑的长发,“你今儿怎么怪怪的?做了什么噩梦了?” “噩梦……多希望这就只是个噩梦。”白晚舟低声呢喃,“南宫丞,我们……可能不能在一起了。” 南宫丞怔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父皇是不是找她说过什么? “别瞎说,一切我自有打算。” 白晚舟没应声,他的怀抱踏实有安全感,她又睡过去了,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微微抖动,惹人怜爱。 南宫丞心疼白晚舟,没让他继续给小宛国君治疗,而是从宫中叫了两个相熟的靠谱太医,丁大夫也在,倒也放心。 丁大夫不止给小宛国君看伤,时不时地也给白晚舟把脉,连续给她服了七副寿胎方,药劲下得很猛,竟奇迹般的止住了她的下红,胎象也渐渐稳了下来。 白晚舟吃了一次亏,不敢再乱动,借口头风发作,就这么软绵绵的在轻舟阁卧了好几日。 南宫丞以为她是葵水期,也没多问,只每日吩咐赖嬷嬷炖好红糖卧蛋姜汤来,他自己则是日日往来于裴府、皇宫、淮王府三点一线,又要去与晋文帝斡旋,又要照看裴驭,还要伺候小宛国君老爷子。 几日下来,人都跑瘦了一圈儿。 好在这番辛苦并没白费,裴驭伤势好转,已经能在裴家院子里打一套完整的五禽拳,晋文帝那边没松口,却也没说完全不可能,最难缠的却是小宛国君小老儿。 他是昏迷三天三夜后醒过来的,一醒来发现自己在淮王府,竟闹起了绝食。 南宫丞没办法,怕他真把自己饿死了,便来求助白晚舟,“我记得当初老六半死不活无法进食的时候,你是不是给他吊了什么营养针?” 白晚舟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那针你还有吗?” 白晚舟点头,岂止有,要多少有多少。 “你能不能去给小宛国君吊几瓶,那老东西比牛还倔,掰着嘴都塞不进一粒米进去。再这么下去真得饿死。” 额……是个硬汉。 “他既这般倔,怎肯给我吊针?” “我要是没记错,你还有一种神奇的针,轻轻一捅,人就昏了,比点穴还灵。” 嗯,麻醉针,小伙子记性不错。 白晚舟身体好转,郁结的心情也就渐渐舒朗开,想着人家一国之君被你软禁到异国他乡,还受了重伤,屎尿都在床上,能没点脾气吗? “你要我先给他来一针,再给他吊营养液?” “是这么个思路。” “可营养针只是权宜之计,人是离不开五谷杂粮的,最多吊个三五天,时间太长也伤身。” “三五天够了,我已经派人到边疆查小宛公主皇子当年失踪之事,只要证明公主和皇子并不是在我东秦失踪遇险的,那老头也就无话可说,三五天应该能有结果。” 两人便悄悄摸进国君房间,由南宫丞先迅速点了他睡穴,白晚舟又给他加了一针安眠药,确保他四个小时内不会醒来,才给他挂上了蛋白乳和营养液。 待国君醒来,白晚舟早已带着家伙撤退,他一无所知,只是纳闷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倍儿棒,受如此重伤,又接连数日水米不进,竟然毫无饥渴之感,莫不是他旬日打气功修炼之效? 如此五日过去,小宛国君不但没有衣带渐宽,居然恢复得还不错,伤口处疤痂脱落,新肉长出,都开始发痒了。 与此同时,南宫丞的线人也发回消息。 让人震惊的是,线人查到的线索竟然说白凤公主当年就是循着东秦官道,走到滇南一代以后失踪的。 正文 第251章 国君闹自杀 “也就是说,当年白凤公主果然是在咱们东秦失踪的?” 晋文帝表示很焦心,这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南宫丞垂首,“几组探子送回的消息都是这样说,应该错不了。” 晋文帝张开手掌撑在额前,拇指搭在太阳穴处,烦躁无章的揉着。 南宫丞道,“会不会……白凤公主其实还活着,在滇南某个角落隐姓埋名。” 晋文帝摇头,“怎么会呢,身为一国公主,在自己的国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故要在滇南那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隐姓埋名?” 晋文帝说得没错,白秦苍投靠朝廷之前,滇南一直是一块三不管地带,掩藏在十万大山之中,朝廷无法渗透,完全就是山匪流寇的天下。 白凤公主当年享有七国第一美人的称誉,那般姿色的美人儿,流落到滇南可不会有好下场。 父子俩没商量出什么结果,南宫丞见晋文帝着实烦躁,也不好再提白晚舟之事,悻悻回了淮王府。 白晚舟如是说,“能让一个既有荣华又有才貌的贵族女子甘心情缘隐姓埋名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南宫丞好奇道。 “爱情。” “爱情……”南宫丞低声喃喃,“你是说白凤公主在滇南找到了归宿?” 白晚舟点点头,“只有爱情能留住那样一个女子,很有可能还有孩子。” 南宫丞惊愕不已,“为何这么说?” 白晚舟下意识抚摸着小腹,“反正我知道。” 南宫丞突的露出一抹坏坏的微笑,凑到她耳旁用暗哑的声调道,“咱们要个孩子吧,有个孩子,我就能紧紧的困住你,绑住你,让你这辈子也离不开我……” 白晚舟唇瓣微张,就准备把那个隐藏三月有余的秘密告诉他了,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嚣。 阿朗急匆匆的跑过来,“爷,不好了!国君在闹自残。” 屋内的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是一惊,“怎么回事?” 阿朗气吁吁道,“他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把勺子,在墙上磨尖了,连伤了好几个下人,现在还抵在脖子上要自尽!” 白晚舟无语,这不是她玩剩下的吗,这老头儿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看看去。”南宫丞起身。 白晚舟道,“我也去。” 给他扎了这么多天吊瓶,扎出感情来了,不能眼睁睁看他死。 两人携手到了国君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声震耳发聩的怒吼,“一帮宵小之辈,若不是用阴谋诡计算计了寡人,岂有你们今日嚣张之时!想用寡人威胁小宛,门都没有!再不让寡人见晋文,寡人便一死了之,届时我小宛壮士定当血洗东秦为寡人报仇!” 赵烈带了几个侍卫在里面与他周旋,却拿他毫无办法。 南宫丞也很头痛,白晚舟道,“让我试试。” “你?”南宫丞有些不放心,“还是算了,那老头疯得很,号称疯皇,万一伤到你。” 白晚舟掏出麻醉针,“忘了我有这个了?他伤不到我。再说,身为一国之君,若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那也确实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南宫丞见她自信满满,只得牵了她手往里走去。 “国君贵为一国之皇,乃一国之希冀,虽失了儿女,但一方百姓皆为你子民,你这般自暴自弃,就不怕小宛的子民失望于你,七国的敌人笑话于你吗?” 白晚舟声音很脆,她说话语速又不紧不慢,听起来很好听,在这间乱糟糟的屋子里,有种杨枝甘露般的效力,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小宛国君被几个侍卫围住,并没有看到白晚舟,怒冲冲道,“哪里来的女娃子,好大的口气,竟然教训起寡人来了!” 白晚舟拨开人墙,往前走去,一脸嗤笑,“听闻国君年少时大杀四方,甚至从如狼似虎的大宛国连夺七座城池,便是东秦,也屡屡在国君手中吃闷亏,人人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难道国君老了老了,只会弄这些妇人之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实在令人唏嘘啊!” 白晚舟字字见血,骂得毫不留情。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以国君这几天的表现,他这会若是能动,只怕就蹿起来把白晚舟掐死了,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国君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连那把勺子磨成的凶器都从手中脱落了。 他只是定定的盯着白晚舟,足足盯了数十秒的时间,浑浊的老眼就开始往外汩汩的流泪,“凤儿!” 南宫丞愣了愣,与赵烈面面相觑,老头又是在唱哪一出? 倒是白晚舟突然想起一方公主曾经说过,她和失踪的白凤公主长得很像。 当时她也没在意,以为一方不过是借此拉近与她的距离,毕竟这个世界上,容貌偶有相似的人不在少数。 可现在连国君都直接冲她喊白凤公主的闺名,就让她有些困惑了,她真跟白凤公主那么像? “凤儿!凤儿是你吗!父皇这些年找得你好苦啊!”国君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般,也不顾腹部重伤,扶着床沿便要下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白晚舟有些被他疯癫的模样吓到了,朝南宫丞身后躲了躲。 南宫丞怕国君会伤害白晚舟,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冷声道,“国君,这是白侯府二小姐,本王的未婚妻,白晚舟。不是您的女儿白凤公主,还请国君自重。” 南宫丞的话让国君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脸色顿时灰白,一屁股瘫回床上,“是啊,算来寡人的凤儿已经年近不惑,怎么会是眼前这丫头……可是,像,真像啊!” 白晚舟见国君确实是悲从中来,与之前的疯癫判若两人,想来老来膝下无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确实是人间至苦,能把一个强大国君的意志一点点瓦解掉,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怜悯。 “公主只是失踪,并没有明确消息说她已经亡故,国君可不要被小人误导利用了。” 当初国君不顾一切发动这场令百姓民不聊生的战争时,小宛国也不是没有谏臣这般对他进谏过,但敢这么说的臣子不是被打入大牢就是被砍头,以至于后来无人再敢直言劝谏,战争就这么打响。 可此时白晚舟说了这么两句话,国君就似醍醐灌顶一般,“寡人被人利用了吗?” 南宫丞看出他很肯听白晚舟的话,不失时机道,“大宛王一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当年为了登基,连兄弟手足都不惜残杀。” 国君怔忪,“难道龙儿和凤儿的失踪另有隐情?” 正文 第252章 太后的怀疑 如意殿。 太后幽幽的抽着水烟,“那憨小子还不知道他媳妇怀有身孕?” 莫愁跪在地上回话,“白小姐一直没有告诉他,而且七殿下刚回来那晚,让白小姐半夜到淮王府给小宛国君疗伤,白小姐受了劳累,险些滑胎。” 太后坐不住了,“啥!” 莫愁面不改色道,“后来与白小姐相熟的丁大夫替她保住了。” 太后的心情像过山车,“算起来,死丫头的肚子也有三个月了吧?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真显了怀,到底不好看,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长舌妇。” 莫愁又道,“皇上似乎还在迟疑。” 太后沉下脸,“皇帝这些年越发谨慎了。” 莫愁不敢说话,周嬷嬷大着胆子道,“皇上大概是怕七殿下会借了白氏的势力,有别的想法。” 太后深深吸了几口烟,长叹一口气,“这江山从来没有过主人,各个朝代,历任皇帝,不过都是短暂的管理者罢了。皇帝也有不惑,早该看开这些,培植一个像样的太子,才是他现在最该考虑的大事。” 周嬷嬷一辈子只顾照料太后,并不懂这些高深的帝王之策。 太后又自言自语道,“也怪哀家,早年对他管教太多,对朝事也插手太多,他难得掌握住大权,不舍轻易交出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周嬷嬷是能听懂的,当即便道,“皇上怎么能怪太后这个呢,皇上登基时才九岁,太后若不替他掌着舵,这江山如今花落谁家都说不准呢,天下哪有母亲会害孩子的。” 太后微微闭上眼睛,脑中浮现起交出大权前夕在乾华殿与晋文帝秉烛夜谈的情景…… 那时候的晋文帝,二十出头,意气风发,自认能将东秦治理成空前盛世,对母亲和叔伯的帮助,人前赞誉有加,心里,却认为是他登上权力巅峰的绊脚石。 权势,终究是离间骨肉亲情的利器。 所以当时太后、肃亲王、瑞亲王几乎同时退野,为的就是让晋文帝完完全全的掌握权力。 这些年,太后韬光养晦弄梅为乐,管他做得好与不好,从不插手任何。 饶是手下芸卫各个本事非凡,也不曾指派半个去乾华殿刺探晋文帝的任何消息。 可这回,太后也不知为何,一门心思只想促成白晚舟和南宫丞的婚事。 那个女孩子,太招她爱。 在宫中四十余载,什么样的女子她都见过,唯独白晚舟,与她年轻时何其相似! 她当年是不得已,没能和心仪的男子厮守终生,不想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请皇帝来!” 周嬷嬷微微一怔,旋即才福身道,“是。” 抛开权力来说,晋文帝是个大孝子,一到如意殿便对太后行礼,“儿子近来朝务繁忙,未能按时晨昏定省,还请母亲莫要怪罪儿子。” 太后淡淡一笑,“你是天下的君主,又不是哀家一个人的儿子,处理朝政才是你的本分,晨昏定省那一套,哀家并不在意。” 晋文帝带笑起身,往太后身边坐去,“母后难得主动唤儿子过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太后开门见山,“老七的婚事,你打算就这么耽搁着么?” 晋文帝眼底有稍纵即逝的晦涩掠过,面上却波澜不惊,“母后是瞧中哪家的姑娘了吗?” 太后便不高兴了,“彧儿,你是哀家一手带大的,难道哀家为了孙儿的婚事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你还要拿朝堂上对付臣子那一套来对付哀家吗?” 晋文帝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单膝跪在太后面前,“母后若已有人选,直接告与儿子就是,这般斥责,儿子当不起啊。” 太后也不喊他起身,只冷冷道,“你也是快上五十的人了,儿子不肯顾,总不能连孙子都不顾吧?” 晋文帝面容惊愕,“儿子愚昧,还请母后明示。” “白丫头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你当真打算把她们母子弃之不顾?” 晋文帝这下是真呆了,良久,才恨铁不成钢道,“丞儿这孩子!” 太后冷哼一声,“丞儿这孩子怎么了?哀家瞧着就很好,比你专情。” 晋文帝苦笑,“母后这就冤枉儿子了,儿子是天子,三宫六院也是为了替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也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么说,倒是辛苦你了。” 母子二人这么一笑,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缓解了七八分,晋文帝就势站了起来,开始倒苦水,“白家那丫头,朕瞧着也甚是喜欢,只是她身份太过尴尬,老七……朕对老七是有大希冀的,总觉得这样一个儿媳对他来说实在差强人意。” 太后斜眉,“你既对丞儿有希冀,就更不该在婚事上为难他。成大事者,靠的是计谋和手腕,靠婚事联姻算什么本事?老六倒是娶得好,你愿意把大统交给他吗?” 晋文帝一时语塞,“母后不知,紫墟国君前些时候修书于儿臣,说他膝下有位及笄帝姬,跟丞儿很是般配……” 太后冷笑三声,“怪不得你的态度反复无常,原来是这个缘故。好,就算你为了国事想让丞儿与那紫墟小蛮子和亲,白丫头肚子里那块肉已经在这里,你预备怎么办?” 晋文帝迟疑片刻,道,“她若肯,做个偏妃是无伤大雅的。” “你是没跟那丫头打过交道吗?让她做偏妃,你还不如一刀宰了她。” 晋文帝头痛,因为他知道太后说的是事情,白家那丫头,仗着手上有两分医术,脾气是又硬又臭,在他面前也敢叫板。 太后又幽幽道,“你也不能欺丞儿老实,头一次婚事便不如他意,如今两人好不容易生出感情,你又要故伎重演,重新再塞一个女子给他,就不怕寒了儿子的心?” 晋文帝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太后点到即止,假意打了个哈欠,“哀家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真不行也可与皇后商议商议,毕竟是她的儿子,她也有些权利做主。” 晋文帝走后,太后对莫愁道,“继续去淮王府盯着。” 莫愁突然想起什么,道,“太后还记得当初一方公主说白小姐肖似小宛失踪的白凤公主吗?” 太后微微颔首,“白凤公主艳名远播,白丫头也是个美人坯子,美人和美人之间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 莫愁道,“怕是不止几分相似那么简单,小宛国君看到白小姐的第一眼,竟然把她认成了白凤公主。” 太后凝神,“确有此事?” “千真万确,莫愁亲眼所见。” “这就不正常了,一方是外人,看着美人相似倒也说得过去,小宛国君是白凤公主的父亲,他都能把人认错,可见白丫头跟白凤公主是真的像。” 太后喃喃,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七殿下还查出白凤公主当年确实是在东秦失踪的,她最后出现的踪迹是在滇南。” 一旁的周嬷嬷笑道,“想来咱们白小姐跟着白凤公主是真的有缘分,长得像也就罢了,还都跟滇南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后突的眼睛一亮,“白凤公主是哪一年失踪的?” 莫愁答道,“晋文十年,距今二十六载了。” 太后又问,声音中难掩激动,“定山侯白秦苍如今几岁?” 莫愁不知道,摇了摇头,周嬷嬷却道,“老奴仿佛听白小姐说过,白侯爷今年二十有五,该娶亲了。” 胡嬷嬷突然悠悠开口,“白凤公主该不会是白侯爷兄妹的生母吧?” 太后举手狠狠对她点了三下,“你也这么觉得?” 正文 第253章 两只耳朵 太后这个猜想甫一生根,便如狂草般疯长。 莫愁道,“按着白凤公主失踪的时间和白氏兄妹的年纪,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想,白小姐的父母早早双亡,这个猜想已经无可考证了。” 太后蹙眉,“小宛人有没有什么咱们东秦人没有的特征?” 一直没开口的胡嬷嬷突然道,“女孩子们没有,男孩倒是有特征的。在小宛,婴孩出生之时,若是男孩,会在胸口刺上凶猛的动物,以寄托父母对孩子的希冀,希望孩子长大后勇敢、坚韧、所向披靡。” 小宛国境一半是沙漠,一半是密林,在小宛生存,讲究的是丛林法则,这个风俗很能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小宛的兵力明明不如东秦,两军鏖战东秦却讨不了好的缘故,对方是经过残酷大自然选择过的,体能天生强于东秦人。 “嬷嬷怎么会知道这个?”莫愁好奇道。 周嬷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老胡的母亲是小宛人。” 胡嬷嬷笑着解释,“我母亲其实也不是小宛人,是我外祖父母早年逃荒到小宛,在那里生活了数十年,后来我母亲又嫁回东秦,是以对小宛风土有几分了解。” 莫愁恍然大悟,“如此的话,就算定山侯胸口有刺青,也不能证明他就是白凤公主的孩子啊,毕竟小宛的男人都有刺青。” 胡嬷嬷道,“不然。小宛的普通男儿只能将刺青刺在左胸,飞禽走兽随父母喜好,独独不能刺狼头,而皇室男儿的刺青都在右胸,清一色都是狼头。” 太后眼睛一亮,“那只要看看白秦苍的右胸上有没有狼头刺青不就可以了?” 周嬷嬷附声,“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若那白凤公主是在咱们东秦找到了如意郎君,毕竟不在小宛了,怎么就能确定她一定会给儿子刺青呢?” 太后白她一眼,“有刺青最好,就算没有,白氏兄妹,必须是白凤公主的孩子!” 胡嬷嬷、周嬷嬷、莫愁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后的意图,“妙,太后这招妙啊!” 太后面带得意,“给红岄去信,这件事交给她办,办得好,她以后就是白秦苍的人,和芸卫再无瓜葛。” 三日后,边关。 一只鹞鹰落在帐顶,帐内走出一个女子,松垮的男式兵衣却难掩身段和丽色,满头青丝束在脑后,现出一副娇憨之态。 素手扬起,凶悍的鹞鹰竟落在她指间,她轻轻解下鹰脚上的皮纸,朝空中扔了一块兔肉,鹞鹰噌的飞起,精准无比的叼住肉块,发出两声满足的唳叫,盘旋两圈,便飞走了。 女子打开皮纸,看了一遍,轻轻蹙起秀美的眉峰,旋即便点了火石,将纸烧了。 将将扬了灰烬,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走了过来,“红岄,方才那只鹰是你在京城养的那只吗?” 红岄柔婉一笑,并未作答,“侯爷回来了,红岄温了酒和米粥,进去吃些吧。” 白秦苍温润一笑,在她松软的长发上轻轻揉了揉,“米粥可,酒算了。小宛将士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我得随时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两人进了帐篷,红岄低低咬唇,突的拉住白秦苍的胸襟,“侯爷的衣裳破了,脱下来红岄替你补补。” 白秦苍面色微红,他早对红岄心怀绮念,红岄也为他不远千里跟到边疆,但这份感情始终很朦胧,发乎情止乎礼,两人都没有戳破窗户纸,红岄从未这般主动,让他有些意外,却也十分欣喜。 他也没推辞,便把外衣脱了下来,“辛苦岄儿。” 红岄接过外衣,胭脂泼面,娇嗔道,“王爷多少日子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衣裳也一股子汗味。” 白秦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边关缺水,又是战地,哪有那么讲究,他确实十多天没洗澡了。 红岄指了指自己帐内的木桶,“我伺候侯爷沐浴吧。守关是个长久的活儿,也不能总这么委屈身子。” 白秦苍越发赧赧,“我自己来就好。” 红岄媚眼如丝,“脏了这么些日子,你这背不得搓搓?你那长发不得打皂角好好洗洗?没有人伺候怎么洗得干净?” 白秦苍喉结滚动,吞了口口水,“那就辛苦岄儿了。” 红岄嘟起红唇,“侯爷再这样说,红岄就生气了。” 白秦苍果然不再言语,就这么看着红岄忙前忙后替他打好满满一桶洗澡水,“侯爷请。” 白秦苍早年也不是没荒唐过,经过的女人也不少,可不知为何,每每对着红岄便束手束脚,又咽了两口口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红岄垂眸,娇羞道,“侯爷跟红岄还难为情吗?” 白秦苍舔舔唇,豁出去了,当着红岄宽衣解带。 红岄更是主动上前,直接替他脱衣。 衣服脱尽,白秦苍跳进木桶,只露出精壮的上身在外。 红岄瞥了一眼,右胸竟然真的有刺青。 只是…… 这是什么鬼? 根本不是太后说的狼头,而是……两只耳朵?还尖尖的,跟狗耳朵似的。 红岄都懵了,白秦苍还沉浸在一些绮念中,忽见红岄痴痴看着他胸口,问道,“你看什么呢?” 红岄摇头,“没、没什么。” 说着,抄起一把水,替他湿了身。 那双手分明柔柔凉凉,抚在背上,却让白秦苍喉头都冒火。 忽的,他从水中站起,一把搂住红岄,吻向她湿热的唇瓣…… 许久过去,红岄面上红潮尚未退尽,倚在男人宽阔火热的胸膛,像只猫儿般道,“侯爷,这样不合规矩。” “你迟早是我的人,有什么不合规矩。”白秦苍将她裹紧,“我,早就想要你了。” 红岄眼底有龃龉掠过,“你是新晋的侯爷,红岄只是个舞姬。” 白秦苍噗嗤一笑,“我从前还是山贼呢,你不嫌弃我就好了。” 红岄也笑了,细细的指间划过他胸膛那两只不伦不类的耳朵刺青,想着该怎么完成太后派下的最后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只要完成,她就是自由身。 白秦苍低眸,“你好像对这两只耳朵很感兴趣。” 红岄幽幽道,“红岄还没见过谁在身上纹两只狗耳朵的。” 白秦苍一脸无语,“谁说这是狗耳朵了,这是狼耳好不好。” 红岄蹙眉,“狼耳?红岄也没见过谁纹两只狼耳朵的……” 白秦苍看她万分不解的小模样儿,心头爱极了,在她细嫩白皙的脸上捏了捏,又吻了吻,“这两只狼耳说来话长。” 正文 第254章 柳暗花明,皆大欢喜 红岄将粉脸贴在白秦苍胸膛上那两只耳朵上,低低笑道,“愿闻其详。” 白秦苍道,“这是我阿娘在我出生时给我刺的,她本来预备给我刺一整只狼头的,不料我哭得凶,勉强刺完两只耳朵,救哭得差点背过气去,阿娘心疼,便没有再往下刺,是以留下这么两只不伦不类的耳朵。” 红岄一骨碌坐了起来,露出绝美的胴体,“也就是说,你这右胸膛,本来该是一只狼头?” 白秦苍点头,“是啊,你若嫌这两只耳朵丑,待回京了,我找个刺青师给它刺完整。” 红岄素手直摆,“不不,这样就很好。” 白秦苍不懂她是何意,但她这般不着寸缕的坐在面前,实在太有刺激性,他一个久旱逢甘霖的铁血汉子哪里受得了,片刻间又如一头猛兽将她裹入身下,“小妖精,你勾引我。” 红岄长吐一口气,哪有,她这是为了自由献身啊…… 消息长了翅膀传回京中,太后嘴巴都笑歪了,“这真是天助我东秦啊!” 晋文帝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震惊,“白氏兄妹竟是白凤公主的儿女!” 太后斜眼,“那不然呢?白秦苍的刺青、白晚舟的长相,足够说明一切。” 晋文帝也仰天长叹一声,“这真是天助我东秦啊!” 战乱最损国之根基,饶是白秦苍的滇军自带军饷,老七的淮军去了这么一趟,已经耗了国库上千万两银子。 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太后不失时机的冷笑一声,“往日你狗眼看人低,瞧不上人家,如今啊,只怕人家要瞧不上你这寒酸亲家了。哀家劝你,趁着刀天正还蒙在鼓里,赶紧把白丫头重新娶进门,省得夜长梦多。小宛可不似东秦民风保守,人家揣个孩子在小宛找个豪门贵胄不知多容易!” 太后这么一说,晋文帝便急了,白晚舟若是白凤公主的独女,也便是小宛国君的嫡外孙女,除了白秦苍之外唯一的继承人! 虽说紫墟国君也有意和亲,可紫墟一个弹丸小国怎么跟兵力财力都雄厚的小宛比! 再说了,紫墟国君是出了名的泰迪,后宫妃嫔众多,这位及笄帝姬也不知排到哪一号,哪有白晚舟身份尊贵! “儿子多谢母后指点!”晋文帝拱拱手,连太后赏膳都来不及吃就跑了。 这么个柳暗花明皆大欢喜的结局,是他如何都没想到的。 南宫丞得知消息后,也是难掩兴奋,晋文帝嘱咐他只要哄好白晚舟,催着她把婚事重新办了就罢,暂时还得瞒着白晚舟,省得她恃宠生娇。 但南宫丞对白晚舟哪搁得住话,回去就告诉了白晚舟。 白晚舟一脸懵逼,“怎么可能呢……我和我哥是那老疯……是小宛国君的外孙?” “目前来看八.九不离十了。要不然怎么解释你和白凤公主那么像?”南宫丞抱住她,“咱们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父皇这下可不敢小瞧你了。” 白晚舟翻了个白眼,嫌弃不已,“皇上可真是把你的婚事利用到极致了。” 南宫丞撇撇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皇他老人家也不容易。” 话虽这么说,白晚舟也没真怪晋文帝,毕竟当初和离是她自己愿意的。 “那小宛国君这头你们打算怎么告诉他?” “父皇已经下了诏书,召你哥尽快回京,只要你哥将胸口的刺青给他老人家看一眼,他便明白了。”说到这里,南宫丞突然想起什么,“只是……你哥跟国君之间……” “怎么了?” 南宫丞不敢说,白秦苍曾把国君五花大绑,还敲了他一嘴牙。 外孙对外公做这等事,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熬不住白晚舟一问再问,南宫丞才支支吾吾的说了出来。 白晚舟也惊出一身冷汗,“这……” 晚间,白晚舟端了几样精致小菜,打扮得一副乖巧模样来到国君房间。 国君如今行动自由——仅限于这间房内。 南宫丞封了他几处大穴,他一身武功使不出来,整不出幺蛾子,而且自打见了白晚舟之后,整个人都平静柔和下来,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等白晚舟来给他检查身体、送饭送菜。 见白晚舟邻家小姑娘似的端着饭菜进来,恍然就看到当年凤儿的影子,国君笑得见眉不见眼,满脸慈爱,“丫头,来啦?” 白晚舟甜甜一笑,“国君身子骨好了些没?” 国君抖抖肩膀,“无大碍。只是那南宫丞可恶,封了寡人穴位,寡人使不出内力,否则每天把内功运个小周天,恢复更快。” 白晚舟心想您那么会折腾,哪敢给你解穴,但她依然笑得盈盈,“晚舟陪国君用膳可好?” 国君激动得满面通红,“好好好!” 这丫头和凤儿长得如出一辙,只要看到她,心情就好。 白晚舟打开盖在菜碟上的盖子,里头是一碟油淋时蔬、一碟盐水鸭、一碗红烧肉,国君闻见香气,馋得口水直流,却噘着嘴道,“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寡人一口牙都没了,这些东西一个吃不进去,只能喝些米粥肉汤。” 说起这个就气,白秦苍那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敲了他的牙!兔崽子可千万别落在他手里,否则让他生不如死! 白晚舟恍然无知似的,“是吗?国君可否让晚舟看一眼?” 国君最听她话,她这么一说,立即乖乖张开嘴。 一嘴牙果然敲得一颗不剩,像个还没长牙的新生婴儿,也像个牙掉光的耄耋老人。 白晚舟微不可见的吞口口水,哥哥啊,你这篓子捅大了,这是咱亲外公啊! 白晚舟张嘴瞎掰,“呀!这是哪位高人给国君敲的牙?” 国君一脸懵,“丫头此言何意?这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趁寡人之危敲的,寡人定要取他狗头报此仇!” 白晚舟小手直摆,“可别,千万别!您这牙敲得好啊!这敲您牙的人,可谓您的救命恩人!” 国君蹙起冲天长眉,“丫头,你说明白点,寡人年纪大了,不大跟得上你节奏。” 白晚舟胸有成竹,“不知国君以往可有牙齿松动、牙龈出血、时不时痛得要命的症状?” 国君却两眼冒光,“有!丫头你怎么知道?” 忽悠鬼,是个老年人都这样。 “晚舟观察您的牙床看到的,您的牙肉病变了,原来的牙齿全是病灶,一口烂牙若再留在口中,迟早能要了您的命。” 忽悠,接着忽悠。 这么忽悠亲外公,良心不会痛吗? 国君吓得一机灵,“还有这等事?” 白晚舟一本正经的点头,“您这牙幸亏敲得及时,否则病灶染到口腔,再转移到全身,药石无医!” 国君本也是极聪明的人,奈何这丫头长得太像他失踪多年的女儿,满腔宠爱把他的眼睛心智都蒙了,她说的话,没有一句不肯信的,“这么说,寡人还得感谢那敲寡人牙的兔崽子?” “感谢嘛……那就看国君心情了,但取人家狗头倒是大可不必。” 国君冷哼一声,“罢了,他也不是好心替寡人敲牙的,他这是无心插柳,寡人不跟他计较便是。” 白晚舟暗自松口气,大哥啊,小妹为了你也是拼了。 笑了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长期吃肉汤米粥怎么行?晚舟替您准备这个,戴上后,您可以喝常人一般用餐咀嚼。” 国君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套瓷白的牙齿,吓得往桌上一扔,“哪里来的这东西!” 这是白晚舟给他准备的假牙,他哪里见过这种东西,见做得逼真不已,还以为是从哪个死人嘴里敲下来的,古人对死人的东西都有忌讳,尤其是他这种年事已高的老年人。 之前闹自杀,那都是情急之下装的。 正文 第255章 干孙女先认上 “这是烤瓷假牙。”白晚舟耐心解释道。 国君还是不大敢相信,哪有这么像真牙的假牙,转念一想真牙是一颗颗长在肉里的,这么完整的弄下来也不可能,便将信将疑的捡起重新观察。 白晚舟笑道,“您不会以为这是从哪个死人嘴里掏出来的吧?” 被说中心事,国君有些不好意思。 “您见过哪个活人的牙能这么整齐,这么洁白?” 白晚舟这么一说,国君便信了,他从前和封太后一般爱抽水烟,那牙黄得不敢张嘴。 “这怎么戴?”当了瘪嘴糟老头这么多天,他特怀念有牙的日子,主要是怀念肉味儿。 白晚舟哄孩子似的哄他,“我来帮您戴,张开嘴,对,啊。” 一通操作猛如虎,牙就这么戴上去了,国君对着腮帮子摸了又摸,不敢相信这玩意就这样“长”到自己嘴里了,“嘿,还真牢靠。” 白晚舟不失时机的掏出一面铜镜和一把牙刷,“一开始会有点异物感,习惯就好。假牙和真牙一样需要清洁保养,您每天晚上睡觉前要摘下来,拿这刷子刷一刷。” 国君嘎巴嘎巴的空嚼了两下,又夹一块肉到嘴里,咀嚼无碍,满意极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厉害!” 白晚舟谦虚道,“为国君效劳,是晚舟的荣幸呀。” 国君高兴之后,又是心酸,若他的龙儿凤儿在,岂不比这丫头更孝顺?说不定孙子都有七八十来个了。 见国君忽的冷下脸,白晚舟乖巧的替他盛饭夹菜,“国君爷爷快吃,饭菜都快凉了。” 国君又是一怔,“你……叫寡人什么?” 白晚舟抿唇,“是晚舟唐突了,晚舟瞧着国君的年岁大约可以做晚舟爷爷了,而晚舟又无父无母,更从未见过祖父母长什么样,心里就把国君当做了自己爷爷。” 国君眼眶泛泪,“好!丫头,寡人认你做干孙女,你可愿意?” 干什么孙女,咱是您亲孙女! 但时机未到,现在还不能说,白晚舟道,“能有国君这样英武的爷爷,晚舟怎么可能不愿意?“说着就甜甜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把国君的心都喊化了,眼眶顿时有泪水滚落,他要面子,连忙偷偷擦了,将白晚舟拉到怀中,“好孙女,你可愿跟寡人回小宛?” 忘了您还被软禁着呢吗?白晚舟撇撇嘴,“愿意是愿意的,只是您现在……不方便吧?” 国君接下来的话才是让白晚舟瞠目结舌,“你只要愿意跟寡人回小宛,寡人便和东秦停战!” 这一瞬间,白晚舟的眼睛也不禁酸涩,这是她的亲外公! 他承受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对子孙后代的渴望已经达到空前绝后的境地,他为儿女无故失踪而战,却也愿意为了一个和女儿长相酷似的小丫头停战。 这是长辈对晚辈最最深沉的爱。 白晚舟几乎忍不住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孙。 南宫丞就在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这对祖孙之间的温馨,“这些日子委屈国君了。” 国君不耐烦的冷觑他一眼,“少跟寡人废话,寡人要见南宫彧。” 白晚舟替他解释,“国君说要认我做干孙女,只要我肯跟他回小宛,他愿意停战修好。” 南宫丞当场就不淡定了,让他的女人去小宛,怎么可能! “国君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晚舟是小王未婚妻,怎么能让我们夫妻分离?” 国君带着审视的目光冷冷打量了他一番,俨然已经带了家长的严厉。 器宇轩昂,战场上也见识过他的骁勇,是个不错的孙婿人选。 若能一起拐回小宛,好好培养,小宛也就不愁没有新国君了。 “你也跟寡人一同回小宛。” 南宫丞一脸懵逼。 国君嫌弃道,“你俩跟寡人回去以后立刻成婚,寡人立你做皇太孙。待寡人一蹬腿,小宛便是你们夫妇的。” 南宫丞惊掉下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寡人都闻见棺材香了,若不是为了皇位后继无人,至于这么拼吗?寡人与小舟投缘,寡人也想通了,这江山传给谁都是传,传给你们,将来还能与东秦做友邦,有东秦的庇护,小宛不会被鲸吞蚕食。” 小宛国君又夹了两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继续道,“不过,寡人也是有条件的。” 南宫丞虽然没打算去小宛做上门女婿,对他的条件倒是很好奇,“什么条件。” 国君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对着他两腿缝间瞧了几眼,瞧得他脸都红了。 “至少给寡人生五六个曾孙!寡人活了一辈子,什么王权富贵都享受过了,独独在子孙缘上差劲,你们两个都是漂亮人,漂亮人就该多生,生一帮孩子,寡人给你们带!” 南宫丞坏坏的看向白晚舟,若为这个缘由,他倒是愿意屈尊降贵去小宛倒插门。 白晚舟吞口口水,国君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母猪么? 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大哥吧。 “爷爷您难得来东秦一趟,既来之则安之,先好好整顿整顿,歇息几日,过几日咱们再商量后续的事,成吗?” 国君撇撇嘴,“也行吧。只是,再这么关着寡人,寡人可是受不了的!” 南宫丞当即便道,“皇上和太后都想和国君一聚,国君把身子再养几日,小王便带您去宫中,如何?” 两口子对视一眼,眼神叫唤,心领神会,现在的目标就是把他稳到白秦苍回京。 国君虽然很不爽,到底是有年纪的人,腹上的伤确实也没养好,便勉勉强强骂骂咧咧的同意了。 白晚舟又陪他好一会,骗他吃了一粒安眠药,才抽身出来。 算着端王该打最后一针了,便对南宫丞道,“我要去端王府一趟。” 南宫丞皱眉,“去端王府做什么?” “看看端王妃。”白晚舟瞎掰。 “你上回在端王府吃的亏已经忘到脑后了?” 白晚舟事后虽与他说过什么,但他不傻。 尤其是最近端王一直闭门不出,不知在搞什么鬼,他可不许白晚舟再去冒险。 今天是交换小哑巴的日子,不可耽误,想来想去,有南宫丞保护,对她和小哑巴都有好处,白晚舟决定和南宫丞摊牌。 “你觉得你四哥人怎么样?” 南宫丞眉头微皱,一个人一旦被另一个人这样拎出来提问,便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在南宫丞的印象中,老四一直游离在权势之外,从不像老大那么蹦跶,直勾勾的表现出对权力的欲望,每次见到他,他都和四嫂相敬如宾,对兄弟们也是兄友弟恭。 南宫丞至今都没想通,白晚舟到底得罪到他哪里了,以至于在端王府吃了那么大的亏。 正文 第256章 端王妃的勇气 白晚舟说完,南宫丞整个人僵在那里,震惊,愤怒,不敢置信,写在他英俊的脸上。 白晚舟知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端王是他兄弟,与他未有过大矛盾,让他接受端王是个这样的人,确实为难他,“我让阿大送我去吧。” 南宫丞却摇摇头,“不,我陪你。把小哑巴要回来。” 白晚舟舔舔薄唇,“你可以吗?” 南宫丞长吁一口气,“我只恨你当初和裴驭推心置腹,却没有告诉我。若我在,绝不可能叫你在端王府里受那么多委屈。” 说着,他捏紧拳头,“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杀了老四。” 白晚舟怔愣片刻,她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有如此分量,因为受了委屈,他想杀了他的兄长。 端王还住在别院,两人赶到时,端王妃正搀着他在外头散布。 白晚舟用药精准,端王妃照顾得也好,端王恢复得不错,比先前看起来好多了,但南宫丞还是被他一脖子的硬痂吓了一跳。 端王看到南宫丞也怔住,从小到大,他的邪他的恶都掩藏得很深,只在那些可怜的孩子和白晚舟面前展露过,父母兄弟宗族面前,他完美无缺。 南宫丞会到这里来看他,说明白晚舟已经告诉他一切。 端王眸底顿时生出几分杀意。 南宫丞捕捉到那杀意,手按到腰间软剑。 端王也看大他动作,冷笑道,“老七什么时候成了情种?” 白晚舟不想让南宫丞和这种人渣纠缠,直接道,“今天最后一针,把小哑巴放出来。” 端王冷冷看她一眼,“这一针打完,怎么保证我能痊愈?” 白晚舟不能忍,“你什么意思?” 端王无耻一笑,“你我都知道,这孩子如今是我的保命符。” 南宫丞也气得不行,“放了那孩子。” “好七弟,四哥往日对你不薄。” 南宫丞忍无可忍抽剑,“若不是因为如此,你已经没命了。” 见南宫丞抽剑,端王妃害怕道,“王爷,我们跟晚舟说好了的,人家给你打了三针,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何必再为难那孩子?” 端王反手一个巴掌甩到端王妃脸上,“贱妇!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端王妃踉跄跌倒地上,眼含热泪,这些日子,她体谅他病重,忍了他无数脾气,可是现在他居然对她动手。 夫妻七八年,除了那些表面上的虚假恩爱,她从未体会过半分男女之情,再看门口的南宫丞和白晚舟,两人饶是分分合合,南宫丞眼底对白晚舟的在乎和宠溺是掩饰不住的。 她呢?这些年她过的什么日子! 她守的是个什么人? 她坚持的又是怎样的一门婚姻? 她曾经幼稚的跟他求个孩子,想着有个孩子,这辈子也算没有枉活,可他染上这种病,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 越想越是绝望,越绝望越是悲凉。 蓦的,她从头上拔下尖锐的金钗。 她不想活了! 但临死前,她要做她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 她起身狠狠将金钗插进了端王的胸膛里! 她一直觉得夫君是天,他的筋骨许都比她坚韧,可这一钗插下去,她才发觉,他也不过尔尔,是个血肉之躯罢了。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端王愣住。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她疯了般拔出钗子,又对着他的腹部狠狠抽、插几个来回。 血水喷溅,她的手脸都被血浆溅满。 直到端王站不住了,倒在地上了,她才转身,冷静地道,“放心,我不走。我带你们去放了那孩子,然后我再自我了结。” 她的愤怒太过激烈,以至于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连南宫丞都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端王已经躺在地上。 南宫丞这才冲到端王身旁,伸手按住他伤口。 白晚舟怔了片刻,才拿出止血药往伤口上撒。 端王妃疯狂的笑了几声,“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咬牙切齿想要他的命吗?我替你们动手,你们何故还要救他?” 白晚舟冲她斥道,“弑夫乃是重罪!更何况他还是皇子!你不想活了,难道连你母家也不顾了?” 一句话唤醒了如梦如痴的端王妃,她脸上疯狂慢慢退去,旋即扔下金钗,捂脸蹲在地上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之前白晚舟一直都是连着她一同厌恶的,可是看她眼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厌恶到底还是烟消云散了,“你带七爷去放了小哑巴,我尽力把端王抢救回来,一切从长计议!” 端王妃这才浑浑噩噩的起身,解开腰间一串钥匙,“就在后院。” 南宫丞接过钥匙,又不放心的对白晚舟道,“你行吗?” 端王妃是抱着共同赴死的决心下的手,端王伤得很重,白晚舟没有把握,“只能尽力。” 南宫丞长叹一口气,“若真没救,大家便一致口径,说他是被无端闯入的匪徒杀害的吧。” 端王妃抬起泪眼,“你说什么?” 南宫丞没理会他,带着钥匙叮叮当当往后院走去。 白晚舟看端王妃一眼,“若端王熬不过这一次,你务必守口如瓶。” 端王妃愣了许久许久,才放声嚎啕大哭。 白晚舟能理解她的情绪,也不多说,只对端王施救。 找到小哑巴之后,南宫丞怕他再见到端王会有心理阴影,直接从后院绕出,把他交给阿朗先送回白侯府,才回到前院。 白晚舟已经将端王的伤口简单包扎好,两人合力将他抬到房间床上。 挂上药水,足足守到晚上,端王也没醒来,只维持着一口气若游丝的呼吸。 端王妃坐在床头一直没说话。 白晚舟翻看了他的瞳仁,听了心音,对南宫丞道,“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南宫丞蹙眉,“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不了,但也醒不过来,跟门口的花花草草一样,无声无息。” 南宫丞沉默片刻,“这也许是他最好的结局。” 白晚舟到底怕端王妃还会做傻事,回白侯府后,把阿大派了过去,一来看着端王,若有差池,立即处理。 二来看着端王妃,防她想不开自尽,也防她想不开再对端王下手。 但端王妃倒是没再做什么了,自始至终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仿佛先变成植物人的是她。 正文 第257章 武功全废 这一通折腾,回到白侯府已是半夜,白晚舟唏嘘于端王妃最后的狠绝,南宫丞则是没太说话,躺在那里的毕竟是他四哥。 唏嘘几句,白晚舟便累了。 毕竟,身子越来越重,可身旁这个傻子,竟就是无知无觉,始终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白晚舟想着他正在为他的兄弟不高兴,弗如就挑这个时机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也好开开他的心结。 “咳,最近这肚子,总是不舒服。” 里头住个小人,当然不舒服。 南宫丞听她说不舒服,立即回过神,“怎么?还没干净?” 白晚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忍不住气笑了,合着上回出血他看见了,以为她是来大姨妈了。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不是来那个大姨妈的时候总是痛,也不对啊,人家说女子行经最多六七日,你这得有十来天了吧?淋漓不尽对身子是不好的,丁大夫不行,我叫白翀再来给你看看,他最擅长妇科。” 看着这个曾经冷酷而今一本正经跟她说着妇科问题的男人,白晚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旋即厉了神色,“人家说?谁跟你说的?” 南宫丞眼神闪烁,“就是听别人随口说的,谁记得是谁。” 白晚舟冷哼一声,“是六嫂还是赵姑娘呀?” 南宫丞瞪大双目,“你还有完没完了,怎么还在提这两个人,求你别提了,我一听到这两人名字脑壳疼。” “除了她们,你还有旁的女人?”白晚舟却是来了劲,卷住他领口刨根问底。 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南宫丞后悔不已,多这个嘴做什么,惹祸上身! “除了你我有过什么女人了?你这么说简直寒人心!” “那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么私密的事?” “宫女儿!小时候在宫里,有个伺候的宫女儿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能上工,赖嬷嬷给她煎汤药聊天儿的时候无意听见的。”南宫丞老实交代,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羞羞事都要翻出来告诉她,简直了。 白晚舟松了他衣领,“真的?” “那不然呢?谁会跑来跟个爷们儿说这事。” 白晚舟撇撇嘴,“一个爷们儿偷听这事儿好像也挺变态的。” 南宫丞不服气,“那不叫偷听!那叫无意!再说了,这不也派上用场了吗?”转身,便去灌了个汤婆子过来,“焐着。” 直男!怀孕了怎么焐汤婆子。 白晚舟推到一边,继续暗示,“不能焐,谁这个天儿还焐汤婆子。” 谁知下一秒某人直接倒在她身旁,双手穿过衣裳直接捂到她小腹,“啥也没学会,学会矫情了。好好好,汤婆子嫌烫了,我人肉给你焐行了吧?” 怀孕的人对肚子总是特别敏感,被这么突然“袭击”,白晚舟条件反射的就打开他的手,“蹄子往哪儿放呢?” 南宫丞啧啧嘴,“你这肚子怎么圆溜这么多,呀,你脸也圆了!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好像又胖了。” (不知死活……) 白晚舟气炸,这什么人呐! 告诉他个锤子,让他蒙在鼓里吧,转身就朝里头睡觉了。 南宫丞以为她是因为大姨妈情绪不好,也不敢招惹她,只贴到她身后,默默的把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又放回她小腹,用手温给她焐着。 待她安睡,轻轻在她腹上揉磨,做着盘算,等她大姨妈走了,这个月务必播种成功……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去了端王小别院,端王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白晚舟替他检查了心率和血压,倒也没有变得更差,“现在怎么办呢?” 南宫丞道,“我去宫里禀报父皇,就按昨天说的,流匪所致。” 一旁的端王妃突然开口,“我去吧。万一他将来醒了,能说话了,说不定会反咬你一口,他是我伤的,一切由我承担。” 白晚舟倒没推辞,她觉得就该这样,这件事一日不戳通,端王妃多活一日,每一日都是捡的,欺君的风险不该由南宫丞来承担。 端王妃走后,南宫丞倒有些戚戚,“应该由我去说的,将来老四就算醒了,父皇最多杀了四嫂,总不能真治我欺君之罪,如今你让她伤了人又去撒谎,她的母家很有可能会为她付出惨重代价。” 听了南宫丞的话,白晚舟直直望向他那张英俊的脸,墨黑的双目掩在英秀的长眉之下,她从未发现他这般善良仁厚。 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庞,“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一直没去看过裴驭,今日咱们去看看他吧。” 南宫丞露出一丝龃龉,“还是别了。” “为何?”白晚舟心里记挂着裴驭,他伤得很重,也不知恢复得如何,南宫丞说裴府有很厉害的府医在替他康复,可不亲自去看一眼,她总是不放心。 “你大概还不了解他,他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他只喜欢把自己的放浪形骸展示在世人面前,伤口,他只会暗自舔舐。这也是眉儿过世后,他隐世几年不见人的缘故。那个时候的他,一定很脆弱,很憔悴。” 白晚舟怔忪,“连我们他都不肯见吗?” “自打把他送回裴府,我去了五六趟,趟趟都被拦在门外。” 白晚舟身子微微颤抖,“那他……一定伤得很重很重。” 南宫丞迟疑良久,才告诉白晚舟真相,“不止受伤那么简单,他的武功很有可能全废了。” “啊?”白晚舟控制不住的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正文 第258章 寡人早该想到 练武之人最惜武器和功夫,武器没了,还可再寻,功夫没了,数十年的光阴就没了,而且成人之躯,不可能再从童子功练起。 在小宛时,小宛国君一来忌惮裴驭武功高强,二来想给东秦一个狠狠的教训,命人割开裴驭的两边肩胛骨,再用玄铁链穿过将他锁起,足足锁了月余,将他一身内力泄尽。 裴驭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潦倒过。 便是眉儿病亡时,他还有一副身躯可以糟蹋,如今呢,连这副身躯都没了。 他不想见人,甚至拒绝府医医治,每日将自己关在阴沉黑暗的房中,连光都怕见。 下人禀报,“小侯爷,淮王爷又来了,见吗?” 裴驭烦乱的蹙起浓眉,“不见。” “白大夫也来了,她说想给您治伤。” 裴驭愈发心神不安,“就说我睡着,叫他们回。” 下人唯唯退下,一道玉色身影淡淡出没,走到床前,轻轻跪在脚踏上,柔柔的摩挲摩挲着裴驭脸庞,“侯爷要这般消沉到何时?” 裴驭缓缓睁开眼睛,“何以见得我消沉。” 玉无瑕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吻,苦笑,“侯爷消不消沉,无暇又岂会不知,夫人过世之时,侯爷便是这般。” 裴驭到底是温润之人,佳人面前,从不唐突,轻叹一口气,“你别守在我这里了,找个好人嫁了。赎身费用、嫁妆都从我这里来。” 玉无瑕眼底无悲无喜,“我要么跟着侯爷一辈子,要么守着侯爷一辈子,要么等着侯爷一辈子,独独不可能去嫁人,除非我死了,侯爷才能将我的枯骨踢开。” 裴驭接连叹气,“你这是何苦。” 玉无瑕淡笑道,“无暇知道侯爷心里苦,筋骨受痛,武功尽失,都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爱而不得。” 裴驭不否认,“是啊,我如今这副模样,更是不可能了。我保护不了她。” 玉无瑕抱住他残躯,“那就让无暇守护侯爷吧。” …… 吃了裴驭的闭门羹,白晚舟心里难受又气闷,“他竟这般跟我们见外。” 南宫丞牵住她,“每个人的特性不同,放心,他不是那般容易被打倒之人,总有一天,他会收拾好身体和心情,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三日后,白秦苍赶回京城。 与白秦苍一起回京的还有去蜀地驻守了几个月的赵王夫妇。 京中一时十分热闹。 太后与晋文帝一只老狐狸一只老老狐狸,在一起一谋算,小宛国君和白秦苍兄妹的认亲仪式且不能由东秦皇室主持,否则,以小宛国君的脾气,很有可能会认为这是晋文帝一手导演故意骗他的。 想来想去,还是得让小宛国君“无意间”自己发现敲了他一嘴牙的白秦苍其实是他亲外孙,这事儿,最后由太后拍板,委托给一方公主办。 一方公主住回娘家瑞亲王府,以黄粱国皇后的身份举办宴会,同时邀请晋文帝和小宛国君到场。 小宛国君虽认了白晚舟做干孙女,又打算招南宫丞上门,但对晋文帝那口气还在,早早便赶到瑞亲王府,憋招儿准备给晋文帝难堪。 不料刚到瑞亲王府,便遇到了白秦苍兄妹。 “小舟,你怎么和这兔崽子腻在一起?”国君一声爆吼,上前就要把白晚舟拉到自己身边。 白秦苍也愣了愣,“老秃贼,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到了我的国土,还敢这般嚣张?” 白晚舟狠狠一脚跺在白秦苍脚上,那是咱亲外公啊!你会后悔的! 国君还没开始对晋文帝使招儿,已经快被眼前的臭小子气得半死,撸起袖子就准备暴击。 偏白秦苍出去这一趟,把一身匪气又养了回来,对着国君便是冷笑,“老人家,听闻你老伤未愈又增新伤,怎的,那满嘴牙掉得还不够痛快?” 白晚舟捂脸,这场面没救了…… “小舟,你躲开,爷爷来好生教训教训这兔崽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有娘生没爹养!” 那是您亲外孙,您骂的是您亲闺女…… 白晚舟挡在两人中间,生无可恋的解释道,“爷爷,这是我哥。” 一言既出,震惊二人,白秦苍和国君同时怔住。 “小舟,你怎么认贼做哥?” “小舟,你怎么认贼做爷?”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方公主来了,她的年纪说老不老,说年轻也不年轻,尤其是身份贵重,正是说话有分量的时候。 当即拉过国君长袖善舞的笑道,“国君,咱们可有二十多年未见了。” 国君还气呼呼的呢,对着一方这个美貌的“年轻妇人”到底不好发作,只好忍下怒气,拉个脸对一方点点头,“你当年还是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 一方掩唇笑道,“本宫今年也四十朝上啦。” 国君呼一口气,“寡人记得,你比白凤大两岁。” 一方趁机道,“白凤公主实在可惜,那样的人儿,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 国君眸底闪过一丝不快,自打白龙白凤失踪之后,可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过这等话,这一方也真是,这些年皇后白当了! 一方仿若未闻,搀了他道,“国君,本宫父王这王府神仙都住得,那边有个极清雅的荷池,小荷初露,景致十分漂亮,咱们看看去?” 国君因一方提白凤公主的话不想理她,白晚舟却也搀住他道,“好啊义母!晚舟最喜欢荷池。” 国君扫过白晚舟,“这丫头,怎么到处认亲?” 一方拉过白晚舟笑道,“国君看看,这丫头长得像不像白凤公主?本宫第一眼看见她,差点认错人了呢!这简直就是白凤公主生的孩子一般。” 国君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火道,“一方,你也是上四十的人了,说话怎恁的没轻没重,你明知我凤儿无儿无女,说这种风凉话!” 一方作无辜样,“国君莫往心里去,本宫没有那个意思啊!本宫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若不是还等着见晋文帝,国君简直想甩手走人。 偏在这时,白晚舟两脚一滑,哎哟一声,居然跌落水中。 国君大惊,“乖孙女!”说着就冲下去拉她。 白秦苍因讨厌自负残暴的国君,一直远远的与他们拉开距离,见白晚舟落水,当即赶过来救她。 白晚舟不会游泳,怕水得厉害,一左一右拼命拽着两人,初夏衫薄,三下五除二,竟然把两人上衣都拽脱了。 待三人都上得岸来,白晚舟早灌了三四口泥水,在一旁呕得厉害。 白秦苍紧张不已,“小舟,小舟!你没事吧!” 国君本也紧张,眼神却蓦的被白秦苍胸前的刺青吸引了去。 那是两只耳朵。 两只尖翘树立的狼耳,耳朵正中间有一处破痕,那是小宛狼王特有的标志:破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胸的刺青,一只青面獠牙的狼头,两只耳朵处也有破痕,与白秦苍胸前的耳朵如出一辙! 他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胸前的刺青哪儿来的?” 白秦苍救妹心切,根本不理会他,他急得上前掰过白秦苍的肩膀,一字一句又问道,“胸前的刺青哪儿来的?” 白秦苍一把甩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却瞥见国君胸前的狼头,不禁嘀咕道,“巧了,阿娘也说要给我刺只狼头。” 国君眼睛开始朦胧,“你阿娘长得和你妹妹像吗?” 白秦苍不耐道,“女儿当然像母亲!我小妹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国君又问道,“那你母亲,可有、可有给你们留下什么信物?” 白秦苍指了指腰间凤佩,“老家伙,让你开开眼!别烦了,我要送我小妹去看大夫!” 说着,抱起白晚舟便走。 国君伸手摘下他的凤佩,浑身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白秦苍着恼,“你别倚老卖老啊,把东西还我!那是我娘唯一的遗物!弄坏了我要你老命!” 国君一把搂过白秦苍,“寡人早该想到的,寡人早该想到的!凤儿那么美,那么独特,不会有人无端端像她,寡人早该想到的!” 白秦苍被他突然的癫狂弄得云里雾里,“霸王还没唱,你别装疯!” 正文 第259章 继承人身份 晋文帝就在这时不紧不慢的赶到,点儿掐得可准。 等了他许久的国君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全身心都在白秦苍身上,“小子,寡人是你的亲外公啊!” 白秦苍懵极了,“老疯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想推开他,见他这副如癫如狂的样子又伸不出手。 国君包着一汪老泪,“你身上的玉佩,是寡人在你母亲出生时亲手给她系上的,你胸口的刺青,是我们小宛皇室特有的狼头刺青。你母亲是寡人女儿,你是寡人外孙!寡人看到小舟时,就该想到了的!” 白秦苍怔怔看向白晚舟,似乎在说,“小妹,快来救哥。” 一方公主就在这时道,“玉佩、刺青、晚舟的样貌,这一切都说明了问题。这俩苦命的孩子,竟跟外祖分隔这么多年!国君,恭喜您啊!” 国君现在看一方也顺眼了,听她的话也顺耳了,“是啊,寡人苦命的孙儿!” 说着,把白晚舟也搂到怀中。 晋文帝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过来,“朕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国君斜睨他一眼,“你个老小子,让寡人的亲孙与寡人打了几个月仗!” 晋文帝满头黑线,“朕又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国君的遗珠。” 白秦苍还是浑浑噩噩,怎么……好端端的就盖章成小宛国君这老秃驴的外孙了? 可玉佩、刺青,妹妹的长相……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母亲生小妹虚空了身子,没多久便过世了,那时候他也才六七岁,对母亲的记忆有限,但印象中,母亲的长相和现在的小妹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母亲温和柔善又热烈张扬,言行举止气度都自带一种天然的高贵,绝不是黑风山那片的山水能养育出来的。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白晚舟,“小舟,哥怎么感觉在做梦?” 白晚舟朝他挤挤眼睛,“是个美梦。” 南宫丞就在这时来了,看到湿漉漉的白晚舟,心疼不已,把她接过自己手中,低声埋怨,“你也不用这么拼吧!” 白晚舟悄咪咪道,“我哥和我外公可是在战场上打过死仗的!更何况还有敲牙的事儿,刚才两人都还在撕呢,我不这样,怎么能不露痕迹的让他们相认呢?” 南宫丞还是心疼,“你不会泅水!” 还记得第一次带她去楚府,落水的她,好狼狈,那时候的自己,就像被鬼摸了头,竟都不肯管她。 白晚舟瞅着他的小眼神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他额头,“这回我可自备衣服了,不必求人。” 南宫丞好没趣,不敢接话,“我带你去换。” 换好衣裳出来,一方公主请的客人也都陆续到了。 久违的庆王夫妇,颖王夫妇,桑王等人都来了。 南宫丞去了晋文帝身边议事,白晚舟便一人坐在桌边,她头发还湿着,颇显狼狈。 庆王妃见了,不咸不淡道,“身份不一样了,待遇果然也不一样了,这种招待两国首脑的重要场合,竟也有不明所以的人来呢。” 楚醉云淡淡一笑,“义女也是女儿,你我没有那个福气,还是漫说这个酸话,人家本事着呢。咦,三哥三嫂来了,三嫂,过来坐!” 赵王妃便走了过来,笑问道,“就你们俩吗?老四老五家的呢?” 庆王妃道,“隐约听见说老四最近抱恙,他媳妇儿照看他呢,至于老五家的,有了身孕,自也金贵,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没人怪她。” 赵王妃一笑置之,并不搭话,却回头向白晚舟招呼一声,“白小姐,你好呀。” 白晚舟自知与赵王妃无甚交情,她肯回头喊自己一句,不过是看在一方公主的面子上,只淡淡对她点头致意。 楚醉云笑道,“三嫂向来周到。” 这俩一个明嘲一个暗讽,要是往常,白晚舟懒与计较,可现在肚子里多了个人,也不知是不是小的火气大,带的她也不大肯饶人,轻轻啜饮一口清茶,起身道,“女人啊,头发长些好看,衣裙长些妩媚,舌头那么长做什么呢?” 庆王妃回了回味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自己,气得把手绢子直绞。 楚醉云扶住她,“人以群分,别跟异类计较。” 白晚舟粲然一笑,“我和诸位王妃相类,确实是个异数,毕竟我外公、母亲都是小宛人。” 楚醉云和庆王妃又是一愣,庆王妃点着绢子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她母亲和外公是小宛人。” 庆王妃咬唇,“小宛,那可是敌国!跟咱们正打仗呢!” 白晚舟撩撩鬓发,“可不是,我这就去让我外公收令停战。” 庆王妃更迷糊了,“本妃记得她不是孤儿?她外公又是什么来头,能让小宛和咱们停战?” 楚醉云撇唇,“大嫂听说过吗,这世界上有种病叫癔症。” 白晚舟大摇大摆走到上首位置,挽住国君的手臂,“外公,我生在东秦,长在东秦,东秦的山水滋养了我们兄妹,父亲更是东秦人,这场仗,不打了吧?” 晋文帝笑眯眯的看着她,那眼神,跟看块宝似的。 白秦苍也看着她,小妹的接受能力可真强,他还懵着呢。 南宫丞也看着她,她的女人,注定不平凡! 唯有楚醉云和庆王妃瞠目结舌。 有没有搞错? 这女人,前些日子才攀上一方公主做义母,现在竟又认上小宛国君做外公? 畅春园的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偏小宛国君竟十分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小舟说不打,就不打了吧!” 晋文帝不失时机的亲自替国君斟了一杯酒,“国君,此乃利好两国子民的英明决策啊!” 小宛国君到底还是不快,虽认了两个宝贝外孙,女儿到底没了,儿子至今还是下落不明,说对晋文帝没气,是不可能的,他抽了抽胡须,并不接这杯酒,“这是看在寡人一双外孙的面上。” 晋文帝也不恼,“秦苍骁勇善战,晚舟医术高超。国君这一双孙儿都是人中龙凤!” 一提到两人,国君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记得外孙前些日子才把他五花大绑的敲了牙,“也不看看是谁的种!他们是我小宛皇族硕果仅存的皇子公主!” 众人皆是一惊,小宛国君这是直接给白氏兄妹继承人的名分了! 正文 第260章 重新议婚 小宛国君不理会众人的惊诧,起身张臂,郑重道,“请东秦君主晋文,黄粱皇后一方做个见证,今日寡人郑重宣布,寡人的外孙儿秦苍,立为小宛皇太孙!若我儿白龙不幸罹难,或寡人驾崩之前未出现,秦苍可直接登基!” 他的决定或许疯狂,但这一天他等太久了,他想有个继承人,在他还正当年的时候,手把手的教他接下江山。 “寡人外孙女儿,正式册封小宛公主,封号,兖国!” 孙儿有的,孙女儿怎能没有,封号而已,他手头有的是! 白秦苍喉结滚了滚,外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还没从突然多个国君外公的震愕中回过神,又成了一国太孙,肩负继承皇位的大任,他……他真的承受不住啊! 白晚舟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但毕竟是外孙女儿,也没想到国君竟然这么大方,直接按照亲孙女的规格给她封号。 全场最大赢家晋文帝笑而不语,白晚舟肚子里揣着他的金孙,这封号越大越好啊! 一方公主长袖善舞,“两个小傻子,还不快谢隆恩!”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没高高兴兴的接受外公的馈赠来得直接,白晚舟笑盈盈乖咪咪的跪下谢恩,见白秦苍还在发愣,连忙扯了扯他衣角,“哥,谢恩啊!” 白秦苍这才跪下来,“谢……谢主隆恩!” 两个孩儿谢了恩,国君眼中突然有浊泪盈盈,“这本该是你们的,谢什么。乖孩儿,都到外公怀里来!” 两人一左一右走到国君身边,国君将两人紧紧搂住,“孩子们,都是寡人的孩子啊!” 这一幕,叫在场很多女眷都忍不住偷偷抹了眼眶,本该是公主皇子的人物,流落在异国他乡做了山匪,相依为命千灾百难的成了人,如今与唯一的亲人相认,确实很令人动容。 晋文帝就在这时给南宫丞打了个眼色,南宫丞也正在为祖孙三人的重逢相认动容,领会到老父的眼神,连忙正了正身子,想着接下来要说的事,两片如刀削的脸颊居然先红了。 上次办婚事,他不情愿,父皇赐婚,礼部包办,婚礼他都没出现。 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他真心求娶这个他心爱的女人。 所以,求婚必须成功。 人一旦有希冀和羁绊,做事便会束手束脚。 眼前这人是白晚舟的至亲长辈。 他竟有些紧张。 他深吸三口气,把脸颊红热褪去了,才缓步走到国君面前,单膝跪下,很有礼貌的拱起双手,和平时向晋文帝行礼一般,“国君。” 国君瞥他一眼,“何事。” 他不喜晋文帝,但很喜欢晋文帝这个后生。 “小王与兖国公主已有婚约,因从前并不知国君与公主乃是祖孙,婚姻大事竟未与国君商议,实在唐突,是以小王此番想郑重再向国君求娶公主,以示小王诚心。” 这套话是晋文帝教他的,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要说得国君不能拒绝,又要让捋顺他一头狂毛。 国君早见识过这小两口郎才女貌的登对,心里是满意的,南宫丞这套话又哄得他很受用。 但他也有自己的算盘——嫁女的娘家人总得拿出些谱儿来,否则孙女儿将来叫人轻看。 他高傲的头颅微微昂起,“这是大事,容寡人思量思量。” 南宫丞听了便有些急,这事还有什么好思量的。 晋文帝却是有经验的,当即拦住预备开口的南宫丞,唱起了红脸,“你这小子,当真不识趣!国君才刚刚认回这么温婉贞贤的孙女儿,怎会舍得立刻嫁人?” 国君难得朝晋文帝投来一个肯定的目光,“这话说得还算中听。” 晋文帝的话术如高手的武功,一招使出还有一招,连绵不绝,坑中有坑,这厢国君刚夸他,那厢他便舔着脸道,“不过两小儿都到了婚嫁的年纪,早些把婚事定下来是可以的。” 一方助攻道,“是啊,说句不该说的,国君已是古来稀的年龄,该抱重孙儿啦!便是本宫父亲瑞亲王,比国君还小两岁呢,已经有了两个重孙。” 国君本不欲理会晋文帝的,一听到重孙儿三个字,眸底顿时扬起两道不服气的光,“南宫平那老小子竟都有两个重孙了?” 一方摊手,“本宫那两个孙儿,办满月酒的时候还给您下过喜帖,您怎么忘了?” 国君倒吸一口气,那时候他每日沉浸在无儿无后的痛苦之中,哪有心情喝邻国喜酒!竟把这事忘了! 好家伙,南宫平都有两个重孙,“那南宫天呢?” 南宫天是先帝宣武皇帝的名讳,在场也就只有国君的地位和辈分能这么指名道姓的喊他了。 晋文帝如实回答,“朕生了十个儿子,目前唯有老大生了三个孩儿,先父皇不才,也有三个重孙——不过,老五媳妇如今也怀了呢。” 晋文帝把字音重重咬在“目前”两个字上,用意很明显。 国君顿时被激起胜负欲,这还得了! 一辈子打仗没输给谁过,重孙这件事竟输在了起跑线! 如今有两个现成的外孙在这里,他飘了。 他要赶紧的追上来。 “婚事,倒是可以议,只是……” 他飞快的转着大脑,想着该怎么给乖孙女儿多讨些福利。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柔柔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这桩婚事,也太曲折,结了离,离了如今又结。好在是花好人好,破镜重圆,不失为喜事一桩啊!” 声音不大,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说话的人是楚醉云。 国君听到这话,顿时走到她身旁,“这丫头,你说什么?” 楚醉云捂住嘴唇,一副受惊的样子,“我、我不该在这时候胡说八道的。” 楚醉云长相温柔,说话又绵软,对于国君这种直男,是过不去的直男斩,她越这么说,国君越发觉得有鬼,转身怒冲冲看向晋文帝,“南宫彧,这丫头说的是怎么回事?什么结了离,离了结?什么破镜重圆?” 正文 第261章 太后出马 晋文帝喜怒不形于色的坚毅面孔,慢慢爬上几分隐怒,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楚醉云。 这房儿媳,是他亲伯父的外孙女,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便露出聪明劲,孩子的聪慧是招人喜爱的。 可偏偏很多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个眼神一扫过去,楚醉云便跪下了,她吓得浑身发抖。 颖王见状,立即陪在她身旁跪下,诚恳的对国君道,“国君请听小王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晋文帝眉心拧成一道川纹,他不喜欢看儿子为了维护女人犯蠢的模样。 “带你王妃到一边歇会儿吧。” 颖王唇瓣嗫嚅,父皇没发作,是因为贵客如云,他心里清楚。 他不敢再说什么,拉着楚醉云低声道,“走吧。” 楚醉云低着头颤巍巍的起身,弱柳扶风的身段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但无人敢替她说半句话。 走到白晚舟身边的时候,颖王看了她一眼,充满求饶的意味。 白晚舟错开眼神,她也不喜欢颖王这副执迷不悔的样子,他本是纯善之人,却被楚醉云这样的毒妇牵着鼻子走。 没得到白晚舟的回应,颖王轻轻叹口气,脚步不再停顿,带着楚醉云快速离开了大厅。 国君这时才看向白晚舟,“寡人不想听旁人粉饰过的解释,你告诉寡人,你与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晋文帝置身事外似的,端起一碗茶,还没喝却呛了两口,干咳两声。 白晚舟吞口口水,缓缓跪到国君脚边,“是这样的,孙女儿与南宫丞一年多前其实已经结为夫妻。” “后来呢!”国君声如洪钟。 “几个月前,和离了。” “为何和离!”国君已经掩饰不住气愤了,这幸亏是和离,若是休妻,他可能当场下令再打个十年。 南宫丞跪在旁,额头冒汗,手压在白晚舟裙摆中,悄悄拧着她小腿,可千万别说是父皇逼的啊!晚上回家跪搓衣板都成! 白晚舟不为所动,神色惘然,看不出情绪。 晋文帝广袖下的双手也搓个不住。 恰在这时,白晚舟的目光朝他射来。 晋文帝心头一冷,这小狐狸,在拿捏他。 想借此卖他一个人情,让他以后欠着她。 身为皇帝,人情可不能随便欠,可这个时候,他偏偏不能拒绝。 对峙片刻,他对白晚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白晚舟唇角顿时牵起一抹笑意,转向国君时,已恢复一派天真烂漫,“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孙女与他和离,倒不是他对不起孙女或厌弃孙女……” 国君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那是为何?有人为难你们?” 晋文帝的脸色一白,姜还是老的辣啊! 白晚舟娇滴滴道,“外公您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能养出任意屈从的孙女儿吗?谁能为难得到孙女儿?” 这话说的,晋文帝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不牵出他就好;国君也淡淡漾笑,“这倒是,那你们到底为何和离?据寡人所知,东秦的婚姻制度很是森严,一个被夫家抛弃的女人可没有好果子吃,哪怕是和离。” “我们当初是三、三观不合。”白晚舟低眉顺眼道,“外公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哥哥都是在滇南黑风山的寨子里长大的,承蒙皇上抬举青睐,不嫌弃孙女儿的身份卑贱,把孙女儿讨作儿媳,娶进京城,可是女儿到底与京城那些贵家小姐做派相差甚远,与他之间甚至说不到一起来,在一起也是勉强,两个人都不快活,想着还不如彼此放手,各寻未来。” 这番话把晋文帝抬得很高,可是对南宫丞就不利了,这是白晚舟弃卒保车的法子,总不能将祸水引到晋文帝身上。 晋文帝对这个说辞也很满意,微微点头,戏精上身,“国君也知道,这年头讨个靠谱媳妇不容易,朕苦口婆心给他们两个都劝过,年轻人冲动啊!” 噗……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被晋文帝的演技惊呆,明明当初是他主张两人分开的…… 但在场还有人去拆穿他不成,是以他越演越上道,“为着他们俩和离,朕气得几天都吃好饭睡好觉!现在可好,两个冤家自己和好了,两边的长辈也都在,这不是天赐良缘嘛!” 一方也不失时机的圆场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这拆了还要重在一起的婚事,是最最牢靠的!” 话是这么说,国君初认亲时的至上快乐已经渐渐冲散,智商慢慢在线,到底还是怀疑,又瞪向白秦苍,“是这样的吗?” 白秦苍咽口口水,不知该说什么。 当初两人和离,他也觉得是南宫丞抛弃了小妹! 眼下,他要是拆穿,那就太不厚道了。 可他一个大直男,不太会撒谎,所以他选择沉默。 国君这下急了,“他们在合伙骗寡人?” 白晚舟拉过白秦苍,在他手背狠狠掐了一把,“孙女怎么会骗外公!” 白秦苍只得道,“他们之间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淮王对小妹是很好的。” 爬了那么多回墙,也算深情了吧……再有,这桩婚事要是毁在他手里,红岄只怕要宰了他。 国君也不是吃素的,这桩婚事有待商榷,他决定暂时不拍板。 他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南宫丞,他既然能和孙女儿和离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得好好打听打听前因后果,不能让孙女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这事再议,不急一时!” 晋文帝见他这般说,便知事情不好办了,哪能不急。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急不急的,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说了算。你得看人家小两口的主意。” 是太后! 只见太后缓缓走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褚酱色万守纹对襟家常绸衣,一头半白银丝服帖的梳在脑后,绾成一个随意的发髻,只别一根拔丝凤头钗,明明素淡得很,雍容华贵的气度却呼之欲出。 扶着她的是一直没露面的瑞亲王和肃亲王。 她和国君一般辈分,年纪也不比国君小,说话自带分量。 正文 第262章 她在找死 众人惊作一团。 为了这两人的再婚,东秦位份最高的三巨头竟然悉数到场! 国君年轻时和这几人都打过交道,有交情的老人们聚到一起,多少心生感慨,倒没像方才见晋文帝时那般嚣妄,收敛了脾性,上前招呼道,“什么风把封太后也吹来了。” 太后冲国君淡淡福了个身,她稳居太后几十年,已经太久没有对谁福过身,国君岂能不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将她搭起,“寡人的老妹妹,你这样多礼作甚。” 太后笑道,“哀家妇道人家,国君乃是一国之君,这岂是多礼。再说,你我亲家,哀家这头是小子,你那头是闺女,养小子的吃亏,礼数不能错。” 国君明白了,封太后也是为了两个小的婚事才出马的。 不等他开口,瑞亲王和肃亲王也上前与他行礼,他连忙扶起二人,“老兄弟伙子,你们再这样,可就折煞寡人了。” 瑞亲王道,“国君,十多年未见了吧?”他云游四海时,曾去小宛做过客,那时候国君还未发疯,两人相谈甚欢。 如今两国短兵相见,瑞亲王这声招呼打的国君很不好意思。 国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拍拍瑞亲王肩膀,“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肃亲王在旁道,“怎么没变,我们都老了。” 这平辈的四人中,他最年长,当年更是手腕惊人、骁勇无敌,国君在他面前是弟弟。 国君很是恭敬的握住他手,“扈兄老当益壮。” 肃亲王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做派,“不敢当。” 这四人在场,晋文帝顿时成了小孩,弯腰屈背将他们都引到上座,自己也坐下。 他独撑门面这么多年,当初迫不及待想掌权,现在却很想再享受享受被长辈捧在手心当甩手宝宝的感觉。 于是他默不作声,化作背景。 太后斜睨他一眼,丢了个“不争气”的眼神给他,他也不在乎,自己老娘,管她咋想。 太后见他是不准备再跟国君周旋了,只得道,“国君驾临,哀家本该早早接驾洗尘,无奈上了年纪腿脚松泛,来得晚些,还望国君见谅。” 国君挥挥手,“哪里话。” 太后又道,“方才仿佛听见在说哀家那不争气的七孙儿与小舟的婚事,国君准备哪天办?哀家在宫里翻黄道吉日,半个月后的五月十六就很好,是黄道吉日!” 白晚舟瞠目结舌,太后这话术,牛逼! 不问国君同不同意,直接问日子。 国君到底也不是傻的,老伙伴的交情归交情,孙女儿的婚事不能搅作一谈。 “这桩婚事,有些地方寡人不甚明白。这两个孩子,既然已经结为夫妻,为何会和离?东秦皇室的婚嫁,一向谨慎,他们的分开,恐怕有些事是寡人还不知道的。” 太后白他一眼,“小两口闹性儿,闹得急眼了和离,不也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那寡人也要审问审问,两人闹的什么性儿!”国君很硬气,太后说得没错,她们家是小子,他家是闺女,怕个球。 太后拍拍他手背,“老哥,咱们就别去招人厌了。这两人,是鹞子上了环,必须在一起!”说着,她凑到国君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国君震惊,脸色大白! 太后一语双关,狡黠的笑道,“咱们等得,小人等不得。” 国君因苍老而微微松弛的颈皮之下,两粒喉结缓缓滚动,良久,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白晚舟一眼。 丧气万分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寡人任你们摆布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很惊讶,众人也很惊讶。 太后这是说什么了?随随便便两句话国君就同意了? 白晚舟不知道太后知她有孕。 南宫丞是压根还不知道白晚舟怀孕。 而太后跟国君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没有当众宣布,而是悄悄和国君说,给国君留足面子,毕竟,小宛民风再开放,原配夫妻对孩子才是最好啊。 国君这厢一松口,肃亲王和瑞亲王轮番上阵,说五月十六是个多么多么好的日子,这一天诸事咸宜,尤宜婚嫁! 在这一天成亲的新人,是被上天祝福的。 晋文帝坐收渔利,表示很惬意。 那些曾经看不起白晚舟的,一个个改了风舵,前来贺喜。 庆王妃却始终还没接受今日发生的一切,迟迟没有去与淮王夫妇道一声喜。 比庆王妃更难受的是此时还在厢房里的颖王夫妇。 楚醉云挑起这个事端,本意是让小宛国君迁怒南宫丞待他孙女不善,搅了这桩婚事,至少……也让婚事没有那么顺利! 可后来晋文帝看她的眼神,仿佛当场就能射死她一般,她害怕了。 她没想到晋文帝这么看重这桩婚事。 就在刚才,她透过窗纱看到太后、外叔父、外祖父都来了,便知不妙! 这会儿她才想明白,这桩婚事牵动两国和平邦交,邦交手段中,还有什么能比儿女缔结婚姻更加牢固? 小宛和东秦从前不是不好,国君一个变脸,便能不顾你死我活的打起仗来,这桩婚事在这场仗之后,显得多么弥足珍贵! 晋文帝和太后、肃亲王、瑞亲王四人联手促成,这桩婚事只能成不能败! 而她,为了和白晚舟那么一点上不得台面的过往,竟当众叫晋文帝难堪。 她在找死。 她身子筛了几筛,可怜巴巴对颖王道,“星哥,我身子不舒服,你带我回颖王府吧。” 颖王虽陪在她身旁,但自打进了这间厢房,就没说过话。 半晌,才摇摇头,“怕是回不了了。父王叫我们到一边歇会儿,并没允许我们回家。醉云呐,往日你有什么错处,我都愿意替你担,替你扛,可是今日你犯下的这个纰漏,我怕是扛不住了。” 楚醉云美好的翦水秋瞳中蕴着两包欲出不出的眼泪,“我是无心的。” 颖王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你总是犯无心之过。” 楚醉云有些绷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我?觉得我有意害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一心向着那个贼女了!” 她鲜有失控的时候,每每提到白晚舟,却总是张牙舞爪原形毕露。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啊! 她不是最卑贱的贼女吗? 她不是已经被皇家除名了吗? 她不是一心向野只图偏安一隅吗? 为什么频频出现在皇家,一会认个皇后做义母,一会认个国君做外公? 正文 第263章 肃亲王行家法 颖王一副温吞,轻轻按住已经快要抓狂的楚醉云,柔声安慰道,“稍安勿躁。” 楚醉云流着泪道,“当初该和离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她实在太讨厌颖王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死样子了! 她作为他的妻子,捅了娄子,他护不来,也不想护,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 颖王好脾气道,“别说气话。” 楚醉云目露冷厉,“父皇没让我们走,而是让我们在这等着,想必等会儿要办我,你预备怎么做?” 颖王低头,迟疑,许久没说话。 楚醉云眼底有轻蔑,“你怕我拖累你。” 颖王干脆道,“没有。” 楚醉云冷笑,“没有?可你现在满脸写着厌弃。” 颖王抬眸,目光突的对上她的,难得流出一派精锐,“醉儿,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好吗?你不去招惹旁人,就不会引致祸端,也许那个孩子也能保得住。” 他在这个时候提到孩子,令楚醉云浑身控制不住的发颤,他知道孩子是她栽赃嫁祸白晚舟了? 但楚醉云就是楚醉云,她外表温柔,内心强悍,无人能逼迫她认不想认的事。 她使出柔软身段,低眉垂眸,幽怨叹气,“你从前待我不是这样的,大概是碧云讨着你欢心了。” 颖王这才有些急,“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明明……连碰都没碰过楚碧云,甚至刻意回避着她,在府中,只要有楚碧云在的地方,他都尽量不去。 楚醉云才是他从小爱到大的女人,便是娶她妹妹做妾,也是她一早打好的主意,他不好拂逆她。 只是,为什么婚后她的变化那样大?是婚姻让她不顺心,以至于她脾性改变?还是他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她? 他不去深想这个问题,也不敢深想。 夫妻俩正不大不小的闹着脾气,门口有一道阴影压进来。 看到来人,楚醉云身子一下子软掉。 肃亲王。 方才她想着,晋文帝若是要办她,外祖既然来了,看在外祖的面上,或许会放她一马,没想到的是,晋文帝没来,却是肃亲王来了! 外祖一向是个严厉的人,他要么不管事,管的话,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讲情面。 楚醉云嗅到山雨欲来的味道。 “外、外祖怎么来了?” 肃亲王径直走到上首,直接坐下,板着满是沟壑却毫无涟漪的脸庞,冷冷扫视她一眼,“外祖以为你知道。” 楚醉云兀自嘴硬,“还、还请外祖明示。” 肃亲王缓缓从袖中摸出一根皮鞭,风轻云淡的拍到桌上。 楚醉云吓得往颖王身后直缩,“外祖,何故拿出家法!” 肃亲王冷冷道,“你想听外祖说?好,外祖好好跟你说说。当着三国帝后的面,挑拨小宛与东秦邦交,是为不忠;皇上乃你公爹,你不想着替公爹分忧,却给他添堵,是为不孝;白晚舟与你既无近仇,又无远冤,你处处与她为难,是为不仁;淮王殿下与你年少相交,你破他婚事,是为不义。你爹娘好大的本事,养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你还问本王何故拿家法?” 肃亲王起身,持住皮鞭,在地上狠狠一抽,扬起淡淡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细碎,蓄势待发。 楚醉云已经吓哭了,“醉云是无心之失,外祖非要这样惩处吗?” 肃亲王冷言,“是不是无心,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本王不想探究,你造成的危机、丢下的脸面,吃五十鞭不为多。乖乖趴下,五十鞭便罢。年轻人,犯错受罚,不丢人。” 楚醉云知道在外祖这里没有狡辩的可能,到底爱面子,哭着哀求道,“这是外叔公的府上,外头又有那么多宾客,请外祖带我去肃亲王府领罚。” 她也不想回楚府,那里有兰夫人和她几个儿女,更不想回颖王府,碧云那小贱人等着看她笑话呢! 肃亲王却道,“本王与你外叔公是兄弟!他的王府便是本王的家,本王那里也是他的家,这叫兄友弟恭!你就是太过聪明,忘记了这些最基本的德行!你若真不想挨打,本王也可给你另一个选择。” 楚醉云当然不想挨打,泪眼朦朦的问道,“什么选择?” “你德行有亏,不适合做颖王府正妃,即刻脱下你正妃的服饰,让你的妹妹顶替你!” “怎么可能!”那不如杀了她!楚醉云咬破嘴唇,忍住所有泪水,“外祖不过是逼醉云就地领罚罢了,好,醉云就乖乖领罚。” 说着,她脱去外衣,静静趴到地上。 肃亲王毫不含糊,举手扬鞭,鞭子狠狠落到楚醉云单薄的素背上。 楚醉云狠狠咬紧牙关,不肯发出声音,她不要让旁人知道她的狼狈。 颖王不忍,第二鞭子便跪下求饶,“皇伯公,醉云身子弱,鞭下留情!” 肃亲王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颖王干脆伏到楚醉云身上,替她挨,替她受。 肃亲王打红了眼,他是常年习武的人,内力催动,每一鞭子都用足力道,打得夫妻两人都抬不起头,片刻间两个脊背都殷出血渍。 五十鞭刑结束,肃亲王才收手,“滚吧!” 颖王忍住浑身痛疼,帮楚醉云披上外衣,搀着她一步步往外走去。 肃亲王看着两人背影,狠狠叹口气,他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外孙女…… 再说老狐狸晋文帝,把楚醉云这块烫手山芋扔给肃亲王之后,与瑞亲王、一方在席上把小宛国君伺候得服服帖帖,酒过三巡迷迷糊糊之际,哄得他亲口应下了婚礼日子,果然定在五月十六。 宴毕,众人慢慢散去,晋文帝难得留下,对南宫丞使了个眼色,才道,“朕今日竟喝多了些,听说皇叔这里有个水榭极漂亮,朕去坐坐。” 南宫丞便和白晚舟一起上前扶他,晋文帝却对白晚舟挥挥手,“陪你外祖去。” 白晚舟反应过来,这是有话要交代南宫丞,便施施然往国君那边去了。 到了水榭,晋文帝哪里还有方才那醉眼朦胧的模样,一双眼睛烁熠凝光,他负手临风站在栏杆前,却对南宫丞道,“坐。” 南宫丞哪里敢坐,垂首而立,“父皇有何事吩咐?” “两事问你。” “父皇请直言。” “老四是怎么回事?” 南宫丞微微一怔,才咽口口水道,“四哥怎么了?” 晋文帝冷下脸,“长本事了,在朕面前耍把戏。” 南宫丞便知晋文帝对端王妃那番遇刺的说辞有疑,这几日一直忙着周旋小宛国君的事,才隐忍至今。 只是……晋文帝怎么知道他对端王的事知情? 正文 第264章 你真想知道? 晋文帝目光如炬,“是不是在想托词?别浪费那个功夫,有人看到老四受伤当日,你在他的别院出现过。” 晋文帝的眼线遍布洛城、东秦、乃至七国,南宫丞是知道的,这是每个君王都会干的事。 但晋文帝向来不监视儿子。 若对骨肉开始监视,便是不信任的开始。 南宫丞周身一凛。 父皇在监视他? 他龃龉,一为四嫂,二为自己,“儿臣……” “别想着糊弄朕,老四媳妇那里,朕已经派人控制,休想与她对证词。” 南宫丞郑重跪下,“这事,怨不得四嫂。” 晋文帝抽一口气,果然不是什么山匪,太医回来禀报,四殿下的伤口不是刀器所伤,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得。 当时他就怀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是老四媳妇! 那个媳妇,是他几个媳妇中最不招惹是非的,贞静平和,性子温柔,是出了什么样的事,能逼得她这样的绵羊刺伤丈夫? 南宫丞娓娓将端王所为向父皇禀报了,毫无保留,他本不想拿这种腌臜污了父皇清听,但事已至此,他更不想让四嫂替四哥尝苦果,这苦果是他自己酿的! 晋文帝听完,和南宫丞当得知时的震惊如出一辙,或者说,更甚。 端王只是南宫丞的兄长,却是他的儿子!他年纪也上来了,接受能力不如年轻的南宫丞。 他的手扶在水榭的凉台围栏上,却觉得围栏绵软如棉,根本倚不住他的重量。 这一刻,晋文帝完完全全能理会儿媳的愤怒和崩溃,他一世英名,竟养出这样的混账孽障! 死都掩盖不住他干过的那些丑事! 他恨不能没生过这个东西! “父皇……”看到晋文帝失望到无言,南宫丞有些后悔,不该跟他说的。 晋文帝已然收起情绪,“刺杀国君的幕后人找到了吗?” 有些头绪了,可南宫丞没打算告诉晋文帝,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好。 “暂时还没眉目。”南宫丞含糊道,“大抵是大宛的人,小宛发兵,便是大宛挑拨撺掇的。” “抓紧些查!若是大宛埋伏的奸细所为,给朕一个个揪出来,若是东秦人所为,那更麻烦。京城有内鬼!”稳坐龙椅四十载,儿子的不孝,也只能在晋文帝心底投下一朵涟漪罢了,他心系的是天下。 南宫丞应了一声。 晋文帝稍顿片刻,又道,“晚舟若是有空,叫她去看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南宫丞松口气,父皇这个态度,只是在生端王的气,英明如他,没有枉怪到四嫂头上。 “父皇放心,四哥的伤口就是她处理的,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四哥的造化了。” 晋文帝又是长长舒一口气,“算了,别叫她去,她如今身子要紧。唤朕的贴身太医去吧。” 贴身太医才放心,端王染上那样的病,又伤得蹊跷,传出去,有损皇室的威望。 甚至连他母妃南妃都不能告诉,先瞒着,走一步算一步。 南宫丞以为晋文帝是宝贝白晚舟如今小宛公主的身份,笑道,“她不要紧的。” 晋文帝白他一眼,“什么不要紧!这是最要紧的时候,你给朕好生服侍着!” 她肚子里那个崽,可是连接小宛和东秦的橄榄枝,金贵着呢。 南宫丞被骂也不生气,父皇改变态度,如今这么维护白晚舟,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是是,儿子定当好好伺候她。” “滚吧。” 南宫丞滚了。 前厅。 瑞亲王听闻国君善棋,非要留他在瑞亲王府小住,每日切磋棋艺。 国君不傻,知道瑞亲王府固若金汤,这也是晋文帝的意思,他住在这里,会更安全,对所有人都好,便半推半就的应了。 那边太后也擒了白晚舟手,将她拉到一边,“哀家知你医术精湛,但你于妇科并不精通,哀家替你宣了两个极靠得住的圣手,一个白翀你大概认识,一个苗方,待你重回淮王府,便让他们也跟过去常驻,如何?” 白晚舟摸不着头脑,“我没妇科病啊。” 太后诡秘一笑,摸了摸她小腹,“傻样!你这肚子不得照顾起来了?” 白晚舟闹了个大红脸,“太、太后都知道了?” 太后点点她额头,“合着哀家要是不知道,你还准备一直瞒着哀家?”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未婚先孕,怪不好意思的。”骗鬼!她才没不好意思,就是不想告诉人而已,白晚舟觉得这是隐私。 太后见她难得娇羞,心生宠爱,“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就说是你还在王府时便坐下的胎,谁敢指点半句?” 白晚舟才不在乎谁指点,但她少不得装出乖顺模样,“太后做主就好。” 忽的想起什么,“我外祖也知道了?” 太后笑得很泄愤,“那你以为他那只又老又硬的臭毛鸭怎么会突然松口?” 白晚舟这回是真的有点害臊了,双手捂住脸,回味起方才席上外祖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太后好笑,“婚嫁过的妇人了,提到生育还这么羞。” 白晚舟在心里抗争,她才不是妇人,她还是少女! “南宫丞呢?他知道吗?” 合着她瞒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了,那南宫丞是在跟她演戏不成? 太后这回却摇摇头,“没人告诉那臭小子。” 白晚舟松口气,还好,这件事,她还是想亲自分享给他的。 由外人告诉他,多尴尬啊。 “你不会也没告诉他吧?”太后惊讶,这小子,也忒惨了。 白晚舟摇头,“我回去抽空告诉他。” “也好,这事儿你亲自说最好。” 正巧南宫丞过来了,一老一少祖孙二人便打住话头。 见两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南宫丞好奇道,“在说什么呢?” 两人同时摇头,“没什么。” 晚夕,白晚舟回的是白侯府,红岄跟大哥一起回来了,她想回去和红岄说说话,谁知道南宫丞阴魂不散跟她一起回去了,还没找上红岄,南宫丞就给她拖到床上去了,“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把老四的事告诉父皇了。” 白晚舟吃惊,“啊?那端王妃……” “不必担心,父皇英明,并没有迁怒端王妃。” 白晚舟拍拍胸脯,“阿弥陀佛,没想到皇上是个圣君!” 南宫丞白她一眼,“怎么说话呢,父皇一向仁厚。我的事儿告诉你了,你呢,你刚刚跟皇祖母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白晚舟吞口口水,“你真想知道?” …… 颖王府。 楚醉云含恨趴在凉簟上,丫头宝儿给她上药。 “嘶~”背后传来一阵刺痛,楚醉云反手一巴掌掴到宝儿脸上,打得宝儿半边脸肿起,立即跪到地上,“王妃饶命!” “没用的东西,上个药都上不好!” 这不怪宝儿,她伤口都见血,膏药抹上去难免会痛,她只是想借丫头出气。 宝儿瑟瑟缩缩,“奴婢会再轻些。” 楚醉云又甩了她两巴掌,甩得心情好了些,才道,“再弄疼本妃,本妃戳烂你的蹄子!” 楚碧云就在这时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大姐何必跟一个丫头置气,这又不怪她,怪你自己嘴巴贱。” 她出手大方,待人亲热,进府不过月余,府中下人便都喜欢她胜过表面和气实则辣手的正妃。 楚醉云负伤回来没一会,耳报神便报给了她。 没错,她就是来看楚醉云好戏的。 楚醉云最怕让她看到自己难堪,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火气越发蹿起,“给我滚出去!” 楚碧云接过宝儿手中膏药,朝外努努嘴示意她出去,宝儿到底不敢,依旧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楚碧云无奈的摇摇头,任由她跪着,自己却坐到楚醉云旁边,“我的好姐姐,丫头们下手没轻重,妹妹来替你上药吧。” 楚醉云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扯嗓子尖叫道,“滚!” 楚碧云不理会,挖了一指甲药膏便往她伤口抹去。 楚醉云痛得龇牙咧嘴,怒火中烧,“贱人!你敢落井下石!我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在我手下,能得到王爷青睐?告诉你,他一眼都不会看你!我动动手指,他便对我言听计从,这府中,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若识相,认我为主,我赏你余生一口饭吃,你若不识相,别怪我不顾姐妹情谊,总有你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楚碧云素手不停,淡淡道,“大姐为何以为妹妹要在你手下讨饭吃?大姐忘了吗,父亲给我的嫁妆并不少,我娘也贴了许多体己,我不比你穷呢。” 楚醉云恨得银牙咬断,“你怎么这样贱。” “我贱我的,不关姐姐的事。再说了,我为了心爱的男人骨头软,不算犯贱。倒是姐姐,嫁了碗里的,念着锅里的,倒真算不得贞洁烈妇。” 楚醉云已经气疯了,可是偏偏一句都反驳不了,她端架子,吵架从没吵赢过楚碧云。 只会一句句的骂着,“贱婢!小妇养的!” 楚碧云干脆不回话,只家中手上力道,时不时的“不小心”用指甲刮一下她的伤口,换来她一声声惨叫。 门外。 颖王脸色清冷如铁…… 正文 第265章 战果颇丰 楚碧云处理好伤口,收起膏药,“大姐,稍安勿躁吧,过日子,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咱们的夫君也许不会成为将来龙椅上的那位,但是个好男人,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 回应她的是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楚碧云叹口气,“我走了,你且养着吧,明日我再来替你换药。” 走出房门,看到脸色铁青的颖王站在墙角,楚碧云吓了一跳,旋即低下头,完全敛了方才尖刻,“王……” 颖王伸出食指点到她唇瓣,示意她不要出声。 楚碧云见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鼓足勇气低声道,“王爷去我那里坐坐吗?” 颖王犹豫片刻,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迤逦朝楚碧云的独院走去。 望着他欣长玉立的背影,楚碧云轻轻咬住唇,那里还有他手指的气息,她竟觉得有些馨甜。 到了院中颖王便后悔了,他来这里作甚,他不知道和楚碧云说什么。 她虽然已经是自己的偏妃,可他们至今尚未圆房。 颖王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妻子亲手推到自己身边的妾室。 楚碧云倒是落落大方,亲手泡了一壶茶,用非常精巧的茶器斟了一小海递到他面前,“尝尝。” 见她毫无龃龉,颖王也放松许多,啜饮一口,甘芳回口,便把剩下的都喝了。 楚碧云给他添满。 “你怎知我喜君山银针?”颖王问道。 “自己夫君喜欢什么,做妻子的不是该牢牢记在心里吗?”楚碧云娇俏一笑,“也许你心里大姐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不过是自作多情。” 见她坦率至斯,并不扯什么爱好巧合的由头,颖王倒是笑了,“这些日子……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楚碧云歪头看她,她才十六岁,长得是俏丽风格,头这么一偏,跟个邻家小姑娘似的,叫人忍不住的生出两分怜爱。 颖王有些不忍,喝茶掩饰,“没什么。” 楚碧云却接道,“王爷是指这些天没来我房里和我圆房?” 颖王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直率,脸色倒先微微绽红,“这些日子事情多。” 楚碧云还是笑盈盈的,“我不是小孩子,王爷不必哄我。有大姐绊着,你是不会到我这里来的。” 颖王微微心惊,她居然这么明晃晃的把事实摆出来,毫无粉饰之意。 这番话她虽然带着笑意说出,可是谁又能理会她的心酸无奈? “你……有大好前途,何必嫁到颖王府这潭死水中?” “颖王府里有王爷啊,对我来说便是瑶台仙迹,做梦都想进来伴着王爷的,怎么会是死水。”楚碧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挑眉,“再说,路遥知马力,很多事要日久才能见分晓,未见得王爷今后就爱不上我呢!也未见得,王爷就会一直这么爱着大姐呀。” “你很好……”颖王被她黑曜石般的眸子灼得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是颖王府委屈了你。我还有些事,要出门两日,你大姐那边,你多照料吧。” 颖王走后,一个小丫头从后面跑了出来,“偏妃娘娘神机妙算,王爷看到王妃发狂发怒,果然来您这边了!只可惜,没留下过夜。” 楚碧云又倒了一海茶到颖王方才用的茶器中,送到唇边,微微闭着眼睛,贪恋的闻了闻他齿颊间留下的清冽气息。 这丫头原本是书房那边的小婢,楚碧云一进门便将她收买了,她时不时地会来向楚碧云报告颖王的行踪。 楚碧云知他眼下躲着自己,也没往前凑,今日,她却是故意的,趁着颖王去看望楚醉云之前,先一步赶到,激怒楚醉云说出那些话。 她想叫颖王瞧瞧楚醉云真实的嘴脸! 没留下过夜确实是遗憾,但他分明不再抗拒自己了,而且提起楚醉云,眼神里满是芥蒂。 今日战果颇丰。 楚碧云仰脖将茶水喝尽。 再说楚醉云受伤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三公主的耳中。 这天,三公主来看她。 正文 第266章 怎么能不办婚礼 虽是一母同胞,但端王冷淡,三公主与颖王更亲厚,以至于颖王媳妇挨打受伤她立刻便知晓了,端王受重伤生死未卜她还至今蒙在鼓里。 她自打生病就被柳桂按在公主府卧床休养,养得白白胖胖,养得百无聊赖。 俗话说狗闲钻灶台,人闲生是非。 她今儿来,既是看望楚醉云,也是来吐槽的。 吐槽白晚舟。 白晚舟替她捡回一条命,她好不容易渐渐对白晚舟改了观,后来和南宫丞闹和离,她多少还有些惋惜,惋惜之余,又想着替白晚舟寻户好人家,让她后半生无忧,便自作主张把自己老公的堂弟柳柏介绍给白晚舟。 她也不是强横之人,并没指望两人真能看对眼,谁知柳柏被迷得五迷三道,白晚舟不但没看上他,还和南宫丞暗暗藕断丝连,现在要复婚! 这让她好生没面子! 都没脸再见柳柏了。 她想吐槽,但她自恃身份,实在找不到人吐,突的想到楚醉云,便觉这是个可以一吐为快的好对象。 “皇伯公好狠的手!你又没有说什么诋毁的话,不过道了一句实情,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么,再说也没耽误他们重新结合,怎么就把你打成这样!” 三公主看到楚醉云气若游丝的惨白模样,心疼不已。 楚醉云其实烦透了,她一贯以优雅示人,这种狼狈的惨样,最好一个外人都别看到! 但她不好得罪三王妃,只好逶迤敷衍道,“怪我多嘴。” 三公主叹口气,开始她的吐槽,“要说这白晚舟也真是!人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往日她表现出一派心高气傲,本公主真当她有骨气呢,还不是舍不得离了咱们皇家的高门大院?早知今日,何必和离!枉我还替她周旋,把柳桂的堂弟引荐给她,怪不得她看不上柳柏,原来是和老七从未断过!既如此,就不该吊着柳柏啊!柳柏是老实人,哪经得起这种打击,听说都告假了,大概是真伤了心。” 楚醉云冷白的脸上露出一道光,“还有这等事?” 三公主气闷道,“醉云你说说,三姐这事儿是不是办得好没光?真是狐狸没勾到,惹了一身骚。” 楚醉云趁机挑拨,“三姐别这么说,她如今是小宛的真公主,小宛的义公主,身份高贵,说不得的。您忘了我这身伤是怎么来的了?” 三公主有些不屑,“半路公主算得什么数。” 她倒也不是真的对白晚舟就有敌意了,只是经不起挑唆。 又说了一会,自觉没趣,丢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便走了。 三公主这厢说者无心,楚醉云那厢却听者有意。 她的心底,冉冉又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 白侯府。 南宫丞这一晚把白晚舟箍得铁紧,她怀孕的人,体温本就高,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箍着,给她热坏了。 “你撒手!” 南宫丞却舍不得松手,他魔怔了般时不时的就把两手伸到白晚舟小腹,像抚着一片最脆弱的瓷一样,轻轻摩挲,“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他真蠢! 一直盼着给她播上种,谁知道种子早就生根发芽了。 尤其是白晚舟说已经三个月了,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个月他还…… 她后来流血不会是因为那次吧…… 一想到这,他的心都被悔恨爬满了。 “你现在还好吗?”他不放心的问道。 “什么好不好?”白晚舟凝眉。 “前些日子,你不是在流血。”说到流血二字,南宫丞身体有微微的颤抖,若是孩子没了,他会疯掉。 “丁大夫给我开了保胎药,喝了几天,已经无碍了。” 南宫丞后怕不已,“你今日竟还敢往水里跳!出了事你哭都哭不出来!” 白晚舟是接受过最高等系统医学教育的现代医学博士,她提倡孕产妇多运动,很多孕妇孕期还把游泳当打卡项呢,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能出什么事?就算胚胎真流了,那也是优胜劣汰的结果,好的胚胎怎么都会在母亲肚子里扎牢根基,有缺陷的胚胎才会一碰就掉,那种胚胎,也没留着的必要。” 南宫丞抓狂,“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这是我们的孩子,什么配台不配台的。孩子若是不好,你就得躺着,卧着,汤汤水水伺候着,用一切办法去保它,任它离开你的肚子,那怎么行!” “再说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从今天起,我会喊两个太医专门照顾你的胎。” 白晚舟无语,年纪轻轻,怎么跟太后一个德行。 “对了,半个月后的婚事,推迟,无限期推迟!推到孩子满月后再办,你经不起折腾,我担不起风险!” “哈?”白晚舟当场就不干了。 原主是八抬大轿进楚王府的,可当时南宫丞不待见她,整个婚礼连影儿都没出现,那场婚礼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还和离了。 她现在是真心想和南宫丞开始一段婚姻,一段一旦开始就走一辈子的婚姻,婚姻的起始便是婚礼,怎么能因为怀孕,就不给她婚礼了呢? 她前辈子加这辈子拢共也就结这一次婚啊,连婚礼都没有,就要拖家带口柴米油盐了吗? 孕激素又开始作祟,她黑漆漆的剪水瞳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滚在玉润的小脸上。 正文 第267章 柳柏求见 南宫丞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见她落泪,手忙脚乱替她擦,“你怎么了?” 怀孕的人矫情,这么越擦眼泪却越多。 南宫丞急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全都改。” “你要我像上次一样不明不白的进你的屋吗?从前无所谓,现今有孩子了,若没个正式像样的婚礼,上拜天地下拜高堂,旁人会笑话这孩子是私生子!”白晚舟真生气了,连楚碧云嫁进颖王府做偏妃都好大的排场呢。 她又不是想要多大的排场。 她只是想有个仪式感罢了。 “办办办,办!”南宫丞怕她的眼泪,流得他的心都快碎了,“又不是不给你办,只是担心你胎不稳,伤了胎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哭了。” 印象中,她可是坚韧无比的性子。 “已经三个月了,胎象稳定了。”白晚舟噘着嘴道,她这个人,稳重内敛惯了,但爱情这个东西奇妙,一旦在男人面前敞开了心扉,女人就很容易变成小孩子。 “婚礼照办,但我有个要求。”南宫丞道。 “什么要求?” “一切事务交给我去办,你切忌不可操劳,这些日子,老实给我在家躺着。婚礼那日,轿子从白侯府抬了你到淮王府,拜完堂你就回洞房。总之,减少折腾,减少动弹。你辛苦些,待到咱们的孩儿出生,孩儿交给我,随你怎么出去玩儿去。” 白晚舟,“……” 南宫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婚礼前两天。 这些天,可以说是白晚舟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人人都疼她,围着她转,搞得她都有些不爽了,拍拍肚皮,“小东西,合着还是沾你的光?” 南宫丞每晚都会来陪她,白天很忙,问他,他就说想攒些假期婚后好好陪陪她几天,要把大理寺很多案子处置完。 白晚舟也没多想,她现在是只快乐的猪,吃了睡,睡了吃,贴膘养孩子。 大理寺。 “爷,四爷受伤那天,在他别院四周出现过的人,都带过来了。”为了搜罗这些人,阿朗都跑黑了。 南宫丞眉目无惊,“都带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卖货郎,他那天曾在那边卖过货,但他说什么都没注意到。 第二个是个送菜的老汉,据他回忆,他往别院里头送菜的时候走的是后门,仿佛看到后门小巷里有个黑衣人。 最后进来的是一群半大孩子,都是七八岁讨狗嫌的年纪,闲来无事到处乱玩,那天跑到别院后面的一排枇杷树下摘枇杷。 进来前阿朗已经给每个孩子一吊铜钱,这对小孩子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可以买几十串糖葫芦,或者几十包五香瓜子。 所以孩子们进来都很安静很配合,一个个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椅上那个矜贵的男人等他问话。 南宫丞原本最不喜欢孩子,但自从知道白晚舟怀孕,每每看到这些小毛头,便不由得生出几分柔软,他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你们那日在别院外摘枇杷的时候,有没有见着什么行踪奇怪的人啊?” 孩子们便叽叽喳喳,一个说见到个跛子,另一个不甘示弱,马上说自己见到个瞎子,后面几个不肯服输,也嚷着自己见到癞子瘸子了。 阿朗皱起眉头,“实话实说,不许乱说,乱说的话,把钱还我。” 孩子们吐舌,纷纷把铜钱往兜里塞了塞不敢闹了。 第一个说看见跛子的孩子却委屈不已,“他们是胡说,我没有!我真的看到一个跛子,穿一身黑,走路明明一拐一拐,脚步却飞快,这还不够奇怪的啊!大哥哥不是问有没有见到行踪奇怪的人吗?” 南宫丞当即皱眉,“什么大哥哥,叫叔叔。” 他都是当爹的人了,没大没小喊什么哥哥。 孩子吐吐舌,叔叔却是喊不出口,男人多年轻啊,跟他大哥也就差不多年纪而已。 南宫丞也没追究,他已经陷入沉思,黑衣的跛子,走路一瘸一拐,却走的飞快。 这跛子有功夫。 端王的别院有人监视。 白晚舟和他那日去给端王治病,并没有计划,却能传到晋文帝耳中,说明别院是长期被监视的。 端王,一个从不争权、几乎边缘化的皇子,都被这样严密的监视着,那其他王府呢? “大……小叔叔,还有事儿吗?”孩子们揣着铜钱,个个都馋的不行,想赶紧去街上买零嘴儿。 叔叔就叔叔,还小叔叔,南宫丞想揍这孩子,手伸出去却只摸了摸他脑门,“去吧,下回再看见那个跛子,还来这里,找我也行,找这位哥哥也行,还给你钱买零嘴儿。” 孩子高兴坏了,“好!” 阿朗嘴巴噘得比屁股高,爷是叔叔,他却是哥哥,那他不是自降辈分,以后得管爷喊叔叔? 孩子们一哄而散后,南宫丞眸光倏然变冷,“找到这个跛子。” 阿朗咂咂嘴,“爷觉得这跛子会是谁的人?” 南宫丞没说话,只淡淡道,“刺杀小宛国君的刺客真厉害,查了这么久竟是杳无音讯。” 提到这个阿朗就觉得很挫败,不吹牛,在东秦还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可那二三十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如萍踪烟雾,划过一道涟漪后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若是两三个人找不到踪迹还能理解,二三十个人竟然都无声无息,不管是死掉的还是逃掉的,竟都空白如纸,实在太夸张。 除了现场捡到的那块“庆”字腰牌…… “属下会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些天杀的。” 南宫丞却摇摇头,“这些人,还在不在世上都不一定了。” “那线索就断了?”阿朗不甘心。 南宫丞手指在桌上轻扣几下,“换个方向想想。” 阿朗懵然。 南宫丞将手指移到他脑门,“你这脑门,什么时候能跟上你的四肢?光长腱子不长脑子。” “爷,明示啊!” “当时那几个刺客,明明有机会直取国君性命,可他们只是将国君刺成重伤。”南宫丞淡淡道。 “这是为什么?”阿朗还是不懂。 南宫丞恨铁不成钢的瞥他一眼,“他们想让国君死在我手上。” 阿朗猛地惊醒,“从守城官查?” 南宫丞眼神总算流出一丝满意,当日他便觉得奇怪,国君伤不在要害,及时抢救问题不大,但伤口很深,抢救不及时,流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是皇子,手握进出腰牌,可守城官却硬拦着不让进,前前后后耽误了快两个时辰,生生把国君拖得奄奄一息,还是他独自施轻功上了城墙门,拿剑指着守门将才开了门。 当时急着救国君,他虽觉蹊跷却没当场发作,事后小宛国君脱险,他干脆假装忘了这茬,麻痹对方,让对方以为他并没想到其中的联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这笔账他自然要算! 论公,小宛国君的生死事关两国邦交,揪出幕后黑手,他义不容辞;于私,国君是他妻子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外祖,他有义务为妻子做这件事。 更何况,那只黑手,连他也算计在内! 若那晚没有打开城门,没有白晚舟妙手回春,国君的死会算在他头上,也就没有后来国君认亲的事,两国会开始痴战,他会成为两国的千古罪人! “庆王那边还盯着吗?”阿朗问道。 南宫丞点头,“盯着,但不必再往他那边查,不可能是他。” 庆王只是咋呼,不会有这个脑子。 而且现场丢下的那块腰牌,分明是要陷害庆王,或者说,是要挑拨南宫丞和庆王鹬蚌相争,总有渔翁得利。 “是!”阿朗便出去了。 柳桂却在这时来了,他似没话找话,“戌时了,你还不走?” 南宫丞摊开一沓厚厚的卷宗,“把这些处理完就走,后日便是婚礼,得处理完。” 柳桂“哦”了一声,在案前徘徊了两趟,有什么话要说不说的。 南宫丞被他晃得头晕,“你别晃了,挡我光了都。” 见他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便有些狐惑,“你有什么事吗?” 柳桂喉结滚动,又舔舔唇,“婚礼备的怎么样了?” 提到婚礼,南宫丞坚毅的唇线便撇出一道淡淡弧度,“都妥当了,只是她的嫁衣还在赶工,请了四个江南绣娘连日带夜在绣。” “哦。”柳桂又是闷闷一声。 南宫丞放下卷宗,“有话快说,别碍着我公干,我还急着回去陪媳妇呢。她现在怀孕,娇得很。” 柳桂龃龉片刻,用脚尖在地上戳了戳,才问道,“这亲非得复吗?” 南宫丞便不高兴了,“三姐夫,咱俩关系一向不错吧?” 柳桂心想,要不是不错,我才不来触这个眉头,“嗯。” “你再嗯或哦一声,信不信我打你。”南宫丞抓起砚台,作势要砸。 柳桂溅了一身的墨汁,气急败坏,“这事儿我不好跟你说,你让柳柏进来自己跟你说吧。” 柳柏?那个曾经妄图将他小舟哄走的男人? 南宫丞挑眉,“哦?他来找我?我倒是忘了写他的请柬,今日正好当面请他。” 让他看看他的小舟是他配得起的吗! 小舟,是最矜贵最美丽的女人,柳柏凭什么肖想她? 柳桂就出去把已经等了很久的柳柏带了进来,未免城门着火殃及池鱼,他借口要回去陪三公主吃饭便跑了。 与南宫丞的意气风发相反的是,柳柏憔悴了许多,他虽独居,却一直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清爽,这次出现,却是胡子拉碴、衣衫脏污,眼窝下两团黑,一看就是郁闷失意了很久的样子。 南宫丞方才听到他来找自己还有些气,见他这副模样,又有些好笑,这人,痴心妄想,把自己搞成这这副模样。 南宫丞对衙役努努嘴,衙役便搬了把椅子给柳柏。 柳柏却不肯坐,他的椅子比南宫丞的矮一截,坐下,成什么了? 像审犯人。 南宫丞本是同情他憔悴疲惫,见他不识好歹,也不强求。 只看着他,等他开口。 柳柏以为南宫丞会迫不及待询问,不料南宫丞似个有耐心的猎人,他不说,他就不问。 正文 第268章 柳柏说孩子是他的 柳柏不过区区讲武堂的一介教头,怎会是久经沙场的南宫丞的对手。 这种心理战术,不过片刻,他就败下阵来,灰心的低下头颅。 南宫丞胜者不骄,不紧不慢礼数周全道,“柳教头找本王何事?” 他这个人,在白晚舟面前早已无矜骄可言,可是在旁人眼里,是严肃且冷酷的。 他强势,柳柏比不过,他放下身段柔和,柳柏又自惭形秽。 这么一会会功夫,柳柏仿佛在修罗场走了一遭。 若不是为了白小姐,他断不会受这种屈辱。 可是那是白小姐,他不能让白小姐从此坠入泥潭…… “下官有件事要和王爷坦白。” “说。”南宫丞语调淡淡。 柳柏踟蹰片刻,“王爷先答应绝不怪罪白小姐,所有惩处让下官一人承担,下官再说。” 南宫丞倒是来了兴趣,“与淮王妃有关?” 他的牙关重重咬在“淮王妃”三个字上,她可不再是什么白小姐了,她是淮王妃!他的淮王妃! “嗯。”柳柏也不计较,只眼帘低垂,“王爷答应吗?” “你说。”算是答应了柳柏的请求。 柳柏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勇敢的直视向南宫丞,“王爷,白小姐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您不能和她成亲。” 南宫丞微微一怔,旋即开怀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旋即招招手,“来人,把他关起来。” 柳柏并不害怕,只喊道,“王爷,您答应下官的,不会为难白小姐。” 南宫丞倏地收起笑意,面冷如月华,“本王怎么可能为难自己的妻子。” 柳柏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要娶白小姐!他要把她圈养到淮王府慢慢折磨! “您不能娶她!”柳柏绝望的喊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娶她轮得到你多嘴!”南宫丞冷睨他一眼,就低头去看卷宗,再也没抬过头。 柳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自首,仿佛一块石头扔进大海,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衙役来铐他,他不肯伏罪,他武功很好,和几个衙役打作一团,一边打,还一边对南宫丞喊道,“你不能娶她,你不能这么折磨她!她是好女人!” 衙役到底人多,其中也不乏高手,他说话分心,很快就被摁倒拖走。 南宫丞加班到半夜才下衙门,这一晚,他倒是没去白侯府,而是回了淮王府。 淮王府此时已经布置得喜气洋洋,里里外外都洋溢着一片红彤彤的色彩。 南宫丞四处看了看,赖嬷嬷瞧见他,笑道,“王爷今晚没去白侯府?” 想当初阖府上下都不待见白晚舟,可她走了这个几个月,人人都盼着她回来。 到哪再找到这样待人和气热忱的王妃? 南宫丞摇摇头,“后日便办喜事,人家说喜事前两天见面容易冲了福气。这两日我还是留在王府歇。” 赖嬷嬷表示同意,“老规矩守着些是没错的,这回的婚事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成亲,和离,再成亲,这在古代来说,是极其惊世骇俗的大事,赖嬷嬷年纪大了,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南宫丞便去了长淮阁。 长淮阁也重新布置了,从前白晚舟在王府住在轻舟阁,是因为夫妻感情不睦,如今两人蜜里调油,晚上自然是要宿在一处的,也方便晚上照顾她的身子,孕妇怀娃娃到最后两个月,听说翻身都难,夜里要茶要水,下床方便,都得有人陪着,南宫丞不放心假手于人,他要亲自照料。 檐下两盏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屋内已然点上红烛,床铺也换上了红色绣百子图的杭绸褥子。 若是没有柳柏的事,南宫丞看到这些肯定是很高兴的。 但现在,他看到触目一片红,心头徒增了一片烦恼。 有人要害他的未婚妻子! 这人阴毒,不止想毁白晚舟清白,连她腹中胎儿都不肯放过! 白晚舟与他和离,本就离经背道,难免有人背后诟病,但她如今身份贵重,乃是小宛公主,两国的邦交在前,暂可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时间久了,也就淡了,除非真的有仇,否则没人会天天盯着旁人的家长里短。 现在他们重新成亲,白晚舟肚子里揣着孩子,也不是不好说,可以说是和离前就怀下的,到生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谁会去掰手指头数日子对不对? 退一万步,就是真有人看出这孩子是他们和离后有的,那又如何?小夫妻俩闹矛盾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俩只是闹得大了些,和离了还在一起睡出了孩子,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丑事,反正复婚了。 可“孩子不是南宫丞的”这个流言一旦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投到京城这个小池塘里,那都是惊天巨石。 白晚舟会因此声名狼藉。 她腹中的孩子会从此不清不楚。 柳柏一说完,他就把柳柏关进大牢,并不是信了柳柏的话,而是不想柳柏把这个传言再带出去! 这会毁了白晚舟! 他信白晚舟。 白晚舟是什么人?天生一股傲气,怎么会揣个不明不白的肚子来嫁祸给他? 就算孩子真是旁人的,以她的勇气和果决,也一定会向他坦白的。 若真是那样……南宫丞也未见得就不肯接受她!他爱的是她,想和她携手余生,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因为她是她。 他感激那个孩子,因为那孩子就像一根线,将原本高高飘在空中,不知要飘到哪里去的白晚舟牵住了。 现在,竟然有人利用这集福贵于一身的小小胎儿,要害白晚舟! 柳柏他是接触过的,其人不坏,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撒这种话,也就是说背后设这局的人,手段极其高明,竟能把柳柏这柄锈剑磨得如此锋利。 南宫丞烦躁,是因为他知道,柳柏能这样不顾生死跑来与他说这番话,从他嘴里,是不可能问出幕后人是谁的。 是谁! 待他查出,他要亲自手刃了这贱人! 正文 第269章 大婚 第二天,大理寺以祭奠在与小宛战争中逝去的将士们为名,命整个洛城所有茶馆梨园全都关闭三日。 茶馆、梨园乃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最容易传出是非。 想坏白晚舟名声的人,势必要借助这些地方散布谣言。 三日后,婚礼既成,谣言就算传出来,也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了。 当然,这三天,南宫丞是要揪出这个人的! 婚礼前这最后一天,他一整日都泡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对柳柏进行审问。 可柳柏两片嘴唇就像上了线,张都不肯张一下,南宫丞不想对他用刑,用刑他也未必会说实话,这事空前难办。 一日无果,南宫丞异常恼火! 柳桂是知情的,天黑之后,他举了一只蜡烛进来劝道,“柳柏,你到底受了什么人指使?你可知这事可大可小?” 柳柏看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柳桂心里便有些悬,他毕竟和白晚舟不算深交,不似南宫丞对白晚舟那般无条件信任,便拉了南宫丞到一边,“七殿下,要不,婚礼缓缓再说?” 南宫丞目光阴鸷,带着杀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杜绝柳柏毁损白晚舟的名声。 杀了他! 柳柏一死,谣言不攻自破。 柳桂瞥见他眼底的杀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就走到柳柏身边踢了他一脚,“若你所言是旁人指使,这人其心可诛!你就这样蠢,甘心被人利用吗?” 柳柏终于开口,但还是和之前一般说辞,“我不是被人利用,白小姐的孩子确实是我的。” 柳桂回首,只见南宫丞眼底狂意翻卷,手已经摸在腰间软剑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恨不能两巴掌扇到柳柏脸上,也不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惹谁不好,要来惹南宫丞。 但柳柏一副壮士断腕的决绝,眼看着是劝不住了,柳桂只得不动声色的挪到南宫丞身旁,按住他拔剑的手,“让我慢慢来劝他,你明儿要办亲事,早些回去歇息吧。办婚事,图的就是个吉利,更何况你是快当爹的人了,得为孩子积积福报。” 柳桂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落到南宫丞耳朵里,却将他的杀气压了下去。 他得为他和白晚舟的孩子积福,不必要为了一个躲在暗处的砸碎见血。 见他眉目转圜,柳桂擦了把冷汗,稍稍松口气,连拉带推将他送出了衙门,“你安安心心做你的新郎官儿,柳柏有我审,城里的风声也有我看着,这几天绝不会有大动静。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动静,捉回来也是好事,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个傻弟弟的,他无父无母,无人教养,性格古怪也是难免,你担待些。” 这是在求情了。 南宫丞与柳桂交往甚笃,知道他叔叔只留下这么一个堂弟,若真杀了,难免会坏了他俩之间的情谊,便暂时放弃了杀柳柏的念头。 “婚礼后,若他还这般嘴硬,本王就不能这般手软了。” 柳桂点头哈腰,“他会这般执着,还不是对弟妹有些肖想,你俩婚事一成,他没了念想,说不定就吐露实情了。” 就在这时,里头的柳柏大喊起来,“南宫丞,你不是男人!她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就一点也不愤怒吗?还是说你是个伪君子,你想把她娶回去,好慢慢折磨她?” 柳桂吓得脸都白了,“柳柏!你再胡说信不信我削你?” 南宫丞听了这话,倒是越发确定柳柏绝对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他的人很高明,知道他对白晚舟情深,从白晚舟的角度把他说得服服帖帖。 走出大理寺,想来想去,还是往白侯府去了。 白晚舟还没睡,喜服送来了,她正在试。 听到楠儿喊王爷,她便回过神来。 为了试喜服,楠儿给她上了点淡妆,她如今长了些肉,原本清瘦的小脸鼓了些,把稚气脱了五分,添了三分富贵雍容。 南宫丞看着这张饱满白净如瓷器的脸,顿时就有一股冲动涌上胸口,对楠儿道,“你下去吧。” 白晚舟却道,“不,别走。” 南宫丞看她,她笑着掐腰,“讨厌,十多天前才量的腰身,今儿穿上就小了,紧得很,勒得我难受。绣娘就等在客房,楠儿,你拿去叫她们把腰身放一点儿。” 南宫丞哑然,心头有什么慢慢爬上,是踏实,是烟火气,是拥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儿的满足。 “傻站着做什么,帮我解一下纽扣,这喜服好生复杂,我自己都穿脱不了。”白晚舟像个孩子张开双臂,等他伺候,他便笑着走过去帮她解开黄翡打磨的纽扣。 喜服递给楠儿,她便没再穿外衣,而是窝到了穿上,似笑非笑道,“昨儿晚上到哪里快活去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现代人不都有婚前派对,南宫丞或许也是找几个兄弟喝酒去了,她才不是那般斤斤管教男人的人。 可南宫丞却有些心虚,连忙低了头,“能去哪里,回淮王府看看她们布置得如何了。” 白晚舟是个爽朗人,却也最是心细,她立即就看出南宫丞的不对。 “出什么事了?” “哪天没事?”南宫丞打马虎眼,也坐到床边将她揽入怀中,“明日,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人了,从此,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再放你半寸,淮王府是你这辈子的家,你休得再想那些无谓的念头。” 白晚舟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厮平时不爱说话,说起情话来,倒也是溜得很。 “这话你没对旁的女人说过吧?” 南宫丞黑脸,“你可真扫兴。” 白晚舟扭直身子,“嘿,你还真说过?” 南宫丞举起两指,举过头顶,“我南宫丞指天起誓,这话若对第二个女人说过,天打雷劈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白晚舟就捂住了他嘴,“好了好了,信你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起这么重的誓作甚。明儿就成亲,也不怕触了霉头。”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好笑,一个堂堂现代博士,变得这么迷信。 南宫丞看她一会强势,一会低头害羞的模样,情不自禁低头吻住她,“小舟,我的小舟,有你真好。” 白晚舟愣了愣,也反手抱住他精壮的脊背。 是啊,没有错过彼此,真好。 南宫丞在天亮之前回了淮王府,他刚走没多久,喜娘便来了,梳妆、打扮,任何寻常人家的姑娘一般,白晚舟开始了她的婚礼。 这一刻,她感觉到幸福。 东秦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嫁娘须得由一个儿孙满堂、夫妻和睦的幸福夫人梳头,皇后亲自出面请了一方来替她梳头。 一方自不会空手来,送了一斛极品东珠,一套金头面,一套翡翠头面,另交了十万两银票给白晚舟添妆。 白晚舟见到银票,连忙摆手,“礼物我收了,这么重的礼金不可!” 一方笑得温婉,“小东西,你也太小瞧黄粱了。黄粱并没有重兵,却能在七国中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 白晚舟狐疑,“为何?” “因为黄粱有半壁江山下埋着金矿。黄粱就是七国的金库!这点银钱,对黄粱来说,不过是拔根毫毛。” 白晚舟头顶三条黑线,义母财大气粗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在不收,便是不识好歹了,大大方方的收下银票,对一方盈盈一拜,“多谢义母。” 一方笑着受了,“催妆炮响了,快梳妆吧,回头丞儿那小子该等急了。” 正文 第270章 比一般孕妇还重 改好的喜服穿在白晚舟身上很漂亮,一方赞道,“龙生龙凤生凤,你母亲当年是七国第一美人,要本宫看,你如今也担得起这个称谓。” 白晚舟很不好意思,“义母别取笑我。” 一方笑道,“真心实意,怎么会是取笑。” 见她妆容上得差不多,一方拿起赤红色的檀木梳,开始替她梳头。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逄祸避,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 十梳百无禁忌!” 本是民间老套的吟唱,白晚舟也不是没听过没见过,可是当梳子梳在她发间,祝福送到她身上,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动,眼底竟有潮湿涌动。 她要嫁给南宫丞了。 从此以后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 “多美艳不可方物的新娘子,丞儿有福!”梳好头,一方拉着白晚舟转了个圈,笑道。 屋外催妆炮又响起,一方亲手替白晚舟将喜帕盖上,“好孩子,从今后你便是淮王妃,要与丞儿同甘共苦了。” 白秦苍进来将白晚舟背出门,到门口时,另双手将她接过。 粗粝的薄茧摩挲到她手背,她便知,这是南宫丞。 南宫丞将她抱到轿中,便到前头骑马迎她回淮王府。 婚礼有习俗,不可走回头路,结亲队伍来的时候走的是一条路,回去的时候绕了一条路。 南宫丞有吩咐,轿夫们抬得很稳,白晚舟在轿中毫不颠簸,她实在好奇,悄悄掀开喜帕一角,透过小窗往外看去,只见南宫丞器宇轩昂、也穿着龙纹大红喜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 那红花挂到旁人身上便显滑稽,在他身上,却徒增秀逸。 她的男人好英俊! 跟在轿旁的喜娘发现她偷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用喜杆敲了敲窗。 白晚舟吐吐舌,重新盖好喜帕端坐好。 轿子到了淮王府前,本还有些踏火盆,闹新娘的习俗,因着南宫丞护她有孕在身,通通省了,南宫丞抱她到喜堂。 晋文帝、皇后坐在上首右方,小宛国君坐在左方,共同接受新人跪拜。 天地拜完,白晚舟就被喜娘搀着送到洞房,外头时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她有些恍惚,这是她的婚礼。 简直不可思议,几个月前,她还是个现代医学博士,几个月后,她正式嫁给一个不明朝代不明大陆上的皇子为妻。 这几个月经历的种种幕幕,如电影在她脑中划过,仿佛把一辈子的波折都经历了。 往后,希望余生平顺。 白晚舟抚着小腹轻轻地想。 宾客众多,南宫丞在外头应酬。白晚舟靠在床头眯了一会,醒来时发现天黑尽了他还没来,不由觉得腹中饥饿。 “结婚真难啊!”白晚舟后悔了,早知就应了南宫丞,婚礼和满月一起办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嫂子~~” 白晚舟掀开喜帕望去,是南宫离,“你怎么来了?” 南宫离拖着一个食盒笑盈盈走进来,“我哥叫我来的,他说你肯定饿了。有几个老臣极坏,拉着他灌酒,父皇今日高兴,任由他们胡闹,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 食盒里是几样小菜,都是白晚舟爱吃的样式,一看就是南宫丞嘱咐的,心底不由就生出一丝暖意,口中却道,“喝酒伤肝!” 南宫离噗嗤一笑,“嫂子怎么变成了管家婆。” 这丫头一开始并不喜欢白晚舟,觉得是白晚舟赖上了她哥,日久天长的处下来,却发现白晚舟的性子和她最是相像,都是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的人,也就接受了这个嫂子。 小姑子这个东西,处不好,那是鹤顶红,处得好,那不亚于小棉袄。 眼下小棉袄就给她来送饭了,白晚舟很欣慰,摊开家事开吃。 南宫离见她吃得香也铲了,盛了一碗饭跟她一起吃,却把好菜都省给她。 白晚舟见她不怎么动菜,便道,“你怎么不吃呀?” 南宫离嘻嘻一笑,朝她肚子看去,“省给我侄子。” 白晚舟脸一红,“你也知道了?” 南宫离点头,“皇祖母告诉母后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庆王赵王都有孩子,文王妃也怀孕了,可她始终觉得南宫丞的孩子才是她真正的侄子,是以十分兴奋,“也不知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 白晚舟拉她到身旁,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激动得瞪大眼睛,“真的?” 白晚舟连忙嘘声,“目前看来是的,后面会不会有变化说不好。” “还会有变化?”南宫离一脸茫然。 “有可能流产呢。”白晚舟道。 南宫离气得跳脚,“胡说八道什么呢!一定会母子平安!” 白晚舟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很是感动,“我只是表达一种可能性,颖王妃的孩子不就掉了。” 南宫离顿时冷下脸,“她的孩子怎么掉的,她自己心里有数。” 白晚舟挑眉,“哦?” 南宫离以前是很喜欢楚醉云的,突然发出这种言论,让白晚舟觉得跟诡异。 “世人都知道她的孩子是我害没的。” 南宫离突然就很烦躁,“不是你!”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南宫离猛地就回忆起那日在马场的画面。 她本和雷小姐楚碧云几个一同赛马,不料坐骑受惊,差点把她摔死,多亏白秦苍救下她,她吓得不轻,又觉得没面子,就躲回行宫闲溜达。 行宫不比皇宫,矮墙小院,逛到高阳郡主的住处时,她听到高阳郡主和楚醉云说什么肚子痛、喝药,也没听真切。 她以为高阳郡主是叫楚醉云喝保胎汤药,也就没多想。 不料没多久就听说楚醉云小产了。 虽然她不知楚醉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但至少说明,楚醉云的胎象早就不稳,并不赖白晚舟。 再后来,楚醉云因这事不依不饶,闹得白晚舟为此和她哥和离,南宫离便开始怀疑,楚醉云那胎,是她自己用落胎药落下的! 但她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这时候白晚舟突然提起,她心里就泛起一阵膈应,把那日听到的话告诉了白晚舟。 白晚舟倒没太大反应,“我知道是她陷害我,只是没想到她下手那么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南宫离气愤,“她诬陷了你,害得你和我哥和离。” 白晚舟反而安慰她,“她失败了呀,我们这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南宫离想想也是,到底还是意难平,“我往日真是瞎了眼。”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南宫离笑着呵她痒,“你取笑我。” “别,别,我肚子痛。”白晚舟装道。 南宫离立刻就不敢碰她了,“你快回床上歇着!” 白晚舟笑道,“骗你的!” 南宫离却稳重道,“不疼也不能玩了,孕妇本就身子重,你比一般孕妇还重!” 南宫丞就在这时回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咯咯咯直笑,我在外头都能听见。” 白晚舟连忙给南宫离使眼色,“没什么。” 南宫离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南宫丞便抱住白晚舟,“娘子,你久等了。” 他身上有淡淡酒气,但白晚舟已经过了三个月,孕反渐渐消失,倒也不觉得难闻,“没人来闹洞房吗?” 南宫丞笑道,“怎么没有,都被我赶走了。” 白晚舟噘嘴,“又是一个遗憾。” 南宫丞呱呱她鼻子,“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别一下把好处占尽了,咱们往后慢慢享福。” 白晚舟发现他心不在焉,问道,“你这几日到底是什么事瞒着我?” 正文 第271章 夜审柳柏 南宫丞没打算告诉她,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做新娘子都堵不住你的好奇心吗?安安心心做一天新娘子,什么事都有相公我替你顶着。” 白晚舟一听,便知自己没猜错,他果然有事。 当即冷脸从他怀中挣开,远远地挪进床里边,也不追问,只是不说话。 南宫丞搬过她身子,柔声道,“这点小事也值得在洞房花烛夜生气?” 白晚舟定定看他,“南宫丞,我们现在是什么?” “夫妻。” “好,夫妻在一起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举案齐眉同甘共苦。” “好一个举案齐眉同甘共苦。”白晚舟冷笑,“你我第一次成亲,谈不上举案齐眉,这一次成亲,又不能同甘共苦,早知如此,何必成这个亲!” 南宫丞见她是真的生气,笑道,“至于吗?” “至于!你待我不诚恳,我们之间便无信任可言。既然如此,以后,我遇到什么事,也这么瞒着你,可以吗?” 南宫丞心头微微触动,若她遇到棘手之事,却对他三缄其口不肯请他帮忙,他会怎么想? 迟疑片刻,“我告诉你,你能不动气吗?” “动气又解决不了问题,我是傻子吗?”白晚舟反问。 南宫丞见她这样说,只得把柳柏闹的那一出告诉了她。 白晚舟听完,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哭笑不得,“没瞧出这个人,平时蔫啦吧唧,关键时刻跳这么高。” 南宫丞奇道,“你还真不生气?他在毁你声誉。” 白晚舟好笑,“又不是真的,我干嘛要生气?倒是你,这几天你一直不开心,就是因为这?怎么,你信了他的鬼话怀疑我?” 南宫丞连连摆手,“放屁,你肚子里的种是我的,我还能不清楚?” “你也不信他,我也不信他,你愁个什么劲儿?” “他这话是受人指使,我没查出来是谁,这人其心可诛,想毁了你和咱们儿子,也想毁了小宛和东秦的交情,我烦的是这个。” “你没拷问柳柏?” “你跟人家关系这么好,我哪里敢。”说到这里,南宫丞酸了。 “我那是正常交友,再说,他救过我的命。”白晚舟吐吐舌,“柳柏不坏,更不会存心害我,你说得不错,他是受了人唆使。他这个人死心眼,你就是对他用刑,他也未必肯松口,罢了,我去,问问他发什么神经要这样毁我。” 说着,她便下床趿鞋披衣。 南宫丞瞠目结舌,“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你要去审犯人?” “人家也是被唆使的,怎么就成犯人了。” “我认真的!”南宫丞抓狂,这女人疯了,这是一刻值千金的新婚春宵啊! 白晚舟翻他一眼,“你不会还想洞房吧?” 南宫丞咽口口水,“不行么……你不都三个月了么,我轻点……” “轻你个头!”白晚舟敲了他一下,“生产之前你都别想。” 听到这句话,南宫丞的心情比听到柳柏说孩子是他的还要崩溃,早知如此,这亲确实没必要成……往常偷偷摸摸的还能吃两口,这娶到家,天天放身旁只能看不能吃,杀了他算了。 既然不能洞房,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审柳柏吧…… 夫妻二人到了大理寺,守班的衙役看清来人也是大惊,“王爷,王妃……”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两口子疯了吧,他们今儿不是成亲吗,大半夜怎么到大牢来了? 南宫丞心情不好,正找不到人发泄,对着衙役就瞪了一眼,“你是在打盹吗?没见衙门多脏吗?去,打桶水把地擦一遍!” 衙役不知王爷为何看起来怒气冲冲的,不敢违拗,交了牢房钥匙便老实打水去了。 两人到了柳柏的牢房,他正抱膝坐在墙角阖眼养神,听到声响,便抬起头。 看清白晚舟的眉目,他愣了愣。 白晚舟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手举烛台,照亮两人之间的空间。 “听说你咬定我腹中孩儿是你的。” 柳柏之前明明理直气壮,见到白晚舟的一瞬间,就如泄气的皮球,垂下了眼眸。 “我知你不是有意害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白晚舟又问。 柳柏嗫嚅,“你们既然已经成亲了,这事就不提了。” “你对我丈夫说我的孩子是你的,在我们夫妻之间埋了一把剑,随时都会戳破我们之间的信任和联系,难道是一句不提就能带过的吗?” 白晚舟眼神清澈,声音清冽,落在柳柏耳中,却只剩心痛。 这样的人儿,终究不是他配得上的,即便他愿意接受她的过往和她的孩子。 “他能和你成亲,便是默认接受你的孩子,这把剑不存在了。”柳柏道。 白晚舟无语,语气带上薄怒,“什么叫接受我的孩子?这是我和他的孩儿,我又没有旁的男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柳柏怔了怔,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确定,这孩子是淮王爷的?” 白晚舟这下是真怒了,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枉你我相识相知一场,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不堪的女人吗?” 柳柏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但看向白晚舟波光潋滟的眸子时,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果然被利用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差点亲手毁了他最挚爱的女人! “我……我……对不起!” 他再看向南宫丞时,眼底便有了些自愧,他一直以为南宫丞是靠着尊贵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权力得到白晚舟芳心的,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败在哪里。 南宫丞无条件信任她。 他做不到,他虽然深爱眼前这个女人,爱到甚至能接受她的放荡,但他从未与她交过心,旁人诋毁她,他竟也信了。 白晚舟听到他道歉,便知他已经幡然悔悟,趁机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孩子是你的?” 作为女人,她岂能不知柳柏对她的情意,柳柏爱慕她,尊重她,甚至想得到她。 能把这样一个男人哄得如此诋毁她,白晚舟也很好奇,幕后之人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正文 第272章 是她! 柳柏低头,浓黑的眉眼在光影中显得有些阴郁。 白晚舟并不着急,而是诚恳的说道,“柳柏大哥,你救过我性命,我视你作恩人。待我的情意,我虽不能投桃报李,却也是放在心上的,我对你感激,把你当做真心的朋友!这人用最狠毒最低劣的手段在害我,你若也把我当做朋友,就请把前因后果告诉我。” 柳柏终于道,“有人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不知生父是谁,反正不是淮王爷的,而你冒险怀着孩子重新嫁给淮王爷,只是为了给孩子找个名正言顺位高权重的父亲。将来孩子生了,与王爷没有相似之处,王爷会疑你、查你,待东窗事发,你和孩子都没有活路。” 白晚舟和南宫丞同时一愣。 想了无数种可能,没想到……是这样。 他们都以为柳柏是糊涂油蒙了心,可他做了这么多,初衷竟是为了保护白晚舟。 他宁愿得罪他不可能斗得过的南宫丞,宁愿认下一个与他无关的孩子,甚至包容下白晚舟“低劣”的人格,只是为了让白晚舟不要泥足深陷越错越多。 白晚舟心头涌起一阵阵感动。 她初到这个世界,丈夫与她有深不可越的隔阂,唯一的亲人哥哥远在千里之外,世人都对她抱着最大的恶意揣度,她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这半年多下来,她与南宫丞经历磨难,解开误会和心结走到了一起,哥哥也来到京城在背后撑着她护着她,她还有了疼她如命的外公,也结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例如文王妃,例如裴驭…… 她没想到,无意中还收获了另一个男人对她这般隐忍的爱意。 只是这份爱太沉,她几乎承受不起。 南宫丞也很惊讶,他本来厌恨毒了这个人,以为他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趁机搅乱,从而毁了白晚舟的名声,让白晚舟不得不跟了他,没想到……他竟出于这样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柏是情敌,还是差点坏了他婚事的情敌,但柳柏这番话一出,南宫丞对他的厌憎却一扫而空,曾想捏死他的冲动也抛到九霄云外,对他甚至起了两分好感和敬意。 柳柏是在对白晚舟好。 任何对白晚舟好的人,南宫丞都愿意回报以善意。 他只是轻轻启唇,“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柳柏想到那个人,再看看眼前这对刚刚成了婚的璧人,犹豫片刻,摇摇头,“罢了,你们不必知道,没得脏了耳朵。我也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得守诺。你们若有气,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至于那个人,我被他蒙了是我蠢,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叫他后悔。” 话问到这个份上,白晚舟便知眼下就是柳柏能说出的所有了,他肯说出这些,也只是为了解除南宫丞的芥蒂,让南宫丞重新认可她肚子里的孩子。 其余之事,他大概是想亲自找哄骗他的人解决清楚的。 南宫丞倒是不肯轻易放过那背后之人,还待再问,却被白晚舟牵了牵衣袖,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她化作绕指柔,低低在他耳边咬了一句,“今日是我们新婚,你真不打算洞房了吗?” 南宫丞最是自律,跟好色不沾边,但听得白晚舟这一句,顿时就酥了。 他白了柳柏一眼,“今晚就到这里吧。” 白晚舟却道,“放了他吧,他也是受害者。” 南宫丞想了想,对衙役道,“放了他。” 茶馆梨园只禁了三日,三日后,谣言还是会起来,他这个当事人若被关着,只会更加惹人猜想,他出去了,自会找幕后之人谈判,谣言反而能不攻自破。 出了大理寺,白晚舟挽住南宫丞精壮有力的手臂道,“南宫丞,今夜月色这样好,我有点沉醉,衙门离家不远,咱们散步回去吧。” 浓稠月华下,白晚舟稍显丰腴的脸颊更露白净,从前她纵使再潋滟诡谲也只是个小丫头,这几个月以来,爱情的甜蜜和母爱的光辉笼罩包围着她,把她变成了一个高贵雍容、美艳无方的女人。 南宫丞只要侧头看到她脸庞,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涌起一阵阵爱意和宠溺。 他从未发现自己这么爱她! 这个发现让他冷汗涔涔,他竟然差点错过她! 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谨慎,将她轻揽入怀,“白晚舟,小舟……淮王妃!” 白晚舟正在想心思,听他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嗤笑一声,“有病吗?” “相思病。”南宫丞将她手拉到胸膛。 他的胸口有很重的伤口,不止一道,甚至有两道是白晚舟替他亲手治疗的。 但所有的伤口都有药可医,若失去了白晚舟,他才药石无救。 白晚舟一阵恶寒,“你怎么了。” 两人正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南宫丞就将她抵到墙上,轻轻将她吻住,”白晚舟,我这样爱你!” 白晚舟的心倏地柔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务必一辈子这样爱我。” “不。” 白晚舟细牙用力,咬住他唇,“你说什么?” “一辈子不够,生生世世我都要这样爱你!” 白晚舟没有机会再说话,他的吻又密又急,吻得她都快软了才停下。 他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在白晚舟面前也大多是内敛,难得见他这样不受控制,白晚舟心底不受控的有些餍足,摸了摸他眉角,“记住你的话。” 南宫丞轻笑,他的小女人好霸道。 记得她好像也爱听情话,正想与她说些靡靡之音,不料她眉间已现出一片运筹帷幄,“外公与我们兄妹认亲那日,到场的人你都还记得吗?” 南宫丞一腔柔情软意还没抒发,就被她打断,颇有些不虞,“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外祖记恨你曾与我和离,原本不同意亲事的。” 南宫丞心底生寒,抹了一把额头薄汗。 白晚舟又道,“他后来答应得那么快,是因为太后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你可记得,当时谁离他们比较近?” 南宫丞反应过来,她已经在侦算谁是那个背后害她的人了。 “小东西,你就不能等到明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啊。” 白晚舟狠狠瞪他一眼,“叫你不要想了,怎么还在想。” “你年轻貌美,我血气方刚,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你叫我怎么不想。”南宫丞表示委屈。 白晚舟不理会他,又道,“我记得当时颖王夫妇是离太后很近的,太后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再加上我外祖年纪上来了,耳朵难免有些聋,所以太后说的声音不小。” “你怀疑是……”南宫丞微惊。 白晚舟不置可否,又道,“我与柳柏的相识,是三公主促成,三公主好心,想给我重新找个靠谱踏实的男人,才会引荐我们,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她哪里是好心,她是闲得长毛。”南宫丞不快道。 白晚舟悄悄他脑袋,“愤怒和妒忌会让人失去理智,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听我分析?” 南宫丞嘟囔,“你已经是我的人,头顶着淮王妃的名头,肚子里怀着淮王的种,谁也不能让我愤怒嫉妒,得不到人的人才会嫉妒。” 白晚舟失笑,“好好,你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你只是喝醋。” 南宫丞无语。 “我们不能单凭她当时坐在太后身边就给她安罪名,你派人查查,三公主最近和颖王府有无往来,若两件事都占上了,就不会是巧合了。” 南宫丞的眸光顿时就凝了冷冽,“若是她,我这次绝不会再跟她说半分旧日情分。” 白晚舟笑盈盈的脸庞一下子就爬上寒霜,“言下之意,你现在还跟她有旧日情分?” 南宫丞自悔失言,“你想哪里去了,我指的是年少一起成长的情分,跟你说的不是一码事。”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吗?”白晚舟不依不饶。 南宫丞顿时就笑了,“方才还嘲讽我嫉妒愤怒,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吗?我真该随身带把镜子,叫你好生照照自己。” 白晚舟更气了,“我现在什么样子?” “像头占山为王的母老虎。” “你骂人!”白晚舟追着他便拧。 “我错了,我错了!”南宫丞抱头鼠窜。 世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杀人不眨眼的淮王爷,会被老婆追着打…… 正文 第273章 一家人吃早饭 白晚舟身子渐重,追了两步便气喘吁吁,南宫丞一间,连忙折回来将她搂住,“说你一句母老虎就气成这样,气性真大!母老虎怎么了,我就爱母老虎,再给我生几只小老虎,一大家子整整齐齐。” 白晚舟也怕扇了气,掐腰喘息,“一家子都是老虎,你是什么?” “猫,我是大猫!”南宫丞一本正经喵了一声。 噗嗤……白晚舟气儿也消了,两人跟小朋友闹架似的,又牵到一起,走了几步,南宫丞怕她累,又怕背她顶到她肚子,干脆打横将她抱起。 白晚舟冷不防被她抱起,吓了一跳,娇嗔道,“你干什么啦!” “抱抱媳妇儿。”南宫丞思索片刻,改口道,“抱抱老婆孩子。” 白晚舟见他时时刻刻不忘孩子,有些好笑,问道,“南宫丞,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南宫丞认真的想了想,“女孩。” 白晚舟是有点吃惊的,这个时代,男孩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不必多说,更何况他们在皇家,若他有意角逐那个位子,男孩越多越好,历来老皇帝选新皇帝时,第一个考察的就是他的子嗣,总不能叫江山落入异姓人的手里。 “为什么?”白晚舟茫然的问道。 “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好,长得软软甜甜,心里有主意,善良,正直,如果像你有点自立的本事更好。”南宫丞说着说着就很认真了,“如果是女孩儿,你就把医术传给她,我也要教些功夫给她的。医术谋生,功夫防身,有这两样本事,她就可以选择她喜欢的男人和生活。” 白晚舟心头有什么触动,刚怀孕的时候,她其实很怕怀女孩,这个时代的女人,终究是苦的,可南宫丞这么一说,她的心就定了下来。 有这样的父亲,就算是女孩,又怕什么呢? 南宫丞又道,“若是女孩,咱们就多生几个,老了可以摆老丈人的谱,一个个接女婿们的酒,若是男孩,这一胎就完事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们也像我们兄弟这样争得你死我活。” 白晚舟眸底有碎茫盈动,她很感动,他想得这么周到,他如此善待她们的孩子。 这一夜,虽然没有真正洞房,但是夫妻二人拥在一起,说了许多关于孩子的话,天快亮时才睡,白晚舟睡得很香。 醒来时,南宫丞已经去衙门了。 白晚舟知道他想揪出那个人,一刻都不能等,只是微微叹口气。 赖嬷嬷和楠儿伺候她梳洗打扮,妆成时,南宫丞回来了。 他声色掩饰得很好,但白晚舟依旧看出他心情不佳,便遣开下人,只与他两人说话,“果然是她?” “嗯。”南宫丞极力压抑着愤怒,他在想该怎么狠狠给楚醉云一个教训,以免这次按下,还有下次,他不想白晚舟再被任何不开心的事影响心情。 白晚舟笑道,“我都不生气,你气成这样?” 南宫丞就有些看不懂她了,“她这样诋毁你,你不生气?昨晚我说一句我跟她少年情谊你就气得不行呢。” 白晚舟眉梢流光,“这你就不懂了。我现在不生气,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丈夫完全站在我这边,心里早已跟她划清了关系。至于昨晚生气嘛,因为你说你跟她有情意,任凭哪个女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的。” 南宫丞便记在心里,白晚舟不介意流言,介意他真的和别的女人有眉目。 他要注意这点。 “你预备怎么替我报仇?”白晚舟撇唇看着他笑,像个小狐狸。 南宫丞很喜欢她这副心安理得让他替她收拾人的姿态,从前的她,跟自己太生分了! 这样才好,什么事都交给他就好。 “你别问,这件事我反正肯定会给你个交代,也会让她知道你不好惹,再惹你,她只会得不偿失。”说着,南宫丞握拳恨恨道,“不,这次她就会得不偿失!” 他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孩子气,落在白晚舟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暖。 “等会到宫里可别这样。”白晚舟耐心的劝他。 白晚舟是新妇,两人今日要去宫里给晋文帝和皇后请奉早茶。 上回成亲啥也没做,这次南宫丞要把规矩做全,做好,不留任何遗憾! 两人直接到坤华殿,晋文帝昨夜宿在皇后这里,是以正在和皇后用早膳,见两人来了,晋文帝便道,“加两副碗筷。” 白晚舟愣了愣,皇后笑道,“你们俩都还没用早膳吧,一起。” 南宫丞也惊诧,“这不合规矩。” 晋文帝挥挥手,“又没旁人,谏官总不能跟到后宫来管一家子吃早饭。” 他说的随意,在场之人却都为之一振,一家子,这么平常的话,在皇家却是最难得。 皇后眼底倏然就有些盈光,怕人瞧见,悄悄背过身去擦拭。 白晚舟瞧见了,替她打掩护道,“早膳是没用。还是先给父皇母后敬茶吧。” 晋文帝便向皇后问道,“是这个规矩吗?” 皇后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温柔笑道,“是呢,民间嫁娶,新妇都要给公婆敬早茶。” 晋文帝成过亲的儿子多了,第二日也都进宫请安,但他一向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放在心上,第一次这么认真问明白这盏茶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晋文帝伸手便要接嬷嬷刚刚递给白晚舟的茶。 皇后笑着拦道,“等等。” 晋文帝神色一滞,他是真的不记得这套礼是怎么行的,只见白晚舟跪到地下,双手举茶过顶,皇后才示意他接茶。 他蓦的就笑了笑,想说有身子的人不宜总是下跪,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免过于宽纵儿媳,便没说什么。 白晚舟站起来时,他的目光却柔和不已,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 长辈之命,恭敬不如从命,白晚舟便盈盈坐下。 一顿早饭吃下来,大概是半个多时辰。 晋文帝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他不说话,大家都不开口,但大家都有种感觉,今日的气氛非常轻松。 仿若民间一家子老两口带着小两口用最寻常的一顿早饭一般。 宫人收了碗筷,白晚舟忽的开口,“父皇,你近日是不是胃口不佳,左上腹总有幽幽隐痛?” 正文 第274章 省亲风波 晋文帝心里咯噔一下,他此刻手就扶在左边肚子呢,近两个月以来,这个位置时不时的就隐隐作痛,也找太医看过,太医只说操劳过度,脾胃不佳,开了些温胃养血的药汤药丸让他服用。 吃了月余,并没有什么好转,他就懒得吃了。 所幸这痛虽然时时发作,却都是隐隐的,并不强烈,还没到影响行动的地步。 此时被白晚舟一眼看破,晋文帝有些惊讶,知她在医术上有几分鬼才,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朝她伸出手,“是有些痛,你给朕断断?” 白晚舟抿唇笑道,“望闻问切这一套我不太通,我要按压、听音、最好做试剂检查,医药箱没带来,听音和试剂一时都做不了,倒是可以给您按一下。” 南宫丞就想打白晚舟的拦头板,哪有进门头一天就给老公公按肚皮的,不料晋文帝已经问道,“怎么按?” “躺床上,脱了衣服按。” 晋文帝略显尴尬,想说算了,皇后却道,“医者无男女,患者无性别,皇上龙体重要,还是叫舟儿给您瞧瞧吧,您都疼了两个多月了。” 晋文帝这毛病皇后是知道的,隔不几年就要犯一次,一次持续几个月,吃什么丸药都没用,刚准备认真治它又好了,已经成了晋文帝身上一个顽疾,从前壮年能扛得住,如今晋文帝也是快上五十的人了,便有些受不住,要不他也不会急着叫白晚舟给他断脉。 晋文帝见皇后坚持,心底有些感动,他不是把疾患挂在嘴上的人,这毛病这么多年,只有皇后注意到,那么些妃嫔,各个只顾争宠,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过他的身体。 南宫丞听皇后此言,也不由担心起晋文帝,对白晚舟道,“那你给父皇好好瞧,要不要我回去替你讨医药箱?” 白晚舟摆手,“你不知道带什么,晚上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再来。” 医药箱就挂在她腰上,他回去能讨到有鬼。 说话间,晋文帝已经走到里间皇后的凤床上躺下,皇后简朴,卧房并不华丽,但她很有品味,一整套木器都是用的最上乘的花梨木打造,整个屋子如她的人,繁华去雕饰,葳蕤自生光。 皇后伺候晋文帝脱去外衣,还待脱内衣,白晚舟笑道,“可以留一层。” 晋文帝这才松口气,说是看病,到底是年轻的媳妇,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白晚舟便走过去,隔着一层薄薄的月白色绸衫,对着晋文帝左肋轻轻按了一下,“疼吗?” “还好。” 白晚舟挪了个地方,又问,“疼吗?” “有点。” 白晚舟又挪了个地方,力气突然加重。 饶是晋文帝习武半生,自诩体壮如牛,这一下子还是痛得他差点跳起来,他倒抽一口冷气。 见他脸色煞白,皇后和南宫丞都吓到了,南宫丞直接道,“白晚舟你别胡来!” 按坏了父皇,她有几颗脑袋! 白晚舟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换了个地方狠狠一按,晋文帝还是痛得直冒冷汗,不过有了刚才那一下子,他这次反应没那么大了,只是把眉头拧得更紧。 白晚舟将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个大概判断,“衣服可以穿起来了。” 和所有神医一样,白晚舟在看诊时有一张高深莫测的脸,此刻,她便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晋文帝心底便有些惴惴,小毛病的话,她肯定直接就说了,她现在不说话,莫不是他的病严重?已经病入膏肓? 皇后先问道,“你父皇如何?” 白晚舟摆摆头,“我明天听了音做了试剂再下诊断。” 晋文帝的心就更灰了,这个儿媳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就是老八、老六染上天花,也没见她这般凝重的表情。 他没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问。 他身后是一片江山,下面是一群既没成熟又不甚团结的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家国,丢给谁? 晋文帝心情突然就有些不好,“你们先回去吧。” 南宫丞就和白晚舟退出去了,两人去太后那里挂了一趟,太后很高兴,念白晚舟有孕在身不宜劳累,留他们喝了一盏茶就打发走了。 出了宫,南宫丞问道,“父皇是什么毛病,严重吗?” 白晚舟摇头,“不严重,应该是胰腺炎。但我看他吃完饭打了个好几个阴嗝,可能还有幽门螺旋杆菌感染,我明天得给他做个试剂才能确定。胰腺炎好治,这个幽门有点麻烦,但也不怕,连续吃一个月的药就好了,只是那药极苦,我怕他不肯吃。” 南宫丞早习惯她那些奇怪的病名,很自觉地没有多问,“那就好。转眼父皇也快上五十的人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总觉得父皇是金刚铁打的,有时候我半夜淘气,闹到乾华殿的上书房,他每每都还在批奏章。母后说他经常通宵达旦批完奏章早膳都不用,又连着去上早朝,早朝下来,实在太疲倦,蜷着睡一会才起来喝点热粥。” 白晚舟也是感慨万千,晋文帝幼年丧父,九岁登基,前期太后和肃亲王对他的扶持固然恩重如山,可也给他亲政带来了极大阻力,他想亲自担下江山、培养亲信,势必经历了常人所不能。 可能也就是年轻时太过拼命,作息不规律、饮食也没个准儿,才会把脾胃熬坏了。 “你们兄弟若是能一条心帮忙,父皇大概是不会这么辛苦的。” 南宫丞想起刺杀小宛国君的幕后人,又想到庆王明里暗里的挑衅刺杀,心底倏然变冷。 这些东西,不给父皇添堵就不错了,还帮忙呢。 新婚第一天,南宫丞不想讨论这些,道,“我今日沐休,陪你四处转转?” 白晚舟却打个哈欠,“不了!早上起的太早,昨晚又睡得太晚,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南宫丞愕然,见她睡眼朦胧,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得把她带回家,安顿着躺下了。 真躺下了,她又不大睡得着,只拉着他说话,他干脆也宽衣躺在她身旁,午饭都是赖嬷嬷送进来的。 看着两人这样交颈而卧,赖嬷嬷欲言又止,为了方便照料,南宫丞是告诉了赖嬷嬷和楠儿实情的。 “王爷啊,王妃的身子还不稳,您得注意些。” 南宫丞心想我多注意啊,房都没洞,这大白天还陪她躺着……赖嬷嬷想哪儿去! 以后很多年,两人想起新婚第一天,竟是躺在被窝里闲话,躺就躺,还啥都没干,都有些耿耿于怀,这是后话了…… 晚上,晋文帝命秦公公来了一趟,夫妻俩正欲好好接待,秦公公却一甩拂尘,“杂家忙着啦,就递个口信儿,说完就得回去伺候皇上。”说着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皇上一生病,跟孩子似的,磨人着呢,只缠着杂家,杂家的小徒弟们进去,都得挨骂!” 白晚舟哑然失笑,“什么话?” “皇上说,他的毛病不急,你们明儿一早去白侯府回门省亲,省完亲再去宫里。” 南宫丞就掐了白晚舟一把,“父皇可真疼你!” 白晚舟对晋文帝如此细致的关怀也颇感意外,当初和离时,他的表现明明是不希望她留在皇家的,如今……君心难测! 这一夜白晚舟睡得很沉,半夜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在水里,脚冷得很,叫南宫丞背她,南宫丞不肯,反而一掌给她推水里去了。 白晚舟一下子就惊醒了,睁眼一看,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去了,她两只脚冻得冰凉,而南宫丞因为她的肚子,不敢碰她,小心翼翼的缩在一角。 白晚舟好笑又好气,弯腰捞被子,她一动,南宫丞就醒了,见被子在地上,帮她捡起盖好,“怎么这么不老实,被子都能蹬掉,怪不得我这么冷。” 白晚舟白他一眼,“这么冷也没见你冻醒啊。” 南宫丞道,“行军打仗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冰天雪地里身子一蜷就能睡一觉,像你这么娇气,早就死了。” 白晚舟蓦的就有些心疼,“你那么些兄长,怎么就你时常出去打仗?” 南宫丞笑了笑,“因为我贪心。我想立战功,我想掌握军权,我想让人忌惮。” 这还是他第一次表达自己的野心,白晚舟唇瓣微张,“你对那个位子有想法?” 南宫丞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对那个位子有想法,而是在皇家,你不强,就是弱者,弱者是没有资格生存的。我母后出身高贵,我外祖为了避嫌,在她封后后一点点将兵权全都交出来,成了个空壳将军,本以为能为我母后挣个贤德的名声,结果呢?没有强大母家的支持后,我母后在宫中步履维艰,被廖贵妃打击得抬不起头,幸亏父皇心里有数,一直善待庇佑我母后娘家,否则,我母后早就没娘家了。” 他说着说着,情绪有些低落,“我身为嫡子,自幼也不受重视,离儿的婚事也不能如她愿,迟早是要与重臣之子或者外邦联姻的。我只有更强,才能保护她们。” 白晚舟没想到他这么拼命,是这个原因,轻轻将他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低头在他额间吻了吻。 南宫丞反手抱住她,“从前我为了母后妹妹而战,往后,我为了你和孩子而战,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这是一个男人最动人的承诺。 天亮时,两人同时醒来,白晚舟和昨日一般妆扮,只是今日南宫丞没出门,而是在旁边等她,看她上妆很有意思,她皮肤本来就白皙,敷上脂粉反而不如原来灵透,她现今长了些肉,脸颊也有自然的红润,不需胭脂点缀,只是她眉梢稍淡,透着几分稚气,南宫丞便跟楠儿说,“别给王妃上这些奇怪的妆容。” 说着,他自己拿起眉笔,只替白晚舟将眉尾稍稍描长。 铜镜里映出他认真的模样,白晚舟脸一下子红了,她想起一首诗。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本是一首香艳至极的诗,这时在白晚舟的心头滚过,却满满都是温馨浪漫。 她的男人很好。 英武不俗,也不失柔情。 两人和昨日一样没吃早膳,想着去白侯府蹭吃蹭喝。 国君如今住在白侯府,今儿省亲,肯定又热闹又隆重。 哪知道两人一到白侯府,就被阿絮挡在上房门外。 阿絮是和阿柳一起买回来的丫头,人机灵稳重,从不乱说话,白晚舟很喜欢她,就把她留下来伺候红岄和白秦苍。 “怎么了?” 阿絮还没回答,屋里已经传出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争吵。 是国君和白秦苍在争吵! 正文 第275章 红岄也怀了 听到一老一少激烈的动静,白晚舟有些慌,“怎么回事?” 国君才认了孙子,把白秦苍恨不得疼到肉里去,这才香了几天,怎么就干起来了? 南宫丞也疑惑不已,两人把阿絮拉到一旁询问,阿絮却是欲言又止,“这……奴婢做下人的不好说,王爷和王妃还是去问红岄姑娘吧。” 白晚舟心头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红岄那么乖那么软,怎么会惹得爷孙两人吵成这个样子? 白晚舟便让南宫丞守在门口听着,万一两人吵大了进去拉一下,她自己扶着阿絮去了红岄的小院。 一进门,就见红岄伏在床头默默流泪。 红岄性格温软,很少大喜大悲,相识以来,白晚舟未见过她跟谁红过脸,也没见她生过什么气,更没见她哭过。 她永远都是款款而笑,待谁都很和气,乍见她哭得这么伤心,白晚舟心疼极了,上前就握住她手,“好红岄,你怎么了?” 红岄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见到白晚舟进来,连忙背过身去,拿绢子把眼泪拭净才转过身,还挤出一个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没、没什么……” 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手拼命往回缩,不想让白晚舟拉她的样子。 白晚舟有些狐疑,“大哥和国君在吵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说到这个,红岄的脸色顿时很灰败,漂亮的容颜愁云惨淡。 白晚舟猜出些首尾,试探着问道,“是为了你?” 红岄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下,“王妃,我能回淮王府吗?留在白侯府,只会让侯爷和国君祖孙不和。” 白晚舟的心沉了沉,国君不同意红岄和白秦苍在一起。 想想也能理解,白秦苍从前虽也顶着定山侯的名头,可他出身草野,并不在乎妻子的出身,晋文帝也不大想让掌握重兵的他与有实力的京城贵胄联姻,他的婚姻是自由的。 现在,他是小宛的储君,婚姻是一个国家的事,岂能由他自己做主! 而红岄……只是一个舞姬而已。 她这个阶段的痛苦,白晚舟是有过感受的,白晚舟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红岄,很多事情都是要靠我们的双手去争取的,尤其你眼前面对的这件!” 红岄满怀感激的看她一眼,眸底的光稍稍亮了一下就又湮灭,有些事,再争取也是徒然。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她是生活在阴森海底的一条小鱼,而白秦苍是在天空翱翔的鸟,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白晚舟见她神色,便知她已经放弃,心里很难受,“我会帮你的!” 红岄眼泪越擦越多,“你帮不了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大哥?”白晚舟问道。 红岄咬唇,许久才道,“其实我是太后身边的芸卫,太后当初派我去淮王府,是为了监视你和王爷早日圆房开枝散叶。” 白晚舟一口口水差点呛着自己,“什、什么?” 红岄竟是芸卫! “太后已经许我脱离芸卫,所以我才敢告诉你。”红岄垂眸,长睫盈泪,“我曾受太后指使,在你和王爷房间的香炉里,加过、加过催、情的合欢香。” 白晚舟又是一口老血,她和南宫丞的第一次,仿佛就是在某个夜晚,闻到了某种暧昧缠绵的香气,最后…… 事后她一直觉得奇怪,她和南宫丞都不是定力差的人,彼时他们互相讨厌,各自想脱离对方。 原来如此! “王妃,我从没想过害你和王爷!”红岄咬唇道。 白晚舟挥挥手,努力让大脑平静下来,搞来搞去,太后才是真正的老老狐狸,阴谋诡计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罢了,我跟他如今感情不错,算不得你的过失。” 见白晚舟如此大度,红岄更难过了,“太后之所以许我离开芸卫,给我派了最后一次任务,就是促成国君和你们兄妹的相认。” “你完成得很好啊!”白晚舟计上心来,“我去求太后,让太后给你做主赐婚!” “不!”红岄惊恐万分,“万万不可的!我已经违反了规矩,还敢去奢求太后赐婚,我怎么不去找死算了。” “你违反了什么规矩啦?”白晚舟好奇问道。 红岄嗫嚅半晌,终于道,“我和侯爷在边疆时已有夫妻之实……” 白晚舟噗一声,“这……不算什么大事啊,情到浓时,人之常情嘛!” 红岄却哇的一声哭了,“我有身孕了。” 白晚舟这下笑不出来了,大哥这车速,快到她发慌。 “我还没告诉侯爷,这事儿要是叫国君知道,我怕是没活路了。” “怎么会,国君刚刚认了孙子,你就买一送一给他添重孙,他只有高兴的。” 红岄愁云惨淡,“侯爷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该是尊贵的女人。我做他孩子的母亲,会折辱了他。”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跟我大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白晚舟说着就要拉红岄去找那两人。 红岄却死活不肯,“我告诉你,是信任你,你若说出去,我便饮鸩自尽,不给侯爷添任何麻烦!” 若是今天之前听到这话,白晚舟大概会以为红岄也和天下万千女子一般,善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腕,可现在她知道红岄是曾经的芸卫,便不敢不把这话放在耳朵里了。 红岄,只是长得娇软而已。 她骨子里也是狼! 不是狼,太后是不会看得上她的。 狼不会威胁人。 她说自尽,就会真的自尽。 “红岄,你不要这么极端。娶你是我大哥的事,国君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古板,只要大哥坚持,我再在旁边劝,你们肯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红岄咬唇,泪盈盈看她,“那我可以去淮王府吗?” 白晚舟犹豫一下,点头,她现在在这里,日日看到国君,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今日省亲,要和南宫丞去给国君敬茶,你收拾细软,和阿絮到门口找阿朗,让他先送你们回去。” 红岄东西都不收拾了,扶着阿絮便走。 这几日,她大概是真的过得很不开心,才会这样逃离这个地方。 白晚舟长舒一口气,才往前堂走去。 南宫丞已经找机会进去了,祖孙二人都气呼呼的,各坐一方不说话,南宫丞这新姑爷站在一旁,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空气中充满尴尬的味道。 见白晚舟进来,南宫丞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上前一把搂住她,“快来给外祖父请茶。” 国君大概是气狠了,接茶时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都很难看。 两人又给白秦苍奉了一碗茶,白秦苍气呼呼的喝了,不说话。 白晚舟见两人闹得不像样子,只得清清嗓子打开修罗场。 “大哥,爷爷,你们俩闹啥呢?” 白秦苍还是沉默,他气坏了,这老秃驴,认他的时候牛逼吹上天,这才几天就来管着他了! 国君见到孙女孙女婿,立刻倒豆子一般,“阿舟你瞧瞧你哥哥还像话吗?你这才刚成亲,他也闹着要成亲,成就成吧,寡人说替他找个美貌尊贵的邻国公主,他不愿意,非要娶府里那个小舞姬,寡人自诩也不是独裁之人,那小舞姬寡人瞧着也挺招人喜欢,他想讨,寡人没反对,只是让他讨来做个妾,他就暴跳如雷,说要人家做正妻!他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他是小宛未来的国君,皇后怎么能是个舞姬?还是个东秦的舞姬,传出去,寡人这老脸不要啦?人家还当我们小宛没女人了!那小舞姬若是肚子若是争气,生三俩子女傍身,将来做个贵妃也不是没可能,偏她心这么大这么野,想做我小宛的皇后!” 一旁的白秦苍听了立刻炸毛,“谁稀罕做你的小宛皇后啊!我都不稀罕做什么太孙储君的,红岄才看不上什么皇后的位子!我和她成亲,告诉你是给你个面子,没想过要你同意,你不同意,那你就撤了我这什么劳什子太孙之位,我也一点也不想做皇帝!老子在黑风山土皇帝又不是没做过,谁也不敢管我!” “你,你这个不孝孽畜!”国君气得面皮紫涨,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就倒下去。 正文 第276章 药石无医了 国君被气得厥倒,所有人都慌了。 白晚舟观察他的脸色,大概是怒急攻心,心肌梗塞。 这病用药及时什么事都没,用不上药几分钟就能要了人的命。 得亏白晚舟的药箱今日是过了明面的,她立即拿出速效救心丸,塞了两粒道国君舌下。 白秦苍一开始还道这小老儿是在讹他,见他半天没起来,脸色灰白嘴唇发紫,这才也急了,“小舟,他没事吧?” 白晚舟狠狠瞪他一眼,“都快被你气死了,还没事,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 白秦苍也后悔,怎么就挑在今儿说这事,今天是小舟回门啊,弄成这样,实在跌她的面子,他为难的看向南宫丞,见南宫丞满心都放在国君安危上,倒没有什么异样。 两人合力将国君抬到后院歇下,白秦苍才长长叹口气,“小舟,你理解大哥吗?看着你和阿丞成亲,我突然很想也有个家,给红岄一个依靠。” 白晚舟吞口口水,“知道!但你该慢慢和外祖说,他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你这么跳。” 南宫丞想起前些日子,白秦苍防他也像防贼,见他今日落魄,心底横生几分痛快,“白兄,你也有今天啊。” “闭嘴!”兄妹两人同时朝他呵斥。 南宫丞很挫败,都嫁给自己两次了,白晚舟怎么还是胳膊肘这么往外拐? 国君过了一会就醒过来了,但他生气,一直装睡,白晚舟瞧出来了,也不戳破,只跟白秦苍道,“红岄我先接回淮王府了,皇上龙体有些抱恙,我也要进宫给他检查一下,你好好照顾外祖,有什么事慢慢商量。” 听到红岄被接走,白秦苍的心抽痛一下,再看床上的国君,只能忍耐着,“嗯,你去吧。” 白晚舟便和南宫丞往宫里去,路上,两人在马车上,白晚舟告诉他红岄怀了孩子的事,南宫丞倒没惊讶,“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白晚舟拧了他一把,“你狗嘴里能吐两粒象牙出来吗?” 南宫丞撇嘴,“我说个事实嘛。” “我告诉你,是想叫你想办法!”白晚舟烦透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为娘家操碎心的小姑子。 南宫丞挑眉,“是求我帮忙啊?求人可没有这么趾高气昂的。” “你有法子吗?你要是有法子,我倒是可以放下身段的。” 南宫丞敲了敲她头,“一点亏都不肯吃!办法我倒是有,就看你如何巴结我了。” 白晚舟知道他时不时也有鬼主意,便勾住他脖子,“帮帮忙嘛!” “这怎么够。”南宫丞拿乔。 白晚舟便仰起头在他唇上印上一个黏糊糊的吻,“够了吧!” 南宫丞正沉醉,她已经缩回去,狡黠看着他,“小犊子,勾起人的火就跑,缺德不你?” “给你点甜头尝尝。”白晚舟狡黠道。 南宫丞却也铁了心跟她闹,“不够!不说。” “我怀着孩子呢,只能如此了。”白晚舟卖乖,卖惨。 南宫丞突的狡黠一笑,“谁说只能如此。” 白晚舟没明白,额头画个问号。 南宫丞拉了她软绵绵的小手,放到某处,“手、嘴巴都可以的……” 白晚舟啪的一巴掌下去,打得他差点残废,“龌龊!” 南宫丞痛得龇牙咧嘴,“我靠,你把它打坏了,下半辈子遭罪的可是你!” 白晚舟一张脸烧得红透,这人坏透了!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 南宫丞痛得很了,心里也有些气,“不说!” 两人还待吵闹,到皇宫了,白晚舟便拎了药箱直接下去往前走了,亏得她一个孕妇走得飞快,一点儿也不肯等南宫丞。 南宫丞某处还有些尴尬的翘首,也不好立即下车追她,被太监宫女儿瞧见了,不得闹笑话么。 等到那股火下去了,他才阔步追去,他有轻功,腿长脚宽,追上白晚舟是不费事的,只是白晚舟记恨他不替白秦苍出主意,根本不理会他。 后宫也有几个很善解人意的年轻妃子,晋文帝往常时常去她们寝宫的,这几日身子抱恙,便惦记起结发妻子的好处来了,他最近都歇在皇后的坤华殿。 借着儿子娶亲的由头,晋文帝这两日也躲懒,歇了两天朝,只见他难得穿着家常玄色杭绸长衫,坐在案头批奏折,皇后则是站在他身旁研磨。 两口子虽都有四十多的年纪了,却都是风姿卓越之人,一眼望去,比年轻的金童玉女更有几分行遍千帆的恬淡温馨。 白晚舟看愣了,她和南宫丞到这个年纪,能这样琴瑟和鸣吗? 转念一想,晋文帝那么多女人,他和皇后这也不是长久,有啥好羡慕。 南宫丞见她这么一会功夫眼神变了好几变,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掐了她手心,拉着她就上前行礼。 白晚舟还生气呢,就甩开了他手。 晋文帝是什么人,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纵使刚才好似看着奏折呢,早把小两口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头也没抬,“新婚第二日就打起来啦?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苦苦哀求朕允你们婚事?” 白晚舟微微一怔,她可没有苦苦哀求过晋文帝,那……是南宫丞苦苦哀求过? 南宫丞毫无所谓的,“哪里打架,这叫闺房情趣。” 晋文帝提着笔就朝他一甩,甩的他一头一脸的墨星子,“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白晚舟看他满脸污,哈哈大笑起来,“欺负我,有人治你!” 皇后皱眉,瞪南宫丞,“还真欺负媳妇了?你胆子比斗大!” 南宫丞惊得说不出话,父皇母后这两人,偏袒媳妇也偏得太过分了吧? “儿臣敢欺负她吗?她不拿针扎我才怪!” 白晚舟见他挨了晋文帝一甩,气儿也消了大半,拿出听诊器和简易试纸,“父皇,儿媳要给您听听器官。” 晋文帝知道她在医术上有点鬼才,也或多或少见过她这些奇怪的家伙,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是浑身不适,那玩意儿又冰又冷,难受死了。 白晚舟却把他按住,“别动!” 她一给人看诊就面目威严,像个严肃的教导主任。 晋文帝看着她年轻的面庞露出这种不服年纪的老成,心想,她或许就是老七的贤内助,能助老七成大事的。 听了一会,白晚舟收起听诊器,又把试纸递给晋文帝,“父皇,您吐些龙涎到这上面。” 晋文帝有点不好意思,“干嘛?” “我给您测测幽门螺旋杆菌。” “什么跟什么?”晋文帝和皇后都是一头雾水。 南宫丞已经有颇有医助风范,拿着试纸递到晋文帝唇边,“您就听她的得了,儿媳妇总不会害你。” 晋文帝瞥一眼南宫丞,这孩子,从前总是苦大仇深的,自打跟了白晚舟,也学会说俏皮话了。 他轻轻吐了一点唾液到试纸上,不一会,那原本淡黄的试纸变成深蓝色,除了白晚舟,几人都很惊讶,“这怎么回事?” 白晚舟道,“不碍事,说明您确实感染了,对症下药就是。” 晋文帝此刻左腹还有点幽幽隐隐的痛楚,感染这个词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他能听出大概意思,便有些紧张,“朕是何病?” “没什么毛病,儿媳给您开点药就是,您日理万机,就不必操心了,儿媳都交代给母后,她会督促您吃药。” 白晚舟想卖婆婆一个人情,让皇后捏着药,晋文帝就不得不日日过来,哪怕不歇宿,也能促进夫妻感情。 可这话落到晋文帝耳朵里,却是另一番考虑。 大夫只有面对病重的人,才不会明说病情,他竟然病得这么严重了吗? 他试探着问道,“需不需要打针,挂水?” 这是他从雷将军和南妃蔷嫔那儿听来的,白晚舟给雷小姐和老六老八治天花时,动不动就用很吓人的针扎人。 “不必,坚持吃药就好。” 晋文帝顿时万念俱灰,他这病,药石无医了! 正文 第277章 犒劳我 帝一向面瘫,一般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白晚舟也没瞧出他此刻的灰败,只拿了一个月的甲硝唑和四环素给皇后,“每日早晚各两粒,坚持连续用一个月,可以根除。这段时间,最好跟他分餐,这个病菌传染人的。” 皇后细细记下了。 白晚舟又道,“这两个药都有点坏处,甲硝唑极苦,四环素吃了可能会头晕,母后到时候多照顾着些父皇。” 皇后温柔笑道,“是药三分毒,本宫懂的。” 小两口又陪皇后坐了一会,才从宫里出来。 新婚燕尔的日子总是流得匆忙,转眼,南宫丞的沐休便结束了,回到大理寺衙门,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查一桩陈年贪腐案,这案子雷声大雨点小,曾经轰动京城,最后草草结案。 四年前,扬州府尹公孙红为了向京中高升,斥巨资一路行贿到六部,当时办这案子的大理寺卿叫娄华,也不知娄华是怎么判的,最后竟连一个收受贿赂的官员都没查出来,公孙红就在牢中上吊自尽了,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扬州是鱼米之乡,在扬州做一方父母官的公孙红,富得流油,据说他行贿的金银数以百万计,都快赶得上国库半年的收入,而这些银钱,也不知到底流到了何人手中。 晋文帝是很想追出这笔赃款的,可公孙红死后,所有线索都断了,再后来娄华也告老还乡,案子便封了,那些银钱也不知所踪。 南宫丞现在要重查此案,顿时激起不少人的兴趣,也让很多与之有瓜葛的官员惴惴不安。 南宫丞雷厉风行,首先命人把已经隐居桑梓的娄华接到京中,娄华只说这案子是无头案,事主都死了,从何查起呢? 南宫丞笑对他道,“娄大人既是一无所知,本王自也不能为难娄大人。听闻娄大人的独子在西疆做副将,很有出息,本王会跟西疆打招呼,对他多多照顾的。娄大人应该知道吧,本王在西疆打了几年仗,那边都是本王的部下。” 娄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下官儿子愚昧,不是为官做将的料子,下官这就修书让他请辞归家。” 南宫丞摆手,“别呀,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目光如炬,又道,“娄大人是不是还有个闺女嫁在河西贾家?这贾家最近可是有点麻烦,去年居然偷漏了四万两的税,您那女婿,怕是前途不妙。” 河西贾家是做花卉买卖的,生意做得很大,几乎供应整个京城所有王宫贵胄家里的花卉用度,每年的营收非常可观,但偷了这么多税,生意怕是做不成了,抄家都有可能。 娄华冷汗涔涔,“王爷到底想要下官做什么?” 南宫丞摆谱,“哪有,娄大人是前辈,本王只是想请教请教办案经验罢了。” 娄华就知道南宫丞糊弄不得了。 一头是他得罪不起的权贵,一头是已经被南宫丞拿捏住的儿女,他陷入两难! 南宫丞也不逼迫他,和和气气道,“娄大人舟车劳顿,咱们今天就说到这里吧,阿朗,带娄大人到宝来客栈。” 娄华叹气,不止他的儿女,他自己也落入了南宫丞手中。 送走娄华,南宫丞便早早回府了,鱼已经在网里,他不急,也不必在衙门耗着宝贵的时间,他要回家陪老婆。 白晚舟正在房中写东西,她用的不是毛笔,而是钢笔,纸也不是宣纸,南宫丞没见过这样式的纸笔,看到白晚舟娟秀的小楷写在那又白又硬的方片纸上,只觉自己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一般。 过年时在宫里对对子,她明明写得像鬼画符。 她好像很单纯,一眼望到头,可她又很神秘,有南宫丞怎么也参不透的秘密。 南宫丞想问她,可她写得很认真,他不忍打断,只轻轻问,“你在写什么?” “一些常见病的诊疗用药方案。我这胎越来越沉,将来坐月子、休产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医馆,我要把丁香培养出来,让她学会开药。”白晚舟一本正经道。 南宫丞很想问,你的那些奇怪的药到底哪里来的,话到嘴边,还是忍回去了,想告诉他的时候,她肯定会说,现在既然没说,就是没到时候,他不想给她增加压力。 “你可真是心怀天下。” 白晚舟莞尔一笑,“我是大夫,大夫就是要时时刻刻为病人着想的呀。” 南宫丞从背后搂住她的头颅,“我的晚舟最善良。” 白晚舟被他夸得很得意,“那当然。” 南宫丞放纵着某处的叫嚣,故意顶到她背后,“这么善良这么心怀天下的晚舟,能不能替丈夫解决一点基本需求?” 白晚舟恼羞成怒,“你皮怎么这么厚!” “我每天多累啊,压力又大,你还不给我排解排解,我憋死了。” “我给你讨个小妾去火。” 南宫丞翻个白眼,心想我信你的邪,“行啊。” 白晚舟果然恼火,“你还真想讨小妾!” “不是你说的吗?”南宫丞狡狯一笑。 白晚舟就想拧他,他跑得快,没拧着。 晚间,两人沐浴时,南宫丞非要洗鸳鸯浴,泡在水里的时候,他摸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感慨,“太神奇了,前几天还什么都看不出呢,这才几天怎么就鼓起来了?这一点也不像三个多月的肚子,你怕不是给我怀了个双胞胎吧?” 白晚舟吞口口水,欲言又止之际,南宫丞已经吻了上来,“小舟,帮帮我。” 白晚舟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突然就有点不忍心,哎,就帮帮他吧。 最后他释放在她手里,她都累坏了,这种聊胜于无的抚慰,他就不知道快点吗!那么持久作甚! 得到餍足的南宫丞容光焕发,耐心的伺候她沐浴,连擦洗都一丝不苟,最后将她抱出浴桶,在她额上吻了又吻,“明天还洗鸳鸯浴哈。” 白晚舟无语,“你!” 南宫丞堵住她嘴,当然是用唇舌,“过几天送你一份大礼,这几天就当犒劳我!” 正文 第278章 楚醉云上门送礼 “宝来客栈昨夜遭遇刺杀。” 第二天一早,阿朗如是禀报。 南宫丞刚用完早膳,白晚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早膳是她亲手做的,她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以后要做给孩子做什么辅食,拿南宫丞练手,南宫丞早上就吃了一大碗山药蛋泥,糊在嘴里难受死了,也不好吃,但是他不敢说,硬生生梗着脖子全咽了,这会儿嗓子黏在一起,不想说话,拿茶水漱口。 阿朗又吧嗒吧嗒道,“一切按照爷说的办妥了,只保护娄华,没有伤对方一分一毫,那些刺客,现在全被咱们的人监视起来了。” 南宫丞连喝两碗茶,才把黏糊的嗓子清出来,“行,我知道了。” 阿朗偷偷看南宫丞,心想王爷自打跟王妃好上,整个人都变了,为了给王妃报仇,竟然把四年前的无头案都翻出来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案子不知牵扯多少人和多少关系,一般人谁愿意碰? 尤其是储君未定,各家皇子都想着拉拢人心,这案子一沾上,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不上算。 南宫丞顺手拈起一块枣糕,对着阿朗的嘴巴直直打过去,“看什么看!” 阿朗吞口口水就出去了。 南宫丞食指与拇指交错,揉搓片刻,起身往宝来客栈去了。 夜里的打杀把娄华吓坏了,他瑟缩着身子萎在角落,一看到南宫丞便求饶,“王爷,您就饶了下官吧!那案子不是下官不想查,下官是不敢查啊!下官多年为官,矜矜业业,不说功成名就,扪心自问不曾亏待过百姓,但上头的人,下官得罪不起啊!王爷看在下官年迈的份上,给下官一条活路吧!” 南宫丞漆黑的眸底波澜不惊,“你的活路不是本王给的,得靠你自己争取。本王已经放出话,要彻查此案,现在就算把你送回老家,你的人头也是不保,昨晚的刺杀就是证明。你老老实实跟本王合作,不止能保一条命,还能赚个不畏强权的名声,你若冥顽不灵,不止那些人会蛰伏在你身边随时取你性命,你的儿女,本王也不会放过的。” 南宫丞的口吻冰冷,绝情,娄华彻底没了希望。 三日后,他交了一张名单给南宫丞,每个人名后都有标注了行贿的银两数,最后赫然是公孙红的签字画押。 不过三日,娄华仿若老了十岁,原本只是半花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他跪在地上跟南宫丞磕头,“王爷,下官这些年能活下来,靠的就是这张名单,如今交给您了,下官的人头也就捏在您的手里了。” 南宫丞面无表情,对阿朗道,“放了娄老吧。” 娄华冷汗直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您现在就不管下官了吗?下官一走出这间客栈,还有什么命?” 南宫丞已经走了出去。 名单拿到,娄华的命在他眼里已经没了价值。 这样一个为了明哲保身欺上瞒下的老狐狸,早就不该活了,这四年,是他赚的。 再说,那数以百万两计的赃银,他一点也没沾手?他不止沾了,还把公孙红解决在牢中。他不冤枉! 娄华当天就被几个“流寇”砍死。 而阿朗跟踪监视的那些人的主子,和南宫丞手里这张名单基本一致。 他用朱砂在第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名字后面挂着九十万两白银。 公孙红的贿赂,八成都落在这人手中。 南宫丞并没有着急把名单交给晋文帝,名单中,很多都是现今朝中砥柱,人都有贪欲,拿了一点小钱的算是临时犯罪,他不想一网打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一举把那个圈起来的人连根拔起。 光是这九十万两银子,还不够。 南宫丞还在做局,等他钻。 “放话出去,就说我已经拿到了当年公孙红的贿赂名单。” 阿朗嘴巴微张,“爷,您这是何必?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南宫丞白了他一眼,“按照我的话去做。” 阿朗叹气。 这一晚,南宫丞成亲后第一次没回王府。 后面接连三天,他都没回府。 白晚舟有些狐惑,本着夫妻间要相互信任的原则,倒也没问,老公忙是上进的表现嘛。 第四天,楚醉云居然登门拜访。 她带着礼物,说是来恭贺淮王夫妇新婚之喜,门房不好拒之门外,就把她请到了会客厅,又连忙去长淮阁禀报白晚舟。 白晚舟还在整理医案,听到她来了,倒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又是好奇,她来干嘛? 于是她随便拾掇了一下就去会客厅了。 只见楚醉云端坐在会客厅,笑盈盈的看着她。 白晚舟看着她的笑容,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她俩都是亲王正妃,按说是平辈,见面该互相行礼的,但楚醉云并不起身,只等白晚舟给她行礼——她是嫂子,名分上占点便宜。 不料白晚舟根本不理会她,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找我什么事?” 楚醉云也不计较,依旧笑得温婉,将礼盒推到白晚舟手边,“你和七表哥新婚,婚礼仓促,我也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就想来给你补送个礼物。” 她的礼物,白晚舟是不敢稀罕的,“多谢。” 楚醉云挑眉,“不看看是什么?” 人家是来送礼的,礼数也没有什么不周到,白晚舟不想给她留下话柄,便也客客气气的,对一旁的赖嬷嬷道,“嬷嬷。把颖王妃的礼拆开,看看她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白晚舟没进京之前,楚醉云是经常到淮王府的,她想拉拢赖嬷嬷,是以对赖嬷嬷一向客气,如今虽有了新女主人,赖嬷嬷也不好对楚醉云冷淡,便笑着接过礼盒,当着两人面打开。 这一打开,赖嬷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一会白,一会红,那是一种震惊到极致又尴尬到极致才会出现的色彩。 白晚舟早算到楚醉云不会对她无事献殷勤,她的礼物肯定是绵里藏刀的,但看到赖嬷嬷这个样子,白晚舟还是有些诧异。 楚醉云到底送啥了,把处变不惊的赖嬷嬷都惊成这样? 正文 第279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颖王妃送了什么好东西,把我们王爷的乳娘都吓成这样。”白晚舟波澜不惊道。 赖嬷嬷颤着手将盒子递给白晚舟。 白晚舟伸头一看,里头竟是一套大红绣牡丹的肚兜和亵裤,那肚兜巴掌大都没有,亵裤更过分,不可描述的位置是挖空的。 旁边还摆了两个缅铃,几本春宫,那封页上的图就羞耻得令人咋舌。 赖嬷嬷惊过之后,满面愠色,“颖王妃这是何意!” 楚醉云如今已经不把她当回事,只冷冷看她一眼,对白晚舟道,“七弟妹这中馈不严啊,主子说话,下人这般插嘴。” 白晚舟面不改色,“颖王妃大概是不知我的治府规矩,我们淮王府啊,没有下人和上人之分,只有自己人和外人。” 楚醉云脸色微变,很快就压下去,她今日心情好,“七弟妹喜欢我送的新婚礼物吗?” 白晚舟反问,“颖王妃哪里来的好兴致,送这些东西来给我?” 楚醉云掩面而笑,“七弟妹与七表哥新婚燕尔不过几日,七表哥最近却夜夜流连花街柳巷,我以为弟妹需要这些东西呢。” 白晚舟淡淡蹙起眉头,没有说话。 楚醉云乘胜追击,“?呀,七弟妹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七表哥每晚都宿在黄粱一梦,好像在捧一个叫什么玉玲珑的粉头,两人打得火热呢!” 说着,她凑到白晚舟耳旁,“依我说,那些秦楼女子也没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在床上浪,她们的花样多,七表哥一时图新鲜也是有的,所以我就巴巴的给弟妹送这些小玩意儿来了,你把那两本书好好研究研究,再穿上我送你的这套衣裳,还怕笼络不回七表哥的心?家花儿香了,野花就没诱惑力了。” 白晚舟没说话,赖嬷嬷已经气得半死,“颖王妃!这是一个王妃该说的话该有的体面吗!您送这些污秽的玩意儿来,颖王爷知道吗?” 楚醉云也不生气,只道,“我们妯娌间说些私房话,怎么就有这些老虔婆叽叽歪歪个不住。” 赖嬷嬷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回想起往日里楚醉云的知书达理拉拢巴结,怒火中烧,这个女人,当真是毒蝎一般的可怕! 白晚舟按住赖嬷嬷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多谢颖王妃了,礼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好走不送啦。” 楚醉云目的达到,也不继续留下膈应人,弱柳扶风的走了。 赖嬷嬷早就按捺不住,“王妃!您怎么能任她这般羞辱!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两面三刀的人,从前她多会装啊!” 白晚舟风轻云淡,“你都知道她两面三刀,摆明了就是来气我的,我真跟她生气,岂不是上当?” “可、可这些东西!”赖嬷嬷后悔不已,方才就该拼着老命把东西给她砸回去!“老奴拿去烧了。” 白晚舟瞥了一眼礼盒,“给我收好,我还有大用处的。” 赖嬷嬷一脸懵懂,“留着它们做什么!” 白晚舟调皮一笑,“这是颖王妃亲手抱起来的石头,我当然要送回去,砸她的脚。” 说完,她便往轻舟阁去了,红岄如今住在这里。 红岄自打搬过来,白秦苍日日都来看她,红岄不想见他,这两天都在装病。 “红岄,你好些没?”白晚舟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红岄也不瞒白晚舟,坦白道,“我没病,我只是暂时不想见侯爷。” 白晚舟安慰她,“好红岄,你且再等些日子,皇上最近龙体抱恙,我不好在这个当口说你和大哥的事,等他好了,我就去求皇上。” 红岄恹恹的,热情不高,敷衍的“嗯”了一声,在她心里,她这辈子跟白秦苍是无缘了。 白晚舟也知现在多说无益,等事情落实下来再给她惊喜更好,便岔开话头,“红岄呀,你之前说,在我和王爷的屋子里点了什么香,那香还有吗?” 红岄微微一怔,旋即道,“王妃,您现在有孕在身,那种香不适合用的。” 白晚舟翻了她一眼,“你想哪里去了,不是我用,我只是借那香做个红娘。” 红岄越发不解,“给谁做红娘?” 白晚舟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红岄听完,又惊又怒,“颖王妃这也太过分了吧!” 白晚舟笑道,“咱们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还能成全一段姻缘,这叫化腐朽为神奇。” 红岄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妥,但想想白晚舟是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便也不多问,从床底找出一个封藏的盒子,不好意思的交到白晚舟手上,“就是这个。” 白晚舟接过香盒,“且看好戏吧。” 红岄直到这时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颖王妃说王爷最近流连烟花之地,是真的吗?” 白晚舟双目微眯,“真的吧。” 红岄大惊失色,“王妃刚刚进门,又怀着身孕,王爷怎么能这样!”说罢,心灰意冷,“男人大概都是这个德行,没得到的时候当个宝,到手了就当根草。我只是没想到连王爷也是这样的人!” 白晚舟好笑,“南宫丞去烟花地,又不是我大哥去,我都没生气,你激动成这样作甚?” 红岄狐疑,“你真不生气?” 白晚舟讳莫如深,“咱们不说这个,先去颖王府一趟吧。” 红岄这些日子情绪不佳,身体也不舒服,日日闷在府里,也想出去走走透口气,便强撑着打扮了一番,和白晚舟一同往颖王府去了。 她俩走的是后门,只说见偏妃。 楚碧云很会拉拢人心,手里又大方,门房早就被她收买,屁颠颠的就领着两人往楚碧云的院儿去了,还不忘谄媚道,“淮王妃放心,小的不是多嘴的人,不会告诉我们王妃的。” 白晚舟很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让楠儿也递了一块碎银给他,“很好。” 楚碧云正在做绣活,听到白晚舟来拜访,很高兴的迎了出来,“淮王妃怎么大驾光临我这小地方来了?” 白晚舟笑道,“给你送点礼物。” 楚碧云巧笑嫣然,“你才新婚,我没给你送礼,你倒给我送礼,叫我怎么好意思?” 白晚舟直截了当,“你倒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姐姐,这礼物是她送我的,我用不上,转赠给你!” 楚碧云便好奇起来了,“我姐给你送礼?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一句话说得白晚舟和红岄都笑了。 红岄悄声道,“这楚家二小姐,对颖王妃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楚碧云听见了,笑道,“姑娘是不知道我姐对我有多不客气。快别卖关子,我知道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白晚舟便把楚醉云给她送去的闺房三件套拿了出来,饶是楚碧云大方泼辣,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也是俏脸微红,“这是我姐送给你的?她想干什么!” 白晚舟道,“你甭管她想干什么,我觉得这东西给你用是最合适。” 楚碧云笑着啐了一口,“呸呸呸,我不要。” 白晚舟对她挤了挤眼,“这我可就要把你姐姐对我说的话送给你了。男人啊,在床上就喜欢浪的,你都嫁给颖王了,提起这些事还这么害羞怎么行。” 楚碧云轻咬唇瓣,凑到白晚舟耳边低声道,“我和王爷还没圆房呢。难道就要用这些东西蛊惑他?再说,他都躲着我,不肯往我屋里来。”她眼中分明有几分落寞,很快却又带了笑意,“我买通了上房的婆子,婆子说,王爷这些日子也没挨过姐姐。我是不是还有希望?” 白晚舟笑眯眯道,“你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最清楚,颖王又不瞎又不聋,迟早有一天会看清楚她的嘴脸。你既然喜欢他,就要去争取!那树上的桃儿,你不去摘,它是不会自己蹦到你手里的。这三件套我是给你送来了,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楚碧云的心思就动了起来,她爱颖王那么多年,爱得太深,以至于不敢去争取,白晚舟的话给她很大的鼓舞。 “这些东西再浪,他不肯碰我,我总不能把他拽到我床上啊!” 看着楚碧云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白晚舟觉得她太可爱了,不帮她一把简直说不过去,便对红岄打了个眼色。 红岄支支吾吾从袖中摸出一袋香,送到楚碧云手中。 楚碧云微愕,“这又是什么?” 白晚舟神秘一笑,“扔两块到香炉里,良家女变荡妇,纯情男变流氓。” 楚碧云反应过来,对着白晚舟就虚打了两下,“你这才成亲几日!” 白晚舟哈哈大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不好把颖王拉到你床上,拉进你屋里总是可以的吧?预祝你圆房愉快。” 白晚舟和红岄走后,楚碧云看着盒中之物,面红耳赤的发了一会呆,终于,扔了两块香到香炉里。 “碧螺,来替我沐浴更衣。” 正文 第280章 姐妹不分 楚碧云是侬滟的长相,尤其衬红色。 大红色绣牡丹的肚兜穿在她身上,越显得她肤若凝雪、眉目传情。 只是那肚兜太小,根本不足以遮住她胸前波浪,若有似无露出来的那抹肉色,说不上来的魅惑勾引! 那亵裤,她实在没眼看,打死也不好意思穿,而是穿了一条自己原有的翠色绸裤,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及腰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别在脑后,说不上是玉白还是她白。 最后,她罩了一件宽松的同色睡袍在外。 如此打扮好了,她又对丫鬟吩咐道,“去请王爷来用晚膳,他若推辞,就说王爷已经月余没来过这里了。” 楚碧云很了解颖王,颖王是个不善推辞的人,尤其是让丫鬟说出她已经独守空房这么久,他肯定不忍心连一顿晚膳都不陪她。 果然,一盏茶后,颖王来了。 见到楚碧云的装束,他愣了愣,想说什么,又忍住,最终把眼睛挪开了。 楚碧云不急也不燥,双手支颐等在桌前,像个天真单纯的妖精,“天儿热了,洗个澡神清气爽,王爷要不要也洗一个?” 颖王面色薄红,“不、不用。” 楚碧云便袅娜起身,将他按到桌边坐下,“我帮你是盛冰粉儿,降降暑。” 天气热,她的手却冰凉,若有似无的摩挲到颖王的脖子,颖王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冰粉盛好,楚碧云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她也不吃什么,只静静看着颖王用膳。 颖王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看什么?” 楚碧云嘟嘟小嘴,“看王爷呀,王爷难得来一次,我得把王爷的样子看清楚了,然后放进心里,谁知道后面是不是又得记着这张脸十天半月,不瞧仔细了,晚上想起的时候都越来越模糊。” 她说得可怜兮兮,却一点没有抱怨的意思,像个邻家小妹责怪隔壁大哥哥一般。 颖王的筷子就渐渐慢了,他很后悔,就不该答应楚醉云把她妹妹娶进来。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害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他满心愧疚。 “王爷怎么不吃呀,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去问王爷的乳娘李嬷嬷的,她老人家说王爷爱吃这些,我吩咐小厨房特地给王爷做的。” 颖王又是一愣。 楚醉云一进门,就把李嬷嬷视作天然的敌人,说了好几回想把李嬷嬷遣到下头的田庄里,为这件事,他暗自恼火好几回。 皇家子女,自幼便被从生母身旁带走,乳娘就像母亲一般抚养他们长大,是以皇子公主们都和自己的乳娘很亲。 楚碧云这般敬重他的乳娘,颖王对她不由也生出两分好感,“大厨房什么都有,你不必这般辛苦。” 楚碧云红唇一嘟,“寻常百姓家里,妻子一日要为夫君儿女准备三餐,我这一个月才难得等来夫君一回,上点心哪里就辛苦到了。” 她毫不掩饰的一味示爱,颖王除了尴尬和羞赧之外,渐渐也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这些话,楚醉云从未与他说过。 楚醉云像尊高高在上的玉菩萨,从来都是端庄稳重,撒娇、示爱都是没有过的,只会催促他多到朝中拉拢官员,多去宫中与父皇分忧,贤惠是没得说的,却少了几分夫妻间的情趣。 膳毕,颖王逃也似的站起身,“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往日,楚碧云便会盈盈送他,可今日,楚碧云却豁出去了。 她一把拉住颖王,“王爷,你知道姐姐肯让我进府,为的是什么吗?” 颖王微微一怔,“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子嗣艰难,想让我替你们开枝散叶。自家妹妹的孩子,总好过旁的女人。” 颖王眉头微蹙,他心里明白。 楚碧云这么直截了当的点出来,让他很不舒服。 “要是我,我是万万不肯的!哪怕顶着妒妇的名声,我也不愿意跟人分享丈夫。”楚碧云咬唇道。 她方才用力拉颖王,外衣的领子便敞开一些,露出一抹雪白,白得刺眼。 颖王眼神扫过,连忙避开,“你姐姐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有她的打算,我不一定会配合。” 楚碧云眼眶就红了,“你已经配合过她了,你把我娶进门来,准备就这样晾着我一辈子吗?” 颖王叹气,“碧云妹妹,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你对不起我!”楚碧云双臂用力,将颖王拽了回来,就紧紧抱住他,“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为什么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丑吗?” 颖王难为道,“你怎么会丑,你很美,你跟你姐姐一样美,只是……” 只是我爱的是你姐姐呀! 楚碧云这个人放肆,说话放肆,哭得也放肆,完全不是楚醉云那种绵里藏刀的架势。 她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般,“王爷不能这样欺负我!我现在的感受,王爷大概是最懂得的!王爷刚刚娶姐姐的时候,难道不是和我现在一般忐忑不安,不知她的眼睛里何时才会有你?” 颖王心头一震,这是他心头的刺。 不只是刚娶楚醉云的时候,直到现在,他都不能确定,楚醉云的眼里有他吗?他不知道。 楚碧云这是在拨弄他心里的刺,刺得他心尖发疼,鲜血淋漓。 “说来讽刺,王爷大概以为姐姐的眼睛一直放在淮王爷身上,殊不知,姐姐的眼睛最多只有三分在淮王府,还有七分,是在权势上啊。她从小的目标就是母仪天下,以前她以为淮王爷可以让她登上凤位,后来淮王爷那头无望,她又迅速把目光转到王爷身上……” “够了!”颖王眼底发红,心烦气躁。 怀中的楚碧云却似一条蜿蜒的蛇,不肯放过他。 “王爷为何不肯听真话?” 颖王极少动怒,可此刻,他觉得自己浑身的怒火都被挑拨,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一抹火直抵小腹,烧得他几乎失去神智。 他扬手想打楚碧云,手落下去,却狠狠地搂住细嫩的脖颈,吻了上去。 楚碧云怔了怔,眼泪就顺着眼角滚滚而落,她拨开外衣,露出绝美的月同体。 落在颖王眼底,分不清她是楚碧云还是楚醉云,不管是哪个,他都想把她们压到身下狠狠地欺负! 正文 第281章 捉女干 “楚二小姐能一举拉拢到颖王爷的心吗?”红岄问道。 白晚舟笑道,“这就要看她的本事,我以为她是可以的。” 红岄叹气,“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着实是件痛苦的事呀!” 白晚舟却不以为然,“不见得哦,两厢情愿或许也会遇到旁的阻力呢,他们俩好歹已经有了夫妻之名,比大多数痴男怨女都赢在起跑线了。” 红岄便不说话了,她和白秦苍就是郎情妾意,可是又如何呢? 白晚舟拍她手,“别难过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哥想娶你,他就会想办法。咱们乐去,只等他八抬大轿来抬你好了。” 红岄苦笑,“咱们两个孕妇,去哪里乐?” 白晚舟笑得贼兮兮,“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做了男人装束,由阿大赶车,很快到了繁华之地。 打开帘子,红岄花容失色,“在这里玩?” 白晚舟眉眼狡黠,“怎么啦,男人能来玩,咱们不能?” 黄粱一梦。 盛京乃至东秦最出名的烟花馆。 白晚舟携着红岄的手进去,两人绫罗绸缎、金玉为冠,一进门便被视为贵客。 老鸨很有几分眼力,很快就认出白晚舟便是上回替玉无瑕姐妹解围的小公子,“哟,小公子来寻乐子啊!今晚黄粱一梦的姑娘任由小公子挑,妾身请小公子乐一晚上。” 白晚舟对她的识相表示很满意,“真的?” 老鸨笑道,“我们虽不是体面人,做这行却也讲究个道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白晚舟便道,“我要玉无瑕姐妹俩。” 老鸨却露出难色,“除了她们姐俩,谁都可以。” 白晚舟挑眉,“妈妈刚才还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呢,这就不行啦?” 老鸨解释道,“不是不行,是不赶巧,玲珑这几日都有客,无暇呢最近又在裴府。实在陪不了小公子。” 白晚舟眉心微动,“无瑕姑娘在裴府?” 老鸨点头,“她与小侯爷是旧识,最近小侯爷点了她,将她包在外面,妾身总不好去将她领回来。” “玲珑姑娘又是在陪谁?”白晚舟问道。 这老鸨阅人无数,早瞧出白晚舟和红岄是女儿身,东秦也有也风流墨客会带着女眷到秦楼逗趣儿,上回白晚舟便是南宫丞带来的,两人势必关系匪浅,她哪敢说玉玲珑这会儿正在陪南宫丞。 是以一是龃龉,竟不知怎么作答。 白晚舟也不为难她,“好了好了,就不为难妈妈啦,玲珑姑娘今晚没空,那给我在她的隔壁开一间雅间总可以吧?” 老鸨连忙堆笑,“可以可以!两位小爷二楼雅间请!” 老鸨把两人安顿好,送了个叫馒儿的姑娘进来唱曲儿。 一曲完毕,白晚舟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馒儿问话,“怎么叫馒儿?” 馒儿道,“奴家幼时家贫,父母偏养了九个孩子,赶上饥荒,吃不上不饭,饿死了五个,全家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吃上一口白面馒头,我是幺女,母亲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馒儿。” 红岄是很淡然的,她出身淤污,这样的事见多了,倒是白晚舟很震惊,她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哪怕是在战场上当军医那一年,也没见过这么惨的事,这辈子到了东秦便做了淮王妃,虽然也受了不少磨难,民间疾苦还是少见。 “你家人现在怎么样?”白晚舟问道。 馒儿浅笑,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谁知道呢,奴家十岁那年娘又生了对双胞胎弟弟,为了养活弟弟就把奴家五两银子卖啦,从那以后就断了音讯。” 白晚舟蓦的就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由十分不解,做母亲的,怎么能这样狠心呢? 红岄似也有些感触,笑道,“这孩子真命苦。我这会儿不大想听这些苦兮兮的事儿,要不换个活泼些的姑娘吧。” 馒儿脸色微变,“小爷不愿听,奴家就不说了!小爷千万别赶奴家出去啊,妈妈要怪罪的!” 红岄一愣,只得道,“罢。” 白晚舟笑道,“你这胎里气未免过大,明明是我先问她的。好啦,我不问了,留着她继续弹曲儿吧,她琵琶倒是弹得不错。” 馒儿便又开始唱曲儿。 白晚舟却立到床边,心神都集中到隔壁间的动静上去了。 隔壁是玉玲珑。 那边很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 隔壁。 南宫丞正在和玉玲珑下棋。 他已经连续在这里和玉玲珑下了四夜棋了。 玉玲珑熬得两眼发青,都不想招待他了,奈何他慷慨得很,恩金给得足,老鸨特意嘱咐玉玲珑一定要招待好。 “公子……”玉玲珑欲言又止。 南宫丞眼眸都没抬,“何事。” “妾身想问……罢了。”玉玲珑巧笑倩兮,她可是玉无瑕的妹妹,未来的头牌,才不会问恩客这些无聊的问题。 南宫丞却已经道,“想问我为何每晚只是来找你下棋?” 玉玲珑哑然失笑,“……” “因为我想下棋,下棋可以让人清醒。”南宫丞淡淡道。 玉玲珑想说呸,十有七八是看上老娘才貌双全,想讨我出去做个外室,或娶回家做个如夫人,知道我身价眼光都高,故而剑走偏招,在这讨好我呢! 但她心里是高兴的,南宫丞气度雍容,她在烟花地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南宫丞这般英俊风流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 她想跟南宫丞说,公子你不必耍手段,妾身就死心塌地愿意跟你走了。 就在这时,阿朗进来了,在南宫丞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南宫丞那张四天来毫无波澜的脸顿时就如巨石投海,“什么!她怎么来了?胡闹!快带她回去!今晚收网,她不能在这里。” 玉玲珑听着南宫丞的话蹊跷,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考究的看着阿朗,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奈何阿朗也是面目冷酷,什么都看不出。 白晚舟看到阿朗进来时,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盈盈道,“你爷挺谨慎啊,出来寻开心还带个把风的。” 阿朗急得都快哭了,“爷不是来寻开心的,爷让你回去。” 还真在这里。 白晚舟是真的一点不生气,她用脚指头都能算到南宫丞绝不是来寻开心的。 但是她好奇,那厮日日到这里鬼混得家都不回,肯定是在憋什么鬼主意,他算计谁呢,这么有耐心,把自己清白都搭进去了。 正文 第282章 南宫丞受伤 不待白晚舟琢磨清楚,外头突的响起兵刃交接的声响。 阿朗脸色灰白,“糟!来不及了。” 白晚舟刚问,“什么来不及了?” 南宫丞就从隔壁过来,对阿朗吩咐道,“在此护好夫人,门窗闭好!” 白晚舟立刻就明白自己帮倒忙来了。 把阿朗绊住,南宫丞等于失了左膀右臂,她后悔不迭! “你去帮他!我们在这边不会有事。”白晚舟就把阿朗往外推。 阿朗也担心南宫丞安危,但他知道,他若是过去了,王爷会拧断他脑袋,王爷心中,王妃才是第一位的。 “夫人放心,附近有人手的,爷已经布好局了。” 馒儿在场,阿朗不好透露白晚舟的身份,便和南宫丞一样喊她夫人。 白晚舟便不再说话了,她已然给南宫丞的局撕破了一道口子,再折腾只会把口子越撕越大。 红岄只是长相柔弱,大场面却没少见识过,她倒是气定神闲的安慰白晚舟,“不用担心,爷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人,没人能让他吃亏。” 唯有馒儿吓得脸色发白,“是流寇吗?” 阿朗觉得她有些多嘴,便呵斥道,“闭嘴!” 馒儿果然就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冲着白晚舟就杀过来。 阿朗立即上前阻挡,不料黑衣人武功高强,几个人围过来,阿朗一时间解决不了。 红岄也是有功夫的,只是她一向被培养来获取情报,武功稀松平常,帮不上阿朗的忙。 她只能握着白晚舟的手,和她躲在一旁。 就在这时,又冲进来两个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朝她俩扑了过来。 红岄想护白晚舟,拔了簪子准备以死拼命,白晚舟也想保护红岄,她偷偷摸出麻醉枪,黑衣人不料她俩盯着的都是对方的敌人,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被两人互相解决了对方的麻烦。 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扑进来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却是朝白晚舟来的,白晚舟手里的麻醉枪用掉了,来不及拿新的,红岄的簪子也还没拔出来,白晚舟眼看着就陷入了危险。 就在这时,馒儿竟上前替白晚舟挡了一道。 黑衣人的刀直直刺向她,在最后关头被阿朗挡开——阿朗已经解决了围困他的好几个黑衣人。 刀口只是荡过馒儿的手臂,她受了皮肉伤。 很快,南宫丞的接应赶到,将黑衣人一个不落的抓捕。 白晚舟这才爬起身往隔壁赶去。 只见玉玲珑吓得花容失色,仙气十足的白衫上沾满鲜血。 白晚舟挑眉,“受伤了?” 玉玲珑机械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是公子受伤了。” 白晚舟心一沉,往里走去,只见南宫丞倒在血泊中,他左胸口一道深深的伤口。 “南宫丞!” 白晚舟也顾不得旁人会不会注意到她的药箱了,立即拿出止血针和绷带。 饶是知道南宫丞是右心人,看到他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白晚舟还是止不住的手抖。 她强迫自己镇定,开始替南宫丞缝合伤口,上药,扎绷带。 弄好伤口,又替他听了心音,好在,心率稳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血流的多,看着吓人。 “准备软轿,送王爷回府。”白晚舟对阿朗道,回眸看了一眼受伤的馒儿,道,“把她也带着吧。” 一行人匆匆离开,留下一脸懵的老鸨和玉玲珑不知所措。 老鸨看出南宫丞身份不同凡响,不敢声张,只叫龟奴收拾现场,不料阿朗临走前却跟她道,“知道受伤的是谁吗?” 老鸨不想知道,不知道,她就没罪,知道了,她就难辞其咎,“奴家不敢过问。” 阿朗却道,“是七殿下淮王爷!” 老鸨只觉头顶轰隆隆的,她开门做皮肉生意,迎来送往,什么人没接待过?皇子的身份吓不到她。 但皇子在她这里受了重伤,这就很严重了,她结交的权贵再多,还能顶的过皇上一句话吗? 淮王爷若是不妙,皇上一句话就能要了整个黄粱一梦所有人的脑袋! 老鸨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颤,“这事儿,奴家也没料到……” “你没料到也是人之常情。”阿朗面目冷峻,“但你要知道事后怎么做。” 老鸨连忙捂住嘴,“小爷放心,我们做这行的,最是嘴紧,否则恩客哪敢来寻欢作乐?” 阿朗却瞪了她一眼,“不要你嘴紧,你要把淮王爷在你这里受了重伤的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淮王爷今晚受的伤有多重,有多惨烈!明日我若是听不到消息,你就等着把大理寺的牢底做穿吧。” 阿朗说完就骑马跟在软轿后走了,老鸨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皇子在秦楼楚馆寻欢作乐时被刺客伏击了,一般人不都是藏着掖着,恨不能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人灭口了才是吗? 这淮王府的亲兵脑子是进水了吗? 但他好凶!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老鸨决定听从他的话。 当晚,她就若有似无的把南宫丞在黄粱一梦受重伤的事通过姑娘们的嘴传得整座楼都知道了。 来寻乐子的大多是贵胄,听到后都十分震惊,怀里的姑娘都不香了,带着一身酒气又传给自己的朋友。 南宫丞受重伤的事,忽如春风,第二天一早便千树万树梨花开,传得整个洛城都知道了。 是夜,淮王府。 白晚舟把南宫丞带回了长淮阁,顺手又把馒儿的伤势处理了,让红岄吧馒儿带到轻舟阁暂时歇下。 她自己则是守在南宫丞床前。 夜半时分,南宫丞醒来。 看到白晚舟伏在床头蹙眉而眠,她穿着一身青衫,青丝束在头顶,像个极清隽的男孩子。 细嫩的皮肤下有幽蓝的筋脉隐隐现出,南宫丞满心怜爱的伸手抚摸她。 白晚舟一下子就惊醒了。 南宫丞就冲着她笑了。 白晚舟生气的转过身去。 “别生气,我跟你解释,我不是流连烟花的,我不过在那里办点事。”南宫丞好脾气的解释道。 白晚舟气不过,回身道,“你以为你要是去寻欢作乐的,你现在还有命?我早把你那道伤口顺着一路开到肚皮,让你五脏都淌出来。” 南宫丞毛骨悚然,“你谋杀亲夫啊?” “你敢在外面乱来,你就不是我的丈夫了。” 南宫丞撇撇嘴,“看来我这辈子不会有媵妾孺人了。” “所以,你在黄粱一梦连混几日,是为了什么?” 没记错的,那晚……他还嚷着要她再伺候他几天的,她没答应也没拒绝,给了他一点希望,以他那吃不饱的性子,把这么重要的事都放到一边,跑到黄粱一梦窝了几夜,肯定是在谋划什么。 南宫丞咧嘴,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都说了,我给你准备大礼呢。过几天就知道了。这两天我还得躺着,父皇若招你进宫询问,你就装得越伤心越好,装成个寡妇的哭丧样最妙。” 白晚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甚是着急,“你跟我卖关子!” 南宫丞就抚了抚她的脑袋,“惊喜提前知道了,就没意思了,你就耐心等几天嘛!” 白晚舟还是不高兴,“你这伤是故意受的。” 南宫丞嘘了一声,“你不要那么聪明好不好,女人太聪明不好。” …… 颖王府。 楚醉云一早便听闻了南宫丞昨夜在黄粱一梦受伤的消息。 她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是心疼难受,还是痛快——南宫丞去那种地方,如今闹得满城皆知,最难堪的就是白晚舟。 想到这点,她就很舒泰。 但她到底担忧南宫丞的伤势,她自己又不好去探望南宫丞,便想去找颖王一起。 说起来,自打楚碧云进府,颖王都没到她房里来过了。 她如今不着急要子嗣,倒也可有可无,反正她知道,颖王也不会去楚碧云那里。 颖王不和她同房,恰恰说明爱她爱得深,爱得深沉才会有龃龉,至于楚碧云,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她肯点头让楚碧云进府,就是吃准了颖王的性子。颖王是不会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的。与其让楚碧云在外头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自己的丈夫,还不如把她弄进府里任意拿捏。 到了书房,她直接无视门口的侍卫和侍婢就往里走。 不料侍卫却拦住她,“王妃,您有何事?” 楚醉云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本妃找王爷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侍卫有些尴尬,却也是不卑不亢,“王妃误会了,属下只是想告诉王妃,王爷不在书房。” 楚醉云微微一愣,“王爷昨夜没回?” 侍卫摇头,“回了。” 楚醉云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顿时厉了神色,“王爷人呢?” 她一贯是端庄婉柔的作风,此刻,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扭曲了。 侍卫也被她惊了一下,心头生出两分看好戏的讽意,“王爷昨晚宿在偏妃屋里了。” 正文 第283章 狂怒的晋文帝 那两粒香只有指甲盖大小,焚烧起来却十分持久。 颖王昨夜和楚碧云孟浪一夜,清晨乍醒,只觉如在云里雾里,看着怀中熟睡的娇美人,懊恼也有,惭愧也有,最可怕的是,居然又升起一股无名燥火。 楚碧云就在这时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就将他抱住。 两段嫩白如藕的攀在他遒劲有力的腰肢上,她不着寸缕,唯有胸口一块巴掌大的大红牡丹肚兜,魅惑、娇憨、美妙被她占全了。 颖王才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当下就控制不住了。 翻身将她裹到身下。 楚碧云被他弄醒,眼底带着丝丝雨露,又像勾引又像求饶似的,“王爷饶了我吧,我初开的身子,受不了你这么折腾。” 听了这话,颖王双眸越发通红。 楚碧云都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这种时候会带着一种凶相。 这是楚碧云没见识过的样子,她好爱他! 她笑着就伸手替他抹去额头汗珠。 两人正入港,门外突然传来楚醉云的声音,“王爷,你在这里吗!” 颖王蓦的就瘫软下来,楚碧云也是大吃一惊,“姐姐来了。” 看着颖王惊慌失措的模样,楚碧云方才的甜蜜餍足一扫而空,酸涩顿时盈满胸膛。 他们两个,即便如此坦诚相待,她在他心里,永远也比不过姐姐。 姐姐来了,他竟惊慌成这样,她成什么了?偷的还是窃的? 她正待发作,脑中突的响起白晚舟的话,树上的桃儿,你不去摘它,它是不会主动掉到你手中的。 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 她立刻便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了,反而也是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样,低声道,“王爷要是不想让姐姐知道,我去处理。” 颖王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是该去和楚醉云炫耀示威,好让他和楚醉云的隔阂越大才对吗?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并不真正了解眼前这个小丫头。 嗯,在他眼里,楚碧云一直都是小丫头,直到昨晚,他才意识到,楚碧云是个女人,鲜嫩多汁、妖娆妩媚的成熟女人! 楚碧云见他不说话,便知道她确实猜中了他的心思。 她起身默默穿上衣裳,将帐子拉上,“王爷别出声。” 嘱咐完,她缓缓打开门,将楚醉云迎了进来,“姐姐怎么一清早就来聒噪,我还在睡觉呢!” 房中很香,遮住了那些暧昧的气息,楚醉云毫不掩饰的盯着楚碧云,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王爷呢?” 楚碧云打了个哈欠,“姐姐这话好好笑,王爷一直不都是姐姐霸着的吗,怎么来问我要王爷?我这里不喾皇宫里的冷宫,夫君哪里肯流连?姐姐肯允我进府,难道不就是想着王爷永远都不可能睁眼看我一眼吗?这才几日,怎么,姐姐不自信了?觉得自己笼络不住王爷了?把我当敌人了?” 楚碧云连珠炮般,既是对楚醉云的反击,更是对颖王的控诉。 床上的颖王听了,心头一阵阵异样的情绪升腾起来。 楚醉云冷笑两声,“你知道就好,王爷是我的男人,你永远都别想染指!哪怕我将他拒之千里,他也会在千里之外默默守着我,等着我,不会看得上你这种……” 说到这里,楚醉云的眼睛突然瞥到床边。 楚碧云方才将颖王的皂靴提到床下,却故意留了一点尖头在外面。 她才不肯白白吃楚醉云的亏! 楚醉云看到那一抹皂色,又惊又怒,脸上表情很精彩。 楚碧云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又不经意拨开了睡袍,露出里头那抹鲜红的牡丹肚兜。 楚醉云瞧见,整个人都懵了,举步就想到床边拉开床幔。 楚碧云却拉住她,对她挑了挑眉,“我的好姐姐,咱们别斗了好吗?王爷永远都是你的,我老老实实做我不得宠爱的偏妃,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 楚碧云的话让楚醉云犹如醍醐灌顶,此时若是掀开床幔,她和颖王之间的鸿沟就再也填补不上了! 装傻,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愤恨,冷冷道,“你已经嫁进门来了,王爷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也是有的,我会安排你们圆房。” 楚醉云的心在滴血,她怎么都想不到,连颖王都会背叛她! 楚碧云却嫣然一笑,“那就多谢姐姐啦。” 楚醉云踉跄着离开。 楚碧云这才走到床边,拉开帐幔,柔柔道,“委屈王爷了,姐姐已经走了。” 颖王眉头拧成一团,单手支在太阳穴边,毫无章序的揉着。 楚碧云想替他揉,却被他一把打开。 楚碧云心惊,眼睛就蓄了泪,昨晚那些好,终究是香料所致,并不是他们之间真实的欢好。 颖王见她失落,心头生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王爷对姐姐情根深种,我知道的,有昨晚那些回忆,我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颖王心头又是一震,他不过是一时糊涂,一夜孟浪,就牵绊住一个女人的一辈子! 何其沉重! 他穿上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楚碧云的小院。 楚碧云则是倚在门框上,淡淡目送着他的离去,眼角泪水却是不住的滚滚而落。 …… 南宫丞接连七日闭门不出,直到第八日,才带着娄华交上来的名单和那夜在黄粱一梦活捉的刺客进宫了。 他是被抬着进宫的。 晋文帝早得知他受伤的消息,也派了人和太医到淮王府探望,都被白晚舟拒之门外,晋文帝担心归担心,却也知道白晚舟是个牢靠的,她不许人进去,怕是自己有本事给南宫丞治好,便也没有太在意。 这一下看到南宫丞面无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惊得说不出话来,“丞儿,你没事吧!” 南宫丞艰难地回答,“受了点伤,王妃已经替我处理照顾好了,父皇不必担心。” 当父母的,最见不得儿女懂事,南宫丞这么一说,晋文帝的心就揪了起来。 “你媳妇也是胡闹!你伤得这样重!”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神色顿时凝重,“听说你是在烟花巷子里受的伤,是吗?” 南宫丞满脸不好意思,“陪下属们去喝两盅,儿臣没有做对不起媳妇的事。” 晋文帝方才升起的那点心疼顿时化作乌有,“你才刚成亲几天哪?你媳妇没谋杀亲夫,还给你治伤,已经是难得!” 南宫丞喉结滚动,吞了两口口水,伴君如伴虎,父皇近来越发喜怒无常了。 “儿臣受伤,是有人故意为之。儿臣请父皇做主。” 晋文帝微眯眼睛,带了两分狡黠和审视,“好几个大臣跟朕说你最近在查四年前公孙红的案子,怎么回事,说说?” 南宫丞将那张名单交到晋文帝手中,“这是公孙红案的受贿名单。” 晋文帝打开一看,威严的脸庞顿时沉得能滴出墨汁,“这名单只是公孙红的口供,怎么确定他不是临终前随口攀咬?” 南宫丞指了指殿外,“刺杀儿臣的刺客还有几个活口,就在殿外,父皇可以亲自审问幕后主使。” 晋文帝眸底卷起狂怒,“这么说,你已经审过了?” 南宫丞点头,“刺杀我的人,就是这名单上的第一人!” 晋文帝将名单狠狠拍在桌上,“放肆!” 正文 第284章 置于死地 公孙红当年贿赂的第一人便是楚将军! 晋文帝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君王,只要帮他把朝廷顶住,让百姓安康,官员们有些小心思,他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人性本贪,他深谙人性,只要不做得过分,功大于过,无伤大雅。 但公孙红的案子当年闹得实在是太大,上百万两赃银不翼而飞,事主抓到皇城脚下的大理寺,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死在牢里,说是畏罪自尽,谁信? 晋文帝作为君王的权力和颜面都受到挑战。 当年他便是震怒无比的。 但他也深知,再查下去只会牵连众多,很有可能会引起朝中震动。 这件事也成了他帝王生涯中的一根刺,他想拔,随着时间的推移,刺却越陷越深,最后嵌进肉里看不见了,只有被人按到病灶时才会隐隐一痛。 现在他的儿子把案子拉出来彻查,并且还查明白了,他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与此同时,他又很烦恼。 楚将军这根刺,太难拔出了,握有重兵都是其次,他是肃亲王的女婿,还是颖王的岳丈。 办他,第一会打了肃亲王的老脸;第二会跌尽颖王的威信。 晋文帝好生为难。 “这狗东西!枉朕这般器重栽培他!” 南宫丞早算到晋文帝的考量和迟疑,若有似无的说道,“其实儿臣十天前便查出了眉目,正是因为这案子确实错综复杂,烦心得很,才会去秦楼买醉消愁。不如,就到此结束?父皇心中有数便是。所幸一百多万两也不是太大的数目,儿臣是右心人,左边这一刀也没要到儿臣的命……” 晋文帝的眉宇倏地就凝固了,怒火再次蹿起,贪污受贿已是重罪,竟还想要皇子的性命来掩盖罪行!他这个皇帝若是再装聋作哑,那些人大概以后就更无法无天了。 “查都查出来了,就此结束算什么事?以后朝中官员全都效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国之根基都要被侵蚀坏了!” 晋文帝大掌一挥,便在批捕令上盖上玺印。 “所有涉案官员,通通给朕关了!” 南宫丞达到目的,却开始反劝晋文帝,“儿臣斗胆有句话要说,父皇,这样不妥。” 晋文帝看向他,带着审度,“怎么不妥?” “这案子一共涉及大大小小十四个官员,其中以楚将军独收九十万两为首,其他的官员几万两到几千两不等,儿臣一一查看过这些官员这几年的考核,有浑水摸鱼的,却也有政绩突出的。儿臣的意思,找由头将这些浑水摸鱼只知收受贿赂的无能之辈关押治罪,而那些政绩突出的,折中扣官饷、贬官职,旁敲侧击的敲打,只消有点脑子的,肯定知道是公孙红的案子翻了,他们必定恐惧,恐惧之下接下来数年都不敢再乱来,还会拼命建立功业来抵消罪行。” 晋文帝眸中露出两分赞赏,“那楚南山呢?” 南宫丞适可而止,“儿臣的眼光和谋略不如父皇,怎么处置楚南山,儿臣实在想不出。” 晋文帝沉默了一会,挥挥手,“你回去吧。” 南宫丞也不多言,让抬他进来的属下抬他出去。 看着他软弱无力的样子,晋文帝突然道,“这件案子,你办得很好,也办得很有见地。” 南宫丞微怔片刻,他长这么大,即便是在边疆流血流汗打下胜仗归来,晋文帝也没这么直白的夸过他。 父皇老了,开始巴结儿子了。 南宫丞心想。 从皇宫回来,南宫丞便继续蛰居,前些日子他日日只吃一餐,把自己饿瘦了一圈,弄得可怜巴巴的去见晋文帝,现在他要补回来了。 男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成何体统。 他一到家,便从担架上下来,步履如飞的走到长淮阁找白晚舟,哪里还有半分受重伤的孱弱? 看到他精神十足的回来,白晚舟吓了一跳,“我知道你前些日子有些带装,但你毕竟受了重伤,伤是要一点点养起来的,你这么大动作,会扯到伤口的!” 南宫丞扯开胸膛,“早好了。” 白晚舟伸头一看,又长又深的伤口果然结成了干黑的痂,快剥落了,她便抬起幽幽的眸子,“你的计谋成啦?还不肯跟我透露吗?” 南宫丞刮刮她秀挺的鼻头,“收尾了,大鱼马上就要落网,你受的委屈,我大概替你讨回来了。” 白晚舟被他勾得心痒难耐,“你真在对付楚醉云?” 南宫丞笑而不语。 直到这时候,他才把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告诉了白晚舟。 两人成亲前,楚醉云设下毒计,试图毁掉白晚舟的清白,好在南宫丞雷厉风行控制住了柳柏,白晚舟又及时从柳柏那里问出一些情报。 知道柳柏追求过白晚舟的人不多,知道白晚舟怀孕的人更少,南宫丞从柳桂那里查问出楚醉云之前与三公主走得很近,直接把目标锁到楚醉云身上。 他恨楚醉云如此恶毒害他妻子,便也不顾少时情分了。他的线报无意间查到四年前的贪腐案与楚将军有很大关联,他便生出一计,用打击楚将军来侧面打击楚醉云。 楚醉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家世和出身,毁掉她的家世,比杀了她还剜她心。 南宫丞步步为营,先从娄华那里拿到了名单,确定楚将军收受巨额贿赂,但这还不够,晋文帝为了成全肃亲王的面子,很有可能会私下解决这件事,就算给了楚将军惩罚,也不妨碍楚醉云继续把楚家当做靠山。 得再加一把火,加到晋文帝都说服不了自己去大事化小才行。 于是南宫丞放出风声,说自己已经拿到名单,如此,楚将军肯定会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为了保自己,他会丧心病狂来杀南宫丞。 为了给楚将军刺杀的机会,又不影响白晚舟的安全,那几日南宫丞去了黄粱一梦。 连在黄粱一梦鬼混四日,楚将军派出的踩点杀手也摸清了南宫丞出入的规律,便在白晚舟找过去的那晚动了手。 南宫丞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他还要那把火,便故意在杀手手下受伤。 他的重伤,便是那把火。 贪污再严重,也没有弑杀皇子严重! 晋文帝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听了南宫丞的叙述,白晚舟惊出一身冷汗,“那件事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何必把自己置于险地来替我报仇?” 南宫丞眸光闪着碎茫,“她几次三番针对你,我不是瞎子。不一次给她收拾到位,她以后还会花样层出。你嫁给我,是为了过安生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处在任何人制造的漩涡里。从今往后,谁再对付你,我便是殚精竭虑,也要将他置于死地!” 南宫丞这一次,确实把楚醉云置于了“死地”。 比置于真正的死地还要残忍。 第二日一早,朝中便传出高阳郡主主动进宫跟晋文帝负荆请罪的消息。 这一点倒是南宫丞没有料到的,楚南山竟然能劝得高阳郡主主动替他扛下所有罪过。 正文 第285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阳郡主请罪,说九十万赃银全是她收受的,让晋文帝也十足十的惊愕了一回,他想扳倒的是楚将军,没想到楚将军推出了高阳郡主来顶包,这让晋文帝越发震怒。 但人家两口子有难同当,口供和说辞对得天衣无缝,也揪不出错处。 晋文帝只得下令先把高阳郡主关进了诏狱。 楚醉云那边刚刚接受楚碧云和颖王圆房的打击,这厢母亲又出事了,她慌得顾不上身份,连夜前往诏狱探望。 牢狱中的高阳郡主再没昔日高高在上的华贵,穿上囚服,钗环尽除妆容不再,她竟和普通人家的中年妇人一般无二,甚至看起来更苍老忧郁。 看到母亲这样落魄,楚醉云的心都碎了,“母亲!” 高阳郡主见到她,怒道,“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楚醉云满脸是泪,“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阳郡主望着女儿伤心的模样,不忍心再训斥她,只是握住她手,“好孩子,快回去吧,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母亲之所以流落到这里,全是为了你啊!” 原来刺杀南宫丞失败之后,楚南山便知自己在劫难逃,他在朝野攀爬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怎么甘心就这样落入牢狱? 正焦急万分之际,兰夫人给他授计,“将军,这件事,还有转圜的机会。” 楚南山便问,“怎么转圜?” “妾身去给你顶罪!妾身一口咬定那九十万两银子是妾身背着将军收受的,把将军摘出去。” 楚南山不料关键时刻,妾室会这般为他着想牺牲,感动之余,也觉得此计可行。 但他很快就想到更可行的计谋——兰夫人不过是个妾室,去帮他顶罪,说服朝野和晋文帝的可能性不高。 高阳郡主就不同了,她是原配正室,更是肃亲王的女儿,让她顶锅更合适! 公孙红把赃银贿赂给她也更说得过去,人家买的不止是楚将军的门路,还有肃亲王的门路。 如此想着,楚南山便难得走到高阳郡主的卧房,高阳郡主消息灵通,早已得知这件事,正焦心忧虑自己后半辈子无靠、女儿也再无娘家撑腰,不料楚南山来了。 她气得上前便扇了楚南山一个耳光,“你干的好事!” 楚南山当年娶高阳郡主的时候门楣便不如她,这些年一直被高阳郡主的气焰压着,这也是他为何会把全副温柔都送给兰夫人的缘由——哪个男人愿意面对颐指气使气焰嚣张的老婆? 楚南山接了这一巴掌,既不生气也不恼怒,只握住高阳郡主的手深深叹气,“夫人啊,这些年,我对你不起啊!” 这一句话说得高阳郡主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还知道对自己不起呢! 她下嫁与他,为他铺路,为他筹谋,待他做上大将军的位置,却立刻迎娶外室进门,置她于尴尬不堪的地位。 “说这些话现谁的眼呢?”高阳郡主冷冷道。 “咱们夫妻一场,何必非要拣剜心眼子的话说?”楚南山低头在高阳郡主的手上吻了吻。 这一吻,高阳郡主那颗冰冷的心便化了。 她抽出手,“你不要做这种恶心人的姿态。” 楚南山苦笑,“我怕再不做做,以后就见不到夫人了。我这些年荒唐,对阿兰多有照拂,她不是正房,身上有些银钱,往后带着几个孩子奔命应该还是可以的。倒是你,我把你害苦了啊!你这么尊贵的身份,却要永远背负我的骂名,还有醉儿,她是颖王府正妃,父亲却是个贪污犯。” 高阳郡主心惊,“你说这些作甚?” 楚南山眼角滚落两行热泪,“夫人哪,那九十万两的事,你肯定也听说了,我不是来请你替我求情,也不是祈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来跟你道个别。” “道什么别?!” “你是皇上的堂妹,又有岳丈保着,皇上不会为难你,我想来想去,唯有一死,大概可以消减皇上的怒气,不会牵连到你和醉儿。” 高阳郡主便骂道,“你糊涂油蒙了心!这么一大家子,你两腿一蹬走得倒是痛快,叫我怎么收拾?” 楚南山还是那般笑着看她,“你可以的,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好的主母,你能把所有人安排好。” 他的笑已经不似少年时英飒,眼角布满碎纹路,但蓦的就勾起高阳郡主的回忆。 那年,她才十六岁,见到年少英俊的楚南山,心立刻就交给他了,后来结为夫妻,传成佳话,本以为可以相敬如宾过一辈子,谁知男人的心思似海深,他功成名就,他妻妾成群,她成了家里菩萨一般的摆设。 真出了事,他还是最信任我。 高阳郡主这么想。 有些满足,也有些酸楚。 “那九十万两呢?你拿出来还给国库,我去找父亲,让父亲替你说情,父亲不会坐视不理的。”高阳郡主沉吟片刻,忍不住道。 楚南山长叹一口气,“哪里还有什么九十万两!咱们偌大的将军府,开销用度人情往来,我那点饷银哪里够!若我不是有你这样一位郡主夫人,或许还可以偷省些,可你在府里,我哪舍得在用度上克扣你,叫你出去没光!光是醉云的嫁妆和回门宴,就花了不下二十万两,若不是实在维持不住家用,我怎么肯做这种又糊涂又丢人现眼的事!” 其实那九十万两有一大半他都交给了兰夫人,由兰夫人放到下面的钱庄吃利息去了。 他不肯吐出来。 银子到了手里,谁还会往外吐? 不吐还能卖个可怜和嘴硬,没准儿皇上为了把银子追回来,还忌惮他两分,吐出来,就把罪名坐实了,楚南山才不会那么傻。 大概是父亲的威望太高,自幼被保护的很好,高阳郡主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实际上又没什么脑子的人。 被楚南山这么几句话一忽悠,她瞬间觉得楚南山去贪污那九十万两全是为了她,又是感动又是自愧。 “不!这件事不能由你去顶,我来!皇兄自幼疼我,父亲也不会对我坐视不理,我去跟皇兄请罪,就说银子是我收的,他不会拿我怎么样。如此,将军府还在,你这个父亲也还在,这个家才不会散,醉云才有娘家做靠。” 楚南山的眼眶就更红了,他抱住高阳郡主,“不!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让夫人跟着我享福,出事了倒要夫人替我扛罪,我哪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夫人别说这话了!” 他这么说,高阳郡主就更受不了了,她下定决心,这件事,她扛! 她前后衡量,她去扛,可以把损失和伤害降到最低。 最重要的是,她也要借这次机会,让楚南山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他的人,封风波过去,她劳苦功高,到时候清理门户,楚南山绝不会有话说,她要把兰夫人那个贱货和她几个贱种清理出去! 这么算计着,高阳郡主甚至恨不能立刻就去宫里领罪。 听高阳郡主说完,楚醉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父亲贪腐九十万两,这是重罪,您怎么能替他顶了罪呢?” 高阳郡主嗔她一眼,“你懂什么,你父亲进来,命就没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皇亲,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外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想到外祖父抽在自己身上的五十皮鞭,楚醉云心头泛起一阵冷意,“母亲,这件事你做得太过仓促了!我总觉得外祖不是你想的那样。” 高阳郡主自信十足,“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只要不死,就有机会东山再起,这件事你别管了。” “父亲怎么说呢?”楚醉云又问。 高阳郡主苦涩的脸庞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温柔,“你父亲是万万不肯我涉险的,我没理会他,自己到宫中领罪的。” 楚醉云还是不放心,“若真为了保住将军府,该让杜氏来顶罪才是!” 高阳郡主眼底流出不屑,“她算哪根蒜?她能顶得住这么大的祸患吗?待母亲一出诏狱,便把她和她那几个贱种通通赶到乡下!我帮了你父亲这样多,他不会再回护她们了。” 楚醉云还待说什么,高阳郡主却厉了神色,“醉儿,你快走,眼下事情还没明朗,你别来沾这个腥臊!母亲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将军府,你一切放心就是!我跟你父亲已经说过了,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助颖王,你也要发挥好贤内助的职责,助王爷一臂之力啊!” 从诏狱出来,楚醉云昏昏沉沉,一颗心悬而又悬。 刚回到颖王府,却见兰夫人出来。 “你来这里作甚?”想到还在牢狱的母亲,她顿时怒火攻心,拦住兰夫人的去路。 不料楚碧云和颖王竟从里面跟出来,楚碧云糯糯道,“姨娘来看看我,姐姐不会怪罪的吧?家里出了事,她妇道人家害怕,来跟我诉诉。” 颖王朝楚醉云看了一眼,眼神很复杂。 楚醉云又惊又怒,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为了将军府和颖王府做出牺牲啊! 他的眼神里却满是鄙夷! 楚醉云心烦意乱,实在做不出从前那副知书达理的样子了,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进去了。 倒是楚碧云对颖王安慰道,“夫人入狱,姐姐肯定心急,王爷别跟她计较吧。王爷若是有心,能去求求皇上就……” 颖王冷冷道,“不会。” 说完,他便出门了。 兰夫人望着女婿的背影,淡淡挑眉,“碧儿,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正文 第286章 想你了 高阳郡主锒铛入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洛城。 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肃亲王果然进宫见了晋文帝,只不过他不是去求情的,而是让晋文帝从严、从速给高阳郡主定罪! “高阳出身皇家,本该严以律己,可她犯下这等重过,皇上应当狠狠办她,给所有宗室和官僚一个警告!”肃亲王如是说。 晋文帝很满意肃亲王表现的态度。 他到底念着兄妹情谊,表现出仁君的宽容,“人孰无过,高阳也是人,朕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肯交出那九十万两赃银,朕便只褫夺她的封号,将她贬为庶人,她若不肯交,那朕就不能客气了。九十万两民脂民膏,不讨回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难以服众!” 楚南山失算了,晋文帝虽然默认高阳郡主顶罪,却没打算放过将军府,更何况有了肃亲王的态度,他更不会心慈手软。 楚将军府被抄了。 府中所有值钱的物什通通充公。 肃亲王住到山上道馆里清修,眼不见为净。 楚碧云很难过,但她谨记兰夫人的话,无论楚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去和颖王求情。 最后上蹿下跳的只有楚醉云。 她第一次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跟颖王哭着求情,“星哥,救救楚府!” 颖王对楚府的祸端本就很忌讳,可她求到面前,到底心软,“醉云,你还看不出来吗,父皇是铁了心要办楚府的,楚府这些年,气焰很高,岳丈和岳母,也都不是低调的人,树大招风,他们是两只出头鸟,父皇要打下他们,让其他人生出敬畏之心!” 楚醉云梨花带雨,“可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楚府?” 颖王揽住她,“不是父皇选中了楚府,是他们行止不端。若他们没有任何令人指摘的地方,就算是父皇,也不能给他们定莫须有的罪名啊。” 楚醉云最近瘦了好些,她也无心涂脂抹粉,惨白的小脸儿,反而透露出几分稚嫩和单纯,此刻她在怀中哭得伤心,颖王心底那股对她的执念便又生了出来。 他垂下头想吻她。 楚醉云却恶狠狠将他推开,“你不想帮楚府,也不肯帮我!你早就背叛了我!你和碧丫头已经做了交颈鸳鸯,心里哪里还有我?是她撺掇你不要惹祸上身的吧?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怨恨,看得颖王毛骨悚然。 “醉云,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说完,他心惊肉跳的逃离开了。 …… 淮王府。 “没想到楚府倒得这样快。”白晚舟感慨万千。 她还在整理医案,南宫丞见她眉目恬静,雅兴大作,命人从库房拿出全套家伙,决心给她作副画。 将来他们俩百年,祠堂是要挂他们的画像的,以供子孙后代瞻仰祭拜。 宫廷里的画师总是在人四五十岁上作画,把人画得老气横秋,他不想白晚舟也留下那样死气沉沉的画像,他要把她最年轻最美的模样画下来。 他画得太认真,都没大听清白晚舟的话。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南宫丞这才回神,“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屁事?坐好,别乱动,我要捕捉你的神态。” 白晚舟见他煞有介事,不怀好意道,“你还能作画?” 南宫丞嗤笑,“你以为裴驭跟你说笑?在太学时,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有哪个能吃超越我。来看看,画出轮廓了,明儿我再慢慢给你上色。” 白晚舟便凑过去看,这一看,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21世纪生活了足足二十七年,那是个相机随处可见的时代,大家都用照片保存影像,便是再往前推,欧洲的皇室也是用极其逼真的油画,中国的国画,讲究的是个意蕴,白晚舟以为国画只能画画水墨兰庭。 没想到南宫丞工笔极细,把她画得惟妙惟俏! 惊叹之余,她又有些失神。 “怎么,我画得太好,惊到你了?”南宫丞浅笑,“我画旁人也没有这么像的,只是我把你牢牢记在了心底,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白晚舟握住他唇,不许他再说这些土味情话,“我们看看裴驭去吧。” 南宫丞也是微微一怔,他最近忙着收拾楚南山,就把裴驭放到一边了。 方才无意提起,白晚舟却是心头一痛,“他的伤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听说玉无瑕最近都在侯府陪他。” 白晚舟有些难过,裴驭宁愿要在一个烟花女子面前舔舐伤口,都不肯让他们这些至亲的朋友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去裴府吧,他要是再不肯见我们,我就带你翻墙进去。”南宫丞道。 白晚舟失笑,“他若还不肯见我们,那便是还没接受自己的伤势,翻墙进去,只会加重他的伤感。” 南宫丞揉揉她的鬓发,“哪有那么多讲究,见到了,我把他按住,让你好好诊诊,放着神医在这里不看,他脑子有泡。” 白晚舟一想也是,她太想看看裴驭的伤势了。 肩胛骨被穿刺,很容易造成骨骼移位,骨骼一旦移位,就会造成筋脉也错乱,如此,武功、内力通通无法再施展,裴驭就这样变成了废人。 骨骼移位对古人来说是不可逆转的损伤,对掌握现代医术的白晚舟来说,却不算大事。 她可以施展手术,帮他把错位的骨骼敲断再重新接上。 这些话,她不可以和南宫丞说,所以她务必要见到裴驭。 夫妻俩闲着也是闲着,起了念头便再也坐不住,让阿朗赶上马车往裴府去了。 裴府的门房见着两人,果然还是那句话,“小侯爷嘱咐了,暂不见客,等他好了,会拜访王爷王妃的。” 南宫丞想硬闯,白晚舟却按住他,“麻烦你帮我带两句话给小侯爷。” 门房尴尬,“小侯爷的性子,王妃大概还不太了解……” 白晚舟冷面,露出威严,“你先给我带进去,他听了还不肯再见我那就是我的事,你若不带进去,我便要问你个怠慢的罪名。” 门房没想到看起来温和柔顺的淮王妃露出爪牙也是个厉害的,连忙赔笑,“带句话是可以的。” 南宫丞很好奇白晚舟要带什么话给裴驭,她平白两句话就能让裴驭解开心结见人? 正想凑过去听,不料白晚舟竟然扶着阿朗的肩膀下了轿子,把门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说了。 说完,她回来了。 南宫丞啥也没听到,很是恼怒,“你跟门房说了什么?” “你别管,只管效果就好。” 南宫丞正待弄她,她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堵住了他的话头。 南宫丞被她弄酥了身子,也就懒得追问了。 门房不一会就出来了,“小侯爷请王妃进去。” 南宫丞拧眉,“什么叫请王妃进去?” 门房额头冒汗,“就是只要王妃进去的意思……” “这个裴驭,要翻天了不成!”南宫丞愠怒。 白晚舟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南宫丞确实不宜在场,便劝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办,把阿朗留给我就好了。你也得体谅裴驭,他如今重伤,脾气古怪也能理解的。我见过很多重病的人,比他古怪的多了去了!我现在能进去了,总比之前我们俩都不许进去好些吧?我会好好劝他,更会好好治他的,你放心啊。” 南宫丞炸起的毛被白晚舟这么柔柔的一捋,便又顺下去了,“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嘴硬心软,他也是极关心裴驭的,便没再说什么,跟着门房进去了。 裴驭这个人行事浮夸,没想到住的院落却十分雅致,蜿蜒的回廊,院中几株樱树。 初夏时节,樱花早已谢了,满树葱茏。 想起他那个爱樱花的亡妻,白晚舟心中感慨颇多,裴驭是个深情的人。 刚踏上廊檐,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竟是玉无瑕。 “王妃来了。” 她洗尽铅华,穿一身月白长裙,青丝高绾,白晚舟有种错觉,她简直像这里的女主人。 “侯爷对无暇恩重,他伤重,无暇毛遂自荐来照顾他一段时间。” 玉无瑕在欢场打滚,最善察言观色,看到白晚舟的疑惑,便淡淡解释道。 白晚舟笑了笑,“你和王爷的交情很好,他近来谁人不见。” 玉无瑕冷漠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竟有些娇憨,“里面请吧。” 白晚舟随着她进去。 裴驭卧在床上,床头用被褥拢起高高的软靠,他便散着长发闲闲靠着。 墨色长发散在床头,把他英俊的容颜添了几抹诡异的阴柔。 倒不似白晚舟想象中的沉闷阴郁,他一看到白晚舟,便咧唇笑了,笑得很好看,“干什么非要看我狼狈的样子?” 白晚舟眼眶便是一酸,“谁想看你狼狈,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裴驭瞪了她一眼,“最毒妇人心!” 白晚舟本来是打算直接坐到床头的,玉无瑕却不动声色的端了一个软杌子放下,“王妃请坐。” 白晚舟也没多想,便坐下了。 裴驭便对玉无瑕微微抬了抬下巴,“无暇,你出去歇息一会吧。” 玉无瑕脸色微变,便点点头退出去了。 白晚舟望着玉无瑕玉色背影,“她喜欢你。” 裴驭模棱两可道,“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偏我喜欢的不喜欢我。” “呸。” 裴驭笑了,“你外公把我伤成这样,你还是连一句好话都不肯给我,这世界对我这么狠毒的女人,只有你了。” 白晚舟蓦的就是一揪心,她垂下眼眸,“对不起。” 裴驭抚了抚她的脑袋,“战场上没有对错,若落到我手里的是你外公,他会比我现在更惨。” 白晚舟知道裴驭是在安慰她,轻叹一口气,“我这辈子都欠你的。” 裴驭似笑非笑,“本来你有机会以身相许肉偿于我的。” 白晚舟有些尴尬,裴驭已经转移了话题,“你现今身子不方便,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白晚舟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虽然躺在这斗大的方寸之地,外头的事却没一件瞒得过他。 “我来给你治伤!” 她让门房带进来的话是,“别忘了我从哪里来,我有办法治你。” 裴驭却笑道,“你以为我是想让你治伤才放你进来的?我的伤自己心里有数,没治。” “那你干嘛放我进来?” “想你了。”裴驭似闲话家常。 白晚舟神色又是一顿,觉得对不住他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若国君不是她外公,她不信裴驭会这么风轻云淡的原谅了他。 “裴驭,你别这么消极,我的医术和这里的医术不一样,你让我试试。” 正文 第287章 有治 裴驭眼底燃起淡漠的光,“我的肩胛骨被刺穿且移位了,你也可以治?” 白晚舟很笃定,“你要让我先看。” “现在就看吗?”裴驭眼底那点光很快就熄灭了,他敷衍的用胳膊支撑着翻过身子,“那你看啊。” 白晚舟却摇头,“华佗在世,用肉眼也看不到你的伤势。” “不用肉眼,那你怎么看?”裴驭笑道。 白晚舟便回头对门房道,“去跟王爷说,我今晚留宿裴侯府,叫他别等我了。” 裴驭倒是一愣,“你要留宿在这里?”他好像有些高兴,但是很快强迫自己把那点快乐压制下去了,“要是从前,你要留宿在这里,我不知道多开心,但如今你已经嫁做人妇,还是避嫌得好。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都懂。” 白晚舟不理会他,又把房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都支出去,才对裴驭道,“你还记得我的来历吗?我来自未来!” 裴驭微微蹙眉,“你在东秦入乡随俗快一年,我确实快忘了。” 其实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下意识的就去回避。 白晚舟却毫不顾忌的道,“我的药箱你总记得吧?它可以随着我的意念出现,放大缩小,都在我一念之间。” 这个裴驭是见识过的,“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那个药箱为什么会随着我一起到了这里,它的神奇是你我都远远想不到的。我不止能找它要药,还能找它要仪器,我要过血压仪,听诊器等等。现在,我想找它要个核磁共振仪,这样就可以清楚的拍摄到你的骨头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白晚舟的解释聊胜于无,还把裴驭搞得越来越迷糊了。 白晚舟也不指望他懂,简而言之道,“这么说吧,我只要睡一觉,就能跟药箱要到想要的东西,治你的伤,需要一个很大的仪器,我要是回淮王府要,再带过来会惹人耳目不说,南宫丞第一个就要怀疑,所以我今晚想宿在这里,这样的话,明早要到仪器了,就可以直接在这里给你检查。” 裴驭这下大概懂了,“你……留在这里的话,阿丞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巴不得我赶紧给你治好。” 等在门口的南宫丞,听说白晚舟今晚不回家了,果然有些郁闷,但他知道白晚舟不会无缘无故留宿在这里,想必是有办法治裴驭,便也没说什么就回了。 楚府收拾清楚了,正好还有别的事情要继续收拾,把白晚舟放在这里,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了不落人耳目,白晚舟是夜干脆在裴驭的房里打地铺。 玉无瑕知道了,有些龃龉,“我已经将厢房收拾妥当,王妃你还是到厢房歇息吧!” 白晚舟摆摆手,“我今夜要连续观察他的伤势。患者无男女,不要紧的。” 玉无瑕还想再说什么,裴驭却笑道,“无暇,你最近衣不解带照料我辛苦了,淮王妃既然给你换班,你还不抓紧时间补觉,回头她走了,我还指望你呢。” 他这么一说,玉无瑕倒无话可说,便退出去了。 她一走,裴驭便指了指身旁的空处,“我如今是个废人,不方便下去睡地铺,但你终究有孕在身睡地上不好,我这床大,我往里头滚滚,你在边上对付一下吧。” 白晚舟连忙摆手,“那可不成,我一个有夫之妇,跟其他男人睡一张榻,传出去不叫唾沫星子喷死啦?你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楚醉云怎么对付呢吧?” 裴驭喉头一哽,“你刚才不是还说患者无男女……” 白晚舟嘻嘻一笑,“大夏天的,地上又不冷,更何况还铺了褥子,孕妇体温本身就比寻常人高,不碍事的。再说我认床,到你床上回头睡不着,要不来仪器就麻烦了。” 说着,她便很怡然的躺到地上,抱着枕头恬淡的合上双目。 油黄的灯光洒下去,将她玉色脸庞分成半明半暗两部分,修长的羽睫被光影拉长。 她好美。 裴驭咽了口口水,才控制住自己无限失落的情绪。 他和她,终究越来越远了。 从前,哪怕她是南宫丞的妻子,他还可以默默在她身后保护她,现今,为了救他,她躺在他的地板上。 裴驭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意,造化弄人! 这一夜白晚舟睡得香甜,裴驭却几乎没有合过眼,一是因为他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睡得多了,二来也因为他实在舍不得睡,他几乎就这么看了地上的人儿一夜。 第二天一早,白晚舟心诚则灵,果然要到一台核磁共振仪,药箱居然还贴心的给了一台小型发电泵,以供仪器使用。 裴驭看到仪器的时候也是惊呆了,“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晚舟神秘一笑,“这是你治愈的希望!” 调试好仪器,白晚舟道,“你能下床吗?” 裴驭一脸无可奈何,“我倒是想。但我整个上肢用不起力。” 白晚舟便走到床边,“我搀扶你,你得睡到那个机器里去。” 裴驭惊掉下巴,“睡进去?” 那白白的一大坨,中间开个小孔,简直比棺材还恐怖,居然要睡进去。 白晚舟好笑,“不用害怕,进去一小会就好了。” “谁害怕了……”裴驭嘴硬,自从失去武功,他胆子确实变小了。 尤其是被关押在小宛那阴森黑暗的地牢里那么久,他对任何密闭的空间都有些恐惧。 白晚舟察觉到他的紧张,握住他的手,“害怕也是正常的,很多人第一次做的时候,都会有你这种心理,这叫密闭恐惧症,不丢人。” “你满嘴都是奇言怪语。”裴驭被他一插科打诨,紧张感果然散去不少。 “我来自未来!我是个医学博士!请你相信我!”白晚舟气势汹汹,“在我那个世界,你知道我有多受人崇敬吗?不是因为财富,也不是因为地位身份,只凭我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每天找我看病的人,至少从裴侯府排到淮王府吧。” 裴驭噗嗤一笑,“你倒是不谦虚。” “我只是诉说事实。”白晚舟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让裴驭相信,她能治好他! 治病,尤其是这种需要长期做康复治疗的病,最重要的就是树立病人的信心和希望。 白晚舟这是在通过不断的明示暗示,让裴驭首先相信自己能好。 “我相信你的,你不用说这些废话。”裴驭还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笑道。 白晚舟心想,你才不信! 但她没点明,能表面装着相信就是个不错的开端。 “好了,躺下去,我们准备开始。” 说话间,白晚舟把裴驭扶到仪器边,裴驭乖乖的躺下去,正准备问怎么爬进去,白晚舟已经启动开关,裴驭被仪器缓缓地送了进去。 裴驭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来自未来的东西,太过神奇! 他突然就打心底真的相信白晚舟能治好她了。 “别动哈,我要细细看你的情况。”白晚舟温柔却有力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带起空荡的回声。 裴驭“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没骨气的道,“里头好像棺材,怪吓人的。” 白晚舟哈哈笑了两声,“你不是头一个这么说的。” 笑完,她便不再说话了,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仪器显示出的影像中。 裴驭看不到她,但猜她应该在工作了,便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的在仪器中,压抑着内心的无助。 片刻之后,仪器又缓缓滑动,将他带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晚舟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只笑着将他扶起来,“回床上吧。” 裴驭看她一眼,似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终于什么都没问。 他没勇气问。 白晚舟给他点燃了小小的希望,这希望是燎原之火,已经将他烧起来了。 他怕现实会给他来一盆冷水。 白晚舟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也什么都没说,只在玉无瑕进来之前,用意念将核磁共振仪收了起来。 看着这魔幻的一幕,裴驭再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白晚舟不属于这个世界。 玉无瑕用碧玉盘端了热水进来给裴驭净面,擦完脸,她对白晚舟道,“我还要给小侯爷擦身,王妃回避一下吧。” 她有种冷艳的气质,说话时,即便对着比她身份高贵的人,她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感。 白晚舟就笑道,“好,你先忙,我也出去洗把脸。” 白晚舟到膳房用了早膳才回来,玉无瑕也把裴驭服侍好了,正在喂裴驭喝粥。 见白晚舟进来,玉无瑕幽幽问道,“王妃伴了侯爷一宿,得出什么结论,侯爷有治吗?” 裴驭便也停下嘴,玉无瑕问出了他一直不敢开口的话。 白晚舟笑盈盈的不经意道,“怎么没治,有治啊。” 玉无瑕脸色微变,“真的?” 白晚舟点头,“问题不大,但我要回去研究一下手术方案。” 玉无瑕不明白什么是手术,裴驭却是懂的,白晚舟肯给他手术,说明他确实还有救。 他蓦的就松了口气。 正文 第288章 红岄钻入牛角尖 裴驭是想听白晚舟再说说他的伤情的,但白晚舟只说要回去研究方案便走了,倒勾得他心思不宁若有所思。 回到淮王府,南宫丞不在家,倒是小宛国君居然来了。 白晚舟知道这个外公好是真心的好,脾气爆也是真心的爆,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爷爷你怎么来了?” 废话,肯定是为了红岄的事来的。 果然,国君如鹰隼的眸子贼兮兮的溜了一圈,没见到红岄,便假咳两声,“来看看你这个丫头啊。” 说着,他拍拍大掌,外头便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穿着异装的男人。 白晚舟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东秦人。 国君淡淡道,“寡人三日后要启程回小宛了,小宛派了一队死士来护送寡人回国。寡人想着,你在这府中也没什么亲信,就送你两个死士吧。天雷,地火,公主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两人齐刷刷朝白晚舟单膝跪下,“天雷地火,从今往后任凭公主调遣!” 白晚舟朝两人细细一看,只见他们太阳穴微微隆起,气息平稳绵长,双手厚茧层生,这是两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淮王府如今有从黑风山来的阿大、阿二,还有一直跟在南宫丞身边的阿朗、赵烈,太后的芸卫莫愁也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着,加上府兵,可谓固若金汤。 但,白晚舟是个准妈妈,当妈妈的人总是会更加谨慎,她希望淮王府更安全一点。 国君这两个高手送得很及时。 “多谢爷爷!” 国君摆摆头,“女生外向!只知道要寡人的精兵铁卫贴婆家,寡人要走了,你却一点也不伤心。” 说是这么说,国君眼神里的宠溺却是骗不了人的。 白晚舟脸色一红,“那爷爷你就在东秦多待些时日嘛!” 国君叹气,“寡人何尝不想和你们兄妹多聚些时日,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寡人离得久了,难免生变。你哥哥为了一个舞姬跟寡人闹脾气,死活不肯跟寡人回去!” 说到这个,国君就气得不行,他这趟来孙女家,是有目的的,“那小舞姬在你这里?” 白晚舟暗道不妙,正想着该怎么搪塞,不料红岄竟然自己出来了。 “红岄参见国君。” 国君瞥她一眼,红岄乖巧美丽的样貌是招他喜欢的,只可惜出身太差,他实在接受不了! “你蛊惑了小宛的少君,你可知罪?” 白晚舟想替红岄说话,不料红岄竟自己道,“国君,红岄与侯爷是两情相悦,红岄不觉得自己有罪。” 国君不料柔柔糯糯的红岄竟然敢顶嘴,气得当场就要发作,“狐媚!” 红岄不卑不亢,“国君,红岄与侯爷交心时,并不知他的身份,所以国君大可不必担心红岄是看重他将来的地位才虚与委蛇。如今他身负重任,红岄思前想后,不该阻了他的前程,所以红岄愿意退出。” 国君怔了怔,“此话当真?” “不当真不当真!”白晚舟握住红岄的嘴巴不许她往下说,“这怎么能当真呢?红岄和哥哥都定下终身了,爷爷你不能棒打鸳鸯啊!” 红岄却掰开白晚舟的手,“王妃,你让我说完。” 白晚舟见她坚定,只得丧气的退到一旁。 红岄又道,“国君,红岄愿意退出,却是有前提的。” 国君冷笑,“你是来跟寡人谈条件的?你有资格吗?” 红岄点点头,“我有的,我腹中有侯爷的孩子。” 白晚舟咽口口水,红岄这是想干什么…… 国君也愣住,“你说什么?” 红岄轻抚自己平摊的肚皮,“我怀了侯爷的孩子。我知道我的身份卑贱,不可能与侯爷比肩,侯爷将来会有母仪天下的妻子,我希望国君善待这个孩子,只要国君答应我,我就永远消失在侯爷面前。” 白晚舟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红岄,别傻!我外甥不能没娘!” 国君闻言,心惊肉跳,便知红岄说的是真话了。 “你想寡人怎么善待他?” “红岄愿意随国君回小宛,产下孩儿之后,红岄便会离开。” 国君蹙眉沉思,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自古皇家就有去母存子的做法,红岄的出身不高更改不了,但这孩子却是他的曾长孙,尊贵无比!给自己的曾长孙身份和善待,不需旁人提醒。 “可以!” 红岄毫不拖泥带水,“那三日后红岄便随国君一同去小宛。” “寡人喜欢你的性格!”国君答应了。 这是国君最担忧的事,现在办妥了,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等南宫丞回来就离开了。 白晚舟却是心急如焚,“红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跟我哥商量了吗?” 红岄面色如水,“不用商量。” “你丢下一个孩子给他,自己却消失,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红岄猛地抬头,已是满脸泪水。 白晚舟愣住。 红岄哽咽道,“我前后都考虑过了,你不必再劝我。我如今这般被人瞧不起,就是因为身份低微,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若它是男儿,倒可拼搏一番,若它是女孩儿呢?有我这样一个母亲,哪怕国君认了它,它也会被人一辈子诟病的!” 白晚舟还想劝,红岄却打断她,“我意已决,你若真关心我,就不要告诉侯爷我的计划。你若告诉了他,天大地大,我带着孩子离开,总有落脚之地,叫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这是钻进牛角尖了。 白晚舟不敢再说,只道,“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傍晚时分,南宫丞回来,见到白晚舟在家,上前拥住她,“裴驭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他并不知道国君来过,惦记的还是裴驭。 白晚舟愁容满面,“我没办法。” 南宫丞心头一紧,“没办法?” “红岄的事我没办法。”白晚舟心不在焉道。 “红岄又怎么了?” 白晚舟这才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南宫丞也束手无策,“我觉得你该告诉白兄。两口子的事,还是让她们两口子商议,旁人再指手画脚都是多余。” “可红岄很坚决,说告诉我哥她就流浪到天涯海角。” “女人都是嘴硬,你以前还一口咬死不肯跟我呢。” 南宫丞一语道破梦中人,白晚舟大彻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我这就去告诉大哥!” 南宫丞拉住她,“疯啦,现在说,哪有三天后她和国君临上路时被你大哥截回来效果好。” 白晚舟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吧唧亲了南宫丞一口,“你这么这么贼!” “我娶了个贼婆娘,不贼点怎么跟你配?”南宫丞将她抱到腿上,“裴驭怎么样了,你还没说呢。” 白晚舟面色立刻就讳莫如深了。 正文 第289章 山东方家 “怎么,你也治不了?”南宫丞脸色也覆上一抹阴沉。 白晚舟低头道,“能治,只是有人要付出牺牲。” “什么牺牲?” “他的两边肩胛骨被刺穿那都是小事,我有办法补救,但我外公下手着实狠辣,将他骨骼之间的骨膜全都损坏了,这骨膜须得用活人的骨膜补上才行,否则他的骨头复不了位,筋脉也就行不通,武功自然不能恢复。” 南宫丞蹙眉,“用活人的骨膜?这是什么古怪的治疗……” 他想问的其实是你怎么会这种恐怖的医术。 白晚舟不好跟他解释,在二十一世纪,有种无私的行为叫器官捐赠。 夫妻俩相视无言,良久,南宫丞道,“我去大理寺的死牢看看,有没有即将处死的犯人愿意把骨膜挖出来,我可以给他的家人一笔银子,保证他们生活无忧。” 这是个好主意,白晚舟便点头,“你快去,这事宜早不宜迟,他已经拖了太久,十日之内若是再不手术,可能这辈子都恢复不了了。” 南宫丞去了一趟,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听说可保他们家人生活无忧,好几个死囚都愿意,只是,这些死囚的刑期都在秋后,还要等小半年。” 说完,他愁眉不展。 白晚舟却气定神闲,“死囚的主意打不了就算了。” “算了?”南宫丞愕然,“十天后他就会成为真正的废人,那比杀了他还残忍。” 他这些日子没怎么着急是因为白晚舟一直没看到裴驭,他心里总抱着希望,觉得白晚舟是又把握治好裴驭的。 现在白晚舟给裴驭下了十日之期,他便觉得刻不容缓了。 “死囚这条路行不通,还有别的路嘛。”白晚舟淡淡道。 “别的路?从哪里还能搞到活人的骨膜?”白晚舟的淡然让南宫丞有些毛骨悚然,她该不是想什么不该想的点子吧? “你不用管了,裴驭不会成为废人的,最多三日便见分晓。”白晚舟笃定道,“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他献出骨膜的。” 南宫丞见白晚舟卖关子,也不追问,只等三日后的结果,但他自己也开始着手在城内搜索,看谁家有没有将死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想用重金买人家的骨膜。 白晚舟则是去了医馆,把这几日攒下来的疑难杂症病人解决了,又把整理好的医案交给丁香。 回府路上,轿子便被拦下了。 阿大在帘外道,“王妃,黄粱一梦的玉无瑕姑娘求见。” 白晚舟撇起粉唇笑了,“好呀。” 说着,她便打起帘子,对轿前的玉无瑕指了指一旁的茶肆,“你进去叫个雅间等我。” 玉无瑕无甚表情,转身便往茶肆去了。 白晚舟下了轿子,对阿大道,“我和无瑕姑娘说两句话,你们在外头守着就行。” 阿大应声。 雅间里,玉无瑕素手拈着一个白瓷茶盅,茶盅送到唇边,她却并没心情喝。 素手莹白,白瓷逊色,唇色艳红,红红白白的交错在一起,高贵冷艳,夺目耀眼。 见白晚舟进来,她悠悠放下茶盅,起身福了福,“王妃。” 白晚舟笑道,“坐下吧。” 玉无瑕也不客气,便坐下了,白晚舟也落座,给自己斟了一盅茶,静静喝着。 玉无瑕定力也是极强,等她一盅茶慢慢啜完,才道,“王妃知道我为何而来吧?” 白晚舟点头,“知道啊。” 玉无瑕有些意外,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侯爷的伤有的治吗?” 白晚舟又点头,“有啊。” 玉无瑕脸色变了变,“那王妃为何不给他治?” 白晚舟斜睨她一眼,“需要药引子,我没有这个引子。” “什么药引子?” 白晚舟闲闲道,“这药引子,你有,我有,人人都有,但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献出来的。” 玉无瑕是极聪慧之人,白晚舟说到这份上,她便明白七八分,“需要活人的骨头接他的伤骨?” 这么理解也可以,白晚舟不多做解释,只嗯了一声。 玉无瑕沉吟良久,“王妃弄一副活人骨不难吧?” 白晚舟淡哂,“不难是不难,但我有什么权利去取别人的骨头,得是有人心甘情愿才行。” 玉无瑕咬唇,“王妃不愿脏手,我来。” 白晚舟扫她一眼,眼底尽是锋芒,刺得她脊背一凉。 “那是裴驭,你觉得他愿意随便取了别人的骨头治自己吗?” 玉无瑕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如坠冰窖,她跟随裴驭六七年了,却没有跟裴驭相识不过数月的白晚舟了解他。 她突然就觉得很挫败。 “那王妃的意思是,任由小侯爷这么消沉下去吗?” 白晚舟摇头,“那到没有,只是两全的法子不是那么好想。” 说完这句话,两个女人又陷入沉默。 良久,玉无瑕才道,“用我的吧。” 白晚舟一点也不意外,抬头瞧她一眼,“你想好了?” 玉无瑕咬唇,眼底突然有碎茫闪动,“我这条命都是王爷给的,王爷如今落难,别说要我的骨头,就是要我的命都义不容辞。” 她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陷入回忆,“我本不姓玉,玉无瑕是我的花名。我本姓方,叫方嫣,阿妹叫方然,我们是山东方家的遗孤。” 白晚舟对东秦的历史毫无了解,原主自幼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黑风山,对朝中之事也一无所知,所以白晚舟听到山东方家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落在玉无瑕眼里,却是震惊万分,她以为裴驭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白晚舟了。 这是多么严重的秘密啊!传出去,不止玉氏姐妹没命,裴驭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裴驭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白晚舟。 玉无瑕顿时就熄了争强好胜的心,裴驭于她,是镜花水月,是高岭之莲,是她永远都触碰不到的。 她没有往下说,白晚舟也不好奇追问,这更让她确定裴驭已经告诉白晚舟了。 白晚舟只道,“他是你救命恩人的话,你给他献点骨膜,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要把后遗症告诉你,你的骨膜取出来给他以后,第一是要长时间恢复,你在秦楼讨生活,往后跳舞什么的,是想都不要想了;第二,骨膜是不可再生的,也就是说,你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如初,往后,只要一到阴雨天,你的肩胛骨就会痛不堪言,你能忍吗?" 玉无瑕魂不守舍的点头,“能。” 白晚舟看她状态不对,“你没事吧?” 玉无瑕眼底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没有。” 白晚舟坐直身子,“你说的没错,给裴驭找一副骨头对我和王爷来说,不是难事,但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你。” 玉无瑕猛然抬头,蓦的就明白了白晚舟的苦心,“王妃……” 正文 第290章 捣乱 白晚舟早看出玉无瑕对裴驭的痴情,也看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想着裴驭虽然金尊玉贵、看似风流,其实过得很凄苦,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妻子还早早去了,身边有个女人知冷知热,至少不会那么孤单,便决定给玉无瑕一个机会。 若玉无瑕把自己的骨膜给裴驭,以裴驭的为人,冲着这份恩情,也会给玉无瑕一个名分的。 在此之前,玉无瑕其实是嗅到了白晚舟对她的威胁的,是以一直很敌视白晚舟,现在明白白晚舟对裴驭其心昭昭,并无任何情愫反而还在帮她,这股敌视便也没了,“王妃准备什么时候行事?” 白晚舟微笑,“你只要愿意,随时可以。不过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需要做术前准备,你们两个都要先吊三天消炎瓶才成。” 玉无瑕不想耽误裴驭,“今晚就开始可以吗?” “当然可以。” 玉无瑕又道,“王妃,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事成之前,不要告诉侯爷。” “这个不必你说,他若知道是你,这事成不了。” 两人都心领神会,就此分别。 白晚舟回王府小憩片刻,把消炎药瓶要了出来,南宫丞就在这时回来了,见她要外出,问道,“你去哪?” “裴侯府。” 南宫丞狐疑,“去干嘛?” “开始治疗啊。” 南宫丞惊了惊,“你找到骨膜了?” 白晚舟点头,“玉无瑕愿意把自己的骨膜切出来给裴驭用。” “啊?”南宫丞有些讶异,“为什么要用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骨膜,我今日在城内排查了一圈,有好几个将死之人,死期就在这两天了,给他们家人许诺了几百两银子,都愿意在断气时把骨膜取出来捐给裴驭。” 白晚舟摆手,“你不懂,玉无瑕这是自愿。” 便把下午和玉无瑕的谈话告诉了南宫丞。 南宫丞却是大吃一惊,“你说玉无瑕是山东方家的后人?” “怎么了?有什么典故吗?” “方家原本是东秦豪贵人家,和裴府不相上下的尊贵!” 白晚舟啊了一声,“那玉无瑕姐妹怎么会沦落成烟花女子?” “这是因为十年前出了个大案,那山东方家造反谋乱,扶持前朝余孽在山东称帝,还带兵一路攻打到洛城,差点就颠覆了朝政。“ 白晚舟这才真正的震惊,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前朝余孽,那不也是裴家的人吗?” 南宫丞点头,“不错,不过那是前朝元鼎帝那一支的后代,跟裴驭他们家是两个分支。裴驭他们家效忠了朝廷,那一支却始终流窜在民间,没想到还和同为前朝贵族的方家勾结到一起,试图复辟裴氏王朝。那次谋乱搞得轰轰烈烈,最后肃亲王亲自出征才肃清了余孽。当时裴驭只有十六岁,却带着裴府亲兵也出了很多力,正是因此,父皇和皇祖母对裴驭都十分器重和赏识。没想到……” 白晚舟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没想到裴驭却救下了方家的遗孤。 “玉无瑕今年只有十八岁,玉玲珑只有十六岁,当年,她们俩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什么都不懂,跟谋乱确实也搭不上关系。” 白晚舟言下之意,裴驭救下她们,不能算是过错。 南宫丞却摇头,“当时父皇动了重怒,将生擒的元鼎帝余孽通通处死,并在城门上曝尸三日,方氏犯乱者也全部处死,其族人脸上皆打上烙印,男的发配边疆,女的贩卖为奴,永世不得翻身。玉无瑕姐妹若是自己凭本事漏网而逃,父皇知道了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可他若知道是裴驭救了她们,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裴驭的身份毕竟尴尬。” 白晚舟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裴驭顶着小侯爷的名头,手持弑君令,说起来尊贵而受皇族荫封,可说白了,南宫氏能容得裴府存活至今,一来可能是因为太祖当年确实感念裴元霆大将军的鼎力相助,二来,也是皇家容人的体面。 裴府是个标签,标示着南宫氏朝廷宽宏仁慈,与前朝元鼎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朝廷,如此,才会有更多能人异士愿为朝廷肝脑涂地贡献才能。 而元鼎帝的后代试图复辟,纵使裴府再表明忠心,晋文帝心里也埋下了一根刺。 他们都姓裴,都流着裴氏的血。 今日元鼎帝那一支可以复辟,难免将来裴府这一支也会造反。 裴驭救方氏遗孤,太敏感了! “这个秘密千万不能暴露出去。”白晚舟得出结论。 南宫丞则道,“要是为了裴驭好,我们应该尽快把这姐妹俩从裴驭身边摘开,而不是把玉无瑕留下。” 白晚舟也后悔自己的行为太过鲁莽,她之前不知道玉无瑕的身份,否则绝不会成全她那番痴心的。 把她留在裴驭身边,就是给裴驭安了颗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现在怎么办?” 白晚舟无奈的问道。 “打发走玉无瑕,骨膜我来找。”南宫丞言简意赅。 白晚舟虽然抹不开面子违背对玉无瑕的承诺,可事关裴驭的前程,还是选择听从南宫丞。 “我还是要去裴府一趟,玉无瑕是个有心机的,不能让她察觉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放弃她的骨膜,否则我怕她会做什么偏激的事。我再去敷衍她几句,就说她的骨膜不合适。” 南宫丞同意,“好。” 玉无瑕听白晚舟说她的骨膜不合适之后,脸色骤变,“下午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嘛?” 白晚舟道,“是我疏忽,我方才回去翻了医书和病案,发现男人的骨骼和女人的相差甚远,你的骨膜便是取出来,对裴驭来说也不合适。我已经让王爷去重新寻了,他会找副男人的骨骼来用。至于你……虽然不能给侯爷割骨之恩,等他术后,你日日守在病榻照料,他同样会感念你的恩情。” 玉无瑕淡褐色的眸子流光婉转,看不出喜悲,只淡淡应道,“哦。” 白晚舟总觉得她已经察觉出自己对她的忌惮和防备。 是夜,南宫丞运了一个还剩一口气的痨病鬼到裴府,“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你不如趁早取了他的骨膜出来给裴驭用,省得死了不新鲜。” 这话好无情,白晚舟嗔了他一眼。 他吐吐舌,“我实话实说而已。” 痨病就是肺结核,在古代是绝症,在二十一世纪也就是几个疗程青霉素的事。 白晚舟瞥一眼那人,三十来岁,瘦得只剩一把卡,拖得太久,恐怕已经转成肺癌了,确实病入膏肓,有青霉素也无济于事了。 “我要做一下术前准备,你趁这个空隙去帮我把丁香接来,她做我助手。”白晚舟有意从外科方面也培养裴驭丁香。 南宫丞便让阿朗去了。 丁香赶到后,白晚舟也把房间的消毒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垫上防感染无纺医用布充当临时手术台。 她自己也套上手术服和手术帽,这才拿出麻醉剂,给那痨病鬼上了全麻。 虽说他已经昏迷不醒,死期就在眼前,白晚舟还是希望他死得舒适安然一点,上了全麻,在睡梦中手术、死去,比醒着咳血而死要好得多。 同时,也给裴驭吊上消炎瓶,打上麻药。 “除了丁香,所有人都不得进入这间屋子。”白晚舟严肃的吩咐道。 丁香跟随白晚舟久了,师徒二人配合得很好,两人很快就把痨病鬼的骨膜取了出来。 古人讲究死后留个全尸,白晚舟就让丁香去缝合痨病鬼的伤口,正好练手。 她自己则去开裴驭的脊背,把他的骨骼先拆开,将骨膜放进去,再缝合。 过程很复杂也很精细,白晚舟很快就起了一层薄汗。 两人正聚精会神,门外却响起喧闹声。 “我进去给侯爷送水!划开皮肉肯定会流血,需要用水清洗!” 是玉无瑕的声音。 南宫丞因知裴驭性情,怕他醒来时看到自己在会不自在,把人运进来之后就带着阿朗到裴府外去等了。 门外守卫的都是裴府的下人。 下人们知道玉无瑕和裴驭关系亲密,兼之她貌美无双,都以为她至少会成为府中的姨娘,是以无人敢阻拦,只有一直伺候裴驭的牛嬷嬷挡在门前道,“无瑕姑娘,淮王妃方才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去。” 玉无瑕也不争吵,只幽幽道,“嬷嬷知道淮王妃要对小侯爷做什么吗?她要划开侯爷的皮肉,再分开他的骨骼,京中盛传淮王妃医术高超是华佗再世,可是华佗在世时,也从未把人皮肉分开过吧?” 牛嬷嬷本就担心裴驭安危,被玉无瑕这么一挑,果然也拧了眉心,“真是这样吗!” 玉无瑕点头,“我只是担心侯爷,想进去看看。” 牛嬷嬷迟疑,她其实也想进去看看。 可淮王妃刚刚说,里面现在是什么无菌环境,人会带进去细菌,细菌可以要了小侯爷的命。 她不敢拿小侯爷的命开玩笑。 犹豫之间,玉无瑕厉了神色,“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难道不比淮王妃更在乎侯爷的身家性命吗!” 房间里。 丁香刚刚收针,已经是汗水淋漓。 从前看白晚舟操作的时候行云流水般,她还以为好容易,轮到自己,才知道有多不易! 白晚舟还在做骨骼之间最后的磨合,她专注得仿佛静止了一般。 门外的喧嚷却越发不像话了。 丁香皱眉,谁在捣乱? 白晚舟就在这时发话了,“去把门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正文 第291章 玉无瑕的自私 丁香刚到门口,门就被从外推开,差点撞到她鼻子。 她有些生气,“出去!” 牛嬷嬷见她头上套着绿色的帽子,身上也穿着一件古怪的绿色罩袍,两只手还套着透明的五指套,身上还溅了几滴血,整个人都透着古怪,便有点相信玉无瑕了,“小侯爷怎么样了?” 丁香顾不上回答,只把牛嬷嬷壮硕的身子往外推,奈何她是个单薄纤瘦的姑娘,牛嬷嬷却身强体壮,推了几下,牛嬷嬷竟纹丝不动,倒是她自己往后滑了好几步。 “嬷嬷!王妃在给小侯爷手术,你们这样进来,带了灰尘和细菌,感染了小侯爷的伤口的话,会让他没命的!”在白晚舟的熏陶下,丁香如今对空气中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也很有了解了。 “什么灰尘,什么细菌,老身最爱干净,哪天不是洗得清清净净的才伺候爷?偏你这小蹄子还嫌弃上老身来了?” 牛嬷嬷其实是个很忠心的仆人,但太过愚忠,反而很容易被人利用。 丁香被她一声小蹄子气得半死,“你这老人家怎么说话呢?我跟王妃在救治侯爷呢!您快出去!” 丁香越是推她出去,她越是觉得里头有鬼,急着往里拱,“你们在对小侯爷作甚?要是胆敢害我们侯爷,老身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你们!” 丁香一个姑娘家,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妇人最是不擅长,她急得要死,王妃的手术正进行到紧张的步骤,牛嬷嬷这么闹,就算不让她进去,也会影响到王妃的发挥! 可她现在和王妃人单力薄,根本就不是牛嬷嬷的对手。 她突的看到站在门口幽幽望着里面的玉无瑕,方才恍惚听到人喊她无瑕姑娘,见她妖佻得不像普通女子,想起京城有个头牌艳姬便叫玉无瑕,顿时福至心灵,“无暇姑娘,您是侯爷的外室吧?您快劝劝嬷嬷吧!” 玉无瑕一怔,外室…… 这个称呼让她心头涌起淡淡的雀跃。 她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我跟嬷嬷都是担心侯爷而已。” “王妃在里面,你们不必担心,什么事都有王妃!” “我呸!”牛嬷嬷啐了一口,“出了人命王妃也担得起吗?她屁股一拍走了,留下我们这一府老小没了主心骨可怎么办?” 牛嬷嬷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下人瞬间唇亡齿寒起来,“是啊!侯爷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要进去!” “让我们看看侯爷是死是活!” “咱们吵成这样,侯爷都一声儿没吭,不会已经……” 几个仆人一起往门边涌,丁香张开双臂,死命把住门框,“你们这样会害死侯爷的!” 就在她快把不住之际,白晚舟冷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闹够了吗?” 她缓步走出来,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玉无瑕。 玉无瑕面不改色,与她对视。 白晚舟摘下帽子和手套,满头青丝纷扬下来的一瞬间,如一块墨色绸布,漾出一圈光晕。 玉无瑕有些失神,旋即生出几分嫉妒。 “侯爷怎么样?” 白晚舟撇唇淡笑,“你真想知道?他在里头可都听着呢。” 玉无瑕眼底顿时有些闪烁。 白晚舟扬起细嫩的脖颈,“手术很成功,侯爷很快就会苏醒,嬷嬷,你去准备些好消化的肉粥,蔬菜汤来,蔬菜记得剁成末。” 牛嬷嬷本就是担心裴驭安危,听白晚舟这么说,便知裴驭已经没有危险,也顾不得在这里闹腾了,“除了粥和蔬菜汤,还要别的吗?” “拿一身干净衣裳吧。” 牛嬷嬷就带着人屁颠颠跑去准备了。 玉无瑕也想走,白晚舟却喊住她,“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玉无瑕苍白的脸颊泛出两丝红晕。 白晚舟走出门,将门带上,才低声道,“我念你是初犯,若下次再敢这样置小侯爷生死于不顾,我会直接将你拎到皇上面前。” 玉无瑕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突的,她泪流满面,“我有错吗?我只不过想留在小侯爷身边而已!” “你爱他吗?”白晚舟质问。 玉无瑕半晌没有回答。 白晚舟冷冷道,“你不爱他。原先是我走眼,竟以为你对他是真心实意,现在看来,并不是。你只不过把他当做后半生的靠山。当救他可以为你谋取后半生的稳定生活时,你不惜取出自己的骨头救他;当你得知自己的骨头不能用时,你宁愿他一辈子这样做个废人,这样你便可以将他栓牢在手心。你对他的好与不好,全都建立在你自己的利益之上。” 玉无瑕越抖越厉害,“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你知道我的父兄死得有多惨吗?他们都是被五马分尸的!我的母亲,姨娘,族中姐妹,通通被贬为贱籍,好些的被卖到人家做为奴为婢,不幸的被卖进最低贱的窑子做娼妇,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我只是想做个普通女人罢了!” 白晚舟原先对她是很同情的,可是洞察了她对裴驭的狠毒以后,就再也同情不起来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你认命吧。” 说完,她便转身回屋。 玉无瑕被狠狠关在门外。 她哭了一会,良久,才缓缓离去。 “你醒了?” 白晚舟看到裴驭醒过来,有些诧异,不知他的麻药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更不知道他听到多少方才的对话。 术后的裴驭看起来有些羸弱,他俊美的容颜覆上一层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像玉瓷一般。 他张口问,“阿丞知道无暇的身份了?” 白晚舟就知道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点点头,“他觉得你该和玉无瑕划清界限。” 裴驭叹气,“她也是可怜人。” 白晚舟怕影响他休养,便没有往下再说,给他的药里加了一点安定,他很快睡着了。 这边裴驭的手术刚做完,外头却传来噩耗。 端王殁了。 正文 第292章 死不足惜 端王府早就对外宣称端王重病,再加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饶是如此,京中对他的亡故还是震惊不已。 毕竟他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岁。 晋文帝闻知消息的时候正在与皇后用午膳,他半晌没有说话,突的站起来,扶着腹部便往外狂喷几口鲜血。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后吓坏了,急召白晚舟进宫。 南宫丞亲自陪白晚舟赶到宫中,给晋文帝检查过后,白晚舟把皇后拉到一旁,问道,“母后,我开的药父皇吃了吗?” 皇后怔怔,“每日都按时让秦公公给他吃了呀。” 一旁的秦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其实那些药皇上一粒都没吃。” 几人都愣住,南宫丞问,“父皇为何不吃药?” 秦公公摇头,“杂家不知。” 白晚舟想起当日给晋文帝开药时,他神色便很戚戚,仿佛明白了什么,“暂且不管这个吧,父皇本来只是普通的胃病和胰腺炎,现在拖久了变成溃疡,闻知端王暴毙一时情绪激动,血脉急速流动,以至于溃疡破裂,才会吐血。” 她的话也没几个人能听懂,皇后只是眼泪汪汪的问道,“有、有大碍吗?” 皇子暴毙,不过是皇室的悲痛而已,帝王倾倒,整个东秦就会陷入混乱,更何况太子未立,皇后此刻心焦似灼。 白晚舟道,“抢救不及时就会很危险。” 说完,她便开始清场,“大家都出去,我要给父皇插管引流,先把胸腔内的血引出来。” 她在里头引流,皇后和南宫丞等在外头,皇后双手合十默默祷祝,“可千万让皇上过了这一劫!” 南宫丞则是立刻责令封了整个坤华殿,殿内所有人不许出去,又命阿朗到如意殿先请太后,再去请肃亲王和瑞亲王同来。 他做了最坏打算,若父皇大厦将倒,白晚舟此刻在里头救治是担着极大的责任的,唯有太后和肃亲王在场,可以稳住场面。 太后很快杵着凤头拐赶到,皇后见到太后便止不住的流泪,“是儿媳没有照看好皇上!” 太后看了她一眼,无甚表情,“皇帝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皇后立刻忍回眼泪。 太后又问,“谁在里面?” 南宫丞道,“淮王妃。” 太后便道,“静候佳音,一个个还没遇到一点事就哭哭啼啼算什么!” 她一生雷厉风行惯了的,对皇后的软弱很是不喜。 南宫丞便把皇后搀到一旁的厢房去了。 引流手术白晚舟做过很多,很熟练,半个时辰不到便把晋文帝胃中残血清干净了,挂止血药和消炎药的时候,晋文帝醒了。 他努力看了看眼前之人,发现是白晚舟,嘴角咧起一个惨笑,“朕还在阳间。” 白晚舟报以一笑,“父皇洪福齐天,是百岁的命格,千万不要胡说丧气的话。” 晋文帝怔了怔,“朕的病……” 白晚舟跪到床边软杌上,双手握住晋文帝的胳膊,“父皇,这事怪儿媳没跟您说清楚,您是不是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快不行了,所以没吃我开的药?” 晋文帝苍白的脸庞有些红晕,并未答话。 白晚舟定定道,“父皇,您这只是普通的胃病,如果早点按照我的疗程吃药,现在都好差不多了,结果您硬拖成了溃疡,才会吐血。但吐血也不是大毛病,儿媳已经给您处理得差不多了,您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养一个月,就能痊愈。” 晋文帝自打上次白晚舟背着他跟皇后说病情,心中犹如压了千斤大石,一直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现在停了白晚舟这番话,整个人又是懵又是惊,“你不是在哄朕?” 白晚舟撇撇嘴,“欺君是砍头的大罪,儿媳还想看着您孙儿成材呢。” 这是白晚舟第一次在晋文帝面前主动提起腹中的孩子,为的是叫晋文帝能有好好康复的信心和欲望,也为了让他暂且放下端王暴毙的痛楚。 晋文帝听她这么说,心一下子就轻了,“合着是朕自己酿成了这次大病。” 白晚舟点头,“可不是。” “老四……” 自己的健康问题明朗了,晋文帝情不自禁的就想起夭亡的儿子,眼眶蓦的有些湿润。 纵使端王生前行止不端,晋文帝对他失望至极,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人间至惨,白晚舟理解晋文帝的悲苦,“四哥的灵魂其实早就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如今仙去,未尝不是解脱。” 晋文帝终于忍不住,两行浊泪落下,“是他自己不争气!” 说罢,又狠狠问道,“他媳妇呢?” 白晚舟硬着头皮道,“阿丞说她欲碰壁求死,被家下人拦住了。” 于理智上,晋文帝知道是端王对不起端王妃在先,可是于情感上,他却只记得是端王妃用发簪捅死了端王,她是凶手! “她死不足惜!” 白晚舟浑身冒冷汗,晋文帝这是想干嘛,要治端王妃母族株连之罪吗? “父皇……儿媳有件事一直没与任何人说,现在想告诉父皇。” 晋文帝还沉浸在痛苦之中,白晚舟这么说,他的思绪稍稍回来几分,凝眉问道,“什么事?” ———— 白晚舟眼睫低垂,幽幽道,“儿媳怀的是双胎,因双胎前期风险较大,不知能不能保得住,是以儿媳一直没敢说,眼下快四个月了,胎已经稳了,也就无妨了。” 晋文帝干涸的嘴唇微张,“真的?” 白晚舟认真的点头,“我自己听过胎音,大夫也替我把过脉,确定是两个。” 一头是死亡的悲痛,一头是新生的喜悦,冲击着晋文帝的思维,半晌他叹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老四媳妇去舒月庵剃发修行为国祈福吧。” 白晚舟有些吃惊,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连南宫丞都没告诉的秘密,其实就是为了给端王妃讨人情,端王妃背叛过她们的友情,她的生死白晚舟并不在乎,但白晚舟不想看着她的母族受到牵连,山东方家已经是个血淋淋的先例。 她没想到晋文帝听了这个喜讯,竟能法外开恩,连端王妃都免了一死。 “父皇仁厚!有您这样的仁君,是整个东秦的福祉!” 这话是真心的赞赏。 晋文帝做出这个仁慈的决定,其实是想为未出生的孙子积福,但他到底意难平,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皇后吓坏了,你出去告诉她朕没事。” 这个时候,他需要独处,白晚舟能理解,收拾好药箱,便出来了。 一出门,却见太后、肃亲王、瑞亲王都等在外头,这几个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见到白晚舟这么俏生生的出来,脸上却都现出焦急之色。 竟没一个人先问晋文帝病况。大家都不敢问。 倒是白晚舟吓了一跳,“皇祖母,皇叔公皇伯公,你们怎么都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晋文帝无大碍。 皇后到底着急,还是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挺好的,清醒了,只是很悲伤。” 众人这才想起端王的死,之前因晋文帝吐血,大家把精力都集中到晋文帝身上了,都把端王的事抛到了脑后,这会白晚舟一提醒,所有人又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住。 太后点了点拐杖,“造孽!”片刻又道,“你最近就留在宫中照顾你父皇,有身子的人忌三房,老四那头让老七去就行了。” 皇后也道,“你皇祖母说得不错,你就住到坤华殿来。” 白晚舟考虑了一下,应道,“好,父皇最近每天都要吊瓶,确实离不开。不过我外祖明日要启程回小宛,我得回去给他践行,明晚我再搬进宫吧。” 是夜,南宫丞和其他皇子到端王府守灵,白晚舟则是悄悄到了白侯府,把红岄的打算告诉了白秦苍。 白秦苍一听果然炸毛了,“她要跟老东西去小宛?疯了吗?我都跟老东西说过了,他自己回去做他千秋万代的国君去,我是不会去的,我就带着红岄在东秦过日子!他又去跟红岄说什么了?” “哥,你稍安勿躁!别说这些没用的,小宛后继无人,等到外祖仙逝,他不喊你回去父皇都会叫你去登基的,否则小宛无君,会造成整个七国的动荡!你要认清这个现实,小宛你迟早要接管,红岄你也不能放弃。你明日去截下红岄,你们先在东秦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最好三年抱俩五年抱仨,把红岄的位子稳下来,多子的皇后也会得到子民的尊重的。” 白秦苍冷静下来,觉得小妹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懂了。” 处置好白秦苍这头的事,白晚舟又回了淮王府,这一天,兵荒马乱,累到虚脱,吃了叶酸和钙片,晚膳都没用便睡下了。 第二日早早起床,到白侯府与国君道别,国君早派人把红岄接到了车队之中。 反正白秦苍会拦下红岄,白晚舟便也不担心,陪国君用完早膳,约定生产后带孩子和南宫丞一同去小宛省亲,便去宫里了。 晋文帝这几日不能进食,白晚舟给他插了鼻饲,本来还要给他插导尿管,但他死活不肯,皇后只得用夜壶伺候他解了忧,顺便跟他报备端王发丧事宜。 一早上晋文帝的心情都很凝重。 见到白晚舟,他倒稍稍解怀,“你来了啊。” 眼神不经意就扫到她渐渐隆起的腰身上。 白晚舟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柔柔福了个身,“父皇,母后。父皇今日感觉如何?” 晋文帝淡淡道,“好多了,就是躺着着实着急。” 白晚失笑,“生病了您都闲不下来。” 正给晋文帝听心音,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哭闹,“皇上!您要给珉儿做主啊!珉儿年轻力壮,从来没有什么隐疾旧病,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没了呢!” 皇后蹙眉,“是南妃。” 晋文帝刚刚把端王的事放了放,被南妃这么一哭,又愁上眉头,“把她劝回去。派两个人日夜看着,防她做傻事。” 皇后点头,“是。” 便出去连哄带拉,把南妃弄回楚南宫了,正巧楚醉云和三公主都进宫来,皇后便把两人都留下,让她们陪着南妃,两人都应下了。 这边晋文帝揉了揉太阳穴,突的对白晚舟道,“去,让老秦拿一张空诏书,顺便把玉玺带来。” 白晚舟想着他心系国事,可能是有什么诏书要下,便照办了。 待诏书拿来,白晚舟连忙把小桌板放到床上,替晋文帝铺好。 晋文帝提起笔,开始拟诏。 一般皇帝拟诏的时候,是没人敢看的,但白晚舟不知这些规矩,便伸脖子看,晋文帝喜爱她,也不说她,任由她看着写完,盖上玉玺。 白晚舟愣了愣,“父皇要把楚将军的兵都拨到阿丞麾下?四哥原来掌管的太学院也交给阿丞管?您想累死他吗?” 晋文帝头也没抬,“妇人不可议政!” 白晚舟被呵斥得不敢再说话,心里却还是很不满。 才刚成亲,不久后又要生产,她甚至希望南宫丞把大理寺的事情都交出去,好好陪她一段时间呢。 傍晚时分,南宫丞抽空到宫里来看白晚舟,两人一同往如意殿看望太后。 太后正抱着一床小被发呆,周嬷嬷见到两人,低声道,“太后为了四殿下伤心呢。” 白晚舟想起周嬷嬷说过,太后这里保留了每个皇子小时候睡过的小被子,她手里现在抱着的,应该就是端王小时候用的。 太后不是寻常老妇,不会去抱着孙儿的棺椁嚎啕失态,她的伤心是隐忍的。 枯坐了一会,太后仰了仰脖子,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才发现南宫丞夫妇站在门口。 “什么时候来的?” 白晚舟走到太后跟前,“刚刚才来。皇祖母,您要是伤心,就哭出来,这么憋着忍着,对身体不好。” 太后却摇摇头,“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不值得哀家伤心。哀家可惜的是十岁前那个单纯的小男孩儿。” 夫妻俩都微微一愣,原来太后早就知道端王的事了。 两人都不敢说话,太后又道,“老四养成这个样子,全是他母亲的错!也怪哀家,没有管教好他母亲。她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四胡作非为,老六软弱无能,三公主娇纵跋扈,简直没有一个能看的。倒不如皇后自己软弱,倒把两个孩子教出来了。” 太后一向是偏爱南妃、不大瞧得上皇后的,端王的死让她幡然醒悟,母亲是孩子的榜样,南妃自己就是个猖獗的性子,孩子们有样学样,自然不会成器,皇后虽然柔顺却也端淑,南宫丞和南宫离才会卓尔不群。 白晚舟知道她嘴上说着不值得伤心,心里还是很悲恸的,南宫丞在旁边,她又不想把怀了双胎的事再拿出来说一遍,这个惊喜她想给他留到最后,便岔开话题道,“皇祖母,孙媳有事求您。” 太后长叹一口气,“说。” “我刚刚从父皇那里过来,看到父皇在写诏书,父皇把楚将军的兵全都归到淮军麾下不说,还让阿丞接管太学,我还有几个月便要生产,不想阿丞那么辛苦,您能帮忙请父皇修改诏书,把这些活儿派给旁人吗?” “你说什么?”太后和南宫丞同时震愕。 正文 第293章 不得不争 白晚舟被一老一少惊诧的样子弄得有些懵,“我瞧见父皇下诏书啊……” 太后便点头,“他一直仗着自己年轻,没打算这件事,现在老四出事,自己又生病,怕是生了感触,也好,也好!早些定下来是对的。” 白晚舟突然反应过来,晋文帝把权力渐渐往南宫丞手上集中,是为了培养储君! 她看向南宫丞,南宫丞心领神会,只对她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太后道,“你们夫妻二人都是心思纯善之人,为人自然是不错的,但是做事太过纯善是不行的,尤其是行帝王策,多的是计谋狡诈,唯有如此,才能掌控一片江山。你父皇既然有这个意思,你们务必要夫妻同心,拧成一道绳,好好替他分忧,将他肩上的担子卸下一些。” 南宫丞目光如沉水,无喜无悲,“谢皇祖母教导。” “留下陪哀家用晚膳吧。”太后感觉自己是真老了,竟开始巴望孩子们萦绕膝畔。 小夫妻二人自没有拒绝的道理,恭恭顺顺的留在了如意殿。 开膳之际,三公主和楚醉云来了,两人看起来都很悲戚。 尤其是三公主,一双眼睛哭得烂桃子般,鼻头都红了,一到殿内,连礼都没行,就扑到太后怀里,“皇祖母,四弟怎么就这样没了!” 她声音沙哑,确实是伤心极了。 楚醉云在旁劝她,“人世无常,三皇姐节哀顺变。” 三公主哭得情真意切,太后忍到现在,到底绷不住了,也落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老四的命数。” “什么命数!我去年病成那样不都撑过来了吗?四弟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汉,怎么能说没就没呢?母妃伤心过度,昏过去好几回了,父皇又病着,连她的面儿也不见,我真怕……真怕母妃会想不开!” 太后抚了抚她的脸颊,“不会的,你母妃是个坚强的女人,更何况还有你和老六呢,为了你们,她也会振作起来的。” 三公主又呜呜咽咽哭了一会才抬起头,猛然发现南宫丞和白晚舟就坐在不远处,“老七不是在守灵吗?” 南宫丞便起身道,“进宫看看父皇,用了晚膳就走。” 楚醉云也起身行礼,“七表哥。”浑然把白晚舟当空气。 白晚舟无所谓,也只跟三公主打了个招呼,“三皇姐。” 三公主又哭道,“都说老四是暴病没的,他怎么就没喊你去给他瞧瞧!” 白晚舟龃龉,不知如何作答。 楚醉云突然幽幽道,“三皇姐还不知道吧,四哥临终前,七弟妹经常去看他的,不知怎么越治越重,竟落得个早夭的下场。” 三公主僵住,“怎么会!她连我那么重的病都治好了,四弟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就去得这样快!可怜他们夫妻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就这样断了根!” 她早前便讨厌白晚舟,后来白晚舟给她治病救命,她渐渐撇去了对白晚舟的偏见,甚至还想为白晚舟说亲,没想到白晚舟和南宫丞复婚,她觉得好没面子,便又开始对白晚舟很有意见。 再后来柳柏闹出那么一出,柳桂都告诉了她,当然,柳桂也不知道背后使鬼的人是楚醉云,三公主便以为柳柏只是爱而不得才搞出那么个闹剧。 现在楚醉云这么一说,她便下意识觉得白晚舟是有意报复她们这一房。 毕竟在她心里,白晚舟是神医,神医没有治不好的病。 她这个人搁不住话,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就道,“你是不是因为柳柏的事生我的气,老四是我弟弟,你便不好好看他,眼睁睁看他病重不治报复我?” 白晚舟都被她的脑回路搞懵了,“三姐怎么会这么想?” 三公主见她面色不喾,觉得自己猜测不错,怒火中烧,上前便扇了白晚舟一巴掌,“贱人!你害死我弟弟!” 她站得离白晚舟近,上一刻还哭得肝肠寸断,没人想到她这一刻就扬手打人。 连南宫丞想过来阻止都没来得及。 白晚舟的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留下几道长甲划过的血痕。 南宫丞怒极,举拳冲到三公主面前。 楚醉云连忙护住三公主,“七表哥冷静!” 三公主顿时嚷起来,“好你个老七!你娶了一个蛇蝎妇人,害死了你亲哥哥,你不讨伐她,倒想动手打你姐姐吗?这女人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这样糊涂?” 南宫丞气炸了,一把将楚醉云搡到地上就要扇回去。 太后就在这时一声怒道,“够了!还嫌不够乱吗!” 白晚舟不愿惹太后悲上加怒,拉住南宫丞,“我没事,三姐只是一时冲动。” 南宫丞半晌才生生收回手,眼底狂怒却丝毫未减,“三姐,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三公主还想嚷嚷南宫丞目无尊卑,看到他血红的双目却一下子泄气,那双眼睛里全是杀气,她害怕得跑到太后身旁,“皇祖母,老七要杀我!” 太后却冷冷道,“老七念及骨肉之情是不会杀你的,但你这么蠢,迟早要被被人利用得害死自己!” 三公主怔忪,完全不懂太后的意思。 一旁的楚醉云咬紧唇瓣,一言不发。 太后皱眉,“都滚!吵得哀家头痛!” 三公主还想再说什么,楚醉云拉她道,“母妃那边还得人陪,咱们先回楚南宫吧。” 南宫丞则是直接将白晚舟打横抱起往坤华殿去了。 白晚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给帝后添堵,便让他直接到冬若姑姑给她收拾的厢房。 “疼吗?” 看着白晚舟的脸,南宫丞心疼得都揪起来了。 白晚舟冷冷道,“当然疼。” “我会替你讨回来!” “你别讨错了人。”白晚舟目光幽幽,打这一巴掌的人是三公主,却是楚醉云撺掇的。 白晚舟更恨暗地使坏的楚醉云。 南宫丞唇线抿直,“不知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你从前那是戴了爱之滤镜,现在你不爱她了,就看清她的本质了!”白晚舟不客气道。 南宫丞吞口口水,“你能不能提这茬了,我以前眼瞎行不行?” 白晚舟倒被他逗笑了,“你快去端王府吧,省得又有人说嘴。父皇想对你委以大任,你更该行的端做得正,不能给别人留下一点口实。” 南宫丞顿住,“你希望我接下这个位子?” 白晚舟叹气,“我当然不想!但看眼下的情形,若是别人接下了,只怕会把我们吞得骨头都不剩,孩子快要出生,我们做不了富贵王爷,要么踩下他们位居高位,要么就是万劫不复。南宫丞,我们没得选择。” 南宫丞搂紧她,“我和你想的一样,母后、阿离,你和孩子,都需要保护,我不得不去争!” “既然知道该做什么,就不要后悔,我会辅佐你,支持你!”白晚舟坚定道。 正文 第294章 奇怪的宫女 南宫丞刚走没多久,周嬷嬷便过来送药,看到白晚舟的脸,她啧啧有声,“这三公主下手太狠了!” 白晚舟苦笑,“力气是不小。” 周嬷嬷安慰道,“太后知道王妃受了委屈,叫王妃不要与那蠢物一般计较。” 白晚舟乖巧的点头,“麻烦嬷嬷转告皇祖母,她也要节哀顺变,老人家的身体可禁不起折腾。” 周嬷嬷叹气,“道理都懂,人心到底控制不住呢。别看太后看着没太大反应,心底伤心着呢。那么多皇子公主,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南妃娘娘膝下的几位,其中最钟爱的又是四殿下,如今祖送孙,也难怪她伤感。” 白晚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嬷嬷倒是笑道,“等王妃娘娘生下小世子,大概就能抚平太后老人家的心痛了。” 白晚舟微微一笑,“也不定就是世子呢,我倒希望是个郡主。” 周嬷嬷道,“世子也好,郡主也好,最好世子和郡主双全。” 白晚舟心念一动,打住了话题。 端王的丧事办得严肃但不铺张,停了七天灵便落葬园寝,端王妃在丧事结束后立即披上缁衣到舒月庵剃度,消息传出来,京中之人都感慨端王夫妇伉俪情深,只可惜一男半女也没能留下,实在遗憾! 晋文帝一直卧病不起,倒再没提过端王,只是落葬那天,他一整天都没吃饭,皇后想哄他用些稀粥,被白晚舟劝下了,“父皇术后不久,少吃些反而利于恢复,我会在他的吊瓶里加营养液的。今日就成全他一片舔犊之情吧。” 傍晚时分,南妃又来了。 她白日随送葬队去了园寝,哭了一天,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眼下更是哭得肝肠寸断,“皇上!您的儿子死了,您连葬礼都没有出头,现在连臣妾也不肯见吗?皇后娘娘!您位在中宫,就这么霸着皇上吗?” 晋文帝本就伤心,被她一吵头疼欲裂,听她越喊越不像话,便道,“让她进来。” 皇后迟疑,“皇上,太后吩咐,您患病的事不告诉任何人……” “母后是怕朕真有意外,免得有心人兴风作浪。朕现在觉得甚好,身体在慢慢恢复,传出去也没什么,让她进来吧。”晋文帝摆摆手道。 皇后闻言,只得将南妃请了进来。 南妃本来是嚎哭着进来的,一眼看到床上的晋文帝两鬓都添了白发,人也瘦了一大圈,鼻子里插着管子,手上挂着针,倒是愣住了,半晌才扑到床前哭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拦道,“南妃休得莽撞,皇上生了一场大病,并非不疼老四,这些日子皇上也很伤心。” 南妃眼泪断线珍珠般抛下来,“老天爷啊,您这是怎么了,想要我的命吗?我刚刚没了一个儿子,您可千万别再让皇上出任何事啊!有什么不幸厄运,冲我来吧!我再也经不起生离死别了!” 晋文帝本来嗔怪她不顾身份乱哭乱喊,听她这么说,怪罪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只长叹一口气,“你伤心,朕都知道。” 南妃哭得更伤心了。 皇后劝道,“南妃,皇上大病未愈,你不要惹他跟着伤心,就是你自己,也不能总是这么悲恸,你还有老六和三公主要照拂,身子搞垮了,以后他们依靠谁呢?” 这是很正常的安慰的话,落到南妃耳朵里,却觉得皇后在讽刺她,而且她今日拼死都要进来见晋文帝一面,为的是讨伐白晚舟! 三公主回去跟她说了,是白晚舟懈怠,才会导致端王暴毙。 她抬起头,找到站在角落的白晚舟,冷冷道,“皇上还让她在这里?” 太后送的药很好,抹上第二天红肿就都消了,晋文帝和皇后并不知道白晚舟被三公主打了一巴掌的事,听南妃这么说,晋文帝愣了愣,“怎么了?” 南妃便哭哭啼啼把三公主的猜测说了出来,“她是害死珉儿的凶手!” 皇后气个半死,“南妃,你不要血口喷人!” 晋文帝也气得不行,“华儿年轻糊涂,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你也这么糊涂的吗!” 南妃听帝后连口骂她,更是愤然,“你们都叫这个贼女迷惑住了!” 皇后平时软弱,沾到子女却是护犊,“南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晚舟可是小宛的兖国公主!你再一口一个贼女的,传到小宛去,小宛国君那个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臣妾儿子都死了,还不能说她了吗!她就是蛇蝎心肠,狠毒又阴损!皇上,您要替珉儿做主啊!” 晋文帝方才对她升起的那点悲悯之心被她这么一闹,顿时消失殆尽,“朕累了,你回去歇着吧,莫要再胡思乱想,更莫要把这些荒唐话说给任何人听,否则,朕对你不客气!” “皇上,臣妾一腔热血对您,您不能这么郎心如铁啊!臣妾没了儿子,向您说出实情,您倒要对臣妾不客气,您要了臣妾的命算了!既然不能替珉儿讨回公道,臣妾就随着珉儿去吧!”说着,她竟拱着头朝床头玉柱撞去。 晋文帝着急,也顾不上手上针管,伸手将她捞住,针管扯着筋脉,顿时血流如注。 皇后大惊,“皇上!” 白晚舟也上前来拉,一时间乱作一团。 南妃还待闹,看到晋文帝手背血流不断,也怕了,不敢再动。 白晚舟连忙用药棉将伤口按住,按了一会,血止住了,换手重新扎上药瓶,皇后怕被宫人瞧见这场闹剧,亲自弯腰捡打碎的药瓶,不小心扎到了手,手指头也在冒血。 白晚舟刚弄完晋文帝,又来给皇后包扎。 看着她微隆的身子来来回回忙碌,到现在也没反驳南妃的诋毁半句,晋文帝一阵心疼,对南妃怒斥道,“回去!没朕的旨意,不许踏出楚南宫半步!” 南妃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晋文帝渐渐好起来,皇后不放心,还留白晚舟在宫中多住几日,端王的丧事办完,南宫丞便也搬到宫中陪她。 这一日傍晚,南宫丞刚下衙门回到宫中,还没到坤华殿,便被一个模样秀丽的宫女拦住,“七殿下,七殿下!” 南宫丞回身,见她眼生,不知是哪一宫的,便问道,“什么事?” 宫女道,“奴婢是如意殿的,王妃和皇后今晚都在如意殿,太后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您,让您也去如意殿用晚膳。” 南宫丞没多想,转身便往如意殿去。 宫女却不远不近的跟了上来。 南宫丞又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宫女答道,“奴婢从前在梅园侍花,所以王爷没见过奴婢。殿内的碧霞姐姐到了年纪,太后发恩准她出宫成家去了,胡嬷嬷说奴婢做事仔细,就把奴婢提到前头补了碧霞姐姐的空。” 南宫丞是认识碧霞的,碧霞比南宫丞还大两岁,从小便像大姐姐一般时常照料他,她出宫成家,南宫丞还命人送了贺礼。 听宫女对如意殿的事说得一分不差,南宫丞更加没有怀疑,想着她喊了自己,也要回如意殿,便也没说什么,任由她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那宫女却时不时地往他身旁靠近,南宫丞有些反感,便迈大步子甩开她。 只是这宫女脚程竟也不慢,总是能跟上他。 南宫丞烦了,止住脚步想让她离自己远些,还没转身,不妨那宫女却一扬手,洒下一团白雾。 南宫丞暗道不好,却来不及了,人便慢慢瘫软下去。 正文 第295章 蹩脚的桃花计 坤华殿。 晋文帝今日正式摘了鼻饲管,所有药物也都停了。 白晚舟宣布,“父皇痊愈啦!不过还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切忌暴饮暴食或三餐不定,酒不能沾,辣也不能沾,如此,最多三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晋文帝郁结多日的心绪总算放松了些,他计划等再健壮些微服去老四的陵墓看看,不过没说出来。 皇后也很高兴,对白晚舟道,“你昨日说皇上今天拆了这劳什子鼻饲管,本宫今天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精致小菜,煮了浓浓一砂锅八宝梗米粥,给皇上打打牙祭。”说着,又笑,“丞儿也说今天来陪父皇用膳,怎么还没到?” 天已经大黑,白晚舟也有些着急,但又不好在帝后面前表现出来,只道,“许是衙门有事耽搁了。” 晋文帝道,“男儿多用些心思在朝事上是对的,不等他了,咱们先用吧,朕今晚要早睡,明日上早朝。” 皇后最是柔顺,当下便道,“好,不等他了。” 白晚舟在宫里住了不少日子,南宫丞说好今晚来接她却没来,她不止着急,还不自禁的有点担心。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的左眼开始跳。 俗话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白晚舟难得迷信起来:南宫丞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年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狂长。 看她脸色一阵阵发白,皇后关切的问道,“丞儿媳妇,你没事吧?” 白晚舟乖巧的摇头,“没事啊。” 晋文帝瞅了她一眼,也道,“脸色不好,皇后叫个太医来给她看看吧。” 她如今三身子的人,晋文帝挺紧张她的健康。 大晚上的,白晚舟不想动干戈,摆手老实道,“儿媳真的没事,只是有些担心阿丞。” 皇后和晋文帝听她这么一说,倒都失笑。 “他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好担心的。”晋文帝如是说,眉眼却是笑盈盈的,这对小夫妻从前一见面就像蜈蚣遇见鸡,百转千回走到一起,感情还这样好,他自是欣慰。 皇后也安慰道,“丞儿谨慎,武功也高强,况且这是皇城脚下,能有什么事?说不好是叫同僚拉去喝酒了,别在这白担心。” 白晚舟心想这可不然,我外祖就是在皇城脚下挨了重伤,权利中心的明争暗斗才更是兵不血刃。 皇后还待再说,晋文帝已经拦住她,他多精明,早看出白晚舟的不耐,“派个人去大理寺催催,淮王妃在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她一府主母,总不在府中主持家务,自然放心不下。” 皇后恍然大悟,“本宫怎么就没想到,真是老糊涂了。” 白晚舟噗嗤一声笑,“母后这样年轻,说什么糊涂!” 晚膳用毕,晋文帝准备回乾华殿把奏折拣重要的批一批,皇后为他更衣,衣服刚换好,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皇后皱眉,“什么人在外头喧哗?” 一个宫女进来禀报,“皇上,皇后,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白晚舟心里突了两下,南宫丞真的出事了? 晋文帝却面不改色,“什么事?” 宫女结结巴巴道,“是、是七殿下。” 白晚舟顿时就觉两眼发黑,她今天一天都不大有胃口,晚膳因为南宫丞没来也没吃两口,气血一涌,就发犯了低血糖。 眼看着快晕下去,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晋文帝。 晋文帝见她要倒,也是一惊,连忙拎住她,“丞儿媳妇!” 这一声呵喊,白晚舟清醒过来,晃了晃才站稳身子,发现自己紧紧揪着晋文帝的衣袖,连忙缩回手,“父皇对不起!” 晋文帝见她这时还这么收礼乖觉,更是心疼,“朕这场病,把你辛苦到了。阿丞今晚就算不来,朕也派人送你回淮王府,你要好好歇养。” 白晚舟惨白着小脸点头称是。 晋文帝这才扭头问宫女,“七殿下怎么了?” “德贤夫人的侍女说七殿下钻了林小姐的卧房,把林小姐给轻薄了。” 德贤夫人还有几日就要回江南,太后便召了她进宫再住几日,她孙女林若兮自然也是跟进宫的。 刚才在外头闹的就是德贤夫人和林若兮从江南带来的侍女。 白晚舟一直担心南宫丞有性命之虞,听到这个,倒是定下心来。 林若兮当初免费送上淮王府,南宫丞都懒得看她一眼,会巴巴的跑到宫里轻薄她? 又是个蹩脚的桃花计罢了。 皇后却急了眼,“怎么会有这种事!” 宫女又颤巍巍道,“德贤夫人已经跑到太后面前告状了,说七殿下必须给林家一个说法。” 晋文帝也深感头痛,他正欲重用南宫丞,这个当口出这种事,不管是南宫丞真的缺德行,还是有人刻意陷害,只要传出去,对南宫丞的名誉都会有极大的伤害。 “人在哪里?”晋文帝冷着脸。 宫女道,“就在如意殿边上的小桃院,德贤夫人和林小姐就住在那里。” 晋文帝拔脚便往外走,他病愈第一天下床出门,竟是为了这种事,他气死了! 白晚舟抬脚跟上,皇后却拉住她,“你有身子的人,就别去了。你放心,本宫会给你做主!” 白晚舟淡淡笑道,“母后,我没事的,阿丞这会儿需要人支持,咱们都去,才能帮他说上话。” 皇后迷惑不已,方才南宫丞只不过是迟到,媳妇就急得脸色煞白的,现在出了这种不体面的事,她怎么又风轻云淡的了? 刚到小桃院门口,就听到德贤夫人铺天盖地的叫喊,“太后,您可得给若兮做主啊!她的清白毁了,回江南还怎么嫁人?林家也是世代簪缨的书香门第,七殿下不能这样仗势欺人啊,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呐!” 进门一看,只见德贤夫人拽着太后的袖口,鼻涕眼泪乱淌,恨不能把太后揉扁搓圆。 太后娘家人不多,只有一个哥哥和这个幺妹,她们姐妹感情自幼就好,德贤夫人几乎是太后一手带大的,是以对她很是没办法。 晋文帝看到尊贵年迈的母亲被人这么揉捏,却不管她是谁,当即怒道,“太后凤体近来欠佳,德贤夫人还请自重!” 德贤夫人被晋文帝一喝,吓得连忙缩回了手。 但她还是有恃无恐,对着晋文帝又哭了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皇上给若兮做主啊!她父亲在江南两袖清风矜矜业业替皇上守一方水土,皇上要为林家做主,不能寒了臣子的心呐!” 饶是晋文帝英明果决,遇上这种一味蛮缠的老妇还是束手无策,若是普通人,拖走就是,偏是自己姨母,碍着太后面子又不好真把她怎么样。 正文 第296章 皇后做主 白晚舟就在这时开口了,“夫人不就是为了让林小姐进王府大门吗?不必哭了,只要您说的事儿属实,我这个正妃立刻张罗,把林小姐抬进门。” 众人皆是一惊。 皇后第一个不愿意,亲王娶几房媵妾没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佛跳墙,让丞儿娶那样一个玩意儿进门,以后淮王府还有安宁吗! 晋文帝也不愿意,他不喜欢被威胁。 唯有白晚舟气定神闲,高高在上冷睨着跪在晋文帝脚边的德贤夫人。 她这么冷静,是因为她知道南宫丞是不可能如此饥不择食的。 被她这么一瞧,德贤夫人浑身不自在,跪的明明是晋文帝和太后,怎么整得在跪白晚舟似的。 没人喊她起身,又不好起来,德贤夫人扭了扭身子,把方位转到太后那边,冷哼一声,“我们林家是簪缨世家!林家的姑娘没有给人做小的,七殿下糟蹋了若兮,不能给个妾位就把她打发了。” 得寸进尺。 连太后气不过了,“那你想怎么样?” 德贤夫人噘着嘴不吱声。 白晚舟笑道,“好好好,若王爷真的如此喜爱若兮妹妹,不惜打破人伦纲常偷香窃玉,我这个正妃就让位,我做妾,可以了吧?” 德贤夫人惊诧,嘴巴微张看着白晚舟,真没瞧出来,这贼女还是个识时务的! 皇后则是厉声呵斥道,“老七媳妇,不许胡闹!老七就算真的无德无良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林家小姐也得是按照妾律从侧门进门,给你端茶侍水后才能算得淮王府的人,否则传出去,皇子偷香窃玉宠妾灭妻,举国上下效仿他,皇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皇后极少动这么大的怒,不常发脾气的人偶尔发一次脾气就非常有震慑力。 连晋文帝和太后都背手作壁上观,摆明了不打算管,只看戏,任凭皇后和白晚舟发落。 德贤夫人见势不妙,又扯开嗓子嚎哭,仿佛要哭得四周人都来看热闹才罢休。 皇后只是儒糯,并不愚蠢,看出德贤夫人的意图,立即道,“来人,把小桃院门关起来,外头派人看守,任何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德贤夫人气疯了,皇后这意思,分明是不许她把事态闹大,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她没人会出去乱说,若这次谈不拢,说不定这几个人连口不认…… 谁敢去质疑太后和皇上?那她的计谋岂不就白费了? 她迅速权衡利弊,决定破釜沉舟,“好好好,我们不过是江南的小门小户,鸡蛋碰不过石头,没资格与皇家讨公道,我今儿就带着若兮碰死在这小桃院算了!反正这关门闭户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说着,她就作势要往院里的石桌上碰。 本算着有人拉她,哪知道冲刺到一大半,头都快挨着石桌了,一个人都没拉她的意思。 她又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见根本没人被她吓着,只得紧急刹车,收势太猛摔倒地上,干脆嚎哭起来,“长姐,您要替您侄孙女做主啊!长姐,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她是看出来了,帝后都是站在白晚舟那边的,她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到太后身上,毕竟太后曾经是有过把若兮给南宫丞的意思。 谁知太后突然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阿丞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说话间就往下瘫。 晋文帝吓了一跳,连忙和周嬷嬷一同架住太后。 “母后!”他气往上涌,这个德贤夫人,太过搅屎,把太后气病了! 太后就在这时冲他眨了眨眼。 晋文帝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提高嗓门怒道,“快抬太后回如意殿!皇后,这里交给你。” 皇后不知太后是计,担心极了,但林若兮不解决掉,更是大患,“皇上,您陪着太后!” 晋文帝冷脸,“那是自然!” 直到晋文帝把太后带走了,德贤夫人还懵着,“长姐,长姐她没事吧?” 皇后面色不虞,“太后凤体一向不大好!这个节骨眼兴风作浪,若刺激得太后发病,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够明显了,德贤夫人祖孙就是那兴风作浪的两个人。 德贤夫人便急了,“我要去看看长姐!” 白晚舟一把拽住她,“别啊,林小姐和王爷的事还没解决呢,太后那边有父皇和太医,不会有大碍的。咱们说了这大半天,还没见着事主呢,把他俩叫出来对质一下,事情就明朗了。” 德贤夫人恼怒,“你算什么东西,就敢拉扯老娘!” 说着就想甩白晚舟。 皇后惊呼,“你敢动她!她腹中怀着皇家子嗣!” 白晚舟怀孕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没人告诉过德贤夫人,她猛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两眼发黑。 什么! 贼女怀了七殿下的孩子? 皇家是不可能让一个怀了世子的王妃下堂的。 那她的宝贝儿孙女岂不是只有做妾的份? 太后走了,晋文又明显不想插手,在这对相亲相爱的婆媳手底,她的若兮能讨到什么好? 德贤夫人的一口气顿时就泄了。 她决定退而求其次,至少保住林若兮偏妃的位子,只要进了门,有她这么智慧的祖母筹谋,还愁争不到那正妃的位子? “皇后,长姐一向在我面前夸你贤德,这件事你可不能偏颇啊!” 这叫什么话,不伦不类!皇后生气却不表现,只道,“那两个孽畜呢!” 德贤夫人也恼怒,什么叫两个孽畜…… 但她现在处在弱势,不敢真跟皇后硬碰硬,碰得鸡飞蛋打,最后倒霉的是林若兮。 “在里头睡着呢。” 皇后气得半死,德贤夫人这是为了把孙女塞给南宫丞脸都不要了,太后、皇帝、皇后、媳妇都在门口,闹到现在,南宫丞就是一头猪也该醒了。 这得是下了多重的药! 皇后生完气,又开始担心儿子安危,“把人喊出来!” 白晚舟也是气极反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仗着自己是太后妹妹,作死也不怕。 德贤夫人算了算时间,药劲大概过去了,道,“咱们一起进去吧,眼见为实!那两个孩子年轻,闹得有些欢,皇后和王妃可别生气。” 皇后岂能不生气?气得苍白的脸都红了! 白晚舟倒是不生气,只是目光沉静的望着德贤夫人,望得她心里发慌。 正文 第297章 林若兮倒戈 夫君在外头和别的女人欢好,她真的不急吗? 德贤夫人对白晚舟的反应很迷惑。 白晚舟越是这么无所谓,她倒是越发不安,她可是准备了一堆后招等着白晚舟发作、撕扯。 门推开。 屋里头一阵诡异的香气。 德贤夫人得意洋洋往里走,拉开珠帘,却愣在当场! 南宫丞和林若兮衣衫整齐,礼数周全的坐在桌边喝茶。 “若兮……你们怎么……” 林若兮满脸迷惑,“怎么了祖母?” “本王来看望太后,正巧遇上若兮表妹,表妹说过几天便要回江南,有几样礼物要送本王,本王便进来喝杯茶。有问题吗?”南宫丞挑眉,戏谑的看着德贤夫人。 德贤夫人整个懵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明明把她们俩都药晕了,衣服也脱了扔在床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白晚舟横了南宫丞一眼,“林小姐云英未嫁,你下回要喝茶,麻烦到门口喝,省得瓜田李下,夫人觉得你占了林小姐的便宜!” 南宫丞惊得连忙跳起来,“本王怎么会占表妹便宜?家有新婚娇妻,本王吃饱了撑得吗?” 林若兮也讪讪道,“祖母,你想什么呢!我和表哥清清白白,这种话你可别再乱说了,把我名声搞坏了,我往后怎么嫁人?” 德贤夫人都快崩溃了,“若兮你……” 林若兮是真的生气,粉脸怒红,“表哥,你带表嫂先回去吧。“ 南宫丞便牵了白晚舟的手往外走,连个招呼都不与德贤夫人打。 出了院门,白晚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奇怪坏了,进去之前,她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两人迷迷糊糊被扒光放在床上,绝没想到这个画面,而且林若兮那个态度,和从前生扑南宫丞的架势也判若两人。 南宫丞长吁一口器,拍拍胸脯,“好险!”这才慢慢解释道,“我下了衙门便到宫里来了,遇到个面生的宫女儿,说你和父皇母后今晚都在如意殿,我想着父皇初愈,来给皇祖母请安也合情合理,况那丫头把如意殿的事说得一分不差,便信了她,不料她在路上给我撒了迷药,那迷药其实只迷倒我半柱香不到,但我不知那丫头到底想干嘛,干脆继续装晕,后来她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白晚舟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当时的画面,“你假装昏迷,那你不就不能走路吗?那个宫女是怎么把你带到这里的?” 南宫丞抓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吧唧印下一个吻。 “我的女人,就是这么聪明!” 当那个宫女像举根甘蔗一般轻易把南宫丞扛起来的时候,南宫丞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这个宫女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可以扛着一百多斤的南宫丞步履如飞且气息平稳。 林家是文官,又在江南,远离权力中心,家里不可能养着这么厉害的高手。 那么这个丫头就不是林家的人。 有人给德贤夫人“借”了这个丫头,又或者说,有人在利用德贤夫人毁南宫丞。 想通这一点,白晚舟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呢,林若兮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那丫头把我送到这里,事情就明朗了,我知道是德贤夫人搞鬼,可以直接拆穿她们,但我想牵出那个丫头的幕后之人,所以配合她继续把戏往下演。她和德贤夫人合力将我脱了衣服送到床上,彼时林若兮也昏迷着脱了衣服睡在床上。” 白晚舟便瞪圆眼睛,“也就是说,你为了做戏,和林若兮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 南宫丞嗔道,“你想哪儿去了,还穿着内衫呢!我哪有那么饥渴,林家那丫头,瘦得只剩三两卡,长得又尖嘴猴腮,哪儿比得上你半点儿,我有眼睛看她?” 求生欲很强。 可女人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白晚舟还是揪起他耳朵,“那床上要是个绝色美人,你就有眼睛看啦?”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南宫丞后悔死了,就不该卖弄,“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还有,你说林若兮瘦?我是很胖吗!” 南宫丞觑了一眼她已经圆鼓鼓的小腹,舔舔唇,违心道,“你骨肉匀停,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嫌瘦……” “那我跟胖不是只有一线之差了吗?”白晚舟还是不满意。 南宫丞没辙了,“咱先不讨论这个话题,先说说我是怎么英勇机智的保住了清誉和贞洁的好吗?” “……” “那宫女把我们两个安置好以后,和德贤夫人说了几句什么就走了,德贤夫人锁上门也走了,我知道她后面肯定要做戏,便点了林若兮的穴位,把她弄醒了。” “奇怪,这事儿,按说林若兮不是应该和德贤夫人一起谋划才对吗?我要是没记错,林若兮对你可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德贤夫人干嘛把她也弄晕?” 南宫丞得意笑道,“这就是我能反杀的致命点了。若兮丫头倒戈了。” “倒戈?”白晚舟云里雾里。 南宫丞兴奋不已道,“自打上次在咱们府里吃了亏,若兮早就对我死心了。毕竟她当着我的面儿漏屁那一幕太惊人了,她也是个有自尊心的,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 林若兮那次漏屁确实挺吓人的,那是白晚舟的手笔,现在想起来,白晚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把一个姑娘整成那样…… “德贤夫人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林若兮,指望她配合,没想到林若兮拒绝了。德贤夫人以为林若兮是矜持,不好意思,便自作主张把她也迷晕塞进房间,才会有后来的事。等我把林若兮弄醒之后,她比我还惊慌,差点大喊非礼。”南宫丞表情有点挫败,“我至于非礼她吗!” 白晚舟忍不住笑,“后来你俩就合伙演了那一幕?不对啊,林若兮就算不再钟情你,说清楚就好,你们俩可以悄悄咪咪的解决了这件事的啊,她干嘛要坑自己祖母一把?” 南宫丞笑得越发贼兮兮的,“她有求于我啊。” 正文 第298章 调理打磨 白晚舟实在想不到林若兮有什么求于南宫丞,“她都不喜欢你了,还求你什么?” 南宫丞嘿嘿一笑,“她如今有了新的心上人,这人好巧,就是咱们家的,她想从我手里找男人,还能得罪我吗?” 白晚舟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看上阿朗了?不行不行,阿朗是楠儿的,我还打算等两年就帮他们俩把事情办了呢。” 南宫丞道,“我岂能不知阿朗和楠儿早就暗度陈仓了。放心,她看上的不是阿朗,而是另有其人。” “谁啊!”白晚舟这下是真好奇了。 “赵烈!” 白晚舟咽了口口水,赵烈…… 她始终对赵烈不大喜欢得起来。 赵烈此人,阴郁有余,阳光不足,往那儿一站,面无表情的,跟谁都欠了他二百银子似的,而且他之前为了维护赵芷若,对白晚舟颇有不虞,一点儿也不像阿朗那样亲白晚舟。 南宫丞见白晚舟面色变了又变,问道,“怎么,你不看好?” 白晚舟摇头,“没有,旁人搞对象,关我屁事。” 南宫丞吐吐舌,接着道,“德贤夫人这几日要走,林若兮正打算到咱家给赵烈递小纸条儿呢,谁知道她奶奶搞了这么一出,她都气死了,咱们不用去治德贤夫人了,她自己就能把德贤夫人闹死。” 果然,院里的林若兮,在众人走后,立刻就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奶奶,谁要你这么干的?这要是传出去,全东秦都知道我上赶着想给七殿下做小,自己扒光衣服往人家身上钻,我成什么啦?秦楼楚馆里的娼妇都没这么下贱!” 德贤夫人一听,大惊失色,“若兮,你这是怎么啦?奶奶是为了你啊!咱们到京城来一趟不容易,你今年也十六岁了,这次若是不能把事情定下来,等回到江南,你爹肯定就要给你另说婆家了,你不想嫁给你丞哥哥啦?” 林老爷心思纯正,刚正不阿,是决不允许女儿做妾的,他一心想给林若兮找个有前途的、上进稳重的夫婿,门楣低些都无所谓的。 德贤夫人却不这么想,她是从京城嫁到江南去的,虽然夫家家世高贵,但离开了京圈那个繁华地,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再也不能跟少时那些女伴在一起攀比、玩乐,过得再好又有谁知道?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孙女弄回京城,重新进入权力中心。 她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隔不几年就带着林若兮进京一趟,引导灌输林若兮一定要嫁个皇子,只有这样才能万人之上,才能光宗耀祖。 林若兮从前年纪小,被祖母教得三观不正,看到英俊潇洒福贵雍容的南宫丞,一眼就爱上了,爱上了就缠上了,可南宫丞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 从前他眼里只有楚醉云,后来和白晚舟成家了,磕磕碰碰的和白晚舟产生了感情,更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 德贤夫人不死心,挑唆林若兮挤掉白晚舟的位子取而代之,一开始林若兮也是斗志昂扬的,自打上次住到淮王府去,她渐渐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南宫丞的菜。 而她对南宫丞,除了求而不得的不甘心,似乎也没有真正的爱意。 倒是府里那位副将赵烈,虽然脸黑了些,脾气臭了些,但好有男人味啊! 林若兮记得,第一次在花园子里不小心撞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胆敢直接骂她是不是没长眼睛。 再后来,她又在花园里遇到过他两次,每次都是晨曦,大冬日里,他只着一身薄衫,在结着厚冰的荷池上练拳。 那拳法打出来犹如行云流水虎虎生威,他额头渗汗,在冬日暖阳里那么性感那么惹人,他的薄衫被汗水打湿,结实的胸膛和手臂映出来。 林若兮就想,摸一把是什么感觉? 靠上去又是什么感觉? 现在想起那画面,林若兮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奶奶,我不喜欢七殿下,一点也不喜欢!您要是真想回京显摆您的身份,家里还有两个庶妹,你重新选一个培养吧,别拿我当踏脚板了!” 德贤夫人差点吐出一口血,“死丫头,你疯了吧!” 林若兮哭道,“我才没疯!父亲说得不错,姻缘婚事,那都是天注定的,您非要强求!您难道看不出七殿下一点也不喜欢我吗?就算白晚舟不跟他,他也看不上我!我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我真心喜欢的,又真心喜欢我的,两个人守在一起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呢?” 德贤夫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你、你这个白眼儿狼,枉我这些年培养你,抬举你!” 林若兮擦干眼泪,“我才不是白眼狼,祖母你不是培养我,抬举我,你是利用我,误导我!我反省了一下,我这些年的行为有多讨厌!拜高踩低,嫌贫爱富,张家长李家短,旁人肯定都讨厌死我了!只是我不自知而已!” “噗!”德贤夫人这下忍不住,真的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你说什么……” 林若兮见祖母喷血,吓得连忙跑出去喊人,见宫女进去侍奉,她直接往外一路跑。 她不要再跟祖母在一起了! 祖母是不会教她获取真正的幸福的! 淮王府。 南宫丞夫妇前脚刚进门不久,后脚就有人进门禀报,“王爷,王妃,林小姐求见。” 白晚舟挑眉,“这么快就跟来啦?” 赵烈今晚正好在,一听到林小姐三个字,就拧起了眉头,“江南的林小姐吗?她怎么又来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看来林若兮这暗恋之路,道阻且长啊。 林若兮不等人禀报完,自己已经哭着进来了,“表哥,今天的事真不是我的意思!你们要原谅……”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发现立在南宫丞身边的赵烈,就像被点了穴一般,舌头都麻了,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南宫丞咳嗽两声,“那个,赵将军,你刚刚不是有事要跟本王商议,咱们去书房。” 赵烈一脸懵,“没有啊……” 白晚舟瞪了他一眼,“王爷叫你去,你就去!” 赵烈不服,又不敢反抗夫妇俩的淫威,只得莫名其妙的跟着南宫丞去了。 厅内只留下白晚舟和林若兮。 林若兮觉得赵烈是南宫丞的副将,她求南宫丞就够了,对白晚舟依然不甚尊重,便讪讪的不再说话。 白晚舟冷睨她一眼,淡淡道,“想让人原谅可不是这个态度。” 小样儿,还治不了她了! 林若兮气鼓鼓的,“管你什么事儿。” 白晚舟也不与她置气,只道,“那你怕是还没搞清楚行情,如今淮王府是我做主,你家表哥都得听我的,我不肯原谅你,他是断不敢兜揽你的事儿的。” 林若兮气结,“你、你可真是个泼妇!” “你也不瞅瞅我是哪里出来的,泼还是轻的呢。”白晚舟不否认。 林若兮气得脸红脖子粗,憋着劲儿的想着该怎么跟白晚舟battle回去。 白晚舟笑眯眯道,“啊呀,你说说你,从前一直生扑我们家王爷,这回可好,在宫里把我们直接睡了,我们这负责实在说不过去,要不我把你收进来吧,你看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会善待你的,你只消争点气,给王爷添几个孩子,咱们姐妹平起平坐的……” 白晚舟的话还没说完,林若兮已经尖叫起来,“啊!!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这是我祖母的诡计,跟我无关,我一点儿也不想睡个已婚男!” 她吓得小脸苍白,那是真的恐惧,淮王府里有这么只母老虎,她吃饱了撑的来做小。 白晚舟都快忍不住笑了,但她还是一本正经道,“怎么又不要了,你以前不是很想进来的吗?” “我以前脑子有泡行了吧!”林若兮倒也是直性子。 冲她这句话,白晚舟倒觉得她比赵芷若好多了。 赵烈虽然性格古怪了点,对南宫丞却很忠诚,能力也很强,是南宫丞手下的得力干将,娶一房贤内助,于南宫丞也是有好处的。 林若兮只是被德贤夫人带歪了,人不坏,甚至有点蠢萌,调理打磨一番,或许可以收为己用,她娘家在江南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南宫丞既然已经有了夺嫡的打算,就该筹谋了。 白晚舟适可而止,不再调戏她,开始施恩,“听王爷说,你看上我们府里的人了?” 林若兮惨白的小脸一阵通红,跺脚道,“表哥说了,不告诉任何人的!” “我是任何人吗?我是他老婆!”白晚舟霸气道。 林若兮沉吟,突的就反应过来:表哥是赵烈的头儿,白晚舟是表哥的头儿,算起来,白晚舟是赵烈的顶头上司啊! 她要是搞定了白晚舟,还愁赵烈收不上手? 想通这一点,她顿时变了张脸,“表嫂,我对表哥早就没有觊觎之心了,您跟表哥这么恩爱,我看着都羡慕,我也想想表嫂一样,找个如意郎君,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表嫂,您帮帮我嘛。” “……” 没看出来啊,这丫头片子,还有两张面孔! 白晚舟确实有意撮合,但婚姻这事说不准,赵烈是钢铁直男,很容易被赵芷若那种土美狐狸精勾走,对林若兮这种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却不一定感冒,所以她没把话说满,只道,“你看上谁都不肯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这种事林若兮倒是不扭捏,她认定白晚舟能帮上她,立即道,“我喜欢赵将军。表嫂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家父母还在否,有几个兄弟,一年俸禄多少,家中可有妻妾,个人爱好如何,有没有不良嗜好,对了,最好把八字也要一下,我找人悄悄对一下。” “八字不合怎么办呢?” “不合我就收买算命的,让他说合!” “……” 正文 第299章 文王晕倒 林若兮再度住进了淮王府,并且给德贤夫人带了口信儿,说淮王妃留她在京中住几个月,暂时就不回江南了,过段时间淮王府会派人送她回家。 德贤夫人云里雾里,这丫头到底搞什么鬼? 又说不喜欢淮王了,又跑到淮王府住下了,简直令人费解。 不过林若兮之前那番话,着实把她气着了,她也不想管这个白眼狼了,那白眼狼说得不错,回去重新瞄准一个庶出女孩儿慢慢培养,都比把宝押在这白眼狼身上强! 不回就不回! 德贤夫人便自己回江南了。 赵烈得知林若兮又住进淮王府的消息,就不大爱到淮王府来了,有事都去衙门找南宫丞。 林若兮为着肉来,不料肉是越离越远,每天都翘首以盼,盼得脖子都直了。 白晚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兼之她身子渐重,人变得越来越懒,暂时也没太管。 正巧这日雷府来送帖子,老八和雷俊芳的事儿终于尘埃落定,雷家请客办订婚宴。 这是天大的喜事,白晚舟算得半个媒人,自是不会错过,和南宫丞一合计,准备了贺礼,一同前往赴宴。 雷府已经为女儿办过一次订婚宴,又办第二次,难免有人说嘴,雷将军偏是个不服礼教的,他花一样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如今定下八皇子,天大的荣耀,泼天的喜庆,谁也不能阻止他大办特办的张罗。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热闹! 桑王一早就屁颠颠的赶来了,摸到雷俊芳的闺房说悄悄话,白晚舟来了,他还舍不得走,被雷俊芳笑着赶到前头去待客了。 白晚舟笑盈盈道,“恭喜你啊!” 和上次订婚不同,雷俊芳这次喜气洋洋,整个人容光焕发,她原本颇显英气的眉眼都变得柔和妩媚起来,爱情果然滋养人! “我还要谢谢白姐姐呢!没有白姐姐帮忙,我和他也成不了。”雷俊芳丝毫不扭捏。 白晚舟哈哈直笑,“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可以了,别在别人面前说,回头人家说你想嫁想疯了。” 雷俊芳嘟嘟嘴,“我确实想嫁他啊!” 白晚舟笑着拍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你跟老八在一起久了,也学得他城墙一般的厚脸皮了。” 雷俊芳也哈哈笑起来,妯娌俩乐呵极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白晚舟道,“宴席快开了,我到前头去一下,等会再来找你。” 雷俊芳笑道,“好,你看看五嫂来了没,她快生了,我准备了两样小礼物给世子。” “还没进门呢,五嫂就喊上了!”白晚舟又取笑道。 雷俊芳俏脸微红,“偏你话这样多!快去!” 白晚舟这才往外去。 因今日是和南宫丞一同来的,就没把楠儿带上,好在雷府她也算熟悉了,就独自往前厅走去。 走到半路,忽觉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出于母亲的警惕,白晚舟立刻用意念拿出一把麻醉枪。 转身之际,果见一个丫鬟恶狠狠的朝她冲过来,她不假思索就将麻醉枪打出去。 那丫鬟不料她身上竟然带着暗器,被打了个正着,麻药很快起效,丫鬟缓缓瘫软下去。 这丫头看着像是会武功,白晚舟想起什么,连忙又拿出一根麻醉针补上。 这才开始喊人。 一个小厮过来,看到地上的丫头,慌道,“怎么了这是?” 白晚舟不紧不慢,“这是我带来的丫鬟,不知怎么中了暑,你快去前厅帮我把淮王爷喊来。” 小厮不认得这丫头,很自然的就信了白晚舟的话,连忙往前跑去。 南宫丞很快赶到,他焦急的把白晚舟抱到怀中,“你没事吧!” 白晚舟摇头,“没事。你看看她,认识吗?” 南宫丞这才朝地上的丫鬟看去,他本是带着狂怒的,看到丫鬟的脸的一瞬间,狂怒被惊愕代替,“是她!” 是宫里那个给她撒迷香的宫女。 白晚舟握住他的手,“她轻视了我,所以被我一击得中,这真是送上网的鱼。” 她知道南宫丞最近一直在找寻这个丫头的踪迹,甚至连南下的德贤夫人身边都跟了眼线,只等她再出现。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被白晚舟一根麻醉枪给撂倒了。 南宫丞眯起双眼,亲自将她提起来,扔了一锭银子到那喊他来的小厮手上,“你们府上有不怎么用的侧门吗?前头在办喜事,本王提着一个昏迷的丫头出去不合适。” 小厮见着银子,连忙对南宫丞打了个千,“有有有!小的这就带王爷去。” 南宫丞要把这丫头送到外头交给阿朗,他不放心再把白晚舟独自放在这里,便让她跟着,“一起。” 白晚舟笑着低声道,“这是雷府!就算想对付我们,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派了一个又派一个。” 南宫丞不以为然,“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最近得了好几个新差事,明眼人都能看懂父皇的意思,有人坐不住了。” 白晚舟轻叹一口气,皇家夺嫡,尔虞我诈! 这场战争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她不想让南宫丞再担心,便搀着南宫丞的手臂,随她一同往侧门走去。 将丫头交给阿朗之后,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席上。 经历刚才那一出,白晚舟不自禁的开始审度打量现场的每个人,想从他们的眉眼之间找到一点证据,看看到底是谁又开始作妖了。 庆王夫妇是今日位分最高的客人,坐在主座谈笑风生;老二贤王难得出来参加宴席,他瘸着腿,连正经妻子都娶不上,哪有心思害别人;老三赵王夫妇郎才女貌,正在和雷将军说话;老五大概是独自来的,没见文王妃;颖王夫妇还和从前一样,貌合神离。 看不出端倪。 白晚舟很懊恼,若往后的日子一直都这样,时时刻刻要提防旁人,那也太累了! 南宫丞看出她的沮丧,低低安慰,“你不用管了,有我呢。” 白晚舟斜靠在他肩上,“我倒宁愿他们盯着我。” 南宫丞心头一阵感动,“别胡说。” 两人咬着耳朵说话,一道目光扫过来。 白晚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是楚醉云。 她表情淡淡,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乍一眼,竟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白晚舟打了个冷噤,不会是她吧? 这个死八婆眼看南宫丞对她没意思了,想着法儿的给白晚舟找不痛快,上回是赵芷若,那这回的林若兮,说不好也是她的手笔。 白晚舟狠狠丢了个眼神回去。 不料楚醉云竟遥遥对她举起酒杯,“七弟妹,有日子不见了。” 白晚舟是真的佩服她,不论她暗地里撕得多厉害,表面上总是能做出这种和你亲热的样子来,令人作呕。 白晚舟笑着用胳膊肘拐了拐南宫丞,“六嫂敬咱们酒呢。” 南宫丞便举起酒杯,道,“晚舟有孕在身,不宜饮酒,我代她喝。” 楚醉云的神色僵了僵。 赵王妃惊道,“七弟妹有身孕了,我这是什么眼神,竟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白晚舟淡淡笑着,并不言语。 赵王妃便坐过来,笑问,“几个月了?太医院的白翀白大夫,好脉息!找他看了没,他能断出是世子还是郡主。” 南宫丞看出白晚舟不大想应酬,便替她答道,“三嫂,有四个月了。世子郡主都是一般的,我俩想把惊喜留到最后。” 赵王妃笑得温婉,“我们老七真疼媳妇。” 南宫丞适时的作出憨态。 赵王妃又寒暄几句,才回到自己的位子,还遥遥朝白晚舟笑着。 白晚舟也报之以笑。 南宫丞低低道,“你不喜欢三嫂?” 白晚舟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跟她搭腔?” 南宫丞知道白晚舟虽然不喜家长里短,却并不是孤僻之人,她和五嫂、雷俊芳,甚至南宫离关系都不错的。 白晚舟微微蹙眉,“她很圆融,待人接物也得体大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我就有种很紧张的感觉。” 南宫丞不是很懂这种感觉,“三嫂这人就是这样的,她嫁进皇家也有好些年了,和哪个妯娌宗亲关系都不错,但又没有特别亲近的,你往后再碰着她,闲聊两句就是,不必深交。” “你了解她吗?”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摇摇头,“三哥三嫂一成亲就辗转封地,连两个孩子都是在封地生的,这两年才开始往京城走动,跟兄弟们交往都不多,这次受召回京,不知父皇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两口子说着小话,不远处冷不防传来咕咚一声,竟是文王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吓得不轻。 离得最近的赵王和颖王连忙将他拉起,颖王拍着文王的脸道,“五哥,五哥,你怎么了?” 赵王也担心不已,“快,传太医来!” 楚醉云便道,“七弟妹就是大夫,让七弟妹先看下五哥吧!” 正文 第300章 渣中之最的渣! 白晚舟讨厌楚醉云,却还是上前走到文王身边,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讨厌的人耽误了文王,文王晕倒之前在喝酒,万一是中风或者心脏骤停的话,可不是小事。 查看了瞳孔、呼吸和脉搏,白晚舟撇撇嘴,“五哥没事,就是喝多了而已。” 众人汗颜,文王人如其封号,一向文雅稳重,从没在人前失过态,怎么今儿会在雷府的定亲宴上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赵王妃笑道,“老五和老八一向感情好,老八定了媳妇,老五替他高兴呢。” 庆王妃也道,“醉成这个样子,赶紧灌两壶醒酒茶送回去,老五媳妇可是个严厉的!” 楚醉云就幽幽道,“好些日子没见到五嫂了,这怀了身子的人,果然矜贵。” 白晚舟笑眯眯的看着她,“那也不一定,我不也有了身子嘛,你看我就活蹦乱跳的。六嫂你是没怀过不知道,这怀孩子啊,各人有各人的反应,反应小的,跟没事人一般,反应大的,床都下不得,五嫂不是矜贵,这是伟大!为了肚里的小宝宝熬罪受呢!” 这话赵王妃和庆王妃都表示赞同,“老七媳妇说得不错,我们怀孩子那会儿,也害喜害得要死要活的。” 楚醉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白晚舟又“呀”了一声,连忙捂住嘴,“瞧我这张嘴,胡说什么呢,六嫂也是怀过的,只是没保住罢了,瞧瞧,若是母体单薄,不好好在家卧床保胎,还到处瞎溜达的话,孩子就会保不住,六嫂最有体会的,应该也是比咱们都更体谅五嫂的才是。” 楚醉云已经气得面容都扭曲了。 若是往常,南宫丞肯定会提醒白晚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但他们夫妇因为楚醉云落胎的事差点真的劳燕分飞,他也厌恶极了楚醉云,是以一点儿也没拦着,任由白晚舟出了这口气。 让白晚舟夫妇惊讶的是,颖王竟然也没吭声。 他表情冷漠得很,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听着白晚舟挖苦楚醉云。 白晚舟的奚落已经让楚醉云很难堪了,丈夫的漠然让她越发如芒在背,她咬紧牙槽,亲切温柔的笑容却丝毫不改。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咬挺直脊背,笑得坦荡,笑得从容,否则只会更让人看她的笑话。 白晚舟暗道一声佩服,也懒得再逗她,转头对南宫丞道,“五嫂没来,咱们送五哥回府吧。” 说话间,她使了个眼色,南宫丞便温柔的点头称是,这小妮子,急着回去审那个偷袭了他们夫妻俩的丫头呢。 看着南宫丞对白晚舟言听计从,温柔缱绻,楚醉云藏在袖中的纤手紧握,长甲戳进掌心也不觉疼痛。 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 白晚舟走到雷夫人面前,先说了恭祝的话,又道,“夫人,五殿下贪杯喝醉了,我身子刚好也有些不适,我们顺道送他回去,麻烦您跟俊芳说一声儿,我下回再来找她玩。” 雷夫人眼尖,早瞧出白晚舟的腰身,笑道,“回头妾身叫她去淮王府找王妃,王妃不方便,尽量不要跑来跑去。” 白晚舟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无碍的。” 夫妻俩带着文王出了雷府,上了马车,文王独占马车一方,地上还有个昏睡的丫头,得亏马车够大,否则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白晚舟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丫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南宫丞微笑,“自然要先撬开她的嘴。” “怎么撬呢?” 南宫丞摆手,“这你就不用问了,怀着孩子呢,听点儿好的。” 白晚舟吞口口水,“好吧。” 马车先到的大理寺,南宫丞亲自把昏睡的丫头关进大理寺最严固的密牢,才出来和白晚舟继续送文王回府。 大理寺离文王府不远,一会便到了。 南宫丞要扶白晚舟,便让阿朗背着文王,敲开大门,白晚舟问道,“你们王妃呢?” 开门的门房面色龃龉,“王妃在、在后院。” “王爷喝醉了,来两个人把他送到上房,泡一壶酽茶来喂他喝了。”白晚舟道,“再跟你们王妃禀报一声,我去看她。” 门房神色慌张,“这、这个……我们王妃不大方便,淮王妃娘娘要不下次再来?”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看出门道了,“你们王妃怎么了?” 门房抿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南宫丞冷下脸,“文王妃怀着皇家子嗣,若有三长两短,你们府里的下人各个都跑不脱!” 门房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跟奴才们没关系啊,王妃和王爷闹矛盾,已经回娘家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吃了一惊,“闹矛盾?” 文王夫妇从前没孩子都一直恩爱,怎么现在文王妃怀了大肚子倒闹起矛盾来了? 就算是闹矛盾,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回娘家生个三两天的气还不回来,一住一个多月,这太不正常了。 “为什么闹矛盾?”白晚舟问道。 门房眼神闪烁,半晌不答话。 白晚舟便道,“皇上是非常看重文王妃这胎的,看来你想进宫面圣,当着皇上的面说说他们夫妻闹什么矛盾吧?” 门房捣蒜般磕起头来,“淮王妃娘娘,您别吓唬小的啊!小的只是个看门儿的,对内院的事知道也不多,只听说王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我们王妃知道了,两人大闹一场,王爷不但没有安慰王妃,还直接跑出去和那外室过夜,第二天王妃便回娘家了,这一去到现在都没回来,王爷也不去接,我们当下人的不敢劝啊!” 白晚舟心惊,文王竟然在外头包起了二奶! 我草,渣男!渣中之最的渣! 老婆怀孕在外面乱搞,简直可以浸猪笼了! 南宫丞见白晚舟脸色粉红,一看就是气急了,连忙安抚道,“许是下人乱传,你别把自己气着了。邱尚书家也不远,你真担心五嫂,我们就再去邱家走一趟。” 白晚舟再看昏睡不醒的文王时,眼神都不对了,就不该送他回来,该让他倒在大街上当众出丑,受人唾骂! “走!”白晚舟挺着小小的肚皮气呼呼道。 南宫丞用眼神暗示门房管好文王,门房不敢怠慢,亲自扶着文王往里去了。 两口子又上了马车往邱府去。 正文 第301章 消极的文王妃 邱夫人听说淮王夫妇来看望文王妃,连忙迎了出来,邱尚书却面色不虞,不给两口子好脸色。 他的女儿辛辛苦苦怀着大肚子,从文王府回娘家足足一个多月了,文王跟死了一般,皇家更是连一个出头的人都没,他总不能追着皇上去说儿女不睦,硬憋到现在,都快气疯了。 不等邱夫人开口,邱尚书已经道,“英儿回娘家这么久,没一个人过问过,幸亏邱家还不缺她一口吃的,若我们老两口死了,英儿岂不是流落街头都没人管?” 白晚舟咽口口水,心想管兵部的果然就是不一样,脾气爆。 她连忙赔笑,“这事儿实在对不住!七殿下手里管着大理寺、金羽卫,如今还接管了楚将军的兵,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我呢,刚回王府,整个府里乱糟糟的,刚刚收拾好,今儿去雷府喝喜酒,才得知五嫂回了娘家的事。咳咳,五嫂也是,这般孩子气,怀了孩子大概都是渴望依偎在父母身边的,这就跑回来一住不回去了!” 她只说文王妃是回来养胎,绝口不提两口子吵架的事,邱尚书一个老男人,哪里好当着如此面嫩的白晚舟骂文王在外头养外室的事。 邱夫人拉过邱尚书,给了他一个白眼,才对白晚舟客气道,“英儿确实胡闹,五殿下近日应该也是忙,没空看她,不要紧的,我们把英儿照顾得很好。”说着,她顿了顿,“不过……英儿还有月余就要足月生产了,女婿要是普通人家,就在邱府生也没什么,但英儿怀的毕竟是皇家子嗣,生在我们邱府,将来难免有人会指摘,还请七殿下去和五殿下提提,是不是该把英儿接回去临盆?” 她明明也是对文王失望至极的,但作为母亲,她知道如果任由文王妃和文王这么闹下去,夫妻间的情意只会越闹越淡,外头的那位若是趁着这个空隙,钻进了文王府,再想赶出去就难了。 盛宠之下,要是再生下一儿半女,文王妃的地位难免岌岌可危。 邱尚书却气呼呼道,“英儿怀的是皇家子嗣不错,不也流着邱氏一半的血脉吗?文王既然不来接她,就让她在邱家生,生下来跟我姓邱,我养他到大!未必就比在皇家差!” 邱夫人拦住他,“老爷!您少说两句吧!七殿下和淮王妃又不是来挑事的,英儿的胎还是淮王妃帮着坐下的呢!” 言下之意,敌我要分明啊! 邱尚书恢复了一点理智,也觉得自己这火发错了人,便有些尴尬,他只是太憋屈了,随便揪着个姓南宫的就有点失态。 白晚舟不以为意,反而安慰道,“我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邱尚书的话我能理解。只是这夫妻间的事,还是得当面解决,我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尚书和夫人若是信任我,能否让我见五嫂一面,我帮他们夫妇转圜转圜?” 邱夫人是巴不得的,邱尚书只是暴脾气,并不是没脑子,也知道女儿要是真在邱家把孩子生了,只怕往后想回文王府就难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正好英儿在家呆着也闷,淮王妃若是肯陪她说说话,那是求之不得的。” 南宫丞不好进内院,便在外头和邱尚书闲聊。 白晚舟由邱夫人引着到了文王妃做姑娘时住的闺院。 一眼看到文王妃,白晚舟吃了一惊。 不过月余未见,文王妃瘦了至少两圈,她原本是侬滟明丽的长相,身材也十分丰腴有致,怀了孩子之后,脸颊添了肉,更是富丽雍容。 可是现在,她两颊凹陷,眼底发青,骨瘦嶙峋,唯有肚子突兀的顶出来。 白晚舟从没见过哪个孕妇瘦成这样的,可想而知她这一个多月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心一下子就疼得揪了起来,“五嫂,你……” 文王妃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来了啊。” 连往日的活泛气都没了,如一具行尸走肉般。 邱夫人看着女儿这样,忍不住就抹了眼角。 白晚舟给邱夫人使了个眼色,邱夫人便出去了,有些话,跟朋友好说,跟亲人不好说。 邱夫人走后,白晚舟走到文王妃身边,轻轻握住她骨节分明的瘦手,“五嫂,你这是何苦!” 这一个多月,文王妃已经不知哭了多少回,她的眼泪都哭干了,这会早没了泪水,反倒是白晚舟眼眶发酸,文王妃反拍拍她的手,“对不起,你成亲,我都没去恭喜你。” 白晚舟不与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跟五哥是怎么回事?” 提到文王,文王妃神色立即冷下来,她扭过头,“我不想提起他。” 白晚舟道,“问题出现了,总要解决,你难道想这么拖到孩子出生吗?” 文王妃就转回头,拧着眉头道,“那我能怎么办?他的心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心里早没了我和孩子,难道要我回去苦苦求他重新接受我和孩子吗?” 白晚舟大惊,她以为文王不过是和那些管不住鸟的渣男一样,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出去解决需求罢了。 听文王妃这么一说,他竟是有恃无恐,丝毫不顾夫妻情分和未出生的孩子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和五哥往日明明那么恩爱……” 这话说出来,白晚舟自己都觉得打舌头,枉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居然跑到古代劝老公出轨的女人回家。 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她难道不该劝文王妃头发甩甩潇洒的走开,带着文王的娃重新找个疼爱她的男人,让娃喊人家爹吗?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这是东秦,这是古代,女人以夫为天,她自己或许可以不靠男人生存,文王妃这样的传统女人是丢不得婚姻的。 她是皇家媳,还带球,真离了文王,哪个男人敢要她? 这一步走错,她这辈子会既没男人依靠,又毁了孩子的前程。 文王妃并不知道白晚舟的这些考量,她只是苦笑,“别说往日,说起往日,我都觉得像一场梦。我与他成亲七年没有生育,他都未曾嫌弃过我,我辛辛苦苦怀上了我们的孩子,他却移情他人,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很滑稽?” 白晚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若南宫丞这样辜负她,她要么就一刀了结了她,要么转身就走,将他忘得干干净净,绝不会再为这样的男人付出半分真心,那是喂狗。 正文 第302章 科学解释不了的 “什么样的女人勾搭了五哥?你见过吗?”白晚舟问道。 文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刻毒,“我为什么要去见这样的女人?随他去吧,他愿意娶回府中做正妃我都不会管他。” 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 文王与她成亲这么多年,一个正经妾室都没有,唯有当年为了子嗣纳了个房中人,虽是庄妃施压,人却是文王妃亲手安排的。 那个房中人,在文王妃眼里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现在这个外室,却手腕柔软,直接把文王给勾出去了,这么顾礼义廉耻的人,连脸都不要了,出去扎姘头,得是多喜欢? 文王妃伤了心了,她太过消极,失去了思考能力。 白晚舟却还保持着清醒,“五嫂,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你就没觉得这事儿蹊跷吗?五哥对你如何,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不是装出来的,没人能装这么多年。他怎么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被人勾成这样?就算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觉得也该和五哥把事情说清楚,更该去查一下那个女人。” 文王妃摇头,“我已经被她抢去了男人,不想再为她丢了尊严。这样的女人,我是不会见的。” 她有她的坚持,白晚舟懂。 “那五嫂介意跟我说说你们闹翻之前的情形吗?” 文王妃眉头深凝,那经历太痛苦,她不想再回忆,但她内心深处,也始终不接受文王就这样背叛了她们的婚姻,良久,她才道,“几乎没有预兆的,没几日前,他还在张罗给孩子找乳娘、丫鬟仆妇,事事躬亲,对我也很好,明明有下人,他却亲自夜夜陪我。 直到一天,老三喊他出去喝酒。本来自打我怀孕,他就推掉了所有应酬。那时候老三不是刚回来么,他还是想推辞,也怪我,跟他说老三回来一趟不容易,也许过些日子还要走,催着他去了。那晚他就没回来,我以为他是和老三闹了一夜,哪知道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就一股子香气,脖子上还多了好几块……” 说到这里,文王妃满脸愠怒和悲愤,“我问他怎么回事,一开始,我信任他到都没往那方面想,谁知他竟暴躁起来,伸手就把我推倒在地。” 一直隐忍到现在文王妃终于忍不住哭了,“晚舟,你说,他还是人吗?我能原谅他吗?” 白晚舟抱住嘤嘤哭泣的文王妃,“他不是人,不能原谅!” 这个时候,没有道理可讲,只要顺着她的话帮着她骂就对了。 果然,文王妃哭了一会渐渐安静下来。 白晚舟才道,“我可以去见见那个女人吗?” 文王妃眉目滞涩,良久才道,“随你。” 白晚舟又安慰了文王妃一会,嘱咐她至少要为了孩子爱惜身子,便起身告辞,“五嫂,五哥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若他真是这样猪狗不如,我支持你和他和离,若另有缘由,我希望你能原谅五哥这一个多月的荒唐。” 文王妃凄婉一笑,“能有什么缘由呢?腿长在他身上,他不去勾搭,人家还能拽着他去吗?” 白晚舟不置可否,出门时,邱夫人瞥见女儿又在抹泪,不由担心道,“淮王妃,英儿跟您说什么了吗?” 白晚舟拍拍邱夫人的肩膀,“夫人照顾好五嫂,皇家不会弃她不顾,就算五哥糊涂,还有父皇呢。” 邱夫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白晚舟是什么意思,只得糊里糊涂的往外送她。 辞别邱府,白晚舟便对南宫丞道,“帮我查查五哥那个外室。” “怎么啦,你怀疑她有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看似完全没有干系,却又都有迹可循,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白晚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南宫丞,南宫丞沉默不言,其实他也早就怀疑那个人了。 自从他回来,事情出了一桩又一桩,每一桩都看似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但细细一串,又好像都和他择不开。 “五哥对那个外室的迷恋,我也觉得很蹊跷。” 白晚舟之前很愤怒,一愤怒,判断事情就不客观,现在她已经不愤怒了,分析过后,她觉得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文王既不好色,又不猎奇,他和文王妃的感情很稳定,突然爱上别人的可能性不大。 “文王妃说那天他喝完酒回家,身上带着异香,脖子上还有红色痕迹,若是外头那个女人示威弄出来的,早该消了,可是那红痕到现在还在五哥脖子上,这有点奇怪。” 南宫丞也回忆起来,他们俩送文王回府的时候,他的脖子上确实红了一块。 “在滇南,有一片神秘的区域,连我大哥都不敢靠近的。”白晚舟又道。 “什么区域?”南宫丞问道。 “苗寨。”白晚舟道,“苗寨里住着苗人,苗人大都善蛊,听说有一种情蛊,以血为引,中蛊之人会对下蛊人迷恋至极,而这种蛊虫大都带着异香。” 南宫丞微惊,“你觉得五哥是中蛊了?” “没错,他脖子上那块红就是证据。”白晚舟对自己的猜测很笃定。 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有些邪术也是无法可解的,譬如云南的蛊术、东南亚的降头术、泰国的小鬼术,白晚舟亲眼见识过一个富豪把被他老婆下了降头的小三送到医院等死。 那小三肚大如罗浑身溃烂,在医院哀嚎了整整三个月才断气,全科顶级医生会诊了不下十次,连白晚舟这种医术高明的医学博士都束手无策。 所以她一直很敬畏这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 正文 第303章 是熟人 南宫丞怕白晚舟劳累,先把她送回淮王府,然后去了大理寺,一边命人去查文王的外室,一边将那个对他们夫妇下了两次手的丫头提了出来。 白晚舟给她下的麻醉药剂量很重,泼了两桶水她才清醒。 看到上首的南宫丞,她微微一怔,旋即冷笑,倨傲而有恃无恐。 南宫丞这才发现这丫头长得竟十分妖艳。 “你很得意?” 南宫丞挑眉,他在战场呆了几年,抓过无数敌国探子,酷刑逼供那一套,晋文帝膝下十个皇子怕没人比他更熟稔,但他不喜欢用这种残暴的方式逼供,那样逼出来的东西不全面、有时候甚至会屈打成招。 他喜欢用心术。 丫头果然对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七殿下毫无忌惮,只一句,“我疏忽轻敌,落入你们手中愿赌服输,淮王爷若是个男人,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南宫丞就笑了,“你觉得本王很好糊弄吗?一个‘男人’的高帽就把本王激将住了?” 丫头咽了口口水,这才抬眸审视眼前的矜贵男人,他眉清目朗,眉宇三分阴柔三分阳刚,还有四分是阴柔的狠戾。 丫头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宫里那次得手,让她不知所谓,以为屡建战功的南宫丞不过是个捡下属功名的草包,现在她才意识到,她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夫妇两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淮王妃都能一举将她撂倒,最可怕的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淮王妃到底用的什么暗器。 “你是谁的人?”南宫丞淡淡道,“老实交代的话,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丫头身子一凛,南宫丞真的没打算让她活。 她倒也不怕死,便仰头轻笑,“我是谁的人,还用问吗?我是大殿下的人,大殿下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王爷您如今势头正劲,掌管着大理寺,夺了大殿下的金羽卫,如今又把楚家军也吞并了,大殿下容不得你了!” 南宫丞恍然大悟,“你是大哥的人啊,大哥竟恨本王至斯。” 丫头冷笑,“挡人前程,自然招恨。” “大哥差点毁了本王的清白,连本王怀胎在身的王妃也不放过,着实可恨,可兄弟手足一场,若是闹到明面来,父皇难免难做,这个仇,本王该报还是不报呢?”南宫丞歪头思索着。 丫头冷冷道,“当然该报,他怎么对付您的,您就怎么对付回去,皇权斗争,向来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对错!” 南宫丞抬眸,眼波掠过,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一笑,太像某个人了,地上的丫头身子便颤了颤,为他做到这一步,若是临死前能见他一面,死也值了。 南宫丞没说什么,而是问道,“你叫什么?” 丫头咬唇不言。 南宫丞拇指腹摸索着食指侧,似笑非笑,“你应该知道,你对本王的王妃下手,本王是容不得你活命的,死了连块墓碑都不留吗?” “我没有名字。” 丫头目光如月光清淡,她这么说着,脑海中却划过与他初相见的画面,彼时她邋遢落魄,为了一个食客掉在地上的脏包子和一条狗争得你死我活,他看见了,替她赶走了狗,买了一笼包子给她,并且对她笑。 那笑容和眼前的南宫丞很像。 是啊,他们是兄弟,自然是像的。 他说,“你从今往后叫桑桑。” 她叫桑桑,名字是他给的,他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收养了她,栽培了她,请最厉害的高手教她武功,把她磨成一把剑,他的利剑。 她甘心做他的剑,甘心为他做一切,甚至甘心为他去死。 唯一遗憾的是,她才出鞘,就折在南宫丞手里,她很想念他,希望他来救自己,但她知道不可能,她只是一把剑,他再爱惜武器,也不可能为她暴露。 “我没有名字,我来人世间走一趟,不过就是一个蜉蝣罢了,也无需留下名姓。”丫头重复道。 南宫丞并没再追问,只是笑笑,“你不老实。” 丫头又有些恍惚,南宫丞和年轻时的他太像了。 “来人,把她关回去。” 南宫丞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命——在她吐露真言之前。 他也看出她心有羁绊,她是不会自尽的。 所以他就很放心的把她关起来了,这是一块诱饵,他要好好利用。 审问完丫头,调查文王外室的人也回来了。 “回禀王爷,五殿下的那位外室住在芳草街的一处宅院里,宅子是五殿下上个月才赁下的。” 南宫丞的眉心倏然就锁紧了,芳草街,好啊,搞了半天,矛头还是对着淮王府的啊。 “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下属又道,“王爷,五殿下那位外室,是个熟人呢。” 南宫丞凝眸,“哦?什么人?” 下属从大理寺的通缉令里抽出一张,“就是她。” 南宫丞看了一眼,不由露出笑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将那张通缉令收好,便回淮王府了。 白晚舟担心文王妃,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便翘首等着,看到他回来,立即道,“查到了吗?” 南宫丞点头,“查到了。” “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南宫丞拿出那张通缉令,“不止可疑,还很有趣,五哥这位如夫人,跟我们可真有缘分。” 白晚舟结果去一看,吃了一惊,“怎么是她!” 正文 第304章 又是将计就计 媚娘! 那个弹指间在胡街弄死了连她丈夫在内七个壮汉的女人。 自打她的相好胡来被抓之后,她便没了音讯,不想她摇身一变,竟成了文王的外室! 白晚舟震惊不已。 “大理寺不是一直都在通缉她吗?” 南宫丞点头,“是啊,我还以为她已经逃离京城隐姓埋名了,没想到她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成了五哥的外室。” 白晚舟道,“我记得大理寺画了很多她的通缉令,她如何在京中活动至今的?” “她是胡人,胡人善易容,她肯定易容了。”南宫丞微微眯起眼睛,“一个弱女子,就算会易容,在京城也不可能那么轻易躲过大理寺的追捕,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如今居然明目张胆到皇子身边活动,你猜她会是什么人?” 白晚舟倒吸一口冷气,“她该不会是敌国的探子吧?” “希望如此。”南宫丞道。 这个答案让白晚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南宫丞如是说,说明媚娘只是个探子的话,是最轻微可控的结果。 她若不是探子,那必然有更可怕的身份。 一个会易容和苗疆蛊术的胡人,意味着苗疆也许和胡疆已经有了勾结,说不定和东秦某些势力也开始里应外合。 南宫丞正是在夺嫡的紧要关头,这些人耐不住了。 “牢里那个丫头审出结果了吗?”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摇头,“她还没甘心,没认命,需要慢慢磨砺。” “你已经知道她是谁的人了吧?”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笑道,“这话我不敢讲,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老大的人。” 在牢里,她迫不及待的承认自己是庆王的人,不过是想挑拨南宫丞和庆王鹬蚌相争,如此,她的主子才能渔翁得利。 白晚舟听了之后,计上心来,“要不,咱们将计就计?” 南宫丞粲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像摸只猫儿似的欣喜,“你为何总是能和我想到一处?” 白晚舟诡秘一笑,“这出戏,得我来做,你不要插手,否则不好收场。” 南宫丞看了她的小腹一眼,“你……可以吗?” 白晚舟把肚子往前挺了挺,“就得靠着这个肚子博取眼球、谋取同情、最后再甩锅呢。” 当晚,白晚舟便披头散发的挺着她的肚子杀到了庆王府,站在门口,像个疯婆子般大喊大叫,“大哥,大嫂,你们出来好好给我说说这个理,你们自己都有了三个孩子了,世子郡主儿女双全的,为何我千辛万苦的怀这一胎,你们还要这样给我使绊子?” 庆王夫妇最是要面子,听到她在外头喊话,立即就跑了出来。 庆王妃看到她的肚子,确实恨不能除之后快,但当着泱泱围观者面儿,她懵得不行,“七弟妹,你这话从何说起?” 庆王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自打被撤了金羽卫首领的职,他一直恪守廖相和廖贵妃的教诲,韬光养晦,暂时不要再出风头,等皇上消气了,再一点点把权力拿回来。 如若不然,他哪里容得白晚舟肚子里那块肉存活至今? 他啥事儿没干,这娘们还跑到门口骂街,疯了吗? 正文 第305章 庆王妃的打算 白晚舟这么闹,庆王府是又难看又难堪,庆王夫妇气得爆炸,却又不能把她一个孕妇怎么样。 夫妻俩轮流哄着请她有事到府里说,白晚舟哪里肯,把着门框死活不进去,状似泼妇。 庆王都惊呆了,这个七弟妹是他目前最年轻的弟妹,从前初见,还觉得既美貌且年轻,比几个王妃乃至宫里的妃子们都漂亮,甚至时不时地还想给她献个殷勤呢,怎么怀个孩子变得这么可怕,女人当真最终都要变成死鱼眼吗? 白晚舟并不恋战,闹了半个时辰,有一大票人围观了,就哭哭啼啼爬上马车回淮王府了。 “神经病简直!”庆王气得想打人。 庆王妃也气,但她比脾气火爆的庆王心思细腻许多,“她一直嚷嚷着有人偷袭她和老七,人已经抓到大理寺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庆王骂了一会才冷静下来,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人在挑拨本王和老七的关系?老七确实是个劲敌,但我们蛰伏这么久了,根本没有动过他啊!” 庆王妃点头如啄米,“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庆王妃垂眸,“这妾身哪里能说得好。父皇这次患病,瞒得铁似桶紧,病好了才透露出点儿风声,听说他患病期间,都是宿在皇后的坤华殿,老七媳妇更是住到宫里日日伺候侍药,他们夫妇这次算是把父皇伺候的高兴舒坦了!王爷没见父皇身子一健全,就把楚南山的兵权全都交到了老七手里吗?” 庆王也不傻,庆王妃这么说,他便捏紧了拳,“老七如今势不可挡,在兵力上有淮军、楚家军,在朝掌管大理寺,还把本王的金羽卫都弄到了手,他那个半吊子媳妇不知怎么就成了小宛的公主,还怀上了孩子,若是一胎得男,只怕朝中局势就要大变了。父皇的意思很明显,眼红的人肯定不止咱们。” 庆王妃认真的分析着,“其实也不难排除,咱们是肯定没有动手的,老二半死不活的也不可能是他,老四短命已经做了鬼,老九老十都还小,轮不到他们眼红,如今有嫌疑便是老三、老五、老六。” 庆王顿时眯起眼,“老五蔫了这么多年,怎么,如今媳妇怀了身孕,他还想翻身不成?楚家虽然倒了,但有肃亲王这样的外祖在,老六倒是真的不可小觑;至于老三……他在封地一待数年,这些年交往不多,本王倒是抓不准他的心思。难道他也有意角逐?他母妃杨妃不得宠,外祖也没有什么势力,岳丈不过是个节度使,两口子膝下也就一个郡主,他有什么资格!” 庆王眼里真正的敌人只有南宫丞和颖王而已,赵王他是不放在眼里的。 庆王妃却觉得庆王过于轻敌,最毒的蛇往往什么颜色都没有。 赵王就是那条通体漆黑隐匿多年的蛇,谁知道他有没有毒。 但她知道庆王的德行,庆王不喜欢别人怀疑他的看法,庆王妃便没说什么,只道,“老七媳妇装疯卖傻的这么一闹,明儿势必传出去,要是传到朝中,叫父皇听见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风波。” 庆王不由又咬牙错齿,“那个疯婆子!” 这厢两口子在家审时度势,那边白晚舟回到了淮王府,摸出一瓶眼药水疯狂洗眼睛。 南宫丞哭笑不得,“反正是做戏,你去嚷嚷几嗓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何必还上生姜,瞧把两只眼睛熏得!” 他很心疼。 白晚舟挤着眼睛,道,“你懂什么,做戏就要做全套,我不哭得凄惨点,干打雷不下雨,没有那个效果。你都不知道,那些围观的老百姓,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对了。” 南宫丞其实一直都躲在马车里看戏的,现在想起来庆王夫妇的表现,也不禁笑起来,“大哥横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被你一顿收拾得这么猝不及防,也是难为他们了,这次明明不是他们。” 白晚舟冷哼一声,“这次不是他们,以前他们没害过咱们?他们现在是不得势,过些日子风头过去了,你看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对付咱们?我这既是报仇,又是预防。” 南宫丞不置可否,他也知道,戏做得真,才能逼出躲在暗处的那位。 第二天,庆王还在想着晋文帝万一耳闻了此事,进宫该怎么解释呢,白晚舟又到了庆王府大门口,跟昨天如出一辙的闹起来。 庆王简直无语,气得提起一把剑就要出去砍白晚舟。 庆王妃连拉是拉才拉住,“王爷别冲动!她这么闹,就是为了逼您出手,您一出手,她立刻就能去宫里告御状,到时候不是咱们的错也能安到咱们头上。” 庆王暴跳如雷,“那就任由她天天在咱们门口泼粪?本王这些年好容易攒下一点口碑,两天就叫她耗尽了!” 庆王妃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想通什么,“王爷觉得老七夫妇是蠢人吗?” “他们蠢?一座花果山的猴子加在一起都没他们精!” 庆王妃道,“这不就是了,咱们没动过他们,他们却一口咬定是咱们,要么就是挑拨离间的人手段太高明,把他们完全糊弄住了,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两口子在做戏,假装被带入了套,故意闹咱们让幕后之人麻痹大意暴露自己,反正牺牲咱们的名声,对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庆王冷汗涔涔,“那咱们不是平白做了踏脚石、夹气包?” 庆王妃何尝不是一声冷汗,那真正在暗害老七夫妇的人嫁祸庆王府,手段何其毒辣?老七夫妇明知不是庆王府还来闹他们,又是何等精明? 这些个皇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王爷,您要是信得过妾身,这件事您就别管了,老七都知道把女人推出来当剑,妾身也愿意做王爷的剑,这事儿由我们两个女人去谈判,老七只要不出头,王爷您别出头,省得脏了手。” 庆王微眯双目,看了庆王妃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亲王妃挑眉,“老七夫妇不是想做戏逼出背后搞鬼的人吗?与其单方面做戏,他们恐怕更愿意咱们也加入,和他们一起把这戏做足。” 庆王噌的一声站起来,“你要和他们联手?这不是给他们做嫁衣吗?” 庆王妃眉头微皱,她的男人,明明才智平平,还想去争那个位子,实在是勉强极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么热切的帮助他,是对还是错。 她平息了片刻,才把心底对庆王的鄙视不屑压下去,又恢复了温柔和平,“王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如果我们这次能和老七联手,既能把自己摘出去,还能卖他们一个人情,也能揪出一个得了红眼病的,一举三得啊。至于老七的羽翼,眼下确实越来越丰满,以后再慢慢砍也不迟啊。” 正文 第306章 女人间的交易 庆王一点儿也不想给南宫丞便宜,但事到临头,庆王妃又与他分析了好一会的利弊,他总算被说服了。 “算了,任由你们闹吧,本王到平城卫去巡视一圈,正好躲着那疯娘们。” 庆王妃觉得庆王总算是开了点窍。 打发了庆王,庆王妃换了一身半旧家常衣服,珠环也不戴,白着一张素脸出到门外,笑盈盈对白晚舟道,“七弟妹,又来了啊。” 白晚舟见她这般,便知她已经想好后招,也不“哭”了,只俏生生看着她。 庆王妃见白晚舟这副模样,也越发确信她前面不过是在做戏,为的还是谈条件,不由恨得牙根发痒,奈何人家是孕妇,在外人眼里是弱势群体,再加上历来皇家子嗣难保,她这么一哭闹,旁人怀疑庆王府想害她的孩子也很正常。 “七弟妹,你如今怀着身子,久站不好,哭闹更不好,你有什么委屈,大嫂愿意听你说,要不,到庆王府坐坐,我们从长计议?” 庆王妃忍着怒气循循善诱。 孰料白晚舟却不肯,“我身子不便利,庆王府于我来说是龙潭虎穴,我哪里敢进去。” 庆王妃粉拳紧攥,长甲嵌入掌心,面上却笑得越发和蔼,“那七弟妹打算如何,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啊,说句不怕七弟妹生气的话,你对庆王府绝对是误会了,我和你大哥,巴不得你们个个都尽快添侄男侄女,怎么会害你的胎,不知是哪个天打雷劈的东西在挑拨咱们哩!大嫂不怕被你冤枉,只怕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啊!” 白晚舟见庆王妃已经被她折磨得没脾气了,这才道,“牢里那个女人说就是你们指使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像大嫂这般有见识,还不是她怎么说,我就怎么信。” 庆王妃听她又提起牢里那个女人,心头无名火愈甚,白晚舟固然可恨,这挑拨离间的人更可恨! “七弟妹,你听大嫂说,我们真没有指使任何人害你,你若不信,带我去和这个挨千刀的女人对峙!” 白晚舟却道,“那怎么行,万一她有把柄在你们手里,你进去威胁她几句,那我这委屈不白受了?” 怎么……又绕回去了……庆王妃也想打人。 她忍了忍,才道,“七弟妹,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再这样互相做无谓的伤害,让渔翁得了利。”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庆王妃肯开诚布公,白晚舟自然也不跟她绕弯子了,她狡黠一笑,“大嫂的宅邸我暂时不敢进去,淮王府离这里又远,大嫂若是不嫌弃,咱们到前头找个茶肆聊一聊?” 庆王妃一向胆大心细,去个茶肆倒是吓不到她,她当即便和白晚舟一同上了轿子。 到了茶肆,白晚舟点了一壶龙井,亲自替庆王妃斟上,才一扫这两日的泼妇模样,满目精光道,“大嫂,得罪了。” 庆王妃接过茶,算是接受和解,“一家人,说什么得罪不得罪。” 白晚舟挑眉,“大嫂不要觉得我是空穴来风,老七前番在宫里,被一个宫女儿迷晕,差点被陷害,我这次去雷府喝喜酒,又是这个宫女儿,差点把我掳走。这宫女儿武功极高,又行事诡异,好在她轻视了我,被我用迷药反制住了,要不我们到现在都抓不住她。南宫丞把她带进大理寺的地牢,审问她,她一口咬定是庆王府的人。大哥的脾气我知道,我要是直接来跟你们求合作,他是不会同意的,只会觉得我们想占你们的便宜,我这么一闹,他万不得已不得不和我们合作。若大哥是和大嫂一样的明白人,我不必绕这个弯子。” 这话说得庆王妃沉默不言,外人都能看出庆王府是庆王妃撑着的,庆王却以为自己聪明无双。 白晚舟又道,“大嫂,这个宫女儿真正的主子不管是谁,总之是想一举端了庆王府和淮王府的,咱们与其被她利用反目成仇,不如联手揪出这幕后黑手来,如此才能高枕无忧。” 庆王妃淡淡啜饮茗茶,饮到一半,才道,“七弟妹啊,你说的我都懂,我呢,也不是真怕你这么天天闹,你真闹到父皇那里,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对峙,不是我们干的,父皇英明不会强加罪名给我们,我肯坐到这里来,为的还是怕你身子吃不住。” 白晚舟不由暗地好笑,这庆王妃真乃巾帼英雄,这谈判手腕,让人不得不服! 明明方才还恳求白晚舟不要再在门口闹了,这会白晚舟松了口,她立即就变了口风,试图占领高地。 白晚舟深知兔子急了会咬人,决定卖她几分薄面,顺驴下坡道,“大嫂知书达理,疼我们妯娌几个,我怎么会不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敢在大嫂面前撒野。真闹到父皇面前,咱们都没好果子吃,没那个必要。” 庆王妃却道,“我庆王府不惹事,倒也不怕事。” 白晚舟心想:你不怕事?你不怕事才有鬼! 这么说,不过是想要点筹码而已。 白晚舟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决定放点甜头先给她尝尝,便道,“我这肚子越来越大,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我家老七现在这么忙,到时候可怎么办?” 庆王妃果然神色松动,“老七这一年不到,确实揽了不少权上身,只是你们年轻不懂,权力越大,肩上的责任就越大,也很容易惹祸上身,你看看你大哥,谨小慎微的掌管着金羽卫那么多年,还不是说倒就倒了,这伴君如伴虎啊!” 白晚舟就道,“咳,别说这金羽卫了,金羽卫好些首领都是大哥的铁卫,如今在老七手里,不服管呐!我就跟老七说了,这么多活揽身上何必呢?大哥毕竟还是对金羽卫熟悉,不如找个机会,跟父皇说,还给大哥管算了。” 庆王妃脸露红潮,激动难掩,“你真这么想的?” 白晚舟顺水推舟道,“那是当然,大哥管了这么多年,最有经验,下面的人也服他,还给他最名正言顺嘛。” 庆王妃敛起笑容,挑眉道,“老七媳妇,咱们做个交易,我帮你们逼出这个背后使绊子的人,你让老七把金羽卫还给你大哥,如何?” 正文 第307章 卸权引蛇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个人一旦表露出欲望,即便姿态摆得再高,也很难立于谈判的高地了。 庆王妃就犯了这个大忌,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庆王最近实在太不争气,基本闲置在家,她着急着给他争回一隅之地也是情有可原。 白晚舟笑了笑,并没着急回话。 庆王妃突然就觉得她好像比刚来时还要更漂亮了。 那时候她跟老七感情不好,参加老六婚礼时怨气冲天,容貌被情绪牵扯着,显得面目狰狞,这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日子,她现在又娇美又妩媚,庆王妃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怀身子能怀得这样漂亮的。 反观自己,这些年为庆王生了三个孩子,从娘家贴进来上百万两银钱,挡掉一个又一个狐狸精,府里还收着十来个侍妾,她也还不到三十啊,可她都不敢照镜子了,她的眼角眉梢,哪里没有细纹? 两个女人无声的对峙了片刻,白晚舟先道,“成交。” …… 第二天一早,两个女人闹到了宫里,白晚舟哭着求皇后替自己做主,庆王妃啼着喊冤,说白晚舟血口喷人冤枉自己。 廖贵妃得知消息,也来到坤华殿替庆王妃撑腰。 两对婆媳闹得天崩地裂不可开交。 后宫闹也就罢了,庆王和南宫丞居然直接在朝堂上打起来了,一贯沉稳的南宫丞一开朝就向晋文帝责怪庆王不顾手足情谊,想暗害他媳妇肚里的孩子。 庆王则是跳脚死不承认。 男人一牵扯上女人就很容易不受控,两人越吵越凶,竟不顾满朝文武互相塞拳头。 晋文帝气得半死,命金羽卫将两人分开,一人赏了二十大板,气呼呼的下朝了。 来到后宫,才发现后面也在闹。 “全都给朕消停住,到底怎么回事!” 白晚舟便把庆王府派人偷袭她和南宫丞的事说得绘声绘色。 晋文帝当场看庆王妃的眼神都不对了,“老七媳妇所言当真?” 庆王妃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儿媳也是养儿养女的人,怎么会去干这种阴损的事?七弟妹要么就是受人挑拨冤枉了我们,要么就是含血喷人!” “我吃饱了撑的冤枉大哥大嫂啊!我这胎本就不稳,这么受气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白晚舟哀哀欲绝。 妯娌两个正吵得欢,前头那兄弟俩挨完板子也来了,各自站到自家媳妇边剑拔弩张。 清官难断家务事,晋文帝看着这架势都不知道信谁的好了。 “一个个都给朕好好说,再敢大喊大闹,不管谁对谁错,拖下去赏五十板子再说!” 两边唇枪舌剑的对质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儿子还能拖下去打一顿,都是媳妇,哪里能真打,晋文帝气得直捏太阳穴。 就在这时,赵王和文王来了。 两人是来拉架的,纷纷劝道,“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 南宫丞却不依不饶,“要是冲着我来,一切都好说,我跟晚舟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怀上孩儿,谁敢害我妻儿,我还跟他好好说话,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这话也没毛病,众人不知道怎么劝了,倒是赵王思路清晰,“七弟不是说抓到人了吗?要不带进宫来当着父皇的面好好审审,君威在上,谅她不敢胡言诬陷。” 庆王也道,“是啊,你们两口子口口声声说我和你大嫂害你们,你倒是把证人带上来!红口白牙的张嘴就乱赖人,我看你们是被害妄想!” 晋文帝便道,“有证人吗?有的话就带进来!” 南宫丞略一迟疑,喉结滚了滚才道,“那证人,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众人一阵唏嘘,“这是死无对证了啊!” 白晚舟就呜呜哭起来,“父皇,母后,要相信儿媳啊,儿媳没有撒谎,那丫头是儿媳亲手擒下的。” 赵王劝说道,“七弟妹,你也别太操神,或许真的是误会,我信得过大哥的为人,大哥不会这样的。” 庆王拍了拍赵王的肩,“还是老三说了句公道话!” 这事儿闹得满堂文武皆知,没个了结怎么也说不过去,但唯一的证人死了,查也无从查起。 晋文帝自不会随便冤枉长子,也不肯让白晚舟白白受惊,想了想,便道,“老七,你媳妇如今有孕在身,身子又不是健硕的,朕看你身上的担子还是卸掉两分,你多陪陪你媳妇,以免她再出意外。正好你三哥回京无事,楚家军就暂且交给老三吧。” 赵王不喜不悲,没有搭话,待南宫丞应了,才跪下谢恩。 庆王怒不可遏,搞来搞去,幕后的鬼也没揪出来,竟然叫赵王捡了个大便宜! 他当即就朝庆王妃狠狠瞪过去,用眼神问道:“不是说和老七合作吗?闹了一场还挨了板子,就合作出这个结果?” 庆王妃便悄悄看了白晚舟一眼,白晚舟抹了一把眼泪,跪行到晋文帝脚边,“父皇,大哥大嫂一口咬定不是他们,那偷袭我的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晋文帝嘴上不说,心里想,老子要是知道,还会被你们这帮兔崽子围住捏圆搓扁吗? 但这事事关皇家子嗣,他也不想这么轻易的就过去了,不查出原委,往后他们兄弟竞争,全靠这些腌臜手段还得了。 他眼神一眯,“你有办法查?” 白晚舟咽口口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踢皮球俱乐部第一名,把皮球踢回来给她,高明啊! “儿媳妇道人家,哪有办法,儿媳只是想……大哥大嫂既然不肯承认,那就让他们替我查出这真正想暗害我之人,也洗脱他们自己的嫌疑。” 庆王无语,“我欠你的啊!” 庆王妃微微皱眉,越发看不上他这副操之过急的样子了,人家话都没说完,他就开始暴躁,以后谁会跟他合作。 白晚舟也睨他一眼,淡淡道,“那丫头先跑到宫里扮成宫女,又跑到雷府扮丫头,她背后的人,可谓手眼通天。怕是要动用皇家金羽卫才能细细查她身份,大哥若是肯好好查,阿丞可以把金羽卫暂时借给大哥用。” 庆王眼睛一下子就放了光,“真的?!” 晋文帝却蹙起眉头,越发看不懂老七小两口在闹什么,明明方才他俩恨不能撕了老大夫妇,现在反口就要把金羽卫的掌控权还回去? 权力一旦交出去,想要再收回来可就难了。 楚家军已经给了老三,再没了金羽卫,老七这两年可谓白忙,一朝回到解放前。 晋文帝狡黠如鹰隼的眼神就扫向了南宫丞。 南宫丞却也道,“父皇,您的话儿臣细细想了,觉得您说得没错,朝纲政务,还有这么多兄弟,老婆孩子却只有一个,小舟这是头一胎,儿臣也想好好护她周全,哥哥们若愿替儿臣分担,儿臣求之不得。” 晋文帝冷笑一声,为了老婆孩子连大业报复都可不要,看来先前是高看他了,既如此,满足他! 当即大手一挥,“那你就把金羽卫守将令牌交给老大,他掌管金羽卫那么多年,确实比你更熟悉。” 正文 第308章 烫手的山芋要降温 这一场闹剧在南宫丞黄河流瀑般的卸权操作中收场,从皇宫出来,两口子反而一身轻松找了家酒楼美美用了一顿午膳。? 用完午膳,两人直接从后门走了,再从另一家店铺的后门进入,到了昨日与庆王妃谈判的那家茶肆,而庆王夫妇已经等在雅间内。 庆王夺回金羽卫的掌控权,难免有几分得意,笑道,“七弟,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庆王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上扬的凤尾眉,打岔道,“看出来谁是鬼了吗?” 庆王语塞,他一心惦记着自己的权力,哪里还记得捉鬼。 白晚舟和南宫丞大大方方的坐下,才道,“大嫂觉得呢?” 庆王妃伸出纤弱柔荑,比出一个三字。 白晚舟和南宫丞会心一笑,“大嫂和我们想的一样呢。” 庆王火急火燎的,“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到底是谁嫁祸本王?” 白晚舟笑道,“可能是三哥呢。” 庆王蹭的一下站起,“是他?!” 庆王妃点头,“老七提到那个丫头自尽的时候,老三脸色变了,也亏得他掩藏得深,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白晚舟当时也看到了赵王的反应。 他听到丫头的死讯时,不是震惊,而是哀婉,眸底甚至现出几分悲凉,似乎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一般。 但那种情绪稍纵即逝,就像庆王妃说得,如若不是他们几个人有备而来,几双眼睛一刻不松懈的盯着,一般不会发现——连晋文帝那么精明的老狐狸都没发现。 庆王怒不可遏,“本王真是瞎了眼,竟然没看出这个玩意包藏祸心野心勃勃!怪不得我们一吵,他就拉着老五来了。你们都看出是他搞鬼,为什么不在父皇面前揭穿他,还把楚家军轻轻易易的让给了他!” 庆王愤怒得都红了眼,恨不能把南宫丞拎起来暴揍一顿,楚家军啊!多少人眼红的楚家军! 这出戏做得不但没把老三揪出来,还把楚家军搭给了他,庆王肉疼。 他觉得南宫丞简直是草包。 这一点,其实庆王妃也没想明白,老七为了揪鬼把金羽卫还给庆王,在她看来已经是迫不得已,毫无挣扎的就把楚家军给了赵王,她就更搞不懂了。 但看老七夫妇的样子,并没有十分惋惜。 南宫丞叹气解释道,,“父皇下令,我若不肯给他,父皇指不定觉得我是想揽权干点什么呢。” 白晚舟神助攻道,“大嫂不是说了嘛,伴君如伴虎!我们俩如今想开了,什么都不如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强。” 庆王夫妇这下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晚舟举起茶盏,“不管怎么样,咱们这次合作收获颇丰,三哥暴露出野心,大哥,你们得小心啊!” 庆王妃唇瓣沾了沾茶碗,点头,言不由衷道,“老三城府太深了,你们也要小心啊。“ 她心里其实巴不得老三和老七斗个你死我活,庆王府好捡现成便宜。 两对夫妻各怀鬼胎的兵分两路离开了。 南宫丞这才一脸诡秘的笑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白晚舟拧了拧他的脸,“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多阴谋诡计。” 她没想到南宫丞这么腹黑! 这次卸权,在外人眼里看来,既是他的示弱,更是他的无能,到手的权力都保不住,一旦离开权力中心,想回去岂有那么容易? 但对于南宫丞来说,却是一次洗牌。 金羽卫的管理权虽然交还给庆王,但在他手里过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在里面放点东西?他早就从淮军中挑了一百个既优秀又忠心的优秀将士渗入进金羽卫队伍,这一百个人,会把金羽卫紧紧捏在他手中,谁也别想捞走。 庆王,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被南宫丞拉回来当靶子罢了。 至于楚家军,众人要是以为南宫丞老老实实的把它拱手让人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南宫丞十五岁便上沙场打仗,他是彻头彻尾的军人,一个做了将领的军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他的兵!哪有将领不想壮大自己的队伍的。 更何况,南宫丞从来不是没有野心的人。 只是楚南山浸淫楚家军数十载,楚南山把楚家军交出来的时候,和南宫丞一样,在队伍中留了很多后手,南宫丞想完全的收服人心也是不可能的。 而楚南山留下的那些人,他一时半会也不能动,毕竟都是有战功的,若是动了,只会动摇军心,落下残暴不仁的名声。 短时间内,楚家军都是块烫手山芋,他这是把楚家军交到赵王手里降温冷凝,待不烫手了,再拿回来一口吞下! 南宫丞嘿嘿一笑,他一向雍容矜贵,布下这么精巧的一个局,在老婆面前难免得意忘形,笑得竟然有点屌丝气,“有老婆孩子要养呢,不腹黑怎么行?虽然家大业大,顶不住弟兄伙子多,各个都想分肉呐。” 白晚舟无语,“我倒是不想你这么殚精极虑的去争,可是没办法,一个不争,就会沦为牺牲品。” 南宫丞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我在西疆的时候,见那边的男人管自家女人叫婆姨,西疆的婆姨们性子虽然火辣,风风火火的连男人的脸都敢挠,但只操持家务,屋外头的事,天塌下来都交给男人去顶。你,往后也不要再管这些了,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婆姨,好好地把孩子抚育好,门前瓦顶的一切风霜雨露,都有我替你们挡住。” 白晚舟眼眶莫名一阵濡湿,紧紧环住他精装有力的腰杆,“别这么想,那种女人很好,那种男人也很好,但我永远都会做与你并肩作战的人。你若是天,我就是地,我们共同撑起我们的生活!” 南宫丞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有这样的抱负和胸怀,他也把白晚舟抱得更紧,她纤弱的身子如今圆润了许多,更加真实,更加踏实,“小舟,你这样好!” 两人在马车里旖旎了一会,到了淮王府门口。 南宫丞刚把白晚舟抱下马车,就看到赵烈不知何时等在门口。 天空落起小雨,他站在檐下,衣袂湿了一片。 “进去说话啊。”南宫丞道。 赵烈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属下来就是告诉王爷,大理寺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今晚引蛇出洞。” 白晚舟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又有什么计划?” 赵烈禀报完,已经逃之夭夭,?根本没听到白晚舟的问话。 南宫丞气得不行,“这还有规矩没有了?府中有鬼吗?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白晚舟吞口口水,“对他来说,还真有鬼,你忘了林若兮还在咱们这里住着吗?” 南宫丞气结,“没出息!一个女人怕成这样!” 白晚舟拍了拍他的胸口,“一物降一物嘛。先别管他了,快告诉我,大理寺那边你们又有什么计划?是关于那个丫头吗?” 南宫丞朝四周看了一眼,把白晚舟直接抱起来,“进去再说。” 正文 第309章 赵王 原来南宫丞让柳桂放了消息出去,那个丫头在牢里畏罪自尽了,今晚要把尸首弄出去扔到乱葬岗。 那丫头宁死不屈的回护赵王,而赵王听说她死了也表情忧郁,南宫丞觉得他们之间不只是主仆或者上下属的关系。 “你知道吗,一个男人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帮他,功名利禄都不够,最能收买女人心的是情。”南宫丞如是道。 白晚舟皎目顾盼,“你觉得赵王和那丫头之间有私情?” 南宫丞倒是笑了,“老三一个开府分封的亲王,有几个女人算什么,老大府里有名有姓的侍妾都不下十来个。三嫂指不定都是默许的,哪里就是私情了。” 白晚舟瞪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好酸啊,怎么,你也想来几个侍妾?” 南宫丞连忙否认,“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怎么会,我又不是种马,把你一个伺候好就不错了。” 白晚舟俏脸微红,这厮说得哪跟哪啊!整得她跟大浴女似的。 南宫丞趁机咬到她耳边,嗓音沙哑浓郁,“媳妇儿,白翀说三个月胎象就稳了,咱俩好久都做夫妻深入交流了,这段日子神经一直紧绷,今晚是否可以……” “交流你个头!”白晚舟赏了一个爆栗给他。 六月的雨,一扫空气中的热度,淅沥沥下到了夜半。 月黑,风高,落雨,这是个极其适合干坏事的夜晚。 子时一过,大理寺中出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用黑色棚帐遮住,不知装着什么,吱呀呀晃悠悠朝西城角的乱葬岗驶去。 而马车之后,有几个黑衣人骑着黑马遥遥跟着,如影随形。 马车在乱葬岗停下,两个衙役从车上跳下来,绕到车后,抬下一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 “这娘们儿也真是烈性,头儿又没拿她怎么样,刑都没上,竟然咬舌自尽。” “长得倒是不赖,可惜了。” “咱怎么埋?” “埋啥,雨这么大,直接扔那儿吧。” “好,来,一,二,扔!” 尸体便被扔到了堆满白骨的尸坑之中。 两个衙役便驾上车离开了,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雨幕之中,黑暗中才跃出几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迅速跳进尸坑,将方才扔进去的尸体抱了上来。 他叹口气,“真没想到,桑桑姑娘就这样没了。” 另一个黑衣人也唏嘘,“王爷对桑桑姑娘既器重又宠爱,王妃尚且要排在桑桑姑娘之后,我还以为桑桑姑娘快要做偏妃了。” “听说桑桑姑娘这几次的任务都是王妃派下的,王爷为此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过王妃的寝房了。” 一个面目阴冷的领头道,“休得妄议王爷王妃!把桑桑姑娘的遗体带回去入土为安就是,旁的话少说,传到王爷王妃耳朵里,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黑衣人才没说什么了,只是他们心想,这大半夜的,在乱葬岗里,谁会把他们的闲聊传给王爷王妃? …… 第二日清晨,赵烈一早便来长淮阁禀报消息,“那丫头是赵王的人无疑,而且关系非同一般。听那几个人的口风,赵王是有意让她做偏妃的。” 南宫丞似笑非笑,“如此,甚好,这丫头和老三的关系越亲密,在我们手里的价值就越高。” 赵烈也笑了,“没想到王妃这么厉害,差点让王爷吃亏的美女蛇,竟然被她一举击中七寸。” 南宫丞白了他一眼,“年中了,将士们的年中赏银该下来了,你是不想要还是怎么的?” 赵烈连忙正色,“王妃厉害,但我们王爷更厉害!王爷这招计谋用得出神入化,引出了赵王的狐狸尾巴不说,他们拉回去一头死猪尸体,肯定觉得倍受侮辱,也知道了那丫头还在咱们手里,从此以后不得不忌惮您。” 南宫丞这才稍稍满意,转身回房陪白晚舟去了。 赵王府。 四个黑衣人跪在书房瑟瑟发抖。 坐在案前的赵王则是面无表情。 手下的人最怕的就是他这副表情。 他们的主子从来不是易怒之人,他城府之深无人探及,最是这种平静的时候,最是波涛汹涌。 “确实是从大理寺跟到乱葬岗,拉回一头猪?” 赵王的声音很温和,他长相也是兄弟几个中的翘楚,仔细看的话,他和南宫丞最像,两人都是高大的个子,俊美的面容,只是南宫丞年轻,面带几分桀骜矜贵,而他,则温文儒雅,像个士大夫。 一个黑衣人就筛着身子道,“属下四个人八只眼睛,绝不会看错,两个大理寺的衙役拖着马车出来,把尸体送到乱葬岗,还说什么姑娘烈性、咬舌自尽,分明就是故意糊弄我们!” 赵王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那你们就被糊弄住了,是吧?” 几个人顿时不敢说话。 “也不全然就是坏事,不是桑桑的尸体,说明桑桑还活着,淮王在给本王下马威呢。”赵王淡淡道。 “桑桑姑娘还活着?那属下几个拼死也要找出桑桑姑娘将功赎过!” 赵王淡哂,“有这份心,甚好,你们去吧。” 几人有些不可思议,王爷竟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他们战战兢兢的起身,退到门口也没发现王爷真把他们怎么样,这才放了心,转身之际,四个人却同时发出闷哼,咕咚倒在地上。 每个人的后颈,都正中一把锋利的飞刀,那飞刀上淬着毒,见血封喉。 赵王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对一旁的侍卫道,“打理干净,不要让王妃知道今日之事。” 侍卫应道,“是!” 赵王这才转身往外,刚走到门口,却发现赵王妃就站在门边。 他嘴角微动,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王妃都听到了?” 赵王妃点点头,“嗯。” 赵王叹口气。 赵王妃挽起他的手,“桑桑这事怪妾身,她过来求妾身,说要为王爷建功立业,求了好几次,妾身没办法,只得交了两个不起眼的任务给她,没想到她就栽在淮王妃的手里了。王爷放心,只要她还活着,她回来之际,妾身便把这正妃之位让给她,补偿她。” 正文 第310章 会会三儿 赵王就将赵王妃揽入怀中,“说什么傻话呢,她算什么东西,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妃,我的妻,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的。” 赵王妃眸色清浅,淡淡将赵王推开,笑道,“王爷不要这么说桑桑,她很好,妾身自命不如的好。又年轻,又美丽,又肯吃苦,还能为了王爷不惜性命,妾身就做不到,有阿嫦在,妾身的命只有一半能给王爷,还有一半要为阿嫦留着。” 赵王眼角漾起涟漪,他笑起来很温柔,“漫说是你,就是我,这条命也是可以为了阿嫦不要的,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桑桑不过是我们的剑,她锋利我才留下她,她这次失败,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折辱,我眼下只想惩处她。” 赵王妃没有搭话,只是静静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个男人的呼吸和心跳,这是她的男人,却口是心非的惦记着那个叫桑桑的女人…… 南宫丞今日难得沐休,他哪里也没去,留在家里和白晚舟腻歪,四个多月的肚皮已经缓缓隆起一个小山坡,她年轻,皮肤紧致,滚圆的小肚子看起来很可爱,南宫丞爱不释手,“夏日炎热,反正在自己家里,你就晾着肚皮躺贵妃榻上,要什么我伺候你。” 白晚舟看着他的痴汉脸无力吐槽,“变态!” 这大半年她骂过他变态、流氓、神经病等等现代词汇无数,南宫丞虽然不知道具体含义,但看着她的神态也能猜出个大概,肯定不是好词儿。 “伺候你还骂我。”南宫丞委屈,“话说回来,媳妇儿,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肚子有点夸张大?我记得五嫂五个多月都没你这么大,人家不都说年轻不容易显怀,你比五嫂年轻快十岁,怎么比她还显怀?” 白晚舟立即噤若寒蝉,“大是因为我吃得多!你怎么跟个碎嘴老娘们似的话这么多?再说你一个小叔子没事盯五嫂肚子做什么?” 南宫丞连忙闭嘴,帅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真变成碎嘴老娘们还得了,婚姻毁少年啊! 白晚舟已经起身,整理好被南宫丞扒拉开的衣襟,“说起五嫂,咱们去会会她们家那位三儿吧。” 南宫丞又凭借着高超的语言天赋猜出白晚舟的意思,“那个女人妖妖迢迢的,浑身都透着古怪,你现在怀着孩儿,还是别去见她为妙。我已经派人把她居住的小院盯死了,她翻不了浪。” “我不是怕她翻浪,我是担心五哥的身体。” 南宫丞骤然拧紧了俊美的眉,他何尝不担心文王,这些兄弟中,除了桑王,文王跟他最亲厚,文王如今被人算计,中了情蛊,把即将临盆的五嫂赶回娘家任其自生自灭,若真出个三长两短,待他蛊虫得除,必会抱憾终身。 他恼火道,“我之所以把媚娘留到现在,就是因为那蛊。我已经跟太医院几个曾在南疆采过风的太医打听过了,五哥这是中蛊无疑,而且,在蛊虫没有铲除之前,他和下蛊之人是性命相关的,媚娘若有什么意外,五哥也会跟着受难。那女人现在还动不得,我已经派阿朗到滇南寻能解蛊之人了。” “怪不得这两天没见阿朗了,楠儿还总问呢。”白晚舟转而沉吟,“你的话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去会会那个媚娘,五哥五嫂的性命现在都捏在她手里,她却按兵不动,连进文王府都没提,还在外院住着,说明她意不在文王府的荣华富贵,她有别的需求,我们不去见她,怎么能搞清楚她到底想搞什么鬼呢?你武功高强,我也有医术在身,她对我们的威胁不是那么大,如果我们都不敢去见她,五哥五嫂就没救了。” 南宫丞思索片刻,道,“那我们就去会会她,带上阿大阿二、天雷地火保护你,有任何情况你立刻跟他们走,剩下的事交给我。” 南宫丞说得一本正经,白晚舟却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南宫丞问道。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变得好啰嗦?”白晚舟掩面继续笑。 南宫丞被她一声夫君喊得骨头都酥了,却还是一身正气的白她一眼,“淘气,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口子便驾了马车往媚娘的金屋去了,路上,白晚舟没骨头般歪在南宫丞怀里,幽幽问道,“昨日我们在宫中闹,老三来拉架,他是狐狸藏不住尾巴,可是当时老五也来了呢。” 南宫丞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峰,“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你看得不错,老三回京之后,跟老五走得很近。老五心思单纯,又和各个兄弟关系都不错,最容易被利用。” 白晚舟眸光倏然聚紧,“皇子夺嫡,哪怕是用些阴谋阳谋,我都是能理解的,老三这招太过狠毒了!他只顾自己的身家利益,不惜让兄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南宫丞看出她很愤怒,她这个人向来重情义,若只是文王被利用下蛊,她大概也不会过问半句,但文王妃是她的朋友,文王妃肚里的孩子是她一手调理出来的,她觉得自己对她们娘俩有责任。 南宫丞握住她手,“老三那头我自有办法对付他,网已经拉下,他业已钻进网中,只待时机成熟,我便会收网,别说楚家军他一根毛都摸不到,他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就不要生气了!等会见到媚娘,更不能让她看出我们的情绪,暴露愤怒的人,最容易被人打击。” 白晚舟顿时就被南宫丞安抚下来。 他在她面前时会调皮使坏,甚至还有浓浓的孩子气,但只要出了淮王府,他便是那个她可以放心依靠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心思诡谲的打理收拾好路上的一切荆棘,让她任何时候都如履平地。 “到了。”阿大的声音传进来。 南宫丞先跳下车,又回身把白晚舟抱了下来。 当着四个荷尔蒙爆裂的男属下面前这么亲热,白晚舟粉脸有些俏红,想让南宫丞以后注意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准儿别人本没注意到,被她一说就注意到了,回家再教育。 虽是金屋,到底矮墙瓦顶,南宫丞高大的身躯走到院门边,几乎快顶到檐顶,他伸出修长的手在门上拍了两拍。 门应声而开。 正文 第311章 苦命的漂泊女人 白晚舟以为文王被迷得这么厉害,怎么也得请一屋子下人伺候着媚娘,没想到开门的竟是媚娘本人。 她似乎早就算到这一天,看到白晚舟和南宫丞一点儿也没惊讶,笑盈盈的,温柔得像个良家,“七殿下和王妃来了啊,快请进。” 她没名没分的跟着文王厮混,南宫丞不愿意进她的屋子惹腥气,只侧了身子站在门口。 媚娘却道,“五爷也在里头呢。” 南宫丞微惊,文王这是真的被鬼摸了头!青天白日的竟就混在这里,也不怕被人笑话。 白晚舟暗暗捋了捋他的腰,“五哥既然在,咱们就进去喝杯茶,闲话几句也没什么的。” 媚娘眉梢微挑,淡淡的灰眸笑得肆意挑拨,充满异域风情,她太美了,美得张扬妖冶,连女人都要被迷住,白晚舟暗想,就算不用蛊,只怕文王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南宫丞有些愠色,但他控制得很好,“那就进去坐坐。” 他跟在媚娘身后,有意无意的将白晚舟和媚娘隔开。 穿过小院,进到屋中,立刻有一阵浓烈的香气扑鼻而入。 白晚舟怀孕后嗅觉和味觉都变得很敏感,立即打了个喷嚏。 媚娘笑着对丫头吩咐道,“把窗棱都支开。”又对白晚舟歉意道,“我们胡人喜欢熏香,唐突王妃了。” 白晚舟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拿出一方帕子捂住了鼻子。 文王就在这时从里间走出来,他散着头发,身上只穿一身睡袍,浑身透着不自然的慵懒和疲惫之态,“媚儿,谁来了,赶出去,真是煞风景。”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看到了南宫丞夫妇,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红晕,“七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咳咳,我进去换身衣裳。” 南宫丞一把拉住他,“自家兄弟,讲究这些作甚,我今日沐休,索性无事,来找五哥闲话几句。” 文王岂能不知这夫妇俩是来找他麻烦的,道,“我换了衣裳,咱们出去谈。” 白晚舟便摸着肚子娇滴滴道,“五哥,你就心疼心疼弟妹吧,刚下马车,你侄子吃不消呢。” 文王讪笑两声,媚娘已经端着茶盘过来,“五爷,我这里虽然简陋了些,吃杯茶也不至于就怠慢了七殿下和王妃。” 文王只好不再说话。 白晚舟突然站起身,“阿丞你和五哥聊,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和媚娘姐姐说。” 南宫丞和文王同时紧张起来,南宫丞紧皱眉头,“你别胡闹。” 文王怕白晚舟是要为了文王妃出气,也不敢让她和媚娘独处,打哈哈道,“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老哥说的?” 媚娘却牵起白晚舟的手,“王妃妹妹和我说体己话,是我的荣幸呢。” 说着,就把白晚舟带到里屋去了,外头两个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里屋也是一间小小的会客厅,再往里才是卧房,白晚舟觉得卧房里更香了,不想进去,就在这小会客厅里坐下,媚娘便陪着坐下。 她在外头当着文王的时候是非常有规矩的,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觉得这就是个以色侍人不上台面的侍妾罢了,可是她坐下的一瞬,眼中的冷漠霸气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白晚舟一直盯着她,她似乎也不想掩饰,斜眉对白晚舟淡淡一笑,“王妃为什么一直看我?” 白晚舟有些失神,这一刻的媚娘,气场强大,白晚舟是比不过的,外头那两个男人,南宫丞或许能跟她一比,文王绝对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晚舟脱口而出。 媚娘淡淡道,“我的身份,七殿下应该彻头彻尾的查过了吧?我就是一个苦命的漂泊女人啊,哪里像你们这样有福气,少时有父母兄弟庇护,成年后能嫁个如意郎君,不似我,浮萍无依,只能靠着色相委身各色男人以求一隅之安。” 她把自己说得很惨,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凄惨之意,反而有两分得意。 白晚舟忍不住冷笑,“你是迫不得已委身各色男人吗?我看不见得吧!你只要肯安生过日子,老萧、胡来、文王,哪个不能让你后半生有靠?这些男人都把心掏给你了,结果呢,老萧命没了,胡来为了你至今还在大理寺大牢里,文王……” 白晚舟突的目光如炽,“你到底想对文王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媚娘咯咯笑了起来,“王妃,你真的是想多了。” 白晚舟抬头,看向门口,“五哥,你怎么进来了?” 媚娘便也朝门口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晚舟举起早已藏在袖中的麻醉枪,对着媚娘细嫩的脖子就是一枪。 媚娘震怒不已,转头看向白晚舟的瞬间,已经瘫到桌边。 白晚舟起身,站到她身旁,笑得温婉而大方,“别害怕,你手里捏着五哥的命,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但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我在明敌在暗,黑黢黢的地方藏着人盯我,会让我浑身不舒服。” 她给媚娘用的是局部麻醉,媚娘只是身子动弹不得了,意识还在,也能微弱的说话,“王妃想干什么?” 白晚舟不理会她,信步走到与外间连接的门边,一边轻轻将门关上,一边对外头的文王和南宫丞道,“媚娘姐姐说身子有些不爽利,正好给她检查一下,你们可别冒冒失失闯进来哦。” 南宫丞虽然担心她,但看她那狡黠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吃亏,便放心道,“也好,你仔细给她看看。” 文王皱了皱眉,“媚娘身子不舒服?怎么也没跟我提过。” 白晚舟噘噘嘴,“五哥好讨厌,女人家的小毛病,哪里好跟你们大男人说。” 文王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没追问了。 白晚舟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回到媚娘身旁,开始脱媚娘的衣服。 媚娘眼底流出狠意,“你干嘛!”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给你检查啊!” “我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媚娘怒道。 “我说你不舒服你就不舒服,你奈我何?”白晚舟三下五除二将她的衣服扒开,又将她身子翻转过来。 媚娘的后背雪白,线条柔婉的肩胛骨处,却是一只狼头刺青。 正文 第312章 和皇祖母相似 看到狼头,白晚舟心满意足的摸了一把下巴,“嘶,这就对了嘛。” 媚娘那或而妩媚勾魂或而冷酷霸气的眼神,这时总算露出了一丝慌乱,“你再闹,我要喊王爷进来了。” “药是我给你下的,你有没有力气喊人,我还不知道吗?” 白晚舟伸手在她后背摩挲起来。 媚娘厉声道,“拿回你的爪子!” “演不下去了?”白晚舟笑问。 “我是文王的女人!你这般羞辱我,就不怕文王找你们麻烦?” 白晚舟手脚不停,又色眯眯的摸了一会,才道,“我听说,七国之中,只有大宛和小宛的人喜欢在身上刺青,大宛国的人尤其喜欢刺狼头做图腾,而小宛是从大宛分裂出去的,只有皇室才可以刺狼头。你是小宛的皇室,还是大宛人呢?” “我就是普普通通的胡人罢了。”媚娘敛尽眼底慌张,淡淡解释道,“边境兵荒马乱,父母怕孩子哪一天在战乱中死无全尸,故而在孩子出生时就纹刻刺青,方便将来找到孩子的尸首。跟大宛小宛毫无关系,我不属于七国任何一个国家。” 白晚舟微微眯眼,“如此说来,也有点道理。不过你这刺青的位置着实让我不得不多想,去年底,我们王爷办了一桩案子,那案子就发生于你和老萧在胡街的家中,死了六个人,说也奇怪,那六个人的后背,跟你这刺青同样的位置,都被削去一块皮。啧啧啧,这也太巧了。” 媚娘冷笑,“天下巧合的事多了。” 白晚舟弯腰,捏住她美艳绝伦的下骸骨,“你嘴巴好硬啊,弄得我都不忍心戳穿你了。你难道忘了,你还有个情夫胡来在我家王爷手里?他可是有供词的,你跟那几个人的死,脱不了干系啊。” 媚娘微微扬起下巴,妩媚一笑,“你拿他唬我吗?人都是他杀的,他有供词又怎样?” 白晚舟手上用力,“你这么自信胡来不会出卖你,是不是因为胡来的身上也有你下的情蛊?” 媚娘恶狠狠盯着白晚舟,不说话了。 白晚舟松开她,重新坐到椅子上,“我外祖只有一儿一女,整个小宛皇室除了我和我哥,再没有活着的血脉,所以,你不是小宛人。 那几个死掉的男人,各个身负武功且是高手,胡来一介市井商贩,根本没有能力杀他们,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一刀毙命的,只有他们的主子,而你,就是他们的主子! 你为了掩饰他们的身份,割去他们身上的刺青,老萧撞见这一幕,所以你把老萧也杀了。之所以留胡来一命,是为了让胡来替你背锅,他身上也有情蛊,绝不会背叛你。 你哪里是什么苦命的他乡漂泊人,你是大宛人! 让我再猜猜,我去胡街治给商贩们治天花的时候,你没来,胡来跟病人们接触颇多,也没被传染,所以,你们俩都不怕天花。 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在大宛早就得过天花了,而天花,就是你从大宛带到洛城来的! 你原想用天花一举毁灭东秦,不料情况被我遏制住,这一招失败了,你就让胡来偷我的病案,想从中找到我治疗天花的方法,没想到根本看不懂我的药方,是不是?” “你的推测很精彩,只可惜都是你的臆想。”媚娘面色冷酷道。 白晚舟继续道,“天花没有在东秦肆虐起来,老萧妻子的身份也失去了,大理寺还四处追捕你,你不得不在京城蛰伏起来,蛰伏了这么多日子,你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找个皇子贴住,最能安身立命。” “闭上你的嘴。”媚娘终于原形毕露,“否则我让人刺穿你的肚子,挖出你的孩子。” 白晚舟作受惊吓状,“你好凶啊!” 文王就在这时敲门,“弟妹,检查好了吗?” 白晚舟将媚娘穿好衣服,把她拎起来坐回椅子上,“赶紧把你的面具重新戴上,否则五哥就要看出端倪来了。他虽然身上种着你的情蛊,但也不是就没了喜怒哀乐,真跟你闹起来,也很麻烦呢。” 说罢,她就去打开了门。 文王立即冲到媚娘身边,“媚儿,你怎么样了?” 媚娘瞥了白晚舟一眼,回神时已经带着温柔的笑,“没什么,就是身子突然发软,王爷,你抱我到床上歇一会吧。” 文王连忙将她抱到里间,过了一会才出来,他自己也换了一套衣服,道,“七弟妹,媚娘说想歇息,咱们出去说罢。” 白晚舟跟他逶迤出来到大客厅,南宫丞已经站起来了,给白晚舟打了个眼色,白晚舟本想让文王去邱家看看文王妃,但见他对媚娘这副死心塌地的狗腿样子,心中不免犯恶心,便作罢了,跟南宫丞站到一起道,“五哥,我们走啦。” 文王神色很寡淡,有些迷茫,又有些浑浑噩噩似的,“去吧,弟妹身子不便,老七你把车赶稳些。” 两人出来后,都心事重重。 南宫丞先道,“老五这情蛊得加快解决,今日和他一聊,感觉他整个人都很恍惚,刚才我故意推了他一把,他差点摔下去!他虽然武功不高,却也自幼习练出一副结实的身板,再这样下去,身子骨怕要被那蛊虫掏空。” 白晚舟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他眼睛空洞洞混沌沌的,没神。” “对了,你刚刚进去,跟媚娘搞了什么鬼弄了那大半天?” 白晚舟就把自己所有的猜测都说了出来,“我当着她的面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她虽不承认,却也没否认。” 南宫丞长长叹一口气,“我也早就怀疑他是大宛人,大宛在东秦布置下的探子并不少,但女人为首的探子却很少。” “我们还是要派人到大宛去,才能一查究竟。”白晚舟脑海中闪过媚娘那冷酷睥睨的眸色,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我感觉……她不像个探子,反而像个王者。女人中有那种眼神的,我只知道皇祖母。” 南宫丞失笑,“放心,大宛没有这么年轻的皇太后。” 正文 第313章 红岄不见了 白晚舟猛地想起媚娘恶狠狠地说“刺穿你的肚子,挖出你的孩子”,当时为了与她对峙没有露出怯色,现在却控制不住的脸色煞白。 南宫丞看出她的异样,“不舒服?” 白晚舟摇摇头,“她说要刺穿我的肚子,挖出我的孩子。” 南宫丞也立即变色,“贱人!” 说着就想回去一剑解决了媚娘。 白晚舟拉住她,“她说这话就是为了激怒我们,何必理她。更何况五哥的蛊还没解,动不得她。” 南宫丞这一次谋划处处精致,唯有文王中了媚娘的蛊是意料之外,偏一时还没解决的方法,他也只能等,等阿朗回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息了怒气,“父皇在大宛是有眼线的,但他日理万机,兼之前些日子才生一场病,若是知道五哥的事,肯定要忧心竭虑,大宛那头,我们还是自己布置上人手才行,媚娘的尾巴不揪出来我不安心,我总觉得她和老三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有合适的人手去大宛吗?” 南宫丞眉心微聚,“暂时没有,先把老三这头解决掉再从长计议吧。楚家军在他手里不能待太久,他这个人心思太过诡秘,时间一久,难免也会在军中给我留下几个难以拔出的毒瘤,我准备让他再快活七日,七日后,他大概以为楚家军在他手里彻底稳了,我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把楚家军拿回来,杀他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想从我的手里夺权,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只接受正大光明的挑战,这种背地里的阴谋诡计,势必要给他一计教训!” 白晚舟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细细打量着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他还很年轻,若放到现代,还是鲜肉的年纪,他也很英俊,可他的英俊不会让人觉得轻浮,他沉稳、坚毅,修炼出一副皇家的雍容气度,也带着不容侵犯的狠戾狂放。 赵王摸到了他的逆鳞,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这股子狠劲,给了白晚舟很坚实的安全感。 “你难得休沐,脑子停一停,我们找个地方玩玩,放松放松吧。”白晚舟柔柔道。 “那去西郊泡温泉?”南宫丞也觉得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他倒是无所谓,连累白晚舟也紧张。 “好呀,我们把大哥和红岄叫上一起如何?好些日子没见到红岄了。” “可以。” 白秦苍虽然在最后关头从小宛国君手里截下了红岄,也一遍遍跟红岄保证自己绝不会因为将来的身份轻慢红岄,但红岄回来后却一直郁郁寡欢,是以一听说去郊外散心,白秦苍立刻就答应了。 红岄月份比白晚舟晚,还不显怀,她看到白晚舟倒是挺高兴,“小舟,你肚子都圆了。” 白晚舟笑着拍了拍她的肚子,“你也快了。” 红岄咬唇一笑,“糊里糊涂就多了这么一块肉,下半辈子都叫它绑死了。” 白晚舟笑道,“这是甜蜜的负担。” 姑嫂俩闹着要说悄悄话,南宫丞正好也有事情要和白秦苍商量,就在前头骑马。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西郊的别院。 红岄看到门头,喜欢的不行,“浮生若梦,好美的名字啊!” 白晚舟笑道,“这块地是阿丞的,你要是喜欢,就让大哥也来建个别院,以后咱们开辟出一块果园,再种个菜园子,没事儿就带孩子们来体验生活。” 南宫丞双臂架在白晚舟肩上,他个子高,下巴正好搭在她头顶,也笑盈盈道,“你们今儿就好好选块地,挑个黄道吉日开工。” 红岄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朝白秦苍看去。 能哄老婆开心,白秦苍哪有不愿意的理,立即道,“好!” 红岄开心的笑了,小宛国君走了一个多月了,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白秦苍就觉得,带她出来是对的。 别院有人定期来打扫收拾,很干净,一应用具也很齐全,南宫丞便提议,“我和白兄去外面的小溪抓鱼,你们两个在家里煮饭烹茶,等会儿我们烤鱼吃,怎么样?” 白晚舟连连点头,“这个安排甚是妥当。” 南宫丞把火生起来,拿了两根鱼叉就跟白秦苍出去了。 白晚舟淘米,红岄烧茶,一副和乐融融。 “红岄,我大哥跟你求婚没有?”白晚舟问。 她觉得红岄这么没有安全感,可能跟他们没办婚礼有点关系,所以先探探红岄的口风,若真是因为这个,立刻督促大哥把婚礼办掉,反正山高皇帝远,小宛国君总不能立即跑回来阻止。 红岄微微一愣,“求婚……他说了好几次,让我择日宴客拜堂,这算求婚吗?” 白晚舟噗嗤一笑,“当然算,你怎么打算的呢?” 红岄神色便黯淡下来,“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白晚舟便明白了,大哥是想办婚事的,但红岄有心结,这事才没落实下来。 “红岄啊,我说句公道话,我外公在这件事上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我大哥对你却是没有二心的,依我说,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孩子将来也名正言顺。” 红岄垂眸,半晌才龃龉道,“不是我不想办,而是、而是……我们这两边都没有高堂,就是办了,也不过图个热闹糊弄自己罢了,有什么意义呢?” 白晚舟看她的样子是不想提这件事的,只得打住话头,“呀,柴火快没了,我出去捡些柴火,你把锅看一下,别糊锅了。” 红岄温柔道,“我看着,你去吧。” 白晚舟到院子外捡了一捆细柴,用手绢子捆了拎回来,还没走进屋子,却闻到一股糊味,不由笑道,“好你个红岄,我叫你看锅,你还把锅看糊了!” 里头没有回应,白晚舟不由有些奇怪,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去。 红岄果然不在屋里。 “红岄?” 白晚舟又喊了两声。 “人呢?是去看他们捉鱼了?”白晚舟隐隐生出不祥之感,将锅端下来就往门口的小溪走去。 那小溪就在门口不远处,一眼望过去,只有白秦苍和南宫丞两人挽着裤腿站在水里,并没有红岄的踪影。 正文 第314章 诀别信 南宫丞抽调了五十个淮军精兵,再加上白秦苍自己的精锐府兵,当晚就把整个西郊翻了个遍,却丝毫没有红岄的任何踪迹。 她就像一只长了羽毛的鸟儿,飞得无影无踪。 白晚舟自责不已,“都怪我没有看好她。” 白秦苍不置可否,只是不眠不休的继续找着。 南宫丞则是安慰她,“别这么说,现在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失踪,若是被人抓走的,你当时若也在,不过白送一颗人头罢了。” 白晚舟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虽然跟我哥哥在一起,却并没有名分,人家不会冲着她来的,那些人是冲着我,她当了替罪羊。” 南宫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敢说出来,白晚舟已经够难过了,他只能安慰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的。” 白晚舟眼泪流个不住,她很喜欢红岄,早就把红岄当成了真正的家人,更何况红岄肚子里还有她的外甥,人就这么失踪了,还能不能回来是毫无把握的,她怎么能不揪心难过? 南宫丞知道她一向坚强,现在却哭得这么伤心,他也心疼极了,“我先送你回府,你睡一会,我跟白兄继续找她。” 白晚舟摇头,“不,我跟你们一起找。” “可你的身子不便……” 白晚舟伏到他怀中,再也忍不住了,“红岄肚子里也有孩子!南宫丞,我这罪过太大了!红岄有个三长两短,也是要我哥的命,我们这一疏忽,害了一家三口的命!” 南宫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将她抱着,怕她会做傻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红岄还是杳无踪迹。 白晚舟熬不住在南宫丞怀里睡着了,他才把她抱上马车送回了淮王府,而后立刻又折回西郊跟白秦苍继续找红岄。 这场搜寻足足持续了三日,搜寻的人马从一百人扩大到三千,搜寻范围也从西郊辐射到整个京城,依旧没有找到红岄。 南宫丞把每个可疑的人都监控起来,庆王府、赵王府、包括媚娘住的小院全都有他的人层层盯梢,依旧毫无线索。 眼看着他眼底一片青乌,白秦苍更甚,三日不眠不休,头都没有挨过枕头,发了疯般,好像不找到红岄,他就似个无脚的荆棘鸟,飞啊飞啊去追逐红岄的踪迹,唯有红岄重新出现,才能将他重新带回大地。 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小乞丐往白侯府送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侯爷亲启”。 白晚舟觉得这封信跟红岄很可能有关系,连忙把南宫丞和白秦苍都叫了回来。 白秦苍看到信封上的四个字时,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那字迹化成灰他都认得,是红岄的。 当初他到边境与小宛交战,每次往京中写密信报告战况,都是红岄代笔的。 他撕开火漆,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却越来越白。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他,只在一旁干着急。 白秦苍一目十行的读完信,一口闷气直冲胸口,毫无预兆的喷了一口鲜血,就晕倒在地。 “大哥!” “白兄!”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吓了一跳,南宫丞连忙命人将他抬到了卧房,白晚舟替他检查了一下,给他吊上了营养液,还加了一些安定剂,“大哥这是急怒攻心,再加上累了几日,一时不支就晕倒了,我给他加了安神的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方才情急,南宫丞把那封信捡起来塞在身上,这会儿就掏了出来,“会不会是这封信刺激了他?” “很有可能。”白晚舟咬唇,“咱们也看一下吧,也许跟红岄有关。” 南宫丞便打开念了起来。 “侯爷: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远走高飞,盼你勿念。 这些时日,我思虑许多,你我门户有别,齐大非偶,并非良配,若非我怀有你的骨肉,我们根本不可能论及婚嫁,感谢你这段时间不吝疼爱。 腹中孩儿,待我生产,会托人送回,至于我,你不要再牵挂,我有我的归宿。 未免你继续牵挂,我决定把事实告诉你。 当年我在教坊时,有一知己,后因我被太后挑中,做了一名刺探情报的芸卫,才与那知己断绝了联系,如今承蒙太后施恩,我恢复了自由身,也与他重新通了音讯,这才发现我与他之间的情义从未改变,他不怪我与你有这段过往,许我后半生安然无忧,我也认为我和他更能终伴一生,而你,该有更好的妻子。 故而,与你诀别! 若你真爱我惜我,请不要找我,不要打扰我。 红岄敬上。” 读完信,南宫丞与白晚舟面面相觑。 白晚舟不信,把信夺过来自己又看了一遍,“这怎么可能?这是红岄的亲笔信吗?” 南宫丞舔舔唇,“白兄悲痛成这样,应该是她写的。” “怎么可能!他们那么恩爱,红岄看我大哥的时候,那爱意藏都藏不住,他们还有了孩子,红岄怎么可能为个在教坊认识的三教九流抛弃我大哥?” “……” 女人心海底针,南宫丞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走,她也可以挑个更好的时机再走,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挑在那一天走?我说让他们也建个院子,咱们去种果子种蔬菜,她眼里流露出的憧憬也不可能是假的!”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信上的鬼话,即便它是红岄的亲笔信。 白晚舟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不住的问南宫丞,“你信吗?” 南宫丞只得搂住白晚舟,轻轻拍着她的肩背,摇头道,“我不信。” 得道这个答案,白晚舟总算镇定了些,自言自语道,“就是嘛,我们都不信,肯定有什么隐情!” 南宫丞却道,“小舟,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红岄计划了很久的。” 白晚舟抬眸,迷茫的看向南宫丞,“你说什么?” “你记不记得,当初红岄闹着要和国君去小宛?” “这代表什么呢?她是被外公逼得没办法呀。”提到这件事,白晚舟不由恨起了小宛国君,若不是那小老儿冥顽不灵,也许根本没有今日的事。 “不。”南宫丞定定道。 正文 第315章 大哥也太绝情 “我们都知道,你外公虽然不同意婚事,但他毕竟年事已高,跟你们兄妹也没有朝夕相处的祖孙之情,他根本做不了白兄的主。红岄只消紧紧跟在白兄身边,不管有没有名分,待到国君百年,她都是当之无愧的未来小宛皇后。”南宫丞叹气,“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对她最不利的那条路,她宁愿跟国君去小宛,生下孩子之后去母存子也在所不惜,只有一个解释,她从没打算嫁给白兄。” 白晚舟猛然想起在西郊的别院之中,她问红岄白秦苍有没有求过婚,红岄说白秦苍提了好几次。 南宫丞说得不错,不想成亲的从来不是白秦苍,而是红岄。 “为什么?”白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丞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也许她真有个情深义重的少年之交?” 白晚舟皱起眉头,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信的。 “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点毋庸置疑,她写这封信,就是为了逼白兄对她放手。” 白晚舟朝床头看去,短短三日,白秦苍满脸胡茬,脸颊和眼窝都凹陷下去,斯文俊逸退去,匪气倒露出来。 这种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尤其是白秦苍这种认准了一个人就认到底的人。 白晚舟不知道白秦苍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红岄为了离开,不惜说自己琵琶别抱的狠话,显然是没打算回头的。 “可怜的大哥!”白晚舟也跟着叹气。 她一开始以为红岄是被人掳走,为她的性命担忧才会方寸大乱,现在有了这封信,知道红岄还好好活着,便没有那么执着了。 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精魂,从不觉得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该一辈子跟着孩子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红岄既然不愿意和白秦苍在一起了,就得尊重她。 只是白秦苍未免太惨了点。 “白兄不是常人,不会被一个女人击垮的,只要给他时间,相信他能跨过这道坎。”南宫丞道。 白晚舟不敢苟同,“你在他身上插两剑他都能很快恢复,情伤却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尤其是大哥这种……” 尤其是大哥这种认死理的直男。 夫妻俩到底在白侯府守了一夜,直到白秦苍第二天醒来。 两人都死死盯着白秦苍,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没想到白秦苍却对他俩笑了笑,“怕我想不开吗?至于吗,一个女人而已。” 白晚舟不敢相信的吞了口口水,“大哥,你别硬撑,难过就哭一场。” 白秦苍在她头顶敲了敲,“哭你妹!你大哥我万花丛中过,什么时候被花伤过了,不过是看她怀了我的骨肉才对她多上了两分心,她既然言明会把孩子送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我去用早膳,你们一起吗?” 白晚舟偷瞥了南宫丞一眼,南宫丞倒是挺镇定,“大哥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早膳你自己用吧。” 白秦苍对两人摆了摆手,“快去,晃得我眼睛疼。” 走出白侯府的大门,白晚舟还云里雾里,“我大哥这也太绝情了吧?” 南宫丞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他这是信了那封信,不肯输了面子。” 白晚舟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么幼稚?” “我们是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红岄那信言不由衷,但你大哥身在此山,他深爱红岄,很容易被迷住双眼。” “这倒也是。” “这样也好,他只要真信那封信,就会恨毒了红岄,恨着红岄,就不会去找她,也会靠着这腔恨意重新开始生活,恨着恨着,也就淡了。总比一直念念不忘去追寻答案好。” “可是……红岄为什么必须离开我哥,我也很想知道。” “不止你想知道,我更想知道,我会派人继续找红岄的下落。” …… 千里之外,边境之地。 一支胡人商队缓缓朝边关挺进。 商队的最前头是一辆骡车,车上坐着一个头面包裹严实的红衣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神色委顿。 为首的商人拿了一袋水递给她,“喝点水。” 女子摇头。 商人啪的给了她一耳光,“叫你喝你就喝!希林公主吩咐了,一定要照顾好你肚子这块肉,几个月后,这块肉可以搅弄七国!” 女子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我想见公主。” 商人嘿嘿一笑,“你做什么梦呢?我们快到大宛了,希林公主还在洛城布局。别啰嗦,快喝水!把这块馕也吃了!想想你的父母兄妹!他们都在公主的手里。” 女子止住泪,如行尸走肉般掀开面纱,喝水,吃馕。 那绝美的容颜,娇软的身段,不是红岄是谁? 正文 第316章 南宫丞是一条毒蛇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红岄的离去给白侯府和淮王府都蒙上了阴影,白晚舟闷了三日没有出门。 这天一早,白晚舟见南宫丞用完早膳还没有上衙的意思,便问,“你又沐休吗?” 南宫丞摆摆手,“非也。” “那怎么还不去?往常这个点儿你都走过了。” “今天不沐休,但我告假了。”南宫丞神秘道。 “为什么告假?”白晚舟云里雾里。 “避嫌。” “避什么嫌?” 南宫丞笑而不语。 大理寺和其他衙门一样,卯时点卯,辰时开衙。 衙门一开,便有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子跪在门口击鼓鸣冤,少卿柳桂今日掌衙,听到鼓声便问,“怎么回事?” 衙役回道,“回少卿,是褚翠楼的邹老鸨带着几个姑娘在喊冤。” 柳桂正色,“什么冤?” 衙役便说了一遍。 原来这褚翠楼乃是一家秦楼,与黄粱一梦那种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秦楼相比,褚翠楼的档次要低得多,位置也偏僻,开在北城门进门处不远的一条小道上,但这褚翠楼却也是常年门庭若市,火爆程度不亚于黄粱一梦。 一是因为北城有个码头,码头上有许多单身搬运工需要解决需求,搬运工拿不出太多的银钱玩乐,攒个十天半月到褚翠楼快活一回已是奢侈消费;还有个心照不宣的原因,那就是楚家军的军营设在北郊,营中将士逢七休沐,也会偷偷溜到城里寻乐子。 昨日是初七,楚家军营里就有几个士兵进城了,又趁着天黑钻到褚翠楼买笑。 东秦有律,在编的将士不许狎妓嫖娼,但营中生活艰苦,许多战功赫赫的将领啥都不好,就好这口,总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人才逐出军营,是以各家军营一般对这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昨日这几个士兵不知先在哪里灌了黄汤,醉醺醺的到了褚翠楼,先是为了抢姑娘和码头工闹起冲突,把几个码头工打得头破血流,后又不付嫖资,快活完了提裤子不认人就跑了。 柳桂额头渗出两条冷汗,心想这事儿虽然不大,但传出去也太难听了,到皇上耳朵里,可就是个治军不严的罪名,可大可小的! 幸亏楚家军现在不在阿丞麾下了,否则被人一作文章,阿丞吃不了兜着走。 “把人传进来,本少卿亲自审问。” 邹老鸨带着几个姑娘就进来了,这邹老鸨膀大腰圆,面有横肉,嗓门比门口的锣还响,一见到柳桂,就哭天喊地道,“大人,您可要为奴做主啊!当官的不能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啊!奴带着一群苦命姑娘们讨这口生活不容易啊!那些个兵痞子,先打了奴的客人,后砸了奴的店堂,最后还白睡奴的姑娘,天底下没有这个理!若不能给奴一个交代,奴要带着姑娘们去皇宫门口告御状,拼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反正奴贱命一条,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无所谓。” 柳桂和当班的师爷也觉得这事儿过分,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师爷便安慰道,“你先别哭,我们这不是在给你办吗,你先把案子说清楚,我记录下来,你签字画押,然后咱们再去军营指认那几个事主。” 邹老鸨便一五一十的把昨晚之事说了个明明白白,画好押,柳桂又派了几个衙役,赶上马车,把邹老鸨带出城去楚家军营地。 赵王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在军营驻扎看守,听闻衙役的来意,几个将领顿时闹腾起来,“军营是直属于朝廷管辖的,我们的将士漫说没有犯过,就是真犯了过错,也轮不到大理寺来管。” 衙役空跑一趟,一个人也没抓回来。 邹老鸨哪里肯,坐在大理寺门槛就掩面哭了起来,她一哭,几个姑娘也跟着哭。 在花柳地混久了的,她们哪里会真哭,一个个雷声大雨点小,惹了一堆人来围观。 柳桂头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赶紧派了人去淮王府跟南宫丞请示。 南宫丞便道,“既然大理寺管不了,就移交到京兆府去。” 柳桂好心,派了一辆马车,把邹老鸨又送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跟庆王关系匪浅,得到柳桂移交过来的案宗,立刻就悄悄告诉了庆王。 庆王本就痛恨赵王坐收渔翁之利,把楚家军搞到了手,得知这个消息,喜得仰天大笑三声,“老三啊老三,京城里的肉有那么好吃的吗?刚从封地回来而已,就想从大哥的手里夺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转头便对来人道,“在编将士不可狎妓,这是东秦铁律,这楚家军如此银乱还了得,你们可得好好办,重重办!营地若是不肯交人,本王借一百个金羽卫给你们,去强行抓来!谁敢阻挠办案,一起抓了!” 京兆府有金羽卫撑腰,胆子肥起来,立刻杀到北郊军营重新拿人。 那些个护短的将领见惊动了金羽卫,不敢再放肆,只得把人交给了京兆府。 庆王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京兆府的人一走,立刻就进宫,吧嗒吧嗒的把事情翻给了晋文帝。 晋文帝对三军治军一向重视,闻言火冒三丈,“有这等事?吩咐京兆府一定要彻查!” 京兆府得了晋文帝的令,底气邦邦硬,连夜开审,那几个闹事的官兵本来还嘴硬,上了大刑,一个个老实下来,把罪行交代清楚签字画押。 军营那头觉得是小事,想着回头带些银两到京兆府活动活动也就把人捞出来了,一直没惊动赵王,可怜赵王身为楚家军新将军,出了这么大事还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上早朝,京兆府尹当着满朝文武禀报此事,柳桂不失时机的助攻道,“这楚家军横啊,亏得庆王爷给你们派了金羽卫,你们才能把人拿下,我们大理寺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叫对方打了!” 晋文帝更为光火,指着赵王的鼻子就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为大将军,就是如此治军的?!” 赵王听着京兆府尹禀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妙,再看南宫丞,只见他似笑非笑,抱臂在旁做壁上观,立刻就明白是他下的套。 而自己,成了他肃清军中毒瘤的棋子! 想也知道,楚家军是楚南山一手建立起来的,二十多年一直受楚南山直接掌控,乍交出来,年纪轻轻的南宫丞很难压得住。 就是赵王,也殚精极虑的制定了一整套方案,准备慢慢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施行,就出了这档子事。 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南宫丞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把楚家军交到他手上—— 将士们本就对新任的大将军有天然的敌意,若在这个时候去严加治理,只会加重整个军营的排斥意识,所以南宫丞不能直截了当地肃清那些遗留在军中的瘤子。 而长了瘤子的军队,聊胜于无,留在手上不但不会成为利器,还会成为累赘。 故而南宫丞以退为进,先拱手把楚家军送到赵王手上,再在赵王手里挑破这个瘤子,如此,担责任的是赵王,而他又可以借机把楚家军再拿回去,这时候便出师有名了,可以狠狠地把这些瘤子通通铲除! 这一招,多高明! 赵王并没有小瞧过南宫丞,但直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还是低估了他。 他看似不争不夺,却没人能从他的手里占到便宜,平和冷锐的外表之下,掩藏了一颗腹黑无比的心。 他像躲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从不轻易吐信子,但他例无虚发,每一口咬上来,都会给你致命一击! 正文 第317章 庆王妃的苦衷 晋文帝当朝命令京兆府将那几个狎妓闹事的官兵每人杖责五十,剥夺军籍贬为贱籍,发配边疆,二十年内不得入关。 赵王的脸被打得生疼,使出突然,他丝毫没有准备,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晋文帝见他沉默不言,怒从心烧,“好好的军队,到你手里就出这样的岔子,若三军将士纷纷效仿这几个混账,我东秦还能靠什么人保家卫国戍守边疆?朕看你也不适合再做这个将军了,楚家军还是交还给老七,他管束淮军甚严,这楚家军也需要他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赵王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南宫丞不会打没准备的仗,挣扎,只会惹出南宫丞的后招。 那时候更没好果子吃。 楚家军就这么在赵王手里绕了一圈,重新回了南宫丞手上。 朝中但凡有点眼睛的臣子都看出来门道了,暗地里嘀咕,“从前都以为中宫弱势,淮王爷没有争储的实力,现在看来,淮王爷不止有实力,有谋略,还有常人男友的耐性,这天,怕是要变了。” “皇上正值壮年,变天倒是不见得,但往后站队可就要掂量着些了。” 庆王回府的时候,气得头发都快站起来了。 他盯着楚家军这么久,以为这次终于有机会了,没想到父皇对他这个出了力的老大完全无视,又把兵权交回去给了老七! “王爷何故这般恼火?” 庆王怒不可遏,并没发现庆王妃愁云惨淡,心事重重,只砸了一个杯子,“又为老七做了嫁衣!老子迟早有一天把他赶出京城!” 庆王妃小心翼翼问道,“老七又做了什么?” 庆王就告诉了庆王妃,他对这个渐渐人老珠黄的正妃虽早没了宠爱和兴趣,但庆王妃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遇到事情,他还是愿意跟庆王妃说的,庆王妃总能给他很好的分析和建议。 这一次,庆王妃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淡淡道,“老三这种城府深沉的人,按道理是不会轻易上这种当的,可惜他被权欲迷花了眼,太想得到楚家军了,才会进了老七的圈套。” “咱们还有机会吗?”庆王只关心这个。 庆王妃淡淡一笑,“楚家军是块烫手山芋,老三已经惹得一身骚,咱们暂时还是别觊觎了。谁知道楚南山是不是就心甘情愿交出来了呢?万一他再插一杠子,还有得闹。” 话虽这么说,但庆王妃还是觉得,楚南山就是再扑腾,也是斗不过南宫丞的,他筹谋这么久,肯定是有法子把楚家军彻底拿下的。 庆王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闹!让楚南山闹!叫他们一个都不安生才是!” 庆王妃皱了皱眉,没有接话,而是道,“柔祎的病,越发厉害了,太医都说没办法。” 庆王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这病拖了这么久,我们也尽力了!” 庆王妃不由大恸,庆王这竟是要放弃的意思,她红了眼眶,“妾身想在江湖中寻几个大夫来看看。” 庆王却道,“万万不可!太医院倚仗皇家吃饭,太医们嘴巴都紧,找他们看是可以的,江湖大夫如浪迹浮萍,行踪不定的,嘴巴不严实,若是传出去就不好了!” 庆王妃眼泪不由抛下来,“柔祎是咱们的大郡主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小时候多漂亮多可爱,现在被这个病拖成这样,王爷您忍心就这样弃之不顾吗?” 庆王没了耐心,“养不大的孩子多了,这孩子既然跟咱们没缘分,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王妃还是想开些!你还年轻,回头叫太医院给你调理调理,说不定还能替本王生两个世子呢。” 说完,他就甩手出去了。 庆王妃瘫坐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丫头琉璃是庆王妃的心腹,见庆王妃伤心,便道,“王妃别难过了,王爷既然不许请外头的大夫,咱们就另想办法好了。” 庆王妃拭干眼泪,“太医院都是草包,没一个有主意的,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琉璃咬唇,“都说淮王妃身负鬼才,医术超绝,她也是皇家中人,自不会把郡主的病传出去,您要不要找她试试?” 庆王妃面色就灰暗下来,“她怎么可能帮我。” “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琉璃道。 庆王妃眼底重燃起丝丝希望,是啊,试试,又不损失什么。 这些年跟着庆王,只顾争名逐利,三个孩子都疏于管教陪伴,大郡主柔祎生了病,她这个当母亲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医院对柔祎的病束手无策,庆王又要面子,不肯把女儿生怪病的风声走漏出去,否则,她早就在民间寻医了。 但是……以柔祎现在的情况,她觉得就算在民间寻医,也不见得就能得到救治。 反倒是琉璃提起白晚舟,庆王妃还真的抱了几分希望。 光凭白晚舟可以治好天花这一点,她已经比整个太医院甚至整个东秦整个七国所有的大夫都强! 太后的消渴症、皇后的哮症,都在她手里稳定下来,就连文王妃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听说都是在白晚舟手下怀的胎。 庆王妃就这么定定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去找淮王妃求医这件事,你须得给我嚼烂了咽进肚子里,不许告诉这府中任何一个人!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琉璃连连点头,“奴婢是王妃的陪嫁,自然是向着王妃的,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 淮王府。 白晚舟刚刚打发走来缠了她一下午的林若兮,躺在贵妃榻上叹气。 楠儿一肚子火大,“这林小姐皮怎么这么厚,原先像只苍蝇似的叮着咱们王爷不放,叮不着王爷,现在又叮赵将军,赵将军哪里会看得上她?赵将军躲她都来不及!她来求您有什么用?您还能把赵将军敲晕了送到她屋里去不成?” 白晚舟摆摆手,“好楠儿,别说了,我被她吵得头疼,你让我清净一会吧。” 楠儿看她脸色雪白,又啐了一口,“瞧把我们小姐累得!奴婢去给您冲一碗蜂蜜水来。” “好好好,我又渴,又晕,又饿!”白晚舟肠子都悔青了,下回再也不做这种烂媒了,赵烈太难搞了,他是真的是对林若兮毫无感觉,这都多久了,连淮王府的大门都不肯进,林若兮简直毫无机会。 妈妈呀,她跟她祖母又决裂了,回江南是不可能回江南的,这要在淮王府住到哪一日? 白晚舟只觉肩上担子有千斤重,不把她的婚事搞定,怕她是不肯离开的。 喝了蜂蜜水,白晚舟稍稍回了点精气,赖嬷嬷又进来道,“王妃,庆王妃来了。” 正文 第318章 拒绝 白晚舟皱眉,“她来做什么?” 赖嬷嬷也不喜庆王府的人,“谁知道。不过看她挺着急的样子。” 白晚舟心想,该不会是为了楚家军?庆王夫妇的野心可一直都没掩藏过。 “王妃若是不想见,老奴就去打发了她。”自打得知白晚舟怀孕,赖嬷嬷把她看得那叫一个金贵,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老奴,断不肯自家王妃在这个时候去受庆王妃的气的。 没错,在赖嬷嬷看来,庆王妃来淮王府,绝不可能安好心。 白晚舟倒是有点好奇庆王妃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笑道,“不必,一家子妯娌,她难得登门拜访,我若不肯见她,她又要做文章,倒弄得我怕她似的。” 赖嬷嬷撇撇嘴,“王爷还没回来,王妃还是小心为妙啊!” 白晚舟笑道,“不怕,阿大阿二、天雷地火都在,在咱们的府里,她还能翻出浪花不成?楠儿,扶我出去。” 赖嬷嬷到底不放心,也搭着白晚舟的手,“老奴也跟王妃一起。” 白晚舟心里暖暖的,赖嬷嬷不仅仅把她当做女主人,还把她当做晚辈,她像只老母鸡般护着自己。 “好,有嬷嬷跟着,我也放心些。” 见白晚舟不嫌自己多事还这么说,赖嬷嬷露出了笑容。 主仆三个走到前厅,只见庆王妃一直就站在那里等着。 白晚舟不由讶异,庆王妃可是很喜欢端长嫂架子的,她肯委身下来淮王府拜见,已经是难得,竟还站着等自己,简直诡异! “什么风把大嫂吹来了?”白晚舟收敛好情绪,拿出主母的架势寒暄,“楠儿,去给庆王妃泡茶,要最好的大红袍。” 庆王妃冲白晚舟淡淡一笑,“七弟妹不要客气,你身子不便,快些坐。” 说着,倒上前来扶白晚舟。 白晚舟惊掉下巴,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她若有似无的侧让身子,没让庆王妃挨到,自己走到椅边坐下,笑盈盈道,“大嫂也坐呀。” 庆王妃见她不肯让自己扶,脸上有些讪讪的,“七弟不在家啊?” “还没下衙门。” 庆王妃又喊丫鬟,“琉璃,把我给小世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琉璃立刻捧出几个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子,花花绿绿琳琅满目,戴的有金项圈、长命锁、小手镯,穿的有五毒不侵小肚兜、虎头鞋,玩的有拨浪鼓、竹喇叭、陶响球,一应俱全,看得出是用了心准备的。 不止如此,还有五斤上等的马六甲贡品血燕、七八根小孩胳膊粗的长白山人参。 庆王妃殷殷道,“七弟妹,你年轻不知道,怀身子耗的都是咱们女人的精气,孕期一定要好好补着才能保住精气,这血燕你叫下人每天给你炖上一盅,每晚临睡前吃了,人参切片泡水喝,效果很好的。” 白晚舟一副受宠若惊,“大嫂太客气了!” 庆王妃趁白晚舟不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人家都说长嫂如母,我这个大嫂做得不好,往日里多有不周,万望七弟妹包涵。” 白晚舟拽了两把,才把手拽出来,她实在受不了庆王妃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了,咽口口水,道,“大嫂这番来淮王府,是有什么事吗?既然是一家人,大嫂就别拐弯抹角了,我怪不习惯的。” 庆王妃倒是怔住,顿了片刻才道,“我此番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白晚舟松口气,怪不得。 以庆王妃的作风,这要不是有事相求,眼前这堆东西怕没一件是能碰的,她会好心给白晚舟送东西? “大嫂千手千眼的,这京城中还有大嫂办不到的事吗?怎么会有事求我们淮王府?”白晚舟撩起眼皮,漫不经心道。 庆王妃知道白晚舟答应的几率不大,但她既然决定来求人,就做好了死皮赖脸的准备。 “七弟妹这话臊得大嫂都无地自容了!大嫂这次来,是为着你大侄女,我们柔祎啊,最近不知怎么了,身体抱恙,你也知道,太医院那些太医,只能看个头疼脑热,疑难杂症是指望不上他们的,柔祎给他们看了些日子,不止没好转,反而还严重了。大嫂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不也不会来叨扰你养胎。” 白晚舟明白过来,这是闺女得了怪病,束手无策了才找上的自己。 庆王家那三个孩子,白晚舟只在宫中聚宴时遥遥见过一两次,彼时她狼狈不得势,庆王妃也从未让孩子们来给她这个七婶行过礼,是以接触了解都不多。 只记得柔祎是大郡主,该有十一二岁了,那孩子长得像庆王,很漂亮苗条,是个出挑的小美人坯子。 有人求医,尤其还是孩子,白晚舟一般是不会拒绝的,但柔祎不同,庆王的孩子,不是能随便招惹兜揽的,听庆王妃这么说,病得古怪不说,恐怕还很严重,她只是一个掌握了现代医疗技术的大夫罢了,不是神仙,并非什么病都能治。 有之前端王的例子在先,被三公主狠狠怪罪,白晚舟再也不会那么傻什么人都治了。 医闹不分古今,哪哪儿都有。 她当即就拒绝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们经过层层考核选拔上来,手里都是有真功夫的,柔祎郡主的病,找他们慢慢看着,肯定会好转的,大嫂也别太担心了。” 让她意外的是,庆王妃竟然没有纠缠,当即就打住了话题,“弟妹说得也有理,我这当母亲的,就是关心则乱。我且再慢慢观察些时日再说,到时候若还不治,再带柔祎来找七婶也不迟。也扰了弟妹好大一会了,弟妹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白晚舟倒是挺佩服庆王妃这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个性的,亲自起身送到门口,“大嫂慢走。” 还没出大门,琉璃便急道,“王妃怎么不再求求淮王妃,她见您相求,难免惺惺作态为难一番,王妃为了郡主,少不得要软些身段啊!” 柔祎算是琉璃看着长大的,琉璃对少主很有感情。 正文 第319章 怪病 庆王妃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白氏不是那种靠死缠烂打就会心软的人,她在我手里吃过亏,不让她把这口气出尽了,她是不可能救柔祎的。” 琉璃愣了愣,“奴婢不懂……” 庆王妃笑了笑,“你要是懂,你就不是丫头了,我把王妃的位子让给你。” 琉璃不好意思极了,“王妃就拿奴婢排揎。” “回吧,明日再来。”庆王妃揉了揉太阳穴,“等会回府把库房打开,把前些日子得的聊城阿胶拿两块出来,对了,柔祎小时候戴的小金猪也拿出来,真是巧了,今年也是猪年,转眼柔祎都十二岁了。” 琉璃疑惑道,“明天还来送礼?” 庆王妃嗯了一声。 接连三天,庆王妃果然天天都到淮王府来跟白晚舟套近乎,每次还都带着许多珍贵的礼物,这架势,就跟前些日子白晚舟天天在她门口披头散发嚎哭一样,甚至更难缠。 晚上白晚舟告诉南宫丞,南宫丞道,“明儿我来打发她,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说是柔祎病了,咱们也没见着柔祎,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白晚舟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但庆王妃这几日的神情看来,并不像是装的。 “也许,真的是柔祎病入膏肓,她不得已?” 南宫丞便有些犹豫了,兄弟夺权闹得再甚,柔祎是他的亲侄女,他挺喜欢柔祎的。 大人之间的矛盾不该祸及孩子们。 “要不,咱们去看看柔祎再做决定?”南宫丞喃喃自语,说完又反悔,“还是算了,你又不是神仙,有病就去找太医,干什么都来找你。” 白晚舟一开始不肯答应,多多少少是不信任庆王夫妇,怕他们夫妇又在搞什么坏水,但这几日庆王妃任凭她如何冷嘲热讽,都隐忍不发,每每提起柔祎,眼睛里还不自禁的就泛着泪光,那种舔犊之情是装不出来的。 若柔祎真的病成这般,她却因为和庆王夫妇的芥蒂耽误了治疗,以后想起来肯定会自责遗憾。 “就按照你说的,你陪我先去看看柔祎,我再做决定。”白晚舟当机立断,“我是大夫,见死不救是大忌。” 南宫丞迟疑了片刻,也不再犹豫,他毕竟还是担心柔祎的,“那咱们就去庆王府走一趟。” 庆王妃听闻淮王夫妇来拜访,连忙就迎了出来,与之前看到白晚舟就像看到鬼一样不同,这次她看到白晚舟,激动得脸都红了。 “弟妹来了!” 白晚舟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大哥在家吗?” “不在!” 妯娌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她们都不想当着庆王去看柔祎。 白晚舟是厌恶庆王既蠢还坏,庆王妃嘛……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总之对庆王是越来越没了耐心,同时也越来越觉得他的谋略和能力都不可能胜得过老三老七,夺嫡基本是不可能的梦想。 “我们来看看柔祎。”白晚舟并不打算立即揽下责任。 但庆王妃听到这句话已经高兴坏了,?“哎,好!我这就带你们到她的寝院去,柔祎打小就喜欢七叔呢,肯定也会喜欢七婶的。” 白晚舟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现在是有求于我,从前可没人认我这个七婶。 庆王妃见她面色不虞,也知她在想什么,不敢多说,领着两人便往后院去。 看到柔祎的时候,白晚舟差点吓了一跳。 上次见她应该还是过年时在宫里吃年夜宴,当时皇后做主,让南妃主持宴会,办得很热闹,皇族中大人小孩几乎都去了,柔祎在一群小辈中容貌出众、活泼可爱,带着弟妹们放烟花猜字谜,多招眼的一个姑娘! 现在不过短短半年过去,柔祎却瘦得像一把柴,原本忽闪有神的一双大眼睛因为瘦更大得像两个黑洞,眼周一圈乌青,一看就是连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大热的天儿,她缩在床上,抱着被子,看到母亲和叔叔婶婶进来,表情冷漠就和没看见一样,只瞥了一眼就又转过头去,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念一句,头点一下。 南宫丞也是惊愕不已,对庆王妃问道,“柔祎这是怎么了?” 庆王妃再也忍不住,垂泪道,“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不肯吃,不肯喝,不肯睡,也不肯见人不肯说话,每天只这么自言自语。” 白晚舟问道,“她这样有多久了?” 具体有多久,庆王妃其实也不知道,她沉迷权谋,对孩子关注并不多,也是某一天突然发现柔祎瘦得像块鱼卡才意识到不对劲,再去跟柔祎沟通,柔祎已经这副样子了,根本不理会她。 还是一旁伺候柔祎的乳母道,“郡主是自打过完年开始这样的。” 庆王妃面有羞愧,“七婶,你可要救救这孩子啊!你我都心知肚明,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没人能救得了她。” 白晚舟回眸看向南宫丞,他这个做叔叔的,比庆王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担心柔祎,见到侄女这样,他的心情很糟糕,都写在脸上了。 白晚舟知道他是又疼又气,疼柔祎居然得了这么莫名其妙折磨人的病,气这夫妻俩对女儿毫不关心,病成这样才知道找大夫。 她叹口气,“柔祎这样子,应该是无法问诊的,乳母,你跟我出来,把柔祎这些日子的情况跟我说说。” 庆王妃恍惚中仿佛看到一道光——白晚舟这是打算管柔祎了。 “大嫂,你就留在这里陪柔祎吧。”白晚舟又道。 庆王妃点头,“乳母,你好好地说,郡主的病情分毫不得漏下。” 乳母便跟白晚舟南宫丞到了外间,白晚舟是背着药箱来的,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才道,“乳母请说。” 乳母便道,“我们郡主从前一直都很开朗,身子骨也结实,就是年三十从宫里回来发了一场高烧,烧退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白晚舟用娟秀的小字飞快的记录着,“你说得仔细点,她后来具体都有哪些行为、症状?” 正文 第320章 没得治 乳母就把柔祎的情况细细跟白晚舟说了一遍,无非跟庆王妃方才说的差不多。 说完,她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一眼。 这个小动作被白晚舟捕捉到,白晚舟便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乳母连忙低下头,躁郁不安的绞弄着衣角。 白晚舟给南宫丞使了个眼色,南宫丞便出去了。 “柔祎郡主是大殿下的长女,也是皇上的长孙女,身份尊贵崇高,将来不是嫁侯嫁爵,就是嫁到邻国做皇后做妃子,若因你隐瞒出什么事,你想想,你担得起担不起。” 白晚舟只要冷下脸,就自带威严。 乳母果然被她镇住,又朝里间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才低声道,“郡主烧着的时候,半夜总是哭,奴婢问她怎么了,她说床头有鬼看着她。再后来,她就不肯说话了,奴婢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我们王爷最厌恶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奴婢不敢跟王妃王爷说啊,王爷会拔了奴婢的舌头的。” “鬼?”白晚舟也是着实一惊。 若是前世,她肯定也觉得这是怪力乱神,但她自己的重生就是个诡异的案例,现在的她,对这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是有三分相信的。 乳母见白晚舟目光悠远,以为她也觉得自己在散扯,连忙道,“人死如灯灭,这世界上哪有鬼,我们郡主就是烧糊涂了乱说的,呸呸呸,奴婢就不该说出来扰了淮王妃娘娘的清听。” 白晚舟回过神来,“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我没见过鬼怪,不见得旁人就没见过。” 乳母听她这么说,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淮王妃娘娘您明鉴啊!郡主那几日真的是把奴婢也吓坏了!她半夜指着床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渗死人了!即便是后来她不说话了,还经常半夜蹿起来,把头脸都裹起来,跟床头的空气打架,好像有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她一般,偶尔下床走个路,也像有人绊着她似的,总是摔跤!淮王妃娘娘,民间都传您是女华佗在世,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郡主啊!” 白晚舟不由好笑,“你若信你们郡主真的是被鬼缠住了,我有什么法子救她呢?” 乳母道,“我们当下人的,有些话跟主子不好说,您也是主子,您若也觉得郡主是被鬼缠了,您可以劝我们王妃请个得道高僧或者道士到府里做个法事啊!从前我们在乡下,很多孩子生病了,找大夫看不好,找个跳大神的跳一跳就好了,灵着哩!” 白晚舟记下最后一笔,便抬头笑道,“我都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乳母就觉得这淮王妃可真是随和,一点儿也不像自家王妃严苛。 南宫丞见乳母走了,进来问道,“看出个所以然来没,柔祎是什么病?” 白晚舟长叹一口气,“不好弄的病。” 南宫丞神情一紧,“怎么?” “若要确诊,需要借助一些设备。”她有想过从医药箱要设备,想想还是放弃了,庆王妃不是裴驭,她若搞出那些设备来,庆王妃不知道会怎么想,“但我没有设备,只能凭经验诊断了。” 南宫丞听到“设备”这些奇奇怪怪的名词,不由又朝她手里精巧的小笔记本看去,她写的那些文字,跟东秦的文字有点像,又不大一样,还有些奇怪的符号,是他完全看不懂的。 就连她写字的笔,都透着神秘。 见南宫丞盯着自己的本子看,白晚舟不经意似的把本子收了起来,“我们先进去吧。” 南宫丞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还是决定尊重她,有些事,她现在还不想跟自己说,问了,只是徒增她的压力。 庆王妃见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弟妹可有判断?” 白晚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床上的柔祎突然站了起来,直直从床上跳下来。 庆王妃听到动静,也回头看,“柔祎,你怎么下来了?” 柔祎并不理会她,脸上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痴笑,旋即张开双臂,开始翩翩起舞。 庆王妃吓到了,“柔祎,你做什么呢?快回到床上去!” 上前拉柔祎,却被柔祎一巴掌狠狠扇到头顶。 扇完母亲的柔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踮着脚尖直冲到屋外,赤脚踩着院外的碎石继续跳舞,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痴笑。 夏日的日头狠毒,将地上的石块都烤得滚热,柔祎白嫩的玉足在地上踩了一会便红烂了,可她毫无知觉似的,跳得如痴如醉仿若无人。 一旁的乳母崩溃了,低低道,“郡主肯定是被什么邪物侵入肺腑了!” 庆王妃又是心惊又是心痛,不顾头上火辣辣的疼,上前一把抱住柔祎,“柔祎乖,咱们先回去,穿上鞋再跳!” 谁知羸弱的只剩一把柴骨的柔祎却力大无穷,她狠狠把庆王妃推倒在地,继续跳着。 最后还是南宫丞出手点了她的睡穴,才把她制住。 看着披头散发如鬼似魅的女儿,庆王妃呜呜哭了起来,“柔儿,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南宫丞也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病,“小舟,柔祎这到底是什么病?” “我要是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路易体认知症。” “这是什么病?” 南宫丞和庆王妃都茫然的看向她。 白晚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道,“就是大脑里的神经出了问题,导致她认知紊乱。这种病最常见的症状就是出现幻觉、情绪冷漠,偶尔伴有肌阵挛、舞蹈样动作。方才她突然跳舞你们都看到了的,乳母说她刚发病时说过自己看到鬼,那应该就是她的幻觉。” 庆王妃如坠冰窟,白晚舟的解释她一知半解,但她按照的理解大概懂了——柔祎疯了。 她辛辛苦苦养了十二年的宝贝女儿疯了! 这个打击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毁灭性的,庆王妃也不例外,她一阵急火攻到胸口,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吓了一跳,白晚舟怀着孕,南宫丞是小叔子伸手也不方便,只能叫一旁的乳母将她也扶到床上。 南宫丞一开始预想柔祎可能是生了什么损身的大病,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他也是措手不及,对白晚舟问道,“这病有治吗?” 白晚舟摇摇头,“没有。” 正文 第321章 自梳蛊女 南宫丞也猜到这个结果,身体上的病好治,脑子里的病难治,一想到柔祎往后余生都要这么疯疯癫癫,他难受极了。 白晚舟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他扎心的疼,“她发病应该是在年初,若那时及早干预,也许不至于病成这样,现在足足拖了半年,早已病入膏肓,我只能用药拖住病情继续恶化,但看她这样,最多拖不过三五年。” 路易体认知症即便在现代,都是没有被攻克的精神疾病,可谓阿尔兹海默症和抑郁症的结合体,最可怕的是它会影响中枢神经,引起卒中,病人最后大多是脑部溢血而死。 白晚舟为稚嫩的柔祎感到哀婉,但她确实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南宫丞沉默了许久,才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庆王妃就在这时醒过来,她还在为女儿的精神失常感到悲恸,不知这个美丽的女儿已经被捏在死神手里,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白晚舟决定告诉她实情,一来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二来,也是为了将来柔祎不测时摘清自己。 跟庆王妃打交道,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她眼下虽然因为悲痛暂时没有攻击性,难保将来不会恩将仇报。 听白晚舟说完,庆王妃面如死灰。 半晌,她才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柔儿会得上这样的病?” 白晚舟认真的回答,“这种病,大部分都是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才会得的。” 庆王妃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她自知和庆王都不识好人,夫妻俩这些年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正因为如此,她对孩子们的保护却是很周到的。 她的三个孩子,单纯、美好,从没有沾染过朝堂中的血腥。 柔儿受到了什么刺激,会变成一个疯子? 白晚舟即将为人母,不太想在这样的气氛下久处,扯了扯南宫丞的衣角,“我有些累,我们先回去吧。药我明天会派人送过来,怎么服用也会交代好,大嫂到时候按时给郡主服药就是。” 两人几乎是逃离了庆王府。 这一整天直到晚上,南宫丞的情绪都很低落,白晚舟想安慰他却无从下手,只好静静陪着他,晚间,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南宫丞紧紧揽住白晚舟的小腹,“我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变成柔祎那样的。” 白晚舟当即就转过身握住他的嘴,“呸呸呸,别乱说话。柔祎那样的病,一万个人里只有那么一两个会得,这么点大的孩子,从前那么健康活泼,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南宫丞突然想起什么,“你说柔祎是年后发病的?” 白晚舟秀眉微蹙,“差不多吧,乳母说她是年三十在宫里用完宫宴回来后开始发烧的。” “难道是在宫里看到什么刺激到了她?” “年三十那天……”白晚舟猛然想起那日和裴驭干的那件事。 看向南宫丞,显然南宫丞也想起来了。 “柔祎不会是……” 南宫丞面色阴冷,“柔祎若是因此受了刺激,大哥的罪孽也算是做到头了。” 夫妻俩为着柔祎的遭遇,几乎彻夜未眠,两人说了一夜话,白晚舟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的,肚子里平白添了两块肉,她现在容易累,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她从药箱里拿出柔祎的药,维思通抑制幻觉、氟西汀调节多巴胺分泌抑制抑郁,只能这样了。 南宫丞已经去了一趟衙门回来了,同时带回一个好消息,阿朗回来了。 阿朗从苗寨带了一个擅长蛊术的阿婆回来,那婆婆穿一身黑衣,身上叮叮咚咚挂着许多葫芦。 看着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岁了,眼睛是瞎的,一嘴牙早掉光,脸上的沟壑塞两只苍蝇进去都飞不出来,背起码勾成九十度。 白晚舟和南宫丞看了一眼这老阿婆,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当着阿婆的面儿,又不好问阿朗,把他拉到一边才问,“有没有搞错?” 阿朗没看出两人根本不信任这个老太婆,兴奋的介绍道,“这是春花阿婆,她的蛊术出神入化,五爷有救了!” 两人同时撇撇嘴,不置可否。 阿朗看两人表情,急得跳脚,“你们可别不信阿婆!阿婆会生气的!” 白晚舟恨不能给他一下子,人家本来不生气,被你这么一嚷嚷不生气才怪。 南宫丞也白了他一眼。 阿朗却洋洋得意道,“爷,王妃,你们可别以为我是好容易才把阿婆请出来的,要不是机缘巧合,才不能够呢!这也是巧了,我到苗寨以后,找了许多天都没有找到会蛊术的人,那天正好遇到阿婆在河边洗衣服,她眼睛不好,把一件衣服掉水里了,阿婆就下去摸衣服,不想自己也被水冲走了,多亏我见义勇为,把阿婆救出了水,还沿河追了两里路,把她衣服捞了回来,又把她老人家连人带衣服背回了家,阿婆收留了我一晚上,我这才知道,阿婆竟然是个自梳蛊女。” “自梳蛊女?”南宫丞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顿时变得很慎重。 白晚舟问道,“那是什么?” 南宫丞就有些审视的看着她,“你自幼生活在滇南,又跟着蛊医习医,你竟然不知道自梳蛊女?” 白晚舟被他灵魂拷问问得无言以对,只能耍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解释一下会死?” 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南宫丞只得把疑惑放进心里,不忍心再为难她,道,“听说滇南有很多苗寨,苗寨又分为白苗和黑苗,白苗就是普通的苗族居民,而黑苗,特指那些以炼蛊为生的苗人。 阿朗到了苗寨,却没有找到会蛊术的人,说明他进的是白苗寨。 黑苗寨中,几乎人人炼蛊,但大部分人不过是学一两种蛊术傍身求生,因为炼蛊通常会反噬自身,搞不好甚至会把性命丢掉,尤其是女子,若是常年炼蛊,会影响下一代,常常生下被蛊虫反噬的怪胎。因此,就有些蛊女自梳不嫁,一辈子研习各种蛊术,这种蛊女,若能习得大成,便会成为寨中长老一般的人物,负责把蛊术一代代的传下去,地位十分崇高。” 听完南宫丞的话,白晚舟的神色也凛冽起来,“照你这么说,那位阿婆可能是位苗寨长老?” 南宫丞看向阿朗,“如果他靠谱的话。” 正文 第322章 深藏不露 阿朗不服气道,“爷,您这么大言不惭,完全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阿婆的本事,俗称没吃过亏,你要是在她手底吃个亏,就不会这样说了。” 南宫丞哭笑不得,“爷干嘛非要吃个亏?再说了,你爷就这么窝囊,随随便便就中蛊了?” 白晚舟倒是好奇道,“你信誓旦旦的,是见过那阿婆下蛊吗?” 阿朗顿时讳莫如深,那眼里的恐惧不言而喻,“我这辈子可都不想再看到阿婆下蛊了。” 三人这边正说话,那边春花阿婆却咳嗽两声,用极重的南蛮口音道,“京城的王爷王妃就这样待客的吗,老太婆万里迢迢过来,连一碗粗茶都没有,渴死了!” 白晚舟连忙笑着过去,亲自倒了一碗茶捧到春花阿婆手上,就算阿婆不会蛊术,这么大的年纪,理应得到尊重。 春花阿婆那对空洞无神的灰眼珠子对着白晚舟的脸咕噜噜滚了两滚。 白晚舟被她这种古怪的“打量”弄得有些瘆得慌,但还是热心的扶着她坐下,“阿婆,您旅途奔波,先坐下歇息一会,我让人给您安排住处。” 春花冷哼一声,“小丫头还算懂礼,那小子,不行!” 白晚舟鞠一把冷汗,春花这是在说南宫丞呢。 “阿婆您误会了,我们王爷只是面相比较冷漠,他面冷心热呢,心里可敬重您了!” 春花还是冷哼哼的,并不买账。 南宫丞一开始只是觉得阿朗请回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婆有些离谱,对春花倒是没什么偏见。 但听她这么大喇喇的评判自己,就有些不高兴了,脸色越发冷酷,他不说什么,却也不与春花说一句话。 春花虽然瞎,那双眼珠子却像是什么都看透一般,又发出两声干哑的笑声。 这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白晚舟瞪了南宫丞一眼,这人也真是,跟一个老太婆计较什么。 南宫丞到底惧内,找个借口就转出去了。 白晚舟不好把春花撂下,就与她闲聊。 “路上可有受累?” “京城的水土可还习惯?” “喜爱吃什么,京城也有苗菜馆子,派人去给您买。” 春花一直都板着脸,看不出表情,不过她那张脸实在老得太过夸张,就算做表情,可能也看不出来。 白晚舟说了一会,春花回话不多,便有些兴味索然,昨晚又没睡好,白天虽然补觉,到底还是疲困,就打了个哈欠。 春花嫌弃道,“大肚婆,肚子里两块肉吸着你的精血,你不回去好好歇息,净在这里和我这老婆子干耗作甚。” 白晚舟微微一愣,春花是瞎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怀孕? 转念一想,可能是阿朗告诉她的吧。 再一想还是不对,因怕出意外,怀了双胎的事,她只在端王过世时为了安慰晋文帝提过一次,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春花怎么会知道?即便是再高明的大夫,把脉都不一定把得准呢。 白晚舟顿时精神一振,再看向春花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满是不可思议。 “阿婆怎么知道我怀的是双胎?” 春花的耸着鼻子在空气中闻了两口,笑得诡秘而肆殚,“人的精血有味道,你身上带着三股不同的血味。” 白晚舟只觉毛骨悚然,往后数千年的科技发展,人类拥有了x光技术后,才能明确的诊断孕妇是几胎妊娠,而眼前这个眼看着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老太婆竟然靠着这么一吸溜,就知道她怀了双胎! 这哪里是蛊术,这简直是巫术! “回去歇着吧,老婆子我一切都好,给我一个单独的院子,不需要任何佣人,我的宝贝们不喜欢被打扰。”春花哑着嗓门道。 白晚舟对眼前老婆婆的深藏不露已经信了五成,态度便更加谦卑恭敬了,“好!阿婆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春花扭过头,冲她咧嘴一笑,没有牙,嘴巴像个黑黢黢的洞,眼睛也灰蒙蒙的,像两汪深潭。 白晚舟打了个冷噤,道一声,“阿婆您也好生休整一番”,就扶楠儿回去了。 再说南宫丞方才离了会客小厅,对阿朗使了个眼色,阿朗也跟着他出来了。 “那老婆婆真的会蛊术?你确定吗?”白招待一个老婆婆倒没什么,只是文王那边情势紧急,南宫丞不想耽误时间。 阿朗见南宫丞还是不信任自己,急得一蹦三丈高,“王爷您怎么就不信属下呢!属下当时也不信阿婆,结果您知道阿婆是怎么治属下的吗?也不知道她给属下动了什么手脚,属下对着茅坑整整吐了一坑的蛆虫!” 南宫丞蹙眉,“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言过其实了?且不说你吐的是不是蛆,茅坑多大,你肚子多大,你能吐一坑的蛆出来?” 阿朗眼泪都快急出来,“要不怎么说阿婆厉害呢!属下真的是一口接一口的吐,整整吐了一天一宿,那蛆就像倒出来的一般。啊呀妈呀,不能说了,再说属下又想吐了。” 南宫丞无语,“你还知道不能说了,本王都快被你说吐了!” “咦,王爷,您脖子怎么了?” 南宫丞挠了两下,蹙眉道,“蚊子咬的,你去跟管家说一下,配些驱虫的草药包做成补蚊笼,在园子里隔一段路挂一个,要不王妃出来散步会招蚊子咬。” “哎!王爷可真疼王妃。”阿朗嘿嘿一笑。 阿朗下去后,南宫丞便回长淮阁了,天气热,白晚舟胃口不大好,夫妻俩就不怎么去膳堂了,楠儿每天亲自在小厨房做些爽口小菜端进来吃。 这会儿天光刚暗,楠儿已经摆好了羹菜,白晚舟着一件薄衫,高高束着满头浓黑的青丝,打着扇子等他。 这幅画面很恬静温馨,南宫丞看在眼里,心头就生了一阵甜蜜,“等我做什么,你先吃就是。” 白晚舟撇唇一笑,“一个人吃不香。对了,那个春花阿婆,你对她尊重些。” “怎么了?”南宫丞盛了一碗绿豆汤,一边喝一边道,“我对她哪里不尊重了。” 白晚舟笑着拿筷子敲了他一下,“你是没看到自己表情,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感觉那阿婆是有真本事的。” “何出此言?”南宫丞问道。 双胎有风险,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白晚舟不想让他空欢喜,便支吾过去,“直觉你懂不,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啊呀,你脖子怎么了?” 白晚舟话还没说完,只见南宫丞脖子上几道血红的抓痕,触目惊心。 正文 第323章 童女蛊 南宫丞又挠了两把,每挠一下就带出一抹血痕,白晚舟连忙握住他的手,“别挠了。” “好痒。”南宫丞神色恹恹的。 “怎么会这么痒?” “刚刚在园子里跟阿朗说话,被蚊子咬的。” 白晚舟给他检查了一下,总觉得不像是蚊子咬的,抹了一点红霉素,他还是挠个不停。 午夜,白晚舟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起身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南宫丞还在挠,红痕已经不止在脖子上了,脸上手上都是,扒开他的胸口一看,身上也全是。 白晚舟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那些红痕并不是他挠出来的,而是从他淡麦色的皮肤下渗透出来的。 少的时候看不出,现在遍布全身,就能看出来,那些红痕歪歪扭扭,不是静态的,它们在动! 白晚舟浑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般,想问南宫丞到底怎么了,可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般,眼神空洞洞的。 “阿丞!阿丞!你怎么样了?” 南宫丞迷迷糊糊的把她推开,“难受。” 白晚舟上辈子学医十多载,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披起衣服,对着门外就开始喊,“楠儿,楠儿!” 楠儿自打她怀孕就歇在外间西厢房里,听到声音连忙穿衣跑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你照顾一下王爷。” 楠儿朝床上一看,也吓得不轻,“王爷怎么了!” 白晚舟根本没工夫回答她,趿着鞋就往春花阿婆住的小矮院跑去。 到了小院,只见院门未关,一个黑衣美貌少女蹲在院内,一手握着一个葫芦,一手拿一截麦秸伸到葫芦里轻轻挑弄着。 白晚舟急匆匆往里去,“阿婆呢?” 少女仿若无闻,只竖起食指,对白晚舟狠狠“嘘”一声。 白晚舟心系南宫丞,急不可耐想见春花阿婆,不由对这少女有些恼火,“你是哪院的丫头,怎么这般没规矩,阿婆不是说了不要下人伺候吗?谁叫你乱闯客人的住处的!” 少女不搭理白晚舟,从葫芦里挑出一只通体血红胖乎乎的虫子,拈起来一口塞到嘴里嚼嚼吃了,吃完还吧唧吧唧嘴巴,好像很香似的。 白晚舟目瞪口呆,生气都忘了,“你在干什么!” 少女终于站起身,身上叮叮咚咚,挂着几个葫芦。 白晚舟看着她一身黑衣和那些葫芦,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又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不对。 “我问你话呢!” 少女就冲她一笑,笑容带着三分调皮,七分诡秘。 “小丫头脾气不小。” 有些熟悉的语调,记不起在哪里听过,白晚舟正了脸色,“放肆,你跟谁说话呢!” 少女晃了晃葫芦,“小丫头眼力不好,来求人连人都认不出。” 白晚舟反应了片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你、你……” 少女挑眉冷哼,“认出你阿婆啦?” 这少女竟就是春花阿婆!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这……怎么可能?” 少女妩媚一笑,“我主修的就是童女蛊,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那毛头丈夫现在怎么样,吃教训了没?” 听她提到南宫丞,白晚舟再也不敢自大了,确定眼前这位黑衣少女的确就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位耄耋老妪,立即恭恭敬敬道,“阿婆是不是给他下了蛊?他已经知道错了,阿婆赶紧给他解了蛊吧!” 春花粲然一笑,露出两颗细瓷般的小虎牙,“真知道错了,我看不见得吧?” 白晚舟见她承认得很干脆,便知她并非真心要伤害南宫丞,只是给他一个目不识丁的教训,心里松了口气,“您哪里用得着给他下蛊,你只消让他看看您现在的模样,他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话春花爱听,她今年刚好九十九岁,还有一个月满一百岁,只要再坚持一个月,童女蛊就彻底炼成,往后便可完整的拥有这具完美无瑕的少女身体了,而不是像现在,只有夜间子时到寅时间才能变成少女,白日都还是她的本身。 “走,我们现在就去吓唬吓唬他,看他会不会屁滚尿流。”春花扭动着娉婷的腰肢往外走去。 白晚舟这下算是真的认识这位自梳蛊女了,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班。 刚到长淮阁,就听到楠儿急切的声音,“王爷,您别挠了!” 白晚舟想到他狼狈的样子,不免心疼,当着春花的面,又不敢表现,只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去。 春花嗤之以鼻,“臭男人们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跑吗?喂,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悠着点儿!” 见到白晚舟回来,南宫丞总算镇定了些,把头伏到她怀中,“媳妇儿,我难受。” 白晚舟把他两手抓住,“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就好了。” 南宫丞浑浑噩噩,“我是不是病了,你能给我治吗?” 白晚舟哭笑不得,“你不是病了,你是中蛊了。” 南宫丞惊了惊,“中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婆我的蛊术如何?”春花就在这时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看着南宫丞,眼角眉梢带着一抹嘲讽。 南宫丞一时没反应过来,对白晚舟问道,“这是谁?” 白晚舟在他耳边低语,“她就是春花阿婆啊!” 南宫丞低声道,“别闹!” 春花撇撇嘴,“看来我这游龙蛊下得还太轻了。” 南宫丞这才抬头看她,只见她一身黑衣,腰间叮叮咚咚的都是葫芦,猛地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那个老太婆不也是穿着黑衣挂着葫芦的吗? 他和白晚舟一样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 白晚舟解释道,“婆婆修的是童女蛊。” 她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童女蛊,但听这名字猜测应该是类似于永葆青春之类的蛊术。 南宫丞的眼睛不相信,心里已经信了,眼前这位如花少女的容貌虽然娇嫩柔软,眼神里的沧桑睿智却饱含了岁月的洗礼。 他只是震惊,苗疆竟然有这么诡异神奇的蛊术! 正文 第324章 答应解蛊 南宫丞到底是皇子,春花纵使身怀绝技,也不敢真与朝廷为敌,炫了一波技,白晚舟又前后替丈夫给她赔了好些不是,她也就顺驴下坡,当场答应给南宫丞解蛊。 她从腰间其中一个葫芦里勾出了一只绿莹莹的蜈蚣?,放到南宫丞的嘴边。 南宫丞抵触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春花便道,“这是小宝贝,把嘴张开!” 南宫丞不肯张。 白晚舟便哄他,“乖,你身体里有蛊虫,这蜈蚣是帮你吃虫的。” 南宫丞总算把嘴张开,那蜈蚣立即钻了进去,南宫丞把眉头拧得很紧,像个咸菜疙瘩。 白晚舟看到他喉结处有明显的蜈蚣形状慢慢陷进去,不由捏把汗,说不担心是假的,说完全信任春花也是假的,但眼下除了相信春花,也没别的法子。 春花看向白晚舟,眼里却满是欣喜和欣赏,这丫头,好有天赋啊! 而且她比绝大部分男人都有胆识! 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两个孩子,嗯,儿女双全了,对子嗣应该也没有追求了,真是一个学习蛊术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不是处子之身了,童女蛊这样的蛊术是不能修炼了,但只要勤奋,也有很多厉害的蛊术可以炼的。 打起这个念头,春花看白晚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像看一块肥肉般。 白晚舟的全副心神都在南宫丞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春花对她的渴望。 那蜈蚣进了南宫丞的身体之后,便游离在他的筋脉中,每到一处,那一处的“红痕”便会被它吞噬,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南宫丞身上最后一抹“红痕”也被那蜈蚣吃干抹净了,餍足的蜈蚣最后从南宫丞的脚指甲盖里钻出来,比刚钻到他嘴里时更绿得饱满莹润了。? 狂郁的南宫丞总算安静下来,他半夜没睡,受尽那些蛊虫的折磨,铁一般的汉子,竟然当着春花的面就慢慢睡着了。 白晚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故而也知道了春花到底有多厉害。 留下楠儿继续照看,两人到了外间,白晚舟当即就朝春花作了个揖,“阿婆,你的本领我们已经领教到了,王爷不辞万里派属下到苗疆,为的就是找你这样的人才。” 春花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想拉拢我夺权?” 这夫妇俩未免太狗眼看人低,她几乎修成了地仙一般的存在,会在乎权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沦为旁人夺权夺势的工具? 可笑! 她肯出来走这一遭,完全是因为前面这百年光阴,为了炼蛊,都蜷居在十万大山中,眼看修成在即,她不免俗也想出来见见世面,恰巧阿朗那憨小子误打误撞碰到了她,她本是想捉弄捉弄他,不料那孩子忠厚老实,任由她跌摆了好几日,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她真心的喜爱阿朗,才借着他的脚程出山了。 白晚舟朗朗道,“岂会!功名利禄身外之物,夺那玩意作甚。是这样的,我们王爷的五哥,也就是当今五殿下,被人下了情蛊,把个身怀六甲的妻子气得离家出走不闻不问,却日日和那下蛊的坏女人纠缠在一起,我们王爷顾念手足之情,想救他五哥。” 春花倒是一愣,“这样啊。” 白晚舟又软了声调,“那情蛊对我们来说,是不治之症,对阿婆您来说,却是一挥手的事,阿婆,您能成全我们王爷这番兄弟情义吗?” 春花睨白晚舟一眼,“你这小妮子,很会给我戴高帽子。那小子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倒是有几分福气。” 白晚舟见她并没明确的答应,也不好死缠烂打,“更深露重,叨扰阿婆到现在,实在不该,阿婆先回去歇息,五殿下这件事,阿婆考虑后再回复晚辈可以吗?” 春花点点头,“也好。” 这一夜,白晚舟几乎没睡,她怕南宫丞再出意外,一直强撑着观察他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南宫丞醒来时,看到白晚舟眼底两抹青色,心疼不已,“你怎么不睡?” 白晚舟只道,“肚子不舒服,睡不着。” 她这么说,是怕南宫丞自责,结果南宫丞更紧张了,“肚子不舒服?要不要叫个白翀或者丁大夫来看看?” 白晚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必。你这下见识到春花的本事了吧?” 南宫丞想起昨夜的痛苦,不由心有余悸,“这也太恐怖了!那老太婆怎么这么厉害,她明明都没挨过我,怎么给我下的蛊?” 白晚舟笑道,“这是最恐怖的吗?” 南宫丞正色,当然不是! 春花白天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夜里却变成一个妙龄少女,这才是最恐怖的。 “老五有救了!” “我昨晚跟她提了一下,她没明确答应却也没拒绝,这位老人家身怀这样的绝技,年纪又高得可以尊称一声老祖,难免傲娇,你恐怕得去下一番功夫,把她伺候舒坦了,她才会松口。” 南宫丞点头如啄米,“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去跟她赔礼。” “我陪你。” “你睡一会吧,这点小事,我还要把老婆挂在裤腰带上才办得好吗?” 白晚舟失笑,是啊,南宫丞已经意识到春花是什么样的存在,以他的才智和谦逊,肯定能博得春花的帮助的。 她便美美的睡下了。 这一觉又是到下午,醒来时南宫丞就守在床边,她立即问道,“春花那头答应了吗?” 南宫丞不由好笑,“睡觉都惦记着呢?” “当然,文王妃快生了嘛,这是耽误不得了。” 南宫丞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你夫君只要出马,下到三岁小儿,上到百岁老人,只要是女子,有能扛得住的吗?” 白晚舟板起脸,“说人话!怎么说服春花的?” 那老太婆可不像是会被少年郎的美貌迷惑的样子。 南宫丞喉结滚了滚,“我给她那些小宝贝捉了一上午虫子。” 一提起那些小宝贝,南宫丞忍不住头皮发麻。 春花的腰间挂着六个葫芦,其中五个装着五毒,分别是蟒谷朱蛤、雪峰蜈蚣、黑池花蛇、溶洞壁虎、六眼沙蛛,这五个毒物都是她从成千上万的毒物挑选出来的,堪称万毒之王,春花养着它们,只等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在子时服下便可功成。 最后一个葫芦里则是一些普通的毒物,她平时日日服用来提升自身的容蛊性的,不过说是普通毒也是相对她来说的,一般人被咬一口都是会立即毙命的。 这些毒物最喜欢吃的是虫,各种各样的虫,是它们的美食。 为表诚意,南宫丞衙门都没去,亲自在花园子里扑棱了一上午,捉了一瓦罐胖乎乎的肉虫送过去,并且应下未来一个月这些小宝贝的食物都由淮王府供应,春花才松口替文王解蛊。 白晚舟听了,噗嗤一笑,“这阿婆也忒会折磨人。” 南宫丞捶了捶酸爽的胳膊腿,“等老五好了,我要让他自己去捉虫。” 两口子不知道的是,不用他们这般受累,春花在听到白晚舟说文王的事时,就已经准备去给文王解蛊。 原来,她此番出山,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缘故…… 正文 第325章 故意教训他 黑苗寨在鼎盛时期,有上万人,人人会蛊,物资丰盈,是一股既神秘又庞大、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势力。 只可惜到春花这一代,却越来越落没。 人口凋零不说,还失去了凝聚力,寨子如今只有千人不到,几乎都是老弱病残,也找不到能接她衣钵的传人。 连从前敬畏他们如神明的白苗都能动不动来欺凌她们一把。 春花是个蛊痴,前头八九十年醉心于炼蛊,并未致力于发展寨子,直到前几年出关,看到寨民零落至此,才意识到自己辜负了上一代自梳蛊女的托付,痛定思痛决心重新壮大黑苗寨。 壮大黑苗寨不是随口一说,首先要有人口,其次得有蛊术传人。 人口是慢慢养起来的,传人嘛,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春花在寨子里考察一圈,没有入她眼的女孩,直到前年底,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女子闯入寨子,寨民将她救下,无奈她伤势过重,寨民只得请出春花救治她。 春花依靠蛊虫将她救活,发现她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蛊身,所谓蛊身,指的就是特别能吸汇贯通蛊虫的身体,便生出收这女子为徒的心。 奈何女子乃是外人,春花对她并不信任,那女子看出春花的意图,立即表示:她是一个无根无家的流浪女子,黑苗寨只要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她愿意永远留在这里。 她甚至嫁给了寨中一个年轻小伙子。 春花大喜,别看她年事高,一辈子没跟奸狡虚滑的人打过交道,人是很单纯的,只想着这女子都嫁进寨子了,也算得她们的人了,就一心一意的开始传授她蛊术。 女子学得既用心又快,让春花乐不可支。 只可惜好景不长,大半年后,那女子连夜逃了,逃走也就算了,临走前还杀了她那可怜的年轻丈夫,如此依然不满足,还放了一把火。 黑苗寨建在大山之中,就地取材用的全是木头,一根火把,就把整个寨子烧成了一片废墟。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是那女子所为的时候,都惊住了。 大家想不明白为什么。 春花也想不明白,她只是愤怒难抑,她一边带领寨民重建家园,一边琢磨着一定要找到那条恩将仇报的毒蛇,清理门户!也为无辜送命的小后生报仇雪恨! 白晚舟提到文王中情蛊时,春花一下子就愣住了。 因为她教那女人的第一个蛊术,就是情蛊! 她记得,那女人的容貌是极其妖媚出众的,即使在大山之中荆钗布裙也难掩风华,再有情蛊的加持,别说皇子,迷住皇帝都不在话下。 白晚舟担心文王妃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下午就催着南宫丞和春花一起去文王府。 文王正准备去找媚娘献殷勤,被几人拦住去路,便有些冷淡,“七弟和七弟妹又有什么事?” 上次他俩找到媚娘那边去,媚娘生了很大气,好些日子不理文王了。 白晚舟甜美一笑,“五哥这话,是不欢迎我们吗?” 受蛊虫影响,文王现在也变得很躁郁,但他到底是个斯文人,白晚舟这么一说,他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只是恰巧有些事情要办,七弟和弟妹若是不急,先到府里等我一会如何?” 南宫丞很不快,觉得老五实在失礼。 白晚舟却朝他使了个眼色,“好呀,五哥快去快回哦,我们等着你回来吃晚饭。” 文王尴尬一笑,他这么说,是想着这两口子能识相赶紧走,这七弟妹怎么回事,主人家没留,哪有这么厚脸皮到人家吃饭的。 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下了,“行吧。” 文王走了,南宫丞不住的摇头,“这老五,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白晚舟安慰道,“人家也是身不由己的,蛊虫引着他去找媚娘嘛。” 听到媚娘两个字,还在马车中的春花嘴角抽了抽。 白晚舟回到车边,亲自将车帘拉开,“阿婆,刚才那位就是五殿下,您看他是中蛊了不?我们的推断没错吧?” 春花面色阴沉得能滴水,“嗯。” 白晚舟察觉出她的不悦,也不知这一路哪里得罪了她,只心想这老婆婆性情着实古怪。 三人等了没多久,文王就回来了,媚娘收下他送的礼,却并不见他的人。 他懊恼沮丧,故而也就没有好脸色。 “七弟和弟妹来得仓促,也不打声招呼,我都没有准备好酒菜。”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走了。 南宫丞装傻充愣,“不过吃顿便饭,要什么好酒菜,你弟妹有孕在身,也不能喝酒,熏着她。” 文王想起白晚舟还是孕妇,自悔不该这样没耐心,挤出一个笑,“弟妹都显怀了。” 白晚舟便道,“我这不算什么,五嫂的肚子才是大呢,比锣还大。” 文王心头一滞,脑中便划过文王妃的音容婉貌,紧接着便是一阵头疼,他捂住头颅,不敢再想文王妃,只敷衍的问道,“她快生了吧。” 饶是知道他中蛊,听到这话,白晚舟还是气得不轻,“你自己的王妃,什么时候生你不知道吗?” 文王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该去把文王妃接回来待产,一个说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娇气的,谁家女人不生,偏她这么些年一个蛋也没下,还这么矫情。 “生孩子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我们男人天天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也不像话嘛。”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懒得跟他计较了,倒是春花沙哑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蛊虫虽毒,只能让你沉迷于下蛊之人,却不能将你深爱之人从心底赶走,你如此没脸没皮只顾去跪舔外头的贱女人,却置有孕在身的妻子不顾,说明你打心底对妻子便不是太重视。” 文王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被这么个老得已经成人干的老妪吓得不轻,“这是什么人?” 不等南宫丞夫妇张口,春花便冷笑,“负心汉!” 说着,手中倏然多了一只幽蓝的蜘蛛,扬手一挥,那蜘蛛便趴到了文王的脖子上开始吸血。 文王吃痛,就想拍打脖子,不料浑身就像灌铅般,半丝力气也无,只能任由那蜘蛛拼命的吸食他的血液。 他害怕极了,向南宫丞求助,“七弟……救我……” 南宫丞知道春花这是在替他解蛊,并不搭理他,他又慌忙对白晚舟大喊,“七弟妹,你是大夫啊,医者仁心,救济五哥!” 白晚舟也不理会他。 他脖子上的痛楚越发钻心,终于扛不住一骨碌倒在地上。 有几个下人想上前扶,奈何那只蜘蛛着实可怖,蓝幽幽的就算了,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每只眼睛都似在盯着人,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咬旁人。 主子再重要没有命重要啊! 南宫丞不失时机的往桌上一拍,“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摸摸脖子上的脑袋结实不结实!” 文王府的下人一向是文王妃管教的,文王在府内并没有太尊崇的地位,尤其是这段时间文王妃负气出走,文王也不去接她回来,下人们更是怨声载道,今日见南宫丞夫妇来教训他,倒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故而南宫丞这么一说,就没人再管文王了,大家心里只想,现世报的陈世美,活该! 那蜘蛛足足咬了文王半个多时辰,春花呜呜一声,它才停下来,乖乖的钻回了葫芦。 “小妮子,其他蛊炼得差强人意,唯有这痴情蛊倒是下了狠功夫,炼得炉火纯青。” “阿婆你在说什么?”白晚舟好奇道。 春花声音低哑,还带着厚厚的乡音,白晚舟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 白晚舟又问,“这情蛊如此厉害吗?您的万毒之王都要吸这么久?” 春花嘿嘿一笑,“当然没有,六眼沙蛛只要一口就能把那痴情虫吸出来。” “那……” “老婆子故意教训这臭小子的。” 南宫丞:“……” 白晚舟:“……” 好有正义感的老婆婆。 正文 第326章 越来越有意思了 蛊虫在人的身体里是极耗精血的,南宫丞不过被蛊虫寄生了一晚上,就歇了一夜才缓过来,文王中蛊的日子久,好在媚娘的蛊术没有春花那么霸道,还没将他淘干,南宫丞将他安顿好,又把阿大阿二留下照料,才带着春花和白晚舟一起回了淮王府。 路上白晚舟不放心,问道,“阿婆,文王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春花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心不在焉的答道,“他想什么时候恢复就什么时候恢复。” 白晚舟吞口口水,和南宫丞面面相觑。 春花忽的道,“停车,老身要下车。” “您下车作甚?”白晚舟惊道。 春花瞪她一眼,“女娃娃家,不要那么多嘴多舌,像八婆!” 南宫丞有点怕她,就拉了白晚舟的手,“京城热闹,阿婆想出去逛逛,你少管。” 说话间,春花干瘦的背影,已经如一道鬼魅消失在灰暗的天光之中。 南宫丞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民间多少奇人异士,若都能为朝廷所用为民造福,该有多好?” 白晚舟白他一眼,“不是所有人都为着功名利禄到朝廷跟你们俯首称臣。”? 再说春花下了马车之后,在空气中耸动几下皱乎乎的鼻头,“小犊子,真当老身找不着你?” 她很快就到了媚娘所住的小院外,矮矮的门楣,门口还摆着几株芍药花,看着很似一户良家住所。 砰砰砰。 春花提起干枯的手腕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头子,“你找谁?” “媚娘在吗?” 老头子皱眉,“放肆,夫人的闺名是你这糟老婆子喊得的?” 春花嫌他聒噪,对他吹了一口气,他便像被抽了魂一般,眼神失了神采,幽幽转过身去,木头人般一步一颠,“在里面,在里面,在里面……” 春花迈着小碎步跟他朝里走去,找了一圈,竟不见媚娘踪影。 春花气得对着老头子拍了一巴掌,“你不说在里面吗?” 老头还是木木的,“刚刚在里面,现在不在里面。” 春花跺了跺脚,“小贱人!” 她本就怀疑对文王下蛊的人就是害了苗寨的那个女人,后来听白晚舟提到“媚娘”这个名字,越发笃定了。 因为误闯入苗寨成为她徒弟的女子,也叫媚娘! 所以当文王离开之际,她在文王身上下了追踪蛊。 那蛊虫助她找到这里,却也暴露了她,媚娘蛊术虽不及她,却也是一等一的蛊师,肯定察觉到文王身上的追踪蛊,立即逃之夭夭。 “小贱人,除非你立即逃到千里之外,否则老身绝不放过你!” …… 文王休养了两日,果然恢复了清明,他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幕幕,背后冷汗涔涔,“英儿!” 当即就沐浴更衣,提上重礼到邱家求见岳丈岳母,不料被邱尚书一脚踹出来了。 他也不回家,扭头就赶往淮王府。 “弟妹,你要帮帮五哥啊!” 白晚舟看他焦急的样子,笑道,“五哥知道自己最近多荒唐了?” 文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那样对英儿!” 白晚舟笑问,“五哥,我问你个问题,你现在只是觉得对不起五嫂,还是说决定和外头那个女人断干净了?” 春花说过,痴情蛊虽然可以让中蛊人对下蛊人病态的痴迷,却不能将中蛊人心里真正在乎的人剔除,文王这段时间的绝情,怕不全是因为痴情蛊。 白晚舟的话,顿时让文王想到和媚娘在一起的旖旎时光,还没人告诉他中蛊的事,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为了外头的女人把家中的正妻抛之不顾,这不该。 但……媚娘既然委身于他,他也不能弃之不顾。 英儿善妒,却不是不讲理之人,待她生产之后,再慢慢跟她商议把媚娘纳进门,未尝不可。 看文王眼神闪烁,白晚舟心头恼火不已。 “五哥还是想好再决定接不接五嫂回府吧。五嫂刚烈,又怀着身子,五哥就不怕她把她气出个好歹?” 文王灰溜溜的出了淮王府,他感觉很迷惑,媚娘虽美,毕竟与他不过短短相识,哪里似文王妃和他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情深义重? 怎么就在媚娘的温柔乡里难以自拔了呢? 他决定去见一见媚娘,到了小院,除了神魂颠倒的看门老头,哪里还有什么媚娘,早就人去楼空。 文王更迷惘了,他跑到大理寺找南宫丞,“五弟,你们前两天带到我府里的老太婆是什么人,她拿蜘蛛咬了我以后,好多事情我都想不通了!” 到底是兄弟,南宫丞做不到像白晚舟那么理智冷静,他不想看到五哥妻离子散,便把实情告诉了他,“媚娘对你下了情蛊,所以你才会对她痴心不已。那段时间,你做了很多伤害五嫂的事,伤了她的身体,也寒了她的心。” 文王只觉如五雷轰顶,“情、情蛊是什么东西?” “苗疆那边的一种术法,用蛊虫做引子害人的东西。”南宫丞也没耐心跟他解释太多。 文王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人接近崩溃,“我怎么会这样?” 恩爱的妻子就这样出走了,一番激情的情人也不知踪迹,他胡闹了一场,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 而这一切,不是他自愿,而是有人害他! “是媚娘害我?”他颤抖着嘴唇问道。 南宫丞撇嘴,“她害你是没跑的,但她是不是唯一害你的人还不好说。你怎么认识媚娘的?” 文王抓了抓鸡窝一般的脑袋,“我怎么认识她的?” 他想了又想,总算想起来了,“两个月前,老三刚回来没多久,一日,他喊我去揽月楼喝酒,喝到兴起,叫了几个舞姬来跳舞,媚娘就是舞姬之一。” “舞姬?”南宫丞微微眯起眼睛,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女人的身份如此多变,一会是流浪的胡女,一会是商贩的从良妾,一会是妖娆的舞姬,到底哪个身份,才是真的她? 更有意思的是,她是老三带到老五面前的…… 正文 第327章 这个女人太恐怖 文王虽然憨厚却不蠢,被南宫丞这么一提点,便明白媚娘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顿时转悲为怒,枉他还惦念着对她负责,她却想害得他家破人亡! “我要找到她!” 南宫丞有些不快,“你现在不该惦记着找到媚娘把她怎么样,而是赶紧去捂五嫂的心,她马上都要生了!媚娘这头,我会盯着。” 文王如醍醐灌顶,“七弟说得不错。” 从这日开始,他便日日往邱府跑,邱尚书没给过他好脸色,邱夫人只好出来转圜。 白晚舟说是不管,到底还是和文王妃见了一面,把文王中蛊的事告诉了她。 文王妃怔了半晌,“阿追……是中蛊了?” 她眼底有光,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现出神采。 白晚舟不忍心道说其他,温柔的点头,“嗯,若不是蛊虫驱使,想必五哥是做不出这种混账事的……” 不等白晚舟说完,文王妃已经哭了,“我就知道,阿追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对他太了解!” 邱夫人就在这时进来了,见到女儿哭泣,她心里也不好过,“那东西挨了你父亲两脚窝心脚,死活不肯走,赖在门口嚷着要接你回去……” 文王妃眼泛碎茫,已是耐不住了,她想见文王,她想抱着自己的丈夫,她想告诉她这些日子她有多伤心,多绝望! 邱夫人嘀咕道,“淮王妃已经和我们说了,他是中蛊才会这般,但依着我和你父亲的意思,还是让他再反省几天,多跑几趟,要不你这些日子的苦都白吃了。” 白晚舟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两人便都看向文王妃。 文王妃迟疑片刻,点头,“你们说得对,他若不长个记性,往后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往屋里拉。” 解决了这两口子的事,白晚舟便回府了。 到家卸妆,看到梳妆台上一张烫金请柬,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赖嬷嬷笑道,“是公平侯府老太太过八十大寿,公平侯替老母做寿。” “公平侯?”白晚舟毫无印象。 南宫丞正好回来了,道,“去吧。” 白晚舟挑眉,“这公平侯何许人?” 南宫丞走到妆台边,亲自替她将发髻轻轻解下,一边道,“公平侯乃是帝师,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数次在朝堂上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替父皇解决舆论危机,父皇十分敬重他,在他退朝致仕后,封其为公平侯。” 白晚舟就明白了了,帝师,也就是皇帝的老师。 他可能没有封过官职,没有实权,但与皇帝的师徒情分在那里,绝对不容轻视。 更何况现在还封了侯爵,可见晋文帝有多尊崇他。 他的老母亲做寿,京中贵胄肯定都是要表示一番的,表面上宣扬东秦尊师重道的风气,实际上是讨好晋文帝。 白晚舟打开请柬,“宴席就在明日,有些仓促,我准备什么礼呢?” 南宫丞笑道,“公平侯的母亲也是前朝贵族,父皇亲封她为一品诰命,对钱财势必不放在眼里,你弄些精巧的玩意儿更好。” 白晚舟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转了转,便想到一个主意,妆也不卸了,“把阿大阿大、天雷地火都喊来。” 南宫丞见她大张旗鼓的,不由好笑,“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你别管!” 南宫丞耸耸肩,“明儿我还真陪不了你。楚家军那边自从出了上回的事,赵烈基本已经把营中不安分的分子都剔出去了,但还有几个军衔较高的副将,赵烈与他们平级不好处置,明日我得亲自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晚舟展臂揽住他的脖子,“那你就去忙你的事儿啊,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南宫丞迟疑,“老大、老三、老六他们都去……” 白晚舟噗嗤一笑,“你忌惮老大、老三我是可以理解的,老六一个闷葫芦,我还救过他的命,你担心他作甚?哦,让我来猜猜,你是担心你那六嫂要给我难堪是不是?” 南宫丞两手拧住她白腻的腮帮子,“你这小嘴巴巴的,关心你还关心出错处来了?” 白晚舟被拧得恼火,“撒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你六嫂从前有娘家撑着,无理也要争三分,现今楚家溃不成军,肃亲王压根没打算捞楚家,她也知晓轻重,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怎么会来招惹我?况且,我准备带着阿大阿二、天雷地火一起,她就是有歹心,也没机会。”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但女人嫉妒起来,很容易失去理智,你现在拥有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她难免不嫉妒你,?万一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你不要跟她客气,首先保住自己。”南宫丞仔细嘱咐。 白晚舟心头突然就暖暖的,还记得初见南宫丞时,他为了楚醉云跟她闹得天翻地覆,恨不能杀了她后快,现在,他认清了楚醉云的面目,再也不受她迷惑,人都有过去,能这么跟过去斩得一清二楚的,是非常难得的,他给了妻子一百二十分的尊重和厚爱。 做得好就该奖励,白晚舟踮起脚尖在南宫丞唇瓣上轻轻一点。 南宫丞受宠若惊,“这是怎么了?” “奖励你啊。” “奖励什么?”这个狐狸,早就看出白晚舟的心思,却还是装作无知无闻的问道,男人也要哄,他想听白晚舟亲口夸他。 “奖励你和前任划清界限。”白晚舟也不藏着掖着。 南宫丞果然心满意足,“我一向界限分明好吗?清清白白娶的你。” 白晚舟倏然变了脸色,“你最好给我保持住这份清白,若哪天敢对不起我,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和你的钱财,远走高飞,叫你再也找不到!而且,临走前,我肯定要从你身上拿点东西。” 南宫丞吞口口水,“我好好地干嘛对不起你,再说你把孩子和钱财都拿走了,还要从我身上拿什么?” 白晚舟的手立刻托到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位置,“这个!别说你武功高强,我不可能得手,我会趁你睡觉,卡嗤~~” 南宫丞冷汗涔涔,妈呀,这女人太恐怖了! 正文 第328章 想嫁 白晚舟之举虽然把南宫丞狠狠恐吓了一番,但她小手那动作,却也唤起了一头不知死活的雄狮。 当晚,她自己累了好一通才把那头雄狮的劲头卸掉,也是悔不当初…… 公平侯是个很睿智的老者,他知晓自己的身份特殊,是能直接与晋文帝对上话的,若住在京中繁华地,求他办事的人大概能把门槛踏破,为表致仕离朝的决心,他直接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郊外。 是以去吃寿酒的官太太贵妇人们都一早就从京城出发了。 白晚舟起得也早,刚梳洗好,阿朗就进来报道,“雷府派了人来,说雷夫人、雷小姐想和您一车去公平侯府。” 白晚舟高兴不已,“好啊!快派人先去回她们娘儿俩,叫她俩在家里等我。” 雷府哪里会没马车,肯定是雷俊芳的主意,这么一路,她想找人闲唠嗑。 白晚舟草草用了点早膳,就上车出发了。 她带上了楠儿,阿朗赶车,阿大阿二、天雷地火骑马跟在后,这样的排场,对一个王妃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很多官家太太出个门都要带五六个婆子丫鬟呢,所以也不招眼。 到了雷府门口,雷小姐和雷夫人果然已经等候在侧,雷将军被南宫丞喊去了军营帮忙,雷家也没有男丁出席,结伴刚刚好。 雷府也准备了马车,用来拉下人,她们母女则是上了白晚舟的车。 雷俊芳一见到白晚舟就亲热的喊了一声,“七嫂好呀!” 白晚舟哈哈大笑,“你还没嫁给老八呢,已经喊我七嫂了吗?” 雷俊芳顿时俏脸通红,桑王动不动就找点借口到雷府来玩,两人厮混多了,雷俊芳总是听到桑王提到七哥七嫂,便也下意识的改了称呼。 雷夫人也哭笑不得,“这丫头,太没规矩了!” 白晚舟摇头打趣,这怎么是没规矩,这太有规矩了!等我哪天见着老八,得跟他说说,让他抓紧把你娶过门。” 雷夫人和雷俊芳便变了脸色。 白晚舟疑惑,“怎么了?老八不想办婚事?你们定亲也有些日子了吧?” 雷夫人便道,“当着王爷妾身也就不瞒着了,八殿下是想赶紧办亲事的,但宫里头那位蔷嫔娘娘不松口,只说八殿下还小,亲事暂时不急。” 白晚舟秒懂,这蔷嫔是霸着碗里的,还瞅着外头的大锅呢,把雷俊芳当那匹驴骑着想找马呢。 “还有这等事啊。”白晚舟淡淡道。 雷夫人面色不虞,“咱们这是关着门说些体己话,妾身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这蔷嫔娘娘未免太狗眼看人低!我们俊芳模样儿、脾气儿、门楣儿,哪样配不上八殿下了?要不是前头那门亲事没结好,妾身和将军还不大看得上八殿下呢,他虽贵为皇子,上头那么多哥哥,哪里就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业?还不是看着小两口儿情投意合,俊芳跟着八殿下,往后不受欺负,能过点舒心日子才应下的。” 雷俊芳就道,“娘,你说蔷嫔娘娘就说蔷嫔娘娘,扯老八作甚,老八这样不好吗,不与兄弟们争权,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我瞧着才是大智慧呢!” 雷夫人拧了她一把,“你这小蹄子,还没出嫁,胳膊肘已经往外拐。” 白晚舟拉开母女俩,笑道,“夫人今日邀我同行,就为这事儿?” 雷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淮王妃能与皇后娘娘说上话,皇子们的婚事,皇后娘娘只要肯下懿旨,想必蔷嫔娘娘是不敢违抗的。” 白晚舟看向雷俊芳,“你呢?你怎么想的?” 雷俊芳难得羞赧,“我还不是凭父母和蔷嫔娘娘安排。” 白晚舟道,“那你就等着蔷嫔娘娘安排吧。” 雷俊芳连忙道,“那她总是不安排我不能干等着啊!” 白晚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既然想嫁,我问你你还装什么矜持?你啥德行我还不清楚?” 雷夫人叹气,“王妃你是说对了,要不是这丫头想嫁,妾身才不肯吃蔷嫔娘娘这亏。” 白晚舟抚了抚雷夫人的手背道,“夫人莫担心,那蔷嫔娘娘确实不是好相与的,我去跟母后打招呼母后给句话确实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但,蔷嫔娘娘以后说不定会拿这事说话,说俊芳没有闺阁矜持,迫不及待就想嫁。” 雷夫人愁容满面,“老雷也是这样说的,要不他去跟皇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那我们俊芳就这么任由未来婆婆晾着?如此,将来就算真嫁过去了,也永远都要受她辱压啊!” 白晚舟想了想,“这事不能咱们去催,得让蔷嫔自己着急求着你们嫁,这样芳芳才能在婆婆面前抬得起头。” 雷夫人苦笑,“她巴不得再晾我们三五年,反正桑王才十九岁,不着急娶亲,真想要子嗣,养几个屋里人就是,怎么可能来求我们?” 雷俊芳顿时就凶起脸,“养屋里人?他敢!” 白晚舟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夫人放心,我把俊芳当妹妹一般,不会让她吃亏的,蔷嫔娘娘这边?,交给我,不出一个月,她肯定会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来求俊芳下嫁的。” 雷夫人不大相信,“真的?” 白晚舟便对着雷夫人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雷夫人听完,还是有些迟疑,“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坏了俊芳的名声?” “若是旁的婆婆说不定会,但俊芳的未来婆婆是蔷嫔,那就不会。蔷嫔最是个拜高踩低的,你得让她有危机感,她才会觉得俊芳好,得赶紧娶过门才稳妥。” 雷夫人想到蔷嫔每每召见她们母女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心中不免也有气,便决定信白晚舟一次,富贵险中求! 三个女人聊了一路,商量好计策,马车也到了公平侯府。 阿朗打起帘子,?楠儿和雷府的丫鬟都过来扶主子下车。 刚下车,就听到一个喃喃的声音,“七弟妹来得好早啊。” 白晚舟一抬眸,只见楚醉云俏生生站在那里。 正文 第329章 戏法 白晚舟倒也不怕楚醉云,只是每次听到她阴恻恻的喊自己“七弟妹”的时候,心都会不受控制的揪一下。 这次也不例外。 “六嫂不也这么早么。” 她不动声色的回道。 楚醉云就走过来,“雷夫人是跟七弟妹一起来的吗?” 雷夫人连忙拉着雷俊芳冲她福了福身,才道,“路上赶巧碰上了,就坐到一起闲唠嗑。” 楚醉云伸手扶起雷夫人,“夫人别客气,我跟七弟妹一样随和的,夫人跟弟妹在一起怎么样跟我在一起就也怎么样。” 雷夫人微微皱眉,印象中楚家大小姐一向都是很得体的,现在楚家倒了,她说话怎么也变得这么不伦不类了。 说话间,赵王夫妇、庆王夫妇也都到了,大家互相行礼,打完招呼便由公平侯府的下人领着进去了。 公平侯夫人是个六十多岁的温和妇人,带着三个媳妇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白晚舟和所有人一样,把准备好的寿礼送到侯夫人手上,便往里面入席了。 寿星公老夫人由公平侯陪着,坐在上席,见到诸位王妃,她起身虚行了个礼,被庆王妃上前扶住了,“老夫人折煞我们这些小辈了!” 老夫人笑道,“老身仗着一把年纪办个寿,不料诸位王妃娘娘都亲自来了,实在蓬荜生辉!” 庆王妃又道,“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侯爷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您是侯爷的母亲,我们这些小辈过来讨您一杯寿酒,是沾您的福气!” 几句话哄得老夫人笑容堆满了脸,公平侯在旁笑道,“殿下王妃们是敬老,我们却不能不守君臣之礼,该行的礼是少不得,否则传出去,要叫人诟病公平侯府仗着帝师身份不顾尊卑。” 说着,他便朝几个皇子虚行了个礼。 几个皇子哪敢受,纷纷侧了身子,又作揖回礼。 庆王妃和赵王妃一直坐在老夫人身旁闲聊,庆王和赵王也围着公平侯说话。 自古夺嫡少不了文官的造势,而公平侯作为帝师,随随便便一句话,顶得上朝中谏臣说一百句。 白晚舟悄悄看了一眼楚醉云,她倒是不蹦哒了,老老实实和颖王坐在席上,夫妇俩时不时交耳一句,看着倒像是夫唱妇随恬静温和的样子。 老年人的寿宴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公平侯夫人叫来了畅春班,戏曲一直敲敲打打个不住,演到正式开席才停下来。 白晚舟就在这时对着楠儿低声吩咐了两句。 楠儿带着她的吩咐笑着走到公平侯夫人身旁传达。 公平侯府人立马朝白晚舟瞧过来,这一年来,淮王的名头在朝中是越来越响,公平侯对淮王的评价也极高,只是他退朝在野,不肯趟夺嫡这趟浑水,评价也只是在家对着夫人而已,侯夫人虽为女流,跟着刚正不阿的丈夫四十余载,也练就一颗玲珑心。 现在白晚舟朝侯夫人抛出橄榄枝,她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但总不好明面拒绝白晚舟的好意,只得逶迤走到白晚舟身旁,“王妃娘娘,您太有心了。” 白晚舟起身笑道,“夫人客气!夫人大概也听说过我的出身,我自幼生在山野,于文雅风流不通,我家王爷让我给老夫人好好选个寿礼,我挑来挑去始终也没满意的,只有这么个笨主意,或许能博老夫人一笑,夫人若是准许,我就叫我家下人卖弄卖弄。” 原来昨日南宫丞让白晚舟给老夫人好好准备寿礼,白晚舟便明白,他想得到公平侯的支持。 她自知在人情世故上肯定拼不过老大老三家的那么精明,便想了个主意,让阿大阿二、天雷地火合伙表演个魔术给老夫人看。 前世她工作强度很大,最喜欢看太阳马戏团的魔术表演解压,她智商高,又喜欢钻研,看完魔术就在网上找破译,是以掌握了不少魔术的变法。 都是障眼法,考验的是魔术师的反应和配合。 阿大阿二天雷地火四个人虽然不是专业魔术师,胜在在一起多年,有默契,且各个身手不凡,白晚舟把魔术的技巧和关窍告诉他们以后,他们练了一夜,今早已经可以完整的表演下来了。 虽然还有瑕疵,糊弄糊弄古代人那是绝对够了。 所以白晚舟向侯夫人毛遂自荐。 侯夫人不料白晚舟上来就自曝短板,倒让她心生几分敬佩,不忍拒绝,“英雄不问出身,淮王妃如今是小宛国的兖国公主,万勿妄自菲薄。淮王府的家丁,哪个不是身怀绝技,若能给我们老夫人表演节目,那是我们阖府上下的荣幸。” 得了侯夫人这句话,白晚舟便拍了拍手。 戏台是现成的,阿大阿二先跳了上去。 公平侯府都是斯文人,光是看到两人的身手,便纷纷惊了惊,又不知两个大男人到戏台子上是作甚,纷纷擦亮眼睛看过去。 紧接着天雷地火也一个漂亮的翻身上去,他俩的出场更炫酷,一人背着一口大箱子还跳得如少女轻盈。 两人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打开盖子,就跳了进去。 “几个小后生这是在作甚?”老夫人也瞧见了,拉着媳妇问道。 侯夫人笑道,“这是淮王妃给您献寿的节目,您看着就是。” 老夫人失笑,“淮王妃?倒是挺有趣。”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天雷地火跳进箱子后,阿大阿二走了过来,将盖子盖上,又一人掏出一把锁,当着众目睽睽把箱子锁上了。 台下的人云里雾里。 “这是要干嘛?” “表演戏法吗?” “从没见过这样的戏法。” 大家讨论得正盛,阿大阿二突然从背后摸出一把锯子,对着众人扬了扬,吓得人们都往后仰身子。 “妈呀,搞什么鬼!” 老夫人也吓得够呛,“怎么动刀动枪的!” 话未说完,阿大阿二已经各自站到一口箱子旁,?一脚踩到箱子上,就开始锯箱子。 两人在山寨呆久了,都带着凶相,这么卖力的锯箱子,锯得木屑乱飞,顿时就有胆小的夫人小姐吓得尖叫起来,“啊呀,快让他们停下来啊!箱子里可是有活人的!” 正文 第330章 剪掉庆王的毒牙 老夫人吓得捂住了眼睛,侯夫人也后悔不已,这淮王妃怎的如此莽撞! 这哪里是给老夫人献寿,简直就是要吓死老夫人! 箱子里发出一声声惨叫。 “这淮王妃实在太过分了!为了给老夫人献寿,竟拿两条人命开刀!” “草菅人命,天子与庶民同罪,要跟官府治她的罪!” 公平侯也耐不住了,对侯夫人道,“还不快去阻止!” 事情虽然是淮王妃干的,但那两个小伙子的命葬送在公平侯府,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侯夫人何尝不想阻止,然见那两把锯子已经把箱子锯了一大半,箱子里的惨叫也戛然而止,人肯定已经不行了。 她后悔不迭,恨不能当场把白晚舟赶出府去。 就在这时,两口箱子同时被锯开,阿大阿二狞笑着跳到箱子上,一脚踏住箱子半边,马步一跨,箱子从中分开。 众人迫不及待朝箱子里瞅去,却见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被锁在里头的两个小伙儿呢?” 人群正找着,忽的两道身影从戏台的幕布后跳将出来,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漂亮的筋斗,紧接着扯开一道红幅,幅上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这拉幅的两人,不正是方才被关在箱子里的那两个小伙子吗? 老夫人也认出来了,她指着天雷地火,先是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这个戏法变得好!又新颖又刺激,就是把人吓得不轻。” 但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前面受的刺激越大,后面的兴奋越强烈。 台下的观众刚才被吓狠了,这会儿果然都热烈鼓起掌,“好玩,好玩儿!” “淮王妃哪里找来的能人,下回咱府里办宴席,能不问她把这几个小伙子借过来表演?” 开头那么恐怖,结局却这么震撼,侯夫人心头那点不快一扫而空,命人备下赏礼,亲自送到白晚舟面前。 “淮王妃娘娘,您太有心了!我们老夫人开怀极了,这真是今日最大的惊喜!我知道您府上什么都不缺,但这四个小伙子着实有才,这点心意是老夫人的意思,还请不要嫌弃。” 白晚舟起身接过,“老夫人福寿双全,她赏的玩意儿都是带着福气的,他们稀罕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说着,她袅娜走到老夫人面前,笑盈盈道,“老夫人,我们王爷今日有公务没能亲自来,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向您讨一杯寿酒。” 老夫人呵呵笑着替她斟了一小杯果酒,“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有身子了不宜饮酒,喝一口果酒意思意思。” 白晚舟惊于老夫人的眼力,她今日穿着很宽的正袍,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是,多谢老夫人关心。” 淮王府的风头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出了。 庆王气个半死,“老七最近动作很多啊!” 庆王妃却很冷淡,“有吗?” 庆王并未察觉,只埋怨道,“你这寿礼就没用心!你瞧瞧老七媳妇,虽然是奇淫技巧,却把那老东西哄得多高兴!” 庆王妃终于捺不住心头之火,“王爷,妾身今日压根没打算来的。柔祎需要人看着。” “柔祎柔祎!就知道柔祎!那丫头已经疯了,往后不可能与权势贵子结交到亲事的,你该把心思收一收,多放到柔晴和昊阳身上才对!” 庆王怒得拂袖而去。 庆王妃不可思议的怒视着庆王的背影,柔祎是他的骨肉啊,他竟因孩子病了,不能攀交权贵了,就放弃了亲生女儿吗?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跟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有多可怕。 失魂落魄的喝了两杯酒,才把心底的冷峻和愤怒压下去,她重新整理了鬓角,悄悄走到白晚舟身旁,“七弟妹。” 白晚舟见是她,淡淡笑问,“柔祎怎么样了?” 庆王妃心里又是一凛,她一向把老七夫妇视作仇敌,连仇敌都惦记着柔祎的病,身为生父的庆王却…… “服了你开的药,这两日情绪平和很多,话还是不肯说,但昨儿晚上竟然拉着我不让我走,非要我陪她睡。”庆王妃一股儿脑把柔祎的情况跟白晚舟报告了一番,最后小心翼翼问道,“她这样,有没有痊愈的希望?” 问完,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又改口道,“哪怕多活几年呢?她还这么年幼。” 白晚舟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诸多感慨的——从前的庆王妃多狂傲阴狠啊,为了女儿,竟也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 “这个我不能给你准话,但医学史上从来不缺奇迹,不乏被判了死刑的病患最后凭借坚强的毅力获得新生的。” 庆王妃眼底泛光,“真的!我能做什么帮她吗?” 白晚舟撩了撩眼皮,“她患的是心理疾病,多陪伴她吧。还有,若是能打开她的心结,对她的病情也是有裨益的。” 这说的是实话,但白晚舟还有其他的心思:庆王是个无牙的纸老虎,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凭庆王妃辅佐,庆王妃是他的獠牙。 若能借柔祎挑拨了他们夫妻,等同于拔了庆王的牙。 少一只拦路虎,南宫丞的路便会好走很多。 “心结……” 庆王妃喃喃离开。 白晚舟准备找机会再不动声色的给庆王妃一些暗示,庆王妃只要查到除夕夜的事,哪怕不能帮助柔祎,对庆王来说也是个大麻烦,庆王妃不会放过她,他们夫妻内斗,就腾不出手来害南宫丞。 “七弟妹何时与大嫂尽释前嫌了。” 楚醉云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白晚舟微微蹙眉,“我与大嫂有过前嫌吗?” 楚醉云柔媚一笑,“七弟妹现今是越来越说话了,可谓七表哥的贤内助。” 白晚舟最讨厌她这种拐弯抹角的阴阳怪调,当着这么多人,还不得不敷衍她,“六嫂这话说的,你和六哥才是出了名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楚醉云笑容不减,心底却是一阵钝痛,贱人是在嘲讽自己吗? 颖王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她的屋子了。 正文 第331章 楚醉云原形毕露 白晚舟只知道颖王对楚醉云痴心不已,哪里知道他们之间早就生了罅隙,她这话当真是有口无心的。 楚醉云已经岔开话题,“七表哥今日怎么没来?” 说话间,她徐徐坐下来,这是不打算走的意思吗? 白晚舟烦的一咪,“他有点事忙。” “忙什么,收编楚家军吗?”楚醉云淡淡问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个,白晚舟笑道,“啊~六嫂这是来跟我问责的吗?” 楚醉云扶住白晚舟的手,“怎么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军,我父亲前半生为东秦练兵征战,我们做子女的与有荣焉,现在父皇既然觉得楚家军交给七表哥更合适,楚家也不是不识大体的。” 可真会说话啊,明明就是楚南山贪污受贿被抓住才丢了乌纱帽,到楚醉云嘴里,楚家倒成了功臣。 白晚舟懒得跟她打嘴炮,“楚将军可真是好样儿的,回头跟父皇提议给他立一功好了。” 楚醉云眸色微变,“七表哥已经捡了便宜,七弟妹何必还落井下石?” 这话白晚舟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捡了便宜?” 楚醉云敛起神色,居然也没辩解,“是我说话不周,七弟妹有孕在身,不要动气,对胎儿不好。方才的戏法精彩,七弟妹可真有心了。” 白晚舟越发觉得楚醉云蹊跷,短短一小会,她已经转移了好几次话题。 她显然是恨自己和南宫丞的,可是那恨意的火苗刚刚蹿起一点,她自己就摁下去了。 这又是要搞什么鬼? 白晚舟干脆不接话,静静吃着眼前的菜,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不料楚醉云也不说话了,只等她把一碗汤喝完了才道,“孕妇不宜一次吃太多,少食多餐为妙。若一次吃饱了,还是要起身走走消食,我陪弟妹去那边院子散散步如何?” 白晚舟用绢帕拭净嘴角,“好呀。” 楚醉云倒是愣了愣。 白晚舟眯眼一笑,“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 南宫丞说得没错,楚醉云不止恨她,还妒忌她。 她如今在皇室和京城的贵妇圈里口碑越来越好,楚醉云是不可能甘心的。 不甘心,就会出幺蛾子。 这幺蛾子既然已经在那里,不让它孵化出来,随时都要提心吊胆,不如直接让它扑棱,到时一巴掌拍死,才能长治久安。 阿大阿二、天雷地火都在,白晚舟丝毫不怕。 楚醉云赧然一笑,“那我搀扶弟妹?” 白晚舟抽回手,“不必,楠儿,你扶我。” 楠儿立刻走到白晚舟身旁,横了楚醉云一眼,她也可讨厌这个颖王妃了,时常想颖王那么温润如玉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婆娘。 楚醉云也没阻止楠儿,自动退到白晚舟另一边,笑道,“公平侯府有个园子,可有趣了,我带你去转转。” 白晚舟立时起了一丝警惕,她来过公平侯府,对府中环境很熟悉? 旋即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楚醉云心思再沉重,一介女流,当着这么多宾客,能搞出什么花样呢? 更何况楠儿还陪在左右,四大金刚肯定也是跟在暗处的,楚醉云耍不出花样。 这样一想,就安心的跟着楚醉云往一旁的花园去了。 楚醉云说得不错,这园子确实修得十分精致,回廊曲折,?竹吟森森,绿化率出奇的高,种了许多奇花异卉,仲夏时节,许多花都在花期,开得十分烂漫。 楚醉云便一一介绍着,“这是大理白茶,那是长安牡丹,那是贵州的芍药……” 她带着白晚舟往里越走越深,四周的花木也越来越茂密,头顶还有参天古树荫蔽,渐渐都看不到阳光了。 白晚舟觉得阴森,身体都不自禁的开始发冷,便不愿意往前走了,“咱们回吧。” 楚醉云却道,“这花园子的精华你还没瞧见呢!公平侯前两年从暹罗万里迢迢挖回一颗千年的紫藤萝,这个时节正开花,那藤萝极大,搭了数十丈的花架子,花串儿倾泻下来,跟瀑布似的,如梦似幻的美。” 楠儿早摸到自家小姐手心冰凉,拦在两人中间道,“我们王妃身子不适,颖王妃娘娘若还想赏花,您自己个儿去吧。” 楚醉云却突的变了脸色,扬手就给了楠儿一巴掌。 她指甲里不知藏了什么,这一巴掌下去,楠儿的脸立即被挖出一道血痕。 白晚舟又是吃惊又是愤怒,“楚醉云,你干什么!” 楚醉云却阴冷一笑,一把朝白晚舟推过来。 楠儿的脸痛得撕心裂肺,看到楚醉云推白晚舟,还是奋不顾身扑上来,“不要动我家王妃!” 不料楚醉云这一推乃是虚招,她并不是想推白晚舟,而是为了引楠儿上钩。 楠儿这一扑上来,她立即又扬手朝楠儿抓去。 楠儿下意识就躲,她抬脚就把楠儿踢到一丛灌木之中。 白晚舟见状不妙,反手就想调动药箱拿麻醉针,不料楚醉云已经上前来一把将她两手抓住,怕她反抗,对着她肚子用膝盖就是狠狠一顶。 当母亲的最在乎孩子,楚醉云这么一顶,白晚舟大惊失色,整个人都的营卫都集中到肚子上,楚醉云趁这个机会,就把她两手用一根布带死死拴住了。 做好一切,楚醉云拽着白晚舟的手,阴恻恻的笑道, “贱人,你很得意?再得意又如何,还不是落到我手上来了?” 白晚舟没理会她,二十对着灌木丛喊道,“楠儿!楠儿!” 楠儿听到白晚舟的声音,立即爬起来,可是眼前并没有小姐和那疯女人的踪影,“小姐!你在哪里?” 白晚舟意识到哪里不对,“楠儿呢!” 楚醉云哈哈大笑,“当真以为我会带你赏花?” 白晚舟反应过来,“这花园有机关?” 楚醉云不作答,只是拽着她往前走。 白晚舟用力拖住,“你放开我!” 楚醉云却张开五爪,对着白晚舟的肚皮就抓过来。 一阵钻心的刺痛从腹部传到五脏六腑,白晚舟这才看清,楚醉云的每个指甲缝里都藏了锋利的刀片。 正文 第332章 你脑子有病吧? 楚醉云一爪子下来,白晚舟的衣服顿时沾满了血迹。 “我的孩子没了,你却挺着肚子到处耀武扬威,凭什么啊?”楚醉云笑容阴损。 白晚舟知道她已经疯魔了,再说什么刺激到她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便定了定神,“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杀了你!”楚醉云龇着满口细牙道。? 白晚舟忍着剧痛反而笑道,“杀了我,在这公平侯府,当着这么多宾客?据我所知,你不像这么蠢的人。” 楚醉云突然灿烂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杀了你,然后等着旁人来抓吧?” 两人说话间,楠儿焦急的声音又传过来,“小姐,你在哪里!” 声音比刚才远了。 白晚舟和楚醉云并没有走动,那就说明楠儿走动了,可是她没找过来。 这个园子要么就是设了机关,要么就是按照阵法排列的。 白晚舟又抬头看了看,小径两旁葱茏蔽日,丝毫不见天光,这意味着,阿大阿二他们很有可能也已经跟丢了。 她彻底落入了楚醉云的手里! 怪不得楚醉云会撕下面具,原形毕露,因为她肆无忌惮。 “我刚刚还没说完呢,公平侯家这园子,不止有那一株紫藤萝瀑布令人叹为观止,还有个睡莲池美轮美奂,我先带你去看看紫藤花,再送你上路。就把你推到那睡莲池里,我记得你不会水的,到时候,我把你推下去,再按着你的头,你往上浮一点,我就给你按下去一点,你再浮,我再按,咱们妯娌就当是做游戏,开开心心的送你下地狱,可好?” 楚醉云满脸沉醉,她口中描述的可怖画面,在她眼里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线。 白晚舟心里暗骂变态,大脑不停转动,想着如何脱身,这疯女人既狠且毒,她绝不是开玩笑,若不反抗,会死得比她描绘得还惨! 楚醉云牵着她,就像牵着一头牲口,残暴不已在前快步走着,“快着些,还等着人来救吗?” 白晚舟咬牙,“你挑在这个园子动手,怕是没有留给我等人救的机会吧?” 楚醉云冲她肉肉一笑,拿长甲在她脸上轻轻划了两道血痕,“有时候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这个人,虽然讨厌,但胜在有自知之明。没错,我等这天好久了,绝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那四条狗,鼻子就是再灵,也追不进来,公平侯最好堪舆之数,穷尽半辈子的心血建了这个园子,把八卦堪舆的变法融汇到园子的布局中,除了看过地图的人,整个东秦没人能走出这个园子。” “那你怎么能在这园子里来去自如。”白晚舟随口问着,悄悄朝四周望去,这才发现走了这么久,眼前的路径却一点儿都没变,好像跟刚才还在同一个地方,但是楠儿的声音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楚醉云胜利在即,变得张扬而骄傲,“就让你死个明白吧,知道百里九小姐吗?” 公平侯姓百里,膝下有三个儿子,也都是博学之士,在翰林阁担任大学士,是晋文帝内定好的太子太傅,将来太子一定,他们就是新的帝师。 也是百里家人丁兴旺,百里家的长子和次子又一人生了四个儿子,刚开始老夫人和侯夫人都高兴坏了,连抱八个光头孙子以后,开始叫苦不迭,一屋子男孩,晃得人眼睛都疼啊! 老婆媳俩眼巴巴的瞅着老三媳妇,希望她能给百里家添个姑娘。 也亏得这老三家的肚皮争气,果然一胎得女,为百里家添得众人翘首以盼的第一个女孩。 因上头有八个哥哥,这姑娘就取名一个九字,叫百里九。 百里九是百里家唯一的女孩儿,打小就活成了团宠,公平侯对这个小孙女也是疼爱至极,一手堪舆绝活谁也没传授,倒是倾囊教授给了这九姑娘。 而楚家如今虽然倒了,高阳郡主那点人脉还是在的,她早就得知老夫人要办寿宴,就透露给了楚醉云,楚醉云小时候来过公平侯府,在这园子里迷过路。 侯府的请帖还没到,她就想出一个狠毒的主意——借这园子除了白晚舟! 要利用这园子,首先得熟知园子里的阵法和路径,她便提前和百里九姑娘套近乎,也不知怎么哄得百里九的信任,竟把园子的地图拿出来给她看了。 楚醉云是极聪明之人,拿着地图细细研究了一下午,把路径和机关全都记下来了。 为了哄骗白晚舟进园,她放低身段,跟白晚舟歪缠许久,她利用了白晚舟对四个手下的信任,把白晚舟成功骗了进来。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把她送到睡莲池边,淹死她! 没人会怀疑到温婉淑良的楚醉云,只会觉得是白晚舟不懂礼数乱走动,误闯了主人家的禁地,失足掉入水中溺毙。 “怎么样,我的计划还算周全吗?我可以干干净净的把你弄死,不沾一点腥。”楚醉云眼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确实周全。 白晚舟再一次见识到楚醉云的阴狠。 她这次机会挑得太好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次设计,却能干脆利落的把白晚舟处理掉,就算事后真有人怀疑她,她只消矢口否认,以她的演技,绝对能洗脱嫌疑。 “你为何就这么恨我?” 楚醉云淡淡挑眉,“为何恨你?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夫君,抢了我娘家的军营、荣耀,抢了我的孩子,抢了我在人前所有的尊荣,你还问我为什么恨你?” “你脑子有病吧?” 白晚舟像看个疯婆娘一样看着她。 “南宫丞怎么就成你的夫君了?你是跟他拜堂了还是跟他睡觉了?至于你爹丢了军营,从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变成平民,那是因为他收受贿赂,九十万两雪花银换你们一家子十多年的锦衣玉食,父皇没把他打入大牢,已经是看在肃亲王的面子上,你还想怎的,哄着他,供着他?至于你的孩子怎么没的,当着旁人的面任由你胡编就算了,现在就咱们俩,你有必要在这跟我演苦情戏吗?你要是有病,我建议你去看病!太医院要是看不了,你可以求求我,也许我能给你开点儿药,你老这么神经兮兮的,小心最后连颖王都要受不了你抛弃你!” 正文 第333章 疯狂 白晚舟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楚醉云。 她加快步伐,拖着白晚舟越走越快。 白晚舟身子毕竟没她便利,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 地上是碎石铺成的小径,硌着肚子上的伤口,痛得白晚舟冷汗直冒,楚醉云挑散她的头发,对着她就是两巴掌,“把你这副我见犹怜的骚样收起来!再装,我把你肚子剜烂!” 白晚舟心头一紧,这话媚娘也说过,她们这些恶毒的女人,只会霸强凌弱,腹中的胎儿何其脆弱,却是她们的报复打击别人的手段。 “颖王知道你是这样的吗?”白晚舟缓缓爬起来,冷飕飕道。 楚醉云冷哼,“你很快就要死了,他永远不会知道的,还有碧丫头那个小贱人,她也快死了,你们通通,通通都给我去死!我是京城第一名姝,我是皇家最有风范的王妃,我会重拾楚家的荣光,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到底是谁!” 她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颊现出红晕,带着癫狂的痴意。 说话间,已经到了紫藤瀑布。 她先折了一串紫藤簪到鬓角,又扯下一段藤蔓把白晚舟的手又捆了两圈。 再顺手将头上一根发钗拔下来,那发钗是磨过的,又尖又利,抵到白晚舟腰间,“看到那边的池子没有,给我快点滚过去!” 白晚舟咬着唇瓣,披头散发,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她捂着肚子,迈着沉重的脚步,亦步亦趋跟着她往池边走。 白晚舟走得很慢,因为每一步都是迈向死亡。 楚醉云歇斯底里的喊道,“走啊,怎么不走,你也怕死吗?哈哈哈,你当然怕死了,七表哥多么好的男人,又英俊,又神武,他是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个,你这种贱胚子怎么配得上他!你一死,我就去勾引他,我要爬上他的床,缠他,揉他,让他把你忘个一干二净!” 白晚舟不理会她,却突然抬脚对着她就是狠狠一踢,紧接着就开始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救命!” 发疯的楚醉云像个斗鸡折过来追她,她腿脚比白晚舟快些,手上又没束缚,很快就把白晚舟捉回去。 不过她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露出嗜血的快意,“喊,继续喊啊!我好喜欢听你在我面前喊救命啊!你要不要跟我求饶,我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说着,她一把揪住白晚舟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扯,白晚舟就被她扯得摔倒在地。 她就这么拽着白晚舟的头发往池子边慢吞吞的走着。 白晚舟痛得都快失去知觉了,只能用双手捂住肚子。 “你还捂什么捂啊,你那孽种马上就要跟你一起沉入湖底了。啊,你肯定觉得遗憾对不对,临死之前想和自己的孩子见一面是不是?要不我就成全你,把它挖出来,血淋淋,热乎乎的放到你手上,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再一起下黄泉,如何?” 这个用堪舆之术布置出来的园子,许是有什么魔力,让楚醉云心底的恶毒百分之百的释放出来。 她亲手揭了自己的画皮,完全以恶鬼的模样示人。 “好了,到池边了。” 楚醉云又踢了一脚白晚舟。 白晚舟肚子一阵抽痛。 楚醉云弯下腰,举起那枚锋利的发钗,凑到白晚舟耳边,“要不是怕你的血会沾到我身上,我还真想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你的孽种长什么样子。” 白晚舟突然目露凶光,“你就觉得你十拿九稳能在今天杀了我?” 楚醉云挑眉,“怎么,你还有本事从我的五指山逃走?” 白晚舟冷冷道,“你不过是个沐猴而冠的小丑,就敢自封如来佛了,你可真可笑!” 说话间,她手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手术剪,对着楚醉云就刺过去。 这一刺,她是下了杀心的,这个女人,?该死! 楚醉云不料她突然多了武器,也是花容失色,但她很快就举起发钗与白晚舟对峙起来。 白晚舟吃亏在满身伤痕、拖着身孕,双手还被捆得死死地,不如她敏捷,也不如她体力充沛,方才偷偷调出手术剪,磨了半天也没能把手上的藤蔓割开。 眼下等不及了,只能双手抓着剪子乱挥。 楚醉云被她这么挥得也不敢靠近,但她始终把白晚舟逼在水边,往后一步就会落水。 “你别挣扎了!你今日必须死!” “我死,也必定拉你一起!”白晚舟隐忍一路,把所有的力气都攒在此刻爆发了,“救命,救命!” 阿大阿二他们肯定是追了进来的,只是也被那些阵法给拦住了,白晚舟这么叫喊,希望用声音给他们指引方向。 楚醉云红唇潋滟,“别喊了,喊破喉咙都没用的,这园子,不止迷花障眼,还隔音,你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白晚舟心中一凛,确实,当时和楠儿分开,不过片刻就再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既然喊没用,我的力气就留着拉你一起下水吧!” 她肚子上全是血迹,脸上也被划开两道血口子,满头浓黑如瀑的长发被汗水血水濡湿,黏在雪白的脸上,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楚醉云也心生忌惮。 瞧出楚醉云的迟疑,白晚舟冷冷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放了我,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就当今日没见到你。你若是非杀我不可,大可试试自己可不可以全身而退。” 楚醉云怔了片刻,心底的恶魔终究战胜了那点恐惧迟疑,“我还杀不了你一个大肚婆?” 说话间,她从脚边搬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着白晚舟就抛过去! 正文 第334章 心虚的颖王 若只是拼手上的武器,白晚舟不怕楚醉云,但楚醉云突然砸过来一块石头,她就毫无反击之力了。 不让,石头正对着她的肚子,让,就要掉进水里。 最后关头,白晚舟不得不往后一仰,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这一下去,就再也没上来。 水面上一片水花都没有。 楚醉云一开始是高兴,过了一会,到底是觉得不放心,缓步走到水边,“白晚舟,你死了吗?” 水面光滑入境,浑没回应。 楚醉云回身折了一个树枝,重新走到水边,用树枝在水利戳了戳,这才放心,“白晚舟,便宜你了。” 就在她得意忘形之际,白晚舟突然从水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一把用力,将她扯到水中。 “啊!” 楚醉云尖叫一声。 白晚舟夺了她手中发钗,双手死死按住她的头,她往上冒一下,白晚舟就按一下,再冒一下,白晚舟再按一下。 楚醉云也不会水,被白晚舟这么折腾了几下,灌了几大口水,就奄奄一息了。 白晚舟这才挣扎着往岸上爬,她坐到岸边,慢慢割着手里的藤蔓,一边冷眼旁观水里的楚醉云,“一伸头就被人按下去的感觉如何?” “救……救……命……”楚醉云又扑腾上来。 白晚舟足尖一点,又把她蹬了下去。 那藤蔓着实绑得结实,白晚舟割开后,楚醉云已经扑棱不动了。 白晚舟便捡起她方才折的树枝,朝她伸过去。 楚醉云惊恐中连忙拽住,白晚舟把她往岸边扯了扯,眼看着就要摸到边了,又给她一脚蹬回去,如此反复了四五回,楚醉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抬不起手抓那树枝了。 “贱……人……”她牙关打战,仍不忘骂白晚舟。 白晚舟已经反败为胜,占据高地,才不在乎她骂什么,只是猫戏老鼠般,“你想活吗?想活的话,求我,或许我比你仁慈。” “贱人!”楚醉云一边呛水一边咒骂。 眼看着快要掉下去了,白晚舟滑动树枝,将她往岸边扒拉了一点。 她眉目冷冽,似寒光乍现,“老祖宗有句古话,我想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应该听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既然想一举杀了我,就该先来了解我。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从不会在同件事上摔两个跟头。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你就和庆王妃联手把我往你家那温泉池子里摁?那时候的我,不会游泳,没被淹死,也被吓了个半死,后来,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游泳,所以,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在水里待个半柱香都是没问题的。” 楚醉云已经生不出狠意,她只是悔恨,悔恨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敌大意。 “你不肯求我?”白晚舟满头湿发,还缠着几缕水藻,像个艳烈的水鬼。 楚醉云咬牙切齿,“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踩到脚下。” “啧啧啧,你这话说得,我倒是对你没那么讨厌了,我挺喜欢有骨气的人的。”白晚舟笑意盈盈,“你也知道,我们山寨出来的人,心眼都坏,手段也多,你这么害我,我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你也说了,这园子不会有外人闯的进来,你喊叫也没人听得见,那我就慢慢这么泡着你,泡到有人发现我们俩失踪了,我再把你按下去,让你死个痛快,等人来找的这段时间,咱们就聊聊天,好吧?” 楚醉云憋了满肚子恶毒的话想骂,可无奈有心无力,已经在濒死边缘。 白晚舟挑挑眉,“不中用,还不如我这个孕妇。啊呀,我来想想,等会别人找到我们,我该怎么说呢,就说你失足落水,我为了救你,弄得一身狼狈,啊呀,还是没救回我的好六嫂,我要不要哭两声儿?你别不说话啊,我这对你还不够厚道的嘛?我多保全你的名声啊,我都没说是你想杀我,结果被我反杀了。” “救救……”楚醉云到底娇生惯养,又纤瘦柔弱,没力气攀附,就一点点往下滑,眼看着嘴巴鼻子都被淹没,鼻子都吹泡了。 白晚舟把手搭到耳边,“啥,你说啥,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啊。” “救救……我……” “救你?你是在求我吗?” 求生的本能让楚醉云拼命的挣扎着,“救救……救救我……” “啊呀,这不行啊,要加一句,求求你,我才能听到诚意。” “求求你,救……” 白晚舟嗤笑,“德行,我当你多有骨气呢!” 正准备将树枝递过去,颖王冲了过来。 “醉云!” 看到水里漂浮的衣服和头发,颖王一个蚱蜢就扎了进去。 他很快就把已经昏迷的楚醉云捞了上来,只是楚醉云已经喝了很多很多水,肚子鼓得像只大青蛙,脸色也惨得像死人。 颖王脱了衣服便开始给她按肚子,连按几下,楚醉云都是毫无反应。 颖王大恸,“醉云,醉云!你不要有事!” 白晚舟自始至终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这对夫妻,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她今儿本来就没打算留楚醉云的命,她若是死了,那是最好,她若是能被救过来,那就是他们夫妻的造化。 “弟妹,你是大夫,你快救救醉云啊!” 颖王眼看着楚醉云脉息呼吸全停,慌乱不已。 白晚舟却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自身难保。” 颖王这才注意到白晚舟的身上还在殷殷的出着血,血水在她月白的衫子上印染开,像一朵绚烂而诡异的花。 而且她也浑身湿透,微凸的小腹衬托得她纤瘦可怜。 颖王不敢猜测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心虚。 即便现在半死不活的是楚醉云。 他又开始按压楚醉云的肚子。 终于,楚醉云一口吐了出来,腥臭发黑的池水从她嘴里汩汩的往外冒,颖王有种错觉,仿佛她只要把这些脏水吐光,灵魂就纯洁了,所以他按得越发用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和厌恶。 又过了一会,阿大阿二天雷地火也找了进来,进来的人太多,公平侯府的家丁也跟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住了。 “啊!两位王妃是怎么了?” 不等白晚舟开口,颖王便道,“两位王妃误闯花园,失足落水,快请太医来!” 白晚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颖王却缓缓垂下头。 正文 第335章 开战吧 两位亲王妃在自家园子落水,老夫人这场寿宴算是彻底毁了。 白晚舟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颖王这个第三人代替她和妻子解释了一切:两位王妃都是年少年纪,虽嫁做人妇,依旧贪玩,也不知怎的就勾搭到一起闯入了公平侯的私人花园,见那睡莲开得烂漫可爱,抢着去摘,一不小心全都踩空落入水里。 饶是公平侯清高倨傲,依旧吓得不轻,“都怪老臣没有派人看好园子,明日一早,老臣亲自到宫中向皇上请罪!” 颖王妃是肃亲王的外孙女,淮王妃更不得了,是小宛国的公主,还怀着皇家血脉,若再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公平侯不敢往下想,一想救冷汗不止。 颖王却反过来向公平侯道歉,他笑得温煦,“两位王妃都没事,到底惊扰了老夫人和诸多宾客,原是她们的不是,师公莫要小题大做告诉父皇了,没得惹父皇责怪她们。” 公平侯听颖王这么说,才松了口气,“那请两位王妃不要嫌弃,留下来小居两日,让我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媳伺候着,待身子恢复了再回去。” 颖王摆摆手,“大可不必,就不叨扰师公了,待她们回过神,我和七弟会择日携她们登门跟老夫人道歉。” 公平侯只想着以退为进赶紧把这两个女瘟神送走,哪里还敢让她们再来,“不敢不敢!两位王妃身份尊贵,又受了如此大惊,静养为好,静养为好!” 和公平侯周旋完,颖王走到白晚舟身旁,低低道,“七弟妹,跟我们一路,我先送你回府,可好?” 白晚舟脸上和肚皮都上了药,换了一身侯夫人找来的衣裳,那袍子有些宽大,越发显得她苍白清瘦,她清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拒绝道,“不好。” 颖王神色落寞,薄唇嗫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白晚舟从鼻子哼出一口气,“管好你自己老婆吧,阿大,驾车,我们回了。” 侯夫人也是个剔透人,看出来哪里不对,却又不敢往那方面想,只战战兢兢过来送白晚舟,“淮王妃娘娘,您慢走,这次实在是……” 白晚舟回身握住她温暖的双手,将她的龃龉拦下,“夫人,我很喜欢您和老夫人,我家王爷也极敬重侯爷,改日我请你们带上九小姐到淮王府玩玩可好?” 侯夫人闻言,连忙点头,“您好好休养,只等您好了,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代我向老夫人说一声抱歉,搅和了她老人家的寿宴。”白晚舟郑重其事说完这一句,才扶着楠儿的手上马车了。 雷家母女不放心,还是跟着她一路回去。 到了马车上,雷俊芳第一个忍不住,“白姐姐,你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吧,是颖王妃推你下水的吗?” 雷夫人谨慎,捂住女儿的嘴,“破嘴,谁叫你乱说话的!” 白晚舟不打算替楚醉云遮羞,点点头,“没错,是她推的。” 雷夫人惊得张大嘴巴,“颖王妃怎么能这样,她是失手吗?” “不是,她是蓄意。”白晚舟就把楚醉云怎么巴结百里九怎么弄到那园子的地图,又怎么一步步引她进园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若不是我学会了游泳,她今日就得手了。”? 雷夫人和雷俊芳都浑身冷汗,“太狠毒了!” 白晚舟淡撇唇瓣,笑得妩媚而邪魅,“她既然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雷俊芳咬唇,“白姐姐打算怎么报仇?” 雷夫人也想知道,颖王妃妒忌心这样重,手段又如此狠毒,雷俊芳将来也要做她的妯娌,谁知道她会不会对雷俊芳也下手。 白晚舟目光悠远,“不急。我慢慢想个最让她痛苦的法儿一点点还给她,反正她今日也没讨到巧,泡得像个落水狗。” 见白晚舟满脸倦容,母女俩没有再说话,让她靠着迎枕闭目养神。 回到淮王府,白晚舟立即调出药箱,给自己打了一针防宫缩药,就躺到床上不再动弹。 楠儿也受伤了,可她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悄悄抹了好几回眼泪。 南宫丞从营地回来时已是深夜,他本来心情不错,楚家军终于整理清楚,被他打上了淮军的印记,暂时可以松口气了,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晚舟,就看到她熟睡的脸孔上一道惊心怵目的伤痕。 想问她怎么回事,可她睡得很沉,眉头锁得很紧,仿佛压了什么心事一般。 翻身之际,把他手握住了,“不要,不要!” 南宫丞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怕不怕,我在。” 好一会,她才安静下来。 不知怎么的,南宫丞心头就是一阵揪痛,他轻轻放好白晚舟的手,缓步走到外面,楠儿今晚没回厢房,一直守着白晚舟,南宫丞朝她招了招手,“今天发生了什么?” 楠儿哭着把在公平侯府花园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王爷,您责罚奴婢吧,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王妃。” 南宫丞眼底卷起狂怒,心头愠怒也喷薄到极致,但他还是不动声色,“你确实该死。” 楠儿哭得更凶。 南宫丞冷冷道,“今晚先不惩处你,好好看着王妃,本王回来之前,王妃要是再有什么不测,本王就要你的命。” 楠儿流着泪点头,“奴婢再也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南宫丞就快步离开了,衣袂裹带起一阵风,在仲夏夜里,却透着寒气。 白晚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敢立即起床,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摸了摸肚子,确定一切都好,才朝枕边看去。 南宫丞不在,不知是已经走了,还是昨晚没回。 没回也好,让他知道昨日的事,只怕他要搅得颖王府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昨日之事,她虽然没让楚醉云讨到便宜,可她自己也付出了惊心动魄的代价,被楚醉云那么拖拽,又在水里折腾了那么久,她出血了。 没人知道她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多怕两个孩子会这样离她而去,睡梦中都在惊恐不已。 好在,孩子们还在,牢牢抓着妈妈,他们很坚强。 直到这一刻,白晚舟才发现自己眼眶酸热! 楚醉云,你既然不肯放过自己,那我们就开战吧! 正文 第336章 颖王府走水了 颖王府走水了。 走了一场大水,几乎烧了个精光,烧得最厉害的是上房。 据说颖王背着颖王妃从里面逃出来的时候,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 白晚舟因担心胎象不稳,从公平侯府回来卧床休息了三天,三天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轻轻下床活动了一番,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长淮阁的院子而已。 为了不让南宫丞发现她肚子上的伤痕,这几日都把他打发去了轻舟阁,他竟然十分温顺的从了,白晚舟心存侥幸,认为他是处理楚家军的事费神了,正好无心关注自己。 她现在恨毒了楚醉云,一心想着报仇,但她只想靠自己报仇,不愿南宫丞插手。 女人间的斗争,没必要让爷们儿脏了手,南宫丞既然志在大统,他就该干干净净的上位,楚醉云这种苍蝇,留给她拍死就行了。 “楠儿,轻舟阁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啊?” 楠儿眼神闪躲,“赖、赖嬷嬷……” 白晚舟察觉她的不对劲,笑问,“怎么了?” 楠儿哪里敢说,王爷根本没去轻舟阁,每晚都在外间碧纱橱守着呢。 小姐从前在王爷手里没少吃亏,楠儿对南宫丞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和不快,但这次,她才意识到王爷是真的在乎她小姐,那是发自骨子里的疼。 “没、没什么啊,咱府里就这么几个人,王爷又不爱用年轻姑娘,除了阿朗,还不就是赖嬷嬷伺候他。”楠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白晚舟凝眉,“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没人告诉王爷那天的事吧?” 那天跟去的四大金刚和楠儿都是黑风山的人,不是南宫丞的亲信,白晚舟自信自己的命令还是有用的。 但她是回来第二天才下令把这件事跟王爷瞒下来,哪知道楠儿早在她下令之前就把她卖了。 楠儿心虚不已,硬着头皮道,“没……您下令之后,谁敢。” 嗯,下令之前告诉王爷,算不得背叛小姐。 白晚舟露出满意的神情,“那就好。对了,我叫天雷地火去颖王府外头盯着,楚醉云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吗?” 楠儿又是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吞下去,颖王府都烧没了,怎么盯? 这个谎实在撒不下去了,她呆愣愣的不知该怎么继续编下去。 白晚舟奇道,“怎么今儿说话支支吾吾的?你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话就去把天雷地火叫进来,我亲自问问。” 楠儿舔了舔唇,“小姐……那个……嗯……颖王府……嗯……” 白晚舟终于怀疑起来,“颖王府怎么啦?” “颖王府……在咱们回来那天晚上,走水了,烧得啥也不剩。” 白晚舟惊愕不已,“怎么会走水!” “奴婢不知……” “那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好像是偏妃的母亲兰夫人拿出了一处宅邸,让他们暂时住了进去。” 白晚舟瞠目结舌,不会吧,老天爷这么长眼? 不等她动手就惩罚了楚醉云那个坏女人? 正猜度之间,赖嬷嬷进来道,“王妃,颖王爷来看望您。” 白晚舟微微蹙眉,她是不想看见颖王的,虽然颖王跟颖王妃不是一路人,但他是楚醉云的丈夫,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光凭这一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颖王做朋友。 但现在,她决定见他一见,问问他走水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337章 上门道歉的颖王 和往日金尊玉贵的装束不同,今日前来的颖王只穿着一身蓝绸子衫,腰间用一根黑带系住,一块佩玉都没,头顶也没有玉冠。 但他继承了南妃的美貌和晋文帝的英伟,容貌与南宫丞不遑多让,这种清心寡淡的妆扮依旧不失风华气度。 看着他这张英俊绝伦的脸庞,白晚舟不由想起雷夫人形容自家丫头的话来,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性情儿有性情儿,怎么就眼睛瘸,爱谁不行,把楚醉云那条美人蛇爱得死去活来的。 当着下人的面,白晚舟给他几分薄面,微微对他福身,“六哥来了啊,我们淮王府,六哥可不常来。” 颖王的表情倒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变化,温润中带着冷漠疏离,“可以把下人都屏退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白晚舟就知道他是要说那天的事,叹着气挥挥手,“都下去吧。” 楠儿却不肯,死死盯着颖王,他是楚醉云的丈夫,楚醉云狠毒至斯,谁知道他有没有被感染毒性。 颖王对上楠儿充满恨意的眸子,眼底满是羞愧,鬼使神差的就跟楠儿解释道,“你放心,本王不会伤害七弟妹的。” 人都欺软怕硬,楠儿原本顾忌着身份,不敢跟颖王撒野,见他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甚至把她的一个眼神都放在眼里,细细跟她解释,就有些放肆了,道,“没人不向着自己的妻子。” 颖王更像是被扎了孔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他虽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心底有隐隐的感觉,肯定是楚醉云作恶在先。 白晚舟扫了楠儿一眼,“休得无礼。你下去吧,我就跟王爷说几句话而已。” 楠儿不敢顶撞白晚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但她不肯走远,就在门口站着。 白晚舟似笑非笑,“六哥,你瞧,我的丫头这样不信任你。” 颖王嘴角微蠕,没有应话。 他这副抱头挨打的样子,多少让白晚舟不太忍心继续埋汰他,“人我都清出去了,六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颖王这才抬起头,“那天……” 他想问那天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萦绕了他三日,他问过楚醉云,可楚醉云就像行尸走肉,根本不理会他,蒙头睡了三日,水米都不肯进,他不敢把她逼得太紧,就来了淮王府。 话到嘴边,却不敢往下问了。 若是他的猜测成真,他往后如何面对楚醉云?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是掩耳盗铃,但人总是趋利避害,能躲一天是一天。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改口道。 白晚舟眼底泛着幽然的冷光,“不敢问?” 颖王身子一凛,见躲不过去,舔了舔干涸的唇,“你们之间,为何这般水火不容?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白晚舟冷笑几声,“六哥这话说得轻巧,倘若一个人几次三番想毁你名誉、害你性命,你能跟他和睦相处吗?” 颖王嘴唇微颤,“醉云可能就是钻进了牛角尖,她不是那么狠毒的人,不至于就想要你的命……” 这话说出来,不等白晚舟怼,他自己就虚了。 白晚舟也不跟他辩解,只冷眸道,“你是第一个进入花园的人,你当时看到的画面,你会怎样想,觉得是我害她在先吗?” 颖王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楚醉云在水里奄奄一息,而白晚舟坐在岸上袖手旁观,但……他怎么都对白晚舟怀疑不起来。 碍着楚醉云,他和白晚舟交往不多,但他得天花的那段日子,白晚舟不辞辛苦的照料他,治愈他,她是大夫,她明白一条生命活着有多不易,救下一条性命又有多艰难。 这样的人,不可能去谋害别人的命。 “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你害她。” “那不就对了,当时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害她,不就是她害我。”白晚舟不咸不淡道。 “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颖王还是骗着自己。 “够了!”白晚舟突然就没了耐心,“你怎么进的花园,怎么找到的路径,你心里没数?是不是看到地上有白色的粉末,循着粉末找进去的?那粉末是我抠开药丸撒的,因为我当时被你妻子挟持,她恶狠狠的说要把我肚子挖开,要把我推进池子里慢慢淹死,我希望有人来救我才洒下那些粉末。到了莲池旁边,也是她亲手用石头把我砸到水里,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悄悄学会了游泳,她不知道我会,才会掉以轻心被我也拖下水!至于你后来看到她在水里弄得那么惨不忍睹,是我故意的,我当时就想反杀了她,事实上你要是没及时赶到,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颖王脸色煞白,他预想了无数次的真相,从白晚舟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震撼。 他的妻子,想把一个孕妇的肚子剖开,拿石头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砸进水里! 正文 第338章 卑微的爱 “别再给她找任何借口,承认吧,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是个恶魔!她那副皮囊是上天赐给她的面具,撕开那副皮,她比烂泥坑里的蛇、茅坑里的蛆都不如!”白晚舟提到那一天的遭遇,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 她也很后怕。 那天多么惊险,只差那么一点点,楚醉云就能得手。 颖王面对她的控诉,连辩解的勇气都没了,“我替她跟你道歉,可以吗?” “不可以。”白晚舟冷冷拒绝,“我和她已经不可能再和平共处,我会报复她,我会把她对我做过的一切还给她,不排除会要了她的命!你作为她的丈夫,可以保护她,也可以选择跟她并肩作战,一起来对付我,我没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颖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可他心底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他平静了二十多年的生活,自从和楚醉云成亲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有应对的能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颖王败下阵来,痛苦不堪道,“我知道她很难被原谅了,但你能不能看在,楚家已经倒了,颖王府也已经毁了的份上,暂时放过她,哪怕给她一个机会,她若再有什么小动作,不用你动手,我会阻止她。” 白晚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阻止她,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老婆的本领和手腕,可比你厉害多了。还有,你们两口子不要都那么无理取闹,楚家倒掉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楚南山咎由自取,至于颖王府走水,又干我屁事?我凭什么因为跟我没有关系的理由原谅她?” 颖王看她怒不可遏,捏了捏手里的狴犴兽佩,没有再说什么,“对不起,我今日来,更添你恼怒了。” “你知道就好。” 颖王讪讪起身告辞。 楠儿立马就冲了进来,与颖王擦肩的时候,又拿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也不计较,置若罔闻的往外走去。 刚走出院门,就和下衙回来的南宫丞不期而遇。 兄弟遭遇,各自看着对方,都是浑身戒备。 “六哥下次来我府里,挑我在的时候。”南宫丞不客气道。 颖王喉结滚动,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他,“你放火那晚落下的。” 南宫丞冷冷看他,“被你捡到了?怎么不拿去宫里跟父皇告状?” 颖王半闭眼眸,“老七,我们非要为女人闹得反目成仇吗?” 南宫丞冷笑,“六哥要是不怕与我为敌,就任由六嫂继续闹。这次我只是放把火烧了你们的宅子,放火前到底起了恻隐之心,敲了几声,弄醒几个下人。下回,也许我会先下迷药,等你们都睡死了再烧。” 南宫丞言辞中的冷峻和决绝让颖王不自禁的毛骨悚然,他几乎落荒而逃。 回到临时居住的宅子,却见楚碧云早早守在门边等他。 “王爷,您回来了。”楚碧云笑意盈盈,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颖王自幼被保护的很好,并没有抵抗风暴的强大——宅邸被烧毁,深爱的妻子真面目毕露,救命恩人差点丧命,兄弟反目成仇,这几日接连而来的打击,几乎要把他击垮。 他已经无所适从。 这种时候,看到美妾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片避风港,他几乎热泪盈眶。 他上前一把将楚碧云揽入怀中。 楚碧云被他拥得喘不过气,也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从未对她这样主动过。 但他的气息此刻就喷在她的脖颈之间,让她感受得很真实,她当即反手揽住了颖王,“都会过去的,王爷。” 都会过去的,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颖王来说,却是救命的稻草,他喉头微哽。 “碧云妹妹,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府上下,现在甚至要露宿街头。” 南宫丞是发了狠的,他带着火油先把颖王府浇了一遍才点的火,颖王府烧得渣都不剩,什么也没抢救下来。 晋文帝听闻消息后,只责怪颖王治家不严,并没有打算帮他的意思;南妃更不必说,平时最爱摆派头,自己尚且入不敷出,哪有钱财替儿子兜底。 倒是兰夫人平日攒下不少体己,这套宅院就是她赠给楚碧云的嫁妆,楚府抄家的时候,并没有抄到后院女人们的私财,宅院得以保下,谁也没料到今日竟派上大用途。 楚碧云噗嗤一笑,“王爷胡说什么呢?你我既然结作夫妻,我的就是你的,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也就是你的资产,王府烧了,咱们慢慢重建,住在这小门小户,一家人反而更紧密些,咱们也感受感受烟火气。” 颖王将头埋在她肩窝,“我待你一直不好,你委屈吗?” 楚碧云泪水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窝,但她咬唇摇头,“不。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姐姐。我从小就爱你,就像你从小爱姐姐一样,你爱姐姐,她心里却装着别人,你觉得委屈吗?” 颖王无言以对。 楚碧云又道,“我们都是爱情里卑微的那个人,卑微的那个人不敢委屈。你娶姐姐的时候,一定想着,不管她心里惦记谁,只要能守着她陪着她就够了,对吗?那么我也是,我最大的奢求不过就是能在你身边而已,哪怕你的眼睛都看不见我,我只要能看到你,就满足了,我一直不敢再奢求旁的,因为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是我从前都不敢想象的,我能站在你的身旁,做你名正言顺的偏妃,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够了,真的够了。” 颖王把她抱得更紧,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她感动,但他知道自己眼眶已经湿润。 “进去吧。” 楚碧云却依旧勾着他的脖子,“王爷,你就不问问,我今日为什么要等你?” 颖王露出狐疑,“为什么?” 印象中,楚碧云确实从不僭越,在王府时,永远都守着她那一隅之地,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亲近过他。 如果……她是想借这次机会上位,那么,他满足她,因为她值得。 楚碧云却拉着他的手探到自己小腹,眼底一闪一闪的流着光,“王爷,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正文 第339章 晋文帝的铺路 楚碧云幻想了颖王的无数种反应,但颖王此时和她任何一种幻想都不同,他顿了顿,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一声,“哦。” 楚碧云多少是有些失望的,“王爷是不是不高兴?” 她知道,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都希望第一个孩子是正房所出。 颖王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别多想了,你有身孕就别在这里久站了,回去歇着吧。” “那王爷今晚……”楚碧云希望颖王能陪她。 颖王摸了摸她的头,“你姐姐落水,身子很虚,情绪也不好,我再看她两日,待她好转,喊她一起陪你。” 楚碧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说是无所求,怎么可能真的无所求。 她也不明白颖王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方才明明已经对她表现出难得的缱绻,怎么得知她有孕后,反而又冷淡下来了呢? 把楚碧云送回住处,颖王只觉得脚步似千斤重,不知怎么的,楚碧云说出自己怀孕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白晚舟跟他说的:楚碧云想挖开她的肚子。 白晚舟只是个妯娌,楚醉云尚且如此痛恨,楚碧云……颖王不敢往下想。 他踱到楚醉云的小院时,只见楚醉云已经起来了,她本就纤瘦,绝食三日,越发形销骨立,但她瘦得很美,乍一看,颇有飞燕之采。 “王妃,你怎么起来了。”颖王整了整神,道。 楚醉云似笑非笑,“星哥什么时候跟我如此生分了,喊我王妃。” 颖王没应话,只道,“你几日未进水米,若有胃口,我叫下人准备些米粥来。” 楚醉云见他已经不追问当日之事,就知自己的绝食起效了,凄楚一笑,“辛苦星哥这几日照料。” “夫妻之间说这些作甚。” 两人到了里间,下人送了些米粥小菜过来,颖王亲自替楚醉云舀了一碗,楚醉云却撒娇不肯自己吃,“嘴里没味儿不想吃,星哥喂我。” 颖王就麻木的喂她。 吃了几口,楚醉云意识到他不对劲,“星哥有心事?” 颖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碧云妹妹有身孕了。” 啪! 楚醉云面前的碗跌落在地,清脆的碎成一地鸡毛,粥汁溅到她的裙摆上,黏黏糊糊的,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颖王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跟她道歉,但他还是如此道。 楚醉云下一刻就恢复了镇定,露出满脸灿烂的笑意,“这是什么话,妹妹有孕,孩子和我的是一般,我高兴还来不及。” 颖王在她脸上细细观察,见她确实很高兴,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真的不介意?” 楚醉云反握住他,“娶碧云进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王爷开枝散叶,我先前还愁着她怎么一直没动静呢,这下好了,咱们府里经历一系列的波折,总算迎来一件喜事,星哥就要否极泰来了。” 楚醉云能这般豁达,颖王觉得自己真的是否极泰来了,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她对白晚舟做的那些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颖王尤甚,他选择性的遗忘楚醉云恶毒的那部分,小心翼翼的记住她的善意和美丽,只希望能维持住婚前对她的痴迷和爱恋。 这世界上没人比颖王更会骗自己了…… 再说颖王走后,南宫丞走到屋里,皱眉道,“下回我不在家,遇着你不想见的人,就不见,管他是谁都可以。” 白晚舟狐惑,“颖王也没那么可恶吧,我不至于不想见他。怎么,颖王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南宫丞垂着头道。 白晚舟突然就意识到什么,“颖王府的火,该不是你放的吧?” 这个女人该死的敏锐聪明! 南宫丞知道骗不掉她,选择默认。 “真是你?!”白晚舟惊愕,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南宫丞依旧沉默是金。 白晚舟叹气,“你什么都知道了?” 南宫丞撇撇嘴,“你在外头受了委屈,难道还要瞒着我?” 白晚舟就狠狠剜了楠儿一眼,楠儿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没有背叛您,王爷那晚回来就问奴婢了,您是第二天才……”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白晚舟白了她一眼,“跪那儿丢人现眼,罚你去伙房帮厨三天!” 楠儿知道白晚舟没真生气,立刻屁颠颠跑了。 南宫丞在白晚舟开口之前,上前将她抱住,“别说话。” 白晚舟无奈,点了点他的额头,“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想告诉你,这种女人间的脏事,我不想你插手。” “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敢动我的女人,她在我眼里就是死人。这是我最后一次仁慈,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取了她的命。”他连楚醉云的名字都不想提。 为了让白晚舟心情松快起来,南宫丞带她到了宫里。 两人先跟太后请了安,白晚舟依例给太后检查了一下身体,又留了些降糖药,才和南宫丞去了坤华殿。 赶巧南宫离也在,她眼尖,发现白晚舟鬓角下的淡淡伤痕,问道,“七嫂,你脸怎么了,我哥打你了?” 南宫丞瞪她一眼,“你再说,我肯定打你信不信?” 南宫离吐吐舌,“你这么凶,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白晚舟拉开两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的,跟他没关系。” 皇后道,“冬若,拿一盒舒痕膏给王妃。”又对白晚舟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晚舟撒谎道,“想给宝宝做两件衣裳,无奈手笨不会使剪刀,划到脸了。” 皇后大惊失色,“你是有孕的人,怎么能使剪刀!” 冬若姑姑笑道,“娘娘都快把世子从出生到弱冠的衣服都准备齐全了,要王妃做什么衣裳!” 白晚舟咽口口水,“母后这也太着急了,还不知是男孩女孩儿呢。” 冬若努努嘴,“所有衣裳都做了两份儿,一份儿男孩的,一份儿女孩的,确保万无一失!” 白晚舟,“……” 晚上,两口子和小姑子都留在乾华殿用膳,南宫离道,“七哥,姨母一家要回京了,明日就到,你去接吗?” 南宫丞微微一愣,“姨父不是在山东任巡抚吗?” 南宫离神秘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不是升了吗,父皇调他回京做兰台寺大夫了。” 南宫丞哭笑不得,“你在后宫都知道了,我日日在前堂,竟浑然不知。” 皇后道,“这不怨你,你父皇是密令调他回来的,本宫也是刚刚得知。” 南宫丞秒懂,兰台寺掌管整个东秦的赋税,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职位,一定得是晋文帝最亲信的人才可担当。 上任兰台寺大夫去年春上过世之后,大夫的位子就空出来了,不少人虎视眈眈,各方势力都想向晋文帝毛遂自荐,但晋文帝一直装傻,没对任何人松过口。 这下从千里之外把山东巡抚莫子林调回来,若是提前昭告天下,难免会动摇臣子之心,所以下了密令,直接上任,让那些老臣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是帝王权衡之术。 白晚舟看了南宫丞一眼,夫妻俩对上眼神,心照不宣——晋文帝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了,重用的人都是跟南宫丞沾亲带故的,他这是在给南宫丞铺路。 父皇为了培养他如此用心,他们俩也一定不能让父皇失望。 这一点,皇后也想到了,她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和娘家都呈蓬勃之势,忧的是担大任者所受挫折势必比寻常人多。 在场之人,唯有南宫离无忧无虑,她一边吃着一块玫瑰膏,一边道,“咏娴表姐也要回来了!哥,咱们有七年没有见过咏娴表姐了吧?” 正文 第340章 最受欢迎的表妹 白晚舟是在第二天见到莫咏娴的——南宫丞带着她和南宫离一起到城门口迎接莫家回京。 从昨日在坤华殿的谈天中,白晚舟知道,南宫丞兄妹都很喜欢姨母一家,尤其是这个咏娴表妹。 大家都很敬佩她小小年纪却懂得对爱情忠贞不渝——她的故事很是令人荡气回肠。 原来,莫咏娴今年十九岁了,原本说的是江西巡抚吴家的大公子,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谁知成亲之前,那吴大公子得了一场暴病,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 吴家和莫家一样是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儿子死了,忍痛办完丧事,立刻就派人到山东与莫家解除婚约,不肯耽误莫咏娴大好青春。 因为东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定亲,就意味着婚约已成。 女方若在婚前亡故,男方可以另娶,男方若是在婚前亡故,只要男家不解婚约,女方却没有权利再说亲事。 莫家接到讣告时就捏了一把汗,拿到吴家的解聘书总算松了一口气,孰料莫咏娴居然把截屏书一把撕了,跟所有人道,“我既许配给吴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既先我一步下世,我愿终身不嫁替他守贞。” 莫夫人哭干了眼泪,劝秃噜了嘴皮,也没能把莫咏娴劝得回心转意。 莫咏娴告诉莫夫人,“娘,您若再劝,我就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莫夫人知道女儿自幼有主见,不敢真逼她,只盼她年纪长些能想通,所幸莫家门楣不矮,白养得起一个女儿,也不怕女儿年纪大些嫁不出去。 如此,这莫咏娴就在莫家深闺养成了一个“老姑娘”。 看到莫咏娴的一瞬,白晚舟有种错觉:她和南宫丞才是亲生的兄妹,南宫离跟她比,与南宫丞的相似度简直不值一提。 南宫丞长得英俊不凡,在所有皇子中绝对当属第一,他的眉目,到了莫咏娴脸上,变得温柔端庄。 两人站到一起,像是不分伯仲的双生胎。 南宫丞先与莫大人打了招呼,莫大人对他行君臣之礼,他对莫大人行晚辈之礼;又隔着轿子和莫夫人寒暄了几句;最后才和南宫离一起走到莫咏娴面前,“表妹,别来无恙呀。” 莫咏娴笑盈盈对他们兄妹行礼,“丞表哥,别来无恙。离表妹,你长大了。” 南宫离就抱住她的胳膊,“娴表姐,你越发漂亮了!” 莫咏娴确实漂亮,明媚得夺目——像南宫丞的女子,怎么会不漂亮? 莫咏娴刮了刮她鼻头,“我以前不漂亮吗?” 南宫离咯咯咯直笑,“你什么时候都漂亮,我打小就把你当做偶像。” 莫咏娴笑着拿出礼物,“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儿上,赏你了。” 南宫离贵为中宫嫡出公主,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呀,偏莫咏娴这么说,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受宠若惊的接过那个盒子,“表姐给我的是什么?” “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细粉。” 南宫离忍不住就打开来看,“好香啊!” 莫咏娴笑道,“这不是铅粉,是拿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换上料制的,抹在脸上,轻白红香,匀净润泽,不象别的粉涩滞。 至于胭脂,铺子里卖的不干净,颜色也薄,是我用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再配上花露蒸成的,只要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唇上足够了,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拍脸的了。” 南宫离不等她说完,已经忍不住用指甲挑了一块胭脂抹到唇瓣,果然香艳极了。 南宫丞笑着凑上去,“阿离的礼物这么用心,我的呢?” 莫咏娴抿唇一笑,拿出另一个紫檀盒,“表哥瞧瞧喜不喜欢?” 南宫丞打开,只闻得一阵清冽的墨香,笑道,“是文房四宝,这也是你亲手做的?” 莫咏娴嗔他一眼,“当然!纸笔砚台还是等闲,这方墨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呢!我亲自到树林之中选的上等松树,先流去胶香,再在木根上凿一个小孔,用烛台缓缓炙烤,把树身之中的膏液一点点烤出来,烤了数十棵松木,才得一小瓮松膏,统共只做得这么一小方墨。” 南宫丞笑道,“你一向心灵手巧。” “表姐,从前我小,你们都嫌我跟屁虫,现在我大了,可不许再嫌我,我要跟你拜师,我要学你这些绝活儿!”南宫离嚷嚷道。 莫咏娴哈哈大笑,“我这都是秘方,概不外传,除非你做了我莫家人,我方会考虑授你一两招。” 南宫离脸刷的红了,“表姐好没正经!” 南宫丞岔开了话题,“咏娴,我带你去见见你嫂子。” 莫咏娴登时敛起所有爽朗的笑意,恢复了刚下轿时的冷贵端淑,“啊呀,我太失礼!见到表哥表妹高兴得忘形,都忘记与表嫂打招呼了。” 南宫丞笑道,“无妨,你表嫂跟你一样,也是快意肆脱之人。” 两人便走到了白晚舟面前。 莫咏娴对白晚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参见王妃娘娘。” 正文 第341章 白晚舟生气了 白晚舟微微侧身虚受了莫咏娴的礼,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你表哥昨晚一直在提你。” 莫咏娴神色微不可见的一顿,她收敛得很快,“他肯定与王妃娘娘说了许多我年少时的糗事。” 白晚舟笑得很慈祥,带着长嫂的派头,“哪有,他一直说你好。” 莫咏娴眼底就藏不住笑意了,“是吗?” 她和白晚舟面对面站着,这话却是在问南宫丞。 南宫丞笑道,“在你心里我就这样坏?” 莫咏娴笑着又拿出一份礼盒,“听闻表嫂有孕在身,算着该在冬日生产,我给孩子做了两件小披风,表嫂不要嫌弃。” 南宫离抢过去,赞道,“好漂亮的绣工!娴表姐,你的手到底是怎么生的,就没有你做不好的东西!母后也惦记着你窨的木樨茶呢!” 莫咏娴笑容不断,“知道小姨爱喝,去年就窨了两罐,等会儿你帮我带进宫去转交给小姨。” “转什么交啊!母后念了你一晚上,恨不得把我扔了,把你接进宫做她女儿,你等会就跟我进宫去!” 莫咏娴就扭头看向莫夫人,莫夫人笑道,“如此,你和公主先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无妨,你父亲也要去面圣,我就先去宅子带下人收拾,过两日再去宫里觐见娘娘。” 南宫丞笑道,“如此安排甚好。” “娴表姐,你别坐轿子了,慢死了,上我们的马车,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南宫离高兴坏了,拉着莫咏娴就往马车上。 莫咏娴跟着她娉婷而行,娟娟笑道,“我们一路过来都是马车,也就是昨晚歇在京外的驿站,母亲说今早入京,好歹坐一下轿子,显得斯文些。”说着,压低声音,“像不像乡下人?” 南宫离哈哈大笑,“姨母怎么这么好笑。” 南宫丞抵了抵白晚舟的胳膊,“你跟她们一起呀。” 白晚舟微微噘嘴撒娇,“不嘛,她们姐妹好多离愁别绪要倾诉,我坐进去像个灯泡,你陪我坐一辆。” 南宫丞低声为难道,“我要在前头骑马带路,跟你挤在马车上像什么样。” 白晚舟就一副泪盈于睫哭唧唧的模样儿,“那你骑马,我一个人坐轿子。” 南宫丞从未见过白晚舟这样撒娇使小性儿,有些无奈,又莫名觉得可爱难得,把她送到轿边,跺跺脚咬牙道,“算了,跟你一起坐马车好了。” 白晚舟立马露出笑容,“相公,你真好。” 听到这一句,南宫丞骨头酥了,就是把命交给她也是愿意的,“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儿,就会让你相公出丑,明儿莫家一家都会说我被媳妇儿拴在裤腰带上了,信不信?” “怎么,你还不乐意被我栓?” “乐意,乐意!” 两人刚携手走到马车边,莫咏娴撩开帘子喊道,“王妃娘娘,您不跟我们一起吗?” 白晚舟回眸一笑,“不了,我跟你表哥一起。” 莫咏娴眼底蒙了一层淡雾,南宫离把她拖进来,“你别管他俩,可腻歪着呢,咱们说话。” 莫咏娴笑容有些僵硬,“是不是咱们刚才忽略了嫂子,她生气了?” 南宫离笑道,“哪里啊,七嫂不是这样的人,她大方着呢。” “哦。”莫咏娴眼角余光扫出去,只见南宫丞拦腰把白晚舟抱起,轻轻放到车上,自己才跳上去,嘴角微微抽动。 再说南宫丞一到车上,就察觉到白晚舟已经换了一副脸。 她方才多娇多软啊,这会儿脸挂得比驴还长,判若两人。 南宫丞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丫这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白晚舟不理他。 意识到事态严重,南宫丞膝盖不自禁就软了,“别吓我好不好,我哪儿做得不好你要说啊,说出来我才有改进的机会。” 白晚舟还是不说话。 南宫丞牵住她衣袖,“老婆,媳妇儿,你不能这么折磨我,我等会儿还要面圣呢,给我整埋汰了,父皇肯定要追问。” 白晚舟挑眉冷笑,“你还面圣?我以为你要直接跟你表妹去乾华殿呢。” 南宫丞怔住,半晌才道,“你该不会是在吃咏娴的醋吧?” 白晚舟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朵侬滟的芙蓉花,“我干嘛要吃她的醋?” “是啊,你干嘛要吃她的醋。”?南宫丞嘀咕。 白晚舟立即扯下笑容,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两巴掌,“南宫丞,你长出息了啊,学会跟我装聋做哑了是吧?” “老婆,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头发乱了,等会下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车上干什么了呢。” 白晚舟气得小脸通红,“懒得理你,送我回家!” 南宫丞感觉一场暴风雨躲不过去了,仔细回忆一上午发生的事,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突然变成这样,不可能是无名之火,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阿离跟咏娴太亲近了?” “你们很亲近啊?我倒是不知道。”白晚舟冷漠得像块冰。 南宫丞心里就有数了,与咏娴数年未见,他们兄妹确实太过兴奋和热情了,方才有些忽略白晚舟了。 “老婆,你这就没道理了,咏娴母亲和母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咏娴是我和阿离的表亲,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一家兄妹的情义,你还喝这个飞醋吗?” 白晚舟见南宫丞说得诚恳,心头怒意稍减,但这个猪蹄子不教育显然是不行的,男人对女人永远难以设防,看不出绿茶的本质。 “你的意思是,你对咏娴和阿离是一样的?” “当然。” “那咏娴对我怎么和阿离不一样呢?” 南宫丞挠了挠头,“哪里不一样?” “阿离从前跟我不对付,没少给我使绊子,但也不是像她那样。她在孤立我,排挤我。” 南宫丞满脸迷茫,媳妇儿是不是孕期过分敏感了? 白晚舟冷哼一声,“她给你准备了的礼物,给阿离准备了礼物,给母后也准备了礼物。” 南宫丞弱弱的辩解道,“她也给你准备了啊!” “那是给孩子准备的,不是给我。” 南宫丞一顿,好像是的。 “她喊你哥,喊阿离妹,却不喊我嫂子,她喊我的是王妃娘娘,旁人这么喊,可能是尊重,她前面那么喊你们,后面却这么喊我,就是给我难堪,是因为她没把我当你妻子,不想认我这个嫂子。” 南宫丞又是一顿,好像也有道理。 “她和阿离上马车的时候,明明可以把我一起喊上,可她没有,等我要和你一起上马车了,她又来喊我,因为她不想你我同乘。” 白晚舟一桩桩一件件的列数出来,南宫丞已经笑不出来,他满脑子只想着:咏娴是这样的吗?是自己媳妇想多了吗? “可她……为什么这样啊。”南宫丞有些想不通。 皇后刚生病那几年,他还只有棒槌大,在宫里靠着乳母和太后,有时候太后忙了,皇后就会把他送到彼时还没离京的莫夫人府上,莫夫人跟皇后姐妹情深,待他视如己出,跟自己的儿女放在一起教养。 那时候还没南宫离呢,他最早的妹妹是莫咏娴。 莫咏娴冒着鼻涕泡穿着开裆裤就跟他在屁股后面,他对莫咏娴的疼爱不下于阿离。 白晚舟这番话,让他很不舒服。 不是对白晚舟不舒服,而是对他和莫咏娴的关系开始不舒服。 他们不是普通的兄妹吗? 正文 第342章 南宫丞找场子 虽说这个时代表亲结亲是很普遍的,但南宫丞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和莫咏娴的关系有任何暧昧,莫咏娴和其他表亲不一样,跟亲妹妹似的,谁会跟自己亲妹妹扯上关系,那不是乱轮了吗? 白晚舟的话让他不适,甚至有些作呕。 他开始反思。 反思的结果是,他绝无任何非分的念头,至于莫咏娴于他——也不可能的吧? 她就是自己的小跟屁虫啊! 况且她有心爱的男人,那个男人英年早逝,她甚至可以未嫁之身为他守寡。 “小舟,你是不是因为怀孕,所以比较敏感?”南宫丞小心翼翼的跟她解释,“阿离还没出生的时候,母后身体不好,我经常被送到莫府一待就是三五个月,咏娴是我看着出生的,从她喝奶开始,我就经常带她,连她走步都是我教的,我们虽不是亲生兄妹,却和亲生的一般。我知道有些小姑子跟嫂子的关系是不大融洽的,就好像我跟她曾经是一家的兄妹,如今有了你,我们俩成了一个家,小姑子多多少少会觉得哥哥被嫂子霸占了,她心里一时间转圜不过来也很正常。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我都听进去了,她对你确实不敬,我会找机会说她。” 白晚舟方才很生气,但孕妇的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南宫丞这么温言软语的哄她,气儿也就消了一大半,毕竟惹她的不是南宫丞。 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莫咏娴对她的敌意和当初南宫离的完全不一样,南宫离哪怕言语更恶毒,举动更粗鲁,也是让人觉得单纯的,而莫咏娴很高明,她三言两语之间就四两拨千斤的把白晚舟排挤出来。 幸亏白晚舟心理强大,白莲花也见多了,才不会闷头做受气包。 她有不快就说,南宫丞偏也肯维护她。 这第一次见面,莫咏娴吃了个败仗。 下马车的时候,她对白晚舟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嫂子,你身子重,我和阿离扶着你好不好。” 白晚舟斜睨她一眼,没有拒绝,拒绝她就是拒绝南宫离,得不偿失。 两个小姑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白晚舟感觉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派头大,只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南宫丞自从听了她在马车上的话,就开始注意莫咏娴,发现她下马车之后态度大变,对白晚舟的称呼也改成了了“嫂子”,就明白了白晚舟之前的不快。 她确实在给白晚舟添堵。 南宫丞很不是滋味,咏娴是莫府的长姐,从十多岁开始就非常持重,待人接物无可挑剔,而且她不像楚醉云那样惺惺作态,她是发自内心的对每个人都热情周到,却独独跟他心爱的女人无法亲近。 难道就像老古话说的那样:姑子和嫂子就像婆婆和媳妇一样,是天生的敌人吗? 皇后难得见到娘家人,高兴得不行,拉着莫咏娴问前问后。 “路上可辛苦?” “父母身体可都健朗?” “宅子里若是缺什么就跟本宫说,本宫命人给你们送去。” 莫咏娴倚在皇后身畔的小杌子上,婷婷而笑,一一作答。 白晚舟看得出来皇后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外甥女,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冬若姑姑今儿都噙着笑意。 莫咏娴带了一堆礼物来,大部分是她亲手制作的,赏给宫女儿们的则是山东特产,人人有份。 整个乾华殿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 按说白晚舟不该有什么想法的,但她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后时的情形,彼时皇后对她也很和蔼可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她,但那是皇后的善良所致,她可怜白晚舟,并不是喜欢白晚舟。 女人的本性善妒,?白晚舟也不能免俗。 南宫丞悄悄凑到白晚舟耳旁,“过去和她们说话。” 白晚舟神色恹恹,“我没精神。” 南宫丞道,“那我来说。” 他牵着白晚舟凑到皇后身旁,“母后,小舟最近身子越来越笨了,却还是大喇喇的,您是过来人,教教她该注意些什么,否则我真怕她把您孙子蹦跶出什么问题。” 白晚舟微微一怔,他一定瞧出了自己的失落,所以说这话,帮她吸引皇后的注意。 她心底感动,却又有些嗔怪,这有什么意思呢,弄得自己像个跟婆婆争宠的小妇人似的…… 皇后果然立刻朝白晚舟看过来,“你这丫头越发胡闹,前几天玩剪子把自己弄伤了还不长记性吗?过来,本宫好好跟你说说。” 说着,笑把白晚舟拉到自己身旁,她坐在一张贵妃榻上,歪歪身子让了位置给白晚舟。 如此,白晚舟和皇后平坐,杌子上的莫咏娴就也坐在了白晚舟的脚下,莫咏娴脸色微微一变。 白晚舟到这个时代大半年,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就要起身,“我坐杌子上去。” 皇后笑道,“瞧你就胡闹了吧?都显怀了,还坐什么矮凳,屈着肚子了可了不得!这个时期,最重要的就是舒展腹部,否则胎儿会不舒服。” 南宫丞也眉眼弯弯,“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还不抓紧时间沾着孩子的光放肆放肆。” 白晚舟知道他是在莫咏娴面前给自己找场子,再扭捏就是矫情了,干脆大大方方靠在皇后身上,撒娇道,“那我就抓紧最后几个月在母后这里放肆放肆。” 皇后拧拧她的小脸,“你放肆完,你肚子里的小东西又要接着放肆,把这乾华殿的顶儿掀了都在后头。” 冬若搭腔道,“小世子的话调皮些是好的,小郡主的话这样调皮可不行。” “若是郡主,就交给姑姑教导。”南宫丞道。 南宫离听见了,连忙问,“交给我教导吗?那敢情好!” 南宫丞剜她一眼,“我说的是冬若姑姑!交给你,不得教得翻天了。” 这一家老少四口围绕着白晚舟肚子里的孩子,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杌子上的莫咏娴倒是插不进话了。 正文 第343章 祸不单行 莫咏娴只觉得喉头哽塞,大姨再疼她,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便起身告辞,“大姨母,我得回去帮助母亲收拾新宅了。” 皇后笑道,“宅子有的收拾,今晚难得人齐全,你务必留在宫里吃顿晚饭再走。” 莫咏娴正迟疑之际,外头有人宣唱,“皇上驾到!” 晋文帝很快就阔步走了进来,上次病后,他在乾华殿休养了快一个月,白晚舟和皇后两个轮着照料他,他倒比病前健壮了些,四十六七的年纪,正值壮年,生出那么多英伟俊朗的儿子,他自也是伟岸高大的。 皇后看到位高权重的丈夫还和少年时无二的英俊,心生一阵蜜意,“皇上怎么来了。” 晋文帝笑道,“朕还不能来了?咦,那是谁。” 几个小辈都跪在地上行礼,皇后便喊他们起来,拉过莫咏娴笑道,“咏娴啊,皇上不认得了吗?” 晋文帝打量了莫咏娴两眼,顿时哈哈大笑,“咏娴都长成大姑娘了!” 莫咏娴又低头羞涩的对着晋文帝福了个女儿身。 皇后笑问,“皇上留下用膳吗?” 晋文帝斜眉,“那不然呢,就是想着你这里的泡菜。” 冬若是江南人,江南泡菜出了名的爽口香脆,晋文帝吃惯了御厨的山珍海味,隔段时间就会想起这一口。 皇后就回头对莫咏娴笑道,“你姨父今儿都要在本宫这里用晚膳,你不能比他的架子还大吧?” 晋文帝闻言,就看向莫咏娴,“朕刚刚才在御书房见过你父亲,留他用膳,他说初入京,要回去陪夫人收拾内宅,你一个姑娘家也着急回去做什么?” 皇后抿唇笑道,“她也急着回去收拾宅子。” 晋文帝故拧眉头,“多大的宅子!陪姨父姨母用过晚膳,叫丞儿送你回去。” 莫咏娴是知分寸的,恭恭敬敬的道,“是,姨父。” 晋文帝也很喜欢莫咏娴,一晚上只顾问她山东的风土,“朕年轻时去鲁地微服过两次,泰山之壮、大明湖之美,至今记忆犹新!” 用完晚膳,晋文帝留在了乾华殿,南宫丞夫妇果然肩负起送莫咏娴回家的重任。 莫咏娴到底云英未嫁,南宫丞只能让白晚舟和她同乘马车,自己则在前头骑马。 表姑嫂两个在马车里,竟十分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 白晚舟乐得自在,莫咏娴则是假装闭目养神,到了莫府新宅,南宫丞打起帘子,“娴儿,到了。” 莫咏娴立即露出无懈可击的笑意,“丞哥哥和嫂子不进去坐坐吗?” 南宫丞道,“你嫂子累了,就不进去了,跟姨母姨父说,我们改日会来拜访。” 莫咏娴点点头,“带嫂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把莫咏娴送进大门,南宫丞立即折回来跳到马车上,“你们俩一路说什么了?” 白晚舟懒懒道,“什么都没说。” 南宫丞有些惊愕,他不敢想象八面玲珑的莫咏娴面对白晚舟会一路无言,这确实不是单单的姑嫂关系不好了。 更何况,她们今日才是初见,又没有什么矛盾。 他有些懊丧,“也挺好。” 白晚舟把头倚在他肩头,微微闭着眼睛,“父皇也很喜欢她,让她直接喊姨父。” 刚回到府里,赖嬷嬷就来禀报,“王爷,那个春花阿婆自打昨日出门,已经两日没回了,她的院子,咱们要进去收拾吗?” 两口子都是一愣,自打解了文王的蛊,春花就蛰居在小院里,连门都不出了。 隐约听她自己说,最后一个月是童女蛊修成的重要时期,这一个月,她需要淮王府的庇护。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答应保护她,这个节骨眼儿,她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咱们去看看。”南宫丞道。 两人便赶到小院,院门是紧闭的,春花从来不许任何人踏入她暂时的领地。 南宫丞用掌力震开木门,提着灯笼缓步走进去,刚到房门口,却见棱子上赫然挂着六个葫芦。 正是春花一直不离身的那六个葫芦。 两人都是大惊。 葫芦里是春花最后修成的关键,她把葫芦留在淮王府只身出去,只有一个解释,她的行动有危险,但又不得不出去。 “她肯定遭到了危险!”白晚舟道。 南宫丞也这么认为,“那天从文王府回来,她就很反常,她是不是认识媚娘?” 白晚舟点头,“很有可能。蛊术本就源自苗寨,媚娘会用情蛊,说不定跟苗寨有渊源。” “但她是胡人。”媚娘的长相很有特色,碧眼高鼻,肤色浓白,绝不是中原人会有的美艳,一想到这个女人,南宫丞就觉得很郁结,他已经着手调查她很久了,竟连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要么,她确实是个毫无根基的女人,要么,她的背景强大到他都查不出来。 “这个女人是个毒瘤,不知何时就会毒发,我们得尽快把她的来头弄清楚,再除了她。”白晚舟摸着葫芦,目露幽光。 南宫丞看着她娟秀艳侬的侧颜,心想,他的妻子真的好优秀,自从他决定争嫡,她从来没拖过他后腿,反而是他的贤内助、好助手。 “我会先派人寻找春花的下落,若她真遇到危险,就凭她救过五哥一命,我们也不该袖手旁观。” 白晚舟很认可这个说法,不止是因为文王,前世她是博士,最喜欢钻研,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蛊术对她来说就是艳绝惊奇的未知领域,她想研究蛊术。 这边春花刚失踪两天,那边丁大夫也漏液赶到了淮王府。 夫妇两人都睡下了,听闻丁大夫半夜来访,都一屁股坐了起来,“丁大夫从不会这么冒失,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果然,丁大夫一见到二人,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王爷,王妃,救救丁香!” 正文 第344章 媚娘再现 “丁香怎么了?” 听到丁香出事,白晚舟立即绷起神经。 “她半夜突然起高烧,还吐了好大一摊血,快、快不行了!”丁大夫满是褶子的老脸拧成一团,眼底挂着两块青,憔悴不堪。 白晚舟大惊,“怎么会突然这样,你给她看了吗?” “看了,给她灌了两碗退热汤,却烧得越来越高!” 白晚舟便开始披衣,“我去看看。” 吐血,高烧,两样都不是好兆头,别是内脏出血了。 “我送你们。”南宫丞道。 刚出大门,赵烈却一骑绝尘赶到,“王爷,不好了,军营粮草库走水了!” 南宫丞皱眉,“又不是秋冬季节干燥,粮草库怎么会着火?” “是有人可以纵火!人已经抓到了,押在营里,等您去处置。” 白晚舟就道,“你去营地吧,丁香这边有我就够了。” 南宫丞犹豫了一下,终于喊道,“阿大阿二,天雷地火,跟着王妃!” 白晚舟失笑,“我就去丁大夫家出个诊而已,要这么多人跟着做什么,你别管我了,抓紧去营地,粮草着火是大事!” 南宫丞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跨上马背和赵烈一同往郊外驰骋而去。 白晚舟觉得大半夜太过折腾,只叫上阿大阿二,“你们俩陪我,天雷地火回去歇息吧。” 这四个金刚在黑风山时都是响当当的当家人物,因着对白氏兄妹忠心耿耿才甘心做白晚舟的仆从,自然只听白晚舟的,白晚舟叫天雷地火回去,他们就回去了,倒不是躲懒,天生的服从而已。 阿大阿二赶上马车,带着白晚舟和丁大夫就往胡街赶。 到了丁家药庐,白晚舟心想丁香到底是个姑娘家,病中肯定卧在床上,就对阿大阿二道,“你们在门口等我就好。” 阿大阿二如天雷地火一般乖顺,立在门口似两尊门神。 白晚舟和丁大夫行色匆匆往里去,“除了起烧和吐血还有别的症状没?有没有黄疸或者发颤?” 白晚舟抓紧时间问着,丁大夫却没回答,她有些奇怪,“丁大夫?” 回身一看,眼前却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王妃医者仁心,这么快赶来了,小女子好生敬佩,好生感动。” 媚娘! 白晚舟立即准备喊人,媚娘却朝屋中一个阴暗的角落努努嘴,“王妃想好了再喊。” 角落里是丁香被五花大绑,她浑身是伤,身后站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个手持匕首,死死抵在她的颈动脉上。 丁大夫满脸痛苦道,“王妃,老夫是不得已啊,我不去请你,她就会杀了丁香!”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丁大夫初到王府就说丁香生病了,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丁大夫明明自己就是大夫,女儿突发暴病,他应该先想尽办法自行救治才是,就算真的救治不了,这种危急的关头,当父亲的也不会舍得离开女儿的,他大可以喊个药童或者邻居帮忙去王府请白晚舟,以他在胡街的声望不难办到,可他偏偏亲自来了。 路上问他丁香的具体症状,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说出来的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病症。 但对丁香的担忧让她关心则乱。 她忽略了这些怀疑。 白晚舟缓缓镇定下来,“如此看来,我家王爷的粮草库,也是你烧的咯。” 媚娘笑意盈盈,妩媚而妖娆,“情非得已,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和王爷担待。” 饶是白晚舟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拿针戳媚娘的嘴,“你可真会说话。” 媚娘抛了个秋波给她,媚眼如丝,“多谢王妃夸赞。” 白晚舟懒得跟她打嘴炮,“春花也是你抓走的?” “?怎么能是我抓的。”媚娘表情无辜,语调柔婉,仿佛把白晚舟当成个男人在调戏,“是她自己找我的嘛。” 鬼信。 春花那么倔强有本事的人,能心甘情愿自投媚娘的罗网,白晚舟对媚娘越发忌惮。 “你到底是什么人?做这些事,又有什么目的?” 媚娘淡淡道,“我就是仰慕王妃,想和王妃交个朋友而已。” 白晚舟一阵恶寒,这个女人,简直比春花葫芦里的毒虫还有毒。 “我没有那么难高攀,你真想和我交朋友,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王妃既然如此大方,我就放心了。” 白晚舟却转而冷笑,“一般人跟我交朋友无妨,但你不行。你手染血腥,不动声色杀死那么多人,还害得文王夫妇夫妻不睦,你知道吗,我和文王妃先做的朋友,我这个人从不背叛朋友。” 媚娘表情哀婉,“若是做不了朋友,问王妃讨些救命的东西总可以吧?” “你的命吗?不可以。”白晚舟丝毫不松口。 媚娘摇头,“我一条贱命罢了。王妃之前独闯胡街,救下那么多天花病人,可见是有大爱之人,我想问王妃讨了治疗天花的药方,去救更多的人,可以吗?” 白晚舟是越发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了,以她和南宫丞的推测,胡街那场天花肆虐,很有可能就是她带来的,她难道不是毁灭之神吗,改人设了? “东秦并没有天花疫情,救谁?”白晚舟不动声色。 媚娘这次倒是很坦荡,“救我家乡的那些穷人。我的家乡,每年都还有人因为天花丧命。” “你的家乡,是大宛吧?”白晚舟试探着问道。 她听晋文帝说过,东秦早就灭绝了天花,而大宛却在十多年前被天花肆虐过。 大宛虽然兵力强悍,无奈建在不毛之地,文明程度不如东秦,医疗条件更没有东秦好,这些年,虽然没有官方消息说还有天花,想必在民间,天花的种子是从未断过的。 媚娘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了一句,“王妃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快跟我平分秋色了。” “……”白晚舟简直无语,这女人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怎么样,丁香、春花、老丁,他们几条命,换你的药方,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就再抓几个。” 正文 第345章 一张大网 “你在威胁我吗?”白晚舟不喜欢被威胁,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威胁到了。 医者仁心,从和平年代而来的白晚舟不喜欢杀戮。 “怎么是威胁呢,这是交换,一个药方,换这么多条人命,王妃赚的。”媚娘狡辩的功力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白晚舟突然冷下脸,“你怕是高估这些人的命了,本王妃虽然不希望看到他们死,却也不值得拿出一张如此珍贵的药方来跟你交换,你想杀他们,就杀吧。” 媚娘没料到白晚舟会这么说,倒是愣住了,须臾,她爽朗的笑了起来,“王妃很会谈判。” 白晚舟冷睨她一眼,“过奖。” “这些人的命不值得王妃拿出药方,那谁值得你拿出药方?” 白晚舟抿唇一笑,露出两粒浅浅梨涡,“你认真的吗?” 媚娘又是一愣。 白晚舟掰着手指头道,“这个世界上,值得我拿出药方的人不多,不过数起来也不少,排在第一的当然是我的丈夫,排在第二的嘛,是我哥哥白秦苍,往后再排,我的外祖父小宛国君,我的公婆,当今圣上和皇后,其他人的生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白晚舟戏谑的看着媚娘,这些人,哪个是你敢动的?哪个是你抓得来的?你躲着他们还来不及吧,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是谁要丢命。 白晚舟这是故意挑衅,媚娘果然恼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己还在我手里呢。” “怎么,要挖我的肚子?”第一次听到媚娘说这话的时候,白晚舟确实浑身不适,又恐惧又害怕,后来楚醉云也这么恐吓她。 但事不过三,谁还能被同一只纸老虎吓到三回不成。 “我赌你不敢。”白晚舟挑眉,“你的身份我还不清楚,但你是大宛人我已经能确定,你带着目的到东秦来,无非是想搅乱东秦的时局,或者从东秦搜刮一些你想要的东西带回去。这药方就是你极度想得到的,我没记错的话,从我在胡街为那些人治病开始,你就利用胡来翻找药方,可惜一无所获,以至于今天你跟我当面讨要。你大可以做个猜测,挖了我的肚子,看还能不能得到药方。” 媚娘太阳穴微微跳动,含笑的眼神也带了狠毒,“没看出来,你还很会揣测旁人的心思。” 那必须的的,根正苗红的医学博士,怎么能没修过心理学。 媚娘手一抬,抓住丁香的壮汉便把匕首往她的脖子里送了两分。 丁香嘴巴被捂起来了,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痛吟,丁大夫又急又怒,“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白晚舟面不改色,“她是你的筹码,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筹码,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输得裤底都不剩。” 媚娘手往下放,壮汉的匕首停了下来,“如果从你这里确实得不到药方,留着这些人也没用了。” 白晚舟见好就收,眼看媚娘已经被她涮得没了耐心,便道,“这些人嘛,不值药方,却也不至于一文不值的。我身为大夫,救治病者乃是天职,病者不分国界,你家乡若有人被天花困扰,我倒也不想见死不救……”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 媚娘冷笑两声,“你们中原人最喜欢卖关子。” 白晚舟撩一下鬓角,风情不让媚娘,“我们中原人不叫卖关子,叫婉转。你若觉得我是卖关子,我就直白点,药方我是不会给你的,但你可以从我这里买药。我可以把治疗天花的药卖给你,当然,高价。” 国与国之间,可以有贸易交流的嘛,药物贸易也是贸易。 南宫丞迟早要招兵买马招募幕僚,养人才是需要钱财的。 媚娘没想到白晚舟憋了半天,竟然让她拿钱买药,差点吐血,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也不是一般的古怪了。 “你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明日把这些人一个个送归原处,我说话算话,你要多少药我卖你多少药,不比你拿了药方还要回去研究提炼更强点吗?我的药跟一般药不一样,不是我吹牛,这七国,除了我自己,怕是没有任何人可能炼制出来,你就是拿了药方回去,也是白搭。” 白晚舟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仿佛在告诉媚娘,姐们是为你着想呢。 说罢,她就霸气的起身,独自往外走去。 媚娘果然没有追她。 走出院门看到阿大的一刹,白晚舟腿有些软,差点跌了个踉跄,阿大连忙将她扶住,“王妃!” “有埋伏,快走。”白晚舟在他耳边低声道。 阿大立即将白晚舟抱到车上,和阿二将马车赶得飘起来。 直到回到淮王府,白晚舟还是惊魂未定。 方才那番谈判,她根本毫无把握,纯粹是一场豪赌,能从丁家药庐毫发无损的走出来,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在媚娘面前的镇定冷静,也是装的。 阿大阿二冷汗涔涔,他们不知道白晚舟在药庐里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白晚舟受惊过度的苍白的脸庞,肯定是一场惊心动魄。 两人都后怕不已,若是出事了,怎么跟王爷和大当家交代! 阿大亲自护送白晚舟到了长淮阁,并不敢问原委,只在门口守到天快亮时南宫丞回来。 他立即跪下,“王爷请恕罪!属下没有看护好王妃。” 南宫丞原本疲惫不堪,听到这话心一抖,顿时精神了,“王妃怎么了?!” 阿大就把在药庐外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南宫丞头皮发紧,直到听见白晚舟现在就在长淮阁里,立即就冲了进去。 白晚舟没睡,拥着薄被坐在床头,满头青丝被油黄的灯光烘托得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清辉,看到南宫丞,她赤足从床上跳了下来,扑到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南宫丞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不怕,不怕!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去营地。” “不怪你,粮草着火也是她的圈套,她故意引你去营地,好让我落单。”白晚舟幽幽道。 “谁?”南宫丞顿时紧了身子,像头随时会弹射出去的猎豹。 “媚娘。” “她想干什么!”南宫丞只觉头顶一张巨网,一点点的收拢下来,想把他和白晚舟像两条鱼般搂起来。 “她抓了丁香,威胁丁大夫来骗我们,春花应该也是她抓的。”白晚舟已经冷静下来,“她想要我治疗天花的药方。” 南宫丞皱眉,“那你是怎么从她手里逃脱的。”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的心也是揪着的,他至今还记得胡街那桩悬案,几个大男人死状可怖,媚娘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白晚舟把自己和媚娘的谈判一五一十告诉了南宫丞,“我觉得,她并不是想得到药方,而是想治愈那些病人。” 南宫丞在脑中快速理了一下,“你的意思,她是大宛人,她想得到你的药,去治愈大宛民间得了天花的百姓?” 白晚舟点头,“我是这么理解的。” 这个行为很迷惑,他们两口子都不太能想得明白。 以媚娘的心狠手辣,半点儿也不像个会把老百姓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的女菩萨。 她精分? 正文 第346章 这个女人属螳螂 两口子说了一会话,天已经大亮,南宫丞不打算睡了,见白晚舟哈欠连天,“你得睡一会,我守着你。” 白晚舟想到药的事,便点头,“嗯。” 她要找药箱要药,先给媚娘来一点,让她尝尝甜头。 但丁香到底还在媚娘手里,她根本没睡好,不到中午就醒了。 南宫丞果然没走,他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前,面前是一大推文书,他一本本的翻着。 听到白晚舟的动静,他立刻放下文书走过来,“饿吗?我叫楠儿送些吃的来。” 白晚舟没心情吃东西,只问,“她送丁香和春花回来没?” 南宫丞摇头,“还没。” 夫妻俩更是心有余悸,这说明媚娘对于白晚舟卖药给她的提议到现在都还没肯定,也就是说,白晚舟昨晚能走出来,是她一念之差。 “我派去大宛的人还有几天就要回来了,也许能带回有用的信息。”南宫丞道,“这个女人太狡猾,比泥鳅还滑,再碰到她,一定要活捉了,真捉不了,就得直接要了她的命。” “我担心丁香。”白晚舟心不在焉,只回了这么一句。 昨天跟媚娘说不在乎那几个人的命是骗她的,白晚舟其实心疼死丁香了。 丁香那么聪敏乖巧,一声声甜甜的喊她老师,认真的学习着她的医术,她怀孕后,更是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的帮忙打理着医馆。 这也是个有仁心的女子!却因为她而受到生命威胁,若是有什么不测,白晚舟会追悔一辈子。 南宫丞看出白晚舟的烦躁,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慰道,“白兄和赵烈已经带人在整个京城内悄悄搜查了,四个城门我也派了人看守,她飞不掉。” 白晚舟还是害怕,她怕找到丁香的时候,丁香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 阴暗的地道之中,丁大夫谦卑的跪在一个桀骜妖娆的女人面前。 女人眉心点着一点朱砂,朱砂之中嵌着一粒小小的红宝石,面上蒙着轻纱,身上着一身红似烈焰镶着金边的纱裙,浑身的异域风情。 她微微眯眼,“昨夜这一出,淮王妃势必会对你们父女充满内疚,往后,你就好好打入淮王府吧。” 丁大夫一脸痛苦,“老夫……” 女人冷笑,“大医,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把这么重要的渗透任务交给你,并不是本宫找不到旁人了,而是因为本宫敬重你,信任你。你身为大宛子民,眼睁睁看着你的同胞在沙地之中忍受风吹沙埋,为了一口粮食逐水草而居,连个稳定的家都没有。而东秦的子民却享受着肥水沃土,他们的土地肥沃到撒一把种子就能收获,这样的土地,该属于我们!” 丁大夫还是沉吟,女人果然没了耐心,“你自己尚且知道带着妻女在东秦安家,却不顾同胞自私若此,那就不能怪本宫心狠了,你那女儿,本宫很是喜欢,送回大宛献给大汗,大汗肯定会好好疼爱她的。” 丁大夫的防线立即失守,“老夫答应,老夫什么都答应!只求公主放了小女。” 女人笑道,“这不就对了。大医放心,本宫的人会好好照料你女儿的。咱们这出苦肉计得继续演着,如此,淮王妃才能更信任你啊!经历昨天那一出,她到死也不会想到,你是本宫的人。本宫瞧得出来,她很信任你们父女。” 丁大夫有口难言,像个提线木偶般,“老夫能见见小女吗?” “暂时还是不要见,等会本宫就会派人送她回淮王府的。”女人笑得冷艳,“还有春花,这个老东西,死也不肯交出童女蛊的蛊方,本宫暂时也放她回去,想来苗寨十个童男童女在本宫手上,她会自己找回来的。” …… 白晚舟和南宫丞食不知味的用完午膳,又焦急不已的等到了傍晚时分,一匹快马从淮王府门口掠过,丢下两个麻袋又绝尘而去。 阿朗把麻袋解开,发现里面装的正是昏迷的丁香和春花,连忙喊人把两人扛了进去。 见到两人,白晚舟总算松了口气。 丁大夫是一个时辰后赶过来的,见到昏迷的女儿,他忍着老泪替她把脉,“是极重的蒙汗药,明日方可醒来。” 白晚舟道,“那丁大夫今晚就别走了,留在王府看着丁香吧。” “叨扰王妃了!”丁大夫求之不得。 “是我连累了你们父女,那女人是冲着我来的。”白晚舟内疚的说道。 丁大夫便不言语了。 南宫丞道,“丁香这里有丁大夫,咱们去看看阿婆吧。” 白晚舟点头。 两人到了小院,却见春花已经在摆弄她那些葫芦,清醒无比,哪里有中蒙汗药的迹象。 白晚舟愕然,“阿婆,您没事吗?” 春花满脸懊丧,“老婆子能有什么事!” 南宫丞也问道,“您的蒙汗药效退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春花没好气的蹬了他一眼,“老娘在娘胎就炼蛊,会中蒙汗药?” “那您刚才不也是昏迷的吗……”白晚舟同样疑惑。 “一把年纪像头猪一样被人装在麻袋里,老娘嫌丢人,装的!” 白晚舟,“……” 南宫丞,“……” “阿婆,您认识媚娘吗?”白晚舟试探着问道。 媚娘抓丁香威胁她是说得通的,抓春花就有些搞笑了,春花蛊术惊奇,纵使媚娘会一点三脚猫,哪里是她的对手? 春花倏然变了脸色。 “年纪不大,废话这么多!知道老婆子我为何活这么大年纪吗,就因为老婆子从不多管闲事!”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确定了他们的猜测,春花果然认识媚娘。 春花性格暴躁古怪,两口子不敢再问,她却自顾自说起来,“那个小蹄子,老婆子若不把她碎尸万段清理门户,这一百年的蛊算是白炼了!” 清理门户?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惊大了嘴,媚娘是春花的徒弟? 春花实在气炸了,倒豆子般把媚娘当年怎么骗过整个寨子,当了她的徒弟,偷师了蛊术,又屠杀亲夫纵火烧寨跑了的事全说了出来。 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女人属螳螂的吗,谋杀亲夫上瘾了吧!” 正文 第347章 他还是问了 “她还杀过很多男人吗?”春花暗淡灰黄的眸光聚紧。 她活了一百年,懂得很多能杀人于无形的蛊术,却从未滥杀过一个人,在人口越来越少的苗寨,每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她和白晚舟一样,厌恶杀戮。 白晚舟便把媚娘在京城干过的那些“大事”说给春花听。 春花面上不表,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这个女人,利用从她这里学到的蛊术,迷惑了两个男人。 也许还不止。 白晚舟看出春花很愤怒,她干瘪的身躯躬紧,像一只受刺激的老猫。 “阿婆,媚娘的蛊术既然是您教的,她又没学到您的精华,您怎么会……” 怎么会落在她的手里? 剩下的话白晚舟没好意思说出来。 春花迟疑片刻,才道,“我修的童女蛊,满百年为一个周天,是为第一次得道。还有一个月,我就满一百岁,这童女蛊也就修成,修成之后,我会重新拥有年轻的身体、充沛的体力,只消继续修炼就可永葆青春。但这最后一个月,却是我最脆弱的时候,这一个月里,我不能用蛊,任何蛊都会催动身体的气力,我这身老骨吃不消,就会油尽灯枯。” 白晚舟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治好文王至今,除了留在淮王府,还没提其他要求,原来是为了寻求淮王府的庇护。 “媚娘算准了你现在没能力反击,才敢对你下手!但,您为何要上她的当出去见她呢?” 提起这个,春花是恨得牙痒,“那个贱胚,从我苗寨捉了十个童男童女到京城,我若不去见她,她就要杀了那些孩子!她想要我的童女蛊蛊方,在苗寨时,她就说过好几次,那时候我真心把她当徒弟,除了这童女蛊,什么蛊术都是倾囊相授的,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待我蛊成,一定要亲自把她带回苗寨,让每个寨民在她身上剜一刀,最后把她的骨架子送到阿扎的坟前祭祀!” 阿扎就是被她谋杀的亲夫之一,一个可怜的苗寨小后生。 白晚舟唇齿发寒,这个女人,真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南宫丞说得不错,留不得了。 从春花的小院出来,南宫丞喃喃道,“她应你的要求把春花放出来了,说明药方比蛊方对她更有吸引力。” 白晚舟一怔,她倒是还没想到这一点,南宫丞一说,她就意识到了。 药方是治别人的,但童女蛊若是修成,可就是半仙般的存在,可以获得很长很长的寿命! 正常人来选的话,当然是会选蛊方。 媚娘却反其道而行之,她要药方,不,准确的说,她连药方都没要到,她只要到了和白晚舟的交易权。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丁香醒过来了,她着实受到了惊吓,不敢回丁家药庐,也不敢去舟万医馆。 丁大夫唉声叹气。 白晚舟便道,“要不你们住到王府来吧,我叫人给你们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丁香眼睛放光,“可以吗?” 丁大夫却拦道,“这怎么行。” 白晚舟笑道,“王府这么大,我们人口也不多,你们来了,还能增点人气,热闹些。” 丁香就拿气球的眼神看着丁大夫,“爹。” 丁大夫犹豫了一下,“那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丁香点头。 又过了两天,一个胡人装扮的异域客来到淮王府,说是跟白晚舟买药。 白晚舟就知道是媚娘的人。 她开价很高,一个疗程五十两金子! 她不是想赚这个钱,只是想让媚娘知道这药难得,让她忌惮着自己。 异域客似乎也觉得价钱偏高,但他嘴里还是道,“也算良心价了,毕竟是救命的药。王妃先给我来一百付吧。” 他不会说疗程,就说付。 白晚舟瞠目,早就听闻大宛有钱,闻名不如一见,这哪里是有钱,这分明是家里有矿。 白晚舟叫丁香整理了一百个疗程的药出来,异域客很会做生意,“我的主人是准备长期和王妃做生意的,这第一笔生意,算是我们的敲门砖,你给药,我交钱,但我毕竟不知道这药是否真的有效,所以,我先付您一半,剩下的一半,只等我拿回去给病人们用了,确实有药效,我会来拿第二批药,那就是大规模采购了,届时会把欠的金子一把补齐给王妃。”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还来不来了,我这药原材料就极贵,总不能做亏本买卖!” 药箱像叮当猫的口袋,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要多少有多少,对白晚舟来说,这是无本买卖,能给一半金子,对她来说也是赚得钵满盆满,但做生意嘛,就是要把自己说得很吃亏才行。 异域客犹豫了一下,“那我付六成。” 白晚舟咽了一口口水,“八成,一点儿也不能少。” 两人最后以七成成交。 白晚舟得到明晃晃的三千五百两黄金,相当于三万五千两白银。 顶得上南宫丞好几年的俸禄! 南宫丞晚上回来的时候,白晚舟把这事告诉了他,“大宛不是在沙地吗?怎么会这么有钱?难道他们也像黄粱有金矿?” 南宫丞摇头,“他们没有金矿,只是善于掠夺。只可惜大宛土地贫瘠,有银钱也不知道往哪里花。” 白晚舟唏嘘,“怪不得自古以来,所有外族都想逐鹿中原,这片土地,集结了天地灵气啊!” 南宫丞突然眯眼,“小舟,你哪儿来那么多药卖给她啊?” 白晚舟顿时心头一紧……他还是问了。 不过她已经十分感激,他一定好奇极了,却忍到如今。 正文 第348章 被幸福击晕 “你的那些药很神秘,东秦从未出现过,我想整个七国应该也没人见过的。你从前说那是蛊医教你的,可春花阿婆就是整个苗寨最厉害的蛊医了,你们之间却毫无共同语言。” 明明是质问,南宫丞却徐徐而陈,和声细语。 他对着外人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每每对着白晚舟,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温柔。 白晚舟叹气,她的夫君从不是草包,他是个精明腹黑的人。 他早就怀疑自己,只是借着这次契机问出来。 “叹什么气,暂时还不想说?”南宫丞浅尝辄止,立即打住话题,“那就不说,等儿子出来再说也不迟。” 他把白晚舟问得心事重重,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高高在上的终止了尴尬,白晚舟一时间不知该生他气还是该感他激。 “你不好奇啦?”白晚舟反问。 “自己媳妇儿的秘密,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你既然不想说,没有逼你的道理。” 南宫丞这么自信,是因为他们的孩子。 皇祖母曾经说过,女人是菜籽,男人是风,每一颗菜籽选了一阵风,吹到哪里是哪里,而孩子就是女人的根,扎下根,就不怕被别的风刮走了。 他们有了孩子! 她的那些小秘密,等等又何妨,他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今日的试探,不过是想让白晚舟知道,自己没忘了这茬呢。 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他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裴驭从前每每维护白晚舟,似乎对她的秘密了如指掌。 那个时候他和白晚舟还没定情,她在淮王府无依无靠,阴差阳错和裴驭建立了交情,把秘密交代给了他。 每每想到这个,南宫丞有点嫉妒,又有点自责。 白晚舟其实也不想在南宫丞面前继续背负这个秘密,可是这么离奇的事,实在又无从下口,她想了想,郑重道,“那就约定好,孩子出生的时候告诉你。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南宫丞笑道,“有这么惊世骇俗吗,还要做好心理准备。” 岂止是惊世骇俗,简直是耸人听闻。 白晚舟笑而不语,心里却沉甸甸的。 赵王府的阿嫦郡主马上要过生辰,她今年整九岁,东秦有规矩,过九不过十,九岁是个大生日,赵王夫妇广下请帖给女儿办宴。 淮王府自然也收到了,白晚舟懒懒的,“你那三哥三嫂,两个人都阴恻恻的,每次见到他们夫妻,我都觉得背后发凉。” “那我们就不去。”南宫丞对她是十二分的包容。 白晚舟心生欢喜,转念一想,道,“算了,还是去,到底是给侄女过生辰,我若是不去,旁人要说我们妯娌不和,损害的是你的名声。” 南宫丞失笑,“我的名声哪有你的心情重要。” “混账话,要是从前,我是真不在乎的,可是看看你家这些兄弟伙子,东秦将来落到谁手里都少不得是个败落的下场,最后受苦的百姓。所以,你必须成功,作为你的妻子,我会辅佐你!” 看着白晚舟认真的小脸,南宫丞心生感动,俯身在她额头印吻,她身上传出的淡淡香气,让人冲动,南宫丞的吻啄到她唇上,“我的女人不止医术高明,更有雄才大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这个褒奖让白晚舟很受用。 她热烈的回应了他的吻。 唇齿缠绵,空气中也流转着缱绻,血气方刚的南宫丞就有些把持不住,大掌滑进她的衣襟。 “啊呀!” 白晚舟突然一声吓得南宫丞缩回了手。 他本来就小心翼翼的,怕挨着她的肚子。 “怎么了!” “踢了踢了!” “什么踢了?我没踢你啊!”南宫丞一头雾水。 白晚舟指着自己的肚子,“小东西在踢我!” 她快五个月了,之前没感受过胎动,这是第一次。 南宫丞也大吃一惊,“真的?哪里?还踢吗?” 白晚舟又静静感受一会,“没有了。” 南宫丞不死心,把两只手摊到她肚皮上,细细等了好久,但肚皮如湖面平静,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南宫丞就轻轻拍了拍,“兔崽子,敢踢娘,等出来看老子不打你屁股!” 此言一出,白晚舟又闷哼一声。 她的肚皮此起彼伏又被踢了好几脚。 南宫丞方才狠话放得响亮,当他的手也挨了踢,吓得比白晚舟还甚,“呀,真的会踢!” 不知是不是南宫丞的话惹怒了肚子里的小东西,这一波胎动持续了足足好几秒钟才停。 南宫丞吓得脸色煞白,他奔赴沙场行军打仗,杀敌无数受伤无数,独独没见过这个阵仗! “疼吗?” 白晚舟摇头,“不疼。” “踢成这样还不疼?你别替兔崽子打掩护!”南宫丞不信。 “真不疼,疼还得了,天下的孕妇都不要活了。”说实话,怀孕到现在,白晚舟对肚子里这两块肉并没有生出太多感情,可是他们踢她这一脚,让她真真切切意识到到两个生命在她肚子里,连接着她的血肉,与她一体相关。 她心生感动! 对生命的感动。 南宫丞也很感动,那是他的孩子,能动了,隔着母亲的肚皮被他摸到。 感动过后,南宫丞一本正经的看着白晚舟,“小舟,我有个疑问。” “道来。” “刚才我感觉一起蹬起来的有四五只小脚……咱这孩子……” 南宫丞心头一阵惊悚,该不会是哪吒吧!三头六臂的。 白晚舟微微一愣,旋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南宫丞这担忧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想起他之前问药的来源而不得,白晚舟有些内疚,决定另放个秘密补偿补偿他,便调戏道,“四五只脚那不是怪胎么。” 南宫丞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心也跳得厉害,怪胎! 小舟辛辛苦苦孕育一场,若生个怪胎,她多难过啊! 可是刚才,真的好诡异! 她的肚子一瞬间鼓起来好多块。 他舔了舔唇,艰难道,“小舟,如若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咱们就养他一辈子,也不是养不起,一切都有我,你不要想那么多。” 白晚舟怔住,他还真以为是怪胎,并且接受了。 心头顿时一股暖流,一个枕头砸到他头上,“怪你个头!你脑子有泡吧?你没见过双胞胎吗?” 南宫丞这一天接连接受的打击太多,白晚舟把双胞胎三个字砸到他头上的,他整个人都懵掉了。 “双、双胞胎?” 白晚舟点头,“你不是总说我肚子比五嫂那会儿大多了吗,人家一个,咱们这是俩,肚子当然大。” “真、真是双胞胎?”南宫丞被幸福击晕了。 “当然,丁大夫为我把过脉,我自己也听过心音,确实是两个。”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南宫丞发出灵魂拷问。 白晚舟耍赖道,“之前到底不稳妥,哪敢轻易告诉你。” 南宫丞一把把她抱起来,“两个兔崽子,加你一个兔崽子娘,你们仨把我这个当老子的耍得团团转!” “啊!啊!你放下我!”白晚舟笑着尖叫。 “不,好好惩罚你!”南宫丞把她转了两圈,还是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小舟,你的心太狠了!竟然忍心这么把我蒙在鼓里。” 两口子“吵”了好一会,南宫丞一口咬定白晚舟不厚道,把他这个爹当猴耍,白晚舟自知理亏,只得让步,“好啦好啦,今晚好好伺候你一番还不行吗?” 楠儿正好走进来,“我们都在呢,要王妃伺候什么王爷。” 白晚舟坏坏的朝南宫丞挤眼睛,“有些活儿你伺候不来。” 楠儿不服气,“小姐就这样小瞧奴婢,奴婢吃苦耐劳的!” 白晚舟还待张口,却被南宫丞一把握住,这疯女人,嘴上还有没有把门的了! 楠儿盯着南宫丞觑了一眼,“王爷,您是发烧了吗?脸怎么这样红?” “出去!”南宫丞忍无可忍,一扫风度冲楠儿吼道。 楠儿吓得虎躯一震,放下茶点连忙跑了。 南宫丞一把把白晚舟裹住,“小油嘴儿,叫你大放厥词,要伺候爷是吧?别等晚上了,现在就来。” 白晚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唔……” …… 因着某些人不方便,两口子浅尝辄止的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便云收雨散,饶是如此,白晚舟还是累得半死,汗水淋漓的伏在南宫丞怀中一动不肯动。 “今晚咱们就在屋里吃吧。”看她这样,南宫丞有些心疼,有些后悔,不该那般孟浪的。 白晚舟应了一句,翻身就往里睡着了。 南宫丞哭笑不得。 第二日就是阿嫦郡主的生辰,其实衙门和营地都有事,但南宫丞吃了上次公平侯府的亏,不敢再叫白晚舟独自行动,他把公务分派下去,亲自陪白晚舟赴宴。 正文 第349章 提前生产 白晚舟是第一次到赵王府做客。 赵王这个人除了阴险,处事风格在众多皇子中,却是和南宫丞最像的一个。 连宅邸都和淮王府一般,低调,内敛,绝不像庆王那样张扬,恨不得把家底都贴在门头上才好。 赵王妃很周到,对每个妯娌都热情,把大家一一引到席上,又去张罗茶水酒菜,忙前忙后,贤良淑德。 白晚舟今日来就是应卯,因此和南宫丞坐在一桌副席上,不肯抛头露面。 正喝着茶,南宫丞突然拿胳膊肘拐了拐她,朝门口努嘴,示意她看。 白晚舟一看,是文王和文王妃来了。 文王妃的预产期就在半月后,肚子已经呼之欲出。 众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赵王妃第一个迎过去,“五弟妹,你即将临盆,该是我们去看你才是,竟叫你跑一趟,早知不给你下帖子了。” 文王妃淡淡一笑,“我不是阿嫦的婶母了吗,连帖子都不肯给我下了。” 赵王妃握住她手,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心了?” 文王妃就拍拍肚皮道,“三嫂也怀过身孕,人家不都说怀身子的女人惹不得。” 白晚舟在远处看到文王妃的笑脸还有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文王,就知道这两人和好了。 也许两人心里都种下了刺,但,至少表面上是好了。 文王妃和赵王妃寒暄完,开始探着脖子往里头找着什么,一看到白晚舟,就盈盈笑着走过来,文王一脸讪讪跟着,大气不敢喘。 白晚舟笑着起身拉她,“三嫂说得不错,这个时候你还凑什么热闹?你这肚子一出来,你自己不怕,身旁的人看着都怕。” 短短几日,文王妃圆润了不少,眼神也有了华彩,往日机敏活泼恢复了五成,她拉着白晚舟笑道,“我想着你今日要来才来的。” 白晚舟撇嘴,“你想见我有什么难的?派人到我府里喊一声好了,我随叫随到的。” 文王妃挑眉,“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待我生产,你能来陪我吗?你别误会,稳婆我已经请好了,就是想让你陪陪我,给我打气,最近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快生了,心里总是忍不住发慌。” 白晚舟安慰道,“没事的,我到时候去陪你。”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妯娌俩在这说话,那边南宫丞和文王也凑到了一起,南宫丞怕文王还会做什么傻事,狠狠警告道,“五哥,那个女人我查了,她是大宛人,很有可能是那边的探子,我正在捉她,但她滑的很,一时半会不一定能伏得住。五哥你往后你就算遇见了,也要有多远躲多远。” 南宫丞这话说得很难听了,一来骂文王糊涂,二来也骂文王无能。 文王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南宫丞看他的神色,越发不快,“五哥,你该不会真对那个女人起了什么胡心思吧?从前还可以拿中蛊遮掩,若是再出什么事,五嫂这关怕是没有那么好过的了。” 文王喉结滚动,咕咚咽了口口水,还是不说话。 这些日子,他似梦一场。 从媚娘那场温柔梦里醒来,惊觉差点失去了妻子,他吓得半死,他根本离不开文王妃,在一起这么多年,爱情什么的还有没有不知道,但相濡以沫的亲情是怎么都割舍不开的。 从生活里抽走文王妃,那就是抽走他的筋骨。 他日日去邱府求,哄,挨了岳父的窝心脚和大耳刮子也毫无怨言,终于在前日把文王妃接回了家。 可就在文王妃回家的那一刹那,他心底又有一只小虫开始咬。 那只小虫告诉他:媚娘也曾是和他好过的女人,也许他可以娇妻美妾共有,享受齐人之福。 面对南宫丞锋利的目光,他赶紧压制住心底那只小虫,憨厚一笑,“没有,没有。汤来了,喝汤,喝汤。” 南宫丞看他这样,也不好多说,只是暗地里叹口气:小舟说得不错,五嫂一时半会就不该跟他回家,在娘家把孩子生下来才好! “英儿,这乳鸽汤不错,你喝一点。”许是心虚,文王立即去给文王妃献殷勤。 “油腻腻的,谁爱喝。”文王妃嘴里说着不喝,却也没拂文王的面子,还是接过来尝了两口,不料这汤倒是煲得很好,浓香顺滑,就忍不住把一碗都喝干了。 “再给我盛一碗。” 文王连忙接过碗,“好。” 南宫丞对白晚舟道,“这汤好像很好喝的样子,你也喝一碗?” 白晚舟却捏住鼻子,“我不喝,我最近有点闷油,闻着油味儿就犯恶心,我吃点青菜就行。” 南宫丞就凑到她耳边道,“你肚子里两个呢,光吃青菜怎么行?” 白晚舟就悄悄打了他手背一下,“这么多人,你别乱说。” 南宫丞就笑着往她碗里掖了两块玫瑰鹅脯,“不喝汤,吃点肉。” 白晚舟只好没有感情的往嘴里塞了两筷子肉,她一边吃,一边往邻桌看了几眼,楚醉云和颖王在那一桌,楚醉云今日倒是很规矩,一改往日劲头,温顺的跟在颖王身旁,宛若一个标准贤妻。 公平侯府的事,虽然没人说破,但白晚舟料定颖王心里是有数的,后来南宫丞又去点了颖王府,颖王对楚醉云不可能没有看法,她一时半会应该是不敢再出幺蛾子了。 但知难而退绝不是楚醉云的风格,她这次败得有多惨,下一次就会蹦得有多高。 白晚舟觉得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上次在睡莲池没把她淹死实在是亏本。她想一举解决了楚醉云,要不楚醉云就会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有掉下来扎她的危险。 白晚舟这边正想着楚醉云,那边文王妃突然哎哟一声。 大家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文王更是紧张不已,“英儿,你怎么了?” 文王妃没有答话,回答文王的是一声哗啦啦的水声。 白晚舟心念不好,低头一看,文王妃脚边果然已经一摊濡湿。 “她羊水破了,即刻就要生产,快去请太医和稳婆!” 文王顿时慌了手脚,“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日子吗,羊水怎么会突然破了!” 赵王妃也跑了过来,“啊呀,真的是要生了,快来人,把文王妃抬到我上房去!再来两个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快!” 几个小厮搬了春凳来,把文王妃挪了上去,跟着赵王妃往上房去。 正文 第350章 文王妃什么都知道 文王妃自己也吓到了,她眼角垂着晶莹的泪水,先看看文王,最后把目光落到白晚舟身上,“七弟妹。” 白晚舟握住她手,什么都没说,只道两个字,“放心。” 文王妃这才镇定下来。 到了门口,赵王妃把男人都拦在门外,笑道,“女人生孩子,男人别凑热闹,你们还回前面吃酒去,等吃好了酒,世子也生好了,再过几日,又要去文王府吃酒了。” 赵王也笑道,“那你把五弟妹照看好,前头还有客,我先去陪客。” 也有几个跟进来的好事皇子例如桑王之流,听了这话只得出去了,女人生孩子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这些皇子断没有站在血房门口等着的道理。 文王当然没走,南宫丞不怕旁人眼光,也没走,他要守着白晚舟。 不知是不是太敏感,他总觉得文王妃突然生产透着蹊跷,明明她进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不说健步如飞,至少是轻松地。 怎么发动得这么快? 他自幼在后宫,见证过好几个弟妹出生,没有这么突然的,产妇对自己的身体都有数,文王妃若是提前有不适,她就不会来赴宴。 屋里,文王妃的呻吟一声接连一声,越来越急促了。 “七弟妹,帮帮我!”她父亲是武官,她自幼也跟着练过几套拳,身体底子还不错,但这生产的阵痛实在太过霸道,她感觉腰间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踩踏,痛得完全承受不住了。 若是往常,白晚舟是不怕这样的场面的。 但她如今也有孕在身,迟早也要经历这场,看着文王妃的痛苦,就有点害怕起来。 一害怕,没意识自己的声音都微微有点抖,“你坚持住,太医和稳婆很快就到了。” 文王妃痛得很了,眼泪又往下滚,“早知这么痛苦,我干嘛千辛万苦怀这个孩子!” 白晚舟忍不住好笑,“等生下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赵王妃出去吩咐丫鬟婆子准备热水去了,房里只有白晚舟,文王妃也就没什么忌惮,她呜呜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也许有点看不起我,他和别的女人厮混了那么久,我还是回去了。” 白晚舟微愣,不明文王妃怎么突然说起这茬。 “别多想,五哥那是中了蛊,不是故意的。他待你是一番真心。” 文王妃笑得凄楚,“他日日来邱府求我回家的时候,我也这么以为的,等我回到王府,我才知道,他被那个女人蛊惑,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什么劳什子情蛊。” 女人的第六感最准,尤其是对着枕边人。 文王的焦躁不安,都看在了文王妃眼里。 她不过是在娘家漂泊久了,实在不想再这样和丈夫分离,才选择粉饰太平欺骗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她才是离不开的那个人。 原本她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生产的痛苦让她的委屈无限放大,她忍不住和白晚舟哭诉。 白晚舟看她情绪不对,连忙拿出两颗安定喂她吃下,“你现在不能这么激动,力气要留着生孩子,什么事都等生完再说!” 正文 第351章 必须剖宫产 文王妃还想倾诉,但接下来的阵痛瞬间击垮了她。 “啊!” 她惨叫,撕心裂肺。 白晚舟注意了一下她每次惨叫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两三分钟一次,说明胎儿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三嫂,稳婆怎么还没来!”白晚舟冲门外喊道。 赵王妃半晌才进来,她一进来就骂道,“这帮草包,你关键时刻出这种幺蛾子!” “怎么了?”白晚舟预感不妙。 “接了两个太医和两个稳婆,谁知道半路赶得太急,马车翻了,一车人都受了伤。这受了伤的太医和稳婆哪里能用!我只得叫人重新去请了。”赵王妃眼底的焦急毫不掩饰。 白晚舟心中骂娘,却又无可奈何。 “啊!!”文王妃的惨叫再次传来。 赵王妃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是好!她这样子,眼看着怕是扛不住了。” 白晚舟懒得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急匆匆走到床边,摸了摸文王妃的肚子,胎动剧烈,胎儿已经发动了。 “叫两个生养过的婆子来!” 赵王妃怔了怔才应道,“行。” 她又出去了。 白晚舟顾不得太多,将文王妃的裙裤全部脱去,把她双腿摆成利于生产的姿势,“五嫂,你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 前世白晚舟主攻的是外科急救,妇产科接触的少,所幸在战地行医的时候,给当地妇女接过几次生,勉强有点经验。 说着,她提起桌上茶壶搓了搓手,就伸了进去,一番指检,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文王妃的产道已经开了六指,随时都可能把孩子生下来; 其二,胎儿胎位不正,屁股朝下! 白晚舟心凉了半截,这是最凶险的胎位,放到现代,是必须剖腹产的,否则很有可能大出血,就算不大出血,也会生不出来,孩子在里头闷久了,一尸两命! 可现在怎么给她剖腹? 手术条件不成熟不说,准备手术也不一定来得及。 白晚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她想到在古代,有些厉害的稳婆,是能通过一些特殊手法把产妇的胎位扶正的,可是现在重新找稳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也不知道新找到的靠不靠谱。 “晚舟,我是不是快死了……” 刚刚经历过一阵阵痛的文王妃凄苦的看着白晚舟,她已经被阵痛抽去了所有力气。 什么男人,什么爱情都抛到了脑后,她现在只想活着。 白晚舟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一恸,“别瞎说,稳婆来了就好了。” 文王妃眼角挂着泪滴,“稳婆怎么还不来。” 是啊,稳婆怎么还不来! 赵王妃明明是个利索的人,这么紧急的事,怎么会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都没把稳婆请来? 白晚舟突然意识到什么,也许,赵王妃根本就不想稳婆及时赶到…… 文王妃浑身都汗透了,头发黏在脸上,衣不蔽体,毫无尊严可言。 白晚舟看着心酸,她噌的一下站起来,“五嫂你再坚持一下。” 说完,她快步走到门口。 文王和南宫丞一起凑了上来,“怎么样了?” 白晚舟想着文王妃刚才的话,对文王很有气,根本不搭理他,转头对南宫丞道,“你快派人回去把丁香接来,五嫂的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要剖腹。” “剖腹?剖开腹部?” 两个大男人都吓了一跳。 “肚子剖开,还能活命吗!”文王第一个不干。 南宫丞知道白晚舟经常用一些惊世骇俗的手段给人治病,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支持白晚舟这么做,万一剖出个三长两短,文王和父皇饶不了她! “胎位不正,孩子屁股朝下,羊水已经破了,如果再耽误下去,孩子会闷死在腹中,到时候一尸两命,哭都来不及!”白晚舟一边急促的解释,一边朝院外看去。 她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赵王妃能及时把稳婆请来,稳婆若有本事,她也不用给文王妃剖腹了。 可文王妃请个稳婆请得影儿都不见了。 她心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清晰:文王妃,也许是故意的。 她抓住南宫丞的手,“阿丞,五嫂真的很危险!剖腹确实有危险,但不剖腹的话,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南宫丞看到她眼底含泪,便知这是不得已的选择,“好,我叫人去接丁香。” 白晚舟点头,“如果五嫂真的出事……” “我会跟父皇交代!”南宫丞坚定道,他的妻子是大夫,他就要成全她的医者仁心。 “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白晚舟喉头微哽。 赵王妃终于回来了,但稳婆还是没来,她只是带了两个婆子进来,面露尴尬道,“七弟妹,真是不巧了,我府里管家买奴才的时候,就是怕下人有家累心思不纯净,特地挑的都是没有生养过的,不过这两个婆子也都四十多岁了,兴许能给你搭把手……” 不等她说完,白晚舟就冷下脸,“既然没用,就通通带走吧!” 赵王妃微微一怔,才道,“那我进去帮忙,我好歹生过郡主。” 白晚舟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不必!三嫂帮不上忙!” 赵王妃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她好脾气,一点也不恼怒,只若有似无道,“七弟妹脾气也忒大了些,我也是想帮忙啊!” 文王听着妻子一声叫得比一声急促,不由对白晚舟也是老大的意见,“七弟妹这是在作甚啊!多个人帮忙不好吗!三嫂有过郡主,不比她经验足些吗?” 南宫丞派了人回淮王府,一进院子听到文王这话,冷冷道,“小舟是大夫,三嫂是吗?” 赵王妃讪笑着劝道,“老七说得有理,有七弟妹在里头,老五你也别太担心了,弟媳妇肯定能母子平安!” “可是她叫得好惨!”文王急得额头冷汗直冒。 “哪个产妇不是鬼门关走一遭,那是痛得,生完就好了。”赵王妃善解人意的安慰道。 里头,白晚舟又替赵王妃指检了一次,宫口已经开到八指。 等不得了! 正文 第352章 母子平安! 再等下去,孩子不伦不类的下来一点,到时候剖宫也不是,顺产也不是,耗着耗着就能把母子两人都耗死。 白晚舟不再犹豫,立即调出了医药箱,好在她一直都在药箱里预备着手术急救包,检查了一下,里头的器械和药,基本能满足这次剖宫手术。 她把手术刀手术剪一字排开,调好麻醉剂,对文王妃道,“五嫂,稳婆一时半会来不了,我给你接生,你信得过我吗?” 文王妃还剩仅存的意识,她艰难的点点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超过阿追。” 白晚舟眼底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我们一起闯关!” 文王妃也哭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保孩子。” 白晚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胡说!” 她心底是打了主意的,若真的有危险,无论如何都要保大人。 那胎儿确实是一条生命,可白晚舟对它并没有什么感情,文王妃才是那个活生生的,第一次见面就给她温暖的人,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闺蜜”。 “我要推药了,你会睡着一会,不要害怕。” 白晚舟找准静脉,稳准的把针头刺了进去,强剂量的麻醉药到体内,一、二、三,不过三秒,文王妃就陷入了昏睡。 往常手术,都有丁香打下手,再不济楠儿也能帮点忙,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完成手术,而且还怀着身子,她很怕体力不支影响手术。 但文王妃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迟疑,她迅速剪开了文王妃的上衣。 高高隆起的肚皮上青筋毕现,里头有个孩子拼了命的想出来看世界。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按部就班做消毒工作,消毒完毕,找好最佳手术位置,手术刀轻轻划下,热血涌流,她迅速用止血棉按住。 皮肤、脂肪、结缔组织,最后到子宫。 即便没有剖宫手术的经验,白晚舟还是靠着夯实的理论知识,下刀精准。 她看到血淋淋的子宫里有一只小腿伸了出来,一把提起,拖出一个已经憋得浑身紫红的小孩子出来,又仔细的把胎盘剥下来。 孩子没哭,但她没工夫管它,还要给母亲缝合伤口。 她把孩子扔到一边,用被角把它盖住,就开始一层一层的缝合。 一共有七层组织要缝,她怕文王妃落下病,缝得非常仔细,缝到最后一层的时候,门吱呀打开。 “老师,我来了!” 白晚舟第一次觉得丁香的声音如此动听。 “快,检查那孩子!” 丁香大惊失色,“已经生了吗?” 白晚舟没力气应答她,继续埋头缝针。 丁香不敢再问,她冲到药箱边,给自己做了消毒,才把胎儿从被子中提了起来。 可是孩子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哭,也不闹。 丁香只觉哪里不对,“老师,这孩子……” “嘘!” 白晚舟从没有这么累过,她的腿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可针还没缝完,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孩子。 丁香猛然发现老师的脸苍白得可怕,再也不敢发声怕打扰了她。 老师在努力的救治文王妃,那么她喊自己来的目的,就是保全这个孩子! 丁香终于反应过来白晚舟的意图。 她想起自己爹爹也曾接生过难产的胎儿,胎儿在产道里积压太久,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差点被认为是个不祥的死胎,但爹爹把孩子倒提过来,对着胎儿肉乎乎的后背狠狠叩击几下,胎儿把呛到嘴里的羊水吐出来,立马就活过来了。 “试试!” 丁香就把孩子倒提过来,笨拙的学着丁大夫的手法,叩击着孩子的背部。 可是连扣几下,孩子都没有反应。 丁香冷汗涔涔,不会吧,文王妃千辛万苦,若是生下一个……她不敢想象若这孩子有问题,文王妃会有多伤心,拼命的又扣了几次。 可是爹爹屡试不爽的急救方法,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丝毫不起作用。 丁香慌极了。 白晚舟虽然聚精会神在文王妃的伤口上,但她还是担心着孩子,一直都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她总算抬头一看,只见孩子的样子蔫得不行,心道不好。 “丁香,你能来缝这最后一层吗?” 在舟万医馆,丁香也经常给受了皮外伤的病患缝针,但大手术她没做过。 “我……试试!”丁香知道老师是想来救孩子,不得不放下已经暂时脱离危险的文王妃。 “那你来缝针,缝完消毒,上药,包扎,再吊上止血药和消炎药。” 白晚舟一边吩咐着,一边拖着疲惫的步伐快速走过来接过孩子。 她也是倒提着孩子,但和丁香不同,她只提了一只脚,一边用另一只手从胎儿的后颈部开始往下赶,来来回回赶了数十次,孩子终于哇的一口往外吐出浑浊的羊水。 吐完羊水,便开始嚎啕大哭。 白晚舟把孩子扔到床上,自己也趴下去,“中气十足,应该很健康。” 丁香激动得都快落泪了,“我差点以为它……” “闭上你的乌鸦嘴!缝针!”白晚舟呵斥。 丁香就不说话了,最后一层皮肤组织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很快就缝合好,吊水加药也是她做惯了的,简单的药她也都认识,无需白晚舟再操心。 师徒俩忙活完,白晚舟道,“把孩子抱出去给它父亲看看吧。” 丁香便从文王妃脱下的外衣见其一件,把孩子包了进去,送到门口。 文王接过孩子的一刹那,激动得手足无措,“生、生好了?王妃怎么样?” 一旁的南宫丞脸色稍稍放晴,知道关心媳妇,还不算渣得彻底。 丁香擦汗笑道,“王妃麻药还没过,昏睡着呢,等会儿再进去看吧。” 南宫丞也问,“我们家王妃呢?” 丁香咬唇,“我们王妃很疲惫。” 南宫丞一听,哪里管得那么许多,推门就往里走去。 一进门见到白晚舟惨白着脸也躺在床上,看起来比昏迷的文王妃好不哪儿去,心疼得都快碎了,“小舟!你怎么样?” 白晚舟强撑着道,“低血糖了,让人给我冲一碗糖水来。” 正文 第353章 恶心恶心赵王妃 南宫丞立即跑出来找人泡糖水,喊了一权,却发现一个下人都没,只得又跑到前堂,不顾众人目光,揣了几块糖糕就跑。 白晚舟吃了糖糕,总算回了神,冲丁香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注意看。” 丁香道,“是个世子。” 白晚舟替文王妃松口气,“甚好,甚好。” 这个时代,儿子对女人至关重要,有了这个男孩,文王妃以后也有了筹码。 南宫丞哭笑不得,“你自己都这样了,还管人家。” 他想说下次不要这样不要命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见死不救,那就不是白晚舟了。 赵王妃总算带着稳婆和太医赶到了,“啊呀呀呀,都生好了啊?” 看到南宫丞在产房里,又道,“老七,怎么这么胡闹,你们大男人哪能往血房里钻?更何况,生产的是你三嫂,又不是七弟妹……” 南宫丞的火憋了一肚子,都生好了,才把稳婆带回来,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大放厥词,要是个男人,他已经动手了。 白晚舟瞥见南宫丞眼底的火焰和摸到腰间的手,一把将他按住。 南宫丞看她一眼,才把手松开。 “这些是什么啊,瓶瓶罐罐的挂在床头,怪渗人的。”文王妃又开始了,“这么快就生了,老五媳妇可真厉害,生得很顺利吧?” 白晚舟皱眉,“三嫂能闭会儿嘴吗?该你帮忙的时候不见影儿,现在你嘚吧嘚的。” 赵王妃被白晚舟这么一说,脸都红了,“七弟妹这话什么意思……” 白晚舟也懒得跟她演了,“三嫂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 赵王妃气得不轻,不想文王抱着孩子进来了,庆王夫妇、颖王夫妇听说文王妃生了,也都赶了过来,她只能闭了嘴不再说话。 楚醉云先走到文王身旁夸赞道,“好可爱的小世子!” 她热情的接过孩子逗弄,可惜孩子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扯嗓子嗷嗷叫了几声,尿了她一胸襟。 文王尴尬不已,连忙往回抱,“这孩子,怎么能在六婶身上拉尿!” 楚醉云眼底闪过一丝厌毒,嘴里却道,“小孩子的尿有什么,又不脏。” 一旁的丁香傻乎乎道,“我爹说新生的小孩子屎尿都是黄金,拉到谁身上,谁下一个就也要生孩子了。” 丁香本是无心,可落到楚醉云耳朵里,就觉得刺耳无比,一个乡下蠢丫头,也在嘲弄她生不出孩子吗! 文王妃就在这时清醒过来,肚子上的刺痛清晰的传过来,可和之前那种无法形容的阵痛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肚子,“孩子……” 文王立即把孩子放到她床头,“英儿,是个男孩!” 文王妃这才朝四周看去,只见一屋子的人,各个都喜气洋洋的看着她,跟她说恭喜。 她如梦初醒,朝那皱巴巴的小孩子看了一眼,心底柔软顿时被撩拨起,眼泪就流了出来。 文王替她拭泪,“英儿,你太伟大了!” 白晚舟幽幽道,“五嫂确实伟大,这孩子是开膛剖腹从她肚子里取出来的,她去鬼门关绕了一圈。” 文王身子微微发颤,“真的剖腹了?” 文王妃也才反应过来肚子上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堂中之人听了,都惊得不行,“剖腹生子?真是闻所未闻!” 赵王妃惊魂未定似的,“开膛取子,天哪,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过这等生孩子的法子。七弟妹,你太大胆了!” 白晚舟忍无可忍,“三嫂,这是你的府邸,五嫂突然生产,为何你请个稳婆请了那么久?你自己也生产过的,难道不知道对于产妇来说,一时一刻可能都是生死之间?” 赵王妃语塞,赵王突然开口,“七弟妹这话有失偏颇,我们府上又没有产妇,谁知道五弟妹突然临盆。她一发动,王妃就手忙脚乱的去请太医和稳婆了,就是赶得太急,才会翻了马车,总不能叫受了伤的稳婆还来接生吧?那不是更危险!” 白晚舟一开始还没有那么怀疑,听这夫妻俩一攻一守,语调一致,便知这件事蹊跷了,但文王妃刚生完,她自己也疲累不堪,她不想现在撕吵,主要是她也没什么证据。 但她决定恶心恶心这阴险的两口子。 “算了,不管过程怎么样,好在五嫂平安生产,母子康健。” 看她眼里闪着激灵的光,南宫丞就知道她要使坏了,他抱臂做壁上观,随她胡闹。 “五嫂是剖腹生的小世子,故而她暂时动弹不得,起码要休养十天八天,等伤口好一些才能回文王府。这伤口是我开的,转给太医也不合适,须得我留下照看。三嫂,我们妯娌俩,怕是要在你这里住上好几日了。” 赵王妃一愣,这个女人疯了吗? 方才在外头当着满堂宾客,为了表现她这个做嫂子的对妯娌照应有加,她把文王妃带到了上房,也就是她和赵王的寝处。 容文王妃血淋淋的生了孩子,已经让人够膈应的了。 现在这两人还要留下住十天八天? 有没有搞错? 赵王妃简直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两位弟妹只要不嫌弃,我和你们三哥自是极欢迎的,只是我们府里没有准备小孩子和产妇的用具,怕要委屈了五弟妹和侄儿。” 她拒绝得很委婉。 文王也觉得白晚舟这个要求有点过分,“英儿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了,我准备软轿把她抬回去,路上捂得严实点,应该不妨事。” 白晚舟噘嘴道,“五哥既然愿意折腾五嫂,我是没有意见的,反正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那可是肚子上开了个孩子大小的洞啊!缝了整整七层!管你是什么轿子,一路抬回去,一个不小心,卡嗤!伤口崩开了,五哥你没了媳妇儿我知道你不愁找下家,可怜了我侄子,以后就要落到后母手里了。” 伤口其实只有十公分,白晚舟欺负这些古代人不懂,撒丫子瞎掰。 文王一下子吓得脸色苍白,孩子大小的洞还得了,那不得拦腰切断了! 再看文王妃苍白得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的小脸,他也不忍心了,只得苦哈哈的看向赵王,“三哥,那,那弟妹就叨扰你和三嫂了。” 正文 第354章 文王妃为什么突然发动 白晚舟就这么和文王妃住了下来,她们的丈夫不放心,也跟了过来,主子都来了,自然也要带几个下人来。 一时间,赵王府的上房门庭若市,左右耳房厢房都住满了人,赵王夫妇倒是被逼得搬到旁边一处闲置的偏院去了。 这还不算,文王夫妇年近三十,一举得男,多大的喜事儿,邱家的亲戚第一个成帮结派的来恭祝;宫里沉寂许久没有过喜事,年后端王夭逝、晋文帝生病,这个孩子仿佛带来了新的希望,晋文帝和太后都高兴坏了,左一波右一波的派人来送补品、赏赐。 赵王妃心里不快,可院子里住着一个产妇,一个孕妇,一个新生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得尽心尽力的伺候照顾,白贴了十天功夫熬油费火的照料,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也不为过。 几家欢喜几家愁。 庆王见文王生了男孩,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庆王妃道,“居然是个男孩!你看到父皇高兴的样儿了没?真是疏忽了,早知就该把这个孩子弄掉!” 后来见赵王被白晚舟耍得团团转,又找补一点回来,“老三也有今天,他们夫妇俩都是猴儿精,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庆王妃近来越发沉默寡言了,跟没听见似的。 庆王就对她发脾气,“本王说话,你听不见吗?” 庆王妃突然问道,“白氏说柔祎是受了刺激才会得这个病,柔祎的乳母也说她年三十从宫里回来就不正常了。年三十那一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庆王微微一愣,旋即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过是个郡主,大夫都说治不好了,你还要把心思都干耗在她身上吗?昊阳八岁了,很多事情该教起来了,倒是一点没见你上心!” 庆王妃冷漠的表情多了两分微不可见的戾气,“妾身知道了,会好好教导昊阳的。” 庆王这才甩袖离去。 庆王妃叫过心腹,“吩咐咱们安在宫里的眼线好好查访一番,年三十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腹道是,“宫里人手不好插,只有来仪宫里有两个粗使宫女儿是咱们的人。” 来仪宫是廖贵妃的寝宫,婆媳俩表面亲热,其实互相防着,来仪宫有庆王妃的人,庆王府也有廖贵妃的人,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无妨,柔祎这事,应该跟来仪宫没关系,只叫那两个宫女在其他地方打听。”庆王妃道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个不得宠的妃子失足溺毙了,那妃子母家单薄,又无圣恩,草草办了丧事,郡主难道是招惹了她?” 女儿突然发病,几乎打垮了庆王妃,她开始信一些神神鬼鬼的说法。 心腹道,“那奴婢叫她们去打听打听这事,郡主若真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咱们请个得道法师替她做做法,兴许就好了呢。” 庆王妃心知可能性不大,却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点头,“去吧。” 再说白晚舟赖在赵王府折腾了几天还不想走,文王妃的伤口结疤了,却是住不下去了,“晚舟,我这疤都快结好了,能回府了吧?” “急什么,三嫂不是服侍得挺好?” 文王妃心大,至今没有怀疑过赵王妃,只道自己突然在人家府里生产,还鸠占鹊巢的住了这么久,心里老大过意不去,“三嫂照顾得是好,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啊,我想回家。” 白晚舟见她如此,笑道,“那咱们等会跟三嫂打招呼回家吧。” 文王妃大喜,“终于不用窝在这里了。” 赵王妃就在这时端了两碗燕窝进来,听到两人说要走,激动得差点落泪,嘴里却热切的挽留道,“啊,现在就走了吗?五弟妹的身子还没好齐全吧,干脆在这把月子坐完再回去好了!” 文王妃正想说不用不用,白晚舟却道,“三嫂说得倒也是,五嫂,要不就把月子坐完再回去吧?” 说着,对文王妃挤眉弄眼。 文王妃无语,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赵王妃也崩溃,这个老七媳妇,太会顺杆爬了! 还是一旁的南宫丞觉得自家媳妇不能再这么树敌了,幽幽道,“五嫂一府主母,老不不回去,文王府岂不一团糟了?咱们家里你也得回去主持主持了。” 差不多得了! 白晚舟一脸坏笑,“可三嫂家里的饭菜实在合我胃口,燕窝也炖得极好,我都舍不得呢!” 赵王妃娴雅温柔的笑道,“两位弟妹若是喜欢,我每日吩咐人给你们送去,也不费什么事。” “真的?三嫂你太好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赵王妃“热情”的答应继续给两人送一个月饭菜和燕窝,当日安排软轿送两位姑奶奶各自回府。 “你这次可算把老三两口子折腾惨了,他们一时半会怕再也不敢惹你。” 马车上,南宫丞如是说。 白晚舟掩面哈哈大笑,“不该折腾他们吗?” “这事认真算起来,也不能全赖他们,五嫂在这个时期,确实不该出门。”南宫丞觉得自己该说句公道话。 白晚舟却突然冷下脸,“你有没有想过五嫂为什么会突然发动呢?” 这个南宫丞就不太懂了,“你们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说生就生吗,听说有的妇女会突然把孩子生在大街上。” 白晚舟白眼狂飞,“你哪儿听到的野鸡新闻。就算发动也是有个过程的,或者先见红,或者先破水,到生产都还有段时间的,不至于像五嫂这么急促,如此急促的生孩子,很危险的,就算能闯过生产这一关,也很伤骨盆,会落下妇女病。” “你的意思……” “还记不记得五嫂发动之前吃了什么?” 南宫丞哪里记得,“满桌子菜,我又不能盯着嫂子乱看。” “她后来告诉我,她喝了两碗鸡汤。” 南宫丞立即警惕起来,“鸡汤有问题?” 白晚舟点头又摇头,“说没问题也有,说有问题,却也算不得问题,老三两口子真的是太高明了!” 正文 第355章 大宛回来消息了 那鸡汤是人参煲的,于一般人来说,是大补的东西。 赵王夫妇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客人,无可指摘,只会被赞一句大方、慷慨。 可白晚舟和文王妃是孕妇。 人参对孕妇来说可不是好东西。 人参性热、活血,孕早期的妇女食用了,容易滑胎,孕后期的妇女食用了,容易导致宫缩早产。 “没记错的话,那鸡汤的人参味儿很浓,我当时就是闻了不舒服,所以没喝,但我一时疏忽,忘记提醒五嫂了,没想到她一时嘴馋,连喝两碗。”白晚舟目光凌厉,“三嫂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南宫丞本来觉得没什么,听白晚舟这么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老三夫妻其心可诛! 一盆鸡汤,想要毁了两个王府的孩子。 见南宫丞眼底狂怒,白晚舟靠到他怀里,轻轻抚着他胸口,“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说出去无益,好在五嫂顺利生产。再说也不是只给我们一桌上了鸡汤,几十桌席,每一桌都有,就算闹起来,她也可以借口不知人参的药性。” “看来我还是对老三太仁慈了些,楚家军的事,还没让他长记性。”南宫丞低声喃喃,听着很温柔,额角青筋却微跳。 “你那些强硬的手段也不能总是用,总用就不灵了。偶尔配合我这软刀子砍两下,也能让他老实点。”白晚舟眉眼弯弯,“现在还觉得我折腾到你三哥三嫂了吗?” 自从怀孕,白晚舟圆润了些许,增了雍容也添了妩媚,眉眼这么一勾,就颇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南宫丞捧起她的玉脸,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认真万分道,“小舟,我真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皇家看似一袭华锦,里子其实很龌龊的。但你是皇家的一涴清流,我又希望你永远这么善良,又希望你能更狡诈些,不要被别人欺负到。” 白晚舟勾住他的脖子,“你开什么玩笑,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有人想来欺负我?” 南宫丞失笑,是啊,他的妻子已经同时拥有他需要的两种品质,既善良又狡诈,还从不拖泥带水。 他自负谨慎,但也不是神,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当他疏忽的时候,就需要白晚舟用她的狡诈来填补。 他们俩算起来两度成亲,真正相处却不到一年,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他们互相用实力征服了对方。 前脚刚下马车,赵烈后脚就来禀报,“王爷,派去大宛的人递消息回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奋。 南宫丞的探子例无虚发,之前查了那么久都没回消息,说明确实没查到什么,既然递消息回来,说明查到了蛛丝马迹。 媚娘,那个神秘女人的面纱,是时候揭开了。 “到书房说。”?南宫丞牵了白晚舟先进去。 赵烈其实不太想进府里,林若兮还没走,跟头嗅觉敏锐的母狮子一般,无论何时进去,她都能闻到他的味道,突然蹿出来生扑他。 赵烈半辈子没怕过谁,但他真怕这头母狮子。 正文 第356章 皇后 “你怎么才来?” 南宫丞皱眉问道,他和白晚舟至少等了半盏茶,赵烈才进来,脸上还多了一块若有似无不三不四的红印,简直没眼看。 赵烈欲哭无泪,“爷,下回有正事,咱们能去大理寺或者营地谈吗?您这王府简直是龙潭虎穴,属下不敢来啊!” 南宫丞还想骂他,却被白晚舟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 南宫丞就明白了,满肚子牢骚咽了回去,觉得赵烈也不容易,“下回再说,这回的事王妃也要听,快说,别耽误时间。” 赵烈就进入正题,“咱们的探子多方打听,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大宛如今的国君贡扎大汗并不得人心,在大宛,得人心的是他的弟弟赫扎。赫扎王子宅心仁厚,与民为善,而贡扎早年为了夺嫡,手段十分狠辣,亲手诛杀了他的父亲不说,还接连杀了好几个兄弟,唯有赫扎当时只有十五岁,且温顺无害才被留了下来。贡扎以为这个弟弟是个软草包,留他只是彰显自己也是顾念兄弟情义的,不料十多年过去,赫扎靠着彬彬谦顺的形象获得绝大多数朝臣的拥夯,也取得了百姓的信任。大宛民间废贡扎拥赫扎的呼声极高。” 白晚舟皱眉,“贡扎和赫扎兄弟明争暗斗都能传到民间,那就不是什么秘密,探子为什么现在才报回消息,况且,这消息和媚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兴趣还是在媚娘,那个女人太过妖媚,让人忍不住想去了解。 赵烈接着道,“王妃莫急,听我继续说,这贡扎虽然行事狠辣,残暴无仁,得罪了满朝文武和民间百姓,却有个极其恩爱的皇后。” “这样的人还有恩爱的妻子,可怕!”白晚舟点评,突的想起什么,“这个皇后该不会就是媚娘吧?” 赵烈摇头,“这个探子倒是没有明确消息。但那皇后两年前就失踪了,贡扎也没有派人寻找,以他们的恩爱,这是不正常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贡扎知道皇后没死,或者说,皇后就是他派出去的。所以王妃的推测十之七八是正确的。” 白晚舟微微闭眸,在脑海中重新把和媚娘几次见面细细回忆了一下,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永远都记得媚娘眸中突然闪过的犀利锋锐,那是和太后一样的眼神,只有权力才能婬浸出来的气势;还有,媚娘身边永远都有死心塌地供她差遣甚至随意杀戮的各色属下,一个普通的探子不可能拥有这么大权力的。 南宫丞也觉得媚娘就是大宛失踪的皇后。 但,一切都还缺个动机。 一国皇后为何要以身涉险到敌国来? 明明可以派探子的。 白晚舟给出了解释,“声望,她在为了丈夫的声望而战。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迫切的想要我的药方了。贡扎徒有权力,却没有声望,想要稳固帝位,只有获得比他弟弟赫扎更高的声望才行。媚娘盗取我的药方不成,又退而求其次来买,因为她想救大宛的天花病人。天花是绝症,他们夫妇若能救活那些病人,就可以大肆渲染自己是天选之子,大宛民风淳朴,说白了民众很愚钝,很容易被这种言论糊弄住。只要有了声望,就能控制住民心,待民心稳固,贡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赫扎。现在,他不敢动赫扎。” 这么一解释,什么都能说得通了。 赵烈满眼都是钦佩,“王妃,您可真是女诸葛!” 南宫丞与有荣焉,“不只是女诸葛,还是女华佗。” 白晚舟白了两人一眼,“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媚娘那样的女人,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一个暴君。我要是她这等雄才大略,我要么就改嫁小叔子辅佐新帝登基,要么干脆把兄弟俩都宰了,自己当女皇帝不香吗?” 赵烈满头冷汗,同情的望了南宫丞一眼。 南宫丞也毫毛炸起,“你能不能想点儿好的,人家感情好碍着你了?暴君就不配拥有爱情了?” 爱情确实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像自己会突然爱上这个曾经虐自己千百遍的狗男人一样,但白晚舟还是觉得媚娘和贡扎之间的感情很奇怪。 没有哪个女人想离开自己的男人在外漂泊,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着妻子去和别的男人虚与委蛇,哪怕是为了自己。 算起来,媚娘这一路到东秦来,至少跟了三四个不同的男人了吧? 男人不是最不能接受绿帽子吗? 女人的直觉很奇怪,白晚舟的心里就此埋下了疑惑的种子,若再有机会见到媚娘,一定要套套她的话。 南宫丞和白晚舟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同,他已经开始全神戒备,国力雄厚的敌国国君,把一国之后派到了东秦来,说只是为了寻找药方为丈夫博得声望,他是不信的。 对方的野心,绝不仅限于此。 他们志在东秦的土地和财富。 当日,南宫丞就进宫把自己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晋文帝,晋文帝听闻对方竟然派出了皇后做探子,也是震惊不已,“大宛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接下来怕是有大动作。你放在大宛的人要继续盯着,至于那个已经在洛城的皇后,更要盯死了。” “是,父皇。” 晋文帝想了想,“不要伤害她的性命。她如果真的是皇后,只要我们动了她,大宛就有借口攻打。” “儿子知道轻重。” 晋文帝揉揉太阳穴,看着眼前玉树临风沉稳内敛的老七,猛地意识到,儿子的敏锐和迅捷,已经不下于他了。 他生了十个儿子,原先,他确实最寄希望于长子,可老大这些年的行为和处事,越来越让他失望,他挑来拣去,还是中宫最叫他满意。 “也许,是时候了吧。”晋文帝心想。 见晋文帝疲惫,南宫丞功守道,“父皇若无事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 晋文帝没应允,只是淡淡道,“老五昨日带他那儿子进宫请安来了,小子长得可真胖。” 提起这个侄子,南宫丞也露出笑容,“是啊,五嫂会养。” “你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你们都是养儿育女的男子汉了,朕肩上的挑子该撂一些给你们了。” 南宫丞沉吟片刻,道,“父皇还在壮年,江山只有您挑得起。” “混账东西,这么大了还想躲懒吗?”晋文帝嘴上是骂,心里却舒坦。 当皇帝的人都这样,一边挑着继承人,一边又怕继承人在他不愿意退居幕后的时候就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躲懒不敢,父皇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但统筹平衡朝廷还是得靠父皇。”南宫丞不卑不亢。 “回吧,多陪陪你媳妇。”晋文帝挥挥手。 南宫丞退了出来,觉得父皇的心思,这几年是越发捉摸不定了。 当晚,南宫丞把白晚舟带到畅春园看戏。 “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来这里?”白晚舟挺高兴,前世她总是孤单单的埋头搞科研,唯一的好朋友就是自己了,到了这一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热闹人。 “父皇叫我多陪陪你,这些日子忙这忙那,又出了许多事,确实好久没好好陪你了。”南宫丞满脸宠溺。 白晚舟厥起不点而红的娇唇,“原来是父皇说的,父皇不说,你还不会陪我,对吧?” “夫妻之间,有些话没必要挑得这么明白哦。”南宫丞咧开一口白牙,笑得很阳光。 白晚舟很喜欢这笑容,他平时多内敛腹黑,很少笑得这么灿烈。 畅春班是整个东秦最好的梨园班子,豪门贵胄之家只要办喜事,不请畅春班,那就是没排面,上回公平侯家办寿宴,请的就是他们家。 今晚唱的是贵妃醉酒,场面异常火爆。 南宫丞提前定了雅间,夫妻俩到二楼最佳位置刚落座,就有人送了一壶上好的福建大红袍过来。 白晚舟以为是班子送的,直接倒了一杯喝起来,南宫丞摸了一块碎银打赏小二。 不料小二却道,“不必了客官,隔壁的夫人替您这边付过资费了。” 正文 第357章 九姑娘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喝了旁人赠送的茶,“隔壁坐的是谁?” 小二笑道,“是公平侯府的老太太和几位夫人。” 白晚舟的眸子顿时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她看向南宫丞,笑得狡黠,像头漂亮的母狐狸,“踏破铁鞋无觅处。” 南宫丞好笑,“说得咱们好像图谋不轨似的。” “东秦虽然重武,父皇却也极尊文治,公平侯一大家子大学士,抓住了他们,就是抓住了整个东秦的文官,你敢说你这些个兄弟哪个不想巴结他家吗?咱们凭人格魅力竞争嘛。” “油嘴滑舌!”南宫丞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走,既然兄弟们都想巴结他家,咱们遇到这个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下也不为过。” 夫妇二人就携手往隔壁雅间去了。 这两口子男的高大俊逸,女的妩媚纤柔,一起站到门口的时候,就像是一副耐看的画,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看这种画了。 公平侯老夫人一眼看到,就笑得眯不开眼睛,扶着拐棍颤巍巍起身,“七殿下和王妃好闲情!” 她一起身,雅间里的大夫人小媳妇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七殿下,王妃。” 白晚舟很有分寸,她和南宫丞是皇家人,是为君,公平侯声望品德再高,是为臣,想要收服这家人,一味讨好是不行的。 故而她安安静静的受了这些夫人的礼,才笑着走进去扶住老夫人,“老夫人,您折煞我我们夫妻了,快别多礼,我是来谢您的茶的。” 上回白晚舟拿那么新奇的戏法献寿,百里家族已然对她印象深刻,再加上后来她在侯府花园里落水,老夫人心里又添了几分愧疚,所以刚才重孙女儿百里九说看见淮王夫妇也来看戏时,她立即就叫小二送了一壶茶过去。 不曾想这夫妇俩立刻就过来道谢,老夫人就在心里想:果然是中宫嫡出,礼数周全,大方有度! “一壶茶而已,倒劳王爷王妃走一趟,真是不该。”侯夫人替婆婆说着客套话。 白晚舟款款而笑,美丽温柔的长相是她最好的伪装,把她的狡黠腹黑通通掩藏起来,笑得像个无害的少女,“看戏图得就是个热闹,我们两个看这么大一出戏,实在太冷清了。老夫人这雅间大,大概不多我们两个人吧?” 老夫人哈哈大笑,“只要王爷王妃不嫌弃,多两个板凳的事。” 南宫丞悄悄掐了白晚舟一把,为了拉拢人心搞夫人邦交未尝不可,可是这一屋子都是女人,大部分还都是长辈,他一个年轻男人坐进来,实在酸爽。 白晚舟知道他想什么,不搭理他,给了他一个“成大事者须得委曲求全”的眼神。 南宫丞不得不委委屈屈的坐下了,他坐在角落里,默默把自己化作背景,认真看戏。 白晚舟倒是和老夫人很投缘,一老一少话题不断。 她一边说话,一边却也在打量雅间里的所有女人。 许是老夫人和侯夫人太过八面玲珑,再往下的三个媳妇明明也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却都不善言谈,各个面目和善坐在一旁陪衬。 唯有府中那位传奇的九姑娘,扑闪着一双机灵灵的大眼睛也在盯着白晚舟。 两人目光对上,百里九大胆而矜骄,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白晚舟大大方方的冲她点了点头。 百里九秀眉微挑,红唇微启,问道,“王妃,是你推楚姐姐下水的吗?” 正文 第358章 回答你 在场之人,全都脸色大变。 百里九的母亲三少夫人当场呵斥,“九丫头,休得胡言乱语!” 百里九自幼娇惯,母亲根本管不到她,她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白晚舟,“王妃听到我的问话了吗?” 三少夫人脸挂不住了,扬手就欲打她。 百里九就歪进老夫人的怀里,“太奶奶,娘又要打我!” 老夫人是最疼百里九的,这次却把她推出去,厉色道,“该打!” 百里九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夫人,眼看老夫人确实没有回护的意思,又看向侯夫人,“奶奶!” 侯夫人也眼冒怒火,对三少夫人怒道,“瞧瞧你教出的好女儿,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在家里这样也就罢了,出来也这般无教养,人家只会看公平侯府的笑话!” 三少夫人委屈不已,她才是最想好好教女儿的那个人,可每次家法还没请出来,全家都护着,哪里轮得到她教? 百里九虽然顽劣,到底年纪小,见平日最疼爱她的太奶奶和奶奶都疾言怒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嘴上还是不肯承认,“不就是问句话吗,至于这么凶吗?” 白晚舟还是笑盈盈的,丝毫没有因百里九的无礼恼怒,但侯夫人还是觉得有道目光刺在背上,几乎要将她撕裂。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道目光来自一直没说话的七殿下。 那是什么眼神啊,冷酷,凛冽,如冰似雪,说是开了锋的利刃都不为过。 她这才想起,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谦谦有礼的七殿下,可是在西北战场上一举成名的少年郎,他的手上沾满鲜血和人命。 九儿这个死丫头! 得罪这种罗刹,作死! 侯夫人狠狠将茶碗往桌上一抛,“来人,把九姑娘送回府里!” 老夫人虽然受人追捧尊重,公平侯府真正当家做主的却是侯夫人,她也出身书香世家,嫁了公平侯之后更是鲜少有动怒的时候,这么一摔,把雅间里的人都吓到了。 百里九终于怕了,“奶奶,我不问了,您别生气了成吗?” 侯夫人心想哪里是我生气,真正的生气的人你这丫头哪里开罪得起啊! 她拎住百里九的衣领,“跟王妃道歉!” 百里九不太服气,却又不敢在风口浪尖忤逆祖母,只含含糊糊对白晚舟道,“是我不合时宜了。” 毫无诚意可言。 侯夫人气个半死。 白晚舟好笑,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多大的事儿,小九姑娘不过是好奇一问,哪里值得这般上纲上线,老夫人和侯夫人快别吓唬小九姑娘了。” 老夫人和侯夫人都松一口气,淮王妃可真随和,这话若是对庆王妃或颖王妃说的,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揭过去? “王妃不计较是王妃大人有大量,这丫头平日骄纵惯了,不管真是不行了。”侯夫人讪讪道,她面对着白晚舟,话却是对着南宫丞说的。 南宫丞还是阴森森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像尊阎罗。 百里九总算注意到他,只一眼,浑身毫毛就竖了起来。 自家奶奶太奶奶再怎么恫吓,她都无所谓的,可南宫丞的模样着实把她吓到了,妈呀,那个男人太凶了! 他眉目没什么变化,英俊的脸庞除了阴沉看不出什么,可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杀气让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都清清晰晰的感受到了。 百里九立刻就知道,她该闭嘴了,否则这个男人会要她好看。 白晚舟却缓缓起身,走到百里九面前,温柔的微笑着看她,像个邻家大姐姐,“九姑娘,你说得没错,不过就是问句话而已。我现在好好回答一下你刚才的问题,颖王妃不是我推到水里的呢。” 百里九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姑娘,听到这话,立马把什么太奶奶、奶奶、黑脸的七殿下全都抛到脑后,“那你们俩怎么都会掉到睡莲池呢?我家那花园子,一般人走不进去的,楚姐姐虽然看过地图,你没看过呀!” 侯夫人吐血,想呵斥百里九,不料白晚舟不紧不慢的又回答上了,“是你楚姐姐带我进去的呢。” 众人都微微一愣。 那日的事,是个禁忌,大家都猜淮王妃和颖王妃不和,至于她们是怎么进到八卦花园,又是怎么双双落水入里,不该是臣子们讨论的。 现在白晚舟这么坦诚的回答百里九,在场的百里家女人们,心里便有些眉目了。 正文 第359章 又一次询问 百里九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三少夫人捂住她的嘴,“行了,够了!王妃和王爷是来看戏的,不是来满足你好奇心的,闭上你的嘴,要不你就回府!” 侯府在郊外,百里九也是难得进城一趟的,怕母亲真的发狠赶她走,只好闭嘴了,但还是调皮的冲白晚舟眨了眨眼睛。 白晚舟对她不反感,故而也冲她努努嘴。 百里九就觉得,这个淮王妃也不像楚姐姐说得那么不堪啊,难道是她演技出众,把所有人都骗了? 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一屋子女人却都是尴尴尬尬的,好容易唱完,侯夫人道,“王爷,王妃,我们住得远,得先告辞了,这雅间是包了一整宿的,王爷王妃可以留下接着看。” 白晚舟笑道,“那敢情好,大包间坐着宽敞,多谢侯夫人美意。” 送别百里家人之后,白晚舟淡淡挑眉,“咳,这百里家有个楚醉云的小奸细嘛。” 南宫丞将她揽入怀中,“想教训她吗?” 看着他阴狠的眼神,白晚舟想起他前面几次对付楚醉云的手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丫头看着就没什么心眼儿,楚醉云摆明了把她当枪使,教训她干嘛呢,再说,我还挺喜欢她的。” 南宫丞一脸嫌弃,“不知所谓的毛丫头,你居然喜欢她?” “至少她直来直往啊,比那些藏奸的人不强多了吗?再说了,眼下你想拉拢公平侯,怎么能动他最心爱的孙女儿。” “能拉拢到最好,拉拢不到也无妨,我要单靠几个文官造势,那个位子不争也罢。”南宫丞无所谓道。 白晚舟作势拍了拍他的手背,“瞎说什么呢,公平侯能这么多年受到父皇尊重,肯定不仅仅是学问好或者口才好,他是有几把刷子的。” 今日出来看戏是兴起为之,白晚舟没有挽髻,只把头顶密发用金钗绞了个丸子在脑后,满头青丝披在肩头,摇曳的洋油灯照过来,在她发梢晕出一道道青色光圈,柔美而绚丽。 南宫丞情不自禁在她头发上吻了吻,“小舟,你说的这些,都是帝王之策,谁教你的?别说你是在黑风山学的,你大哥都不如你懂得多。” 白晚舟微微一怔。 南宫丞又喃喃道,“五嫂生产的时候,我们分明是空着手去赵王府的,就是后来接丁香,她也没带东西过去,你是怎么给五嫂开腹取子的……” 他也很矛盾,明明说好了等孩子出生再慢慢问她,可是……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她做的一桩桩事情,说的一句句话,没有半分像一年多前刚成亲时的鲁莽无知。 一个人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化如此之大吗? 简直就像灵魂换了一遍似的。 白晚舟沉吟,她以前每次用药箱,不是背着人,就是假装丁香送过来的,无奈上次文王妃突然生产,片刻都耽搁不得,她不得不在南宫丞眼皮子底下调出了药箱给文王妃手术。 南宫丞事后没问,白晚舟还以为大家的目光都被新出生的孩子吸引了,没人想起这茬,不料腹黑的南宫丞只是放在了心里,跟她秋后算账罢了。 告不告诉他? 白晚舟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告诉他,他也许会把自己当成鬼怪,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许会就此崩塌。 不告诉他,违背了夫妻之间的坦诚原则,白晚舟也不想一直这么瞒着他。 良久,白晚舟想了一个折中之策,“咱们好久没去看裴驭了,不知他恢复得如何。” 南宫丞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让裴驭来解释。 他心生一阵酸楚,他们夫妻至亲至疏,白晚舟最终极的秘密,竟掌握在裴驭手里。 “那就去看看吧。”南宫丞意兴阑珊,他宁愿永远不知道,也不想通过裴驭知道自己妻子的秘密。 白晚舟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是想着,以她和裴驭的交情,若南宫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裴驭或许可以开导他一番。 她这个秘密毕竟惊天动地,当初裴驭不过与她初识,听了以后还是愕得一塌糊涂,南宫丞已经和她结为夫妻,往后有一生的路要走,现在才告诉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了他? 毕竟在他们两个生情之前,有很多次机会告诉他实情,直到现在才告诉他,白晚舟有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婚前隐瞒了夫婿,婚后再来坦白,很怕夫婿就此怪罪自己。 正文 第360章 状态不错的裴驭 到了裴府,门房却告知裴驭不在家。 夫妇俩都有些微讶,裴驭竟然肯出门了? 两人没说什么,心里却都高兴,这说明裴驭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他去了哪里?”南宫丞问道。 门房支吾。 白晚舟道,“我们是来给小侯爷送药的,你不想主子恢复得更快些吗?” 裴驭念旧,裴府的下人全是老侯爷在时留下的,这些人看着裴驭长大,对少主的感情不亚于血亲。 听白晚舟这么说,门房就有些动摇。 南宫丞眸光精锐,瞧出门房的迟疑,故意拉白晚舟,“下回再来吧。” 白晚舟继续唱白脸,“那怎么行,小侯爷伤的是骨头,我算着他这时候该换药了,原先的药现在不大有用了。” “也不急于一时。”南宫丞眼皮微撩。 “你不是大夫,你不懂!”白晚舟似有气。 门房看着两口子争吵,心里为小侯爷不值,小侯爷和七殿下可是一条裤子的交情啊,瞧瞧七殿下的态度,还不如新娶的七王妃呢! “王妃,小侯爷在樱园别院。”门房似赌气般,瓮声瓮气对白晚舟道,都不看南宫丞了。 白晚舟好笑,朝南宫丞挤了挤眼。 两人便上了马车,往樱园赶去。 裴驭曾带白晚舟来过一趟樱园,彼时樱花盛开,裴驭说她的妻子就葬在这里。 这次再来,白晚舟心有感慨,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挂念的果然还是最爱的人。 “他不会在山上吧?” 南宫丞摆手,“他的伤势一时半会恢复不到这么好,上山还是吃力的。我知道他在这附近有座别院,兴许是在别院休养。” 到了别院,果然看到一直伺候裴驭的牛嬷嬷正提着个菜篮子往里去。 “牛嬷嬷!”南宫丞喊道。 牛嬷嬷回首,看到两人愣了一大愣,“七爷怎么来了。” 南宫丞微笑,“来看看你家小侯爷。” 牛嬷嬷叹气,“小侯爷确实在这里,不过他就是为了躲人才过来的。您来了也好,大老远的,他不好不见,七爷,您多和小侯爷聊聊,开导开导他。” 听到这话,南宫丞神色便黯淡下来,“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比之前不能动的时候倒是好多了,上回王妃给他正过骨以后恢复得很不错,现在能下地了,走路行动都和普通人无异,就是功夫使不出来,您也知道,小侯爷那一身功夫,是打小伏九不休苦练出来的,没了功夫,比砍了他的腿还严重。” 牛嬷嬷一番话,说得白晚舟和南宫丞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奴去做午饭。”牛嬷嬷是老人精,见两人神色郁郁就没继续说,把两人引进院子,自己往灶房去了。 隐隐就听到一阵丝竹悠扬传出。 琵琶铿锵缠着古琴婉转,宛如阳春白雪扣人心弦。 两道女声和着音乐开唱,一道清脆: “梨花香, 缠着衣角掠过熙攘, 复悄入红帘深帐, 听枝头黄鹂逗趣儿, 细风绕指淌。” 另一道缠绵: “坐船舫, 兰桨拨开雾霭迷茫, 不觉已一日过半, 过眼的葱郁风光, 悉数泛了黄。” 白晚舟皱眉,“这么刁钻的词儿,怕又是裴驭的手笔。” 南宫丞却道,“又开始弄这些婬词浪曲,说明没有嬷嬷说得那么严重。” 两人正悄悄说着,琴音忽断,裴驭的声音传出来,“不对,最后这一句调儿不对!尾音要往上挑一些。” 一声娇脆反驳道,“不唱了不唱了,小侯爷,您也太严格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轻扣门扉。 一道白影过来开门,一见两人,笑道,“小侯爷,快瞧瞧谁来了!今早儿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叫唤,我就说有贵客要来,姐姐和小侯爷偏不信!” “玲珑姑娘,你好。”白晚舟礼貌的招呼道,她不喜欢阴冷诡谲的玉无瑕,对单纯的玉玲珑倒不反感。 玉无瑕也从里面走出来,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冷艳,只淡淡对二人福了福身,“七殿下,王妃。” 南宫丞不把她放在眼里,白晚舟淡淡一笑表示回礼,她也无所谓,缓缓退回裴驭身边。 裴驭斜倚在一张软塌上,面前是一把古琴,琴谱和词本儿散落一地,修长白皙的指甲上戴着拨片,嘴里叼着一只狼毫笔,英俊得有些阴柔的脸颊上还沾着点点墨珠,挺悠然自得的样子。 南宫丞轻轻点着头,“你小子,挺会享福嘛。” 白晚舟搭腔,“可不是,两个大美人陪在左右吟词唱曲儿的,白害我们穷担心一场。” 裴驭这才坐直身子,吐了笔,“你们夫妻俩简直阴魂不散,躲到这里都能找过来。” 听他这么说,白晚舟反而放心,会调笑了,说明心情不错。 南宫丞则是径直走到他面前,“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裴驭撇撇嘴,“怎么是躲,我是在养伤。” “养伤有你这么养的吗?大夫没带过来半个,女人倒是一次叫俩,你吃得消吗?”南宫丞毫不客气。 裴驭嗤笑,也不生气。 倒是玉玲珑臊得满脸通红,“七殿下,我跟姐姐卖艺不卖、身的!我们来陪小侯爷,也是私下交情,您想法不要这么龌龊!” 南宫丞一愣,这么个毛丫头,还跟他叫上板了。 白晚舟哈哈大笑,“碰到硬茬了吧?” 南宫丞好没面子,又不好跟女人拌嘴,委屈巴巴看向裴驭,意思让他教训教训玉玲珑。 裴驭却努努嘴,“爱莫能助,连我都经常被她们姐俩儿骂。” 玉无瑕无甚表情,玉玲珑却是满脸得意,不过她长得美艳娇憨,叫人生不起来气。 白晚舟想到此行来的目的,便道,“两位姑娘的琴技真好,我能单独请教请教吗?” 姐俩就知道南宫丞和裴驭有话要说,欢场混惯的人,绝不会给恩客找麻烦的,两人乖乖抱上古琴和琵琶,随白晚舟出来了。 白晚舟还把门带上,她看起来很镇定,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南宫丞能接受这么无厘头的事实吗? 真相揭晓后,他们俩的夫妻还能做下去吗? 正文 第361章 疼吗 三个女人在小院坐了一会,牛嬷嬷送了一盘红彤彤的樱桃过来,“王妃、两位姑娘请用,这就是咱们后山上摘的,比城里买的有味儿,老奴拿溪水洗净了。” 白晚舟最近嘴里没味儿,正想吃这种带点酸的东西,就捡了一粒塞到口中,果然鲜美可口。 玉玲珑年纪小,也贪吃,但她是易胖体质,在黄粱一梦的时候,老鸨子根本不许她多吃,这会儿没人管,吃货属性暴露无遗,一粒接一粒的吃个不住,红汪汪的果子进去,黑乎乎的籽儿吐出来。 白晚舟很羡慕她的好牙口,因为自己吃了几粒牙齿就酸倒了,而且惦记着南宫丞和裴驭在里头说的事儿,她没心情吃了。 唯一没动的是玉无瑕,她一双美目毫不遮掩的直勾勾望着里头,剪水瞳里闪烁着光芒——她以冷艳闻名,唯有对着裴驭时会有这种眼神。 不知道的当她多爱慕裴驭,白晚舟却知道她只是想借着裴驭的庇护过好后半生。 “姐姐,你怎么不吃?这种东西吃不胖人的。”玉玲珑憨憨道。 玉无瑕不理会她。 白晚舟等得有些焦躁,道,“琵琶怎么弹的?” 玉玲珑就抱起来,笑道,“很容易的,我弹给王妃听。” 说着,她就弹起了一曲汉宫秋月,曲调婉转幽怨,落入耳中,仿似那汉宫中的昭君正在幽幽哭诉。 “王妃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可以教王妃。”一曲弹完,玉玲珑笑盈盈道,她也喜欢白晚舟,毕竟当初在黄粱一梦初见时,白晚舟就替她们姐妹解围。 玉无瑕却冷冷道,“你是什么身份,王妃是什么身份,谁许你在这放肆?” 玉玲珑有些怕她姐姐,顿时敛起笑意,不敢说话。 白晚舟知道玉无瑕阴阳怪调师出有名,也不与她计较,激怒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无谓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 南宫丞和裴驭从里头走出来,两人都神色淡淡,并没有异常。 白晚舟狐疑不已的看着南宫丞,南宫丞只是笑问,“饿了吗?” 白晚舟摸不着头尾,只好道,“有点。” 南宫丞便道,“牛嬷嬷的手艺很好,待会你尝尝。” 白晚舟越发心虚,这什么意思? 她又看向裴驭,裴驭的表情更加虚无缥缈。 牛嬷嬷的手艺确实好,但白晚舟食之无味,饭毕,她道,“樱桃真好吃。” 南宫丞扬眉,“喜欢吃?我去摘一点带回府里你慢慢吃。” 白晚舟没阻止,南宫丞就去了。 裴驭笑道,“有话跟我说啊?” 白晚舟剜他一眼,“你是狐狸精转世吗?” “是你支他支得太明显了,也难得他肯配合你。”裴驭又笑盈盈对玉无瑕姐妹俩道,“我跟王妃说几句话,你们也回避一下吧。” 玉玲珑无所谓的,玉无瑕脸色却微变,但还是顺从的跟玉玲珑一起出去了。 裴驭亲自关上门,才转身道,“你们俩怎么了?” “没怎么啊……”白晚舟淡淡咬唇,“他……问你没?” “问我什么时候出山。” “没问你我的来历?” 裴驭嗤笑,“怎么,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白晚舟愕然,裴驭这么说,说明南宫丞没问,“说好了让他来问你啊。” 裴驭敲了敲她脑袋,“他问你,你不好说,叫他来问我,是不是?” 白晚舟叹气,“叫我怎么跟他开口。” “那你也不能让他来问我啊。” “为什么?”白晚舟平时是很聪慧的,但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沾上自己的事儿,她就有点糊涂。 裴驭笑道,“我问你,若他有难以启齿的事情没告诉你,让你去问楚醉云,去问什么林小姐赵姑娘,你愿意吗?” 白晚舟醍醐灌顶。 裴驭又认真道,“你们是夫妻,什么叫夫妻?夫妻之间不能说什么秘密都没有,但遇大事须得共同承担。你的来历,对你们两个的家庭来说,算是顶大的一件事了,你一直独自承担着,阿丞现在意识到不对劲,他不仅仅是想探知你的秘密,更是想和你一起承担,你一直不肯对他坦白,等到他都忍不住追问了,你还把他踢到我这里来,你有点过分。” 不用裴驭说,白晚舟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回去路上,还是南宫丞驾车,他把摘来的樱桃洗干净了,挂在车架子上让白晚舟吃,车帘拉开,两口子可以说话。 白晚舟吃了两粒樱桃,嘤嘤问道,“你跟裴驭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南宫丞一手提着缰绳,一手伸过来抚她,“我应该问你把我支开跟他说什么了吧?” 白晚舟吐了一粒樱桃籽到他脸上,“正经点。” “我正经得很啊。”南宫丞笑道。 白晚舟就不说话了。 南宫丞回头亲了她一口,“大宛那边风起云涌,朝中可用之人不多,我让裴驭快点回朝呢。就算没有武功,他的脑子也比九成的朝臣好使。” “真的就说这个?” “就说这个啊,还能说什么。”南宫丞有些怨气。 “你是想让我亲口告诉你吗?”白晚舟喃喃。 南宫丞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你要真不想说就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问了。我想明白了,你就是你,我们现在在一起,足够了,不必探寻那么多。” 白晚舟眼眶突然湿润,“你停一下马车。” 南宫丞怔愣,“怎么?” “你停下。”白晚舟怕他听了会一时激动出车祸。 没想到一股脑说完之后,南宫丞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腹部,“疼吗?” 白晚舟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 “你说,你原本在另一个世界做大夫,因为给病人治病,被病人的家人一刀捅死了,那一刀,很疼吧?” 南宫丞的眼底全是心疼,他眼眶发红,仿佛那伤口还在白晚舟的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揉磨她每一寸肌肤,希望抚平她的伤口。 白晚舟顿了半晌,眼泪终于断线般掉下来,“我是来自异世的一抹鬼魂,取代了你真正的妻子,你只关心那一刀疼不疼?” 正文 第362章 脑子有泡 南宫丞好笑,“你这负疚感来得莫名其妙,你也知道,我跟‘那个女人’确实毫无感情,我们的夫妻感情,建立在你来之后。” “可我终究鸠占鹊巢……” “那你只需要对白兄好一点,真正在乎从前那个白晚舟的应该只有他,后来的每个人,包括你外祖,喜欢的都是你。” 南宫丞有时候很善良,有时候又很无耻。 白晚舟就很喜欢他此刻的无耻,她紧紧抱住他,“你不在乎?” 南宫丞却压低声音,“我倒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白晚舟迷茫。 “从前的白晚舟,真的很作……”南宫丞脸色突然惨白,“以至于你刚来的时候,我……” 南宫丞难以启齿,天哪,那个时候,他是疯了吗,居然对白晚舟频频用刑,折磨得她遍体鳞伤。 而她,刚从前一世惨死的阴影中爬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正是最需要帮助和关爱的时候,他却那样对她。 “你脸色好差,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晚舟担心,天气渐渐热起来,南宫丞穿着一身黑衫,在外头赶了这么久的车,别是中暑了。 南宫丞低头吻她,“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白晚舟哑然,低声嘟囔,“任何人有这样的秘密,都是不敢随便与人乱说的。” 南宫丞的别扭劲儿又上来了,“可你先告诉了裴驭。” 白晚舟拧了拧他线条刚毅的耳廓,“你可别喝干醋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先告诉的裴驭?” “为何?”这个南宫丞确实很想知道。 “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受了重伤?我给你治伤,裴驭跟你一样,看到了我的药箱。” 南宫丞微怔,搞了半天,是为了他才暴露的。 那时候,他们还没好上呢。 心里顿时就涌上一股甜,“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我了?” “……” 白晚舟不好意思说没有,含含糊糊的哄他,“不清楚。” 南宫丞自己却又道,“应该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你精得跟头狐狸似的,你那时候只是没办法,跟我在一条船上,我死了,你也没好日子过。” 白晚舟松口气,“谢天谢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南宫丞揽在她腰间的大掌登时用力,捏住侧面的软肉,“好啊,作为我的妻子,还敢三心二意。” “……” 白晚舟无语凝噎,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喂,你要讲点道理,你也说了,我一来到这里,你就折磨我,这样我还看上你,我是脑子有泡吗?” 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是在给自己埋雷,连忙打住。 南宫丞哈哈大笑,“是啊,你脑子有泡,你现在多爱我。” “……” 南宫丞居然没有把她当怪胎或者野鬼,只是默默心疼她前世今生的遭遇。 白晚舟心中的大石卸下来,整个人都活泛着一股轻松的神色。 夫妻俩重新上车,往城里回。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半大男孩,哭着喊着跪在地上磕头,“救命啊,救命啊!” 得亏赶车的是南宫丞,他及时拉住缰绳,将马儿勒到一旁,才没撞上那男孩。 差点出了人命,他就有些怒气,“什么人!” 白晚舟伸头看了一眼,男孩只有十二三岁,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便拉了南宫丞一把,不许他再吓唬人。 她自己下马车,走过去拉起男孩,温和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男孩刚开始见南宫丞凶神恶煞,吓得胆都快破了,这会见到一袭白衣的白晚舟,不止美貌惊人还眉目温柔,顿时连连作揖,“菩萨,您救救我娘!” 白晚舟和南宫丞一愣,同时失笑。 “我不是菩萨,也不见得能救你娘,但你说说你的情况,也许我能给你帮点忙。” 男孩就哭哭啼啼的说了。 他叫康宝,打小跟寡母相依为命,他娘为了养活他含辛茹苦,微薄的田地养不活两口人,就经常到山上拾柴挑到城里卖。 这一次,康大娘还是去捡柴,不知怎么引发了旁人设的陷阱,腿被夹了。 “请了大夫到家来看,大夫说要五十两银子,还不包治好,我们五吊钱都拿不出来,大夫把我们骂了一顿就走了。我娘疼了三天,腿肿得老高,村里的老人说再耽误不止腿保不住,还会死人,呜呜呜!” 康宝毕竟还小,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听到是受伤,白晚舟便道,“你家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康宝连忙带路,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点小聪明,就是看准两人赶着马车才拼死拦路,希望能搭上顺风车带他娘进城。 听人说,城里的芳草街上,有一家医馆,是朝廷的王妃娘娘开的,给穷人治病不要钱。 康家住的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棚子。 年久失修的木头堆成的墙壁,顶上是茅草,真正的家徒四壁,一张床都没有,康大娘就睡在地上的一团蓬草上,也没有像样的被子,身上压着一块破絮,脸色发黑,正在打摆子。 白晚舟掀开被子,一股腐烂的味道立即扑入鼻腔,差点把她熏吐了。 连南宫丞的忍不住皱起眉头。 白晚舟却从不怕这种场面,立即麻利的撕开康大娘的裤腿。 只见她干瘦的左边小腿上血肉模糊的夹着一个捕兽夹,那夹子锋利,夹得她骨头都露出来了,炎热的天,卫生条件又差,伤口化脓腐烂,都生蛆了。 白晚舟不由心痛,低声对南宫丞道,“这条腿不见得能保得住。” 穷人的健康比富人更加弥足珍贵,没有健康,就没有能力挣生活。 南宫丞皱眉,“命能保住吗?” “只能试试吧。”白晚舟道,“把她带到医馆吧,伤口腐化程度太严重,得手术。” 一旁的康宝听见两人要带他娘去医馆,激动得颤抖,立即背起康大娘。 南宫丞和白晚舟倒是吃了一惊,这孩子瘦弱,康大娘虽然也不胖,到底是个成年人,八九十斤是有的,他竟然反手就背了起来,可算神力惊人。 “你慢点,别碰到你娘的伤口。”白晚舟嘱咐。 康宝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跑,他不知道白晚舟就是大夫,只想尽快把母亲送到医馆。 母子俩和白晚舟一起坐上车,康大娘的气味无需赘言,康宝只怕也有半个月没洗过澡,着实不好闻。 为了救人,南宫丞把车也赶得比之前快了,颠簸得厉害。 白晚舟忍了一路,一到医馆门口就吐了。 南宫丞心疼,刚想扶她,她已经对着里间的丁香喊道,“快安排手术室,来了个病人。” 丁香自打上回被媚娘掳走,有了心理阴影,不敢独自在医馆坐诊,故而丁大夫过来陪她。 丁大夫用中医的方法看病,丁香得了白晚舟的传授,大多数时间用西医,父女俩人倒是相得益彰互不干扰。 听闻有病人,丁香立即出来,看到康大娘的时候,吓了一跳,“呀,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康宝不等白晚舟吩咐,已经又把康大娘背起。 七手八脚把康大娘送到了手术室,白晚舟便把除了丁香之外的其余人等都拦在门外。 师徒俩做好准备工作,丁香伸头出来,“王爷,王妃喊您帮个忙。” 康宝听到丁香喊南宫丞王爷,两腿抖了抖,朝丁大夫问道,“那位公子是王爷?” 丁大夫漫不经心,“你不知道?” 康宝又问,“那这里是……芳草街?” 丁大夫点头,“芳草街,舟万医馆。” 康宝咽口口水,不敢继续问。 南宫丞进了手术室,只见白晚舟已经穿上绿色的手术服,?满头青丝也用绿色的帽子罩住,戴着口罩和透明的手套,全副装备。 突然就是一晃神。 以前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装束救人,现在总算懂了。 这个装束来自她那个世界。 “愣什么,来帮忙啊!”白晚舟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显得很眼里,像个教导主任。 南宫丞连忙上前,“要我做什么?” “把她腿上的捕兽夹打开,我们俩都没力气。” 这是小事,南宫丞伸手就掰开了捕兽夹。 正文 第363章 白晚舟的短板 捕兽夹一打开,伤口开始汩汩冒血,白晚舟用止血钳给她钳住,又在伤口旁边肌注了一针麻药,便开始刮腐。 那发臭发黑的腐肉看着都瘆人,白晚舟却面无表情手起刀落,片刻功夫就刮干净。 检查了骨头,道,“骨头裂了,三天没接,已经长歪了,需要敲断重新接上。” 康大娘人是清醒的,吓得瑟瑟发抖,“敲、敲断还能好吗?” “肯定比你现在这么歪着长要好。”白晚舟言简意赅,“你这两截骨头没对好,将来很有可能不能走路,就算能走,也是跛的,而且走不了几步就会痛,阴雨天更不好过。” 说话间,她已经提起一个非常秀气精致的小钢锤,对着伤骨砸了下去。 康大娘还没反应过来,骨头已经断开。 可她毫无感觉,那截腿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她惊恐不已,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吓得脸色苍白满头是汗。 白晚舟的全副精力重新集中到伤处,对骨,缝合,上药,打石膏,一气呵成,从善如流。 南宫丞看着看着,就想起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赖嬷嬷的大腿被刺客刺伤,她想救赖嬷嬷,却不被信任,不止没救成,还挨了一顿打,饶是如此,后来还是不顾自己的伤势偷偷摸摸给赖嬷嬷捡回一条命。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 “好了,消炎药带回去,一天三次,每次三粒,这是退烧药,如果起热就四小时服用一次。” 天气过于炎热,古代又没有空调这样的消暑设备,一场手术做下来,白晚舟汗出如浆,只觉头晕目眩,两条腿都发虚,也没劲儿给康大娘吊水了,故而只开了一些口服消炎药。 南宫丞看出她脸色差,连忙将她扶住,“你还好吗?” 白晚舟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两口气,又喝了一大杯水,才回泛过来,“还好,想回家躺一会。” 丁香问道,“病人怎么办?” 白晚舟有些为难,自从媚娘绑架丁香,医馆从不开夜诊。 若给这母子俩送回那个茅棚,几天一折腾,手术没准就白做了,可不送回去总不能带到王府吧? 丁大夫道,“这样吧,老夫把病者带回药庐,王妃过几天给她复诊一下,恢复好了再让他们回家。” 白晚舟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是要辛苦丁大夫了。” 丁大夫含笑,“老夫医术虽不及王妃,却也是大夫,哪能眼睁睁置病者于不顾。” 从医馆出来,白晚舟在马车上就歪着睡着了,到王府是南宫丞给她抱下来的,她睡得不踏实,一抱就醒了,惺忪一笑,“我睡着了吗?” 南宫丞低头碰了碰她鼻尖,“你可不能再这么劳累了,累到我儿子闺女怎么办?” 白晚舟微微一愣,顺手拧他耳朵,“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闺女。” “我猜的。”南宫丞一本正经,“我直觉一向准。” “我自己下来走。”白晚舟挣扎,“给下人看到了不好。” 南宫丞却抱得更紧,“看到怎么了,我抱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又没抱别人。” “……” 到了上房,南宫丞总算把她放下来。 “我要去洗个澡,身上都馊了。”白晚舟抱怨,“天儿一下子就热了。” 南宫丞道,“我替你洗。” “不要!”白晚舟干脆的拒绝。 南宫丞不依不饶,“跟我还不好意思呢,往后你肚皮越来越大,那么高的木桶,你还能自己爬进爬出不沉吗?万一摔着怎么办?” 白晚舟无言以对,男人有这么溜的嘴皮子合理吗? 楠儿打好水,南宫丞就明目张胆的把她轰出去了,小心翼翼的替白晚舟剥了衣服,抱进木桶,用一块柔软的布巾轻轻地替她擦洗着身体,像在侍弄一只初生的婴儿。 白晚舟被他的温柔体贴弄得有些不适,“你怎么了呀,突然对我这么好?” 南宫丞轻轻一笑,“我以前对你是有多不好。” 白晚舟嘟哝,“反正没有这么好。” 南宫丞轻轻吻了吻她艳红的唇瓣,“以前是我不好。你知道吗,今天你告诉我那一切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白晚舟怔住,“怕什么?” “怕命运弄人,我差点弄丢你。” 白晚舟伸出皓腕,湿哒哒的勾住他脖子,“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因为我还在害怕。”南宫丞额头顶住白晚舟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灵魂,你的医术,都不属于这里。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突然离开,就像你突然到来一样?” 白晚舟登时僵住,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她的到来不是她本意,但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了爱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命运和老天爷会不会再捉弄她一次,哪天再把她弄走? 看到她的反应,南宫丞开始冒冷汗,“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大热的天,温暖的水,白晚舟却微微发抖,“我不知道。” “如果有那么一天,答应我,想着我和孩子们,不要走。”南宫丞双手用力,紧紧箍住她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牢牢抓住。 白晚舟口舌发干,她想说这事不是她能掌控的,话到嘴边,却变成,“好。” 这种未知的恐惧最折磨人了,她不想南宫丞担心。 想了想,又安慰道,“我来的时候,原来的白晚舟正在自杀,也许她当时已经死了,才会被我占据了肉身。这种夺舍的离奇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发生?” 南宫丞听了,也安慰自己,“是啊,本就够离奇了,若再在同个人身上发生两次,世道该乱套了。” 这一晚,南宫丞寸步不离的守着白晚舟,喂她喝粥,哄她睡觉,仿佛一个眨眼,心爱的女人就会飞掉一般。 白晚舟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心酸,好不容易才睡下。 南宫丞在她熟睡的憨颜前又屏息看了好一会,才走出上房。 “阿朗,去西郊的老母山查探一番。” 阿朗不明所以,“老母山不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四周都是村庄,连野兽都没几只,有什么好查探的。” “是啊,连野兽都没有几只,却出现了极厉害的捕兽夹,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阿朗不明所以,“在那山上放捕兽夹?那不是浪费么。” 南宫丞就把康家母子受伤的事说了一下。 阿朗思索片刻,反应过来,“王爷怀疑那对母子?” 南宫丞皱眉,“倒也不一定是那对母子有问题,也许是有人在山上做什么,用捕兽夹掩人耳目。总之,你和赵烈兵分两路,你去查山上有没有什么古怪,赵烈去村里查这对母子的底细,天亮之前我要答复。” 阿朗点头应是,他觉得自家王爷越来越警惕了,像头敏锐的豹。 “王妃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不要告诉她。” 南宫丞知道白晚舟的短板——她对病患来者不拒。 若她知道自己拼命救治的伤者也许是处心积虑害她的人,她肯定很难过。 正文 第364章 颖王家又出事了 丁家药庐。 万籁停奏,夜色浓稠。 丁香最近都住在淮王府,康宝也在小厢房熟熟的睡着了。 唯有东耳房亮着一盏小小的光。 灯光下,一张绝美妖娆的美人脸,细细检查着康大娘的伤势,检查完,不由啧啧称奇,“这位淮王妃,当真是个宝贝,她的医术,到底是何来路?” 丁大夫垂眸,“不管是什么来路,能治病救人就足够了。” 美人抬眸,正是媚娘! 她冷睨丁大夫一眼,“大医,家国当前,你不能总是这么摇摆不定啊。” 丁大夫露出痛苦的表情,并不说话。 “南宫丞是个很警惕的人,康家母子这样,是打不进淮王府的。”媚娘幽幽道。 丁大夫舔唇,“那怎么办?” “他们母子,得牺牲一个咯!”媚娘媚眼如丝,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淮王夫妻俩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但他们也有弱点,那就是所谓的善良,孤儿或者寡母,最容易引起他们的同情。” 丁大夫眉心紧拧,像一团咸菜疙瘩,“公主,您流落在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给大汗积攒名声吗?可您自己做的也是损阴德的事啊!” 媚娘轻笑,“所以,有些事只能由我们女人来做,不能脏了大汗的手啊!” 丁大夫唉声叹气。 媚娘目露狠光,“你的女儿丁香,当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本公主很喜欢她。” 丁大夫满腔的好言相劝就咽回了肚子里。 媚娘起身,“留母还是留子,大医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丁大夫垂眸,双手捂住脸庞,他恨,恨自己为什么生为大宛人! 就在这时,康大娘醒了,她脸色苍白,虚弱不堪,但明显已经捡回一条命,跟刚送到医馆时的死气沉沉判若两人了。 “大夫……” 丁大夫回过神,“你感觉如何?” 康大娘苦涩一笑,“刚刚那位夫人的话,我听见了。” 丁大夫长叹一口气,“要不我连夜派人送你们母子离开。” 康大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我这样,能往哪里去?就算逃开了,我也无力抚养阿宝。若我这条命,能换阿宝下半辈子无虞,也够了。” 她家背靠老母山而建,从还是姑娘起就经常去山上捡柴火,哪里会笨拙到被个捕兽夹夹到? 那日她和往常一样在山上捡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绝美的女人,女人手上提着一个捕兽夹,告诉她只要肯听从安排,就可以让她儿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考虑良久,心甘情愿的踩进了那个夹子。 康宝力气很大,掰开捕兽夹不费吹灰之力,康大娘却一直没让他掰,为的就是把伤势弄严重。 后来康宝在路边拦马车,也是有人示意的。 这一切,如一张渔网,有高明的渔夫在背后操作。 康大娘不懂权谋之术,却也知道自己是旁人的棋子。 “大夫,您和我一样,也是为了孩子被人操控,您应该理解我的。” 丁大夫微微吃惊,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妇有这样的见识。 “我这一条贱命不值什么,腿也坏了,庄稼人没有腿就是一张吃干饭的嘴,活着没什么意思,我愿意死,只要我儿子能平安长大。” 丁大夫接连叹气。 “大夫,您出去吧。” 丁大夫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 “什么,康大娘上吊自尽了?没道理啊,她的腿起码有八成的几率会康复,不会影响日后生活的,为什么要自尽!” 听到这个消息,还没完全清醒的白晚舟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还有儿子!” 南宫丞倒是没太惊讶,只淡淡道,“贫苦人家讳疾忌医,最怕的就是生病受伤,常常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 “可我们明明在给她治!” 南宫丞的道理白晚舟懂,前世也不是没见过那种因为贫困放弃治疗的病人,可康大娘的自尽实在说不过去,她明明还没到毫无希望的关头。 丁大夫很自责,“都是老夫没有看好她。” 白晚舟叹气,“不管你的事,是她自己想不开,总不能派个人时时盯着。” “康宝那孩子……”丁大夫欲言又止。 白晚舟捏起山根上的晴明穴,烦躁不堪。 南宫丞替她道,“家里反正有个小哑巴,比康宝大不了两岁,把康宝也接过来吧,两人做个伴。将来长大了,就在王府做点打杂的活。” 丁大夫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爷菩萨心肠,必有善报。” 南宫丞饶有深意的看了丁大夫一眼,丁大夫眼神微微躲闪,又道,“王府若是接收不了,老夫也可以把他带在身边做个药童,只要机灵,学个几年,也能当个吃饭的手艺。” 丁香听了,十分赞同,“这样也可,我就有师弟啦。” 白晚舟一锤定音,“还是接到王府吧,他母亲在药庐没的,留在药庐,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不好。” 康大娘的丧事办完,南宫丞果然派人把康宝接到了王府。 这边刚安顿好康宝,颖王突然登门。 南宫丞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只说找白晚舟。 南宫丞颇有不快,“六哥,你这就不合适了吧,你是伯子,晚舟是弟妹,你老找她,传出去旁人怎么说?” 颖王微微一怔,“我……我没想到这点。我找七弟妹,是有事求她。” 南宫丞越发刻薄,“你们夫妇,不是六嫂有事求她,就是六哥有事求她,她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到处帮忙。” 颖王脸色发白,“这件事只有七弟妹可以帮忙。” 南宫丞被他的样子唬到了,“到底什么事?” 颖王不说话。 南宫丞就懒得理会他了,“六哥既然不说,说明不太严重,你弟妹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去后院陪她了。” 颖王抓住了南宫丞的手臂。 南宫丞不快的甩开,“六哥,这是淮王府,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当我求你。”颖王神色萎靡。 白晚舟就在这时自己走出来了,“六哥怎么来了?” 她其实也在演,是赖嬷嬷跟她说颖王来找她。 颖王见到白晚舟,仿佛见到救星,“七弟妹,能不能跟我去别院一趟。” 颖王府烧没了,他也没钱重建,只能带着一大家子住在楚碧云的陪嫁别院中。 南宫丞连忙给白晚舟递眼色,这个六哥,从前还有几分稳重,自打娶了一妻一妾,被那姐俩儿整得人没人样鬼没鬼样,别理他! 白晚舟却挑眉,“好呀,不过我有个条件。” 颖王听到白晚舟答应,心情一松,?“什么条件?” “阿丞得陪着我。”白晚舟笑得讥诮,“六嫂对我有些成见,六哥也知道。” 颖王为难。 南宫丞则是瞪白晚舟。 白晚舟不以为意,“要是阿丞不能就算了,自打上次在公平侯府之后,我是立下誓的,绝不再单独见六嫂,谁知道哪次就被她把小命玩儿没了。” 颖王喉结微动,“好,让七弟陪着你去。” 南宫丞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有没有搞错?他想去那小破院子?搞得好像赏赐他去一趟似的。 白晚舟拿眼神警告他,不许出幺蛾子。 正文 第365章 恨不得鼓掌 南宫丞坏坏一笑,不算答应,也不算拒绝。 颖王如今落魄,一场大火烧掉了他所有家业,连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他是自己骑马来的。 南宫丞和白晚舟就乘坐自家的马车跟在他后头。 到了小别院,只见楚碧云云鬓乱挽,穿着一身家常衣服等在门口。 白晚舟一眼就瞧出她怀了身子,但看她气色红润,并不像不舒服的样子,就对颖王撩了撩眼皮,“是颖王妃有恙?” 颖王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楚碧云则是冷眼望着他不说话,他好似有些龃龉,把头埋得更低了。 白晚舟越发好奇,楚醉云怎么了? 她倒不是真想替楚醉云治病,只是好奇心驱使——以楚醉云那多疑又小气的性子,她自己生病,是不可能相信白晚舟会救她的。 到了上房,颖王拦住南宫丞和楚碧云,“王妃患的是隐疾,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吧,让七弟妹单独进去看一下就可以了。” 南宫丞很不爽,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便低声对白晚舟道,“有任何事,喊我。” 颖王嘴角抽了抽,老七夫妇对楚醉云的不信任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楚碧云却道,“姐姐有恙,做妹妹的于情于理都该看望服侍,王爷就别拦着我了。” 颖王眉头紧拧,“碧云妹妹,你别凑热闹。” 他几乎是在哀求。 楚碧云没有半分退让,“怎么是凑热闹,王爷和姐姐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凑热闹的外人?” 颖王无言以对。 白晚舟叫南宫丞别使坏,自己却忍不住使坏——颖王如此忌讳楚碧云进去看楚醉云,楚醉云得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病。 “六哥,碧偏妃说得没错,你们三个夫妻同体,她们又是亲姐妹,有什么事非得瞒着碧偏妃的?” 颖王微微一怔,片刻就反应过来白晚舟是在埋汰他。 他面色烦躁,面对两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把两人都带了进去。 屋里一阵浓香,白晚舟和楚碧云一闻见都忍不住犯恶心。 “什么味儿这么浓?”白晚舟明知故问。 显然是迷情香。 楚碧云也闻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颖王很尴尬,什么都不答。 屏风后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满满一桶水,水面上撒着玫瑰花瓣,不知经历了什么,桶四周溢得满地都是水,花瓣儿也蔫哒哒的到处都是。 床上垫着一张白玉罗簟,上头也汪着水,楚醉云就伏在床上,双手捂着小腹,脸色惨白,额角渗出的冷汗把刘海都浸湿了。 她只穿着一条紧短的亵裤和一件翠色肚兜,那亵裤还是做了手脚的…… 都是已婚人士,看到这一幕,白晚舟和楚碧云立刻就懂了。 夫妻行房,弄伤了妻子,怪不得颖王宁愿低声下气去请白晚舟,也不肯请太医,这要是传出去,惹人浮想联翩。 楚碧云倒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贵妃榻上说不出来话。 白晚舟倒是镇定许多,“六哥,悠着点啊!” 颖王捡起一条小毯扔到楚醉云下身盖好,白皙的脸庞顿时一阵潮红,“她说肚子痛。” 白晚舟哦了一声,走到床边欲查探楚醉云。 楚醉云却突的如一头母豹般腾起,“走!你们都走!不要你来惺惺作态!” 白晚舟怕她扑棱到自己,疾步往后退了足足两丈。 颖王低声下气的哄着,“醉云,别任性,你受伤了。” 楚醉云确实伤的不轻,这么一动,下面就有一股热流涌出,哗啦啦的,好似月事一般,瞬间就把亵裤染红。 她差点痛得岔过气去,嘴上却不饶一丝一毫。 “你叫她们来是什么意思?让她们瞧我的笑话吗?” 颖王一个头两个大,“七弟妹是大夫,碧云是你妹妹,一个来治你,一个来服侍你,怎么会瞧你笑话?你不要想太多。” 楚醉云还是觉得羞耻难当,她把枕头砸过来,哑着嗓音低吼,“叫她们通通出去。” 白晚舟的八卦心已经满足了,才懒得受她的气,转身就往外走。 颖王拉住她,“七弟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伤得挺重!” 白晚舟一把甩开颖王,厉声道,“六哥!” 颖王面色乍红,缩回了手,“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白晚舟气得不轻,“你们夫妻关起门来,先商量好治不治,我的时间宝贵,不是拿来给你们涮着玩儿的。哦对了,提醒六哥一下,六嫂既然不愿意给我看,六哥还是去太医院请个妇科圣手抓紧过来,六嫂这情况嘛,十有八九是黄体破裂,流出来的血都是小事,里头一直出血,到时候把腹腔盆腔给感染了,呵呵,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东秦乃至七国,没人能救得了她。” 颖王不懂什么叫黄体破裂,但是那几下的激烈,他是有数的,楚醉云是被捣坏了。 他又自责又内疚。 “求求你,救救她。” 楚醉云又开始尖叫,“不要求她!她算什么东西!” 颖王忍无可忍,“够了!” 楚碧云就在这时缓缓起身,掐着腰走到楚醉云面前,冷不防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她这一巴掌可不含糊,楚醉云的脸顿时就肿了。 白晚舟和颖王都惊住,朝姐妹俩看去。 楚醉云也被打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楚碧云已经爬到床上,死死压住她,左右开弓,又狠狠甩了她几个耳光。 颖王这才想起上前拉架。 楚碧云却疯了一般,“你们够了!够了!你俩恶心不恶心!南宫星,你是瞎了吗?我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清吗?你醒醒吧!她就是个心肠歹毒手段很辣的坏女人!你知道我这些日子为了防她害我的孩子有多提心吊胆吗?咱们一大家子因为她为非作歹,弄得家不成家人不像人的,从偌大的王府挤在这小破院子里,她还不知道收敛!如今眼红我为王爷怀了子嗣,又开始拿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蛊惑王爷!这一屋子的香,她这一身儿的妆扮,把咱们这院子当成什么了?技院吗?” 颖王嘴唇嗫嚅,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醉云也气疯了,捂着脸尖声道,“终于装不下去了?你不是一直都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吗?呵呵,我忘了,你是杜氏那个贱人的孩子,贱母生贱种,一样的贱胚子,她的那一套,你从小耳濡目染,怎么会学不会呢?先做小伏低的把男人哄上床,再靠着孩子上位,是吧,你是这样想的吧?我告诉你,你虽然像你娘,我却不是我母亲,在这颖王府里,你的孩子,永远跟你一样,是贱种!” 楚碧云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得明媚灿烂,“你也知道你只能在颖王府里作威作福吗?这是哪里?还是颖王府吗?” 楚醉云微怔,唇瓣咬出血,“你有本事赶我走不成?” 楚碧云冷冷看颖王一眼,“王爷,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贱种?” 颖王早也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他天生嘴拙,妻妾间的争吵他完全插不上嘴,楚碧云这么一问,他手指头都在微颤。 楚醉云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口中,是贱种。 楚碧云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对着楚醉云,“你给我听好了,今天,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你的铺盖,给我滚!” 又看向颖王,“王爷,这院子不大,也不奢华,但是我的陪嫁,东秦有律,陪嫁可由女子全盘做主,我这里不欢迎王妃。您若是舍不得她,也可以陪她一起走。” 颖王本想叫楚碧云不要胡闹,免得叫人看了笑话,不料她转头连自己都撵。 直到这时,颖王才意识到,楚碧云一点儿也不比她姐姐弱,她甚至更强,而且善于隐忍,就像一座火山,把心底的火气积攒到忍无可忍的程度,砰! 喷发出来。 一旁看热闹的白晚舟,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若不是颖王此人不坏,只是遇人不淑被楚醉云弄得有些愚钝,她恨不得伸出两手给楚碧云鼓掌。 正文 第366章 兄弟情 话说到这份儿上,颖王已经不敢再开口了,他如今是落价凤凰,南妃又没银子帮他,总不能真跟楚碧云闹翻,带着一家老小流落街头吧? 楚醉云非常适时的晕倒了。 颖王松口气,都晕倒了,作为姐妹,楚碧云总不好再撵她了吧? 不料楚碧云丝毫不含糊,“姐姐既然病倒,王爷替她收拾吧。我如今身子不便,一直窝在那小门矮院里,着实难受!我要搬回上房。” 颖王头皮都快肿了,“你姐姐伤的重,能不能宽限……” “伤的重说明你们也玩的快活,快活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碧云一句话堵得颖王脸颊通红。 “七弟妹……”他又转向白晚舟。 白晚舟给楚醉云打了一针止血针,“她这是内伤,我也没有好法子,只能帮她先止血,至于已经流到盆腔腹腔的瘀血,只能靠她自己慢慢吸收了。你可以叫太医院给她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等到明天开始每天喝。” 白晚舟笑面虎,楚碧云黑脸关公。 颖王夹在中间成了夹心饼。 郁郁片刻,终于还是打横抱起了楚醉云,往后面的偏院去了。 白晚舟挑眉看着楚碧云,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 楚碧云无甚表情,反问道,“淮王妃觉得,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白晚舟笑靥如花,“你又有孩子,又有银子,你姐姐有什么?” 楚碧云愁云惨淡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真知灼见。” “迟早而已。”白晚舟拍了拍楚碧云的肩膀,“你今儿这通火也发得恰到好处,男人不能一直惯着。” 从别院出来,南宫丞问道,“楚碧云怎么了?” “哟,连六嫂都不喊了?”白晚舟戏谑道。 “老六也不能一直眼瞎啊,她这六嫂还能当多久谁知道。” 白晚舟不以为然,“不管怎么样,她还有副姣好面容嘛,瞧瞧你家老六,还不是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还没说她到底怎么了呢。” 白晚舟就附到他耳边说了。 南宫丞皱起眉头,“果然下三滥。老六去年才得的天花,一直被她这么淘,身子不淘空才怪。” 白晚舟哈哈大笑,“他自己也快活了嘛。” “他是被药香迷的!老六不是好色的人。” “你难得帮颖王说话。” “是吗?” 南宫丞反思了一下,他自幼确实与老六不甚亲近,但也从未有过什么冲突,算得上和平相处,最大的矛盾算起来应该是他无奈之下娶了白晚舟,老六很快就请旨赐婚娶了楚醉云,那时候,他确实有些痛恨老六的。 但这浅浅的痛恨,随着对楚醉云的了解和对白晚舟的感情加深,早就消失殆尽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么多兄弟中,除了一直亲厚的老五老八,倒就是和老六不错了。 至少他是不愿意看到老六被楚醉云害得一蹶不振的。 老六稳重、严谨,又不像老大老三那样心术不正,应该把精力和才能用在辅佐父皇的江山社稷上,而不是如此浪费在后院女人中。 “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白晚舟轻轻抚了抚他俊美的眉骨,将他眉间褶皱抚平。 “或许该和父皇提议,让老六做些事。” 白晚舟点头,“把心思放到朝务上,就不会被女人折腾得那么惨了。” ”恩爱夫妻所见略同。” “……” 下午,皇后下懿旨召见白晚舟,南宫丞正好想和晋文帝聊聊颖王的事,两口子就一起进了宫,到宫里之后,兵分两路,一个去了乾华殿,一个去了坤华殿。 白晚舟刚到坤华殿,就看到莫咏娴母女从里头出来。 莫夫人很有礼数,拉着莫咏娴一起给白晚舟福身。 白晚舟也回礼。 “我们府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莫夫人笑道。 “改日和阿丞到姨母府上拜访。”白晚舟如今的寒暄功夫也不错。 到了殿内,皇后正在摆弄一盆石榴,见到白晚舟,立即笑道,“舟儿来了。” 正文 第367章 观念差异 皇后笑得很温婉,态度也和从前一样慈祥,但白晚舟能分辨得出来,这次召见是有目的的—— 她的婆婆是个极有涵养和分寸的人,不会让两拨客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擦肩而过。 故而,方才在殿门口与莫氏母女的照面,是皇后故意安排的。 白晚舟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皇后淡淡笑问道,“刚才见到你姨母和表妹没有?” 白晚舟乖巧答道,“见到了,还打了招呼,跟姨母说改日和阿丞一起去拜访。” 皇后笑着点头,“皇家无亲情,但本宫和你姨母却是极亲近的,阿丞和阿离小时候几乎是姨母一手带大的。” 白晚舟应声,“阿丞也这么跟我说,他把咏娴和阿离一样疼,把姨母也当母亲。” 皇后微怔,旋即淡笑,“阿丞是个重情义的,娴儿也是。” 白晚舟眉心微动,心里不是很舒服,她不喜欢听到南宫丞的名字和别的女人并肩放在一起。 她有她的小气。 皇后没注意到白晚舟脸色微变,转身继续修剪石榴,笑道,“今年石榴长得好。” 冬若姑姑接茬道,“石榴也应景儿呢,皇后娘娘膝下年底要添丁进口了。” 皇后剪完枝条,对冬若道,“等会送两盆到淮王府,讨个彩头。” 白晚舟连忙福身,“多谢母后。” 皇后扶起她,“说了多少回了,你现在身子重,在本宫这里,许多礼尽可免了。” 白晚舟起身,“母后,您今日召见儿媳,有什么事吗?” 皇后笑道,“确实是有事儿。三日后是七月初一,本宫这些年病恹恹的,许多年没为东秦和皇上祈福过了,今年想去舒月庵办一场祈福,你能去给本宫搭把手帮帮忙吗?” 皇后难得主持如此大的礼仪,做媳妇的怎么能不捧场,白晚舟当即便道,“自然能去!” 皇后又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宫先派人去做准备,三宫六院的妃嫔、皇子王妃、再请些达官命妇,须得将沿途官道清场,一日无法来回,还得在山上过夜,也得布置。” 白晚舟没见识过皇家的祈福活动,但却看过红楼梦的,贾府那样的门楣去道观都要提前清场准备的,更何况是皇家出动。 “辛苦母后了。” 皇后淡淡挑眉,“不会辛苦到母后的,母后把活儿分派下去,多的是人抢着干。南妃、廖贵妃之流,只怕自己做得少了。” 白晚舟越发觉得皇后的话很蹊跷,一会说要自己去帮忙,一会又说有的是人抢着干。 这是什么意思呢? 见白晚舟低头不语,皇后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姿态,谆谆教诲道,“舟儿啊,在这皇家,万事万物讲究一个平衡。譬如本宫,头顶后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称羡,但本宫永远都享不到一心一意的丈夫。” 白晚舟微怔片刻才道,“父皇是天子。” 皇后颔首。 “不错,皇上是天子,就像不能把所有重任交到一个臣子手上一样,也不能把后宫交给一个女人。母后虽得不到你父皇专一的宠爱,却得到了统领后宫的权力。当母后身子不便利时,其他妃嫔可以代替母后侍奉君畔,当母后力不从心时,也可把冗杂的宫务分配给其他妃嫔。母后我只需统管好后宫,皇上最尊重的正妻、世人敬仰的国母,永远只有母后一人。” 白晚舟沉默不言语,皇后这话太明显了。 想给南宫丞纳妾了。 要是旁人,哪怕是晋文帝,白晚舟可能当场就要发作。 但说这话的人是皇后,她发作不出来。 皇后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给白晚舟善意和庇护的长辈。 她之所以拐弯抹角说这么一大堆,并不是成心让白晚舟不痛快,而是观念的差别。 连太后当初都想把林若初塞给南宫丞,她们都是旧时代的女人,从未接触过女权和一夫一妻制,哪怕她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也始终觉得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多子多福的。 皇后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婆婆,白晚舟不想因为观念差异跟她闹僵让南宫丞做夹心饼。 思考片刻,她选择装傻。 “母后说得有道理!简直如醍醐灌顶五雷轰顶,让儿媳茅塞顿开!儿媳真的佩服母后,这么多年稳居后宫,还能和父皇举案齐眉,这份儿能耐,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您活该做一国之母!阿丞和阿离有您这样的母后,儿媳有您这样的婆母,都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皇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正文 第368章 原来如此 皇后原本是有些话想说,被白晚舟这么插科打诨一弄,倒是不好往下说了,只得笑笑道,“阿丞也进宫了吧?冬若,派个人去乾华殿外候着,让七殿下过来用晚膳。” 婆媳俩便在殿内闲话。 “你这肚子着实大,这个月份难得有这么大的肚子。” 皇后盯着白晚舟的腹部。 “平时餐饮得注意些,别吃得孩子太大,生的时候你要吃亏。” 如今已经五个月了,晋文帝和南宫丞都知道了,白晚舟就也不打算瞒皇后了,正好堵堵她想给南宫丞纳妾的心思。 故而笑着道,“有件事一直没告诉母后,母后别怪罪儿媳。” 皇后微微蹙眉,笑道,“哦?什么事?” 白晚舟俏皮笑道,“母后先答应再说。” 皇后好脾气道,“好好好,不怪罪你。” 白晚舟这才捧着肚皮道,“儿媳怀的是双生子。” 皇后寡淡端庄的脸庞先是微怔,旋即放出光彩。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真的?” 一旁的冬若也激动不已,“王妃自己就是大夫,不会搞错的!奴婢也一直怀疑呢,王妃四肢都没长肉,独独这肚子大得惊人,原来是双生子,这就说得通了。” 一胞得双孙的喜气冲散了皇后所有想法,她只在心里庆幸,幸亏方才没把话说出来,要是刺激了儿媳妇,那可真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 “冬若,去库房把人参、灵芝、何首乌都捡些出来送到淮王府去,吩咐那边的下人,给王妃炖汤炖水的时候加一些进去,提气健身的。” 白晚舟受宠若惊,连忙道,“母后不必,我的身子健朗着呢。倒是您身子弱,您留着自己用吧。” 皇后拍拍她的手背,“你小人儿家懂什么!这生产对女人来说啊,就是去鬼门关走一趟,你怀的还是双胎,要去趟两趟的!现在就开始调养身体,千万别怕胖,把身子骨吃得壮些,到时候才能平平安安的生产,给本宫生两个健健壮壮的孙儿,本宫此生无求了。” 白晚舟不再推辞,再推辞就矫情了。 皇后又拉着她嘱咐了一会,南宫丞和晋文帝一同来了。 皇后喜上眉梢,上前拉住晋文帝,“皇上,您可巧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晋文帝剑眉一挑,“哦?什么好消息?” “舟儿怀的是双胎!”皇后像个兴奋极了的孩子。 晋文帝正想说朕早知道了,却瞥见白晚舟疯狂递过来的眼刀,老狐狸何等精明,立即轻咳两声,作惊喜状,“真的啊,确实是喜事。” 白晚舟松一口气。 皇后也没察觉出晋文帝的敷衍,只对宫人吩咐道,“大喜事,今晚加餐,叫御厨房做一桌像样的晚膳来,再开一壶上等竹叶青,庆祝一下。” 晋文帝和南宫丞难得见皇后这样高兴,都配合着白晚舟的表演,搞得好像刚知道的样子。 尤其是南宫丞,对着白晚舟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你好厉害啊,瞒我到现在!” 皇后气得就敲他头,“你怎么动手动脚的!你媳妇如今能乱动吗?那可是一个身子三个人!” 白晚舟在心中叹气,皇后维护她是真维护她,有观念差异也是真有。 若她只是个蛮不讲理的恶婆婆,撕破脸也就罢了。 越是这样,往后反而越不好弄。 现在是双胎的惊喜让她暂时摒弃了给南宫丞纳妾的念头,等到生了呢? 到时候再拿什么当挡箭牌呢? 见她闷闷不乐,南宫丞悄声问道,“怎么了?” 白晚舟摇头,“没事。” 皇后并未察觉白晚舟的不悦,果然摆了一大桌子珍馐以示庆祝。 她平日节俭,难得这样铺张,晋文帝也被她的兴高采烈感染,拉着南宫丞喝了好几杯酒。 酒桌上,皇后突然感慨,“臣妾十六岁嫁与皇上,做了二十多年皇后,理应是全东秦的国母,但臣妾也有私心,阿丞和阿离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难免多放在心上一些。如今,阿丞算是成家立业了,臣妾只记挂阿离的婚事了。” 说着,满脸期待的看向晋文帝。 晋文帝却讳莫如深,并不接话。 他明白皇后的意思,南宫离已经及笄,是择良婿的年纪了。 但他膝下只有这一位公主云英待嫁,现在时局混乱,公主是个利器,一次和亲或许就能避免一场战争,他暂时还不能给南宫离随便定亲。 皇后也正是担心晋文帝会让南宫离和亲,才会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上眼药。 但她也不是没眼见的人,见晋文帝不言语,就知他难处,心中虽酸楚,却也不肯为难晋文帝,就岔开了话题。 “妹夫在兰台寺如何?能替皇上分忧吗?” 晋文帝这才展颜,“莫子林去山东这些年倒是越发老练!他为人又耿介,兰台寺交给他,朕很放心。只不过新官上任,难免有些阻力,就看他怎么处理了。” 皇后欣慰,“妹妹和妹夫都是忠厚人。只可惜……妹妹为了咏娴快愁白了头。” 晋文帝并不知道莫咏娴的故事,只皱眉道,“娴儿怎么了?” “还不是她的婚事。” 晋文帝又唆了一口小酒,“娴儿好像是不小了吧,怎么还没说亲事?是瞧上了谁家男孩不好开口,等朕指婚?” 皇后苦笑,“真若如此,那倒好办,偏她不愿意嫁人。” “不愿意嫁人?怎么回事?” 皇后就把莫家和吴家的悲剧告诉了晋文帝。 晋文帝大吃一惊,“还有这等事?没看出这孩子外表柔柔弱弱的,倒是个刚烈的。” 皇后唉声叹气,“吴家不愿意耽误她,给了退婚书,她却甘心守活寡,哪有这么傻的姑娘?” 晋文帝神秘一笑,“姑娘家的心事难琢磨,也许她看上了什么可望不可即的人,借着吴家公子守贞。” 晋文帝不过是酒喝多了,难得孟浪的随口一说,皇后、南宫丞和白晚舟却都顿了筷子。 白晚舟通过皇后的神色,就明白皇后也知晓莫咏娴的心事。 怪道今日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原来如此。 正文 第369章 太太妃 从宫里出来,南宫丞微醺,白晚舟则是沉默不语。 阿朗赶车,两人都坐在车厢里。 南宫丞大开大合靠在迎枕上,顺手就把白晚舟拉到怀中,“下午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白晚舟莞尔,笑得婉转妩媚,“闲唠嗑呗。” “闲唠嗑能把你唠得心事重重的?” 南宫丞的敏锐超乎常人,尤其是对白晚舟。 白晚舟拧了他下巴一把,有淡淡的胡茬戳手,“你该刮胡子了。” 见她不愿意说,南宫丞也不追问,只道,“母后性子虽然醇厚,与你终究是婆媳,如果她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告诉我,让我解决。” 白晚舟阴郁了一下午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你还挺懂嘛。” 南宫丞捏住她精致得近乎透明的耳垂,“我认真的。” 白晚舟没打算把皇后的心思告诉他,毕竟皇后也没明说出来,现在要是告诉了南宫丞,南宫丞为了不让她难堪,肯定会去找皇后谈判。 到时候大家都尴尬。 既然决定辅助南宫丞成大业,她就要变得强悍起来,与他比肩,为他摆平后方,而不是什么小事都拿来拖累他。 “真没什么。母后说后日去舒月庵为国祈福,叫我给她帮忙,我在想能帮什么忙呢。” 南宫丞在她额上轻吻,“你现在给她帮什么忙,管好自己就罢了,南妃和贵妃会抢着干活的。” 白晚舟噗嗤一笑,南宫丞问道,“笑什么?” “你的话跟母后一模一样。” 南宫丞哭笑不得。 转眼到了七月初一,皇后为首,带着皇家女眷和京中贵妇们浩浩荡荡往舒月庵赶去。 庆王带领金羽卫保驾护航,南宫丞暗中也拨了一千人给赵烈和白秦苍,让他们在暗中保护。 这一路风轻日朗,相安无事。 快正午时,到了舒月庵。 舒月庵的主持妙真师太带着一众尼姑迎接出来。 皇后示意冬若抢先一步扶住妙真。 妙真师太看着有八十多岁,姿态佝偻却精神矍铄,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充满睿智和慈蔼,她在冬若的搀扶下还是对皇后和诸位妃嫔行了个觐见礼。 皇后便亲自握住她手,“师太不必多礼。” 妙真笑道,“贫尼虽是方外之人,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该行礼的。” 廖贵妃和南妃也上前和妙真寒暄,“数月不见,师太越发健朗了。” 妙真一一与她们招呼。 余下的妃嫔甚至没机会与妙真谈话。 白晚舟便好奇问道,“这妙真师太什么来头,怎的这些妃嫔对她这般敬畏,连母后都如此尊重她?” 南宫丞低声道,“妙真师太是先先帝的遗妃,先先帝驾崩后,她便剃度修行,已经在舒月庵五十多载。” 算起来,这位师太是晋文帝的祖母,辈分比太后还高一级。 白晚舟瞠目,怪不得。 南宫离又道,“不仅如此,师太还生了个顶天立地的儿子哦。” “她有儿子?” 白晚舟又是一惊。 一般没有子嗣的太妃太嫔们才会陪葬或出家,但凡有个一儿半女的,都可在宫中安享晚年。 “她的儿子还活着吗?” “不止活着,还是我们东秦数一数二的人物呢。”南宫离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有些戏谑,她的嫂子懂得多,难得有懵懂的时候。 白晚舟脑子迅速转了一圈,“不会是肃亲王吧?” 南宫离嘿嘿直笑。 南宫丞则是淡淡点头。 白晚舟总算明白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妃嫔为何会对妙真师太如此恭维了。 哪里是恭维她,分明是恭维肃亲王。 妙真师太就在这时杵了杵竹节拐,朗声道,“祈福安排在下午,诸位娘娘夫人旅途奔波,先到后堂用点素膳吧。” 南妃俏皮的接腔道,“我们平日在宫里吃了太多珍馐肉味,罪孽深重,早该来师太这里清淡清淡。” 廖贵妃翻了她一眼,冷冷道,“那本宫与南妃可不同,每月初一十五,即便不到庙里庵里,本宫也是茹素的,为的就是给皇上和东秦积福。自打皇后娘娘几日前说要到舒月庵祈福,整个来仪宫便都吃素,本宫也日日沐浴念经,庵庙庄严,漫天神佛,冒犯不得。” 南妃气个半死,觉得廖贵妃是故意给她好看。 旁人也不敢插话。 皇后微微蹙眉,这两个妃子实在不像话! 平时在宫里针锋对麦芒也就算了,出来了,当着这么多达官贵妇还如此,简直就是丢皇家的脸。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妙真师太解围道,“只要诚心礼佛,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无妨的,民间不是还有句老古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记心中吗?” 南妃噗嗤一笑,拉了楚醉云就到妙真师太身旁,“修佛之人眼界就是和凡夫俗子不一样!有佛性的人啊,一花一叶都能见佛,没佛性的人啊,天天把佛像顶头上都没用。” 这下轮到廖贵妃气吐血。 皇后也懒得管她们了,和莫夫人等人先进去了。 南妃趁机给妙真师太献殷勤,和楚醉云一左一右搀扶着。 楚醉云是妙真的曾外孙女,到底不一样。 妙真粗糙如毡的老手拉着她,悄声问道,“醉儿怎生这样瘦?” 南妃嗔怪道,“可不是!自打和老六成亲,她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给老六开枝散叶呢?” 妙真眉头微皱,半晌才道,“晚间,你们婆媳到贫尼房间来,贫尼给你们讲讲佛经。” 南妃高兴得眉飞色舞,“好好!” 舒月庵自古就是皇家庵庙,经过几番修缮,后堂极大,有九十九间半房间,足够今日来的人歇夜。 膳堂在佛堂右后侧,虽然朴素,却十分宽敞,早就布置好数十席素宴等候。 妙真、皇后、廖贵妃、南妃和其他几个妃子坐在首席,南宫丞出去和赵烈白秦苍巡防了,白晚舟便和南宫离坐在次席。 刚坐下,南宫离就站起来,对着一旁的莫夫人和莫咏娴招手,“姨母,表姐,到这边来坐!” 莫夫人笑着拒绝,“这一桌都是王妃娘娘们,我们坐过来不合适。” 南宫离却拉过莫咏娴,“姨母要是嫌我们年轻女孩叽喳,就去和那边的夫人们一起,娴表姐我是要留下的!她上次给我那脂粉实在太好用,好几个娘娘都在问我怎么做的,我要跟她讨教!” 莫咏娴笑着想逃,南宫离却抓得紧,不许她走。 正文 第370章 见见故人 莫夫人还是去了一旁和其他夫人们坐在一处,莫咏娴则是留了下来。 她坐到白晚舟和南宫离中间,白晚舟只觉鼻梢一阵刺激,情不自禁的就皱起眉头。 莫咏娴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白醋味儿。 她扑了很多香粉,遮了大半,一般人闻不出来,但白晚舟身处孕期,对气味尤其敏感,故而她一过来就闻到了。 莫咏娴现在对白晚舟很客气,很恭敬,嫂子长嫂子短的喊着。 只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白晚舟温和的点头应付,吃了一点垫上肚子,便道,“我到后面换身衣服。” 南宫离如今懂事不少,担心她嫂子肚子大不方便,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白晚舟摇头,“不必,我带了丫鬟,也有小尼姑引路。” 南宫离到底还是更想和莫咏娴厮混,就没坚持。 白晚舟扶了楠儿的手,叫了个小尼姑带路,往后面走去。 她走后,莫咏娴坐到南宫离身旁,略显委屈道,“我一来嫂子就走了,她是不喜欢我吗?” 南宫离大咧咧道,“怎么会?乳娘说有孕的妇人事儿都多,折腾了一上午,她许是累了,找个借口去歇息一下,下午还有祈福嘛。” 莫咏娴撇嘴一笑,“你这小丫头片子,对你嫂子倒是死心塌地嘛,我记得以前,你可是跟在那一位后面混的。” 说着,嘴巴朝楚醉云的方向努了努。 南宫离尴尬一笑,“这不都各自婚嫁了嘛,两个都是我嫂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莫咏娴噗嗤一声,敲了敲南宫离的脑袋,“死丫头,学会敷衍我来了。” 南宫离自幼在宫里长大,对口舌是非最了解不过,深谙有时候要装傻的道理,又是憨憨一笑。 莫咏娴也不再多言,而是找尼姑要了一个食盒,捡了几块木樨酥糕,又盛了饭菜装好,“丞表哥带着侍卫在巡逻,到现在还没吃呢,庵庙不像家里随时都有吃的,咱们留些好的给他。” 南宫离点头,“表姐果然细心。” 再说白晚舟到了后院住处,换了一身素净衣服,便让楠儿把引路的小尼姑叫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尼姑低着头胆怯怯回答,“小尼净尘,今年十二岁。” 白晚舟便对着楠儿笑道,“还是个孩子,把我带的零嘴儿拿些给她。” 楠儿笑着拿出一个铜罐,递给净尘。 净尘连连摆手,“小尼不敢!” 楠儿塞到她手里,“王妃赏你的,收下!里头是各色蜜饯,不沾荤腥的,每天下了课可以吃两块甜甜嘴儿。” 庵里生活清苦,尼姑们年纪小、功课紧,不馋嘴是不可能的,听到蜜饯俩字,净尘的口水就忍不住分泌出来。 楠儿又给了两块碎银给她,“这个也给你,什么时候有机会下山,可以买点儿用品。” 净尘傻愣愣的,不敢收,也不敢说不收。 白晚舟笑道,“不是白给你的,还要你带路呢。听闻已故四殿下府上原来的端王妃在你们这里修行,可否带本王妃去见见故人?” 正文 第371章 受欺负的端王妃 这个要求对净尘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带路而已嘛。 她当即踏踏实实收下了碎银,“王妃跟小尼来。那位王妃不在我们正庵,在后面一个老佛堂里单独修行呢,主持平日不让人打扰她。” 白晚舟倍感唏嘘,端王妃说是来修行,其实就是被软禁了。 往后余生,她只能伴着青灯古佛,为端王的英年早逝赎罪。 这是晋文帝对她最大的慈悲。 净尘带着主仆二人到了山后一处极僻静极不起眼的小矮院,道,“这就是妙安师父的修行之所。” 妙安是端王妃的法号。 楠儿咂咂嘴道,“昔日堂堂王妃,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净尘和楠儿说了一路话,现在已经不胆怯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妙安师父可以独自住一所院子,还有两个小徒弟伺候她呢,已经比很多师父舒服多了。” 白晚舟心想小尼姑不谙世事,不知有个词儿叫监视。 轻轻敲门,果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尼姑来开门。 净尘双手合十行礼,“师姐,这位是宫里来的王妃娘娘,想见见妙安师父。” 年轻尼姑听到是王妃,神色有些慌乱,“师父正在抄经,我去通报一声儿。” 楠儿一把扯住她,“王妃难得来一趟,马上就要回前头祈福,甭通报耽误时间了。”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迈脚进去。 年轻尼姑不敢拦她,却扬起嗓子对立面喊道,“净虚师姐,宫里来人探望师父!” 白晚舟回眸,眼里射出精光,如刀子般扫到年轻尼姑身上,“你嚷什么?” 年轻尼姑面红耳赤,“我、我喊师姐准备茶水。” 白晚舟快步往里走去,穿过一间小小的佛堂,到了后院,只见一身缁衣的端王妃正在一口井边,双脚岔开,两手卖力的往上扯水桶,井边是一口大盆,盆里堆满脏衣。 她身旁另一个年轻尼姑则是一手掐腰,一手往嘴里送着瓜子儿,“快些!这是主持和几位师叔的衣服,明儿都等着穿呢!” “你们在干什么?”白晚舟厉声喝道。 端王妃一抬头看到她,手里蓦然一松,水桶就掉了下去,啪嗒一声。 使唤她干活的尼姑则是怒目圆瞪,“桶摔烂了你拿什么赔!” 白晚舟给楠儿使了个眼色,楠儿走到尼姑身旁,伸掌就甩了她一嘴巴,“跟谁说话呢?” 尼姑挨了打,差点跳起来,“你什么人啊?怎么钻到我们庵里打人?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庵吗?我们是舒月庵,皇家庵庙!你给我等着,我叫人拿了你送到官府去!” 开门的尼姑连忙上前拉住她,瑟瑟发抖道,“净虚师姐,这是宫里来的淮王妃娘娘!” 净虚吓得一机灵,“你,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刚才喊了,师姐没听见……” 两个尼姑都吓得不轻,看着白晚舟冷汗直流。 小小庵庙,竟也有此等恶人,白晚舟气得不轻,“把她们俩带到前头交给王爷处置,我和妙安师父说会儿话。” 尼姑这才意识到捅了篓子,都跪下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白晚舟不理会,端王妃却道,“算了,又没什么事,听闻母……皇后娘娘今日带众妃嫔来祈福,没得扰了她们清听。” 白晚舟见端王妃想息事宁人,便也没坚持,“也罢,带到一旁,等会儿我来处置。” 楠儿便瞪着奶凶的双眼把两个尼姑押到了一旁。 白晚舟指着水井和木盆问道,“你每天都要干这个?那两个尼姑一直这么欺辱你吗?” 端王妃淡淡一笑,“没有,没有,我只是……闲着也是闲着……” “你怎么也传个口信回京?”白晚舟打断她。 端王妃眼角顿时就湿润了,她强忍着湿意,含笑道,“我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月,连娘家都没来过人探望,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白晚舟无语,世道冷漠,从前相识的人不往来也就罢了,连娘家人都不闻不问,这未免也太凉薄了。 正文 第372章 郡主腹痛 “你也不冤,父皇待你算是仁慈了。” 良久,白晚舟冷冷一句。 端王妃苦笑,“是啊,我很感激皇上,无时无刻不为他老人家和东秦祈祷。” “等几年吧,等他的丧子之痛消沉一些,我再想办法替你求情。” 白晚舟叹口气道。 “求情?”端王妃连忙道,“哦不!不要替我求情,我是个罪人,如今这样的下场,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就这也是你背后替我说话的结果。这世间并没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事物了,若不是为了娘家不受牵连,我现在就是去死也没什么的。” “所以这些尼姑欺你辱你,你都无所谓?” 端王妃不言语。 “你这么活着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到三十岁呢!” 三十岁,对现代思维的白晚舟来说,正值壮年,发光发热的年纪。 对身为古人的端王妃来说,却是风烛残年了。 三十岁,有些民间妇人都做上奶奶了,可她却在这年夫死家散,人生哪里还能看得到半分希望? “这里离前堂挺远的,你身子重,走过来累吧?要是不嫌茶水粗,进去喝点茶?”端王妃转移了话题。 白晚舟知她不愿再谈,只好也不说什么了,跟她走到她住的房间,虽然简陋不堪,却收拾得十分整洁。 端王妃净了手,拈了一把只有梗的茶叶道茶壶中,倒入开水泡开,斟了一杯给白晚舟,“权当解渴了。” 白晚舟确实口渴,吹开茶叶梗喝了两口,“我得走了,我知道你有困难也不会找我们,所以这个你手下。” 说着,她放了一包沉甸甸的银锞子到桌上,“需要什么用物的时候,打发尼姑下山帮你买。” 端王妃淡笑,“我早已看破红尘,什么都不需要。” 白晚舟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收你就收着,如果我下回来你还是这副熊样儿,我就把你弑杀亲夫的事儿捅出来,叫你娘家跟着遭殃!” 说完气呼呼的就走了。 端王妃没追,只是定定看着桌上的布袋,眼角两行清泪缓缓划下。 白晚舟来到那两个尼姑身旁,“你叫净虚,那一个呢?” “小尼叫净言。” 两个尼姑都瑟瑟发抖。 白晚舟看都不看她们,只对楠儿道,“记住她俩的脸,往后每个月从淮王府派人来看望妙安师父,若妙安师父有任何不妥,把她们俩带回淮王府。” 楠儿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听到没!天借给你们的胆子!妙安师父是奉圣上之命在这里为国修行,你们两个秃尼竟敢欺辱她!宫里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把你们捏成肉泥信不信?” 楠儿打小在黑风山长大,最会欺软怕硬,凶神恶煞起来,比打家劫舍的土匪不差些。 两个尼姑哪里见过这等驾驶,吓得浑身直筛。 “小尼错了!小尼再也不敢为难妙安师父了!往后这院里的活计都是我们俩干,师父只管念经做功就好!” 白晚舟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楠儿跟在身后,迈着小碎步追道,“小姐,您小心些!” 白晚舟就慢下脚步问道,“楠儿,你觉得端王妃可怜吗?” 楠儿撇撇嘴,“恕奴婢直言,奴婢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白晚舟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心软,看到端王妃的处境就控制不住的同情她。 楠儿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她心里就好受多了。 凡事有因果,端王妃是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个境地的,怨不得人。 “小姐,您能来看她,已经是不计前嫌,她心里有数的。” “嗯。” 白晚舟不喜欢把不开心的事闷在心里,她强制自己把端王妃抛出脑外——本来今日来看她也是一时之意。 楠儿想扶她回卧房再休息一会,刚到门口,却遇到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胖姑娘走过来。 庵里不比行宫,没家只分得一两间卧房,且是联排的,门都是连在一起的。 那姑娘的房间就在白晚舟旁边。 白晚舟一眼就认出这胖姑娘就是赵王府的阿嫦郡主。 前些日子赵王妃为她办九周岁生辰宴,不想文王妃在宴席上突然临盆,白晚舟为了报复带着文王妃在赵王府折腾了好些日子才走。 这胖姑娘时常去看文王妃生的孩儿,对弟弟很是亲热。 大人之间的纷争不祸及孩子,白晚舟对胖乎乎憨哒哒的阿嫦倒是没什么恶感。 见她脸色苍白,佝偻着背,痛苦不堪的样子,白晚舟便问道,“郡主怎么了?” 丫鬟也吓得够呛,“奴婢不知啊!用完素膳,王妃叫奴婢们送郡主到后头来歇息一下,谁知走到半路郡主就喊腹痛。奴婢们先把她送过来,等下还要去回禀王妃。” 白晚舟便努了努下巴,“先扶她进去。” 阿嫦一进屋就趴到床上,对着白晚舟喊道,“七婶,阿嫦好痛。” 碍着赵王夫妇,白晚舟不是太想管她的。 但她这一声软软的七婶喊出来,又有点不忍心,便走过去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阿嫦指着小腹,“肚子痛。” 肚子痛原因就多了,白晚舟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是什么毛病,只是安慰道,“你母亲等下就给你请太医,你稍微忍忍。” 阿嫦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忍不住了!痛死了!” 说着,就在床上打起滚来。 赵王夫妇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日很是溺爱,故而把她养得白白胖胖。 不过才九岁,她已经快有白晚舟耳朵高,若是站起来,像一堵山。 她发育得也早,胸口有两块隆起,身段不像九岁的孩子。 白晚舟拉过一个丫鬟,在她耳边悄悄问了什么,丫鬟茫然的摇了摇头。 白晚舟心里便有了数。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其中一个丫鬟道,“郡主抱恙,玩笑不得,你还是赶紧去把赵王妃请过来。” 那丫鬟拔脚就往外跑去。 白晚舟又吩咐另外一个丫鬟,“给你郡主倒杯热水来。” 丫鬟唯命是从,很快端了热水过来。 白晚舟哄着阿嫦道,“郡主,喝点热水可以缓解。” 阿嫦已经痛得面目全非,听说可以缓解,接过水也不顾烫就灌了进去。 满满一杯热水下肚,她便热起来,淌出一身虚汗,疼痛却也没缓解多少。 “七婶,您不是神医吗?救救阿嫦。”阿嫦哭着道。 白晚舟抚了抚她圆滚滚的脑袋,“不怕,不是大毛病。” 阿嫦到底是孩子,安静不到一会儿,又开始抱着肚子打滚。 赵王妃就在这时赶来了,她惊慌的冲到床边,一把抱住阿嫦。 “阿嫦,嫦儿,你怎么了?” 阿嫦看到母亲,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阿嫦肚子好痛!” “会不会是吃坏了肚子?”赵王妃焦急道。 阿嫦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腹痛,只抓着赵王妃的衣裳掉金豆子。 “别哭别哭,你父亲已经策马回城请太医了。” 赵王妃叫阿嫦别哭,自己却也跟着掉眼泪。 阿嫦哭道,“回城的路那么远,等太医来了,阿嫦已经痛死了!” 白晚舟就在这时起身,不轻不重道,“三嫂既然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三嫂照顾好郡主啊。” 赵王妃连忙道,“我是急糊涂了,七弟妹就在这里,还请什么太医!七弟妹,劳你替你侄女儿瞧瞧,阿嫦这是怎么了?” 白晚舟心中好笑,这赵王妃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肯放下身段求她。 她白晚舟的人情有这么好攀的? 撩了撩眼皮,不咸不淡道,“我也看不出来啊,郡主平日里可有什么隐疾吗?” 看着女儿痛不欲生的样子,赵王妃到底是着急的,“阿嫦一直都很健康。” “那就更麻烦了,突发腹痛,不是急病就是大病,这我就更看不好了,三哥不是回城请太医了吗,他肯定会请相熟的太医,了解郡主身体的大夫更好诊断。” 赵王妃听白晚舟的意思,轻易是不肯兜揽的,可阿嫦痛得满头都是冷汗,已经对着床头开始呕吐了,哪敢真等到太医来,当即便道,“七弟妹,你就别糊弄三嫂了,文王妃那么严重的情况,你都能给她剖腹取子,你的医术我是有信心的!三嫂在这里求你了,帮阿嫦看看吧,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痛!若真是重疾耽误了,不是要我和她父亲的命吗?” 白晚舟为难道,“情况不同,五嫂那时候危在旦夕,我不冒险,她可能命都没了。但三嫂你得明白,那个险是以生命为代价冒的,我是侥幸成功才传为美谈,若不成功,就是一尸两命。郡主只是腹痛,并不是短时间就能要命的毛病,我觉得三嫂尽可以再等等,太医来诊断一番,肯定比我有见地。” 赵王妃听她这般说,又是气又是恨,只是她不是个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只道,“如此,不耽搁七弟妹歇息了。” 白晚舟便笑着告辞。 正文 第373章 确实是初潮 白晚舟回到房间,楠儿替她铺床。 “祭祀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开始,小姐您睡一会吧。” 白晚舟摆手,坐在小凳上捏太阳穴,“别铺了,睡不了的。” “啊?”楠儿一脸茫然。 果然,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楠儿开门,还是阿嫦郡主的丫鬟,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们王妃请你们王妃去看看郡主。” 楠儿撅起嘴,“刚刚不是说看不了嘛?你们王爷也去请太医了,我家王妃要午睡,你就别来捣乱了。” 丫鬟哪敢回去,“郡主疼得越发厉害了,王妃实在无法,让你们王妃务必去看看。” 白晚舟在屋里,岿然不动。 丫鬟则是跪在门口,死活不走。 僵持住了。 楠儿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撂开不管了。 又过了一会,丫鬟还没回去,赵王妃却亲自来了。 她陪了阿嫦这么久,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腹痛折磨的死去活来,心都快疼碎了,也顾不上身份面子了,径直跑过来求白晚舟。 “七婶,嫦儿疼得实在厉害,太医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你就当心疼孩子给她看一下吧。” 她也不喊弟妹了,自降辈分跟着孩子喊白晚舟婶,算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但白晚舟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的卖她人情,“这荒山野岭的,我也没随身带着药箱啊。” “你只要确定她不是重病就谢天谢地了!”赵王妃眼眶有些湿润,“她这么个疼法,我实在担心。” 做母亲的,最怕孩子真有什么。 白晚舟摆够了谱,终于松了口,“有三嫂这句话,我就敢给她看了。” 赵王妃连忙给自己的丫鬟使眼色。 那丫鬟也机灵,立即上前扶住白晚舟。 几人又到了隔壁房间。 阿嫦的脸都白了,浑身都是冷汗,七月天里,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小小的人看起来很狼狈。 白晚舟翻开她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舌苔,笑问道,“郡主是刚满九周岁整,是吧?” 赵王妃点头。 白晚舟轻轻蹙眉,“那是有点早了。” 赵王妃不明所以,“什么早了?” “这个年纪来月事有点早了。”白晚舟淡淡道。 赵王妃大吃一惊,“阿嫦才九岁,怎么会来月事!” 她觉得白晚舟是在胡扯,甚至怀疑京中对她神医名头的盛传是虚传。 白晚舟见赵王妃不信,也就不多言了,“她舌苔瞳孔都好好的,不会有大病。三嫂若是觉得我诊得不对,等等太医也无妨。” 说完她就又走了。 赵王妃不信阿嫦这么小就来初潮,但白晚舟一说,到底有些影影绰绰的怀疑,便哄着阿嫦到后头脱了裤子检查一番。 没有血迹。 “老七这个媳妇,很难对付。”赵王妃心想。 不过她说阿嫦没有大碍应该是真的,若因为她这句话让阿嫦有个三长两短,她是跑不掉的。 赵王妃便安心了,继续哄着阿嫦,心焦如焚的等着太医的到来。 赵王也极疼这个独女,不出一个时辰,竟然就把太医带回来了。 太医给阿嫦把了脉,道: “郡主左关脉往来流利,如珠走盘,较之右关脉大而洪,乃是月经脉,下官唐突一问,郡主可是月事在身?” 赵王妃愣住,“郡主才九岁。” 太医听出意思,笑道,“那便是初潮了,很多姑娘在初潮下来之前都会腹痛,这不碍事的。” 白晚舟和太医都说阿嫦是初潮来了,赵王妃不得不信,她这才意识到阿嫦太胖,身体比普通同龄姑娘发育得早。 “就让她这么疼着么?” 太医捋了捋胡须,“一时半会是没有好办法的,这大热天的,也不能灌汤婆子捂,会捂出热疮的,汤药调理也没那么快。” 送走太医,阿嫦还是捂着肚子叫唤,赵王妃只是心疼,却没有那么担心了。 前头敲了钟,祈福仪式快开始了。 赵王妃不想错过这个和诸多高官贵妇们交道的机会,对丫鬟道,“你们照看好郡主,弄些红糖水给她喝,只要下来了,就不会这么痛了。” 丫鬟连忙称是。 赵王妃走到门口,只见白晚舟的门还紧紧关着,没说什么,独自往前头去了。 “走了走了。”房间里,楠儿站在门缝边朝外看着。 白晚舟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去隔壁看看。” “还去看?”楠儿一头雾水,小姐这到底是要干啥。 “你又不是没痛过,要人命啊!啧啧啧,可怜阿嫦郡主才那么点大年纪,叫父母养坏了。” 楠儿听着白晚舟竟是想去治阿嫦,撅起嘴,“小姐,奴婢不懂!赵王妃又没打算承您的情。” 白晚舟笑得狡黠,“谁指望她承情了,她那个人,心思诡谲且疑心病重,好心都能当成驴肝肺。小姐我要的是阿嫦的人情,那丫头也有九岁了,该懂事了。” 正文 第374章 祈福、意外 阿嫦还在叫痛,白晚舟往她嘴里塞了一粒布洛芬,亲自端水喂她喝下。 阿嫦眼泪婆娑的,“这是什么?” 白晚舟摸了摸她头,“止疼药,吃了肚子就不痛了。你肚子痛是因为血脉不行,子宫内膜已经剥落了,血却下不来,全都聚在宫腔内,聚多了肯定痛。” 阿嫦似懂非懂,她才九岁就来了月事,对这事只有羞赧。 白晚舟柔声道,“等下让丫鬟去找尼姑讨点益母草和红糖,炖了喝水,只要把瘀血打下来就好了。” 说完,又嘱咐安慰了几句才离开。 阿嫦望着她的背影,对丫鬟幽幽道,“母亲要是像七婶这样就好了。” 丫鬟见她不喊痛了,松了口气,“郡主您不痛了?” 阿嫦经丫鬟提醒,才反应过来,“是不痛了!七婶真厉害!” 丫鬟高兴不已,“淮王妃女华佗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的,奴婢这就去给您讨些益母草和红糖来。” 白晚舟到了前殿,只见祈福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上有廖贵妃、南妃指点江山,下有庆王妃、赵王妃忙着表现,皇后果然做甩手掌柜。 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和一众皇子站在一起。 皇子们的气度都很好,但他尤其轩昂,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卓尔不群的气势。 见白晚舟走过来,他也不顾众人眼光,自然而然的就迎着接过手。 白晚舟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里可都是京城的贵胄,形象还是要顾的。 南宫丞看出她别扭,一阵好笑,不由分说拉住她,低声道,“搀扶自己的王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白晚舟无言以对,任由他拉着。 赵王妃含笑,“老七两口子感情可真好。” 庆王妃在旁没说话,楚醉云则是莞尔道,“七表哥和七弟妹新婚燕尔,鹣鲽情深不是正常的吗。” 赵王妃便打趣道,“你和老六不也新婚燕尔么?” 楚醉云面色不改,“我和星哥自幼相识,肯定没有他们这般甜蜜。” 赵王妃就看向颖王,“老六听见没,你媳妇埋怨你呢!” 楚醉云微微挑眉,眸色淡淡,也看着颖王,“说笑而已,哪有埋怨的意思。” 颖王礼貌的笑了笑,表情有些尴尬。 白晚舟如今对妯娌间的唇枪舌剑已经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不搭理功夫,任由她们说什么,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几人说着说着,也就没意思了。 “祈福要开始了。”人丛中不知谁低声嘟哝了一句。 只见妙真师太和皇后为首,满脸虔诚的站在宝相前,妙真师太端起佛像前的净瓶,从中拈起一根柳枝,对着皇后的额头轻点一下,洒了两滴圣水到皇后身上,又给皇后披上一层土黄色袈裟。 皇后双手合十谢过妙真,便跪在佛前,高声祷念道: “我佛慈悲! 信女祈愿! 一愿东秦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二愿圣上龙体康健,万寿永康! 三愿皇族子嗣繁盛,枝繁叶茂!” 念罢,行叩拜大礼。 皇后礼毕,众妃嫔跟着她把祷祝词念了一遍,也纷纷行礼。 后妃们礼毕,紧接着是皇子、王妃,再是有诰命的夫人们,最后才是普通的官夫人和官小姐们。 等级森严,有条不紊。 一整套完毕,也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白晚舟有些腿酸,少不得打起精神强撑。 南宫丞瞧出她疲惫,在她耳旁低低低道,“还有最后一道程序,待母后敲完平安钟,就带你回去歇息,坚持一会。” 白晚舟轻拧他一把,“我没事,别总盯着我。” 妙真师太果然道,“请皇后娘娘敲平安钟!” 皇后便走到天井中的梵钟下,尼姑将系着钟杵的麻绳牵到她手上。 皇后抬眸看了一眼头顶刻着经文的梵钟,念念有词,“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增!” 说罢,开始牵扯绳摆。 “咚~” 梵钟想起,声音果然空灵深远,令人振聋发聩。 须得敲十下方代表十全十美。 皇后振臂轻摇,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响彻方圆数里。 还剩最后两声的时候,白晚舟不知哪里来的激灵,下意识的朝围着皇后的人群扫了一眼。 忽的发现莫咏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南宫离身旁——离皇后最近的位置。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不该站在那里的。 没记错的话,她一直都是站在她母亲莫夫人身旁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白晚舟觉得怪怪的,莫咏娴的作风,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满京城的权贵僭越。 也许是南宫离拉她过去的,白晚舟心想。 钟声敲到最后一声,祈福仪式正式结束。 皇后挺是满意,轻轻放下钟杵绳,准备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头顶的梵钟就在这千钧一颗之际,轰隆隆掉落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南宫丞立即飞身去救,但他离得过远,根本来不及。 倒是南宫离与莫咏娴姐俩同时冲了过去。 南宫离一把将皇后推开,自己却躲不及了,眼看着千钧重的铜钟就要砸向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众人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了! 南宫丞在最后关头一把扯住了钟顶铜扣,他自己则是倒挂在头顶横梁上。 饶是南宫丞武功高强,到底是凡人,一个一百多斤的凡人,哪里能长时间拎住千斤的重物呢? 不过片刻,钟又从他手里往下滑落。 这扎眼的功夫,南宫离和莫咏娴根本不可能逃脱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快如闪电的白色身影也蹿过来,白影没有上去帮南宫丞从上面提钟,而是从下将南宫离一脚踢到钟口正下方。 而南宫丞手里的钟几乎就在同时落了下来—— 所幸没有砸到两个女孩,而是将她们牢牢的扣在了钟身里。 “离儿!娴儿!” 皇后脸色煞白,对着钟声厉声喊道。 莫夫人也冲了过来,“公主,娴儿!” “娘娘和夫人莫担心,这钟口大,公主和小姐在里头,不会有事的,顶多受点惊吓。”白影落地,定定说道。 众人这才看清白影,原来是白秦苍。 “师太,庵内可有结实的粗麻绳?”白秦苍不紧不慢对妙真师太问道。 妙真也吓坏了,满是沟壑的苍老脸庞早没了血色,直到这会才缓过来一点人色,“有,有。” 正文 第375章 想不通 麻绳拿来,白秦苍将绳子穿到钟顶铜环上,打好死结,将绳子绕过一道横梁,做成一个简单的滚轮装置。 弄好,他朝南宫丞看了一眼,“咱俩够了吗?” 南宫丞不苟言笑,“够了。” 两人一起拽住绳索,同时使力,利用滚轮把上千斤的铜钟拉了起来。 钟内的南宫离和莫咏娴抱在一起,莫咏娴满脸惊恐,南宫离倒是安慰她,“好了,好了,就知道哥会救我们的!” 两人连滚带爬从钟里出来,各自滚到自己母亲怀里。 南宫丞和白秦苍重新将钟挂好,才到皇后身旁,“母后,都是儿臣不好,您受惊了。” 皇后听到南宫丞这话,就有些撑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两个妹妹着实吓到了,若不是她们,母后在劫难逃。” 一旁的莫咏娴连忙道,“多亏阿离,我一点忙也没帮上。” 皇后一把将她也揽入怀中,“傻丫头,你临危来救本宫,已经是莫大的勇气!” 见无人伤亡,众人才敢上前安慰探视。 妙真师太毕竟年事高,自己也吓坏了,还是两个小尼姑搀扶着走过来,“贫尼罪该万死!” 皇后对这次突发事件很是不满,又不好当面数落妙真师太的不是,只淡淡对南宫丞道,“丞儿,把庵中管事尼姑叫到一边好好审问审问这口钟是怎么回事,这次幸亏是没伤到人,若是伤到了人,这一庵的尼姑,各个该当如何处置?” 她声音不高,却极有威严。 此番前来的很多诰命官夫人,其实并不买皇后的帐,她们有些是廖贵妃的亲信,有些是南妃的门人,自打皇后重执整理六宫的权力,她们一直在观望:要不要把风头转一转? 但皇后多年来不曾显示过手段和能力,她们一个个猴儿精,也就没有吧风头转到皇后这边。 这会儿听了皇后的话,才知道皇后只是面善,骨子里也是雷厉风行的。 墙头的风不由就左右不定的吹了起来。 南宫丞果然毫不含糊的把管事尼姑叫了出去。 皇后已然换回了她那张一贯示人的菩萨善脸,“诸位夫人小姐难得离京进山一趟,舒月庵宽敞,这边几座山头风景也秀丽,且京中一直派人打理,既无匪贼,又无野兽,时候尚早,大家可以自行转转。晚膳还在中午的膳厅,如若回来得晚了,也可叫师父们留些吃食送到诸位所住的客房内用。” 这个安排着实人性化,好些年轻的小姐当场就忍不住露出了笑脸,纷纷交头接耳。 “皇后娘娘可真随和!” “那可不是,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在后宫里就从不为难任何妃嫔,只有庇护的。” “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行事自然只有宽容没有尖刻。” 廖贵妃和南妃在旁脸色都不太好看。 南宫丞把管事尼姑叫到了一间空佛堂,也不审问,直接锁了起来。 那尼姑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在佛堂呜呜咽咽的哭了半晌又对着佛像念经求保佑。 白秦苍来了,道,“不是叫你审她吗?” 南宫丞眼皮都没撩一下,“又不是她干的,审她做什么。” 白秦苍挑眉,“你也发现啦?” 南宫丞皱眉不言,挂钟的绳索里掺着钢索,有小孩胳膊粗,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断掉的。 刚才他也检查了,是有人在钟顶铜扣与绳索之间做了手脚。 原本的死结变成了活结。 若是没人动是不会掉的,但只要一牵钟杵,就会扯动活结。 皇后牵着钟杵足足敲了十下,活结肯定要散。 动手脚的人想害皇后! 庵里的尼姑哪有这个胆儿? 能在舒月庵出家的,各个家世清白,文牒上连祖宗十八代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就跟现代考公务员似的,要政审。 敢对一国之后下这种黑手,除非想连诛九族。 “我觉得动黑手的人未见得就是想取皇后娘娘的性命。”白秦苍道。 这也是南宫丞想不通的地方。 皇后虽位居中宫,但多年不掌权,且处处与人为善,谈不上得罪人,更没有与谁结怨。 再说,如果真想要皇后的命,在来回路上、膳食中或者夜晚下手都比这样更稳妥。 “花这么精巧的心思,最后只是虚惊一场,我要是那做局的人,都没脸见人。”白秦苍说完,打个哈欠去了,“为了保护这群娘们儿,累了几天,昨夜几乎没睡,我睡去了。” 南宫丞白了他一眼,正准备教育两句,白晚舟来了,丢了个颜色过来。 南宫丞当场就闭嘴了,当着老婆面儿数落大舅子,活腻了的蠢货才会这么干。 正文 第376章 计谋 “审问出什么了吗?” 白晚舟倚在一道素色月亮门边,今儿所有人都穿得素净,她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连身长衫,腰间本有一根青色缎带做束腰,但她肚子已经隆起,带子便掖在腋下。 这会儿午间暑热还没褪去,她又把原本的坠马髻高高拢了上去,在头顶云堆雾砌的,显得很慵懒不说,还把她原本就年轻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稚嫩了。 这么稚嫩的一张脸,配上高高隆起的小腹,有种强烈的刺激感。 南宫丞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好像犯了罪。 白晚舟走了过来,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问你话呢!” 南宫丞摇摇头,“没有。”又加了句,“就是意外而已。” 白晚舟精明的眸子流光溢彩,“意外?” 南宫丞有些心虚,“目前来看是意外。” 白晚舟没有追问,只是淡笑,“最好是意外,否则,戕害皇后的罪名,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南宫丞的眸色微沉,紧抿的唇线也紧了紧,“你中午歇息好了吗?我刚才在后面看到几株海棠树,红通通的结了一树果实,你要是不累,我带你去摘果子。” 白晚舟歪头一笑,“好呀,正好想吃酸酸的东西。” 南宫丞不由也笑了起来,“人家说酸儿辣女,你肚皮里头肯定是两个小子。” 白晚舟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子了。” 南宫丞伸手在她肚子上一摸,“我希望是小子。” “你重男轻女!” “不是重男轻女。咱们这是头一胎,头胎生长子,长子顶立门楣,庇护弟妹,若是女孩儿,责任未免太大。”南宫丞认真的解释道。 这一番话,倒是让白晚舟无言以对,她总是以现代的思维在思考,觉得男孩女孩是一样的。 但这是古代,男孩和女孩的功能确实不一样,世人看待男女的眼光也不一样。 男孩得到的多,承受的也多,女孩则不同,幼时依附父母,出嫁后,有兄长便是有靠山。 南宫丞渴望长子是可以理解的。 “听说白翀大夫把脉就可以依靠脉象看出男女,要不等回去了,找白大夫把把脉?”白晚舟道。 本以为南宫丞肯定要赞同的,不料他却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不看不看。” “为啥?”这下轮到白晚舟奇怪了。 “惊喜要留到最后。”南宫丞一本正经道。 “……” 夫妻二人携手往后院去了。 庵庙的后头有一片依山空地,果然生着几棵野生海棠树,也不知长了多上年,每一棵都有白晚舟没怀孕时的腰粗。 枝头沉甸甸的挂满了果实,站在树下就能闻到一阵阵果香,着实诱人。 白晚舟立刻就兴奋起来,“哇,好多海棠果啊!快摘两颗我尝尝。” 南宫丞好笑道,“瞧把你馋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怎么虐待你了呢。” 说着他就展臂摘了一串垂得低的果子,放在自己身上蹭了蹭递给白晚舟,“喏,吃吧。” 白晚舟有点嫌弃,“也不给我洗洗。” 南宫丞四周看了一圈,“这里没水,要不我给你把皮啃了你再吃。” 白晚舟,“……” 两人正研究怎么吃果子,一阵嬉闹声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却是雷俊芳和桑王也过来了。 雷俊芳手里拿着个布兜子,一眼看到白晚舟,就笑着奔过来,“七哥七嫂,你们也在摘海棠果吗?” 白晚舟看到她的装备,哈哈大笑,“还是你们讲究。” 南宫丞却板起脸,摆起兄长的谱儿对桑王训斥道,“不务正业!” 桑王挠头,“七哥你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南宫丞拎拳要揍他,他连忙躲到雷俊芳身后。 雷俊芳哈哈笑着,“七哥饶了他,把他当个屁放了。” 南宫丞也撑不住笑了。 白晚舟递了一个果子给雷俊芳先吃,使了个眼色道,“上回咱们说的事儿怎么样了?” 雷俊芳却完全不避讳桑王,得意洋洋道,“蔷嫔娘娘已经跟皇上请婚期了,礼部正在挑日子。”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是一惊,“这么快!” 雷俊芳就抱住了白晚舟的胳膊,“还不是七嫂的主意出得好!” 白晚舟连连掐了雷俊芳好几下,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喇喇,桑王还在这儿呢。 雷俊芳却笑道,“这事儿还瞒着他吗?我早就告诉他了!蔷嫔娘娘能这么快下决心,他也功不可没呢!” 原来蔷嫔自己虽然位份不高,眼光却高得很。 对儿子桑王的婚事,一直眼高于顶,总觉得桑王能娶个公主级别的女孩儿。 奈何晋文帝并没有把哪个邻国公主讨进来给桑王做老婆,眼看着桑王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正好和雷俊芳看对了眼,晋文帝下旨赐婚,蔷嫔勉勉强强觉得雷家的门楣也不错,酒同意了。 也许是媳妇来得太过容易,蔷嫔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作祟,总是有点不甘,故而拖着两人的婚事迟迟不操办。 晋文帝赐了婚自不会再来管婚事的细节,雷家也不好催,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可这小两口儿感情却是真的好,两人都想尽快完婚,赶紧开始没羞没臊的生活。 上次去公平侯府赴宴,雷夫人就向白晚舟求助,她本意是想让白晚舟直接去求皇后下懿旨办婚事,白晚舟却熟知蔷嫔的个性,这样赶鸭子上架的话,蔷嫔以后会一直骑在雷俊芳头上作威作福。 得让蔷嫔求着雷俊芳嫁才行! 于是她就给雷夫人授计:让雷夫人跟几家有适龄未婚公子的世家多多往来,同时放出风声,雷家或许想悔婚,把女儿许给旁人。 果然,蔷嫔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就坐不住了。 正文 第377章 恍如隔梦的颖王 其实雷俊芳作为战功赫赫的雷将军独女,配没有什么实权的桑王本就绰绰有余。 蔷嫔虽然心高气傲,这点数还是有的。 她拿乔,不过是仗着皇家身份。 现在听到雷家有悔婚的意思,立马就觉得雷俊芳香了。 先是召见雷俊芳,被雷俊芳借口生病拒绝后,又赶紧派人送了赏赐到雷府,雷夫人也不过是口头鸣谢,并没有进宫当面道谢。 兼之桑王进宫抱怨雷府最近不怎么待见他,他每次去,未来丈母娘都没好脸色。 蔷嫔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跑去跟皇后打听消息,皇后已然受到白晚舟的授意,只说雷家近来和左相刘家往来甚密,而刘家刚好有个二十岁的嫡子还没娶亲。 种种不祥的预兆劈头盖脸砸向蔷嫔,蔷嫔体会了一把火烧屁股的焦灼,终于耐不住主动找雷夫人商议婚事。 雷夫人也是个会做戏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便知已经稳妥,故而继续摆出高姿态,说这事儿不是她妇道人家能做主的。 蔷嫔再三碰壁,又是气恼又是悔恨,气雷家仗势不把她放在眼里,悔当初不该朝三暮四没有早早把雷俊芳娶进门以绝后患。 她不得不使出大绝招——某个朦胧婉约的傍晚,她换了一身儿当初承宠时穿的粉色衣衫儿,打扮得花容月貌等在晋文帝下朝必经之路上。 晋文帝被她吓了一跳,四处都是宫女儿太监,又不好当面呵斥,只得跟她到了寝殿,问她什么事儿,她也不说话,只拿早已不年轻的身体在晋文帝身上磨蹭。 晋文帝被她弄得毫毛都竖起来了,大喝一声,“你到底什么事儿!不说朕走了!” 她才意识到晋文帝对她早没了当年的兴头,只得老老实实把想尽早让桑王和雷俊芳完婚的事儿说了出来。 晋文帝扶额,多大的事儿,差点害得他失身,“正经事儿都叫你办得不正经了!” 到底是老父亲,骂完蔷嫔,晋文帝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就着礼部开始操办了。 一说到三十大几的蔷嫔穿着一身粉嫩儿等晋文帝下朝,雷俊芳和白晚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这婆婆也是作,这下好了,她求着你嫁,往后绝对不敢再在你面前放铳子了。”白晚舟笑道。 雷俊芳却扯着桑王的衣袖,小鸟依人道,“做这么一出戏,我也不是为了将来能骑在婆婆头上,只是想尽早嫁给他罢了。” 方才妯娌俩笑话他母亲,桑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这会让听到未来媳妇如斯说,顿时堆起了笑脸,在雷俊芳俊俏的脸颊上轻轻一捏,得意道,“我家芳芳善解人意温柔贤惠。” 看着两人撒狗粮,白晚舟作呕吐状,“辣眼睛。” 南宫丞直接拍了桑王一脑袋,“稳重点!” 桑王不敢再南宫丞面前造次,吐吐舌不说话了。 大家便开始摘果子,南宫丞和桑王跳到树上摘,白晚舟和雷俊芳在下面接。 雷俊芳有口袋,白晚舟不肯服输,便把裙摆兜起来笼成口袋的形状,不一会儿,两边都摘了一堆果子。 南宫丞先跳下树,把果子转移到自己兜里。 两对小夫妻都带着丰收的喜悦往回去。 进了后院,迎面和颖王夫妻撞上。 桑王就拎过口袋笑道,“六哥六嫂,这海棠果可脆可甜了,快抓几个回去吃。” 楚醉云就笑盈盈的拿了两个,“多谢老八。” 南宫丞只是点点头,就带着白晚舟回房了。 桑王拉着雷俊芳追过去,“七哥,七嫂刚才可说了,晚舟咱们斗牌。” 南宫丞白他一眼,“佛门净地,斗什么牌,早些歇着去!” 桑王跺脚嘟囔,“七嫂说的,七哥怎么能赖账,也不怕回去跪搓衣板。” 雷俊芳便拎起他耳朵,“七嫂有孕在身,累了一天要休息,偏你要去叨扰!” 桑王痛得嘴都歪了,“好好好,不打牌了,带你去后厨偷斋菜吃怎么样?舒月庵的斋饭可是闻名遐迩的,中午匆忙,都没吃上两口。” 两人闹闹攘攘的也就走了。 颖王看着他们的背影,恍如隔梦。 他们那么鲜活,恩爱都写在脸上。 可他自己呢,娶了楚醉云,原以为是幸福的开端,谁料到却成了沉入深渊的起始。 憧憬中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通通化为泡影,现实是一地鸡毛,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大半年,他渐渐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一无所有。 功名成就早就遥不可及,连一隅安身之处都没了。 此刻的他,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当初不成这个亲,还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幻想和回忆。 “我去妙真师太那里听她说说佛道。”楚醉云轻飘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颖王看了她一眼,希望她哪怕能看到自己的失落和对他人的钦羡。 她没有,而是头也不回的往妙真师太的青居去了。 颖王呆呆站在院中,一时间竟让了自己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 妙真师太正在屋中盘腿打坐,看到楚醉云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长长叹一口气,“你母亲近来可好?” 楚醉云乖巧的跪到她脚边蒲团上,面无波澜,“楚府已经是个空壳子,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妙真沉默良久,才仰天长叹,“盛极必衰啊!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上一代的事就随他们去吧,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死气沉沉一点活泛都没有?你和颖王成亲也有大半年了,肚子怎么也没动静?” 楚醉云就把自己怀孕又被白晚舟害流产的事说了出来,这事儿她说了许多遍,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信了。 是以情真意切,毫无捏造的痕迹。 妙真听完大怒,“真有此事?她反了她!皇家嗣脉,何等尊重,就没人治她的罪吗?” “彼时父皇想拉拢她哥哥手上的五十万悍匪,并没有治她的罪,只是让她和淮王和离了而已。”楚醉云露出一抹嘲笑,“和离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后来不又复合了吗?” 妙真怒不可遏。 楚醉云就拉着她粗糙的老手,善解人意道,“父皇乃是一国之君,须得权衡,我理解的。” 许久,妙真才从鼻腔蹿出一股怒气,“罢了,先不提她,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正文 第378章 莫咏娴送的饭 原来妙真少年时师从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学了一身好医术,后来入宫做了妃嫔,身边都是女子,她便苦心钻研妇科,说是妇科圣手也不为过。 一把到楚醉云的脉象,她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回事,下面怎么淋漓不止?” 楚醉云并不知道妙真的能耐,配合把脉也不过是为了巴结,没想到她这么精准的说出了自己的病症,便正了神态,“有些日子了,严重吗?” 妙真没有回答,而是将三根手指紧紧扣在她腕上,闭上眼睛细细号脉,足足号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放下来。 再看向楚醉云,妙真的神色微变,“你那个孩子,当真是淮王妃害的?” 楚醉云眉宇微动,有些心虚,心里却想,不过是把了一下脉而已,没有那么神吧? 她笃定道,“是。”又叹口气,以退为进道,“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中了旁人的计谋。” 妙真没有追问,只是道,“小产最是伤元气,你身子本就孱弱,又没有调养好,现在又添下红之症,子嗣上,怕是……” 楚醉云最讨厌也最怕听到这种话。 她并没有多想替颖王生儿育女,但和所有古代女人一样,子女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不能没有孩子。 连楚碧云那个贱丫头都怀上孩子了! “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楚醉云眼巴巴问道。 妙真眯眼,“这世上万事说不到一定。” 楚醉云就又燃起一丝希望,跪到地上,哭泣着道,“您要给醉云想想办法啊!深宫皇家,我的父母又倒了,外祖父也没打算管,若再没有孩子,我在丈夫眼里,连一只母鸡都不如。” 妙真瞥她一眼,“颖王那孩子,我也瞧见了,对你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楚醉云龃龉片刻,泫然欲泣,“他对我倒是不错,但男人哪有长久的,我们才成亲一年不到,他就把我庶妹娶进门中做偏妃,如今还有了身孕,醉云的处境,难啊!” 妙真这下无言了,良久,才道,“治的法子不是没有,就是有些阴损……” 楚醉云最善攻心,当即便道,“若是阴损,那就算了,我是万万做不出损人利己的事来的。” 妙真叹口气,“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楚醉云这才拭泪问道,“我这毛病严重,您的法子是什么呢,我倒是十分好奇。” 妙真便道,“我先给你开药方,调理好你这落红之症,然后再寻刚生的孩子衣胞一副,和着剪下来的脐带连血生吞,便能药到病除。而这衣胞,又以丈夫至亲的孩子衣胞为妙,若能得丈夫其他孩子的衣胞就更好了,如此,血脉相通,你将来怀丈夫的孩子更容易。” 楚醉云想都没想便问道,“如此说来,淮王妃孩子的衣胞和我庶妹孩子的衣胞都是极好的?” 妙真点头,“都是极好的,其中以你庶妹腹中胎儿的衣胞更胜一筹。她与你乃是姐妹,她的孩子又是你丈夫的,对你将来受孕极有裨益。但,你庶妹坐胎不久,她的衣胞还要等上数月,怕耽误了你,淮王妃的月份倒是很适合你,你调理落红之症正好也还要三四个月,到时候她正好生产。” 楚醉云眼中就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阴毒,口中却道,“罢了,淮王妃与我有过节,我有了孩子她尚且要害掉,怎么肯把她孩儿的衣胞给我治病?至于我那庶妹,更不必提了,自幼便与我水火不容,恨不能取我而代之。” 妙真是过来人,楚醉云说的她都懂。 故而她道,“那你就先把落红的毛病治了,生儿育女都是后话,一直这么淋漓不尽,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子。有血脉亲缘的衣胞既然办不到,回头花点银子出去寻普通人家的衣胞也行,多吃几副,积少成多,身子总归能慢慢壮实起来的。” 楚醉云乖巧的点头。 妙真便叫小尼姑准备笔墨,她念药方,让楚醉云自己记下来,回头下山去药庐抓。 再说南宫丞和白晚舟回到房间后,白晚舟又忍不住逗弄起南宫丞,“跑得比兔子还快,也不跟六哥六嫂打个招呼啊?你那六嫂看着斯文可不好招惹哦,回头又要出去说我们不懂尊卑了。” 南宫丞顺手就拧住了她鼻头,“你还说上瘾了是不是?” 白晚舟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相公饶命!” 南宫丞扬眉,“哪里错了?” “全都错了!” 南宫丞失笑,松开手道,“膳堂人多,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我去拿点清爽好吃的东西回来,咱们两个人吃。” 白晚舟正有此意,“你去做什么,叫楠儿去就是。” 南宫丞笑道,“她一个丫头片子,去了尼姑能给她什么好东西,还得我去。” 白晚舟一想也是,“那你快去快回。” “就这么一刻都离不开我?” “……”白晚舟欲呕,推着打着把南宫丞踹了出去。 南宫丞刚走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白晚舟皱眉,“没这么快吧?” 楠儿笑道,“咱们姑爷脚程快,说不定呢。” 白晚舟就努嘴让她去开门,却是个眼生的丫鬟在敲门。 白晚舟一眼就认出是莫家带来的丫鬟,对楠儿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掩身不见。 楠儿就站在门口,虎喇喇的问道,“啥事儿?” 丫鬟被楠儿的架势弄得有些怵,战兢兢从臂上卸下食盒,“我们小姐说在膳堂没看见王爷和王妃,想是两位想单独用膳,就亲自捡了些吃食,叫奴婢送过来。” 楠儿嘁了一声,“你们家小姐可真细心。” 丫鬟听不出孬好,反正看着楠儿的脸色是不善,也不敢多言,“那奴婢给王爷王妃送进去?” 楠儿接过食盒,“不用了,我拿进去就是。回去跟你们小姐说一声儿,我们王妃谢谢她了。” 丫鬟朝里看了两眼,只见半扇雪白的衣袂,不敢多说什么,就转身告辞了。 楠儿提着食盒进屋,重重往桌上一放,“这莫小姐也真是,一替亡夫守贞的贞洁烈妇,怎么老是盯着咱家王爷!” 白晚舟也是不解,莫咏娴给南宫丞示好,那都是不露痕迹避开她的,今儿怎么还特地给她送饭来了? 楠儿就在这时又道,“莫家的人就没一个看着顺眼的,那丫鬟也跟莫小姐似的,阴阳怪调瓮声瓮气的,说话跟有人捏着她鼻子似的,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晚舟也听到那丫头的声音了,确实有些怪。 猛然间,她想起莫咏娴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白醋味儿,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正文 第379章 找茬 南宫丞没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篮子,“快看我弄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把篮子上盖着的蓝布掀开,一股佛家特有的清香飘出来。 椴蜜蒸山药、红烧素鸡、蚂蚁上树、干煸菜花、白菜炒木耳,每一道都清爽干净,一看就极有胃口。 白晚舟笑道,“还挺有卖相。” 南宫丞又从底下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拆着。 “什么东西这么偷偷摸摸的,该不会是肉吧?” 南宫丞瞪了白晚舟一眼,“漫天神佛,不要乱说话!” 纸包打开,是一把烤白果,“尼姑们自己烤着吃的,我讨了一把来给你当零嘴儿。” 说话间剥了一颗送到白晚舟嘴里,果然清香焦脆。 “不能多吃,这玩意吃个十几二十颗可强健脾胃,吃多了则会中毒。”南宫丞碎碎念着。 白晚舟乖巧的点头,直等到南宫丞摆好了一桌子,才幽幽道,“方才咏娴表妹也派人送了餐食来。” 南宫丞“哦”了一声,“她倒是细心,估计是去用膳的时候没见着咱们。” “她挑的都不是我爱吃的,我就叫楠儿放到一旁了。”白晚舟又道。 “不爱吃就不吃,我不是给你拿了爱吃的。”南宫丞丝毫不以为意,麻溜的替白晚舟盛了一碗什锦八宝粥,捡了些菜到她碗中,“吃这个。” 两人折腾一下午,都是又累又饿,素餐又不大顶饿,南宫丞就觉得差两口,“好像不大够吃,你继续吃这个,我正好去把咏娴送来的吃掉。” 白晚舟皱眉,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南宫丞愣了愣,“怎么了?” 白晚舟挤出一个笑容,“我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一个人的,她送的我已经让楠儿和阿大阿二他们吃了。” 南宫丞见她言辞闪躲,喉结微滚,“小舟……” “啊?”白晚舟神不在焉。 “娴儿着人送餐,你是不是不高兴?” 南宫丞犹豫了一下问道。 白晚舟噗嗤一笑,“我为什么不高兴?” 不等南宫丞回答,又连珠炮般,“是我没有容人之度,还是你心里有鬼?” 南宫丞无缘无故惹得一身腥,连忙澄清,“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着你们姑嫂俩之前有些龃龉罢了。” 白晚舟突然反问道,“那你觉得她来送饭有问题吗?” 这种送命题南宫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挠了挠头,“我不敢说,你要是觉得有问题,我就跟她明明白白说清楚,以后少往来。” 白晚舟的神思飘忽不定,已经飘到了下一个问题,“落钟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没头绪,也许就是一次巧合的意外。”南宫丞岔开话题,“你晚上洗澡吗?我看屋里有木桶,等下叫人给你烧水。” 白晚舟则道,“晚点再洗,山里这么好的夜色,我等会还想去散散步,看看月色,回头又是一身汗。” 南宫丞温柔的摸了摸她头,“那就晚点再备水,你在屋里等我一会,我先去和你大哥把庵庙四周的安防布置一下。” 白晚舟点头,“好。” 南宫丞出去之后,白晚舟立即喊楠儿,“把那盒子饭菜提过来,提的时候篮子把手用布包一下。” 楠儿立即照做,“小姐,这饭菜是不是下毒了?您怎么不告诉王爷啊!找人一验那莫小姐就难辞其咎。” 白晚舟撇嘴,“莫家小姐可是个聪明的,她给我和南宫丞下毒,命不要了?” “那为什么让我把篮子把手都包起来?”楠儿不明所以。 “等会回来再告诉你,现在跟我去莫咏娴屋里坐坐。”白晚舟说着,就往嘴上戴了个口罩,又扔了一个给楠儿。 楠儿对口罩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现在干嘛戴这玩意儿? 白晚舟暂时没心情说,楠儿也就没追问,跟着白晚舟往莫咏娴屋里去了。 听到白晚舟过来,莫咏娴接到门口。 见到她脸上的口罩,莫咏娴吃了一惊,“表嫂这是……” 白晚舟道,“我们主仆乱吃东西,嘴上生了疮,难看得紧,故而把脸面遮起来。” 莫咏娴恍然大悟,笑道,“自家姑嫂,有什么要紧。” 白晚舟也笑,“女为悦己者容嘛,我不想在你表哥面前丢丑,想必你未婚夫婿若还在,你也是这样的。” 莫咏娴笑容微微凝固,“嫂子真会说笑。” “嫂子可不是说笑。”白晚舟也不等莫咏娴请,大摇大摆就往里去了。 莫咏娴眉头微锁,还是没脾气的跟了进去。 白晚舟一进屋就皱起鼻头,对着口罩扇手,“咏娴啊,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酸?” 莫咏娴笑道,“我自幼就有个毛病,每到新环境,总是万般不适应,尤其是气味,故而在屋里熏了点白醋。” 白晚舟冷淡的点头,又咦了一声,“我记得你初到京城的时候,没有这个毛病啊。” 莫咏娴白皙的脸庞一阵红,“在皇宫中不敢造次。” 白晚舟笑了笑,笑容里写满不信,莫咏娴也不尴尬,喊道,“灯儿,给王妃斟茶。” 灯儿就是之前送饭的丫鬟,她把茶碗刚递过来,白晚舟就咔嚓一声给砸了。 灯儿吓了一跳,连连认错,“奴婢不小心,王妃恕罪!” 还是瓮声瓮气的。 莫咏娴又喊了一个丫鬟进来收拾,却对灯儿道,“还不给王妃再斟一杯!” 白晚舟手一扬,“笨手笨脚的,换那个丫头斟茶呗。” 莫咏娴眉心微涌,半晌才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对在地上忙活的那丫头道,“好吧,你去。” 茶斟来了,白晚舟并没有喝,她指指自己面上的口罩,“我嘴巴上有疮,不方便喝。” 莫咏娴再好的涵养也气个半死,既然不喝,干嘛叫丫鬟斟,还骂她的丫鬟笨。 “表嫂来找我,是有事吗?” 白晚舟撩了撩眼皮,“啊,没事啊!你表哥去忙了,我这不是闲着无聊,过来坐坐。没打扰你吧?” 莫咏娴皮笑肉不笑,“没有。” 白晚舟笑道,“我本来是想去陪母后坐会儿的,但是想来她下午受惊,就不去扰她清听了。啊呀,说起来,咏娴啊,你好勇敢啊,今儿下午,要不是你,母后可危险呐!” 莫咏娴神色自若,“表嫂谬赞了,我没帮上忙,是离儿救了母后。” 白晚舟啧啧嘴摇头,“不不不,离儿冲上去完全是意外啊,她要是不冲,这功劳不就是你一人的了吗?” 莫咏娴脸色立即变了,“表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晚舟还是稳如泰山,一脸笑容的看着莫咏娴,那笑容慈祥得不行,跟太后看孙子们似的。 正文 第380章 风寒而已 莫咏娴被她看得浑身瘆得慌,她也自诩是个镇定而见过世面的女子了,可是面对白晚舟,竟然束手无策。 白晚舟精明、刁钻,甚至有点无赖。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闲聊闲聊,哪有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一说。” 白晚舟不喝茶,却大摇大摆的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一双漆黑如宝石般的漂亮眸子则是四处打量。 莫咏娴也坐不住,但她从不会疾言厉色,只是委婉道,“嫂子是想四处走走吗?我可以陪嫂子出去转转。” 白晚舟认真的摇摇头,“我就想在这屋转转。” 莫咏娴温柔的脸色已经端不住了,“咱们的屋子都是一样的。” 白晚舟则是笑道,“不一样的,你是未嫁的独居闺女,住的是小间,我和你表哥住的是夫妻房,比你这大多了。” 莫咏娴眉角掠过一抹阴冷,“那嫂子应该回自己屋转,不该在我这里转啊。” 白晚舟撅起嘴巴,委屈万分,“娴表妹是不是嫌我在这里啰嗦了啊?是你表哥说的,你就跟自家妹妹一样,什么时候都不怕麻烦你的,要不我先回去了,以后叫你表哥也注意些。” 莫咏娴跟吞了个生蛋进了嗓子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我这屋小了些,转不开。嫂子要是喜欢转就转吧。” 白晚舟果然眯眼笑嘻嘻的又转了两圈,才回到椅子上,“刚才那个叫灯儿的丫头呢?” 莫咏娴满腹狐疑的看了白晚舟一眼,她刚才明明还骂灯儿笨手笨脚,“那丫头笨,嫂子怎么又提起她来了。” 白晚舟笑道,“病得不轻,我给她看看病。” 莫咏娴面色一阵阵变,半晌才镇定下来,勉强笑道,“她好好地哪里有什么病。” “风寒啊,那么严重了,娴表妹不知道吗?” 白晚舟一脸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嘴里却丝毫不饶人。 “你这屋和你身上都熏了醋啊,难道不是为了防止被她过了病气吗?你也真是,你们家是什么人家,还能缺丫头使?病了就换下去呗,风寒可不是小病症,就算你们莫家不怕染病,皇后娘娘带着这么多诰命贵妇来,过给别人怎么办?若是过到了皇后娘娘或者各宫娘娘身上,她们再回宫带给皇上,啧啧啧,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莫咏娴纤细白皙的双手在袖中越攥越紧,玉色脸庞最终归于苍白,“灯儿竟然得了风寒,我们真没看出来!听说表嫂你医术高超,你快给她看看!若真是如此,得赶紧打发出去!至于这屋为何熏醋,我刚才不是和嫂子解释过了,我打小就喜欢这个味道罢了,熏上了有熟悉的感觉,我觉得安全。” 白晚舟也不与她继续掰扯,只是命楠儿把灯儿拽了过来。 之前灯儿去送饭包括刚才斟茶,都是低着头的,说话也捏着嗓子,不仔细看不出来她满脸病容。 但白晚舟是大夫,本身就敏感,再加上对莫咏娴一直提着防备之心,故而很快就发现这丫头不对劲。 她鼻音极重,眼神迷蒙不说,两眼都烧得发红了,脸颊抹了很重的粉,为的就是遮住发烧引起的酡红。 白晚舟拿出早就笼在袖中的额温枪,对着灯儿扫了一下,“好家伙,四十度!娴表妹啊,你这丫头都快病死了,居然还能为你卖命干活,你得嘉奖啊!” 这话一语双关,莫咏娴听了,只紧紧咬住嘴唇,并不说话。 灯儿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王妃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隐瞒病情,奴婢是怕被赶走,才不敢说的,小姐并不知奴婢病重,不关小姐的事!” 莫咏娴的嘴角不经意露出笑容,但她掩饰得很好,她一脸怒容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能瞒得的事?你病死是小事,若把病气过给了各宫娘娘,我看你死都死不掉!” 灯儿哭得越发凄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快把奴婢赶到山下自生自灭吧!” 莫咏娴也眼含泪珠,“你这傻丫头,你在家里就该跟我说,我自会请大夫治你,到了这里才说,你这祸就酿大了!” 白晚舟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主仆俩。 莫咏娴,比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表嫂,这孩子糊涂,好在现在还没酿成什么大错,你给她一条活路吧!这时候若是嚷出来,只怕她性命不保。”莫咏娴声泪俱下,真的是个好主子,怪不得奴才这般为她卖命。 然而她低估了白晚舟的无赖,白晚舟若是能被人道德绑架住,那就不是白晚舟了。 “娴表妹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她生着病,还钻到人群里上蹿下跳,有没有活路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这不是来给她治病了吗?我还不是活菩萨啊!” 莫咏娴噎了一口,无言以对。 白晚舟拿出之前给阿嫦生下的布洛芬,递给灯儿,“喏,每两个时辰吃一颗,先把烧退了再说。”又拿了几袋奥司他韦颗粒,“这个一天喝三袋,喝两天,然后就卧床歇着,七天也就好齐全了。” 灯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晚舟,她得的什么病自己心里有数。 那可是风寒! 她母亲和姐姐都是在一场风寒里没的。 能熬过风寒的人没几个。 小姐答应了她,等她死后,会给她父亲一笔银子,保证父亲和幼弟下半辈子无忧,她才硬撑着上山的。 淮王妃竟然说她的病是小病,休养几天就好了。 她不敢相信,又控制不住的生出希望。 一笔银子固然可贵,哪有自己的命可贵! 莫咏娴也满脸不可置信,“若真是风寒,怕是好不了了,这孩子平日身子就不壮,时常三灾两病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还要交代后事,嫂子就莫诓她了。” 白晚舟皱眉,“娴表妹怎么好像不希望这孩子活似的?我说不是大病就不是大病!别的大夫或许治不了,在他们眼里就是了不得打顽疾,我治得了,在我眼里自然就是小毛病了。风寒而已,难道比天花还难治?” 风寒,也就是流感。 病毒性的,传染性极强,患者会发高烧。 古代没有系统的退烧药,很多人是因为高烧脱水失去生命的。 白晚舟有退烧的布洛芬,又有抗病毒的奥司他韦,还愁治不好小小的流感? 灯儿可不能死,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正文 第381章 让他自己发现 莫咏娴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强撑着笑道,“表嫂真会说笑,别说是从小服侍我的丫头,我看作在家妹妹似的,就是个陌生人,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看她病死啊,若真有治,我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她的!” 白晚舟想起什么似的,“呀呀是的!你表哥也说你打小心善,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我给忘了这茬,如此算来,灯儿也就不是贫苦无依之辈了。” 莫咏娴淡淡蹙眉,没懂白晚舟的意思。 白晚舟直白道,“娴表妹也知道,我开了一家医馆,经常给贫苦老百姓免费治病。如今药材奇贵,你表哥也就那么点年俸,肯定经不起我这么败,所以啊,每当遇着有家底的尊贵人儿来求医,我就会多收些诊金,这些病人也都十分赞同理解,权当做好事救助穷人了。表妹你如此人美心善……” 莫咏娴总算懂了,这是打秋风来了。 不上台面。 她在心里默默地嫌恶。 却笑得和善温柔,“表嫂这可是行大善,我们这算是赶上了,自然也要尽绵薄之力。灯儿这诊金要多少呢?” 白晚舟嘻嘻一笑,“你看着给。” 莫咏娴心里骂娘,哪怕是宫制的,一剂上好的风寒方药撑死也就几两银子,请个太医加上诊金最多给个三二十两就够够的了。 白晚舟有言在先,是要比市价多收的,权当给穷人做善事,可她现在又不说个准数儿。 看着给。 给多少才算合适? 给得少了,要被诟病小气,给得多了,被人当傻子。 莫咏娴抿唇一笑,“一条命呢,怎么能看着给,不拘多少嫂子说个数儿,我改日派人送到王府。” 白晚舟还是一脸贱嗖嗖的笑,“不要有压力,多少都是你的心意。你给的多我就多制些丸药免费派送给老百姓,给的少我也不怪你的。” 莫咏娴被逼得无法了,只得咬牙道,“我一闺阁女子,多还真没有,还有压箱底的二百两体己,左右用不上,明儿送给表嫂施给穷人吧。” 二百两! 莫大人清廉,莫家虽然清贵有余,却富贵不足,莫咏娴在闺阁中,每个月也就八两银子的月钱而已,二百两,对她来说真不是小数目。 白晚舟纯粹是为难她,哪里看得上这二百两,“二百两也够搓些丸药,我就代百姓们多谢表妹了。” 莫咏娴气个吐血。 白晚舟目的达到不肯再逗留,寒暄两句就走了。 她一走,灯儿就远远的跪在门口跟莫咏娴磕头。 莫咏娴揉了揉眉心,冷冰冰道,“别磕了,知道你不想死,淮王妃留的药你愿意吃就吃吧。” 灯儿如释重负,“灯儿这条命是小姐的,若能捡回来,往后还是会给小姐当牛做马。” 莫咏娴冷笑,“你怕是在心里恨我呢。” 灯儿惶恐不已,“灯儿不敢!” “出去吧,别把病气过给我!”莫咏娴赶霉神似的挥手赶灯儿,这屋里虽然熏了醋,但风寒多厉害,万一被这死丫头传染了就得不偿失了。 白晚舟和楠儿回到屋里,立刻烧了口罩,拿酒精喷了手和身上,又一人冲了一袋板蓝根喝下。 喝完,白晚舟又给楠儿加了一袋,“白日里不知道那丫头生了病,你跟她接触得多,多喝点药预防一下。” 板蓝根又不难喝,?楠儿还挺喜欢那甜甜的味道,二话不说就喝掉了。 “莫家小姐真是菩萨脸蛇蝎心,哪里是来送饭,是来送命,幸亏小姐警惕,否则咱们就要着了她的道了。” 楠儿提起莫咏娴就恨得牙根痒痒。 “等会王爷回来了奴婢要一五一十把莫小姐的狠毒都说给他听!” 白晚舟摆摆手,“别做傻事。” 楠儿一脸茫然,“莫小姐想害您啊!您怀着身孕,若是感染风寒还得了,那不得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楠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狠狠抽了两巴掌,“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爷我瞎胡说的,您千万别听进去!” 白晚舟哭笑不得,只得细细解释道,“这莫小姐和其他女人不同,简单粗暴的方式弄不倒她。” 楠儿气不平,“哪里不同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要说出身不如颖王妃,要说漂亮,连林小姐都不如呢!除了会装还有啥?颖王妃和林小姐觊觎您的时候,哪次王爷不护着您?咱们王爷和您情比金坚,您怎么自己露怯了呢?” 白晚舟目光悠远,“颖王妃和林小姐,一个是王爷的过去式,一个跟王爷压根什么都没有,王爷如今想跟我好好过日子,自然一切向着我。莫小姐不同,她和王爷自幼一起长大,不管她装的什么心思,王爷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妹妹的,你说,做妹妹的就是有再大的过错,当哥哥的又会把她怎么样吗?” 楠儿似懂非懂,“王爷对莫小姐,像大当家的对您一样?” 白晚舟点点头。 南宫丞是个不容易打开心扉的人,但一旦被他接受为亲人,他就会无条件宠爱信任。 白晚舟看得出来,他对莫咏娴的宠溺丝毫不比南宫离少。 现在跟南宫丞告状,只会让他觉得这是传统姑嫂问题,他也许还是会回护白晚舟,但心里反而更加偏向莫咏娴。 要让他自己去发现,莫咏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女孩了。 “大当家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在外院,小姐要见大当家吗,可以叫阿大带我们去。” “要。” 白秦苍没去布防,而是狠狠睡了一觉。 可把他困坏了。 听见白晚舟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妹,你怎么来了。” 白晚舟大喇喇直接坐到床头,“问问你今天落钟的事儿。” 白秦苍神秘一笑,“怎么,你有所发现?” 白晚舟对着他鼻头就是一拧,“你还想瞒我?” 白秦苍吞口口水,“小妹,你这进京不到两年,脑瓜子怎么变得越来越灵了?我记得你在山里的时候,笨笨的多可爱。” 白晚舟无语,“你还想你妹妹一辈子当傻子不成?” 这是灵魂拷问,白秦苍无从回答,他一方面希望妹妹一辈子无忧无虑,笨笨傻傻也无妨,另一方面又明白这种智商的人很难一辈子无忧无虑。 “那钟叫人动了手脚,确实不是意外。”白秦苍如实回答。 “有可疑的人吗?” “抓了一个管事儿的尼姑,你家汉子说不赖那尼姑,我又不好去逼问尼姑。” 自打红岄失踪后,白秦苍恢复了在黑风山时的无赖痞相。 正文 第382章 哪位公主? 白晚舟良久没有说话,白秦苍正后悔不该告诉她,她已经恢复一张笑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白秦苍莫名所以。 白晚舟淡淡道,“那尼姑是无辜的,南宫丞没有放她,因为他想包庇真正动手脚的人。” 白秦苍很不快,“小妹,你跟妹婿之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扛,告诉哥,哥给他揍扁。” 白晚舟却面容惨淡的摇头,“哥,有些事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我问你,如果红岄还在,又如果我和红岄合不来,我总是对付红岄,你会把我怎么样吗?” 已经很久没人在白秦苍面前提起红岄了,听到这个名字,他心头狠狠刺痛一下,脸上却无甚表现,只是赌气道,“女人如衣服,妹子永远是妹子,女人怎么能跟妹子比。” 白晚舟原本以为男人对妻子和妹妹顶多是左右为难不分伯仲而已,没想到白秦苍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脸色煞白。 白秦苍见她如此,冷下脸问道,“是那个四公主为难你?胆子不小她!早知今日就不救她,让她被那铜钟压成肉泥。” “不,不是她。” “南宫丞还有两个妹妹不成!”白秦苍怒气冲冲。 白晚舟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圆润的解决掉莫咏娴,这一瞬间却如泄气的皮球,她靠在白秦苍肩头,把莫咏娴对她的敌意和笑里藏刀一股脑儿都告诉了白秦苍。 “舒月庵在我们来之前经过一番修缮,经费是兰台寺拨的,修缮的工人也是兰台寺安排的,莫咏娴是莫子林的爱女,安插一两个人进来动手脚太容易了。” “她也并不是想伤害谁,只是算准皇后在仪式结束后要撞平安钟,所以掐好时机,站在皇后身旁,她争取的是这个救皇后的机会。如此,皇后会对她更加刮目相看,她在京城的名声和地位也会越发稳固。” 白秦苍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救皇后的两个女孩,南宫离是惊慌失措的,所受惊吓都写在了脸上,而莫咏娴,虽然表现得也很柔弱,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恐惧。 “这个贱女人!” 白秦苍虽然粗鲁,却很绅士,从不对女人爆粗,听他这么骂莫咏娴,白晚舟一阵好笑,“这就贱啦?她还有后招呢!” “什么后招?”白秦苍听得心惊胆战,莫咏娴心机这么深,一计不成竟然还有后招,自家“单纯”的小妹哪是她的对手。 白晚舟就又把她安排患有风寒的婢女来送饭菜的事说了出来。 白秦苍听后恶向胆边生,“我就说,南宫离那个屁丫头虽然刁蛮了点,倒不像是会背后使坏的。这莫咏娴算你个屁的小姑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没沾南宫家半点血脉,就敢自诩小姑子做这些脏事,哥这就去教训她!” 白晚舟拦住白秦苍,“哥,南南宫丞自小和莫咏娴一起长大的,这种朝夕相处的情分,有时候比血脉情义还有牢固。南宫丞又不傻,我都能想到是莫咏娴动的手脚,他不可能想不到,可是并没造成什么伤亡和损失,他也许想息事宁人。你要是去找莫咏娴对峙,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会南宫丞难堪。” 白秦苍蹙眉,烦恼的抓了抓头,“黑风山出来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 白晚舟冷笑一声,“大哥觉得我窝囊?我可没打算惯着莫咏娴。”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白秦苍疑惑道,“你准备怎么做?” “只要站在阳光下,就一定会有影子,做过的事岂能永远瞒得住?哥你就别管了,她这点伎俩伤不到我,我也有办法让她在南宫丞面前原形毕露。” 白秦苍还是不大相信,“你不是说南宫丞对她感情很深,就算她原形毕露,那小子会把她怎么样吗?” 白晚舟也不知道到时候南宫丞会怎么样,现在她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那是他的选择,他处理得当,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这些日子惹了狗,他若是一味包庇真让我受委屈,我也不是没脾气的人,等我出手,那莫咏娴可就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我会直接除了她。” 白晚舟声音幽幽的,白秦苍却听得毛骨悚然,他知道白晚舟的话绝不是随便说说,心里不由暗暗为南宫丞捏把汗。 “他应该快回来了,我得回去啦。”白晚舟敛起脸上的阴郁,跟白秦苍告辞。 就在这时,阿大进来道,“大当家,公主要见您。” 兄妹俩都是一愣,“公主?哪个公主?” 今儿四个公主都来了。 阿大撇撇嘴,“最年轻的那个。” 南宫离? 她跑来找白秦苍作甚? 白秦苍摆摆手,“就说我不在,别耽误我吃晚饭。” 阿大嘀咕道,“公主好像带了饭菜来。” 白晚舟吞了吞口水,南宫离也来给白秦苍送饭? 今天是很流行送饭吗? “我自己去膳堂就好。”白秦苍冷冷道,他对女人的耐心都给了他妹妹和红岄。 白晚舟却道,“她没准是来感谢你下午救她,别拂了人家好意。” 白秦苍翻她一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一点不错,瞧你这胳膊肘都快拐折了!那就叫她把饭菜送进来吧,我勉强吃两口。” “我回避一下。” 这屋子小,白晚舟便拉了楠儿跳到床上,拉下帘子遮掩。 南宫离很快进来,没带婢女,自己提着一个大篮子就来了。 白秦苍放肆桀骜,没与她行礼,她也不计较,只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客套道,“白大哥还住得惯这里吗?” 白秦苍不擅长和这种妙龄少女打交道,眼睛都不怎么看她,表情冷漠的从鼻子哼道,“就住一天,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这是把天聊死了。 南宫离略顿了顿,又咬唇道,“下午,多亏白大哥出手相救啦。” 白秦苍还是面无表情,“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南宫离微微低了头,俊俏娇美的脸颊掠过两抹红云,“还是要谢的,白大哥救过我两次,两次都是生死之间,一直没来当面言谢,已经很无礼了。” 南宫离的话说得这般诚恳,白秦苍也不好再板着脸,挤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举手之劳。” 见白秦苍露笑,南宫离也轻快起来,“大恩不言谢,在这破庵里,也没什么谢你的,嗯……我又不会做饭,只能去膳堂拿了些吃的借花献佛啦!等回了京城,我跟母后申请出宫,请白大哥吃大餐!” 正文 第383章 家人 白秦苍再冷血,面对这么一个正值妙龄的可爱少女,也不好太过尖刻,含含糊糊的应付了两句,就掀开篮子开始吃饭。 他是真饿了。 南宫离看着他狼吞虎咽,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 白秦苍抬眸,“我一天没吃饭,吃相难看了点。” 南宫离嫣然一笑,露出两粒大大的酒窝,“倒也不难看。” 白秦苍只是客套,没想到南宫离还真正儿八经的评价起他的吃相了,一时语塞,“不难看,你笑什么。” 南宫离伸手比划了一下,“你一顿吃的,比我三天吃的还多。” 白秦苍淡淡解释,“我也可以三天不吃东西,你可以吗?” 南宫离顿时无话,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嫡公主,山珍海味手到擒来,吃什么都是两筷子嗒嗒味道,饿了自然有宫人送上,再吃两口就是,让她三天不吃饭,岂不饿死了。 白秦苍见她落了下风,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突然瞥见帐子里白晚舟露出一双眼睛给他打眼色,该是急着回去见南宫丞,便道,“我吃完了,得出去转转了。” 不料南宫离立即道,“我也想转转,一起!” 白秦苍无语,“我是去巡逻。” “我又不碍着你。” “……” 南宫离就这么跟在白秦苍屁股后面走了。 白晚舟和楠儿从帐子里出来,楠儿一脸八卦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晚舟稳若泰山,“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对劲,顶多关系有点乱,这要是成了,小姑子成了嫂子,大舅哥成了妹婿,好在没串辈分,还不算太乱。” 楠儿目瞪狗呆,愣了半晌才道,“四公主确实年轻漂亮,但奴婢还是想念红岄姑娘,姑娘肚子里还有咱们白家的子嗣呢!” 楠儿一向以白家人自居,对白家的血脉很是重视。 这一提醒,白晚舟的心情也沉重下来,红岄,到底去了哪里? 她那么柔顺软糯的一个人,一看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性子,白晚舟宁肯相信她甘愿给大哥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也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大的骨气和勇气说走就走。 况且,她怀着孩子啊!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小宛国君,都是那小老儿冥顽不灵,活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 见小姐不说话,楠儿抹了抹眼角又道,“红岄姑娘那么娇弱的一个人,这会儿不知在哪里受苦呢!” 这话白晚舟倒是不太认同,红岄养有一只鹞鹰,能养鹰的女人,应该不会让自己落入不堪的境地。 尤其是她还怀着孩子,为了孩子,她也要好好生活。 “但愿她真的和她信中所说的男人远走高飞,过她梦想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去了。” 楠儿还是无法接受,“她怀着咱们的孩子,怎么能跟旁人一生一世呢,她这辈子生是大当家的人,死是大当家的鬼啊!” 白晚舟只得又给楠儿上了一会课,告诉她女人一辈子和谁过,和几个男人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指摘。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南宫丞也正好回来,“你们也出去了?” 白晚舟笑道,“饭后散步,将来有助于顺产。” “顺……产?”又是一个新兴词汇。 “对,孕期适量运动,生孩子就容易,否则很容易像五嫂那样,得剖腹。” 南宫丞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这话,顿时聚神,“那不行,五嫂有你给她开膛破肚,你躺在那生孩子,谁给你剖?这七国无人有这个本事,所以你只能顺产,从今儿起,我每天陪你散步半个时辰。” 南宫丞表情很认真,也很紧张,白晚舟看他这样,心里那点龃龉和芥蒂,突然就全都散了,靠在他怀里,“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段时间,我得把丁香培养出来,万一产程出现意外,还指望她救我一命。” 南宫丞捂住她的唇,“别乱说,不会有意外。” 正文 第384章 回忆 两口子因为生产的话题,感情立刻升温了,楠儿识相的走了。 南宫丞突然问道,“小舟,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在那边的生活,你只告诉你在那边也是大夫,那你的亲人呢?你有什么朋友吗?你突然到了这里,想念他们吗?” 那边,就是她的前生,南宫丞表达不好那个世界是哪里,就用“那边”俩字简单粗暴的代替。 白晚舟一怔,脸色微白,“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宫丞轻轻吻她光洁秀美的额头,“有些好奇,怎么,有难言之隐?” 前世,家人对白晚舟来说,也是个很忌讳的话题。 她之所以拼命学习,努力在事业上取得那么耀眼的成就,有八成的原因都是她的家人。 不是来自家人的鼓励,而是来自家人的虐待。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家人。 虽然已经隔世,哪怕前世她也离开了那个家多年,但南宫丞这么猛地提起,还是在她自以为早已平静的心底投下惊涛骇浪。 眼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南宫丞连忙抱紧她,“算了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是我不好,不该提起。” 白晚舟微微抬起漆黑的双眸,露出一抹勉强得有些凄惨的笑容,“你想知道,就告诉你好了。” 前世的白晚舟,童年极其不幸。 她的父母原本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只可惜,白父并不爱白母,在结婚之前就有了心爱的女人,只可惜那个女人年纪轻轻便意外亡故,白父万念俱灰之下娶了白母,婚后却依然对初恋念念不忘,对白母却冷淡至极,白母直到生下白晚舟之后,才知晓那个女人的存在。 她一个活生生的温香软玉,竟比不上一个死去的幽灵,心情郁结,久而久之就开始生病,一病情绪更差,满腔怨艾无处发泄,就都发到了小小的白晚舟身上。 彼时白晚舟还只是个襁褓婴儿,对母亲的冷淡虐待并无什么印象,但随着她一点点长大,白母对她的虐待也一点点升级,不是冷嘲热讽语言暴力就是暗暗在她身上弄满细伤。 白父浑浑噩噩连老婆都懒得顾,哪里会注意到女儿在受苦,以至于白晚舟从小就沉默寡言性情孤僻,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学习上。 小小的她认为母亲是因为生病才会心情不好虐待她,故而一直努力成为一个医生。 后来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母亲对即将逃离原生家庭的她却是变本加厉,差点在她离开前一天将她掐死。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有些父母是天生不爱子女的。 她母亲确实是个悲剧,但这一切不该由她承担,她当即拎上行李落荒而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她学业优异,还在学校就经常发表震惊医学界的论文,时不时被各国顶级医学院请去做学术交流,倒也没有再靠过父母。 后来,她成了业界翘楚一代名医,连伊拉克战场的炮火都不怕,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家乡见那对曾经给她带来伤害的父母。 再后来,这个亲情的难题尚未解决,她就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南宫丞身边。 正文 第385章 府里出事了 她以为这些事已经成为尘封的记忆,不料抹开落在上面的尘土后,还是能让她重新感受年少时的窒息和无助。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南宫丞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两人都没说话。 只彼此感受着体温和气息。 良久,白晚舟缓过来了,她抬起头,故作调皮的一笑,却笑得有些凄然,“后悔了?” 南宫丞恍然,“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问我这么不开心的问题。”白晚舟神色恹恹,这个话题的确勾起了她最不开心的回忆。 南宫丞摇头,“不后悔。” 白晚舟不解。 “别光站着,咱们边散步边说。”南宫丞牵起她的手,耐心解释道,“你我既然做了夫妻,从今往后就是一体,你的快乐由我承担,你的痛苦我当然也要分担。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以后都有我扛。” 白晚舟忍不住淡淡一笑,若有所指道,“你少惹我就阿弥陀佛了。” 南宫丞没有往下接话题,而是正色道,“小舟,你要永远记住,既然做了我南宫丞的妻子,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欺负你。” 白晚舟本来不欲提莫咏娴,听他这么说,不由挑起黛眉,“哦?任何人?咏娴表妹例外吧?” 南宫丞在她额头吻了吻,“没人是例外,你不喜欢咏娴,我们以后就少跟莫家往来。” 白晚舟的心沉了沉,大哥推断得不错,南宫丞什么都知道。 若他不知道莫咏娴今天干的两桩大事,他会追问咏娴伤害欺负你了吗? 可他没有,说明他知道。 他心里明镜似的,却并没有去惩治莫咏娴,他确实是在包庇她。 饶是白晚舟明知莫咏娴在他们夫妻之间翻不出什么大浪,情绪还是不自禁的毛躁起来。 她甩开南宫丞的手,“有点累,回去睡觉了。” 南宫丞没有强迫她继续散步,只是好脾气的跟在她身后,到了房间,又好言好语的将她哄进浴盆,亲自替她擦洗身子,“洗干净了睡觉才舒服,你最近本就睡不踏实,夜里总是翻身。” 白晚舟闭目坐在木桶之中,任由他洗净擦干再抱到床上。 许是白日累到了,这一夜倒是好睡。 翌日清晨,所有人在皇后和住持师太的带领下做了早课,用毕早斋,便纷纷启程回京了。 当然也有些想留在庵中清修几日的女眷就自顾留下了。 再说南宫丞夫妇刚回到淮王府,就有下人等在门口急着报道,“王爷,王妃,出事儿啦!” 南宫丞轻轻将白晚舟从马车上抱下来,才不紧不慢问道,“谁出事了?” “是王妃收留的那个男孩儿康宝。” 白晚舟听到康宝的名字,立即问道,“他怎么了?” “您自己去看吧。”下人面有不忍。 南宫丞和白晚舟面面相觑,都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急匆匆往进了府,下人却将两人领到了春花婆婆住的小院门前。 春花婆婆自打上次从媚娘手里回来,就关门闭户的在院内闭关,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开过门了。 堪堪一算,昨日不正是她百岁的日子吗? 她炼的是童女蛊,只要能过了百岁大关,就是半仙一般的存在,不止可以回复到十几岁时的身体状态,保持修炼寿命也不可估量。 白晚舟满肚子的疑惑,“康宝不是和小哑巴住在一起吗,怎么到春花婆婆这里来了?婆婆闭关到了紧要关头,你们叨扰她了吗?” 下人委屈不已,“春花婆婆那么凶,谁敢叨扰她?再说,她手里不知多少毒物,我们也害怕啊!康宝哪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昨天半夜摸到这里来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只听到一阵尖叫,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春花婆婆也不见了。” 说话间,他一边推开院门一边摇头咂嘴,“啧啧啧!那孩子还在里头,我们实在不敢动他,王妃您快给他瞧瞧吧,可怜见儿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了。” 昨天半夜,正是月圆,是春花婆婆蛊成的紧要关头。 白晚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屋里,只见康宝睡在地上,脸皮红得像猪肝,肚子鼓起来,撑破了衣服,肚皮都撑成油亮油亮的透明色。 而几近透明的肚皮之下,是一条一条蛊虫在蠕动,又多又密,像茅坑里的蛆一般令人作呕。 正文 第386章 南宫丞的猜测 “他中蛊了。”南宫丞道。 白晚舟蹙眉,“春花应该不会无端端对府中之人下手。” “也许他打搅了春花的紧要关头。”南宫丞又道。 白晚舟沉默片刻,觉得南宫丞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康宝跟小哑巴住得明明离这里很远,这俩孩子平时乖得很,从不乱跑,怎么会大半夜来搅扰春花?” 南宫丞没有说话,表情却是高深莫测。 白晚舟察觉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南宫丞揉了揉她头,“等会再说,你先看看这孩子还有救没。” 白晚舟翻开康宝的眼皮查看了瞳孔,又用听诊器听了心音,“我不会解蛊,乱动他只怕坏事,但目前看来他生命体征很稳定,只是昏迷而已,春花并没有对他下死手。” “如此,只好静等春花回来给他解蛊了。”南宫丞目光幽幽。 白晚舟则是心绪不宁,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错失了什么,“春花若一直不回来怎么办?” “那你就给他吊上营养针嘛,当初老八老六病重不能进食,你不都用那玩意儿给他们续了好久的命?春花既然无心要他性命,迟早会回来解他的蛊。” 白晚舟觑他一眼,这条理,这思路,可真轻车熟路。 但除了按照他说的办,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只能吩咐下人把康宝就近挪到了春花之前睡的床上。 两人走出小院,白晚舟虚拧了拧南宫丞的胳膊。 “干嘛。” “装什么傻。” 南宫丞噗嗤一笑,“真不知道你要干嘛啊。” 白晚舟气得在他脚上踩了一下,“再跟我打马虎眼儿我可生气了!” 看她气呼呼嘟着嘴的模样,南宫丞忍不住笑了,“你这脾气,有些话我不敢跟你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在庵里不过两天不到,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儿,回到家里居然也出幺蛾子,白晚舟心情很烦躁。 “瞅瞅你的小模样儿,还没说就开始戳气,说了还得了。”南宫丞还是讳莫如深。 白晚舟真生气了,背过身去,跨步就往长淮阁走,步履矫健得完全不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南宫丞这才抓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会。 白晚舟的神色从震惊到不可置信,最后越来越凝重。 “不可能的吧?”良久,才喃喃道。 南宫丞撇撇嘴,“我也没有证据,不过是猜测,现在只有等春花回来救醒康宝,亲口问他,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白晚舟虽然不愿相信,但静下心来,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想,南宫丞的猜测的确是最好的解释。 她还是嘴硬,“我们不能这么平白冤枉人,必须有切实的证据。” 南宫丞知道让她接受这个事实不容易,也没抬杠,只道,“希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会派人尽快搜寻春花。” 午间,两人正在用膳,阿大来报,“王爷,王妃,外头有个妇人求见。” 白晚舟孕期懈怠,吃饱后立刻就想睡觉,懒洋洋道,“什么妇人?” “眼生的,从未见过。”阿大惜字如金。 白晚舟便挥挥手,“那就打发走,不见。” 南宫丞却道,“带进来看看。” 阿大不答话,只是看向白晚舟,他是黑风山的人,只听令于黑风山的少主人。 南宫丞倒也不尴尬,只是挠了挠白晚舟的脖子,“王府深宫的,普通老百姓一般不会乱闯,这妇人万一真有事呢?” 白晚舟本就是见也可,不见也可,听南宫丞这么说,就改口道,“那就带进来吧。” 阿大这才恭膝,“是。” 南宫丞撇撇嘴,低声在白晚舟耳边道,“难为你哥了,搜罗来两尊金刚给你做跟屁虫。” 白晚舟瞪他一眼,“你没跟屁虫?” 南宫丞咧嘴一笑,居然带点憨相,“我的跟屁虫如今不都分享给你了?倒是你的,一个都不肯听我话。” 白晚舟一想也是,“回头我叫他们对你稍微尊重些。” “才稍微?”南宫丞吐血。 “那你还想怎样?” 两人拌嘴间,阿大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只见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半老徐娘,眉眼间风韵犹存,只可惜左半边脸上有铜钱大小的一块红疤,使得妇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妇人一进来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夫妇俩。 白晚舟被她盯得有些瘆得慌,问道,“这位大姐找我们有事?” 妇人还是不说话,眼底却带上了愠意。 阿大察觉到了,冷冷道,“给王妃王爷行跪礼。” 话还没说完,妇人已经伸手一挥。 阿大何等敏锐,拔剑便欲刺向妇人,不料身子已经腾空,却硬邦邦的摔到地上。 而妇人连碰都没碰到他。 南宫丞也意识到来者不善,立即拔出腰间软剑,将白晚舟护到身后。 妇人冷笑三声,“你们这两口子可以啊!坏了老婆子的大事,居然还敢叫奴才对老婆子下手!”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愣住了。 “你是……” 正文 第387章 妇人冷哼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然缠上一条通体碧绿的吐信小蛇。 “春花婆婆?!” 南宫丞和白晚舟异口同声惊道。 春花一脸怒容,“那个后生仔,是你们安排来坏我的?” 白晚舟明白她指的是康宝,低下姿态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也是回来才知道那孩子坏了您的大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花蹙眉,左脸上的红疤也跟着狰狞,“不是你们?” 白晚舟还欲解释,南宫丞却直接道,“若我们想对付你,在你出关之前,有千万次机会。更何况,无冤无仇,我们夫妇笼络江湖奇人还来不及,何故树你这么大个敌人?” 南宫丞的话,明贬暗扬,不止说清了利弊,还把春花夸了一顿,春花的脾气也就渐渐按下来了。 但她冲关失败,原本可以恢复二八青春,结果被康宝那小子闹得差点老命都丢了,若不是她蛊术已臻化境,最后关头制住了那几只发狂的蛊王虫,昨夜她就已经是一具干枯的骸骨了,现在这副半老徐娘的风貌也完全不是她修炼百年所想要的,她心底的怒火还是熊熊燃烧着。 “我在淮王府住了这么久,从未有人乱闯过我的院子,偏生昨夜那小子没头苍蝇般闯进来,说不是你们指使的,解释得过去吗?” 南宫丞点头,“确实解释不过去,所以这件事需要对质,想知道康宝为什么会闯进院子,只有问他自己了。” 春花又是冷笑三声,“你如意算盘打得精!老婆子我昨夜是没工夫理会那愣头青,否则昨夜他就经历万千痛苦化作一滩血水了,你现在居然还想我救他?” 南宫丞不紧不慢的笑道,“婆婆昨夜便是再没工夫,随手捏死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既然没对那小子下死手,只能说明婆婆乃是宅心仁厚之人,在没弄清事实之前,不愿滥杀无辜。” 春花气得冒烟,跺脚道,“你才宅心仁厚,你全家都宅心仁厚,老婆子的名头在整个滇部可都是闻风丧胆的,你这屁小子居然说老婆子宅心仁厚!老婆子现在就滥杀几个无辜给你开开眼!” 白晚舟无语,狠狠瞪南宫丞一眼,这厮是在安抚呢还是搓火呢,瞧把人老太太气得! “婆婆,他一向不会说话您也知道,您别跟他计较!晚辈知道您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但康宝现在确实死不得啊,您想啊,康宝一个毛头小子,跟您连面儿都没见过,不可能无端端去坏您大事的,您的猜测不错,他肯定是受人指使,只有把他救醒,才能问出是哪个王八孙子想对付您,等知道这人是谁了,咱们陪您上门给他千刀万剐了!” 春花这才没再言语,三人一同重回小院,只见康宝的肚皮越涨越高,到了爆炸边缘。 “婆婆,这孩子扰您大事确实该死,但这一夜的折磨对他来说,只怕也是终身难忘了,婆婆您就高抬贵手,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白晚舟怕春花不尽力,又拍了她一通马屁。 春花依旧从鼻子出两口气,冷冷道,“也算这崽子命大,他误闯进来时,我正在吸收五毒精华,那五毒何等灵性,察觉到他进来了,全都狂性大发,尤其是那六眼沙蛛,根本不受我控制,直接离了我冲向他去,咬了他一口。” 白晚舟倒抽一口冷气,康宝竟然是被六眼沙蛛咬了! 南宫丞还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低低嘀咕道,“如此看来,婆婆昨儿夜里就已经救过他了,否则他怎么能熬到现在。” 又一次被南宫丞戳穿,春花差点蹿起来咬人。 白晚舟按住她,对着南宫丞怒吼,“你闭上嘴巴没人当你是哑巴!”又哄春花道,“他那张狗嘴怎么吐得出象牙,别理他!我都没听见他嘀咕什么!您快救救这孩子,我看他都快不行了。” 春花这才将方才那条碧色小蛇掏出来,将小蛇覆在康宝的肚皮上,小蛇立刻对着他的肚脐眼开始狂吸,足足吸了半柱香的功夫,康宝的肚子一点点瘪下来,那小蛇却越来越壮,最后肥圆得像个胳膊粗的肉虫,碧绿的颜色也一点点变红,最后变黑。 直到康宝的肚子差不多恢复常态,春花才吹哨让小蛇离开他的身体,又塞了两粒黑乎乎的丸药进康宝的口中,康宝就慢慢清醒过来。 毕竟是孩子,一睁眼看到白晚舟和南宫丞,就吓得哭起来。 白晚舟并不安慰他,而是厉声道,“你坏了大事知道吗?” 康宝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南宫丞则是幽幽开口,“康宝,昨晚谁叫你到这院子来的?” 正文 第388章 血书 康宝茫茫然说出一个名字,白晚舟虽然不愿相信,但已经不震惊了——南宫丞猜得一点也没错。 春花则没有他们两口子镇定,憎怒已经烧满了她的胸腔,那是坏了她一世修行的人,她要杀之后快! 不,就这么杀了太便宜,她要使出所有未使过的恶毒蛊法,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带我去找那个狗杂碎!” 她眼底寒霜凝结。 白晚舟和南宫丞面面相觑,南宫丞叹气,“躲不过去的,带她去吧。” 白晚舟还是迟疑。 南宫丞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白晚舟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跟随二人往外走去,她也想知道,没错。 胡街,丁氏药庐。 丁香今儿没去医馆,而是留在药庐帮她爹晒药,见到白晚舟和南宫丞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草药迎上来,“老师,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她笑容灿烂,手上身上都沾着药香,二八青春的芳华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光彩,看起来愈发单纯可爱。 白晚舟有些不忍,便没说话。 南宫丞也挺喜欢这小姑娘,但事到临头,他从不是黏黏糊糊的人,礼貌一笑,道,“你爹呢,我们找他谈点事。” 丁香指了指里间,“我爹着了点风寒,这两日都躺着呢,我去喊他起来。” 说着,便拍了拍手往里走去。 白晚舟是大夫,对年长的同行尤其敬重,丁大夫一向是她尊敬的人,从康宝口中听到丁大夫的名字时,她有些恍惚: 丁大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现在就要当面对质了,她甚至有些胆怯,想立刻逃离。 被自己信任尊重的人背叛,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我想……” 正想找借口离开,春花突然耸了耸鼻尖,“好浓的血腥气。” 紧接着便是丁香一声尖叫划破万里无云的晴朗长空。 三人跑进房间,只见丁香跪在床头泪流满面,帐幔中,一只苍老的手垂出来,手腕上是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而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春花上前一把撩开帐子,只见满床都是鲜血,而丁大夫,躺在血泊中。 丁香哭得都快岔气了,伏在丁大夫的尸首上呜呜咽咽的喊着,“爹,爹……” 白晚舟惊得用绢子捂住嘴巴,用尽力气才没像丁香那样发出尖叫。 南宫丞将她揽入怀中,健硕的手臂挡住她的视线。 春花气得撂下帘子,“狗日的,竟然自尽了,算他逃过一劫!但这口恶气不出,我心中不平。”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向丁香,冷冷道,“父债女偿,未尝不可。” 白晚舟听见,从南宫丞怀中挣脱出来,“事主已经死了,没有株连子女的道理。” 丁香是她的学生,这么多时日的相处,白晚舟早把她当成妹妹一般,对丁香,她是无条件的维护。 春花却不理会,“你怎么知道这丫头就不知情?或许他们父女狼狈为奸。” “等等。”南宫丞突然朝床边大步流星走去。 春花和白晚舟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停下争辩。 只见南宫丞走到丁大夫身旁,从他脑下枕头中抽出一个信封,信封上是四个血字: 王妃亲启。 南宫丞便把信递到白晚舟手里。 丁香看到血书哭得更凶了,“爹,爹~~您为什么要丢下女儿一个人?” 白晚舟抖开信纸一看,里面密密麻麻也是用鲜血写满。 她草草看完,将信纸窝成一团重新塞回信封,缓步走到丁香和春花中间,对春花道,“婆婆,昨夜的事我们王府责无旁贷,我们夫妇会尽一切力量补偿您,这孩子年幼无辜,还请婆婆高抬贵手。” 正文 第389章 交换 春花狭长得有些诡谲的眸子锋利的射向白晚舟,“你在为这丫头求情?” 白晚舟认真的点点头,“嗯。” 一直暴怒冷漠的春花竟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老子害了我的修行又畏罪自杀,老婆子这口气咽不下去,必须得从她身上讨回来。” 南宫丞想说什么,白晚舟却拦在他前头,面色坚定道,“她是丁大夫的女儿,也是我的徒弟。婆婆若真拿她父债女偿,怕是要得罪整个淮王府乃至大宛国。” 春花眯了眼睛,“你这小妮子威胁我?” 白晚舟面不改色,“我知道婆婆神通广大不怕我的威胁,但婆婆为一方守护,想必也牵挂滇西苗寨中的子民。” 春花掩不住恼色,“好呀,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白晚舟拱了拱手,“晚辈无意威胁婆婆,只是希望婆婆做事不要冲动。丁大夫已死,这孩子对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婆婆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不过是徒劳,何不积德行善放她一马?” 春花冷冷道,“劝人行善,天打雷劈。你真想求情也可以,拿出东西跟我交换。” 白晚舟早做好准备,淡淡一笑,“晚辈自知这个道理,婆婆只要肯高抬一次贵手,淮王府便也欠婆婆一个人情。” 春花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老婆子几乎是方外之人,要你淮王府的人情来有何用?” 白晚舟微微蹙眉,“婆婆也可提其他要求,只要晚辈和夫君做得到。” 春花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白晚舟的腹部,“老婆子眼下倒确实有件难事,淮王妃若能替老婆子解决了,这丫头,放了便放了吧。” 白晚舟便问道,“何事?” 春花淅淅沥沥的渗笑了几声,“你只说答不答应。” 白晚舟不禁迟疑。 南宫丞直接道,“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做生意,也得明码标价,哪有做交换不说清要求的。” 春花挑眉看白晚舟。 白晚舟为难的朝一旁的丁香望去,她自打踏进这间屋子看到惨死的丁大夫后,整个人就处于崩溃状态,春花进来兴师问罪,她都置若罔闻,这会子已经哭晕过去,瘦削的身体趴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丁大夫的手腕,光是看背影,就够心疼人。 咬了咬牙,白晚舟点头道,“只要不陷淮王府和我丈夫于险境,都可以。” 春花道,“小姑娘,你想太多了,一点私事而已,哪里就让你丈夫置于险境了。” 说话间,她血口一张,嘴里吐出一簇金灿灿的光,那光似是长了眼睛,直接冲向白晚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钻到白晚舟口中。 “啊!” 白晚舟发出短促的一声叫声,嗓子便像被什么黏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南宫丞千防万防,一直盯着春花的双手,生怕她对白晚舟下蛊,不料她竟然从嘴里吐出东西来,见爱妻面色痛苦,眼底卷起惊涛骇浪,顷刻间,软剑已在手上。 但他又不敢动手,若春花真的对白晚舟下蛊了,还得她来解蛊,杀了她,白晚舟只怕也性命不保。 “你对她做了什么!” 声调是用尽全力的克制,额角青筋却暴露了他的杀气。 春花根本不理会他,而是闭上眼睛,双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叽里咕噜的咒语,白晚舟脸色也是越发惨白,很快就瘫软在南宫丞怀中。 “小舟,小舟!” 南宫丞快急疯了。 春花的咒语突然戛然而止。 白晚舟的身子则是随着咒语的骤停一僵一直。 “老妖婆!给我住口!”南宫丞听到她身上发出骨骼移动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扬剑朝春花刺去。 就在剑快刺进春花额间的刹那,南宫丞又竭力收了回来,因为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春花这具年轻的身体,开始快速的枯萎,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她刚到淮王府时那副行将就木的老样。 而白晚舟,也缓缓睁开眼睛。 南宫丞顾不上春花,连忙摇了摇白晚舟的肩膀,“小舟,你还好吗?” 白晚舟挣扎着站直身子,扶额道,“没有什么不好啊。” 说话间她也看到了打回原形的春花,吓得往后缩了缩,“阿婆怎么了?” 正文 第390章 本命蛊 看着一脸懵然的白晚舟和形容枯槁的春花,南宫丞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晚舟的表现就像失了心,方才片刻发生的事,她已经毫无记忆了。 南宫丞恶狠狠的看向春花,眼底净是凶戾,“你对她做了什么?” 春花咧嘴发出一声笑,笑声如久置落灰的嘶哑琴弦,听着就叫人毛骨悚然浑身不适,“你不是看见了。” 南宫丞扬起剑,“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晚舟压住剑柄,“你疯了,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南宫丞低头仔细看白晚舟一眼,只见她神色泰然,面色红润,连眼底都澄澈干净,确实是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白晚舟活动了活动臂膀,“没有啊。” 春花鄙夷的白了南宫丞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媳妇得的是老婆子的本命金蚕蛊,多少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丧了命,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本命金蚕蛊是什么东西?” 南宫丞和白晚舟声调一致的发出疑惑。 “头发长见识短!”春花又是一声嘲睨,“本命蛊都没听说过!那是老婆子我还在娘胎里就开始炼的蛊,蛊虫代表着老婆子的修为,我修炼了整整一百年,这蛊也蕴含了我百年修为,虫在我在,虫亡我亡。” 南宫丞一脸不信任,“这么重要的蛊虫,你为何要渡给小舟?” “你以为我想给她吗?”春花叹一口气,眉宇间又凝结了怒霜,指向床上的丁大夫,“若不是这小老儿干的好事,我已与蛊虫合而为一了,轮得到你媳妇捡这个便宜?被他那么一捣乱,我冲关失败,修为大减,可这蛊虫的修为却未倒退,它需要更饱满更充足的养分供给,我的身体养不了它了。” 南宫丞眼底也冷意狂卷,“你拿小舟的身子养你的本命蛊?” 春花嘿嘿笑两声,“她一个破了身子的妇人,哪里养得了我金贵的金蚕蛊?” 此言一出,连白晚舟脸色都惨白起来,她抚向自己小腹,微微颤抖,“孩子……” 南宫丞拳头紧握,额角青筋爆出,“我们的孩子若有半分不测,我拿你的命祭天!” 春花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小孩家家的,无知我不怪你们。” 事关腹中两个胎儿的生死,白晚舟无法淡定,“还请婆婆明示!” 说话间眼底已经含了湿意。 春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本来打算好好急急这小两口子以报冲关失败之恨,见白晚舟婉转娇啼的,就有些不落忍,“哭什么!搞得好像老婆子欺负小孩子一样!你们不要告诉我,连金蚕蛊都没听说过。” “真没听过啊!”白晚舟见示弱有用,连忙掬了一把鼻涕。 春花这才解释道,“金蚕蛊是个益蛊,和其他蛊不一样,不止不会反噬主人,还会源源不断的给主人提供能量和功力。这蛊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我这蛊,是我师父穷尽毕生精力炼成幼蛊再传给我的。到我身上之后,我把它又炼得炉火纯青,如今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它,只能重新替它找个宿主暂时歇脚,待我慢慢恢复,再把它接回来。而这金蚕蛊有个特殊癖好,转移宿主不选成人,它偏好孕妇腹中的胎儿,尤其喜欢强壮的胎儿,我听着你的脉搏鼻息,你肚子里的其中一个,是万里挑一的强壮,接收我这本命蛊正好,也算咱们有缘吧。” 春花说了一大通,白晚舟只听到金蚕蛊是个益蛊,不会伤害到宝宝,而且等她修养好了,还要接回去的,一颗心就放回去大半。 南宫丞却还是不情愿,“管你好蛊坏蛊,你赶紧的给它弄回去,我们的孩子不想占你这个便宜。” 白晚舟也帮腔道,“是啊婆婆,我肚子里两个呢,一个娘胎,我平时吃的都得给他们分两半,哪里就养出强健的胎儿了,您要不再出去挑挑其他宿主?” 整个苗寨都视若神明宝贝得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的金蚕蛊,竟然被这两口子这般嫌弃,春花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已经老得毫无威慑力,但她还是怒目圆瞪,气得不行。 “和金蚕蛊互相滋养过的胎儿,一出生便比寻常婴孩强壮百倍且百毒不侵,金蚕蛊乃是蛊中之王,往后一生,任何蛊虫也不敢近身!老婆子一百岁了,难道还会欺负个毛都没长齐的胎儿吗?” 听闻此言,夫妇俩都略微一怔,互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心动的信号。 南宫丞手里的软剑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回去,舔舔唇,喉结滚了滚,“此言当着?” “老婆子活了一百岁,还没学会扯谎!”春花哼了一声。 白晚舟摸摸肚皮,“咳,孕妇难找,怀着强健胎儿的更难找,婆婆既和咱们交情不错,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婆婆落入险境,要不,这金蚕蛊,就先由咱们的孩儿帮忙养着吧。” 南宫丞挑挑眉,“只要于孩儿们无害,给老人家帮点小忙倒也未尝不可。” 面对这鸡贼的夫妻俩,春花简直没眼看,压了压怒气,才道,“蛊虫对胎儿的好处固然多,到底是你们帮我老婆子一场,只要好生替我养着这蛊,我与这丫头也就一笔勾销罢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春花放过丁香的条件。 算起来,不止不算亏本买卖,甚至还有赚。 两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春花修行受损,又吐了金蚕蛊,身体极其脆弱,很快就昏迷过去。 昏迷前,嘱咐两人把她放回小院中,每隔十日往院中送一壶清水就可,其他事情一概不许问不许看,只等她慢慢恢复就罢。 白晚舟欣然照办,又给丁香加了一针安定,也带回了淮王府。 至于丁大夫,就交给南宫丞悄悄置办丧事,为了不影响丁香的前途和名声,对街坊邻居只说是出远门云游了。 正文 第391章 后院着火 三日后,丁大夫的丧事基本办妥。 丁香整哭了几日,又去坟头干嚎半天,回府就病倒了,康宝虽然解了蛊,身体也尚未恢复,还有个春花锁在院子里生死未卜。 一时间淮王府可谓死气沉沉。 屋漏偏逢连夜雨,楠儿就在这时发了风寒。 其实她从舒月庵回来那天就不大舒服,仗着年轻身子壮,又怕白晚舟孕期离不开她,便一直扛着没说,结果昨儿今儿连发高烧,打了两天摆子,早上给打洗脸水的时候直接晕倒了,被阿朗扛回卧房。 白晚舟给她探了体温,这才惊觉她已经病得这么重了。 “一定是莫小姐的丫鬟传染了她,这几日忙着丁大夫的后事,我竟忽略了她。”白晚舟自责不已。 阿朗则是又心疼又气愤,“王爷不能不知道这件事,莫小姐的人传染了楠儿,楠儿下一个传染的人就是王妃,莫小姐其心可诛!” 白晚舟微微怔愕,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没心没肺没心眼的阿朗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莫咏娴确实其心可诛! 流感,也就是风寒,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时不时因为严重的并发症弄死几个人,在这医疗落后的古代,就是不治之症! 孕妇感染流感,一旦起了高烧,又不能用药,只能生扛,很有可能导致腹中胎儿缺氧胎死腹中。 白晚舟想想也是后怕。 “暂时别告诉王爷,有我在,楠儿不会有事。” 阿朗却道,“王妃您不能留在这里,楠儿交给我照顾。” 情况特殊,白晚舟也不敢冒险,便留了退烧和清瘟药,并嘱咐了服用方法;又拿了口罩和一些板蓝根,“你要一直戴着口罩,用餐喝水之前要用香胰子好好洗手,板蓝根一天三顿的喝,可以预防感染。” 阿朗一一应下,再三催白晚舟回。 白晚舟只得回了长淮阁,一日派人去问好几次楠儿的情况。 又过了三日,楠儿总算退烧,但前几日亏狠了,身子虚得要命,还是卧在床上不得动弹。 白晚舟便命小厨房每日熬小米粥配精致小菜送过去,她自己因为担心,也没甚胃口,跟着喝小米粥。 这一日,正喝着清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钻了进来。 白晚舟抬眸一看,是林若兮。 自打祖母回南,林若兮就打定主意赖在淮王府不走了,誓不吊到赵烈不罢休。太后的眼线打听到她的意图,到底怕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丢了娘家的脸面,前些日子把她召进宫呆了段时间,好好的捺了捺她的性子。 “林姑娘回来了?” 从她不打南宫丞主意之后,白晚舟和她关系不错,称呼也从林小姐变成了比较亲热的林姑娘。 林若兮没应声,而是径直冲到白晚舟面前,抢过她的粥碗,“后院儿都烧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品粥?” 白晚舟以为她在说淮王府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笑笑道,“米粥养胃。” “养你个大头鬼!我看你是准备给南宫丞养小老婆!”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你至于这么彪悍吗,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虽然不想给南宫丞做小老婆了,他不还是你丞哥哥嘛,就这么指名道姓的,会不会有点没礼貌?” 林若兮见白晚舟还是一副轻飘飘无所谓的模样,不由急眼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知道我今儿在宫里瞧见什么了吗?” 见她师出有名的样子,白晚舟便立直了脊背,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瞧见什么了?” 林若兮点了火的炮仗般,噼里啪啦放道,“我今儿奉太后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在坤华殿的花园里看到你男人抱着莫家那位卿卿我我!莫小姐把头埋在南宫丞怀里,南宫丞把莫小姐搂得紧紧地,那个郎情那个妾意,宫女儿太监儿看着都得眼红!” 正文 第392章 想都别想 白晚舟皱起眉头,“你看真切了?” 若是往常,不管是谁来说这种话,她都不会信的,但最近…… 南宫丞确实有些反常,从舒月庵回来后,就早出晚归的,清晨白晚舟还没起他已经出去了,晚上又到掌灯才能回来,夫妇俩在一桌吃顿饭都是奢侈。 且楠儿得风寒至今,南宫丞似乎刻意回避,从未过问过楠儿的情况。 这不是他的风格。 林若兮的话,像根刺般扎进了白晚舟的心底。 林若兮在宫中看到那一幕,只是觉得出了大事,要赶紧给白晚舟通风报信,倒是没料到白晚舟竟是这般失落的反应,顿时有些不落忍,又蹩脚的安慰道,“没准儿是我看错了,丞哥哥一直是个正派人,记得少时,他心属楚家大小姐,对其他姑娘都不带睬的……” 话没说到三句,又感觉这个安慰好像是火上浇油,林若兮赶紧刹住,差点闪了舌头。 见她这般,白晚舟苦笑,“好了好了,我没那么小气和脆弱,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林若兮到底是个没心眼的,便又道,“应该不会看错的,我眼睛多尖,把谁认错也不可能把丞哥哥认错啊!再说能穿龙纹袍的只有皇子,那人穿着绛珠色长衫,袖口衣领都绣着龙纹,不是丞哥哥是谁?” 林若兮正想把莫咏娴的装束也描述一下,门口突然传进一道低沉却有磁性的男声。 “说我什么坏话呢,怪不得这一路喷嚏打个不住。” 背后嚼人舌根被抓个现行,林若兮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也顾不上八卦了,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落荒而逃。 南宫丞淡笑着走向白晚舟身旁,“她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一脸鬼鬼祟祟?” 白晚舟淡淡挑眉,“她刚从宫里回来,说是要给我说点八卦呢,见你一回来就跑了,宫里出了什么八卦,你知道吗?” 面对白晚舟的试探,南宫丞无知无觉似的,踱步到她身后将她缓缓环住,语调轻柔,“妇人才谈八卦,我一个大男人听什么八卦。这几日忙,一眨眼的功夫,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儿,很累吧?” 白晚舟微不可见的皱眉,转身将头埋到他怀中,孕期的女人鼻子比狗还灵,她很快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又很独特的茉莉清香。 莫咏娴是调香高手,她自己常年用的就是这种香。 白晚舟一下子就推开了南宫丞。 南宫丞微微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白晚舟稳了稳表情,“你今儿给母后请安遇着什么人没有?” “没有啊。”南宫丞没注意到白晚舟的躁郁,很随意的答道,挥挥手对门口伺候的侍女阿絮道,“摆膳!”又笑对白晚舟道,“忙活一天,我都饿了。” 白晚舟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推脱道,“我怕是不能陪你了,我方才饿得慌,等不及你回来已经用过膳了,现在又困得紧,我去沐浴睡觉了。” 南宫丞目光流露出淡淡怜惜,“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大概还要忙上十来日,待一切处理好,定当每日回来陪你用膳。” 白晚舟忍不住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南宫丞突然龃龉,“暂时不能告诉你,待一切尘埃落定你会知道的。” 白晚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往里间去了。 这一夜,南宫丞睡得很香甜,白晚舟却是辗转难眠,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同床异梦。 又过了几日,南宫丞还是日日忙,楠儿还在休养,倒是林若兮日日来陪白晚舟解闷。 “你拷问丞哥哥没有?” 白晚舟不想提这事,懒懒道,“你怎么那么八婆。” 林若兮贱嗖嗖的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莫家那女的,段位可不比楚家的低,我打小最讨厌的就是这两位,一个明、骚,一个暗贱,都是防不胜防的人物!” 白晚舟本来一直为南宫丞的隐瞒郁郁不乐,这会儿却被林若兮逗笑了,“你这是赤、果果的妒忌,她俩一个是你丞哥哥年少时的白月光,一个是他的好妹妹,你却连近他的身都难,所以你看人家不是明、骚就是暗贱。” 林若兮急得跺脚,“我是这样的人吗?她俩再牛能有你牛吗?你可是闷不吭声儿的就嫁进了淮王府,成了名正言顺的淮王妃,我也没觉得你哪儿不好啊!拜托,我可是个尊重对手的人好吗?” 这个恭维白晚舟挺受用,但在她搞清南宫丞和莫咏娴那日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你别光把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你自己个儿呢?淮王府也让你住了,最近水的楼台都安排给你了,赵烈怎么还没进你的牢笼?” 提起这个,林若兮眼睛突然冒光,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见她这样,白晚舟倒是有点怕了,“你又想干嘛?” 林若兮露出贼咪咪的笑容,“我就是想来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晚舟越发觉得这丫肯定没好事。 “那个……你是有治风寒的药的,对吧?” 白晚舟警惕,“你问这个作甚?” 林若兮嘿嘿一笑,“那个……我就是……你那最得力的小丫头不是得了风寒吗?我昨儿晚上去看了她一下,见她恢复得不错,我想,一来是你的药有奇效,二来,大概也是你们家那小侍卫照顾得好。” 白晚舟头顶轰隆一下,“你想都别想。” 正文 第393章 捅破窗户纸 白晚舟一下子就猜到林若兮的小九九,她见楠儿生病后阿朗不遗余力的照顾,小两口感情有增无减,便想出馊主意,把自己也整病,然后勾着赵烈来照顾自己,说不定一来二去就成了。 “为什么不要想,这主意多棒啊!” 林若兮是急了,她蛰伏在淮王府已经有些日子了,奈何赵烈躲她跟躲瘟神似的,啥进展都没,再拖下去,都拖成老姑娘了。 白晚舟少不得循循善诱,“楠儿和阿朗那是两情相悦,楠儿病了,不用人说,阿朗主动就去照顾了,可你跟赵烈……你好好地人家躲你都来不及,更别说你往那一病,你觉得他会来照顾你吗?你别狐狸没抓着惹一身骚,把自己病死了不值当。” 林若兮一下子就被问住了,“这、那这怎么办啊!我不管,我要是嫁不成赵烈就赖在你家不走了!你们对我的终身负责!” 白晚舟郁闷不已,“我又不是你妈,为什么要对你的终身负责?” “我不管,赵烈不要我的话,我就继续图谋给丞哥哥做小老婆。”林若兮理直气壮。 “……” 白晚舟想骂娘,开始后悔当初不该鬼迷心窍可怜她把她留了下来,麻烦,大麻烦! 气得直跺脚,“就你这个智商,还想嫁赵烈!” 林若兮脑子确实不够用,但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听白晚舟这么一说,顿时抱住她大腿,“好王妃,好嫂子,好姐姐!我智商不行,你智商行啊,你跟丞哥哥这么举案齐眉百年好合的,忍心看着妹妹我孤家寡人夜夜怀春吗?我苦啊!你给出出主意吧!” 白晚舟差点吐血,这姑娘何止生猛,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在淮王府住了这么久,跟赵烈却是一点儿电都没通,长此以往,必成祸端。 “不是我埋汰你,你在心里脑里已经把赵烈蹂躏千万遍了,可在赵烈眼里,你就是个陌生人,你病了,他怎么会来照料你呢?” 林若兮把白晚舟这几句话反复咀嚼了几遍,终于品出个中暗示,“啊!我懂了,病的人不该是我,该是他!他若是病倒了,我衣不解带的去照顾他,一来两往的,他就是一块冰,也能被我的柔情似水捂化了!多谢王妃提点,我这就去想办法让他得风寒!” 林若兮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白晚舟连忙在她身后撇清道,“别胡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南宫丞不知何时回来了,一进门便埋怨,“这个林若兮,怎么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屋里蹿,这么冒失,刚刚差点都把我撞翻个跟头,你如今身子不便利,别让她总在你面前晃。” 他一进来,白晚舟脸色的笑意就顿时消失,脱了外衣便往床上歪去了,口中不咸不淡应道,“你日日不在家,楠儿又病了,她再不来陪我,我岂不是要闷死?” “楠儿快好了吧?”这是南宫丞头一次问起楠儿。 白晚舟从鼻子哼了一声,“嗯。” 忽觉床榻塌陷一块,是南宫丞坐了过来,她条件反射的就翻身朝里去了。 南宫丞却一把将她捞住,搂到了自己怀中,“小东西,你跟我闹了好些日子的脾气了,不治你,还真当为夫怕了你了?” 自从林若兮告状,白晚舟既没发作,也没直截了当的问过南宫丞,一直别别扭扭的不搭理他,有点儿冷暴力的意思,南宫丞不是没察觉,而是最近京中有大事要发生,晋文帝如今倚重他,他日日都要到宫中与其商讨对策,江山社稷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实在匀不出精力来揣度白晚舟的心思。 除了那日,他身上早没了那股茉莉香气,有的是他惯用的龙涎香味,但白晚舟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就想挣脱他的怀抱。 南宫丞一介习武之人,怎么会轻易就让一个怀着孕的小妇人挣脱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 头埋到她脖颈之间,唇齿贴着她白腻的肌肤吹气,“最近没陪你,是我不好。我忙的事儿告一段落了,今儿开始,只消早晨去应个卯,中午就可以回来陪着你。” 白晚舟见南宫丞是认真要治她,干脆也横了心把窗户纸捅开。 “忙?忙什么呢?” 南宫丞笑将食指点到她玫瑰豆腐般的唇瓣上,“这是社稷机密,父皇暂时还不许公开,过些日子你自会知道。” 白晚舟冷笑,“机密?不许公开?是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吧?” 这下轮到南宫丞一脸懵了,“约人?约谁?” 见他这副死不悔改毫无所谓的样子,白晚舟是真怒了,对着他肩膀就是狠狠一口,企图借此逃离。 奈何南宫丞还是死死抱着她,肩膀都出血了,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她收回獠牙,才认真的掰过她的双臂,“小舟,你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怒气随着那一口渐渐消散,弥留在心头的便是委屈和怨念了,饶是白晚舟极力忍着,还是红了眼眶,“南宫丞,我不怕和离第二次的,你要是心里还有旁的念头,趁早告诉我,咱们好聚好散,我绝不挡你的桃花运。” 南宫丞狠狠挠了挠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不是听什么人挑唆了?” 不提这茬白晚舟还不生气,一提起,她登时像头愤怒的母狮子,“人家两只眼睛都看到你乱搞,好心来给我说一声儿叫挑唆?” “还真有挑唆咱们夫妻关系?谁?林若兮吗?她说什么了?”南宫丞也坐不住了,连忙问道。 看着他这张无辜的脸,白晚舟恨不得给他一把挠烂,“南宫丞,没看出来啊,你演技还不错!” “我真不知道我做什么惹到你了啊!” “你不知道?你心怎么这么大?你跟你的好表妹都搂到皇宫去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怎么那么会演呢?我这么多天没说,就是在给你机会坦白从宽,你倒好,把我当个傻子!” 话说出来,白晚舟都有些惊讶,她怎么就成了个歇斯底里的泼妇了,婚姻果然毁人! 南宫丞怔了半晌,“你、你说什么?” 正文 第394章 强词夺理 南宫丞这般怔愣的表情,叫白晚舟看在眼里,就是铁证如山——林若兮没有乱讲,她看到的是真的。 许久,南宫丞才喃喃道,“白晚舟,你怀着孕,为夫体谅你思绪起伏多变,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撒就是,但你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和旁人搂搂抱抱,还搂到皇宫去了?” 白晚舟不料他这煮熟的鸭子还能嘴硬,气不打一处来,既想一刀捅死他解气,又想一脚给他踹到天边儿去再也不要见面,“你、你还不肯承认!” “我没有啊,我怎么承认啊!”南宫丞也急红了眼。 “你没有?你前些日子没有和你的咏娴表妹在坤华殿搂搂抱抱?把人的眼睛都看瞎了不说,还带着一身香气回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南宫丞又是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林若兮鬼鬼祟祟的跟你闹了这么多天,就说了这?她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竟然还真为了这点小事跟我呕了这些天的气?” 白晚舟气得胸口都发闷,“她胡说八道?这是小事?你就说,你到底有没有跟莫咏娴在坤华殿偷情?” 南宫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偷情……偷你姥姥!” 白晚舟见他不正面回答,终于绷不住,泪水似金豆子般从眼眶滚出来,“枉你一向自称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你也不敢承认。” “怎么还哭上了!”南宫丞连忙替她拭泪,奈何白晚舟躲得厉害,他只得跺着脚道,“误会,这是误会!” 白晚舟止住眼泪,由衷发出一声冷笑,“捉奸捉双,人赃并获,还能是误会?” “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南宫丞神神叨叨,复又将白晚舟拽进怀中,“瞧你,我当你为了什么呢,若是这事,为什么不早早问我?” 白晚舟这次没有推开他,只心如止水道,“我现在问你了,你怎么解释?” “我那天……”南宫丞挠挠头,“你稍等等,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没当回事,你突然这么问起来,我还真得回忆回忆。” “回忆回忆?我看你是在想该怎么描补描补吧?我也不要你回忆旁的,你就说,你们俩抱没抱?” “额……抱是抱了……”南宫丞支支吾吾。 白晚舟转身就要走。 南宫丞抓住她,“你看看,你要听我解释,还没听完就跑路,我还怎么说?” “你都跟别人抱了,还妄想我听你解释?” “我又不是真想抱她,是她扑上来的!” “扑上来就要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怎么不扑旁人呢?我从一开始就瞧着你们俩不对劲,你还跟我死不承认!” “那天是我有话要找她说,还没说完她就扑上来了,我倒是想把她推开,但是推开了,剩下的话就说不完了,我这不是有苦衷吗?” “你……还是你主动找人家的?”白晚舟简直出离愤怒,“原来我错怪人家了,真正该死的渣男是你!” “我怎么又成渣男了?”南宫丞平日也不算语讷的人,偏生遇到白晚舟这一通搅和,话都说不周全了,“我找她还不是为了你!我跟她的关系,之前跟你解释过,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便以为她对我也是兄妹之情,直到这次重逢,你跟我说了那些话,我便开始观察她,久而久之,发现她竟然真的有些非分之想。 舒月庵里的落钟事件,我只当她一时糊涂,可后来楠儿急染风寒,我才意识到我错得离谱,一个人,只要心里存着不该有的念头,就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咏娴就是这样走进了死胡同。所幸目前为止她还未酿成大祸,我一时也割舍不下自幼而来的情分,所以,我找了她。 我找她,是为了把话说清楚,我对她,除了和对阿离一样的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当时我问她,你觉得我会对阿离有什么想法吗?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时间情难自控,扑在我怀中哭泣,我没推开她,而是继续跟她说,从前之事,既往不咎,往后她若再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小动作,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这下轮到白晚舟怔住,“真、真是这样?” “那还能是哪样?我就那么蠢,真想在外面找花头,我也不会跑到母后眼皮子底下找吧?” 白晚舟吞了口口水,“可母后分明也……” 南宫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母后那是受了姨母的蛊惑,以为我能同享娥皇女英之福。你放心吧,母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那日我找完咏娴,又和母后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告诉她我这辈子除非你首肯,否则是不会再往府里纳任何女人的,我惧内。” 白晚舟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要担上善妒的恶名?” 南宫丞趁她不备将她打横抱起,“你又不在乎这种虚名,我知道的。” “……” 闹了这么些天的脾气,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白晚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宫丞笑着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关系,我不怪你。” “你少蹬鼻子上脸,你若行得正,也不怕影子歪,就算是去跟莫咏娴把话说清楚,也没必要让人家扑你,得亏是在宫里,大家都还顾着体面,这要是约在外头,岂不是要给你扑到床上?” “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过相公我呢,还是不跟你计较。”南宫丞笑意盈盈,白晚舟难得吃这么久的飞醋,他暗爽着呢,“好了好了,下回再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两口子之间哪里经得起这么猜疑。” 白晚舟则是恨得咬牙切齿,搞了半天,人家站上道德制高点,自己成了卑鄙小人了。 “起开,我睡觉去!” “咱一起睡。” “谁要跟你一起睡!” “你不跟我一起睡,还想跟别人一起睡不成?今晚我搂着你睡,明儿还得早起呢,五哥的儿子明天双满月,咱们吃喜蛋去。” 正文 第395章 喝喜酒吃喜蛋 这一夜,白晚舟睡得温暖且踏实。 她原以为自己的丈夫和天下糊涂男人一样,一沾上女人的事就脑子不好使,没想到在他心里一切都门清。 他看到了莫咏娴的种种小动作,在给过她机会她却没有悔改之后,果断放弃幼时情谊,言辞肯定的与其划清界限。 但最令白晚舟感动的不是他对莫咏娴的处理,而是他与皇后的对话。 青梅竹马再怎么深厚,真想割断也非不可,母子之情却不同,皇后是他最敬重的生母,皇后是有意撮合他与莫咏娴的,他能顶住压力,直白的告诉皇后这不可能,是他对白晚舟最大的忠诚。 尤其是在这个三妻四妾见怪不怪的时代,多么难能可贵! 一觉醒来,白晚舟精神饱满,连日来因心思郁结凝结在眼底的乌青都尽散去。 南宫丞看着终于回过血来的妻子,不由心生后悔:原来夫妻间的忠诚坦白对她那么重要,早知就不瞒着她做这一切了,白害她伤心这么久。 楠儿还在休养,进来伺候梳洗的是之前白晚舟亲自买进来的丫鬟阿絮,阿絮替她盘着发髻,她则是透过铜镜看南宫丞,笑道,“你也去洗漱啊,杵在那儿看什么呢?” “看你啊。” “看我作甚。” “你好看啊。” 身后的阿絮不如楠儿老成,没大见识过这两口子没羞没臊的生活,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白晚舟咳嗽两声,提醒南宫丞注意影响,哪料南宫丞直接对阿絮道,“头发既已弄好,你出去吧。” “可王妃还没洗脸漱口……”阿絮道。 “我来!”南宫丞掷地有声。 阿絮咽口口水,给白晚舟插上珍珠篦梳,连忙就出去了。 南宫丞果然打湿毛巾,细细替白晚舟擦脸,又拿了茶水给她漱口。 白晚舟一边配合他摆布,一边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唱的叫妇唱夫随举案齐眉。”南宫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白晚舟狂翻白眼,从前怎么没看出这厮如此皮厚。 洗好脸,南宫丞又拿了粉盒子要替白晚舟匀脸,“今儿吃喜宴,人多,得给我媳妇打扮漂亮了,来个艳压群芳!” 白晚舟哈哈大笑,“你心还挺大。” 某人自信不已,“怎么是心大,我媳妇儿就是素面朝天,也是这京城最明艳动人的那朵花。” 没有女人不爱被赞美,白晚舟被逗得合不拢嘴,她皮肤本就细嫩白皙,简简单单匀了一层细粉,再扑点胭脂就美艳不可方物了,眉形也是极雅致的,稍稍描一下便很好看。 南宫丞看着自己的杰作,啧啧称道,“等我退朝还野,孩子们也大了,咱们就搬到乡下去,家里这些个丫鬟仆人全都遣散,我伺候你!” 两人正腻歪着,阿絮在门口传道,“王爷,王妃,大舅爷来了。” 白晚舟连忙道,“快请进来。” 白秦苍一走进来便抱怨道,“你家今儿早上怎么没早饭?” 原来他嫌白府冷清,每日只是回去睡个觉,天天早上来淮王府吃了早饭再去衙门,傍晚下了衙门也来蹭了晚膳才回。 白晚舟拍了拍脑袋,“把你给忘了!我们今儿要去文王府吃喜蛋,故而家里除了下人们的吃食,没备正餐,你去街上随便找个铺子吃完云吞吧。” 白秦苍一脸郁闷,“果然是亲妹妹,不说赶紧吩咐厨房给我弄点吃的,倒把我往街上赶。我今儿沐休,跟你们混去五爷家混口酒喝。” “也好。”南宫丞表示赞成。 白晚舟想起来什么,张张嘴皮欲言又止,见南宫丞在,只得忍住。 南宫丞看见,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白晚舟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说,回头咱们也办双满月,或者直接办百日宴。要不刚满月身体没恢复好,孩子也太小,抱出去容易招风。” 南宫丞点头,“有理!五嫂这次因为破了肚子,听说身子虚得很呢,父皇也是格外开恩准许他们两个月再宴客,并且亲自给孩子赐名一个洵字,很重视这个长孙,也算对五嫂的褒奖。” 三人说着便出了府,白晚舟乘马车,南宫丞和白秦苍则是骑马。 一会功夫便到了文王府,文王穿一身新满脸喜气的站在门口迎宾,南宫丞先抱下白晚舟,才走过去拱手笑道,“五哥,恭喜啊!” 白秦苍也道,“五爷,你如今春风得意,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孤家寡人来蹭杯喜酒吃不会赶我走吧?” 文王笑得见眉不见眼,“都是亲戚,白侯爷说这见外话作甚!快请进快请进,进去吃碗早茶。” 白晚舟看文王这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从前那份担忧的心便放下来了,文王府的生活,看来已经恢复平静了。 看着白晚舟的腰身,文王一本正经道,“老七,七弟妹这胎也太显怀了,你平时得控制一下她的胃口,孩子吃太大了不好生,别像你五嫂那样肚子挨一刀才好。” 南宫丞和白晚舟对视一眼抿唇而笑,“五哥自打生了娃娃,简直成了妇女之友。” 文王初为人父,爹味很浓,才不管旁人打趣,坚持道,“五哥可是认真的为你们好!” 他的喜气洋洋感染了南宫丞,南宫丞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文王立即瞪大眼睛,“真的?!” 白晚舟大方的点头承认,“是呢。” 文王拉住两人,比自己怀了双胞胎还激动,“太好了!这是泼天的福气啊!老七你扶好你媳妇,她现在可是国宝!” 几人正在寒暄,一抹翠色身影蹦蹦跳跳的晃了过来,“哥,嫂子!” 是南宫离来了。 白秦苍听到她的声音,头也没回就迈脚往里走去,“我饿得很,先进去吃茶了!” 南宫离面色微沉,脸上笑意也去了大半,把礼物送到文王手上,恹恹道,“五哥,这是我给侄儿的百岁礼。” 正文 第396章 瞧不起还是接受不了 说话间,南宫离也低着头,如霜打的茄子快步往里去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南宫丞蹙眉问道,“这两人是几个意思?” 白晚舟回了他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南宫丞仿佛被惊雷打过一般,“你别吓我!” 白晚舟瞥了文王一眼,南宫丞连忙止住话头,强笑着对文王道,“五哥,你继续迎客,我和弟妹先进去了。” 文王正在接待户部侍郎,并没注意到那几人鬼鬼祟祟的表情,只挥挥手,“们去吧,老七,把你媳妇安顿好了别忘了给我招呼招呼客人。” 南宫丞含糊应着便拉白晚舟进去了。 “你快给我说说,这两个东西是什么时候暗度上陈仓了?” 白晚舟白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暗度陈仓?八字都没一撇呢!” “是不是白秦苍那涎皮赖脸的老货勾引了阿离?” 和天下所有护犊子的哥哥一般,在南宫丞眼里,南宫离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如果她跟白秦苍真有什么事儿,肯定是白秦苍勾引了她! 白晚舟脸露薄怒,“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大哥确实虚长阿离几岁,但阿离也已至及笄之年,男欢女爱之事,那是你情我愿的,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大哥勾引了阿离呢?怎么就不能是阿离爱慕我大哥风度翩翩呢?” “风度翩翩?我……” “呸”字到底没有吐出口,因为只要稍稍冷静下来,就会发现白晚舟的话不假,白秦苍这厮虽然匪了些,却和他妹妹一般,生得钟灵毓秀俊美无俦,以他这般风流,招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实在太容易了。 不容南宫丞细细思考,白晚舟又给他当头一棒,“实话告诉你吧,在舒月庵阿离就表现出来了,倒是我大哥一直避着他。” 南宫丞果然被敲得头破血流,“这丫头!” 白晚舟高高挑眉,“我怎么听着你这么瞧不起我大哥呢?你是不是嫌弃我大哥出身绿林,配不上你们皇家这么高贵的身份?” 南宫丞还沉浸在即将失去妹妹的心痛之中,一时没听出白晚舟的讽刺,只道,“何止是你大哥,这天下就没有能配得上阿离的男子,她该一辈子在宫中自由自在的做她的四公主,何必去沾染那些凡尘杂事。” 白晚舟狠狠冷笑两声,“好啊,我大哥配不上你妹妹,我自然也是配不上你的了!” 说罢,便甩袖快步往前走去。 南宫丞这才回过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惜白晚舟并不理他,文王府她是轻车熟路的,抄着小道就往文王妃的后院上房去了。 南宫丞想追,想着女人后院,五嫂又刚刚生产,他一个大男人进去太不方便了,只得喊了两嗓子,“你别生气,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去看看五嫂和侄儿,我在前堂等你。” 白晚舟头也没回。 她其实也不赞成白秦苍和南宫离在一起,一来白秦苍比南宫离大了十多岁,二来白秦苍心里最深爱的女人是红岄,红岄一日杳无音信,就一日如刺扎在白秦苍的心里,这种状态下,他是不可能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的,白晚舟也怕南宫离会因此受伤。 可南宫丞那些话未免欺人太甚! 本以为他的思想是高于这个时代的,没想到他骨子里还是深深烙印着封建等级观念。 不管白秦苍能力人品如何,他单单凭一个出身,就觉得白秦苍配不起南宫离! 物伤其类,他心里难免不觉得自己也配不上他。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昨晚就不该跟他和解! 白晚舟气冲冲的就进了文王妃的上房。 文王妃正穿着一件家常衫儿逗弄孩儿,这两个月文王把她照顾得很好,孕期的枯瘦干黄都褪去了,现在的她,恢复了白皙丰腴,侬滟中透着母爱的光辉,整个人看起来都熠熠生辉。 抬头望见面色不善的白晚舟,文王妃笑问道,“你这是跟谁闹性子了,脸拉得比马还长。” 白晚舟本不欲像个怨妇喋喋不休,但她是在憋闷得慌,便倒豆子般把方才的事告诉了文王妃。 文王妃压住心头惊讶,嘟哝道,“四公主爱慕白侯爷?!” 白晚舟看见她的表情,皱眉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大哥配不上阿离?” 文王妃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白侯爷风流倜傥文成武就,年轻姑娘爱慕他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他救过四公主好几次了,四公主对他倾心也是常理之中。” “那你为何表情那般惊讶?” 文王妃笑道,“我惊讶,是因为在我心里四公主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她已经在心里悄悄有了喜欢的人,不由又想,她今年也有十五了吧?顶多再过两三年,她便也要嫁做人妇生儿育女,沦为和咱们一样为家为丈夫操碎心的妇人了。” “你……只是这样想而已?” 文王妃点头,“这想法有问题吗?你想想你腹中的孩儿若是女儿,将来总有一天她也要嫁人生子,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这句话顿时让白晚舟紧张起来,是啊,她的女儿有一天也要嫁人,不管那一天是早是晚,对她这个母亲来说恐怕都是平地惊雷吧。 那南宫丞……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小妹妹竟然已经成熟到可以婚配的年龄了才会说出那番话。 是她太过敏感了。 见她半晌低头不语,文王妃知道冰雪聪明如她,应该已经想通了,便道,“男人的嘴有时候比我们女人还碎还毒,你理他作甚!今儿个就在后院陪我,把他晾在前头让他干着急去!” 白晚舟这才展露笑眼,“好,好些日子没见,我也挺想你的。” “看看你侄儿。”文王妃把小小婴儿递到白晚舟手中。 白晚舟手足无措,整个人都逼住不敢动弹,“这么小,这么软,我怕弄坏了他!” “没事儿,你随便动,孩子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就当提前适应锻炼了。”文王妃笑道。 白晚舟还没弄明白到底该怎么侍弄一个如嫩豆腐般软糯的婴孩,门口又传进一阵钗环响动。 婆子进来报,“是庆王妃、赵王妃、颖王妃和公平侯老夫人来了。” 文王妃便扬声道,“快请进。” 喊完又翻个白眼低声道,“要不是公平侯老夫人在,这些妯娌我是一个都不想见。” 白晚舟低声嗤笑,“人都进来了,快闭嘴吧!” 正文 第397章 蛇! 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皇家媳,基本的涵养和礼仪还是熟络的,在所有人进来之时,文王妃换上了一张完美无瑕的笑脸,并且先声夺人,“老夫人折煞我也!” 说罢,便欲起身迎接,公平侯老夫人年事虽高,身体却健朗,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了文王妃,“王妃产后虚弱,怎的还迎起老身来了?” 说着,便欲屈膝行君臣之礼。 文王妃将她扶住,“老夫人快别客气。”这才向老夫人身后的几位寒暄道,“大嫂、三嫂、六弟妹,今日来得好齐整!” 庆王妃自打柔祎郡主病重后整个人都郁郁寡欢,也不到处蹦跶找茬了,赵王妃一向是个阴冷的性子也不大爱说话,倒是楚醉云淡淡笑着应道,“皇长孙办满月,咱们这些做婶子的,岂有不到的道理?” 庆王妃和赵王妃生的都是女儿,皇长孙三个字落入她俩耳中,难免刺耳。 文王妃是个直性子,听楚醉云这么挑拨便有些不快,正欲怼回去,白晚舟悄悄掐了她一把,抢先笑道,“六嫂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几位嫂子一定都会多子多福的。” 楚醉云脸色顿时凝霜,她怀不上孩子,但她是正妃,府中媵妾的孩子确实都要尊她为母。 夸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多子多福,算是恶毒了。 但白晚舟一点也不后悔,谁叫楚醉云动辄就搞小动作,活该! 公平侯老夫人在内院几十年,岂能看不出妯娌几个的明枪暗箭,只是笑笑,权当没听见,身后的百里九单纯跳脱,倒是没看出风起云涌,走到床边,笑道,“文王妃娘娘,我可以看看小世子吗?” 公平侯府有三个顶呱呱的媳妇,老夫人都没带来,独独带了这个孙女,可见疼爱,文王妃连忙笑着让了让身子,“九小姐看就是。” 百里九上前探着身子看了两眼,惊喜道,“好可爱的小娃娃,跟块嫩豆腐似的,我能抱抱吗?” 老夫人连忙道,“泼猴,休得放肆,你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形,别把世子摔着了。” 文王妃笑道,“没事儿,这么多人都在,不会出事。九小姐若是喜欢,就抱抱。” 百里九当即抱起了孩子,也不顾老夫人阻拦。 没想到她一手托头,一手托屁股,倒是抱得很稳,那小娃儿睁眼瞧见这么一张漂亮娇艳的脸蛋,不但没认生,还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百里九顿时咋呼起来,“奶奶,您瞧,这孩子喜欢我!” “无礼!这是世子!”老夫人笑骂道。 文王妃道,“九姑娘说得不错,洵儿确实喜欢九姑娘,平日里除了奶娘,其他人抱起来且要闹呢!” 见文王妃和老夫人聊得热火朝天,赵王妃给楚醉云和庆王妃悄悄使了个眼色。 楚醉云便道,“五嫂,您和老夫人聊,我们就先去前头了。” 文王妃虚留了两句,便喊丫头来引路,“带几位王妃去前厅。” 这三位走了,老夫人果然又和文王妃白晚舟聊了一会,孩子尽给百里九抱着玩儿了,竟也相安无事。 又过了一会,一个婆子进来道,“王妃,王爷让乳娘把世子抱出去给大家看看。” 满月宴上,把孩子抱给宾客看也是正常,文王妃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说什么,只对乳娘吩咐道,“立秋了,别看着天上日头还毒,一起风就凉飕飕的,小帽儿戴好,包被包好。” 乳娘应是,从百里九手里接过小世子,麻利的拾掇好。 那孩儿头戴个虎头帽,身上用红锦缎绣五毒的襁褓包着,额心再点一枚红点,神气活现的煞是可爱。 百里九见着就更舍不得脱手了,“我们也要去前头,我抱世子去!” 老夫人自是又把她数落一顿,“在屋里胡闹就够了,世子才两个月,小面人儿般,你哪能抱出去?” 这百里九也不知道和世子着了什么缘,竟是真心喜爱万分,老夫人不许她再抱,嘴巴一嘟,眼睛都快红了。 文王妃便道,“九姑娘和洵儿这般投缘,抱一段儿想必也无碍的,叫奶娘跟着,再打发两个利索丫头就是。” 白晚舟到底不放心,便道,“我也要上前厅去,我跟九姑娘一路。” 文王妃知她是为了看护世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老夫人叹气,对着百里九搓牙根,“胡闹,胡闹!两位王妃怎么能这么惯着她!仔细你的皮,回去叫你母亲好好收拾你!” 百里九早已又将世子抱起,对着老夫人吐了吐舌,“奶奶,您就在这和文王妃娘娘再聊会,我把世子送到前头再回来接您。” “把你能耐的!没了你世子和老身都走不得这段路了!”老夫人嘻怒道。 文王妃和白晚舟都笑了。 百里九先出去,丫鬟婆子奶娘拥在她身后,白晚舟果然也跟上。 一路上,百里九只顾逗弄世子,并不和白晚舟说话。 白晚舟对她不了解,且忌惮她和楚醉云的交情,也不愿搭理她,只是盯着她怀中的世子罢了。 文王妃性格虽大喇喇,治家却严,这一行有六七个下人,除了钗环响动,竟连出气声儿都不大听得见,可见下人都很有规矩。 走到半路,一个丫鬟突然反常的跳了一下,紧接着尖叫一声,便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众人都吓了一跳,看向她时,只见她已经口吐白沫,脸色如金。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这丫头的身下缓缓爬出一条黑白相间的花蛇。 银环蛇! 这种蛇剧毒无比,现代医学都鲜有救活被这种蛇咬伤的案例! “啊!好多蛇!”奶娘最先喊起来。 众人再看向那丫头,只见她身下爬出来的可不是一只蛇,而是一窝! 正文 第398章 梅花阵 众人都吓得乱跳乱叫,谁知那些蛇攻击性极强,顷刻间又咬死三四个丫鬟。 白晚舟也吓得脸色铁青,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怕的,唯独怕各种软体动物,尤其蛇。 但文王妃把小世子托付给她了,现在不是胆怯的时候! 她鼓足勇气就往百里九身边追去。 百里九显然也被这些蛇吓坏了,她抱着小世子,已经退到众人之后,身前还有两个婆子护着。 无奈银环蛇实在太过可怕,其中一个婆子又被咬了一口,很快就倒地不起。 眼看着百里九和世子就要完全暴露在蛇群前。 白晚舟与百里九中间隔了两个横倒在地的丫鬟,跃过去也救不了她,情急之下,干脆伸手从身后木樨树上折了一大根树枝扔过去,“接着!” 所幸百里九手脚灵活,一手抱着世子,一手接到了树枝。 白晚舟本意是让她到了十万紧急的关头用树枝挥打一下蛇群,不料百里九迅速将树枝上的分叉全都撕开,然后就将撕开的枝杈都扔到了地上。 白晚舟急得正想问她在做什么,她却先开口了,“再折几枝!” 白晚舟愣了一下,只见一条蛇丝溜溜的钻进了树杈中,却怎么也绕不出来了,猛地反应过来百里九这是在摆梅花阵,蛇一进去就迷路了,赶紧又接连折了一把树枝扔了过去,百里九很快就在脚下四周摆出了一个简易的阵法,将自己、世子和唯一还活着的婆子护在了里头。 那些树枝看似平平无奇,但蛇一旦进去,就难以出来,余下的蛇见状,也不敢盲目往里钻了,转而朝白晚舟这边游过来。 百里九见状连忙喊道,“淮王妃快跑啊!” 白晚舟拖着大肚子行动本就不变,而且那些蛇游动极快,越跑只会越激起它们的攻击欲,万般无奈之下,决定站在原地不动。 蛇是冷血动物,最能感受到活物的血脉流动,若是闭气保持不动,或许还有万一的机会逃脱。 见白晚舟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百里九明白了她的意图,仗着自己有阵法保护,便大声喊叫挥手,试图将蛇群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去,确实有两条蛇又调头回去了,但还是有四五条坚定不移的朝白晚舟脚边游去。 和表面的冷静相反,白晚舟心里怕极了,她怕自己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在这个世界博得了一个不错的身份,一段美满的姻缘,还有腹中的两个孩儿,居然要这么窝囊的被几条蛇毁于一旦! 她不甘心! 冷汗顷刻间就浸湿了她的后背,额头也有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眼看着其中一条蛇就要爬上她的脚背,她吓得闭上了眼。 良久良久,她都没有感觉蛇咬她,但她这口气是憋不住了,终于,长长的吐了出来。 吐气的同时,她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却见刚才那条已经快要攀附上她鞋面的蛇已经转头往另一边游走,而剩下几条蛇也都四散开来。 那样子,就像……落荒而逃。 怎么回事? 这些蛇怎么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阵中的百里九也惊奇不已,“这些蛇……怎么都绕着你走?” 再度看向白晚舟的眼神,已经带了些审视和怀疑。 白晚舟紧张过度,肾上腺素狂飙,身体都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原本的机敏也变得迟钝,并没注意到百里九的疑惑,只是不连贯的喘息道,“我、我也不知道。”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那些蛇已经四散在文王府,现在整个文王府宾朋满座,随表咬到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 而且被百里九困在阵中的那几条蛇也随时都有挣脱的可能,必须立刻解决。 白晚舟不得不抬起像灌了铅的脚,从花丛里找到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走到树枝梅花阵边,找准一条蛇,对着蛇头狠狠砸了下去。 那蛇被阵困得混混沌沌,被白晚舟一击得中,立马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花泥。 白晚舟不敢停歇,赶忙抱起石头又朝另一条蛇砸去,不料接连砸死三条蛇之后,梅花阵被毁得差不多,最后一条幸存的蛇趁势钻出! 偏偏那蛇钻出的方向不是白晚舟这边,而是百里九那边! 蛇好不容易脱阵,空气中又夹杂着同伴的血腥气,比之前更狂躁十倍不止,飞身跃起,直接朝百里九怀中的小世子啄了过去! 白晚舟和百里九同时叫了出来,“不要啊!” 正文 第399章 有章有法的文王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蛇头突然被什么打中,随即软趴趴的掉在地上挣扎,紧接着又是一块石头砸下去。 最后一条狂躁的蛇坚强就这样也成了一滩肉泥。 白晚舟和百里九同时松一口气,这才发现救她们于水火的是贤王和阿嫦郡主。 那石头是贤王砸的,阿嫦手里则是握着一个弹弓,也是吓得不轻,躲在贤王身后,胆小的问道,“二叔,打中没,死了没?” 贤王脸色还算镇定,“死了,不要紧了。” 白晚舟终于松了一口气,两腿就有些发软,还是百里九挑出来用身子为她撑了一下才没倒下去。 “王妃没事吧?” 白晚舟摇摇头,连忙看她怀中世子,但见世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对方才发生的那生死惊险毫无知觉,微微顿了顿,才抬头对贤王福了个身,“二哥,多亏你来得及时!” 贤王拍了拍手上的灰,微微舒出一口气,才小心翼翼从百里九手里把世子接过。 他虽有残疾,在朝中也无任职,一向不大受人待重,但接孩子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容置喙,任性胡闹如百里九也被他严肃的表情弄得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将世子递了过去。 贤王抱得很笨拙,却极认真的检查了一下世子的情况,确定无虞之后,才抬眸向白晚舟问道,“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白晚舟摇头,“我和百里小姐准备把世子送到前堂让宾客们看看,不料路上就闯出了十来条银环蛇拦路。” 贤王倒抽一口冷气,“银环蛇可是毒性极强的毒物!好好地文王府怎么会出现这么毒的蛇?” 百里九抢道,“我看是有人故意放的!还跑了几条呢,咱们得赶紧去通知前头的人,可别再出意外了!” 贤王还是没看百里九,只是向白晚舟求证道,“可有此事?” 白晚舟点点头。 几人和那唯一活下来的婆子带着小世子匆匆忙忙就往前头赶去。 文王见到自家儿子,笑盈盈的就迎了过来,走近才发现几人面色都是卡白的,尤其那婆子心理素质一般,吓得一直在流泪。 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南宫丞瞧见白晚舟出来,也凑了过来,本来黏黏糊糊的,发现她状态不对,立即正了脸色,“怎么了?” 贤王一边将世子转交给文王,一边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两个男人都吓得脸色铁青。 南宫丞下意识的就把白晚舟搂到怀中,轻轻拍着她依旧单薄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文王则是把世子抱紧,忽的想起还在后院的老婆,又尖声喊道,“阿英!” 贤王赶忙按住他肩膀,低声道,“别声张,七弟妹说还有几条蛇跑了,若嚷出来宾客们会惊慌,你赶紧派些会功夫的家丁在整个文王府角角落落都撒上硫磺粉,把那几条蛇逼出来打死,其他的事等侄儿的满月宴散了再说。” 南宫丞点头,“二哥说得有理,王府里不会无端端出现蛇,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嚷出来只会打草惊蛇。趁着人都在,赶紧悄悄查,说不定就能找到作梗的人。” 文王一向是个耙耳朵,屋里屋外大事小事都是文王妃替他操心,遇到事儿还真一点主见都没有,儿子差点命丧蛇口已经让他惊慌失措,这会儿多亏两个兄弟为他出谋划策,否则他恐怕要比那婆子还失态。 南宫丞和贤王也都看出这一点,兄弟俩对视一眼,南宫丞心领神会道,“要不这样,五哥你继续留在前厅接待客人,把满月宴敷衍过去,我和二哥帮你处理后院的事。” 文王半晌才回过神应道,“那就有劳二哥和七弟了。” 贤王拍拍他肩膀,“兄弟间胡说什么。” 南宫丞便带着白晚舟离开了宴席,贤王也往后走去,百里九跟上他们,“我祖母还在后面,我也得回去。” 重回现场,但见那几个惨死的丫鬟婆子已经僵硬了,一个个脸色全都变作砖红色,极为可怕。 清点了一下,一共死了七个人! 不过片刻功夫! 南宫丞只觉触目惊心,差一点,他的妻子就和这些冤死鬼一般! 痛定思痛,他捏起下唇,发出一声紧啸,很快,阿朗、赵烈、阿大、阿二都闻声而来。 几人看到地上的尸体都为之一振,但这几个都是有规矩的人,在场都是主子,主子没说,他们也就不问,只等主子发号施令。 南宫丞便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阿大、阿二,你们俩安排文王府会拳脚的家丁撒硫磺粉打蛇,赵烈、阿朗,你们两个调十个人来,查查府中有没有可疑的人。” “是!”四人同时应声。 白晚舟不忍心看地上的死尸,虽是下人,却也一样的爹生妈养,也是人家的女儿、姐妹,年纪大些的或许已经做了母亲,在王府做这一份差,成为一家人生活下去的指望,现在却无端遭此大祸。 还有什么比失去性命更严重? 她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南宫丞明白她的心思,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白晚舟咬唇摇头,“我看看五嫂去。” 贤王道,“要不要先瞒着五弟妹?” 白晚舟叹气,“她是一府主母,怎么能瞒她,瞒也瞒不了多久,更何况这放蛇之人在文王府这般造次,整个府里的人都有危险,不如先告诉了她,好叫她有所防备才是。” 贤王若有所思,“弟妹说得也有道理,五弟妹也算得将门虎女,这点事吓不住她。”说罢,他突然看向地上已经有些杂乱的木樨树枝,“咦,八卦梅花阵,弟妹懂堪舆之术?”? 一旁的百里九脆生生道,“这是我摆的!方才多亏了这阵,我和世子才没遭到蛇咬呢!” 贤王这才正儿八经看向百里九,神色颇有惊艳,“不愧是帝师之后,这阵法虽然摆得简单,却精妙无比,要不区区几根树枝是怎能挡住滑软狡黠的毒蛇,能摆出此阵者,必定精通堪舆八卦。” 百里九露出浅浅梨涡,“没想到皇家也有识货之人。” 贤王没再说甚,百里九嫌他又闷又瘸,还总不拿正眼瞧自己,撇撇嘴道,“我找我祖母去了,这府中不安生,我得去保护祖母。” 众人便都神色凝重往上房走去。 一进门,百里九便咋乎乎将方才的惊魂经历说道出来。 公平侯老夫人双手合十连道阿弥陀佛,文王妃则是跳下床,要去前厅看世子。 白晚舟将她劝住,“世子一切都好,眼下当务之急是捉出这放蛇的凶手,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文王妃颤抖着身子闭上双眼,须臾,她睁开眼,已经不是方才那副焦急无章的样子了,“我府里没有什么高手,能不能叫七弟调些人借我。” 看着文王妃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姿态冷静果决的处理事情,与文王的毫无主见形成鲜明对比,白晚舟心中稍有慰藉,“你放心,南宫丞已经办过了。五哥现在前头稳住众宾客,咱们在后头查。” 文王妃便招招手,将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唤了进来,“吩咐下去,前后门和两侧的耳门进出的所有人都留意,务必做到通通记录在册,方便日后查办!” 众人只知道文王妃泼辣、治家严厉,不料她还有勇有谋有章有法,纷纷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连公平侯老夫人都夸道,“王妃果然有将门之风!老身身处内闱几十载,什么腌臜事都见过。王妃放心,使出这等下作手段的人,走不长远!” 正文 第400章 见过还是没见过 有南宫丞和贤王的帮助,满月宴总算是顺风顺水的敷衍了过去。 下午,宴席散去,文王终于松口气,慌脚鸡般冲到上房,抱住老婆孩子,一家三口仿佛劫后重生。 “阿英,这人太过歹毒,竟对咱们儿子下此等毒手!若非七弟妹她们在,后果、后果……我真不敢想象!”文王乃是性情中人,声音不自禁的就有些颤抖。 文王妃拍了拍他肩膀,“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在,你别这样。” 文王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垂手立在床边不语。 贤王道,“那几条蛇都找出来打死了,我又命下人在每个院子的墙根都撒了硫磺粉,倒是不必再担心蛇患。” 文王夫妇感激道,“麻烦二哥了。” 贤王憨憨的冲二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拖着瘸腿做这些,确实不容易,但他其实做得挺开心的,难得有人需要他,能为兄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对他来说很有意义。 众人理解他的心境,也没多说其他。 文王妃又向南宫丞问道,“七弟,你的人查出什么异端没?” 南宫丞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捉到什么可疑的人,但你们府上有两个婆子说看到放蛇的人了。” 所有人都眼睛一亮,“真的?” 文王在床柱上狠狠捶了一拳,“待本王把这放蛇的阴险小人拎出来,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文王妃却眯起双目,“碎尸太便宜他了!把他送进皇宫,请父皇子亲自定夺,残害皇家子嗣,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今日父皇本也打算来看洵儿的,我怕树大招风惹人嫉恨,特意派人进宫跟秦公公说过几日我们一家三口去给父皇请安才作罢,你想想,若父皇今日也在府里……” 文王妃几句话说得所有人后背都发凉,是啊,若那放蛇之人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晋文帝,就是弑君未遂的大罪了。 赵烈阿朗很快就把两个婆子带了上来,两个都是文王府的粗使婆子,平日里从没进过上房,饶是文王夫妇看着她们都眼生得很。 两人一进来,就四处觑了一眼,瞥到白晚舟的方向,脸色骤变,齐刷刷噗通跪倒地上,捣蒜般磕起头来。 文王妃有些尴尬,皱眉道,“喊你们来问事,在那磕什么头?” 婆子听了,却磕得更狠了,好似白晚舟是鬼一般。 文王妃见状不对,道,“你们两个见着淮王妃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节,行了行了,起来说话。” 婆子却瑟瑟抖抖,“奴才不敢!” 白晚舟也奇怪不已,这两人缘何这般怕自己? “我见过你们吗?” 两个婆子又是一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道,“见过!” 一个道,“没见过!” 话音一落,说没见过的婆子就拼命的给另一个使眼色,那一个犹豫了一下,也道,“没、没见过。” 白晚舟一笑,“这倒是奇了,你们到底见过我没?” 说笑间,她脸色已经端正,威严的雍容取代了笑盈盈的温柔。 正文 第401章 文王妃的信任 两个婆子都神色戚戚,一副欲言又止胆战心惊的模样。 南宫丞瞧出端倪,与白晚舟递了个颜色,白晚舟点头意会。 南宫丞这才咳嗽一声,冷睨过去,“王妃问你们话呢!” 他唱完红脸,白晚舟又堆上笑容唱白脸,“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说就是。主子问话不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贤王也搭腔道,“没错,有什么但说无妨,这么多主子在,就是喊你们来问几句话,不会为难你们的。” 最后还是文王妃一锤定音,“这是哪儿来的规矩,主人家喊来问话,一个个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装什么天聋地哑!再装神弄鬼的,叫淮王爷拖去大理寺上刑审问!” 两个婆子立即又跪下去,“奴才该死,奴才不敢瞒王妃!” 文王妃柳眉微挑,“那就别啰嗦,把你们瞧见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若有半个字不实,摸摸项上长了几个脑袋。” 最先那个说“见过”的婆子先小鸡啄米似的又磕了两个头,道,“奴才见过淮王妃,就是今日上午。” 另个婆子见同伴松口,只得也道,“是的,没错,今日轮到我们俩轮班浇园子,就在园子里碰到的淮王妃。” 上午和南宫丞因为白秦苍和南宫离的事拌嘴后,往上房去的时候确实独自穿过园子了。 文王妃想着两个婆子大概也就是那时候碰见白晚舟的,只道,“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找你们来是问府中进蛇的事的,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必事事报备。” 两个婆子却瑟瑟道,“奴才们瞧见,放蛇之人正是……正是淮王妃!”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都惊愕不已,倒是白晚舟本人和南宫丞并没有什么诧色,从两个婆子方才支支吾吾的言语之中,夫妇俩已经猜到了七八。 文王妃第一个怒斥道,“本王妃方才说的话你们是耳朵打苍蝇了还是不当回事?胆敢有半句虚言,本王妃会摘了你们脑袋!” 两个婆子带着哭腔趴在地上道,“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啊!” 见两人这般笃定,文王妃也有些迷惑了,但她心底坚信,白晚舟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思虑片刻,她断定是那真正放蛇之人要陷害白晚舟,这两个婆子要么是被人买通了,要么就是有人假扮了白晚舟。 想通这点,她当机立断道,“把人带下去,关进柴房,除了我任何人不许探视。其余人,都给我听好了,淮王妃绝不是也不可能是放蛇之人,这中间有阴谋,须得假以时日慢慢查清,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们两个今日之话,谁敢传出去半个字,被我知道了,直接割了舌头发卖出去!” 文王没有文王妃通透,婆子“招供”后他便影影绰绰的真有些怀疑白晚舟,但他一向妻管严,见媳妇这般说,也就没往深处想。 贤王乃是事外之人,当事人既然都没有怀疑白晚舟,他也没有怀疑的道理,是以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倒是白晚舟没料到文王妃对她竟如此信任,心生感动,看向文王妃时,文王妃也正看向她,妯娌两个都没说话,但彼此一个眼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白晚舟明白,这个朋友,没白交。 两个婆子见自家王妃不但没有采信她们的话,还要把她们关起来,顿时委屈得大喊大叫,“奴才没有撒谎,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啊!” 文王妃被吵得头疼,正准备吩咐人堵她们的嘴巴,门外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竟是庆王、赵王、颖王夫妇都来了。 楚醉云一脸关切的就上前握住了文王妃双手,一双流盼美目则是转向文王,“五哥、五嫂,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们怎么连我们也瞒?” 赵王妃也满脸责备,“是啊,若不是阿嫦告诉了我,你们还准备把我们蒙在鼓里吗?” 庆王看了庆王妃一眼,见她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自己道,“太放肆了!竟然敢在堂堂王府里放毒蛇连伤七条性命,这事儿得交到官中查处!” 白晚舟和南宫丞同时蹙起眉头,直到方才,他们俩都没把婆子的指认当回事,那不过是手段拙劣的栽赃嫁祸罢了,只要文王夫妇信任白晚舟,花点时间就能化解。 可现在这群人都冲了进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个婆子的话,就对白晚舟极其不利了! 白晚舟不由心中暗责自己大意,竟忘记当时阿嫦也在场。 赵王夫妇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阿嫦的在场,给了他们插手进来的机会。 这两口子看戏不怕台高,自己凑进来还不满足,嚷着把庆王和颖王夫妇也牵了进来。 庆王和楚醉云,哪个不是想置淮王府于死地啊! 果然,楚醉云很快就阴恻恻的又开口了,“哟,这地上怎么还跪着两个人呢?是已经逮着了放蛇之人了吗?大哥说得不错,这等歹毒害人性命之人,要立刻交官问斩才是,唯此才能慰藉那七个命丧蛇口的亡魂!” 其中一个婆子见状,立刻转而跪向楚醉云,“王妃娘娘救命啊!奴才们真的没说谎,只是把所见之实说出来罢了!” 楚醉云秀丽温柔的远山黛微微缩紧,朝赵王妃看过去,“这婆子的话我有些没听懂,三嫂懂了吗?” 赵王妃便看向文王妃,“五弟妹,这两个婆子是目击到放蛇之人而非她们自己放蛇,是这意思吗?” 文王妃笑道,“不是一码事,她俩消极怠工被送过来受罚了,有些不服气就在这穷嚷嚷。快来人,把人给我带下去!” 不料那个叫嚷的婆子扯住了楚醉云的裙摆,“王妃娘娘,我们两个瞧见了淮王妃娘娘在园子里放蛇,不敢有所隐瞒,特前来报告我们王妃,谁知我们王妃不信,要关我们,几位王爷王妃要替奴才们做主啊!奴才们半句假话都不敢有,真的是亲眼所见啊!” 文王妃怒不可遏,扬手就要扇那婆子,却被楚醉云拦下。 正文 第402章 爆发的颖王 “五嫂,这两个下人是府中唯一找到的证人啊,不管证词真假,总是要调查一番的,五嫂若是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要把两人关起来,置证词于不顾,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五嫂是要包庇什么人呢。” 楚醉云头头是道,包庇什么人,自然是白晚舟了。 文王妃性子爽利,关键时刻却也不失算计,当即反驳道,“六弟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里是文王府,这两个婆子是签了卖身契给我的人,我信不信她们是我的事,六弟妹这般执意管我的家事,手伸得是不是有点长了?” 楚醉云不料文王妃如此不给她面子,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正想抵回去,文王妃又连珠炮一样开口了。 “况且,我包庇人?我包庇谁?包庇放蛇害命的恶人吗?我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脑子并没有进水。这人在我家里放蛇,害死我家七个下人,甚至差点要了我孩儿的命,我会包庇这人吗?” 文王妃字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言下之意:你就别跟这挑拨离间了,老娘不吃这一套。 楚醉云果然吃瘪,无言以对。 赵王妃打圆场道,“一家子的兄弟妯娌,大家都是想早点抓住这放蛇之人而已,咱们别自己先吵起来了。” 庆王煞有其事的点头,“没错没错,六弟妹也是好心,五弟妹刚生产完,身子到底虚,这点事就交给哥几个查办,你还是带侄儿好好歇养才是。依本王看,六弟妹说得没错,这两个奴才,还是送到官中审一审才靠谱。” 文王妃俊眉轻蹙,她算是看明白了,老大、老三、老六几个急吼吼赶过来,就是想趁机把白晚舟死死钉在罪柱上。 案子一旦交到官中,白晚舟作为嫌犯都免不了下狱,查证婆子们的话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白晚舟在狱中会遭遇什么,无人得知。 文王妃刚刚生产完,是最明了孕育之苦的,她已经七个月身孕了,哪里受得住! 万一孩子有个好歹…… 想到此处,文王妃朝白晚舟看去。 只见白晚舟垂眸不语,似在思索什么,那隆起的肚子,可比她自己七个月时还要大上一圈。 “五嫂与七弟妹的情谊我们都懂,但俗话说,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咱们身为皇家媳,更应以身作则,我认为,七弟妹若是要洗清嫌疑自证清白,最好的法子,反而就是自请去狱中待上一段时间。弟妹放心,这么多哥哥嫂嫂在外头为你奔波呢,不会叫你白白受屈的,只要不是你做的,我们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楚醉云又开口侃侃而谈一大篇。 她平时其实不是这么多话之人,但她今日实在过于兴奋—— 白晚舟啊白晚舟,好不容易逮着她的首尾,不把她送进大狱岂不窝囊? 只要把她弄进牢中,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肚子,也就能顺势给她弄掉! 看她往后再怎么神气活现! 楚醉云说出了老大、老三家的意思,但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两家反而就要做好人了,纷纷道,“没准儿还有旁的办法呢,一个孕妇,真进大牢了,就是我们在外头再照拂,到底要吃苦的。” 楚醉云眼看着事情已经成了八成,只想乘胜追击,“咱们出面,安排一个单人狱间应该不成问题,吃喝再使点银子,不会出什么事的,她即将临盆,反正也不能多动,在牢中或许还能修修心性呢!”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一向引以为傲的苍白脸庞都有些发红,一想到白晚舟在牢中受苦受难,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这次没人接话了,大家用沉默表示默认。 楚醉云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大家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 就在这时,颖王突然道,“够了!” 他一向温润,没人见过他大声说话,发出这么一声,倒是把人都吓了一跳。 “你明知七弟妹已经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还要出这么狠毒的主意吗!把她弄进监牢受苦受难,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颖王脸色惨白,双目却通红,愤怒让他浑身颤抖。 没人料到他会这样。 楚醉云也吓蒙了。 颖王一向把她当个宝贝捧在手心,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样的爆发,怕是已经不知忍耐多久了。 “星、星哥,你在说什么?” 颖王爆发过后,渐渐恢复理智,像条可怜的受伤的小狗,通红的眼睛也蒙上雾气,柔下声音,半是诱哄半是祈求道,“醉儿,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咱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楚醉云见他神色清明过来,当即冷下脸,“你发哪门子的疯!我们在商量正事呢。” 颖王不顾她的不屑,直接将她拉住,“走,我们回家。” 楚醉云狠狠一甩手,“我不回!” 被甩开的颖王微微闭上眼睛,双拳缓缓握起。 正文 第403章 闹到宫中 怒气冲冲的楚醉云还没意识到颖王的变化。 她以为他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偶尔使个小性子。 颖王却像看着一个怪物般看着楚醉云,“七弟妹并未得罪过你,若说过节,你们之间唯一的过节便是她嫁给了老七,可你如今已经做了我的王妃,你到底哪里不满意,要这么日复一日的斗下去!” 这下楚醉云真如一计焦雷打在头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实巴交”的颖王会当众对她说出这种话。 这话多严重! 这是在声声控诉她的不忠啊! 她好看饱满的玫瑰色红唇嗫嚅几番,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寻常的夫妻拌嘴,旁人尚能斡旋劝慰两句,做丈夫的这种话一旦说出来,在场的其他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架了。 庆王家和赵王家都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热闹。 文王妃则是微微挑眉,带着点得意,仿佛在说,“活该!” 唯独白晚舟蓦的抬起了头,一本正经道,“多谢六哥维护与信重,但你和六嫂拌嘴,能不能不要带上我们家阿丞?阿丞和六嫂确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谁还没点年少无知的时候呢?阿丞自打跟我成亲后,一颗心可是全心全意放在家里的,至于六嫂心里想什么,那就是她的事了。我说啊,兄弟之间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啊!” 白晚舟表情认真,煞有介事,一番话愣是叫人完全找不出错处来。 南宫丞也走到她身旁,舒展长臂轻轻担在她纤薄的肩膀上,虽一言不发,却用实际行动表示:媳妇说得全对。 楚醉云妩媚的脸庞羞得红云满布,丈夫对她的心猿意马不满,而她心猿意马的对象只把过去那点旖旎回忆当做“年少无知”,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颖王何尝听不出白晚舟这是在埋汰楚醉云,楚醉云遭埋汰他这个做丈夫的又何尝有脸? 可他实在憋不住了,也不在乎了,美轮美奂善解人意的楚醉云自打到了他府里,仿佛变成了人,他简直不认识她了! “回家。” 他再次对楚醉云吐出这两个字。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理智和涵养。 楚醉云愣了愣,旋即甩头跑开,她没回家,而是径直回了娘家,曾经的楚将军府。 颖王对她彻底失望,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文王府。 七条命的人命官司还没结束,剩下的人并没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离开。 庆王挠挠头,没心没肺的笑道,“两口儿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俩一向感情好,咱们不必操心他们了,还是要抓紧把这放蛇之人找出来才是。” 赵王点头称是。 眼看这两家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南宫丞道,“现在目击证人只有这两个婆子,她们既然都指认淮王妃,我们自然也不能避嫌,这样吧,我亲自带淮王妃进宫,让父皇定夺。” 赵王眉心微动,“现在还没查半点头绪就去惊动父皇,怕是有些不妥吧?” 庆王是巴不得事情闹大的,立即道,“把老七媳妇交给父皇也是对的,父皇最是明察秋毫,任何阴谋在他老人家那里都要露出尾巴来的。” 南宫丞则是道,“事关两府皇嗣,惊动父皇也是该的。” ——总不能让文王府的世子刚遭遇危险,淮王府未出生的子嗣也进入险境吧? 南宫丞给赵烈和阿朗打了眼色,便在老大老三的“护送”下,带着白晚舟进宫了。 晋文帝喜得金孙,赶上今儿双满月宴,许多大臣都在朝上恭祝了一番,这时候刚处理完一天的朝务,正在兴头上,就往文王的生母庄妃宫里去了,庄妃早出宫看过小世子,也高兴得什么似的,恰逢圣驾降临,连忙叫小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要和晋文帝好好庆祝一番。 两人酒过三盏,正微醺时,秦公公神色匆忙的赶进来,在晋文帝耳边低语许久。 晋文帝闻言,酒立即散了,“人呢?” 秦公公答道,“都在外头候着呢。” 晋文帝便道,“回乾华殿。” 庄妃不明就里,连忙起身笑着问道,“出什么事了,皇上这酒还没喝完呢。” 晋文帝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道,“老五府里出了点事。” 庄妃手中的酒盏哐当一声就掉落在地,“世子有事吗?” 晋文帝方才犹豫,就是不想看到她这般焦急,但既然已经说了,不说清楚,只怕更让她担惊受怕,只得安慰道,“世子无事,所有人都无事。” 说罢,他忍不住叹口气,死了七个下人,怎么能说无事! 那七个下人不过是替死鬼,任何一个差错,丧命的可能就是他的儿孙! 见晋文帝面色凝重唉声叹气,庄妃眼泪忍不住就滴落下来,“皇上,有什么事您可别瞒着臣妾!臣妾就追儿这么一个儿,他们两口子这一胎也是得来不易,可经不起任何磋磨啊!” 晋文帝这次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拍了拍庄妃的肩膀,“不是什么大事,进贼了而已。老五夫妻和世子都毫发无损,爱妃不用担心,朕去问问情况,若是时间尚早,等会还来。” 庄妃人如封号,是个端庄沉稳的性子,晋文帝这么说,她也就没闹,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只眼巴巴道,“皇上等会问清楚了,若是不得闲,哪怕打发个太监宫女儿来告诉臣妾一声儿。” 晋文帝点头,便背手而去。 乾华殿。 庆王早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跟晋文帝描述了一番,晋文帝多听一点,心就越发沉一点。 “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捉到,只有文王府的两个下人作证是淮王妃方的蛇,是吗?” 他语调平平的问道,听不出喜怒。 庆王连忙拱手,“是的,父皇!” 晋文帝便又看向白晚舟,“淮王妃,你认吗?” 正文 第404章 殿前对质 白晚舟在南宫丞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到龙椅前,又徐徐跪下。 “漫说不是儿媳做的,便真是儿媳捣鬼,儿媳也不会笨到当着这么多人就承认了呀,那戏本子里坏人都不是这么演的。” 晋文帝开口质询后,整个乾华殿内的气氛就十分肃杀,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大家都想着够白晚舟喝一壶的了,谁知道她竟敢这么插科打诨。 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 众人便把目光移到晋文帝脸上,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一个个贼眉鼠眼跟做贼似的。 只见晋文帝眉目微皱,坚毅的嘴唇抿成一条严刻的直线,半晌没有一句言语。 暴雨将至! 就在众人以为白晚舟死定了的时候,晋文帝突然舒展了眼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用一根食指隔空点了点白晚舟的额头。 “你这丫头,跟谁说话呢。” 白晚舟也笑了,“儿媳若是放蛇之人,便是在与天子对话,但儿媳不是,故而儿媳只是在与自家公爹撒娇诉苦罢了。” 晋文帝媳妇也有不少个了,但喊他公爹的,白晚舟还是第一个,这种民间的亲热喊法,拨动了他心底的柔软,“地上凉,双身子的人,别在地上跪着了。” 听到晋文帝这么说,在场之人也就明白他的立场了。 赵王夫妇倒是面如平镜,庆王却掖不住了,“父皇,文王府那两个下人可是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老七媳妇放蛇了,此事不给个交代,怕是难平悠悠众口啊。” 晋文帝恢复了严肃和冷酷,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庆王浑身一颤,心中暗骂,老头子这特么也忒偏心了吧! 晋文帝没理会他,只淡淡道,“出事之时,还有谁在?” 贤王答道,“儿臣当时带着阿嫦在园子里打弹弓,发现她们出事的时候,那七个下人都已经中蛇毒死了,只剩下一个下人、百里家的九姑娘和七弟妹护着世子还在和群蛇抗争。” 晋文帝便一扬手,“把阿嫦和百里家的九丫头都召进宫来。” 这是要亲自审问的意思。 庆王和赵王没想到晋文帝为了白晚舟这般上纲上线,都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想赶紧走,离开这趟浑水,奈何晋文帝不发话又不敢,尤其是赵王夫妻俩,女儿马上就要被拉来作证,当父母的却要走,像什么话?倒像是心虚似的。 偏生公平侯府还在郊外,百里九中午陪老夫人用了一点膳就回去了,这会儿再去请,一来一回便要一个多时辰。 白晚舟是孕妇,挺着斗罗似的大肚子站在那里实在过于骇人,贤王有腿疾也不宜久站,晋文帝便叫秦公公给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 其他两家就惨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就那么干巴巴的站在殿中,晋文帝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简直如坐针毡。 搞来搞去,哪里是整白晚舟,简直是在整自己。 晋文帝好似故意的,谁也不理,干脆命人把没批完的奏折搬来开始批奏折,整个大殿安静得不像话,只能听到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朱砂笔划在奏折上的沙沙声。 良久,百里九总算风尘仆仆的赶到宫中,和早已候在殿外的阿嫦一起进来了。 行过礼,晋文帝总算放下奏折,没有直接问事,反倒是跟百里九寒暄道,“你祖父身子近来可健朗?” 百里九是个胆大的,并不惧于龙威,十分大方的应道,“挺好的,就是偶尔会头晕,多谢皇上记挂。” 晋文帝关切道,“回去让他改日到宫里来请太医号号脉,上了年纪头晕不可小觑。” 百里九声音清脆,“是,皇上。” 晋文帝这才切入主题,“今儿文王府世子遇险时,你也在场?” 百里九连忙正了脸色,“臣女有罪,因臣女十分喜爱世子娇憨,自告奋勇护送世子从后院到前厅,不料遭遇蛇患,险些叫小世子遇险,还请皇上降罪。” 这套说辞是公平侯教她的,回家后老夫人便把事情告诉了公平侯,公平侯老谋深算,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百里九既是当事人,怕也难辞其咎,就教了她一套应对的说法,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晋文帝没言语,不置可否。 贤王起身道,“父皇,百里姑娘是无辜的,儿臣赶到之时,她正不顾危险英勇的护着世子安全,也多亏了她机敏,把树枝用梅花易数摆了阵,才挡住蛇群攻击。” 百里九有些意外,没想到贤王关键时刻竟然会为她说话。 晋文帝压了压手,“朕知道了。”又问道,“事前事后,你们都可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呢?” 百里九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白晚舟瞧了一眼,终于还是摇摇头,“臣女当时忙着赶蛇群,没注意 到其他。” 阿嫦就在这时面露兴奋道,“有!当时那些蛇都围着百里姐姐和洵儿弟弟转圈儿,倒是都没攻击七婶,那些蛇好像怕七婶呢!七婶真厉害!” 正文 第405章 禁足 阿嫦郡主才九岁,童言童语是不会有假的,殿中之人都因她的话变了神色。 变得最狠的是百里九。 她祖父少年时是肃亲王的伴读,两人有割袍的交情,故而她自幼也和楚醉云多有往来。 楚醉云打小就是京中有名的美女加才女,百里九和其他名门望族的姑娘们一般,对楚醉云崇拜有加,所以上次才会让楚醉云看到了家里八卦园的地图,而且也先入为主的站在楚醉云这边,觉得白晚舟不堪。 后来出了楚醉云和白晚舟同时在八卦园落水的事,百里九心里多少影影绰绰的有些疑惑,因为不懂堪舆的白晚舟是不可能擅闯八卦园的,那么事情的源头就很有可能是楚醉云,再加上这两次和白晚舟接触,觉得其人好像也没楚醉云口中说得那么差劲。 上午看到蛇群绕着白晚舟游走的时候,百里九也诧异不已,怀疑是白晚舟贼喊捉贼,但白晚舟对世子的关切和脸上的恐惧都不像是装出来的,百里九任性,任性的人大多也感性,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蛇不会是白晚舟放的,所以也就没提这茬,以免节外生枝。 和她一般默契的是贤王,贤王当时也看到了,他也没提。 不曾想被不谙世事的阿嫦嚷了出来。 庆王第一个兴奋起来,“有这等事!七弟妹这怕是有点难脱嫌疑了。” 这件事白晚舟并没有来及告诉南宫丞,南宫丞听了,也颇觉惊诧,他本想先问问白晚舟是怎么回事,但庆王这样明目张胆的往白晚舟头上扣帽子,他便把心中问号先放下,直顶顶朝庆王看去,“大哥,你近来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庆王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没有啊,七弟何出此言。” 南宫丞不动声色,眼底却扫过淡淡的杀气,“哦,前些日子我去来仪宫给廖母妃请安,因天气炎热,就去廖母妃挖的雪洞里凉了一会,倒是在里头捡到一块玉佩,看着像是大哥之物。” 庆王顿时如遭雷殛,“啊,嗯,盛暑之时我也去拿雪洞避过暑,兴许是那时候丢的,不是什么重要玩意儿,回头我去你那看看是不是我的。” 被南宫丞这么一恐吓,聒噪如鸭的庆王终于安静下来了。 赵王夫妇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告状”的是他们女儿,他俩便都避嫌不言,只等晋文帝定夺。 晋文帝并不表态,只是瞥向白晚舟,“老七媳妇,现在所有人证都只想你,你觉得这事儿父皇该怎么处置?” 白晚舟低头沉默没言语。 南宫丞则是斩钉截铁道,“是谁都不可能是淮王妃!” 白晚舟轻轻牵他衣袖,笑道,“凡事讲证据,既然证据都指向我,那我任凭父皇处置,但儿媳还是要说,确实不是我,请父皇处置我的同时,也不要松弛了查探,莫让那真凶逍遥法外。” 南宫丞俊眉拧成一道,反手握住白晚舟略感冰凉的柔荑,朗声对晋文帝道,“淮王妃身怀六甲,若真要仅凭现在几个人的空口之谈就羁押她,那请父皇把我一并关起来,至少我还能在狱中照料她,以防不测。” 晋文帝单手握住额头,露出淡淡惫色,“人证在前,不处置不行,身怀六甲,处置狠了也有失仁道,就罚淮王妃禁足淮王府,在嫌疑解除前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反之,若真是她丧心病狂所为,等她腹中胎儿一落地,立即问斩,以平民愤。罢了,朕乏了,你们都去吧!” 这个处罚倒不算重,但最后“立即问斩”那四个字,着实的骇人。 大人们倒都还算冷静,唯有阿嫦,吓得面无血色,直到出了乾华殿的大门,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她抱住赵王妃的胳膊,眼泪刷刷就掉了下来,“母亲,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是不是要害死七婶了?我没想到会这样啊!早知道皇祖父这么严厉,我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啊!七婶那么好,我怎么能这么害她呢?可是、可是母亲您又说这是重要线索,必须说出来……母亲,我好怕啊!” 赵王妃抱住她,柔声道,“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阿嫦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呢,如果不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就会错过真凶,你五婶家里死了七个下人呢。” 阿嫦抽着气断断续续道,“七婶会是真凶吗?” 赵王妃温柔一笑,“娘也不知道。” 文王府。 得知白晚舟禁足消息的文王妃挣扎着就要更衣进宫,“我去和父皇说,这件事不可能跟晚舟有关。” 文王按住她,“你别冲动,父皇暂时只是给她禁足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假以时日,阿丞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她清白的。” 两人正说话间,庆王又回来了。 “你们知道吗,刚刚在殿中,老三家的阿嫦说瞧见那些蛇都绕着老七媳妇走,说明什么?说明老七媳妇是能治得住那些蛇的!这事儿不玄乎吗?你们两口子呀,太缺心眼儿了!本王带金羽卫也经手过不少案子,就没见过哪个人证物证确凿的案子还能翻案的。” 他在殿中被南宫丞点了一下柳嫔的事,心惊胆战了半晌,出宫后越想越气,不使点坏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就屁颠颠跑到文王府挑拨离间来了。 文王夫妇乍一听到,也微微心惊,还有这等事? 顿了会,文王妃便神色如常道,“老七媳妇是大夫,身上经常备着急救药,许是什么药有驱蛇效果,这也是等闲。” 庆王恨铁不成钢道,“五弟妹啊,你太纯善了,你不知道吗,人都有私心啊!她怀着身孕,你这里却先生下了一个皇长孙,是个人都难免会妒忌,妒忌到一定程度,难免就会生出歹念啊!” 庆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带着动作,活脱脱一个长舌妇做派,跟村里没事嚼舌根的农妇毫无区别。 文王妃一万个看不上,鼻孔都忍不住翻了上来,“大哥此言差矣,若是旁人,大哥这番话或许有些道理,但老七媳妇绝不会!大哥也知道,我和阿追成婚多年未有身孕,现在能生下世子,不是我运气好,也不是太医尽心,而是老七媳妇妙手仁心!若不是她给我治疗,是不会有这个孩子的。若她心胸这般狭隘,当初何必还给我治病?先给我治出一个孩子,再下功夫来害,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文王妃其实想说,有这种心思的,你怕是头一个!还在这里装好人赖旁人! 庆王果然被她怼得无言以对,恼羞成怒的叹口气就走了。 他走后,文王妃看着文王道,“阿追,这是阴谋,有人想一箭双雕,既害咱们洵儿,又把晚舟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父皇暂时或许是信任晚舟的,但时日一久,只要还不能替她洗清嫌疑,父皇会不会生疑就说不定了,你快别在家呆着了,你去找老七,帮他一起查,如今这个情况,咱们必须无条件信任他们两口子,否则他们只会更惹人非议!” 文王重重点头,“我知道!” 淮王府。 赵烈阿朗齐聚在长淮阁,白秦苍也来了。 他一来,就摔了一块砚台,怒冲冲道,“可恶!” 正文 第406章 奇怪的女人 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的将他劝住,“哥,这是上京,不是黑风山,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要司空见惯,没必要动气。” “这群不怕死的,竟然把阴谋诡计使到我白秦苍的妹妹身上了!” 京中官员大都知道白秦苍是豪饮之徒,今儿文王府办的又是喜酒,是以他一进府就被围住斗酒了,连喝几坛临汾酒后,到底有些罪,就没注意到后院的情况,直到下午酒醒才得知妹妹妹婿都进了宫,也就在刚才阿朗才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白秦苍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体内那点残酒也就全散了,追到淮王府来,就见妹妹已经被禁足了,他能不气吗! “我看那皇帝老儿就是个昏君!年龄不大眼睛却瞎得很!他那些个儿子一个个什么德行他不清楚吗?不去追究他的好儿子们,倒来欺负我们小舟!罢了,京城这个鬼地方实在不适合咱们,尤其你还怀着肚子,哥带你回黑风山养胎,肥山厚水的,还能养不起我妹妹和外甥了?” 南宫丞脸都黑了,也顾不得怪罪他辱骂帝王的罪名了,只把白晚舟护到身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哥,黑风山也不是从前的黑风山了,从前你有五十万兄弟看山护寨,过着土皇帝一般的逍遥日子,别忘了你那五十万弟兄如今已经收编朝廷,黑风山只是座秃山罢了,小舟跟你回去,谁伺候坐月子?谁帮忙奶孩子?光是山里的飞禽走兽就够呛了。不能行不能行,你不能拿小舟和孩子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白秦苍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这茬。 但他迅速想到了退路,“我给忘了,黑风山也是东秦的土地,不回也罢。小舟,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小宛找老头子去,老头子不是说要我做皇帝吗?我做了小宛皇帝,你就是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敢再这么欺负你冤枉你!” 不得不说,南宫丞这下还真是被威胁到了,小宛国君是个老疯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两颗遗落在东秦的外孙,巴不得把兄妹俩都接回去呢。 白秦苍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小舟,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老头子去信,让他给皇上施压放咱们走,老子过了小半辈子,山里做过贼,京中当过官,倒是也想尝尝做皇帝的滋味儿。” 南宫丞悄悄捏了捏白晚舟手心,白晚舟抿唇直笑,不理会他,道,“哥,你说真的吗?你愿意去小宛做皇帝?” “做皇帝能让你不再受欺负的话,哥当然愿意。” 兄妹俩越聊越得味,俨然立刻就要把这事定下来了,南宫丞慌得一批,也不打暗号了,直接道,“你想当皇帝自己去,小舟不能去小宛。女人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肚子里揣着我的崽,怎么能跟你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夫家不要她跟孩子了呢!哥你也忍心?” 白秦苍思索片刻,认真答道,“这点不劳你操心了,老头子跟我说过,小宛地处西漠,民风开放,不像东秦这边一夫多妻讲究女德,在小宛,女人金贵,别说带着孩子而已,就是缺胳膊瘸腿都不愁嫁不出去,只要女人家愿意,甚至可以一女多嫁,几个丈夫伺候一个女人多的是。我们小舟这模样儿,这身本事,还是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小宛男人莫不要为她争破头哦,哪愁什么三从四德?” 南宫丞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事情怎么就失控了呢? 白秦苍这厮脑子不好使,自家媳妇儿嘛……也时常把什么女人要独立不能靠男人挂在嘴上,万一这两人说入港了来个一拍即合,可怜的不就是他南宫丞了? 想到此处,南宫丞不由捏紧了拳头,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保护妻儿了——这个傻灯儿要是再敢蛊惑自己老婆跑路,就一拳给他打飞。 白晚舟岂能没看出他的意思,忍笑掰开他的拳头,这才慢悠悠对白秦苍道,“哥,小宛确实是咱们坚实的靠山,你想通了愿意回去接下外公的重担当皇帝也无可厚非,可我不能这么落荒而逃啊!我现在是什么?是害死七个人、并且想谋害皇嗣的嫌犯啊!我要是在这个时候靠着外公的斡旋去了小宛,旁人不会觉得我是不屑再呆在东秦,只会觉得我是畏罪潜逃。我是一定要把这真正的幕后小人捉出来的!” 南宫丞听这一席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秦苍也被说得心服口服,“这倒也是,咱不能背个杀人犯的名声给老头子和小宛抹黑。只是,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你,可见幕后这只黑手有多狡猾,万一你生产之前都查不出来,难道真的要哥眼睁睁看你被皇帝老儿砍头?” 白晚舟摸了摸肚子,“我还有两个月才足月呢,真凶就是条泥鳅,也该被挖出来了。” 阿朗和赵烈之前听白秦苍要带白晚舟走,都是大气不敢出,这会儿见三人掰扯清楚了,总算敢开口了,“舅爷莫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杀过人,手里就会留下腥,我们紧锣密鼓的又查了一下午,把文王府四周所有民居和商铺都询问了一遍,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三人同时屏气,“道来!” “根据一帮在文王府讨喜蛋的小乞丐口供,今日上午,约莫就是王妃在后院出事的时候,有个年轻女人从文王府的侧门溜了出来。” 白秦苍微微蹙眉,“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阿朗道,“白侯爷可别小瞧那些小乞儿,他们大都是孤儿,自幼混迹于街头巷尾,活得好似蝼蚁一般,极容易被人忽略掉,但同时他们又最善于察言观色,能一眼就看出什么人心怀鬼胎,什么人君子坦荡荡。那些小乞儿说,那个女人打扮极其古怪,明明穿戴得极为讲究,却用一身黑袍子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好像不想让人看到容貌和装束一般。” 正文 第407章 赵烈病了 “什么女人这么神秘?”白晚舟好奇问道。 阿朗撇撇嘴,“什么女人我们还没查到,但是从那几个小乞丐口中描述来看,那个女人……” 阿朗顿住,朝白晚舟看来。 白晚舟狐惑,“那个女人怎么了?” “那个女人穿着玉色掐腰长裙,领口露一截葱绿袖白玉兰衣襟……” 众人不禁都朝白晚舟看过来,赫然只见她就穿着玉色掐腰长裙,领口露一截葱绿袖白玉兰衣襟! 阿朗轻咳两声,接着道,“那女人也大着肚子。” 白晚舟缓缓捧住自己的肚皮,“哦?这么说来,我还会分身术?” 白秦苍抓头,“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丞淡淡道,“说明我们错怪那两个婆子了,她们没有说假话,她们真的见到小舟放蛇了,只不过是假小舟。那个女人假扮了小舟,下人对外府的主子不熟悉,只记得穿着打扮,那女人就穿着和小舟一样的衣服,还弄了个假肚子,下人远远看到了,便深信不疑那就是小舟。放了蛇,她趁乱从王府撤退,为了掩人耳目就用黑袍将装束遮掩起来。” 阿朗点头,“我们和王爷想得一样,只要找到这个假扮王妃的女人,就能帮王妃洗清嫌疑。” 南宫丞道,“把那群小乞丐带回大理寺,好生给他们吃喝,再让他们陪画师把那个女人的模样画出来,你们就照着画找。” “是!” 阿朗赵烈正欲离去,白晚舟把赵烈叫住,“赵将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烈吸了吸鼻涕,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操着浓重的鼻音道,“属下还好。” 白晚舟忽的想起什么,“你头可疼?” 赵烈舔舔干裂的唇,“头倒是真有点疼,嗓子也不太舒服,昏昏沉沉的。不过不碍事,我能帮王妃找出那女人。” 白晚舟咽口口水,“你别着急走,找人的事就交给阿朗,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说着,她便到后头拿出体温计,又带了几个口罩出来,给白秦苍和南宫丞都扔了一个,自己也戴上,才走到赵烈身边,“把这个夹到腋窝下,五分钟……半柱香的时间再拿出来给我。现在把你嘴巴张大我看看。” 赵烈是见过白晚舟戴口罩的,那时候她是面对天花病人……心顿时沉了沉,“王妃,我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白晚舟摇头,只“啊”了一声,示意他张嘴。 赵烈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不肯,南宫丞便吩咐道,“王妃叫你张嘴你就张嘴,多大的人了还讳疾忌医。” 赵烈只得张开嘴巴,白晚舟端了盏烛台一照,道,“嗓子红肿成这样,你不难受吗?” 赵烈揉了揉喉结,呜呜浓浓道,“难受……但是属下能忍。” 白晚舟哭笑不得,又等了一会拿出体温计,“四十度七!你是铁人吗,这还能忍!” 听她这么说,南宫丞便伸手摸了摸赵烈的额头,烫得手立刻就缩回来了,“妈呀,赵烈,你搞什么鬼,病成这样也不吭一声。” 赵烈的心越来越沉,“属下也就是昨晚才开始觉得有些发冷,前几天也就打了几个喷嚏而已,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王妃,属下是什么病?天、天花吗?” 白晚舟微微一愣,“天花?哪来的天花?” 赵烈怕传染他们,往后退了两步才指指他们的口罩,“您之前去胡街给那些天花病人治病的时候,就戴着这个。” 白晚舟反应过来,合着这厮以为自己得天花啦,忍俊不禁道,“口罩对任何呼吸道传染疾病都有防治效果,放心,你只是流感而已。嗯,就是风寒!” 阿朗听说赵烈生病,也一直没走,这会听说只是风寒,松口气道,“风寒啊,有王妃在不要紧,楠儿那么瘦弱的小身板都扛过来了,你壮的像头牛,肯定没事,好生养着吧,事儿有我呢!” 说着就迈脚走了。 赵烈还云里雾里的,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好好地就得了风寒?我也没接近楠儿啊。应该没事的,我这就回我自己住处,省得把病气过到府里。” 南宫丞也怕他传染给白晚舟,便道,“也好,回头本王派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去照顾你。” 白晚舟却连忙道,“不不不,赵将军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料自己啊,小厮笨手笨脚的也不好使,还是留在王府养着吧,也方便我给他问诊,反正王府空房子多,叫下人收拾一间出来就好。” 南宫丞也觉有理,便道,“也罢,就这样办,不过你就别亲自去看他了,把药开给他叫下人伺候着服用就好。” 白晚舟轻咬唇瓣,“嗯,好。” 安顿好赵烈,白秦苍便也去了大理寺帮忙,南宫丞这时才抓住白晚舟,问道,“赵烈的病怎么回事?” 白晚舟一脸无辜,“什么?” “别跟我演,赵烈怎么会突然生病,你又干嘛非要把他留在府里?平时不见你这么照料他。” 正文 第408章 深夜到访的庆王妃 白晚舟嘴硬道,“我平时怎么不照料赵将军了,我关心他得很好吧?” 南宫丞轻捏住她细嫩筋脉毕现的小巧下巴,“你胆子不小啊,在我眼皮子底下关心其他男人?” 白晚舟触痒,咯咯笑道,“我关心你的部下有错吗?” 南宫丞将她搂到怀中紧紧箍住,“不行!” 白晚舟被箍得喘不过气,终于求饶,“撒手撒手,松开就告诉你缘故。” 南宫丞这才松臂,得意洋洋,“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白晚舟伏在他臂弯道,“是林若兮啦,她见楠儿生病阿朗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就对赵烈生出歹念,赵烈染风寒,肯定是她搞的鬼。” 南宫丞气得拍了一把桌子,“胡闹!赵烈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三军数万士兵等着他监守,她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让赵烈染上风寒,万一出个意外,她担当得起吗?” 白晚舟也没想到林若兮竟然真的这么干了,只得劝道,“所幸赵将军身子强壮,我也有特效药,一场风寒伤不了他的根本,躺几天发场热就好了,就当给他放假休养吧,人家一年为你从头忙到尾,也怪不容易的。再说,赵将军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稳定的家庭才能稳住一个人的心,他若能跟林若兮百年好合,对咱们有利无害。” 南宫丞点了点她的脑门,“下不为例。你也好好歇歇吧,小厮说五哥来了,我去看看。” 白晚舟乖巧的点头,像只宠物小狗般柔顺。 南宫丞前脚刚走,林若兮就贼眉鼠眼的溜了进来,她是人未到声先至,“呀,你可真会闯祸,怎么就捅了个七条人命的篓子出来了?” 白晚舟无语,“我替你打掩护呢,你倒落井下石来了?” 林若兮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哪有,我这是关心你好吗?” “多谢你的关心,闭上你的嘴吧!”白晚舟翻了她一眼,“赵烈安顿在轻舟阁旁边的小院了,机会就这么一次,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赵烈始终对你不来电,你就死了这条心,不许再出幺蛾子!否则,就算南宫丞不惩治你,我都要跟你算账!” 林若兮举出两根手指,“呸呸呸,本姑娘出手,还有拿不下的男人?你可也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白晚舟拿她没办法,什么时候就招上了这么个黏屁鬼?供她吃供她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给她找婆家! “喏,这是口罩,你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得戴上,别还没把他照顾出来自己就倒下了,这是药,怎么服用问楠儿去。我最近累得很,没拿下之前就别来烦我了,真拿不下,就识相点卷铺盖卷滚蛋,别在我这儿赖着了!” 林若兮接宝贝似的接过医药包,冲白晚舟挤挤眼,“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白晚舟气结,“我看到你说不出好话来。” 这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随着万家灯火冉冉点起缓缓流逝过去。 南宫丞送走文王,回到长淮阁陪白晚舟用了晚膳,饭毕,白晚舟见他没有要洗漱宽衣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事吗?” “不用管我,我等你睡着再去一趟大理市。”南宫丞揉了揉她细软的长发,温柔道。 白晚舟便明白他到底是不放心,想亲自出马找那个冒充她的女人,“你既然还有事,早去早回吧,我自己睡就是,你在旁边陪着又不睡,我反而睡不着。” 南宫丞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粗砺的拇指抚了抚她玫瑰豆腐般的脸颊,“对不起。” 白晚舟莞尔,“好端端道什么歉?” “自从嫁给我,没让你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南宫丞的眼底,有些内疚,有些心疼。 “这又不能怪你,怪就怪你父皇始终举棋不定,没把太子定下来,你这十个兄弟呢,各个都有想法,纷争是难免的。” 南宫丞嘴角微动,“你认为这次是谁呢?” 白晚舟摇摇头,“猜不到。这次老大老三和老六家都蹦得高,但蹦得高不一定就是凶手。” 南宫丞叹气,“这次事情办得极其利落,除了那个被乞丐碰巧看到的女人,几乎毫无破绽,能把事情办得这么利索,不像是老大的作风,他一向擦不干净屁股;我最怀疑老三和老六。” 白晚舟打趣道,“老六你都怀疑啊?人家脸红脖子粗的替我说话呢。” 南宫丞刮了刮她鼻头,“淘气!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到底要说到几时?老六既没野心也没手腕,但他媳妇一肚子坏水啊。” 白晚舟顾盼生辉,“哦,你怀疑他媳妇啊,那就说明白点嘛。” 两人腻歪了一会,南宫丞才乘着夜色离去。 白晚舟卸了妆发,又泡了个艾叶浴才上床歇息,刚吹灭洋油灯,阿絮在门口轻声喊道,“王妃,睡了吗?” 白晚舟便坐起身子,“还没,怎么了?” “庆王妃来了。” 白晚舟微微一怔,这深更半夜的,庆王妃绝不会无缘无故来的,“叫她在小客厅稍等片刻,我披件衣服就来。” 白晚舟用一根鸡翅木钗随便绾住满头青丝,披了件雪白狐狸毛的短风氅就出来了。 庆王妃俏生生坐在椅上,一身褚色外袍,不过少时未见,原本胶原蛋白满满的娃娃脸似乎凹陷许多,那蒙骗人的稚气去了八分,只剩两分严肃寡刻。 见白晚舟进来,她并未起身,只是略点点头,“扰你歇息了。” 白晚舟淡哂,“大嫂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到访,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 庆王妃倒是开门见山,“于你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事。” 白晚舟微挑眉峰,“愿闻其详。” 庆王妃言简意赅,“我能帮你洗脱嫌疑,合不合作?” 白晚舟略思索片刻,才抬眸笑道,“大嫂不过区区两句话,信息量很大啊,我得好生考虑一下。” 庆王妃已然起身,“你考虑吧,最迟明晚给我答复,若不回话,我就当你拒绝了,若决定合作,明晚到元通钱庄找我。” 正文 第409章 字字推敲 长夜无眠的不止淮王府,已然落败的楚将军府里,楚醉云母女也正在秉烛夜谈。 看着愤怒交加的女儿,高阳郡主苦口婆心道,“醉云啊,咱们府中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父亲开罪了皇上复官无望,母亲我往日大手大脚也没攒下什么体己。你那外公说好听点是刚正无私,说难听点比牛还倔,丝毫没有拉补我们一把的意思,倒是杜兰那个贱人,这么多年在你父亲面前做小伏低,哄得你父亲给了她许多田地铺子,她又精明,都转移到她娘家人头上了,这次抄家,竟躲过一劫,所以,府中如今开支竟都靠她,她的气焰嚣张得很呐,连你父亲都要让她三分!母亲这辈子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 楚醉云凝望住高阳郡主,“娘家倒台,我又能有什么指望呢!在外,淮王府那个贱人已经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在内,碧丫头也仗着肚子里的孽种给我使绊子。男人更是靠不住!从前我是看着南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想着他南宫星自幼又得皇上疼爱,只消太后助力许有登顶之望,谁知他是个窝囊的绣花枕头,一点儿野心都没有就罢了,现在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给我脸色看,我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高阳郡主大惊失色,“你可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啊!男人的心,那都是拉拢过来的,你看看母亲,还不长教训吗?我当年就是不屑与贱人争长短,才会把你父亲一点点推到杜兰那贱婢怀里,你难道要重蹈母亲的覆辙,败在杜兰女儿手里吗?” 要在从前,高阳郡主也是看不上颖王那副温吞样儿的,但楚南山被贬、将军府被抄以来,她也算是看透世事人情,知道楚醉云若是这时候再跟颖王闹翻,那她们母女就一无所有了! 楚醉云还是不服,“您跟父亲成亲之时,父亲就已经和杜氏暗通款曲有了私情,你一个后来之人斗不过人家还能说得过去,可我为什么嫁给南宫星的?指婚之前,他是怎么跟父亲和您保证的?他又是怎么跟我说的?他说自幼便爱慕于我,若能得我青睐下嫁与他,定会一辈子摘星揽月的对我好!这才过去一年,他已经把当初誓言抛之脑后,把我看得一文不值!我还要去曲意逢迎他吗?” 高阳郡主安抚道,“傻丫头,男人无定性,没得到之前是一回事,得到之后又是一回事,你得认清这个道理啊。更何况,你亏了身子,一时都无法生育,他心里难免有结。” 说到这个,楚醉云越发痛苦,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嘴角已经带着阴刻的弧线,“是啊,我不能生育了,她们却接二连三的有孕。” 高阳郡主握住女儿手,“醉儿,你莫急,你祖奶奶不是给了你一个方子么,你且等到碧丫头生产,到时候买通稳婆,把她的胎盘弄出来吃了,再好生将养着,最多一二年的功夫,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她虽先生,男女还说不一定,就算是男孩,也是庶出的,你的孩儿才是有封赏的世子,你还怕她真爬到你头上去?” 楚醉云嘴角弧线越发张扬,她笑得好像一个茹毛饮血的女妖,“等到她生产?我可等不及了!” 高阳郡主微微一愣,“醉儿你是什么意思?” 楚醉云轻声冷哼,“贱人就不配不生孩子。贱人们都不配!” …… 淮王府。 天光破晓晨光熹微之时,南宫丞踏着一地秋露进了屋子。 初秋的空气已经有些凛冽,锦被中的白晚舟一下子就惊醒了,“你回来了?” 她声音很慵懒,带着特有的喃喃鼻音,比白日里多了两分稚气和软弱,南宫丞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大步走到床头,揉了揉她铺了一枕头的长发。 尚有些迷糊的小人儿就要往他怀中钻。 南宫丞轻笑,“等我去换了寝衣再来抱你。” 白晚舟这才睁开眼,看到外头光亮,也笑道,“天都亮了,我该起来了,谁要你抱。” 南宫丞将她按住,“陪我躺一会不行吗?” 白晚舟慵懒的打个哈欠,“那就勉强陪你一会吧。” 南宫丞很快就换好寝衣,怕唐突了娇妻,又净手净面才跳上床,饶是小心翼翼还是带进一股淡淡寒气,白晚舟像个小兔子般,呲溜一下就缩到他怀里,“冷。” 南宫丞胸口垒块分明,臂弯温暖有力,将她搂紧,一本正经道,“你以前没有这么怕冷的,肯定是两个兔崽子把你的体力都耗完了,等他们出来,我要一人狠狠揍两巴掌,替他们母亲报仇。” 白晚舟噗嗤一声,“我随便说声冷,你可真能联想。说说,忙活一夜,有什么进展?” “只是画出了画像,今早开城门之前一一送到各城门了,我也派了自己人守门,她只要还在城中就插翅难飞。” 白晚舟摩挲着他清茬毕现的下巴,“说起来,昨晚你走了以后,我这里也有故事呢。” “哦?”南宫丞立刻打起精神。 “庆王妃漏液来府里,跟我说她能替我摆脱嫌疑,你说稀奇不稀奇?” “大嫂?她怎么帮你?” “没说,只叫我考虑一天,愿意合作的话,今晚去元通钱庄找她。”白晚舟绞起一律长发,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你觉得她是真心的还是有诈?” 南宫丞思索片刻,才道,“大嫂这个人,心机很深,她说的每句话都值得推敲的。” 白晚舟调皮的拿发梢搔着南宫丞的下巴,“那你给我推敲推敲。我如今一孕傻三年,脑袋瓜子不够用。” 南宫丞知道聪明如她肯定已经推敲过了,只是想听听他意见罢了,不过他很喜欢爱人这般冲他撒娇,也不揭穿,只认真解释道,“她只说可以帮你洗脱嫌疑,并没说知道凶手是谁,说明她要么不想告诉你是谁,要么就根本也不知道。” “夫妻所见略同。”白晚舟点头。 “她又说是合作,说明也有求于你,有诈的可能性不大。” 白晚舟拍拍小手,“相公好腻害!我恰巧也这么想的呢!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她有何事求我呢?” 正文 第410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南宫丞歪头想了片刻,也没有回答,白晚舟正想问他有何见解,却发现他闭着眼睛,呼吸都平稳了,原来是睡着了。 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轻轻将他放平,自己则是轻手轻脚的起身了。 赶巧楠儿彻底恢复了,捧着白玉盆进来给白晚舟洗脸。 白晚舟披上衣服,轻轻摆手,用气音道,“到外屋洗。” 楠儿也瞥见南宫丞睡得熟,就又捧着盆退出来了。 白晚舟洗完脸,梳了头,吃了一碗燕窝枸杞粥,问道,“阿朗歇下没?” 阿朗昨夜也跟着南宫丞熬了一宿。 自打生这场病,楠儿只把阿朗当成了终生依靠,外人提起也不别扭了,大大方方道,“赵将军病了,王爷也累得很,他哪里敢歇,我进来的时候见他跟阿大阿二、天雷地火说话呢。” “那你去喊他来,我有话要和他说。”见楠儿满脸心疼的,白晚舟又笑道,“我问完话就叫他睡觉去。” 楠儿听了前半句愁眉苦脸,听了后半句,立即摆出大笑脸,“哎,好好好!” 白晚舟佯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楠儿却是真怒了,摆起一张臭脸,“谁嫁出去啦!小姐天天就想着把人泼出去!” 白晚舟瞠目结舌,“你这小蹄子认真要降服我了?” 正欲开骂,楠儿已经吐吐舌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阿朗顶着一双兔子眼过来了,下巴上也是青色胡茬,和他主子看起来一般无二的邋遢狼狈。 连白晚舟都忍不住有些心疼了,“事情都安排好了?” 阿朗连连点头,“王妃放心。” “今儿咱们王府四周有没有什么人出现?” 阿朗挠挠头,“人?什么人?” 白晚舟叹气,阿朗四肢倒是发达,只可惜大脑简单了点,每次沟通起来总是没有那么顺畅,不过也好,配楠儿那个小傻瓜,两口子都没心没肺的。 换了个直白的说法,“皇上口谕禁了我的足,只不知有没有派人在府外监视?” 阿朗这便明白了,“没有啊。” 白晚舟心里明了,父皇口头给自己禁足,只是为了堵那几个的嘴,没诚心真把自己看死,怪不得庆王妃昨晚那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让自己出去找她呢。 “那你去白侯府把我哥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 “是!” 阿朗自是无二话,倒是楠儿低低嘟囔道,“不是说让去睡觉的吗?” 白晚舟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这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已经快往外拐断了! 阿朗则是憨憨道,“我不困啊,跟王爷行军打仗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不是常事儿么,熬个夜算什么,咱这身板儿,不在话下!” 楠儿噘嘴道,“那你去吧,我煲鲜虾粥等你回来。” 阿朗感动的泪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好好。” 白晚舟实在没眼看楠儿这副吃里扒外的小样儿,迈脚出院儿,往丁香的住处去了。 自打丁大夫过世,丁香伤心过后便是颓废,整日不是以泪洗面就是蒙头睡觉。 白晚舟知道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无人能帮,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化,便一直没打搅她,但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再这么消沉下去,想再重振精神就难了,所以白晚舟决定去敲打她一下。 丁香今日倒是没有哭,也没有蒙头大睡逃避现实,但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发呆,仿似老僧入定般,脸色灰败毫无神采,昔日那副精神头全没了。 白晚舟都快走到她跟前了,她都没发现。 看她这样,白晚舟有些心疼,轻声喊道,“丁香。” 正文 第411章 去裴府 丁香这才抬头,脸上本是不耐,见是白晚舟,不耐又化作凄苦的笑,只是那笑比哭还瘆人,“老师怎么来了。” 白晚舟走到台阶前,一手掐腰,一手扶住廊檐柱,以一个艰难的姿势坐到了她身旁。 丁香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伸手准备扶,白晚舟笑道,“不必不必,咳,这肚子越来越大,着实累!” 丁香盯着她肚子看了一眼,了无生趣道,“快生了吧。” “还有两个月就足月了,不过丁大夫说过,双胎大都难足月,恐八月就要早产。”白晚舟故意提起丁大夫。 丁香果然脸色大变,无神的双眼瞬间就噙了泪水。 白晚舟装作没看见,接着道,“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我这双胎,也不知到时候是什么情形,若是丁大夫还在,我倒安心几分,哎!” 丁香忍耐不住,泪水一滴滴滚落,依旧没有说话。 白晚舟轻抚住鼓胀的肚皮,“从前我不知道,如今即将做母亲,才明白一条生命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有多么不容易,母亲经历剧痛一朝分娩落地,双亲又要付出无尽的心血去抚育成长,所以啊,生命是我们最该珍惜的宝物。” 丁香终于哭道,“生命既然如此宝贵,我爹爹为何还要自尽?他就不念及父母哺育之恩吗?” 白晚舟温柔一笑,“父母之恩大于天,但一旦为人父母了,更多念及的则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一个人能为了报答父母之恩苟且活着,就更能为了保全子女壮烈的死去。生命在于传承。” 丁香愣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抓住白晚舟的胳膊问道,“我爹爹留下的遗言里说了什么?他是为我死的吗?” 白晚舟沉默片刻,道,“他只跟你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东秦人,平凡踏实的过完一生就足矣。” 丁香似懂非懂,“我难道不一直都是东秦人吗?” “没错,你生在东秦,长在东秦,你就是东秦人。只要你坚守这个信念活着,你爹爹就死而无憾死有所值了。” 丁香哭得越发凶了,“老师,我不懂,我没法懂,这跟爹爹的死有什么关系?” 白晚舟将她抱住,“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这是你爹爹以鲜血为你换来的身份,以后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你,伤害你了。你爹爹在信中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余生平安顺遂。他的遗愿需要我们两人共同努力,丁香,振作起来,把你爹爹的那份,一起活出来,好吗?” 丁香埋在白晚舟怀中,呜呜咽咽,“我也想振作,可是没有爹爹看着我,帮着我,太难了,太难了,呜呜……” “你还有我,我永远都是你老师,淮王府永远都是你家。” 白晚舟抱紧她,没有再说话,有时候无声胜有声,丁香太年轻,很多事情要自己慢慢去体会,去排解,旁人最多只能在郁结之处提点一番,谁也代替不了她自己去扛。 过了好一会,白晚舟才拍拍她肩膀,“舟万医馆已经很久没有营业了,许多病人求医无门,都找到王府来了,可惜我被皇上禁了足,不能接见这些苦命人。” 丁香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白晚舟的话她懂,但她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胜任,她咬住唇瓣,咬得快咬出血了,才道,“明日我就去医馆坐诊,爹爹说过,身为医者,只要病患求上门,无论什么缘由,都不能拒绝,这些日子,我实在违背了大医精诚的本意。” 白晚舟感动不已,“丁香,你真是个好姑娘!你爹爹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善良,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从丁香处出来,白秦苍已经到了,见到白晚舟,便问道,“小舟找哥有什么事?” 白晚舟摒退了阿朗,眼珠子滴溜溜的,神秘秘道,“带我去一趟裴府,办得到吗?” 白秦苍无语,“你这小玩意儿,跟哥还用上激将法了?我倒是能把你带出去,你就不怕外头有眼线,回头去皇帝老儿那告你状,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禁足期。” 白晚舟嗤之以鼻,“就凭我哥的本事,还把那些喽啰放在眼里?” 白秦苍乐了,“还学会恭维人了,不过你说得确实有理,爷带个人哪怕是在皇宫大内飞檐走壁,也跟玩儿似的,只是……你去裴府,妹夫知道吗?就不怕他吃醋?”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会儿睡觉呢,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白晚舟顿时心虚,但还是坚定道,“咱们得抓紧,在他醒来之前赶回来就成。我有个重要事只能问裴驭,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兴许知道缘故,其他人都不见得知道。” “什么重要的事只能问裴驭?” 白晚舟的耳边突然一热,一个熟悉的磁性低音幽幽传来,声音不大,却震得耳膜生疼。 正文 第412章 做个实验 白晚舟打了个激灵,浑身毫毛竖起,回头一看,立刻像见鬼一样。 不是南宫丞是谁? 只见他似笑非笑,满眼“宠溺”的盯着自己。 “你……你不是在睡觉吗?” “你一下床我就醒了。” 白秦苍自是怕自家小妹吃亏的,连忙打圆场道,“咳,小舟这不是心疼妹夫么,说妹夫熬了一宿,就让妹夫好好歇一会。” 白晚舟咽口口水,点头如啄米。 “我已经歇好,可以为爱妻分忧了,现在是由我直接帮王妃解惑,还是陪王妃去裴府呢?”南宫丞绅士无比的问道。 白晚舟无语凝噎,支吾半晌,才道,“还是去一趟裴府吧,这事儿你应该也不清楚。” 南宫丞淡淡挑眉,“哦?不妨道来听听。” 白晚舟咬唇嘟嘴,做了半天表情,“我想问问他,那些银环蛇为什么见了我会躲。” 之所以被冤枉就是因为这个,南宫丞若是知道缘由,昨日在宫里就会为她辩护了。 南宫丞轻轻点头,“这件事确实离奇,为夫愿为你跑一趟。” “我不去吗?” 白晚舟可怜巴巴的问道,她想去裴府,一方面是要请教裴驭,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裴驭恢复得如何了,若无大碍,她想鼓励裴驭走出来,老这么闷在屋里不利于恢复就罢了,也不利于心理健康啊,人会渐渐消沉下去的。 南宫丞指了指她的肚皮,“且不说你还禁着足,你也不看看自己肚子多大了!” 白晚舟低头看了一眼,确实看不到脚尖了,但她自我感觉还可以,“肚子大是因为里头有俩崽,并不代表我行动就不利索啊!你看,轻便着呢!” 说着,就抬起双臂做起转身运动。 南宫丞拿她无法,冲白秦苍道,“你也不管管你妹妹,你看她还有正形儿吗?” 白秦苍见她一会抬胳膊一会高抬腿的也吓得够呛,“快消停!妹夫说得对,你现在身子重,静养为主,皇帝老儿罚你不出门或许也就是想让你好好养胎,这事儿交给我和妹夫,我们俩去找裴驭。” 老公和老哥都不许出门,白晚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偃旗息鼓。 郎舅两个就在白晚舟眼皮子底下各自点地,飞上屋檐,转瞬不见了。 白晚舟郁闷不已:她既然不去,他们俩好好地骑马去不就得了,使什么轻功啊?炫技吗? 本以为这三人难得见面,至少要下午才回来,不料半个时辰不到两人就回来了。 “这么快?”白晚舟惊道。 南宫丞扫了扫身上的灰保持高冷,白秦苍没他讲究,灰头土脸就道,“那小子跑了!” “跑了?”白晚舟云里雾里。 “我们在府里找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他人,一问才知道,十多天前就悄悄启程离开京城了,还留了口信,说是云游四海去了,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就回来,让别找。” 白秦苍一边说一边呸了一口,吐出一嘴灰渣子。 白晚舟心里一阵失落,裴驭这总算是从府里走出去了,但这不还是在逃避吗? 他上次云游四海还是他妻子病逝,这回因为身体受损武功尽失,只怕比上次的打击有增无减。 南宫丞虽不说话,但看得出心情也不是很好。 白晚舟只能长长叹气,坐在一旁失神。 过了一会,才问,“你们两个怎么都一头灰?” “呸呸呸,快别提。”白秦苍又吐了两口,“路上碰到一户人家正在翻修房子,好巧不巧的我们经过时把墙拉了,落得我们俩一头灰。” 白晚舟想笑又笑不出来,喊楠儿和阿絮打了两盆水进来给两人擦头擦脸。 白秦苍糙汉子一条,打了毛巾帕子自己囫囵一擦就罢,白晚舟则是亲自给南宫丞擦脸。 南宫丞悠悠开口,“我或许也知道为何。” “哈?”白晚舟没反应过来。 南宫丞直接拉了她,“走,试试就知道了。” “什么?” “看看那些蛇为什么怕你。”南宫丞没头没尾道。 白晚舟听懂了,赶忙放下巾帕,“你知道?为何?” 白秦苍闻言也跟了过去,南宫丞把兄妹俩带到了春花居住的小院,康宝蛊毒已经清得差不多,自觉对不起春花,就自愿留在这里看门护院,平时也管管扫洒的活计。 见到几人到来,康宝连忙迎出,“王爷,王妃。” 南宫丞例行问了句,“阿婆怎么样?” 康宝摇摇头,“自从进了屋就没出来过,我每天在门口放的清水和食物也没见少过,不知道是……” 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南宫丞点头,“每天还是这么做,不用管里面什么情况。” 康宝答道,“是。” 南宫丞又道,“康宝,你先跟我们出来一下。” 康宝老老实实的就出来了。 南宫丞又把阿大叫过来,“去集市上买几条泡酒用的蛇蝎,如果有其他毒虫也可以买来。” 阿大应声而出。 大家都不知道南宫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见他胸有成竹,白晚舟也就按捺住心头疑问耐心等待。 阿大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只竹筒,道,“买到三条毒蛇,七只蝎子,还有一窝毒蜘蛛,都在这里了。” 南宫丞便道,“都倒出来。” 白晚舟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呀!这是干什么?” “做个实验。” “那我先走你再做。”白晚舟本就怕软体动物,上次那几条蛇把她的胆吓破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蛇。 “不,你必须在。”南宫丞握住她,“有我在呢,怕什么。” 摸到她手瞬间已经变得冰凉,身体也在微微打颤,南宫丞轻轻一笑,柔声道,“等下就知道为什么那些蛇怕你了。” 好奇心总算打败了恐惧,反正大哥和南宫丞都在,这点毒物确实伤害不了她,她便硬着头皮躲在南宫丞怀里。 哪知南宫丞却将她推开两步,“信任我吗?信任我的话,跟我站开两步。” 事已至此,白晚舟也没得选择了,只得战战兢兢和南宫丞错开而站,“等会儿要是有蛇虫咬我,你可要立刻救我啊!” “废话,那还用说!” 南宫丞对阿大点了点头,阿大提着竹筒,呲拉拉就把毒物都倒了出来。 正文 第413章 原来是这样 重获自由的毒物们一闻到活人的气息就兴奋,各自找了目标直冲过去。 奇怪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原本有两条蛇和几只蝎子朝白晚舟和康宝的方向冲去,但还没到两人面前,就好像碰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连忙绕开,又朝南宫丞和白秦苍冲。 最后的结果就是,白晚舟和康宝面前干干净净,毒物对他们避之不及。 而南宫丞和白秦苍面前则全是打死了的毒物尸体。 实验做到这一步,不用南宫丞解释,白晚舟也明白了。 “是金蚕蛊!” 自然界的生物都是恃强凌弱的,毒物只敢伤害无毒或者毒性比它们弱的,毒性比它们强的,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招惹。 而春花在白晚舟体内种下的金蚕蛊,是万蛊之王,金蚕蛊本身虽然淬炼得无毒无害了,但养成过程中吸收吞并了无数毒物,是以毒物只要嗅到它的气息就恐惧不已! 至于康宝,他才刚中春花的蛊不久,体内毒素尚有残存不说,又日日和春花同住,身上沾了她的气息,虽不能抵御厉害的蛊虫,一般的蛇虫鼠蚁却是很怕他的。 康宝傻乎乎的挠了挠头,“奇怪,这些蛇虫怎么不敢咬我和王妃?” “你回去好生接着伺候阿婆,往后有你的好日子呢!”白晚舟摸摸他头。 康宝有些怕南宫丞,见他冷脸不言不敢再问,转身就跑了。 白秦苍则是问道,“什么金蚕蛊?” 白晚舟就把春花把本命蛊转种到她腹中胎儿身上的事说了出来。 白秦苍倒没大惊小怪,“我小时候听人说过本命蛊,说是可以护命的有益蛊虫,这老太婆竟然把炼了一辈子的本命蛊给了你,也算是你有福气。” 白晚舟其实一直都有些担心,春花再舌灿莲花,她始终无法完全信任,害怕金蚕蛊会伤害到宝宝,但现在大哥都这么说,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冲关失败,身体虚弱不堪,承受不了体内的本命蛊,不转移出来只会人蛊两亡,眼下也只是把蛊虫寄放在我肚子里,等她好起来,还要还回去的。” “能在你体内这么养一段儿,于你们娘仨的身体也是大有裨益的。至少从今往后,一般的毒物和蛊虫都伤害不了你们。”白秦苍道。 这桩公案到此时才算彻底解谜。 南宫丞不想让妻子平白蒙受不白之冤,道,“我进宫把事情跟父皇解释清楚,让他解了你的禁。” 白晚舟考虑了一下,道,“还是算了,父皇也不是真要把我怎么样,你去说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大哥说得没错,父皇心里也清楚,我生产在即,禁足在家反而更安全。” 这番话也有道理,南宫丞便改口道,“如此,你且先在家里将养身子,我会尽快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难得搞清楚一个大谜题,白晚舟心情不错,踮起脚跟吧唧在南宫丞脸上香了一口,“相公辛苦了。” 南宫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腻歪弄得有些尴尬,同时心花又悄悄怒放,干脆也不要脸了,反手抱过来,又亲回去。 可怜白秦苍一只单身狗,被骗进来活生生宰杀,简直没眼看这不要脸不要皮的夫妻俩,两脚点地就飞走了。 两人腻歪完,发现大哥已经不见了,对视一眼,都咯咯咯笑起来。 “我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全是你的功劳!”白晚舟刮了刮南宫丞的鼻尖,“现在,给我滚回去睡觉,奖励你晚上陪我去元通钱庄。” “你陪我就睡。”南宫丞耍无赖。 “……” 白晚舟无语,但看他两只眼睛通红得不像话,实在心疼,只得陪他回屋和衣躺下了。 南宫丞揪起白晚舟一抹袖口,就像小时候绞被角一般有安全感极了,很快就睡得香甜。 白晚舟知他睡眠浅,这次没敢再动,就这么陪着他,好在孕妇贪睡,没一会她也睡着了。 傍晚时分,反而是南宫丞先醒。 用过晚膳,天色便大黑了。 南宫丞换了一身夜行衣,给白晚舟也披了一身黑斗篷,连头带尾的藏好了,“可以出发了。” 真准备走了,白晚舟反而有些忐忑,“我这肚子还真有点儿大,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咱们慢点儿就是。” “我现今可比从前沉许多,你抱着我还要飞檐走壁,会不会吃力?”毕竟鸟太肥都有可能飞不动…… “你这小身板儿再沉能沉到哪儿去?我在战场一次背过三个大男人,你有三个大男人沉吗?” “那倒没有。” 说话间,南宫丞已经把她打横抱起,“闭上眼睛搂紧我就行,其他都不用你管。” 白晚舟果然乖乖照办,只觉身子一轻,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在房顶御风而行。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洛城华灯初上的盛景,只见纵横交错的街道如棋盘,街道两旁店铺、宅子、小馆儿星罗棋布、灯火通明,街上也是人流不息马车四行,端的是一副盛世的景象! “好美啊!” 白晚舟由衷赞叹。 听她这么说,南宫丞缓缓停下脚步,两人最终停在一座高处的角楼顶上,“美就看一会儿再走。” 白晚舟高兴不已,“你真好!” 南宫丞好笑,“你的小嘴巴这两天像抹了油似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白晚舟啐他一口,“你这人真是的,是传闻中的犯贱吗?对你凶要说人家是夜叉,对你好又说人家做了亏心事,那以后不理你。” 南宫丞将她脑袋掰到自己肩膀,轻轻吻了吻她散着淡淡香气和墨墨清辉的长发,“小犊子,开不起玩笑。” 两人说说笑笑,看够人间繁华,又抬头看星河滚烫,只见满眼的璀璨繁星低垂入凡,仿似触手可得一般。 白晚舟痴了,醉了。 二十一世纪环境问题严重,除非去高原雪山,在城市中哪里看得见这样的美景! 来到这里足有年余,也从未有过闲情逸致这样上观繁星下睇烟火。 此情、此景、此心境,可遇而不可求焉! “风有点大,咱们该走了。你若喜欢看这样的景色,哪天抽空带你到揽月楼,点上红泥小火炉,一边喝酒,一边烤肉,洪得暖烘烘的,让你看一整夜,看个够。” 南宫丞帮她把披风掖紧,轻声在耳边呢喃。 白晚舟搓了搓双手,“南宫丞,你知道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却曾照古人。我们何其幸运,竟能坐在一起同赏一片月空。” 南宫丞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她不属于这里,她来到这里,只是个偶然。 她看到了他的月亮,他却没看过她的。 想到此处,他的心蓦然有些紧,将她紧紧抱住,“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并肩作战,生儿育女,老来为伴。” 白晚舟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嫣然一笑打趣道,“人都嫁给你两次了,还能逃得脱你的手掌心吗?时间不早,庆王妃还在等我,走吧。” 元通钱庄。 八面玲珑的掌柜今晚谢绝了所有客人,只说家中有事,早早就落了门板。 南宫丞夫妇到时,一个小厮直接将两人引到后门。 “我们王妃已经等候多时。” 白晚舟抬头和南宫丞对视一眼,两口子心照不宣。 庆王妃还挺着急的啊。 正文 第414章 要庆王顶罪 “南宫丞,我怎么越看这越像个黑店啊?咱们是不是在给庆王妃送人头?” 进门之际,白晚舟小心巴巴的扯了扯南宫丞衣角。 南宫丞哭笑不得,“就算是黑店,有我在,你还能吃亏咋的?” 白晚舟一想也是,就迈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 小厮将两人引到二楼一间密室,庆王妃果然已经等在这里了。 见到南宫丞,她也没吃惊,只淡淡道,“坐。” 南宫丞拉过一把椅子,让白晚舟坐下,自己则是站在椅背之后——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舒适的坐姿会令人放松警惕,一般有潜在危险的时候,他都会保持站姿,让全身每个毛孔都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倒也不是真怕庆王妃能整出什么大幺蛾子,只是带着老婆孩子,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背后站着南宫丞,白晚舟自是万分放松的,她就像坐在自家堂厅一般,懒洋洋的看了庆王妃一眼,开门见山,“大嫂是知道真凶是谁吗,预备如何给我洗脱嫌疑?” 庆王妃神色如钟,“这个你不用管,我既应下,自然会办得滴水不漏。你且考虑好合不合作。” “合作,讲究的也是双方的条件,我还不知道大嫂的条件,叫我怎么考虑呢?万一大嫂让我去杀人放火,我总不能也傻乎乎就上啊!” 孕后的白晚舟脸上长了肉,一做表情就显得很娇憨,庆王妃看在眼里,莫名生出几分艳羡。 “杀人放火那都是最低级的手腕,我不会让你做这种事。” 白晚舟捧住丰腴却窄小的脸颊,作惊恐状,“杀人放火尚且不值一提,那大嫂叫我做的事岂不惊天地泣鬼神,我怕怕啊!” 庆王妃白眼翻上天,“不伤天不害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们只消袖手旁观别插手就可以了。” “这个条件听起来简直稳赚不赔,但世界上哪有白吃的馅饼,大嫂若真想合作,我劝大嫂还是把前后的打算跟我们说清楚,否则,恕我们不敢答应。”南宫丞冷冷道。 白晚舟点头,表示南宫丞的意见也是她的意思。 看着这软硬不吃口径一致的小两口,庆王妃厌恶的同时,又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些许嫉妒——这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啊! 她和庆王之间,除了刚成亲时有些肉躰上的亲热,何曾这样灵魂和一? 做了十来年夫妇,不但没磨炼出钢铁般坚固的情分,反而不断的生出罅隙,以至于到了互相恨不能除之后快的地步! “大嫂?” 白晚舟脆生生的喊声将庆王妃拉回现实,她冷笑一声,“我既寻你们合作,也就不隐瞒你们了,我想让你们大哥背黑锅。” 两口子同时嘘声,怀疑自己的耳朵。 南宫丞直接道,“大嫂是闲来无聊,涮着我们夫妻俩玩儿吗?” 白晚舟更是诧异,她知道庆王夫妇没什么深刻的夫妻感情,但在这个时代,男人是女人一生的倚仗,夫荣妻荣,夫损妻损,庆王妃没有这么整自己男人的道理。 庆王妃苦笑,“没错,你们没听错,我就是要让南宫珏替淮王妃顶罪,这次的事我知道不是他,但我想让他倒霉,让他失势,让他遭人唾弃,让父皇从此对他失望透顶,让他再也不敢觊觎储君之位!”说到激动处,庆王妃红着眼睛看向两人,“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脸庞因愤慨有些扭曲,眼底的仇恨货真价实,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不会怀疑她对庆王有多恨。 白晚舟敛起讶色,言不由衷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哥大嫂一向恩爱和睦,是我们这些兄弟妯娌的楷模,大嫂怎么……” 庆王妃仰头冷笑几声,“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演,你也不必跟我演。我与南宫珏成亲这么多年,在他眼里心里是个什么玩意儿,外人不察,我自己却心知肚明,我和娘家不过就是他的钱袋子而已,他拿着我们王家的银子,到处收兵买马,奈何德不配位有勇无谋,搅弄这么些年也没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把太子之位传给他,他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可是他没出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白晚舟不厚道的补了一刀。 言下之意:这么多年都能忍着过,现在怎么就不能过了?别是合着伙儿来搞仙人跳诓咱哦! 庆王妃突的站起身,不出意的将粉拳捏紧,狠狠砸在桌上,她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这一拳下去,桌子分毫无伤,倒是她自己的手背顿时又红又肿。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惊掉下巴,“大嫂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伤着自己……” 庆王妃再抬起眸,通红的眼底却含了湿意,“他若只是没出息,反正我王家家大业大,就拿些银子让他挥霍也没什么,我也能一辈子陪他演望夫成龙的戏码。可他禽兽不如啊,到处沾花惹草也就算了,为此害了女儿我万不能忍!我已经查清楚了,除夕夜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晚舟想起柔祎郡主,那丫头,说起来还真是她爹害得。 除夕夜她撞见亲爹残忍的杀了姘头,姘头还是皇祖父的妃嫔,单纯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以至于得了药石无医的路易体认知症。 庆王妃知道了这件事,只怕跟庆王是真的难以维系了。 但…… “柔祎的病已然成定局,大嫂现在就是把大哥生吞活剥也不能挽救一二。柔祎虽不济事了,昌龄还年幼呢。” 南宫丞不紧不慢道,还有其他孩子需要父亲庇护,庆王妃的动机还是可疑。 哪知一提到昌龄郡主,庆王妃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抛了下来。 “若只是柔祎受他荼毒,我或许就忍了,昌龄才十岁啊,他竟然想把昌龄送到大宛与大宛国君的胞弟赫扎亲王和亲,借此博得父皇刮目相看。他明知大宛和东秦这些年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贡扎国王恨不能生吞了东秦开疆扩土,昌龄嫁过去,那不是炮灰是什么?” 正文 第415章 滴水不漏的计划 庆王妃今晚的信息量太大,把南宫丞都惊到了。 “没看出来,大哥还有这等宏图大志,大宛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父皇都没想过用和亲来解决问题,他倒是聪明过人,要把十岁的女儿嫁过去和亲。那赫扎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岁,做昌龄的爹都行,亏他想得出来。” 说着说着,南宫丞这个做叔叔的都生气,也就能理解庆王妃为何会出此下策了。 搞臭孩子们的爹,总比把孩子送入虎口强点。 庆王妃现在最大的愿望应该是庆王暴毙,如此还能落点同情分,够她和孩子们下半辈子消费。 南宫丞这个做弟弟的除了唏嘘,倒也无甚同情,毕竟庆王眼中最大的钉子就是他这个中宫嫡子,若有机会和能耐,南宫丞相信大哥已经杀他几千回。 “我和南宫珏已然破镜难圆,郡主们也倚仗不上他,所以,我的计划,你们信了吧?” 庆王妃收起眼泪,仿佛刚才那个为了女儿悲伤哭泣的妇人不是她,从今往后,她愿意既做母亲又做父亲,给孩子们挣个好归宿! “信倒是信,只是这帽子现在戴在我头上,也不是随便就能往大哥头上扣的,须有更有力的人证、物证和动机。”白晚舟挑眉看向庆王妃,等她一个完美的筹谋。 庆王妃广袖轻挥,“我已策反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属下,他们会作证,是南宫珏下令让他们在文王府放蛇伤人。” “他的手下都是你拿银子养的,这不难办。只是,他死不承认呢?总得有个能说服天下人的动机。" “妒忌。” 庆王妃微微眯眼。 “朝臣无人不知南宫珏小心眼,老五夫妻替父皇诞下名正言顺的皇长孙,可庆王府除了我生的两个郡主,只有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那外室还是臭名昭著的娼伎,孩子是不是南宫珏的,谁知道?当年南宫珏为了抢先占下皇长孙的名头,硬生生认下这个孽种,还过继到我名下给孽种博了个世子的封号。但假的真不了,父皇和皇祖母对这个所谓的世子从未正眼瞧过。他妒忌老五夫妇的孩子,太说得过去了!” 白晚舟微微一愣,她还以为庆王妃的三个孩子都是亲生的呢,没想到唯一的世子竟是过继而来,怪道她一向只疼两个女儿,也怪道文王妃生产时,晋文帝会高兴成那个样子。 庆王妃接着道,“要说南宫珏也是真狠,提起裤子不认人的事儿他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柳嫔死在他手里不算,当年他为了永绝后患,把孩子过继给我之后,就命人去除了孩子的生母。好在啊,我当年一时善心,可怜那女人刚产子,就心软放了她。” 说到这里,庆王妃的嘴角露出了阴狠的微笑,“这女人现在我又找出来了,我答应了她十万两银子,她随时可以御前作证:孩子不是南宫珏的,是南宫珏为了讨好皇上和太后强认的。你们说,我这连环套,一环一环的套到南宫珏脖子上,还不能把他勒死吗?” 听着庆王妃有条不紊的讲述,白晚舟和南宫丞都不自禁的后背发凉—— 果然是跟庆王同床共枕十载的人,把庆王的所有弱点和特征都拿捏得死死的,她这一出手,庆王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就是我的全部计划,全程都是我的手笔,不脏你们半点儿手,只要你们不阻挠,不拆穿,关键时刻配合一下,七弟妹就可以洗脱嫌疑,七弟不说少个劲敌,起码也是少了个使绊子的,怎么样,对你们来说,太上算了吧?” 庆王妃声音幽幽,仿似来自地狱。 从钱庄出来,白晚舟问南宫丞,“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庆王妃的计划如此完美,她一个人就把事情做完了,也没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啊,干嘛这么郑重其事的说是合作?” “正因为她一个人做完了,才要找个垫背的啊,万一将来事发,能帮她分担掉一半罪责。” 白晚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但据我对大嫂的了解,她的心狠手辣可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枭雄,她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事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这么说,还是我们占便宜啊,搞不懂,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送便宜。” 白晚舟又迷糊了,敲了敲脑袋,生疼,可还是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一孕傻三年,这话真不是盖的! 妈呀,她这一胎怀俩,岂不是要傻六年? 看着白晚舟脸都吓白了,南宫丞安慰道,“出息,一个妇道人家,多大点本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以为她是白给咱送便宜啊?她这是邀情呢,她这回整老大,无意间让咱们受益了,她要物尽其用,让咱们记着她的恩情,将来照顾到她两个女儿身上去。要不两个郡主没靠山,怎么能找到像样婆家?” 脑袋里峰回路转,被南宫丞这么一扭正,白晚舟一下子就清明了。 “原来如此!”不由得又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没过几天,外头就传来消息。 庆王的两个亲随到京兆尹投案,承认文王府的毒蛇是他们受庆王指使所放。 又有个风韵犹存的风尘女子嚷着要告御状,说庆王强抢了她的孩子,还想杀她灭口,那孩子如今在庆王府做了世子,但孩子压根不是庆王的,是她当年在凤仙楼里和一个相好的恩客生的。 京城里最需要的就是八卦。 这么大的两件事,顿时像烟花爆炸,街头巷尾、茶楼酒坊里的说书人把故事润色了一下,说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很快就传遍了洛城的每个角落。 晋文帝是三天后听到的。 秦公公战兢兢告诉他的时候,他差点气得从龙椅上跌下来。 正文 第416章 求情 皇家何时出过这么丢脸的事? 太祖的棺材板怕都摁不住了。 “来人,给朕把那逆子捆来!” 宫里的人到庆王府的时候,庆王并不在家,而是在淮王府撒泼。 他像个泼妇一样,不顾府丁阻拦冲进府里,见桌子砸桌子,见板凳摔板凳,把前厅摔了个稀巴烂。 摔完了前厅,还要往后院冲。 府里的人忌惮他身份,只敢拉一拉,哪敢真动手。 最后还是阿大阿二天雷地火出来,他们都是在山里野惯了的,才不管庆王是亲王还是皇子,两个按住,两个拳打脚踢,给他狠狠揍了一顿。 庆王气没撒掉还挨了顿胖揍,几乎气炸了,跳着脚怒骂道: “南宫丞,白晚舟,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给老子滚出来!你们也太卑鄙太无耻了吧!竟然在你太祖爷头上动土,把主意打到老子身上来了!那蛇见着你们都绕道走,不是你们放的还能是谁?你们敢往老子头上赖!出来,跟老子进宫和父皇当面对质去!看看这蛇到底是老子放的还是你们放的!” 阿大眦目咧嘴,缓缓抬起刚放下的拳头,无声的威胁。 庆王到底是被打怕了,只敢放放嘴炮,不敢再往里冲,一边骂一边往后退,“好好的王府,弄这么四条凶神恶煞的看门狗,我看你是娶了个山贼自己也想当山贼!” 不管他怎么骂,淮王府都是静悄悄的,南宫丞和白晚舟就像失踪了一样,根本不理会。 他刚被逼退到门口,就被宫里来的侍卫捉住,不由大惊失色,“谁,松开本王!” 侍卫拿着晋文帝口谕,岂会理会他,冷冷道,“皇上请王爷到宫里走一趟。” 听到皇上二字,庆王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实下来,但还是试图甩开侍卫的钳制,“本王自己会走!” 侍卫又道,“皇上说了,务必要将王爷捆进皇宫。” 庆王这才意识到不妙,“本王又没犯事,为何要捆本王?” 侍卫冷面无情的答道,“属下只是照章办事,王爷若有疑问,面圣后可直接问皇上。” “不,不!父皇该不会是信了那几个表子养的话了吧?蛇不是本王放的啊!” 晋文帝太过了解这个儿子咋呼的性格,临行前嘱咐过侍卫,“若是嚎叫不止,把嘴也封住。” 侍卫就毫不留情的往他嘴里塞了两个核桃。 “呜呜呜……呜呜呜……” 庆王手脚被捆,嘴巴被堵,头上被套个黑袋,就这么像头生猪似的被弄进了宫。 他憋了一肚子的怨恨和怒火,准备见到晋文帝就诉苦。 哪知道晋文帝根本没打算见他,直接给他扔到慎行司关了起来。 庆王在慎行司吃了三天冷馒头,庆王妃抹着眼泪带着三个孩子进宫来面圣求情。 晋文帝本来连她也不想见,但媳妇跟儿子总是不同,不好太怠慢,再加上廖贵妃也带着廖家几个诰命夫人浩浩荡荡的跪在乾华殿外头垂泪,晋文帝这才松口让她们进殿。 廖贵妃一见到晋文帝就哭哭啼啼,“皇上,一定是搞错了,是那几个贱民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珏儿身为长子和兄长,一向对兄弟姐妹多有照顾,怎么会去残害亲侄儿?”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晋文帝越发搓火,“他还知道自己是长子和兄长啊?这些年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皇家,挤兑兄弟的事儿他干得还少?揭发他的都是他的多年亲信,他往哪儿赖!” 廖贵妃辩驳道,“多年亲信也有可能被收买啊,我珏儿一定是挡着什么人的道儿了,人家是想铲除他而后快,皇上,您明鉴啊!” 晋文帝气得脸都白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挡着谁的道儿了?下面的兄弟们吗?朕还没死,朕的儿子们已经这般蠢蠢欲动要争朕的位子了吗?” 廖贵妃只管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完全没意识到晋文帝有多愤怒,“皇子争储,这在皇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啊!皇上您有十个儿子啊,这天下谁人不想当皇帝,更何况是淌着您血脉的皇子们啊?您一直没有定下太子,难免孩子们惦记啊!” “放肆!”晋文帝忍无可忍,一掌掴到廖贵妃头脸上,劈得她凤冠都散了,“我朝何时来的规矩,后宫妇人竟敢妄议朝政了?” 廖贵妃被这一巴掌掴清醒了,吓得连忙跪在晋文帝脚边,“臣妾该死!” “滚!没朕的吩咐,不许踏出来仪宫半步!” 晋文帝盛怒之下,扫了一眼陪在廖贵妃身后的那些个瑟瑟发抖的诰命夫人们,心头之火是越窜越高,她把这些女人弄来,哪里是求情,分明是拿着外戚势力威胁他来了。 “从今日起,派三十侍卫将来仪宫监管起来,里头的人不许出来,外头的人也不许进去!若有人胆敢私相传递,一律打入大牢,以违背圣旨论处!” 廖贵妃一下子瘫坐在地,晋文帝这是要切断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啊! 还待挣扎求情,庆王妃劝道,“母妃,您先回去吧。” 廖贵妃明白自己犯了大忌触怒了龙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恐怕还会招来更多的祸端,只得将满嘴的话都吞了回去,用眼神狠狠暗示庆王妃:全靠你了! 廖贵妃走后,庆王妃还搂着三个孩子跪在殿中。 晋文帝不耐道,“你要是也想给那孽子求情,朕劝你算了,在朕改变主意之前,回吧。” 庆王妃不卑不亢道,“儿媳不是来给王爷求情的,儿媳是来领罪的!” 晋文帝微微一怔,蹙眉不解的看向庆王妃。 “儿媳身为王爷的妻子,不但没能尽到劝诫夫君的义务,竟纵得他犯下如此大错,儿媳不贤,儿媳有罪,还请父皇降罪!” 庆王妃若是也和廖贵妃一般哭哭啼啼为庆王辩解,晋文帝只会连她也一起厌恶,但她这么说,晋文帝反而不好怪罪,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庆王妃又抱住身旁世子,哭道,“王爷犯下重罪无可辩驳,但儿媳不得不说,这一切罪责源头都在儿媳身上。都怪儿媳肚子不争气,没能为王爷诞下一个男孩,王爷急了眼,才会弄回这么一个孩子,儿媳也是心盲眼瞎,王爷带回这孩子的时候,儿媳只顾高兴,想着自己虽不济,外头的姐妹能为王爷诞下男丁也是一样,就没认真探寻这孩子的身世,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千错万错,这孩子没错,还请父皇网开一面,有什么气什么火都撒到儿媳身上吧!儿媳甘愿领受!儿媳养他一场,早把他视为己出,实在不忍见他受罪啊!” 庆王妃的眼泪,直到这时候才恰到好处的滚了下来。 正文 第417章 晋文帝昏倒了 “妇人短见!皇家血统岂能容这来路不明的孽种玷污!老大那东西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朕怜他稚子无辜,留他一条小命,他在皇家这些年锦衣玉食,此生也不枉了,发送去边关,永世不得踏入关内!至于他那个风尘母亲,抓进大牢,以欺君之罪论处,秋后问斩!” 晋文帝说完这通话,只觉气往上涌,脑袋昏沉,大手一挥,“下去吧!无朕召见,不要进宫了!” 庆王妃眼蓄热泪,领着三个孩子跟晋文帝深深磕了个头,才恹恹的走出大殿。 一出殿门,便嫌恶的松开了搂抱“世子”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哪有半分悲伤? 淮王府。 南宫丞正捧着一碗白胖胖的桂花芝麻汤圆哄着白晚舟吃。 白晚舟鼓着两个腮帮子,竖起大拇指,“庆王妃真是高,高啊!带着‘世子’进宫面圣,这哪里是求情,这是催命!父皇看到那孩子不气吐血才怪。” 南宫丞捏了她嘴巴瓣子一把,“一早嚷着要吃汤圆,人家楠儿辛辛苦苦给你做了又不认真吃,哪儿那么多闲心管闲事呢?” 白晚舟嘿嘿一笑,囫囵咽下汤圆,继续针砭时政,“父皇自是不能容忍辱没皇家尊严的人存在,老大是他亲儿子,杀不下去手,杀那烟花女子却是咔嚓一声的事儿,至于那孩子,说是流放关外,只怕也活着走不出京城。啧啧,瞧瞧庆王妃这手腕,不费一兵一卒,先把庆王折了,现在连父皇都利用来给她善后。关联的人都死绝了,以后谁能查到她头上?” 南宫丞又往她嘴里塞一粒汤圆,“我不都跟你说了,大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她幸亏是跟了老大,若是嫁给老三,只怕要把整个东秦都掀翻了。” “我怎么听着你挺佩服她的?”白晚舟斜睨。 南宫丞很中肯,“女人有点本事不是坏事,有老大那种夫君,大嫂若是没点能耐傍身,早就被吞得不剩骨头了。你不是说过吗,在你前世那个世界,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工作、可以当官,甚至可以做皇帝吗?” 白晚舟不料南宫丞有这等觉悟,趁机给他上眼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没错,不管现今的世道如何,在咱们家里,你要永远记着,男女平等。” 南宫丞不以为然,“说是这么说,男女怎么可能真的平等?” 白晚舟四十米大刀就快收不住之际,他又接着道,“咱家永远都是你高我低啊!我哪儿敢跟你说什么平等!” “……” 这马屁拍得不露痕迹,白晚舟都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阿朗在门口传道,“秦公公来了。” 南宫丞放下汤圆碗,“大概是传父皇旨意解禁你的。” 禁不禁的,对白晚舟来说区别也不大,她也就兴致不高,“你接待吧,我有点乏。” 哪知秦公公已经急吼吼进来了,“杂家就是来请王妃的!皇上昏倒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太后让杂家来请王妃立即进宫。” 白晚舟和南宫丞立即起身,“好好地怎么会昏倒?有其他症状吗?” 秦公公也是万分着急,“廖贵妃和庆王妃回去之后,皇上脸色就不大好看,杂家劝他暂且放下朝事一天歇歇,可皇上就像赌气一般,抓着折子不放,一直批到午后,连午膳都没用,然后就突然昏倒了。” 白晚舟很怕晋文帝是中风,当即对南宫丞道,“你快备车马,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南宫丞知道她主要是要到后面拿药箱,“好。” 两口子很快赶到宫里。 只见太后亲自坐镇在乾华殿,几个太医缩在一旁都不敢说话。 见到白晚舟,太后道,“不用给哀家行礼了,直接去后头看你父皇。” 白晚舟“哎”了一声就小跑着往屏风后赶去。 太后连忙追了一句,“走快点就行,没叫你跑!” 白晚舟哪里顾得上,中风的话,就要争分夺秒的救治,否则血块在脑中积聚多了就很难处理,很有可能会变植物人。 龙床上,晋文帝紧闭双目昏迷不醒。 白晚舟也顾不得男女大防长幼尊卑,直接端了盏烛台爬到床头,又是扒眼皮,又是看脸色,又是听心音,忙活了一通,倒是没什么不正常的。 “奇怪,不像是中风。” 白晚舟喃喃自语,听得一旁的秦公公和南宫丞都心惊肉跳。 嘀咕完,她最后拿出血压计给晋文帝测了血压。 “我滴个乖乖!收缩压一百二,舒张压一百八!”白晚舟抹额,“这么高的血压,不昏倒才怪!” 又问秦公公,“父皇除了午膳没用,这几日休息得怎么样?餐食用得又如何?” 秦公公答道,“皇上这几日还真的睡得很不好!约莫是为着庆王爷的事一直在生气,膳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要么就是一顿吃许多,要么就是一整日水米不进的,谁劝也不听。” 白晚舟心里便有数了,男人到了五十大关,血压本就容易出问题,尤其是晋文帝这种日理万机的操心人,不眠不休的生着闷气还暴饮暴食,不彪血压才怪。 给晋文帝挂上降压药,道,“吩咐御膳房熬点清淡的小米粥,最好搭点玉米碴子,炒个苦瓜,再炒个小青菜,等皇上醒了喂他吃下。” 听她这么说,秦公公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哎哎,杂家这就去办!” 南宫丞也掬把汗,“父皇有大碍吗?” “要是继续这么不注意,肯定会有大碍!” 太后也进来了,“皇帝是何病?” “血压高。”白晚舟如实回答。 “血压?”太后不明觉厉,“是跟哀家的血糖高差不多吗?” 白晚舟不知如何解释,便含糊道,“差不多,都是富贵病,要养,平时饮食也得注意,像您的病不能吃糖,父皇这病就不能吃盐,每天要严格控制盐摄入。” 太后听她如是说,便明白不是什么严重的急性病,心稍稍放宽,义正言辞道,“这把年纪了还不知保养身体,简直胡闹!”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太后就镇守在床头,不断的跟孙媳吐槽晋文帝如何如何不知保养,听得白晚舟上下眼皮狂打架,牙签都撑不住了。 “你困了吗?”太后发出灵魂拷问。 “啊?不困不困!”白晚舟继续强撑。 南宫丞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让白晚舟倚在自己怀中而坐。 太后瞥见,看了一眼吊瓶,“这药水儿快完了,小七,待你媳妇给皇帝拔了针就带她回去歇着吧。你父皇前些日子冤枉她了,等他好些,哀家叫他亲自给你媳妇赔礼!” 小两口连忙道,“不敢不敢!” 太后气呼呼的冷哼,“有什么不敢的,哀家瞧着他现在不止是胡闹还挺糊涂!” 南宫丞连忙给白晚舟使眼色,拔了吊瓶就跪安了。 小两口走后,太后依旧守在床头,半晌,才中气十足冲着龙床斥道,“知道害臊还不算太糊涂!人都走了,还装什么装?” 晋文帝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一脸羞愧道,“这早晚了,母后快回去歇息吧!儿臣无碍!” 太后伸出食指点在他额头,“你无碍,那是你有个妙手仁心的好媳妇!亏你还一次次的让他们两口子吃亏!哀家要是老七媳妇,才不管你!” 正文 第418章 好货留最后 提到白晚舟,晋文帝严肃的脸上倒是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各个都像老七小两口,朕也就省心了!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劳累!” 秦公公送了餐食进来,正欲给晋文帝喂食,太后接过杂粮粥,挥挥手,“小秦子一向矜矜业业照料服侍皇帝也辛苦了,你且下去歇着吧。” 乍一下得到太后这么高的褒奖,秦公公愣了一下,连忙跪下谢恩,“都是奴才应该的!” 太后感慨道,“哀家记得,当年把你挑出来伺候皇帝的时候,你才九岁而已。你们都老了,哀家怎能不老!” 秦公公咕咚咕咚磕了两个响头,“老祖宗日月长明,松鹤长春,定当万寿无疆!” 太后忍俊不禁,“那不成老妖精了,别拍马屁了,叫你下去就下去吧。” “那皇上……” “哀家来喂。”太后说得稀松平常,好像床上的晋文帝还是个襁褓婴儿。 秦公公没敢说什么就退下了,倒是晋文帝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儿臣自己来就可以,怎敢劳母后?” 太后白他一眼,直接塞了一勺粥进他嘴里,“说得你好像从石头缝蹦出来的,哀家看你做了三十多年皇帝,恐怕都忘了自己也是母后怀胎九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最怕母后突如其来的关心,每一口粥晋文帝都吞得心惊胆战,一碗粥下肚,粥壮怂人胆,才大着胆子问道,“母后是不是有什么话要教诲儿臣?” 太后凤眸微眯,“你贵为九五之尊,母后哪敢教诲你。” 晋文帝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要教诲,这是要教训啊。 “母后是要折煞儿子吗?这些年若是没有母后在旁提点,儿子不知闹出多少笑话了!” 态度尚可,太后的脸色稍稍顺了些,“你此话可是发自肺腑?难道不是怪我老婆子整日插手你的朝事?” 晋文帝额头浸出冷汗,坐在床上就坐拱手状,“母后,您老人家有话直说,就别这么钝刀子割儿臣了。” “哀家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想提醒提醒你,你九岁就登基了。你父皇固然仙去得早,但你一出生就定下太子之位。你如今快上半百的岁数,与其日日与哀家诉苦劳累,不如早些把太子定下,培养太子的同时,太子也能帮你分担国事,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晋文帝这下倒是没立即回话,只是长长叹口气,“儿子何尝不想!只是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太稚嫩,儿子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太后冷笑,“稚嫩?你十个儿子八个过了弱冠,随便拎一个出来,只怕也比个九岁小儿好教吧?哀家看你是不想放权而已。” 晋文帝都快哭了,“母后,你这就把儿子冤枉惨了!儿子能出生就当太子,九岁就登基,全靠母后您铁拳手腕、母族强大,替儿子顶起了一片天啊。您再瞧瞧儿子的这些儿子,儿子也曾对老大抱过希望,甚至花过不少心血培育他,可他年纪越大越不像话,如今闹得南宫氏的颜面荡然无存;老二仁厚却身有残疾,且生母卑贱,服不得众;老三呢,看似沉稳,实则爱钻营旁道,朕只看他能否走回正途;老四……那就是个来时间问父母讨债的鬼;老五老六都是富贵命,儿子就是把皇位盖到他们头上,他们怕还不愿意操累!其他几个尚年幼,您叫儿子怎么选?江山社稷,重于泰山,不是随便拉个肩膀就能扛得住的。” “你数了这么多儿子,独独把老七漏掉是何意?” 晋文帝露出一个又憨又诡的咧笑,只不说话。 太后不乐意了,“哀家看你是糊涂油蒙了心,方才还夸老七小两口懂事,现在又跟哀家打马虎眼,你今日若不跟哀家把话说清楚,哀家就去万佛庵削发为尼,从此以后再不管你朝堂这些烂摊子,瞧你有脸没脸面对满朝文武去!” 晋文帝吓得连忙拖住太后衣袖,“母后,您都活成人精儿了,岂能不知有句老古话叫好货留最后?” 太后瞪他一眼,“说人话!” 晋文帝嘿嘿一笑,“儿子这几年一直在观察老七,这孩子嘛,论品性算得淳良,论能力尚且过关,论出身,中宫嫡子,皇后又是个省事的,母家各个夹着尾巴做人,不怕外戚树大,竟是个不错的苗子!奈何去年叫白秦苍那厮看中,生抢去做了贼窟妹婿,母后,您不知道啊,那段时间,儿子头发都愁白了,本以为这房媳妇要把儿子好不容易挑中的人选毁了,没想到老七媳妇也是个有造化的,整了半天是小宛国君的外孙女,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太后闻言,面露喜色,“如此,你是属意老七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改主意。”晋文帝捋捋胡须。 “呵,把你嘚瑟的!你既看中他,为何不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定,是迟早的事,眼下,母后您觉得合适吗?他上头这些个兄长,各个不服他,儿子若替他出手,强摁了这些人的头,只怕将来他的位子也坐不稳。” 太后点头,“你放了半天的屁,唯独这句话哀家倒是认可。” 晋文帝满头黑线,赶忙朝外头看了一眼,所幸宫人都识规矩,知道太后和皇上有国事要谈,退得远远儿的不敢乱听,否则叫人听见太后说他放屁,他这个皇帝还有尊严没了! “儿子的意思,老七年纪尚轻,且又刚成家,性子再磨练磨练,也趁着这段日子,把那些个不服他的弟兄都收服了,若他有觉悟,再培养些亲信部下,将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受老臣掣肘。” 太后点头又摇头,“依哀家看,老七那孩子,虽很有想法,但和他娘一样,是个守规矩的,你没指定他为储之前,他怕是不会培植党羽的,否则不成了觊觎帝位狼子野心了吗?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不但收服不了其他亲王,反而会越发不服众。” 晋文帝吸口气,“这话儿子倒是忽略了!” 正文 第419章 避风头的楚醉云 回府路上。 白晚舟像头小棕熊歪在马车的迎枕上,低声感叹,“父皇真幸福啊,马上年过半百的人了,还有老母亲这么护着疼着,你瞧见没,咱们刚到的时候,皇祖母多焦急啊!” 南宫丞将外衣脱下搭在她腿上,“那你看到说没大碍时皇祖母的表情了吗?” “当时只顾着给父皇检查了,还真没注意。” “啧啧啧,父皇今晚最好是别醒过来,否则怕是不好过。” “怎么说?” “皇祖母怕是借着这次机会去跟父皇兴师问罪的。”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南宫丞其实心里多少有点数,父皇岁数一年年上来,身体也一年年不如从前,猜也知道皇祖母要说什么。 他也有五分自信,知道皇祖母是向着他的。 但君心难测,父皇怎么想,他不太有把握。 从前他对此无甚追求,只望着母后和胞妹能平安一生,自己则是尽职尽责履行一个皇子的义务,为父皇分忧而已。 可如今他已入局,身边又有了白晚舟,白晚舟的肚子里还揣了两个崽,不争,迟早要沦为鱼肉,只有争,才能掌握局势。 白晚舟其实也能猜到一点,太后多年深居简出,此番亲自架到皇帝寝宫,说只是给皇帝侍疾,鬼才信。 南宫丞不是很想谈的样子,她也就没多问,直接转移了话题,“还有个八卦你知道吗?” “道来。”每次白晚舟聊八卦,南宫丞不管有兴趣无兴趣,总是很配合的表现得求贤若渴,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 “你六嫂前几日不是跟老六闹别扭跑回娘家了吗,二十四孝老六这次竟然一直没去接她。” 这个南宫丞是真没听说,“老六一向没什么主意,没成亲前一味听南妃和三姐的,成亲后又被媳妇支配,如今有这点志气,倒也不算坏事。” 白晚舟咯咯咯笑起来,“你们男人都好狠的心呐!爱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小甜甜,不爱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嫂夫人。” 南宫丞就趴过去要撕她嘴,白晚舟连忙求饶,“开个玩笑嘛,别这么小气!” …… 楚将军府。 又是一日天光坠落,夜晚降临。 高阳郡主伸着脖子又等了一日,还没等到女婿来接女儿,不由慌了,“醉云呐,你们这次到底是闹哪样,怎么闹得这样凶!王爷平日最是疼你敬你,这回你回来都有四五日了,他还不来接你,传出去,旁人不知该怎么指摘你了!” 楚醉云却是神色淡漠,“我暂时也不想回去。” 她人虽在将军府,家里的手眼可一点没歇着,那边正做着大动作呢——不回去,将来事发,才沾不到她身上。 就算没有颖王当众凶她的事,她也要找茬回娘家避这阵风头。 看着女儿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高阳郡主忧心忡忡,“醉儿,自打将军府被抄,娘这脑筋就有些不太够用,你如今在算计什么,娘实在猜不到,你就不能跟娘商议商议吗?看你这副样子,娘心里有点害怕。” 正文 第420章 酒后失德 楚醉云若有似无的得意一笑,“娘不用担心这些,女儿早已安排妥当。” 饶是楚醉云这般说,高阳郡主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但见她这般胸有成竹,只得不再言语。 楚醉云见状笑道,“还需三日,我的安排便能见效,三日后,我需要娘帮我一下。” 高阳郡主道,“你需要娘做什么直接说就是。” “不是什么难事,只消娘帮我把王爷请到这里来便可。” 又过了三日,高阳郡主果然遣了身边老婢前往颖王府。 颖王这几日其实也不好受,他自幼便把楚醉云当做女神。 在他心中,楚醉云是爱和美的化身,是善良和纯粹的代言人,谁料到成亲之后,楚醉云会变得这般癫狂。 那日在文王府,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才会对楚醉云发那么大的脾气。 回来之后,愤怒之余,心里也内疚,也后悔,但只要一想到楚醉云当时咄咄逼人指责白晚舟的样子,他就觉得楚醉云简直像变了个人,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接她,害怕她回来之后,越发得寸进尺。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七日,今日高阳郡主派来身边最得力的老婢,足以说明她们母女的诚意。 颖王决定再给自己和楚醉云一个机会。 他换了一身严肃的装扮,和老婢来到将军府。 府中,高阳郡主已经和楚南山坐以待阵。 从前春风得意时的楚南山和高阳郡主如出一辙,并不把颖王放在眼里,但如今他们都知道,颖王是他们翻身的最后机会。 心思单纯的颖王哪知岳丈和岳母的算盘,只当他们重视自己,心中生出感动,拱手对高阳郡主和楚南山做了个揖,他谦卑有礼的道,“岳丈岳母,小婿不孝,让你们久等了。” 高阳郡主连忙脸上堆笑,“哪里哪里,我们醉云最近身体抱恙,她说府里已经有碧丫头怀着身孕,王爷又忙于朝政,实难同时照料一妻一妾,心疼王爷劳累干脆就回娘家来休养,如今养得差不多了,老在将军府呆着终究不是事。我们二老倒是高兴,只是她身为王妃这般偷懒,王府中难免就疏于照料。所以今日把王爷请来,你们翁婿吃顿便饭,喝两杯薄酒,叙叙旧,再把翠云接回去,王爷看如何?” 颖王哪里是话术老练的高阳郡主的对手,被高阳郡主一番话捋得服服帖帖,当即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便有婢子送了满桌菜肴上来,楚南山亲自拆了琼瑶佳酿,接二连三劝了颖王好几杯酒,喝得颖王面红耳赤醉眼朦胧,也不见楚醉云出来。 颖王心里就有些着急,不住的朝后院看。 高阳郡主瞥见,只掩着嘴唇笑,“王爷还和年少时一般,我还记得从前王爷只要碰着我们醉云,眼睛就离不开的。” 颖王被岳母打趣得不好意思,连忙收回目光,心想醉儿或许是心中羞臊,不好意思来见自己,知道羞臊也是好事,说明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这样想着,因为心里还挺高兴的,仿佛早前认识的那个楚醉云又回来了。 酒毕,高阳郡主才收起残盏,笑盈盈对楚南山道,“你这人真是,明知王爷年轻,酒量不似你们这些老货,还这般劝他,瞧,王爷的脸都红了。” 楚南山笑着辩解,“难得和王爷对饮,我也是高兴!王爷就是醉了又有何妨,到后堂歇息就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早把王爷当成自己的儿子,在我这里不用虚礼。” 高阳郡主也道,“王爷可觉得脚下虚浮?等下还要骑马,醉着酒到底不好,你岳父说的有道理,不如到后堂歇息好了再走,真不行,在这儿睡一夜,明儿再走都不在话下。” 颖王连忙道,“我不过是上脸并没有醉,醉云人呢,我接了她便回府。” 高阳郡主笑道,“随王爷的意思。只是你们小夫小妻的久别胜新婚,这么些日子没见,醉儿倒生出做姑娘时的娇羞来了,这会儿怕是不好意思呢,王爷自己去喊她吧。” 颖王心想,冷了楚醉云这么些日子,确实也该向她低个头,女孩儿家总是要面子的。 于是便道,“还请岳母派个婢女带小王到后院去找醉云。” 高阳郡主果然指了个婢女,“带王爷去大小姐的闺房。” 颖王说自己没醉,走路却深一脚浅一脚,随着婢女踉踉跄跄到了楚醉云的闺房,闻到那熟悉的芳香,心中不自觉就柔软下来,柔着声音喊道,“醉儿,还在生我的气吗?” 幽深的闺房并无回应,颖王轻笑,“这孩子还跟我置气呢。” 又往里头走了两步,一股越发浓烈的幽香,窜入鼻孔,这股味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颖王原本就有些发紧的脑袋,越发昏昏沉沉,心里也翻江倒海不知所谓。 “翠儿,是我。那日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我给妹妹赔罪,别生气了好吗?” 颖王一向是个温吞的性子,被高阳郡主捋顺了毛,这会儿又有了酒,便极尽柔情。 可楚醉云只是不出声。 正恍惚间,只见一个身影从面前晃过。 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淡月白色的轻纱,满头青丝,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正是楚醉云平日里最爱的慵懒装扮。 纤影晃过之际,一阵香气,淡淡飘来。 颖王心中微动,小腹一阵莫名燥热窜上头顶。 情不自禁的就抱住了那把纤腰,“醉儿,别生气了好吗?” 怀中温暖,欲拒还迎,轻轻挣扎。 “别这样,王爷……” 颖王轻轻吻上那纤细的脖子,“这些日子想我没?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醉儿,我们别闹气了,好好过日子行吗?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 “王爷,别这样……” 拉扯之间,两人跌入红鸾帐中,很快就不知今夕是何夕。 …… 不知过了多久,颖王醒了过来,只是头痛欲裂,“渴……醉儿,能替我倒碗茶来吗?” 正恍惚间,头顶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颖王只觉哪里不对,连忙睁开眼睛。 却见楚醉云衣衫整齐的坐在他旁边,双手捂着脸面,两只眼睛哭得烂桃子一般。 “醉儿,你怎么先起来了?” 话未说完,只觉怀中一坨温暖翻滚,颖王惊得一下子酒就醒了。 连忙低头一看,怀中竟是一个陌生丽人,而他和这个丽人,都浑身一丝不挂! 他一屁股坐起来,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怀中丽人也惊醒,连忙哭着道,“王妃,不关奴婢的事,是王爷,他的力气好大呀,奴婢根本反抗不了。” 楚醉云擦了擦眼泪,冷冷道,“你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就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咱们以后姐妹相称。” 丽人吓得胡乱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跳下床跪在楚醉云脚边,嘤嘤哭泣不止,“奴婢不敢,奴婢该死!王妃想怎么罚奴婢都可以,万万别说什么姐妹相称的话了,这不是把奴婢往死里逼吗?” 楚醉云挥挥手,“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别把这么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先出去吧,我和王爷有些话要说。” 丽人哪敢争辩,瑟瑟缩缩的裹紧衣服,退了出去。 床上的颖王敲了敲自己的头,痛苦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醉云苦笑,“酒后失德而已,王爷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小错,我不会计较,相信碧丫头也不敢计较。府中再多一个姐妹也没什么不好,大家作伴罢了。” 正文 第421章 排山倒海的压力 颖王像头受伤的兽,低声嘶吼,“不!府里不可能再进女人!”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楚醉云道,“醉云,我是来接你的啊,我认错了人,我把她认成了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把她打发走好不好,卖了,杀了,或者给点银两让她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就行。” 楚醉云抚摸了抚摸他的鬓角,凄苦的笑,“星哥又在说胡话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岂有卖人的道理?更何况她是你用过的女人,说不定肚子里现在已经带了你的骨血,无论如何,都要带回王府的啊。” 颖王几近崩溃,双手痛苦的插到发棵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自幼温润,南妃虽然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对三个孩子却是十分的宠溺,晋文帝和太后也都喜欢憨憨的他,他少时一生所求,不过是做个富贵悠闲的王爷,和楚醉云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度过一辈子。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醉云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家里莫名其妙塞进一个楚碧云,现在又稀里糊涂招惹了这么一个女人! 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生活怎么就变得这么一团糟! 他胡乱套上衣服,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漩涡。 楚醉云却拉住他,“星哥,你不接我回家了吗?” 颖王一片迷茫,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见他不答话,楚醉云眼底含泪,细细碎碎的嘱咐道,“星哥要是还恼我,我就再在楚府待一段时间,我不怕等的,没事的,只是碧丫头如今月份大了,星哥一个大男人,不知怎么照料,最好是找两个有经验的妇人照看着,太医院的白翀太医是妇科圣手,淮王妃的胎就是他照看的,星哥也可去请白太医。” 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妻子,她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这样大度的收拾烂摊子,颖王自觉实在没理由再疏远冷淡她。 只得红着眼,有气无力道,“你收拾收拾,我们回家。” 楚醉云眼含热泪,扑到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两口子抱了一会,颖王将她推开,行尸走肉般挤出一个笑,“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回府路上,两人同乘马车,虽紧紧倚在一起,两颗心却疏远得如天际远。 楚醉云只管默默流泪,颖王则是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鸵鸟,恨不能躲进一丛草中。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相安无事。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楚醉云渐渐负起了一府主母的担子,楚碧云也没有仗着府苑是她的资产闹腾,一妻一妾的姐妹俩难得和睦起来。 有时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餐,颖王甚至都有些恍惚,以为那天的事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他甚至有些庆幸,想着这样现世安稳的小日子,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这短暂的幸福,很快就被撕得粉碎! 那个和他一度荒唐的丽人居然来到府中! 颖王其实都不大记得她的模样了,直到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才意识到她是谁。 他像见鬼一样怒道,“谁,谁把她弄过来的!带走,带走!” 吓得丽人跪到地上一言不敢发。 楚醉云就在这时来了,她双手搭在颖王身上,安抚道,“王爷怎么这么大的脾气,都吓着袭人了。” “什么袭人!”颖王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楚醉云牵起地上的丽人,温柔笑道,“自打那日,袭人就在楚府望穿秋水的等着王爷呢。袭人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婢,我想着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把她带回来,不止委屈了她,也唐突了母亲,这才拖到今日,王爷不会怪我吧?” 颖王就像听了鬼故事一样,他以为那日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以为楚醉云已经背地里把这个女人处理掉了,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处理掉,还要大张旗鼓的把这个女人接回来! “袭人虽然在我母亲身边做婢女,出身却并不卑贱,她原也是江南书香门第的女儿,只是前几年家里遭了变故,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被卖了出来,干干净净的就被我母亲买了过来,这几年说是婢子,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粗活,只是陪着我母亲罢了。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她都通一点,不至于辱没了王爷。” 楚醉云像个待价而沽的精明商人,耐心的向南宫丞介绍着这个叫袭人的丽人。 “这几日,我也费了点心神想这件事呢。做偏妃的话,须得经过父皇做主,她倒是还不够格,做个官女子,只消跟我和碧丫头那边敬两盏茶就可,晚上点上红烛,贴了喜字,也算小小喜事一件,王爷看呢?” 颖王浑身冰冷,许久,脸上愤恨一点点褪去,反而生出了一丝笑意。 他微微扬起颌线分明的下巴,笑着看楚醉云。 楚醉云被他这突然而变的神色吓得有些害怕,“星哥,你……” “我没事。”颖王干脆的说道。 “那你为何笑,是醉儿处置得不当吗?”楚醉云又煽动起她那副楚楚可怜的长睫。 “不,很得当。”颖王笑容越来越大,有些痴狂的意味,“你先给我纳偏妃,又给我纳官女子,这般大度!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看着颖王这样,楚醉云莫名紧张起来,但她还是得体的说道,“星哥,你我夫妇,有什么话要敞开了说哦,醉云也是初为人妇,你若是觉得委屈了袭人,咱们再商量也可。” “不委屈也不唐突,你办得很好,就这样办吧。”颖王甩开衣袖,大阔步往外走。 楚醉云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张口喊他,“星哥!” 颖王在门口顿了顿,终究没有回身,就这么离开了。 楚醉云望着那抹背影,只觉哪里不对,“袭人,我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袭人殷殷切切,低眉顺眼道,“恕婢子愚钝。” 啪! 楚醉云反手就把涂着蔻丹的长长指甲掐进袭人的胳膊里,冷冷道,“少在我面前作狐媚姿态,记住,你只是我一颗棋子,若敢有什么痴心妄想,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袭人不敢哭,但胳膊传来的刺痛又那么强烈,痛得眼泪珠子直往下滚,“王妃放心,袭人对王妃绝不敢有二心!” 再说颖王只觉胸口一阵阵闷痛,他要冲出去,再不能在楚醉云身边停留片刻! 她虽然语笑嫣然轻声细语,给他的却是排山倒海的压力,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无法理解,一个女人若是真爱她的夫君,是如何能够这样大方,一个又一个的往丈夫怀里塞女人的! 正文 第422章 借酒消愁愁更愁 颖王像个没头兔子般,逃离了家里。 此刻的他真的想找人诉苦,可是想来想去,活了二十多年,竟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恍恍惚惚走到街上,只见人来人往车马不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竟没一个人能停下脚步听听他的心思。 他被带入人潮中,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走了多久,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能停在哪里呢,又能去哪里呢? 脑子一片混沌的他,没有注意到,一辆牛车正朝他疾驰而来。 赶车的老乡一早从乡下庄园摘了满满一车瓜果蔬菜,急忙忙的往市场赶着卖呢,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贵气却神情呆滞的青年。 眼看着牛车就要撞人了,老乡才反应过来。 “躲开!” 老乡叫了一声,拼命的拉扯着手中的缰绳,可是那牛就像受了刺激一般,拱着两只角越发凶狂的往颖王身上顶去。 原来颖王身上穿了一件朱红色的马甲,牛都是色盲,见到红色就兴奋。 “躲开,躲开!” 老乡也发现了,拼命的叫着,可颖王就像一个闭目塞听的傻瓜,根本听不见。 路两旁的过客都张大嘴巴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有好心的大娘啧啧叹息, “多漂亮的小后生,太可惜了!” “瞧他这身装束非富即贵,家中父母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就这样折了,造孽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匹快如闪电的白色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身影比闪电还快,跳了下来,一把勾起颖王,将他从牛角之下救出。 重新站到安全地段的颖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五感仿佛被什么封闭住了一般,也不知道后怕,只是麻木的抬眼一看,见到眼前之人时,才微微愣了愣,“白、白……” 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救人的白秦苍看清是他,也是一怔,“怎么是六爷?” 颖王半晌不答话。 白秦苍这才注意到他神情恍惚,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你没事儿吧?”白秦苍问道。 “我、我……没事,我……” 颖王含含糊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有事,还是说自己没事。 因着白晚舟和楚醉云的关系,白秦苍连带着也不大喜欢颖王,加上颖王天生一副温吞样,着实不是白秦苍的菜,白秦苍也就懒得多问他,只嘱咐一句,“六爷好生看着路啊,告辞了。” 说罢就卷起嘴唇吹了个嘹亮的口哨,将马儿唤来,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谁知颖王忽然回魂似的叫住他,“白侯爷,你现在有事吗?” 白秦苍勒住缰绳,“没什么事,六爷有吩咐?” “没,没……我也吩咐不起白侯爷。”颖王小心翼翼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我、我请白侯爷喝酒,白侯爷肯赏脸吗?” 颖王请喝酒,这倒是稀奇事,白秦苍犹豫了一下,想着索性无事,心里有些八卦念头,就点点头,“行啊。” 两人都不挑剔,随便走到路边一家酒馆中坐下。 颖王道,“我对酒不是很懂,白侯爷想喝什么?自己挑。” 白秦苍见他心事重重,约莫是想借酒消愁,就想捉弄人,扯嗓子喊道,“小二,上五斤上好的黄牛肉,配些下酒菜,再来十二坛绍兴酒来!” 等会儿灌他个不知天高地厚! 颖王也不阻止,任凭白秦苍做主。 酒菜上好,白秦苍又要了十个大海碗,在自己和颖王面前各摆五个,提起一坛酒就把十个海碗全部灌满。 自己先端起一碗仰脖喝干,对着颖王倒扣了碗,笑道,“六爷您不喝吗?” 颖王还是迷迷瞪瞪的,“喝,当然喝。” 在白秦苍的撺掇下,颖王也举起一只碗仰脖喝下,只是他喝得没有白秦苍那么顺畅,从前最多也就在宫宴上喝两口,都是用瑶杯浅品,哪里这样喝过酒? 一碗倒下来,有半碗都顺着脖子淌到了衣衫上,进嘴的半碗还有一半从口鼻呛了出来。 看颖王这副出糗的模样,白秦苍乐不可支,又挑衅的连喝三碗。 颖王见他这般自然也不落下,一碗接一碗的跟。 几碗喝下来,白秦苍收起戏谑之心,心想这颖王的老婆虽然不怎么样,他自己倒是个不错的人,对他的印象也就好了三分。 在白秦苍心里酒品好就代表人品好。 绍兴酒大都是花雕,度数不高,白秦苍可以一口气喝下个十坛八坛连茅坑都不用跑的,但颖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酒量了,五海碗下肚,脸已经通红一片直接连到脖子,头顶更像是被人撬开了个洞往里倒了石灰,又烧又热又昏昏沉沉,奇怪的是却比方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清醒了许多。 不用旁人再劝,他自己又开了一坛,也不往碗里倒了,直接举着坛子就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把一坛酒灌到了肚子里。 白秦苍都看呆了,见颖王这样不要命的喝酒,反而劝他少喝点?——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万一喝出个好歹,皇帝老儿不找他算账,只怕南宫丞也不能放过他。 但颖王置若罔闻,越喝越带劲。 端起第三坛酒的时候,白秦苍一把夺下了酒坛子,“六爷,酒不是这么喝的,咱虽然交情不深,但我白秦苍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你若是信任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大可以跟我倒出来。” 颖王舌头有些打结,嘴巴却还是硬得很,“不痛快……我没有什么不痛快呀……” 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只是这里有些堵罢了。” 白秦苍了然一笑,“心里堵不就是不痛快?我白某人喝了这么多年酒,深知酒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一时忘却痛苦,但一觉睡过酒醒了,现实该啥样还是啥样,酒不能帮你解决问题,想不想得开还是得看自己。” 颖王苦涩一笑,“解决问题?我的问题怕是解决不了了。人生这盘棋,落子无悔,一步错步步错,我走错了关键的一步,活该下半辈子痛苦。” 白秦苍心头好笑,这小子几乎是个人生赢家,父皇疼爱母妃高贵,更有美人在怀,在这儿无病呻吟个什么劲儿啊? 正文 第423章 颖王的歆羡 见白秦苍笑而不语,颖王问道,“侯爷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出息,连悲喜都不该有?” 白秦苍摆摆手,“那倒没这个意思,只是看你喝得这么凶,感觉你有很痛苦的事,可是我又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好痛苦的。” 颖王抬起朦胧的醉眼,问道,“侯爷有没有深爱过一个女人?” 白秦苍心头莫名一阵刺痛,脸色倏然冷了下来。 颖王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又痴痴颠颠的自言自语道,“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从前我不信,现在我才知道从前的我有多幼稚。我深爱的女人其实并不爱我,我今天才知道。不,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和她的结合,不过是她算计中的一步棋,我也只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我真后悔啊,早知今日我就是再爱她再想得到她也不会跟她成亲的,不成亲她就永远都是那个我深爱的女人,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面目全非的样子,我真傻我真傻呀,我为什么要娶她,毁了心中那份美好……” 颖王稀稀碎碎的说了半天,白秦苍都没有理会他,却把面前的酒都喝光了。 颖王眯着眼睛看他,忽然眼睛放出一道光,转瞬又嘻嘻笑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为何泪沾襟!侯爷,你看起来也有心事啊!” 白秦苍直接提起一只海碗塞进他嘴中,骂骂咧咧,“别跟老子拽文!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活该娶楚醉云那样的女人。” 听到楚醉云三个字,颖王先是愣了愣,随后突然趴到桌上,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白秦苍被他这波骚操作整懵了,“你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她不爱我,她不爱我,她一点也不爱我,醉儿一点也不爱我……侯爷,你能帮帮我吗?让她爱我好不好?” 白秦苍无语,还没来得及开骂,颖王又嘟嘟囔囔道,“侯爷你知道吗,她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往我屋里不断的塞女人,真爱一个人会这样吗? 白秦苍啐了一口,“真爱你个屁,你自己都知道了还来问别人做甚?” 颖王哭得更可怜了,“呜呜呜……我知道,我都知道,老七媳妇就不会,她像个母老虎似的守着老七,别说往老七房里塞人了,只怕老七在路上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她都会剜老七的眼珠子。以前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可怕,现在才知道,能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何其幸运啊!” 白秦苍不敢苟同,真找这样的女人也挺可怕…… 颖王如白秦苍所愿,果然喝得不知天高地厚,就这样哭哭笑笑的闹到天黑,别说结账,连走路都不会了。 白秦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掏腰包会了帐,还得送他回家。 最要命的是颖王完全断了片儿,一听说要回家,像个小孩似的抱着白秦苍的大腿死活不肯,“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没家可回!颖王府都烧了,我回哪儿啊!” 他闹的动静实在太大,晚上正是食客觅食的时候,很多人都笑着看笑话,白秦苍无法,只得把他带回白侯府。 喝了这么多酒,连白秦苍都有些醉,颖王这种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哪里受得住。 这一躺下去,三天三宿都没有清醒的迹象,一直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着。 白秦苍怕他醉死在自己家,赶忙派人到淮王府找白晚舟要醒酒药。 白晚舟和南宫丞听闻颖王在白侯府醉了三宿,都大吃一惊,夫妇俩亲自把药送了过来。 见到一醉不醒脸色惨白的颖王,都吞了两口口水,“哥,你怎么把他弄成了这样?” 白秦苍连忙甩锅,“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要喝酒,酒也是他自己点的,你们俩赶紧把他给我弄走!一个大男人在我这一住三天不走,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罢,就脚底抹油跑了。 小两口只好悲催的给大舅哥擦屁股。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清醒后的颖王,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白侯府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头好痛……” 白晚舟简单解释了一下。 颖王的思绪缓缓流动,这才想起那日他是怎么被楚醉云刺激,又怎么离家出走,怎么差点被牛车撞死,最后缠上了救他一命的白秦苍陪他喝酒…… 白秦苍一个大男人,自己都照顾不周全,哪里会照顾人,把颖王带回来后,找了间空房扔了就走,也没安排下人给颖王洗洗,这几天颖王再睡梦中隔三差五的就吐一摊子,身上床上都臭了…… 颖王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只觉羞愧难当,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白晚舟前世当医生时,什么烂的臭的病人都见过,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些担心颖王的精神状态,“六哥,你还好吧?” 颖王见她毫无嫌色,心念一动:若这会儿站在床前的是醉云,只怕她早已皱起那双好看的眉头了吧? 又见白晚舟挺着大大的肚皮,南宫丞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挽着她的胳膊,心中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股艳羡。 想当初南宫丞虽然奉命娶了白晚舟,却始终放不下楚醉云,甚至一成亲就把新婚妻子抛在家中到西北战场躲了一年,回来后两人也不甚和睦闹到和离的地步。 可如今他们多恩爱啊,无论走在哪里都形影不离。 曾经匪里匪气的白晚舟变得温婉可人,桀骜不驯的南宫丞每每对着白晚舟,眼里也只剩宠爱和温柔。 这不正是他南宫星最羡慕的生活吗? 白晚舟和老七有那么多不堪的过往都能把生活经营成这样,为什么他和楚醉云偏偏不能? 颖王心中忿忿,一时间分不清是楚醉云要的太多,还是他太无能,无法给她想要的。 “六哥……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我给你看看?”白晚舟大大方方的话语打破了颖王飘飞的思绪。 “不,不用。我不过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而已。”他甚至有些害怕直视这对恩爱夫妇俩的眼睛。 白晚舟猜测颖王这么颓废大概和前些日子跟楚醉云闹矛盾脱不开干系,而那次他对楚醉云发脾气,是为她出头,便不忍坐视不理,善意的提醒道,“只是几日没休息好的话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若长期这般郁结在心必会伤到脾肾,到时候就不是随便歇养得过来的了,六哥莫要仗着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 南宫丞其实一贯和颖王走动不多,尤其是颖王和楚醉云定亲后,甚至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但如今他婚姻幸福有妻万事足,见颖王这样落魄也不免心生怜悯,“自家弟妹,六哥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你若是休眠不好,你弟妹有神药,吃了就能安睡一夜,小小一粒药丸,既不苦又好携带。” 他这副极力“推销”的样子,在颖王看来,就有些炫妻的意思了。 “多谢七弟弟妹关怀,我真的没事!”颖王心中酸楚不已,无力再面对两人,翻开被子跳下床就逃了。 正文 第424章 回家 颖王这次再没有地方可躲,只得回了那个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和在乎的“家”。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进窄巷,就远远瞥见一个身影立在门口。 是楚碧云挺着大肚子,倚在门边等他。 看到白晚舟孕肚的时候,颖王只觉岁月静好,心中满是羡慕,可是看到楚碧云,这种歆羡消失殆尽。 那肚子映在他眼里,甚至带着一丝嘲弄,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不过是楚醉云的一枚棋子—— 她自己不能生孩子,就把妹妹塞给他,这个孩子不是父母爱的结晶,而是一个女人笼络男人的手腕。 正想躲,楚碧云也瞧见他了。 原本愁云满布的俊俏小脸,立即笑靥如花,也不知她为何那样高兴,张开双臂就朝颖王跑了过来。 身旁丫鬟不断喊着,“小姐慢点,仔细脚滑!” 可楚碧云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跑得欢快,她冲过来的模样谈不上美,却挺娇憨。 孕期后她长胖了不少,便便的腹部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歪歪扭扭的企鹅。 颖王有些惊诧,这府中竟还有人为他的归来如此开心吗? 楚碧云已经迎上来,碍于颖王冷峻的脸,又不敢往他怀里扑,只是轻轻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心疼的问道,“王爷,这几天你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颖王因醉酒而打开的心门早已重新关上,他冷漠而又麻木的看了楚碧云一眼,淡淡道,“巷口风大,你在这里作甚。” 楚碧云以为他是关怀自己,嘴角不自禁就上扬,桃花般的柔软唇瓣微微嗫嚅,含娇带羞道,“等王爷回家呀。” 颖王越发冷得像块冰,眉头深索道,“这里算不得家。过些日子宫里就要发下半年的饷银,到时拿出来,把颖王府修缮一番,我们就搬回去住了。” 楚碧云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但她很快又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这里矮墙瓦顶的,确实委屈王爷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也挤得很,能回去是最好,到时候若是短缺,我还有些妆奁可以添上。” 楚碧云热烈而纯粹的笑容,让颖王的眼睛和心头都有些刺痛。 他痛苦的想着,为什么他一见钟情的人儿不是这个对他情根深种、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呢,为什么他深爱上的是那个对他毫不在乎心如铁石的楚醉云呢? 难道他只配和楚醉云在深沟中,泥足深陷吗? 内心的翻腾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冷酷,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恶狠狠道,“府里添新人了,你知道吗?” 楚碧云的笑容这次总算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她还是维持着一份风度,咬了咬嘴唇,大方方道,“知道。姐姐带袭人妹妹来跟我敬茶了,倒是个模样、脾性儿都不错的女孩。” 颖王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神里捕捉哪怕一丝半点的抓狂、嫉妒,可是没有。 他终于丧了气,蹙眉道,“你是偏妃,她是官女子,你的地位在她之上,她若有什么做得不足,直接教训就是,回去吧,站久了仔细脚肿。” 说罢,也不搀扶楚碧云,迈开大步就往院中去了。 楚碧云两粒细牙,深陷在唇瓣中,越咬越深。 婢女走过来扶住她,忧心忡忡道,“小姐等了王爷这么多日,为何不告诉王爷您腹痛多时的事?” 楚碧云眉宇间果然隐隐现出痛苦,细看她的脸色,厚厚的脂粉下透出几分不健康的青色。 “傻丫头,他又不在乎我,告诉他有何用?他若在乎我,不必我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婢女情急,“小姐,您不能这样被动啊!那个什么狐媚的官女子显然是大小姐寻来对付你的。您虽有孕傍身,但若一直这般不争不抢,任由大小姐给您下绊子,奴婢怕小姐不止会失去王爷的宠爱,就是您腹中这世子怕也难保啊……” 楚碧云紧紧按住小腹,苦笑道,“王爷对我何曾有过宠爱,就是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罢了,不说这些。你跟我这么多年,姐姐的手段难道还不知道吗?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疏忽,自打有了身孕,我日日防贼一般防着她,所有吃食都是咱们自己的小厨房做的,直到前几日,她回了楚府,我竟一时放松,为了和王爷亲近些,在公中膳房吃了几天饭,没想到这就着了道,现下腹痛肯定跟那几天的饮食有关。” 说着,楚碧云长长叹口气,“我自幼就斗不过她,这些日子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和她一较高下,不料还是棋差一招!细细想来,她那几日回楚府,表面上是和王爷闹矛盾,实际上,也在她算计掌控之中,她是故意走的,为的就是让我们麻痹大意好动手脚,而且又完美的洗脱了自己的嫌疑。现在她又弄来这个女人,便是这步棋的后招,只消我表现出半分不快,万一哪天胎象生了变故,她就可以推到那个女人身上,说我是和新人争宠才害得孩儿流产。你瞧瞧,她是不是很厉害?楚醉云啊楚醉云,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姐姐!” 婢女眼睛泛红,“小姐,我们为何这般落于她的下风?” 楚碧云暗咬银牙,“所以,不能上她的当。记住了,我们院中的人要对袭夫人毕恭毕敬,绝不可冒犯于她。” “小姐,奴婢见不得您这样委屈自己和世子。” 楚碧云凤眸微眯,“成王败寇,兵家常事,再说,我有孩子,她难生育,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经历这番算计,若能健健康康的生下来才不枉是我的好孩儿,若它扛不住这次打击,也只能算得我们母子无缘。” 婢女拼命摇头,“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会每天认真给小姐熏艾。夫人送来的保胎丸,也是紫墟国的极品保胎药,您腹中的世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快回去吧,您的身子不宜久站。” 再说主房中的楚醉云一眼见到颖王撞进来,好似添上掉下来的一般也是喜出望外,“星哥,您可算回来了!” 她仗着颖王一向对她的柔情蜜意,不像楚碧云那么瑟瑟缩缩,三步并作两步就朝颖王走了过来。 只是靠近之时,才注意到颖王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衣裳也是斑斑点点酸臭不堪。 当即就轻轻蹙起两抹如烟似雾的远山黛,身子爷下意识的侧向一旁,满脸娇嗔道,“下人一个个都太不像话了,看不见王爷需要沐浴净身吗?来人呐,给王爷打水!” 正文 第425章 楚碧云出事了 颖王心底最后那点期望在这一刻彻底幻灭了。 他那副冷漠的脸庞缓缓爬上笑容,指着楚醉云身后的袭人道,“叫什么下人,你不是才给本王纳的新人,让她来。” 楚醉云微微一怔,在她心里,颖王谦谦温润,从不是孟浪的人。 颖王笑了笑,“本王舍不得劳王妃辛劳,不过王妃若是愿意那是最好。” 楚醉云笑不出来了,唇角微动,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容,“妹妹新来,最是盼望王爷恩宠,我就不和妹妹争了。” 说罢,转身轻声和袭人吩咐道,“你好好伺候王爷,我就不扰你们了。” 楚醉云走后,下人很快打好满满一桶水来,颖王张开双臂等着宽衣,袭人却束手束脚不敢动弹。 颖王闭着双目,冷冷道,“你不是费尽心思才爬上本王的床,如今做了本王名正言顺的女人,反而还不好意思了?” 袭人顿时脸颊通红,扭扭捏捏走到颖王身后,替他污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颖王下到桶中,双臂搭在边缘,也不说话,只闭目养神。 袭人鼓足勇气,拿起巾帕替他洗身。 颖王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王爷,奴、奴婢是不是做得不好?” “你已经做了官女子,以后就别用奴婢自称了,该自称妾身。”颖王又闭上了眼睛。 袭人轻咬唇瓣,完全摸不清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对自己是喜还是厌。 沐浴完,颖王披上寝衣上床,看着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袭人,沉沉道,“脱衣。” 袭人眼底一阵热意,缓缓开始脱衣。 脱完衣服,正想上床,颖王却道,“就这么在旁边伺候着,没让你上来。” 袭人愕然,白皙滑嫩的同体微微发颤。 颖王笑了笑,“王妃明日问你,你可以把今晚的事如实相告,也可以说本王对你宠爱有加,随便你。” 说完,他就翻身朝里睡了。 …… 这一日白晚舟正在府中做孕期瑜伽,想着到时候能好生点,楠儿带着一个装扮不俗的美妇人急冲冲跑进来。 那美妇人一看到白晚舟就跪到地上求道,“王妃救命啊!” 白晚舟正摆着一个高难度姿势,人是倒着的,一时间没看清这妇人是谁,缓缓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才认出这人竟是楚碧云的生母兰夫人。 她跟兰夫人半点交情也无,兰夫人能找到淮王府来跪求救命,只有一个可能。 楚碧云出事了。 白晚舟有些头疼,颖王府那一大摊子烂事,她实在不想插手,况且,她和楚碧云也只是点头之交,救命的事儿轮不到她。 兰夫人顾不上察言观色,抱着白晚舟的裤脚就絮絮叨叨的哭了起来,“王妃,我们偏妃出事了,偏妃每每回楚府的时候,总是念叨着王妃您的好处,万望您这次贵人相助,救救我们偏妃啊!” 白晚舟也不太喜欢妖佻的兰夫人,但她身为母亲,为了女儿这般低三下四的求人,白晚舟亦不太忍心直接拒人于千里,只是淡淡问道,“偏妃上头还有亲姐姐颖王妃呢,她们既是姐妹又共侍一夫,夫人求错了人吧?” 提到楚醉云,兰夫人的眼色顿时变得狠戾,“楚醉云!就是她害了我们碧儿,我怎么可能再去求她?把碧儿送到她手里还不如直接送到阎王手里!” 白晚舟也就猜到了几分,楚醉云十有八九是对楚碧云腹中的孩子下手了。 知情的人都以为楚醉云把亲妹妹接到王府中做偏妃,是为了让妹妹替自己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她就算不是真心接受夫君多了这么一个妾室,对楚碧云的孩子肯定会视若己出。 唯有白晚舟从不这么认为。 楚醉云就是条披着羊皮的母狼,母狼怎么会去养育别人的孩子? 母狼只会咬死旁人的幼崽! 果然,兰夫人又道,“王妃,碧儿从昨晚就开始流血不止,这一夜过去,熏了艾,吃了保胎丸,可是那血是怎么也止不住,若再这么流下去,孩子肯定保不住的呀!听闻文王妃当初怀胎时也遇过危险,是王妃您助她化险为夷,我们偏妃身份虽然不如文王妃尊贵,但她肚子里怀的也是皇家子嗣,也是您的侄儿啊,求求您救救这对可怜的母子吧!” 看着痛哭不止的兰夫人,白晚舟犹豫不决。 颖王府就是个大茅坑,楚醉云那就是一坨屎,碰见了都要远远绕开,岂有主动往上沾的道理? 只要沾过去,那坨屎就算没泼到你身上,也能让你臭上一段时间。 现在也不知道楚碧云是什么情况,也许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这么贸贸然一脚插进去,依着楚醉云那张嘴,铁定能把她说成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她白晚舟好歹也是个博士出身,岂能在一条阴沟里栽两次? 见白晚舟不为所动,兰夫人几欲崩溃,“王妃,您也即将为人母,斗胆问您一句,若现在您的孩子面临危险,您会怎么样?” 这倒是把白晚舟问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王妃,怀胎十月母子连心,若月份小,孩子真没了也就没了,可我们碧云如今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若在这时失去孩子,那等同于也要了母亲的性命啊!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是救一大一小两条命啊!” 白晚舟微微蹙起眉头,“夫人,你口口声声说到现在,都是在求我救碧偏妃腹中胎儿。我也想问您一个问题,若这胎儿真的无法保,如何?” 兰夫人微微一顿,旋而流泪道,“就算胎儿真的不保,您救了妾身的孩子,也相当于救了妾身一条老命。” 白晚舟对兰夫人的大名早有耳闻,能以卑贱出身把高阳郡主那样傲娇的女人治得里外不是人,必也不是简单之辈,更不会是善茬,但她这番话,却让白晚舟十分之动容。 父母爱子女的心,不论年龄,不论出身,都是一样的。 正文 第426章 噩梦 兰夫人的话确实很动人,如果是几个月前的白晚舟也许会答应,如果是没怀孕的白晚舟也许也会答应。 但此时此刻的白晚舟答应不了。 她即将为人母,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一时冲动,或许就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很想帮碧偏妃,但夫人也看见了,我的身孕比偏妃还多两个月呢,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且前些日子,皇上下令禁了我的足,禁令至今未解,我也不能违抗君令擅自出门。” “皇上禁足王妃的事妾身也有耳闻,后来证实王妃是被冤枉的,这禁令也就不存在了啊!”兰夫人还不死心。 白晚舟不为所动,只是拿出一瓶止血药递过去,“出血不止的话,这个药或许有用,您拿回去,让偏妃试试,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望您谅解。” 兰夫人见没有希望了,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止血药,连告辞都没有说酒跌跌撞撞的走了。 望着兰夫人的背影,白晚舟有些迷茫。 前世的她是个医生,从业前,对着华佗像背诵过庄严的誓言——不可将任何病人拒之门外,要时时刻刻把救人当作天职。 可今世在这不知名的朝代,在这风诡云谲的京城,才经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变了。 为了她更想保护的人,只能放弃一些对她没那么重要的人。 楚碧云和文王妃不能比,和她自己以及她的孩子更不能比。 掌灯时分,南宫丞回到家中,见小娇妻神情郁郁,好奇问道,“大肚婆,谁惹你不高兴了?” 白晚舟勉强一笑,“没有谁惹我不高兴。” “那你为何一副旁人欠了你钱的模样?” 白晚舟没心情开玩笑,老老实实告诉他,“兰夫人白天来找我了。” “兰夫人?”南宫丞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人。 “楚碧云的娘。” “她来做甚?”南宫丞轻蹙眉头。 “楚碧云有危险,大概是楚醉云对她动了手脚,她的胎像很不稳,兰夫人说她一直流血。” “哦,让你去治她?” 白晚舟点点头,“我拒绝了。” “拒绝得没毛病啊,老六那里现在就是一团乱糟,咱们干嘛去蹚浑水。胎象既然有危险,到太医院去请太医就是,京城里的大夫也有的是,非要来烦你作甚。”南宫丞心生不快。 “大概是大夫无法才找了过来,我给了些止血药给她,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白晚舟情绪还是很低落。 “帮得上忙最好,帮不帮不上忙也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庙里的菩萨,谁来给你上炷香,都要替他完成愿望。”南宫丞不以为然。 白晚舟语塞,“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南宫丞见她颜色稍开,总算放了些心,笑道,“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那姐妹俩斗得厉害,楚碧云也不是省油的灯,未见得就被她姐姐讨了便宜去,咱们跟她们又不相干,大家关门各自过日子,作壁上观得了。” 南宫丞这一番开导倒是让白晚舟的心思开阔了许多,“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嗯,夫君我的话何时没有道理了?此刻最大的道理就是我肚子饿了,你也该吃饭了,别饿着我俩儿子。”得到老婆的赞许,某人立刻飘了。 “胡说八道,怎么就是两个儿子了,也许是两个女儿呢。” 白晚舟低落的情绪一点点拉了回来。 南宫丞也就不再呕她,让楠儿去厨房炒了几盘小菜,又亲自开了一小瓶玫瑰酿,“别拧着眉头了,好好吃饭!今儿允你开个荤,这玫瑰酿是紫墟国进贡来的,似酒非酒,似露非露,非常好喝,才从母后那里薅来的,你尝尝,开胃呢。”’ 白晚舟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然很有滋味,胃口开了许多,就着小菜吃了小半碗饭下肚。 吃完饭?,南宫丞又拉着她在花园里?转了足足两圈?,见她额头渗了汗?才回房,帮她洗了澡?,白生生香喷喷的?抱到床上?,“睡吧。” 吃饱喝足?,还有不错的运动量?,按说该立即?甜甜睡去?,但白晚舟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心烦意乱?,?辗转反侧的?一直到半夜还睡不着,心脏跳得扑通通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好容易眼皮刚刚合拢?,耳旁又有人喊他她,“白医生,白医生?,快救人?!?来了一个病人?,情况十分危急?,大家都没把握?,还是得你上?!” 白晚舟有些迷茫的??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最熟悉的?手术室?! 熟悉的白绿墙壁,熟悉的金属器械,熟悉的同事们,熟悉的消毒水味。 某些流淌在血液中的东西立刻活泛起来,?白晚舟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看了病人?一眼?,便摇摇头道?,“劝家属放弃吧?,病人年纪太大,身体太虚弱,已经到了大限,做手术只会人财两空?。” 来人为难道,“家属坚决?要手术,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抢救老人家?。?” 医院里有这么一群家属?,明知?病人已经药石无医?,也不愿听从医生的?建议?,因为过不了心里那关?,总觉得不做最后的抢救,仿佛对不起?那躺在病床上的?亲人似的?。? 从业多年,白晚舟见惯这种家属,也尊重这种?群体?。 她?麻利的?换上了手术服?,做好一切术前准备?,转身看向病人的时候,却放下手术刀?,对身边的?医护人员道,“?放弃吧?,病人瞳孔已经扩散了。?” 原以为已经尽最大努力满足家属的心理需求,今天的工作?可以顺利收官的?白晚舟?,缓缓将手套摘下?,走到熟悉的?洗手台边?,正搓着手?,又听得人在她身后喊,“白医生!小心啊?!” ?还没来得及回头?,白晚舟便觉腹部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尖刀?捅穿了她的腹膜?。? ?她颤抖着手按住?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流?。 耳边传来病人家属疯狂的嘶吼,“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为什么不努力救人!” 声音越来越小,白晚舟感觉自己渐渐坠入一个漆黑冰冷的深渊。 剧痛?,恐惧?,?不甘,一齐涌上她的心头?。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 医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痛都能救得了的啊! 凡人也皆有一死,为何不能坦然接受死亡? “小舟,小舟!你醒醒?!” 白晚舟猛的惊醒?,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但额头的冷汗和眼角的泪水?,却?真真实实的流淌下来?。? “不怕不怕,噩梦而已,我在呢。”南宫丞?将她搂在混着怀中?,一边朝她干涸的口中?喂着?蜂蜜水?,一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白晚舟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颖王府。 “王爷,王爷,碧偏妃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啊!” 门外传来刺耳的呼喊,颖王缓缓睁开眼睛,床头是穿着小衫而立的袭人,“怎么回事?” 袭人低头,声如细蚊,“碧偏妃一直喊腹痛。” 颖王重新躺好,“她也学会这些伎俩了吗?” 袭人面色通红,咽口口水鼓足勇气道,“王爷还是去看看吧,下人说碧偏妃痛得厉害。” “痛得厉害的话就请太医,本王又不是大夫,帮不了她的忙。”颖王闭上眼睛。 袭人紧紧咬着唇瓣,眼底缓缓湿润,“碧偏妃怀着您的孩子呀!” “滚!” 正文 第427章 悲情花 颖王躺了一会,到底还是又坐了起来,“王妃在作甚?有没有去看偏妃?” 下人答道,“王妃近来头风发作,今日尤甚,也正请着太医在看呢。” 颖王原本有些揪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冷笑道,“让她们闹去吧,今夜任何人不许再打扰本王!” 说着,把头一蒙就睡觉了。 破晓时分,颖王早早的醒了,只见袭人跪在床头瑟瑟发抖,顿时大怒,“不是叫你们不许打扰本王吗?你以为你是谁,就可随便进出本王寝室?” 正准备叫她滚,袭人哭着道,“王爷不好了!就在刚才,偏妃、偏妃……娩出一个死胎。” 颖王只觉头顶轰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什么?” 袭人咬唇,“是个男孩。” 颖王赶到楚碧云处的时候,只见房门紧闭,几个丫鬟扶着兰夫人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见到颖王,丫鬟们草草对他做了个福,兰夫人看他一眼,不但没有招呼,眼底还满是怨毒。 颖王没有计较,只是问道,”偏妃怎么样了?” 丫鬟满眼急色,“大夫说衣胞没有落下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正在用药往下打衣胞。” 衣胞就是胎盘,孩子落下来,胎盘却没有剥离,极易引起大出血。 颖王这才绷不住了,“里头的是什么大夫?” “是夫人带来的大夫。” “为什么不去太医院请太医,快去请白翀太医!” 一直没言语的兰夫人突的转向颖王,一改往日的恭维和客套,厉声道,“太医院都是你们的人,谁知会不会害我女儿?” 颖王有些愣神,半晌才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兰夫人泪水滚落,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误会?我女儿都快死了,我对你们还有误会?她好好地怀着孩子,一向是我安排的大夫照看着,五个月了都稳稳妥妥,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王爷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颖王被兰夫人突如其来的指责和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贯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更别说如此疾言厉色的丈母娘了,只能无力的劝道,“夫人,你冷静点。” 兰夫人冷静不下来,怒气冲冲,“我娇生惯养的娇娇儿怎么就看上王爷这种心盲眼瞎的负心汉!她苦苦为王爷怀胎,王爷一点关怀没有也就算了,眼睛里还全是楚醉云那小表子涂的糊涂油!孰好孰坏,孰是孰非,一点儿分辨也无!我女儿这次若能挺过这一关,请王爷即刻给她一纸休书,我再也不许她接着过这种窝囊日子!若她挺不过去,我……我必跟所有害她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颖王身为皇子,从未有过人在他面前高声说话,更别说像兰夫人这样撒泼恐吓。 但此刻,他无法怪责这个为了女儿生死而癫狂的妇人。 “来人,夫人辛苦一夜,扶她到客房歇息一会。” 兰夫人岂肯,甩开扶她的下人,骂道,“谁敢拉我!我女儿在里面生死不明,我能歇息?王爷当真以为全天下人都似您一般薄情寡义?” 颖王知她是骂自己夜间未来看望,心觉理亏,只好不言语。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托着一个托盘出来了,饶是盘子上覆着一片红布,那渗出的血迹还是触目惊心。 “启禀王爷和夫人,衣胞落下来了,和胎儿放在一起,怎么处置?” 兰夫人上前就掀开红布,看到那血啦啦黏糊糊的一团,立即放声大哭。 颖王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东西,一时嗓门有些呕,有些堵,只觉想吐。 “王爷……您看该如何处置……”婆子又问道。 颖王忍着恶心,“到花园子里埋掉吧。” 婆子便托着盘子走了。 兰夫人哭完,抓住另一个婆子问道,“偏妃情况如何?” “还在出血,大夫正在想办法止血。” “淮王妃给的那药用上了吗?” “用了,聊胜于无。” 兰夫人身体不自禁的颤抖,噗通就跪到院中,双手合十对天祈祷,“老天爷啊,求求您开开眼,救救妾身的女儿!只要我碧儿无恙,妾身愿终身茹素,折寿十年!” 任何人看到一个母亲这样为女儿祈祷都会忍不住动容,颖王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一直被他忽略漠视的女人也是父母的心尖儿。 他想安慰兰夫人,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言语。 许久,才憋出一句,“偏妃年轻体壮,肯定能扛过去的。” 兰夫人理也不理他,只闭着眼睛虔诚祷告,在她心里,这个害她女儿身心俱疲的男人大概是没有半分可以信任的。 门突然打开,大夫和产婆都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 兰夫人噌的一下就从地上弹起,也不顾两人身上污秽,上前就抓住他们的手,“怎么样了?” 两人都无奈的摇摇头,“小医尽力了。” 听了此话,兰夫人二话不说就往房间里冲去。 颖王爷跟了进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颖王都不敢相信一个身量匀停的弱女子能流出这么多血! 整个屋子被染得一片血红,比他和楚醉云成亲时满屋红烛映衬的红光还要红! 扑鼻而入的是浓烈的血腥气。 “碧儿,碧儿!你撑住,娘接你回家!”兰夫人泣不成声。 楚碧云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却只朝颖王看去。 兰夫人见状,忍痛让开位置。 颖王犹豫了一下,走到床头坐下,楚碧云试图举起无力的手抚摸他。 颖王第一次主动握住她,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楚碧云惨白一笑,“你可算、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颖王心头莫名一揪,用力攥住她软弱无力、因沾满鲜血而湿滑黏腻的手心,“对不起,我来迟了。你好起来,以后我每天陪你。” 楚碧云无神的双眼立即流出光彩,“王爷、不欺我?” 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样子,颖王喉头一紧,鼻头也酸了,“怎么会,以前对你不好,是我糊涂,你只要好起来,我一辈子疼你宠你,咱们生三个孩子,日日在身旁磨你、肉你,围着你抢糖吃,可好?” 楚碧云笑了,笑得很苍白,眼角还有几滴晶莹流过。 她微微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颖王只觉得手中的温软一点点松开了他,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已经传来兰夫人一声刺耳的尖叫! “碧儿!我的乖乖!碧儿,你醒醒!娘在这里,娘要接你回家呢!你不能这样丢下娘!” 大夫在旁劝道,“夫人和王爷节哀,偏妃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大概就是等着王爷来,才撑住了这口气。” 闻得此言,颖王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滴落在楚碧云的脸上,晕开染在她脸上的血迹,仿佛一朵悲情的水中花。 正文 第428章 滋补汤 楚碧云的丧事办得很简单。 一来她的身份只是妾,且又无子,不能冲撞了正妃去。 二来,颖王府烧毁后还未修缮,颖王一家现下居住的别院不大,无法大办丧事。 三来,兰夫人闹得凶,一直吵着要把楚碧云接回楚府以未嫁女的身份办丧事,最后还是楚南山和南妃一同出面,才把她摁住,没出大乱子。 南宫丞怕白晚舟伤神,没让她去参加丧事,但白晚舟心里依旧自责无比,总觉得楚碧云的死是她见死不救造成的,南宫丞为此告了几天假,专门在家开解她,但她也不大说话,每日只管卧在床上,毫无生气。 再说颖王府中,原本就浑浑噩噩的颖王,这下更像是丢了魂,每日也不在府中,只是流连在外,时不时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回。 楚醉云推头痛一直不见人,也不管颖王死活,但却把袭人看得死死的,不许靠近颖王半分—— 能容她进府,许她名分,为的是对付楚碧云,现在楚碧云已经连根拔除,自不能再纵一只拦路虎出来。 “王妃,喝汤。” 婆子又送来滋补汤。 自打楚碧云过世,楚醉云已经一连喝了五天滋补汤。 看到婆子手里足有酒坛大小的瓦罐,她的眼里顿时现出一丝嗜血的贪婪,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昨日不是已经喝完最后一副了吗?” 婆子露出诡异的笑容,走到她身旁,对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什么。 楚醉云脸色微变,“这……能吃吗?师太只说用新鲜衣胞煲汤做引子啊。” 婆子放下瓦罐,神叨叨道,“一般足月生产的孩子只有衣胞可食用,而且师太是出家人,心怀慈悲,故而只跟你说了衣胞,但比衣胞更补的是这里头的东西呢!王妃信老奴,您生在在都城,讲究个风化,没人敢用这玩意儿,老奴年轻时在百越府也曾伺候过几个贵妇人,她们专门到民间寻这东西呢!一年吃上几副,那皮肤、那身段,都能比同龄人好上许多,四五十岁的人看着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一般那是常事。” 楚醉云想起前两年,她嫁到百越府做知府夫人的姑母回来探亲,确实看起来十分之年轻!和她母亲高阳郡主站在一起都不像姑嫂,像母女! 高阳郡主跟她打听怎么保养的,她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只是平时爱喝个滋补汤。 原来就是这东西! 想到姑母的容色,楚醉云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你给我盛一碗来。” 婆子谄媚的笑着,“这东西难得,王妃忍着口,一口气连肉带汤都吃了,骨头剔出来,明儿还能再炖一锅汤。” 楚醉云点头应是,“知道了。” 婆子一边揭开瓦罐盖,一边道,“王妃您闻闻,这肉多香呐!就是龙肉都没这么香!整炖的,形儿一点都没散,这是极品啊!” 楚醉云到底没有那么大胆子,不敢往罐里看,“你撕点下来我尝尝。” “好嘞!” “王妃,不好了,王爷又在外面喝多了,不知怎么的跟人斗起架,受了……”袭人急匆匆跑进来,话说到一半,突的瞥见瓦罐里的东西,吓得当场就尖叫起来,“啊!!!” 她这一声儿把楚醉云和婆子都惊得不轻。 婆子失手打碎了汤碗,下一刻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袭人的嘴,“别喊,别喊!” 楚醉云从头上拔下簪子对着她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剜,“谁叫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乱闯?不是叫你没事不许乱进来!” 袭人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失禁了,她完全感受不到胳膊传来的刺痛,当场就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楚醉云一把将她推倒在一边,亲自将瓦罐盖子盖上,等她吐完才厉色道,“你看到什么了?” 袭人哪里敢说话,只是像筛子一般的筛着。 婆子铿锵有力道,“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楚醉云满意的点点头,又眼神犀利的移向袭人,“你呢?” 袭人又抖了一会,好容易才发出声音,“奴、奴也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要是觉得看见了什么,就想想你的祖母和弟妹,都还靠楚府养活着呢。” 袭人立马连连磕头,“奴、奴没看见,没看见!” 楚醉云微微抬了抬下巴,“滚吧!下次再这样冒失,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袭人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快到门口时,楚醉云又将她喊住,“站住!” 袭人只得停住。 楚醉云缓步走到她面前,“王爷受伤了吗?” 袭人点头,“门口小厮进来说受、受伤了……” “碧偏妃不在了,我如今又是不中用的人,今日你去伺候王爷吧,早日怀个身孕,也算给颖王府开枝散叶了。” 听到身孕二字,袭人登时想到瓦罐中的可怕情形,又是一声呕,“不,不,奴出身卑微,不配为王爷开枝散叶。” 楚醉云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袭人的脸庞,“你是我抬举的人,跟碧偏妃不一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袭人不敢看她,“奴会一直听王妃的话!” “很好,去吧,看看王爷怎么样了,若王爷问起我,怎么说?” “王妃、王妃头疼得厉害,卧病不起。” 楚醉云噗嗤一声笑,“没白抬举你。”转身往里走去,“只可惜了我一碗汤。” 出了院门,袭人扶着墙角又吐了半天。 忍着天旋地转来到颖王寝房,只见颖王鼻青脸肿的卧在床上,狼狈不已。 饶是如此,他依旧那么俊朗温润。 有一瞬间的冲动,袭人想把方才看到的一切告诉他,话到嘴边,想到家人,又咽了回去。 “水!水~” 颖王突然翻身喊道。 袭人稳了稳心绪才上前倒了一碗严严的浓茶递到颖王唇边。 颖王沾到水,像个饥饿的婴儿吮吸到母亲的汝房似的,大口喝个不住。 喝完水没一会,又道,“净桶……” 袭人将净桶端过来,本以为他是要吐,不料他是要小解,但见他手脚麻木,无法自理,只得红着脸替他宽了衣带。 颖王小解完,直接将外衣全都扒了,“热……” 就这么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袭人怕他冻到哪里,又帮他盖被。 正扯着被角,身体却一把被拖进颖王怀中,“碧云妹妹,你好香……” 袭人急忙挣脱,“王爷,我是袭人,碧偏妃已经亡故……” 颖王突的睁开眼,目眦欲裂,“胡说什么!” 下一秒,她的衣服已经被扯烂,“碧云妹妹,我昨晚梦到你了,你叫我赔你孩子,我现在就赔你。” 一提到孩子,袭人顿时又像被点中死穴,不顾一切的挣扎,“王爷,我不是碧偏妃!” 醉酒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意识,她的反抗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 正文 第429章 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自打楚碧云出事,饶是南宫丞一直安慰白晚舟她也是孕妇,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况且楚碧云拖得时间太长,就算她去了,也未见得就能救下来,可白晚舟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就像害了一场大病,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悲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前世最后被捅死的噩梦。 如此紧张的心情,导致她开始频繁宫缩,肚子一阵阵发紧难受,连白翀太医来给她请平安脉都大吃一惊,“王妃,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晚舟苍白着脸摇头,“没有。” 白翀皱眉,“您的胎象很稳,极有可能会早产。” 一旁的南宫丞吓得一个激灵,“可有解法?” 白翀摇头,“只能细细养着了,微臣等会给王妃开个保胎的方子,每日三餐前服用,直到生产不可断,每隔七天,微臣再给王妃做一次艾灸,只望胎儿在腹中待得越久越好,最起码要撑到八个月,否则就会有危险。” 南宫丞再担心,毕竟不通医理,只能由白翀安排。 当天白翀就给白晚舟做了一次艾灸,服下安胎药后,肚子里的两个躁郁的小家伙总算安静下来,白晚舟也难得好好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下午将醒未醒之时,被门口传来的吵闹声惊醒。 “楠儿,什么事?” 守在一旁的楠儿连忙道,“是林小姐,阿絮已经出去了,跟她说您在歇息,让她晚些再来找您。” 白晚舟这觉睡踏实了,人也精神不少,便道,“不必,直接喊她进来就是,我问问她有什么事。” 楠儿便出去把林若兮带了进来。 只见她不知发什么疯,穿了一身外行衣,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裹,活似个行脚僧。 “我要回江南了!” 白晚舟都懒得把她的话当回事,丝毫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问道,“你不是说要在淮王府住到拿下赵烈吗?我最近事情多精神不济,还没问你进展如何,怎么就要走了?” 林若兮顿时扁了嘴,“不拿了,拿不下!” “你当时可是说天下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怎么认输得这么快?”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 林若兮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往白晚舟床头一坐,就开始大倒苦水。 “赵烈那是个男人吗?那根本就是根木头!他病了以后,我每天跟楠儿学着熬粥煲汤放下身段亲自去照顾他,前三天他发着高烧倒也挺配合,任由我摆布,可是三天后烧退了,他就提起裤子不认人!不是把我推出来,就是在门口拴两条大狼狗吓唬我,不知道我最怕狗了吗?美其名曰,不能把病气过给我,我呸!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都天天都守着她,该过早过了。这会儿病都快好了,跟我说这话,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块捂不热的臭石头,我也不想捂他了,姑奶奶不伺候了! 白晚舟亦没料到赵烈拒绝林若兮拒绝得这般坚决。 这种钢铁直男,最容易被绿茶婊打动,真正对他好的反而不懂珍惜,想当初他对赵芷若那劲头可不像现在这么又臭又硬的啊! 别是还在惦记赵芷若吧? 这话不敢当着林若兮的面说,白晚舟只能安慰道,“赵将军这种男人,好处就在这,他不轻易被打动,但一旦动了心,就会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你别灰心,待我让王爷去帮你探探口风。” 奈何林若兮是彻底冷了心,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姑奶奶又不是真的没人要,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白晚舟被她这番自我安慰的话逗笑,她若真有这样的觉悟,倒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受情伤。 当初撺掇林若兮去撩赵烈的是白晚舟,现在事情没成,人家要回老家,白晚舟多少有点自责,便道, “这偌大的京城,翩翩浮世佳公子一抓一大把,待我卸货身子便利了,慢慢儿的替你挑一个。你这会儿回江南,灰溜溜的一事无成,你那祖母能放过你?当心替你挑个财大气粗的癞痢头麻子脸!” 被白晚舟这么一吓唬,林若兮还真有点怕。 她的祖母,贪财重利,这事儿还真干得出来。 她有个堂姐便是由祖母作主,嫁给当地一个家财万贯、却已经年过六十且死了七房正妻的糟老头子。 当即把包裹往地上一扔,“害,我看你这脸色不大好,就勉为其难留下再陪你一段时间吧。” 白晚舟心领神会的翻了她一眼。 林若兮镇定自若,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别以为我就真稀罕什么翩翩浮世佳公子哈,姑奶奶回江南,手指头一勾,仰慕者都要排到京城来。” 白晚舟看破不说破,“知道你的魅力大。” 两人斗了一会嘴,林若兮突然感慨,“真是没想到,楚二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可怜肚子里还有一个。那几日我忙着跟赵烈打擂台,都没去送她最后一程,小时候在京城时,楚醉云总是仗着楚家大小姐京城第一名姝的身份处处挤兑我们一群小姐妹,楚二倒是没她姐姐那么盛气凌人,我跟她还挺有交情呢!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说自己嫁得自幼仰慕的颖王,是世间第一幸福人,谁知落得这个下场,哎!” 白晚舟好容易从这件事里挣出来,林若兮这么一提,顿时又陷进内疚的沼泽。 林若兮没听见她答话,就朝她看了一眼,一看吓一跳,“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的就白了?” 白晚舟郁结得很了,在南宫丞面前一直都是逃避,从没好好聊过这件事,现在面对着没有那么熟悉的林若兮,反而一下就克制不住,眼眶顿时红了。 林若兮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晚舟,慌得手足无措,“大肚婆你别哭啊!他们都说你现在要好好养胎,哭对小宝宝不好的,都怪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要是被南宫丞知道我把你惹哭,他不立刻把我发射回江南才怪!” 白晚舟挤出一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容,“跟你没关系。” “那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我就是有点难过而已。”白晚舟嘴硬道。 “为什么难过?为了楚二?” “嗯,她出事前一天,她娘来找过我,求我救她女儿一命。” 一想到兰夫人落寞中带着怨恨的背影,白晚舟的心好像被什么一下下的剜着。 “找你救楚二?可你也大着肚子呀,自己都随时有危险,哪里还能救人?再说,她也不是说出事就出事的,前头肯定拖了许久,她这个娘也是的,直到临终前一天才来找你救治,就是去了,八成也是白跑啊!哪有病重的人临死前一天得治的!” 林若兮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那种压顶的自责已经将白晚舟湮没,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她。 她只是喃喃道,“楚醉云前些日子跟颖王闹别扭,回娘家一住数日,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战场的,我早该算到,她肯定就是那段日子对楚碧云下的手。” 林若兮瞪大眼睛,“你是说,楚二是她姐姐弄死的?” “我不敢肯定,也没有证据,只是从前每次碰到楚碧云的时候,她的身体都是很好的,从气色是可以判断出来的,绝不像是会到五个多月还会小产的样子。”白晚舟叹气,“我现在后悔,不止是因为没能挽救她母子性命,就算如你们所言,她母亲找到我时她已经药石无医,可如果我去了,也许就能找到一些证据,至少不让她这么白白死掉。” 林若兮还是很震惊,她家里虽然祖母喜欢管事,但是姊妹和睦兄友弟恭,父亲就有几个姨娘,对正房母亲也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没有这些内闱脏事,故而她比京城里那些个贵家小姐心思单纯多了。 亲姐姐把有孕在身的妹妹害死的事,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冲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楚醉云若是真干出这种事,她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正文 第430章 撒鱼饵 林若兮的话让郁结多日的白晚舟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与其在这里为楚碧云的死自怨自艾,更应该找出楚醉云害她的证据,将楚醉云绳之以法,当着全天下的面儿,把她的面具撕下来才是! “我有一个想法。” 林若兮呆呆看向目露精光的白晚舟,“什么想法?” 白晚舟对着林若兮耳边窸窸窣窣说了一通。 林若兮不住点头,“交给我。” 第三天,林若兮便代表江南林家往颖王的别院去了,说是吊唁偏妃楚碧云,实则是去探望正妃楚醉云。 楚醉云向来周到,自然是作出一副悲戚状接待了林若兮,“劳林姑娘挂心。” 她知道林若兮这些日子都是住在淮王府的,所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戒备之色。 林若兮这人平时大喇喇的,却也是个粗中有细的,当即搬出自己老祖母,“是我失礼才是,碧偏妃一出事其实我就听闻了,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有身份来吊唁,昨儿我祖母从江南来的飞鸽传书送到了,祖母千叮咛万嘱咐我务必代表林家来聊表心意。” 此话倒有几分道理,楚醉云对她突然到来的戒备也就放松几分,“老夫人有心了。” 林若兮拍了拍楚醉云的手,“应该的,听说王妃近来也凤体欠安,您是这一府之主,须得节哀啊!” 楚醉云立即流下两行热泪,“是我那妹妹没福分。” 两人又说了一会,林若兮便告辞。 楚醉云虚让道,“我身子不便,就不远送了,林姑娘慢走。袭人,你代本妃送送姑娘。” “袭人?好刁钻的名字啊!”林若兮就打量向一旁的袭人。 楚醉云便有意无意道,“还没跟姑娘介绍,这是府中新进的官女子,王爷很是宠爱,也不知我那痴情妹妹,是不是因此生了嫉恨,才会动了胎气,以至于……” 说到此处,长叹一口气,“咱们都是从小儿玩到大的手帕交,跟你说话,我便没那些计较,林姑娘可别往外头说去啊。” 林若兮眯眼一笑,“怎么会?都是女人,夫君三妻四妾难免不快嘛,就拿王妃来说,王爷接连纳了两个新人,您心里肯定也有想法的嘛,您说是不是?” 楚醉云一时语塞。 林若兮已经牵起袭人的手往外走,“这么漂亮的妾室,我见犹怜,怪不得一向坐怀不乱的颖王爷都动了心。” 林若兮走后,楚醉云向一旁的心腹丫鬟忍冬问道,“她这番前来是什么意思?是白晚舟指使的吗?” 忍冬道,“应该不会吧?这林姑娘属意淮王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如今仗着太后的面儿住在淮王府,不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她跟淮王妃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才对啊!还记得从前您跟淮王爷亲近的时候,她也一直跟您不对付,许是这股劲儿还没过去呢。” 因着和南宫丞的过往被其他女人嫉妒,这对楚醉云来说是值得开心的事,她便没有再深想。 再说袭人一路送着林若兮往外走,林若兮突然停下脚步,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袭人一番。 她目光灼热,没有任何掩饰,仿佛在观察一件物件儿似的,看得袭人面红耳赤,当即就低下了头。 “好模样好身段,但我记得六爷打小就不是好色之徒啊,怎么新娶娇妻不到年余,就接二连三的往屋里拉了两个女人,奇怪,奇怪。” 袭人哪敢答话。 林若兮突的噗嗤一笑,一把摸到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 袭人这锯嘴葫芦终于忍不住,轻声喃道,“林小姐,快别取笑奴了,奴不过是在王爷和王妃身旁贴身伺候罢了。” 林若兮收手,举在阳光下搓了搓,煞有介事的啧啧嘴,“我知道了!你这身板,好生养啊!你们王妃于生育有碍,你知道的吧?当初她做主把亲生妹妹娶进来做偏妃,也就是为了给六爷开枝散叶,谁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等你怀了身子,你且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袭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仿佛听到鬼故事般摇头如摆鼓,“王妃是有大福分的人,宫里那么多厉害的太医为她调理身子,她肯定会很快怀上王爷的骨肉的!奴身卑位贱,不敢辱没了皇家血脉!” 林若兮见她这般恐惧的模样,笑道,“你出身虽低了些,待孩儿出生可以过继到王妃膝下的嘛,她只消没有自己的孩子,还能不把你的孩子视若己出?自古以来,不孕都是个疑难杂症,没有那么好治的。” 袭人猛的就想到王妃服用的那些偏方,还有那日撞见的瓦罐汤……她听到那婆子说了,只要服用了那些汤水,王妃很快就能有孕…… 林若兮并没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反而热情的跟她介绍道,“你知道芳草街有个舟万医馆吗?那医馆啊,最擅长的就是妇科,里头的大夫神药在手,你想要孩子,立刻就能让你怀上孩子,最神的是,你若不想要孩子,还有奇效的避子丸呢。许多豪门闺院的夫人多年不孕去那里求生子秘方,又有许多农家妇人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孩子,不得已去求避子丸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袭人没有说话,只是咬住唇瓣。 回到淮王府,林若兮立即就跑去跟白晚舟邀功,“你知道吗,颖王府那个官女子,今儿差点被我吓死!看来她也知道楚碧云的死不简单,我一提到生孩子,她脸都白了。亲妹妹都能害死,她这个贱籍奴仆哪敢怀孩子?” 白晚舟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能干!今日辛苦你了。” 明明是在夸自己,落在林若兮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白晚舟吐吐舌,“你这个人真是,夸你你说我在骂你,以后不夸你了。” 林若兮自觉无理,撇撇嘴没说话。 白晚舟则是微眯的双眸,“你这鱼饵已经丢出去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那个官女子会上钩吗?” 白晚舟目光悠远,“会的,她但凡有点脑子,知道怕死,就绝不敢怀颖王的孩子。不想怀孩子,就得去医馆买避子丸,到时候不就上钩了?” 林若兮竖起大拇指,“白晚舟,你可真不像个贼窝出来的,你像个女将军呐!” “……” 要说刚才林若兮觉得白晚舟是暗搓搓骂她,白晚舟现在觉得她是直白白在骂自己。 两个女人又筹谋了一会,门口传进男人的说话声。 能进长淮阁的都是南宫丞的心腹,白晚舟也不避讳,就没带林若兮往后面寝房去。 结果两个男人一进来,画面顿时尴尬起来。 正文 第431章 鱼儿上钩了 和南宫丞一同进来的是赵烈。 林若兮虽嚷着不稀罕他了,但一眼瞥见,还是别扭得不行,跟南宫丞都不打招呼了,转身就跑了。 赵烈倒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继续跟南宫丞商议公事,白晚舟也就让到后面去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谈完,赵烈正躬身告辞,白晚舟连忙走出来,冲他招了招手,“赵将军,你且等等。” 赵烈停下脚步,“王妃有事吩咐?” 白晚舟笑道,“没有没有,就是问你晚上有事吗?正值饭点,没事儿的话留下一起吃晚饭啊。” 赵烈是个钢铁直男,不是在南宫丞身旁跟朝堂里的文武百官打交道,就是在营地里跟手下的兵打交道,身边除了个伺候起居的老妈子,几乎没有女人,王妃突然这么热情的留他吃饭,弄得他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看向南宫丞。 南宫丞还能不知道自家女人那点花花肠子? 就点头道,“天都黑了,你回去一个人也得吃,还累得下人忙活一场,不如就在这里吃了,大家都热闹些。楠儿,把上回那玫瑰酿再烫点来。” 楠儿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赵烈情知王爷两口子是真心留他,也就不推辞。 酒菜上好,白晚舟亲手给赵烈斟了一杯玫瑰酿,笑得像条大尾巴狼,“从没听赵将军提起令尊令堂,不知二老身体可结实?” 赵烈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回王妃,家父过世得早,是家母独自把属下拉扯大的。” 白晚舟做惊讶状,“呀,令堂可真真是令人敬佩!那家中除了你,可还有兄弟姐妹了呢?” “兄弟倒是没有,只有两个姐姐。” 两个姑姐,一个寡母,林若兮头也是硬,敢往这种人家挤。 不过看着赵烈的确是个能扛得住事儿的铮铮汉子,这些小事倒也能往后放放。 白晚舟又问,“姐姐可都出嫁了?” “大姐出嫁了,二姐为了照顾母亲,亲事耽误到现在。”赵烈眼中现出些许愧意。 白晚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正待继续查户口,一旁的南宫丞看不下去了,打断她直截了当道,“你就直接问烈看不看得上林若兮不就得了,拐弯抹角的都快拐到紫墟国去了!” 白晚舟和赵烈同时噎了一口。 南宫丞直视着赵烈,含情脉脉,“烈,你对林若兮到底什么想法啊?人家可是为了你在咱府里住了有些日子了,你再不给个说法,人家还以为我跟她有什么苟且呢。” 赵烈端起酒盏,把里头的玫瑰酿一口喝干,喉结滚了好几滚,才道,“属下愿意继续辅佐王爷,暂时还不想成家。” “呸,成家了也不用你回去怀胎坐月子,我这儿的活你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一点儿也不耽误,少拿我当借口。你给我老实交代,该不会还在惦记什么不该惦记的人吧?” 南宫丞勾住赵烈的肩,一脸不怀好意。 赵烈的心头果然掠过一道倩影,只是那倩影顷刻间变得特别狰狞。 母胎单身的直男心头一阵揪痛。 初恋啊!一点都不美好!被个绿茶耍成那样,可以说有点惨烈! 娘说得一点都没错:娶妻娶贤,漂亮一点都不顶用,越漂亮的女人越会害人。 “没、没有!” “既然没有,你这年纪都大龄剩男了,该娶亲了!本王看那赵芷若年轻貌美,家世又是极好的,难得人家能看上你,你把她娶回来,绝对算高攀了!” 林若兮从前想跟往淮王府钻的时候,南宫丞可以说是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这会儿给赵烈做媒,又觉得这姑娘哪哪儿都不错。 谁知赵烈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不,不!正是如此,属下更没有这个福分了!林小姐的条件,足够嫁个世袭侯爵或者皇子世子了,属下实在配不上她!” 看他的样子,都快哭了。 南宫丞气结,想直接给他做主算了,白晚舟却拉住他,用眼神制止,“算了算了,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赵烈急急扒了一碗饭,菜都没吃就跑了,好像继续留在这里会被南宫丞扒光直接送到林若兮房里一般。 看他跑得这么快,南宫丞气得想追上去踹他屁股,白晚舟抓住他好笑道,“你这人真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他眼下就是对林若兮毫无兴趣,人生大事,咱们最多只能探探口风,岂能强人所难?想当初,你爹毁了你原来的亲事,叫你娶我,你不也一肚子怨气?” 南宫丞不服气,“一开始有多不愿意,现在不就有多香?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嘛!” “……” 白晚舟一时无言以对。 “算了,你还是别乱点鸳鸯谱,这事得慢慢来,兴许她俩就不是良配,各自的真命另一半都还没碰着呢。” 南宫丞却也不是八婆之人,今儿也就是碰上了才想插个手,结果还弄得稀碎,灰心丧气,早早的就睡了。 白晚舟睡得没那么早,她还在盘算颖王府的事:那个官女子到颖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这事儿很快就能见分晓。 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进展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下午,袭人就包得严严实实跑到舟万医馆买避子丸。 丁香按照白晚舟一早嘱咐的给了一包丸药给她,“每晚一粒,除开经期长期服用便可避孕。若什么时候想怀身子了,提前一个月停药就可,没有副作用,放心用。” 袭人看着手里小小的奇怪的瓶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瓶子是什么材质做的,且上面有些字她似认识又似不认识,还有些鸡肠子般的符号,更是完全看不懂。 拧开瓶盖,里面的药丸更是精致小巧洁白剔透,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 心想:那林小姐果真没骗我,这样的药一看就是高人所制。 ——她并不知道这医馆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淮王妃开的。 原来,楚醉云曾经跟颖王说的袭人的身世,只是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她家确实是南边的书香世家,遭了灾害家道中落,父母都死了,只剩祖母和弟妹,假的是她并不是什么高阳郡主身旁一直伺候的得力婢女,而是高阳郡主不久前才帮楚醉云物色买来的,看中的就是她有几分伶俐却十分内敛守己不是个惹事儿的,且有祖母弟妹牵挂,只要捏着她的家人,她就得一直为楚醉云所用。 她到京城没多久,在楚醉云身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跟谁也不多言打听,哪里知道如今在家养胎的白晚舟之前是名噪一时的名医呢? 这也是白晚舟算到的,所以大胆的让林若兮把她往舟万医馆引。 丁香当晚就把这事报告给了白晚舟。 白晚舟点头,“很好,鱼儿上钩了!过不了多久,她肯定还要到医馆来,到时候你还按我说的做。” 丁香点头应是,重开医馆后,她活力和热情大不如前,疑难杂症一般都拒绝掉,只看些普通的头疼脑热,但师父吩咐的事,没道理不办好。 时间一晃又过去十来日。 袭人果然再次来到医馆! 只是她这次神色匆匆,仿佛大祸临头般。 正文 第432章 ‘落胎药’ 丁香见到她,心底暗叹老师料事如神,连忙端坐了身子,一本正经问道,“这位夫人哪里不舒服?” 袭人眉心带怒,但她是个温柔的性子,并没发作,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从兜里摸出药瓶,“大夫,前些日子您给我开的这瓶避子丸还记得吗?” 丁香严肃的点头,“是我这里的药。” 袭人蹙起秀眉,“您不是说只要按时服用这药,就能避子吗?” “是啊,夫人是哪里出毛病了吗?” 袭人急得眼都红了,压低声音道,“我的月事已经迟了四五天了!可我明明按时服药了啊!” 丁香面不改色,问道,“夫人上次月事是多久前?” “有三十五六日了。” “服药前可有行房呢?” 袭人面色顿时通红,半晌没接话。 丁香讳莫如深的笑笑,“我这药,得从经后第一天就吃才有效,你行经后都同过房了,说不定那时候孩子已经上了身,后面再吃也不管用啊。” 袭人整个人都懵了,她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一共就两次,我夫君还都是醉着的,不会那么巧吧?” “怀孩子这种事哪里说得准,缘分没到的,就是天天行房也未见得有,缘分来了的,就那么一次,碰一下就有了。” 袭人白皙的脸庞越发红得像两只熟透的柿子,“我都不想要孩子,哪里来的缘分。” 丁香不置可否,笑问,“这位夫人,恕我多嘴问一句,我看你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想必夫家不会差,又不像乡下人养不起那么多孩儿,这大户人家不就讲究个人丁兴旺吗,你干嘛这么怕有孕?” 袭人苦笑,“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苦,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愁,还请大夫替我把把脉,若真不幸有孕,就、就……给我开一剂落胎药吧!” 丁香心里微微吃惊,这女人是铁了心不想要孩子啊! 脸上倒没什么表现,果然给她把了脉,又拿出一根白晚舟给的验孕试纸,把使用方法告诉了她,“你再去验个尿。” 袭人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但大夫让验,她就去了。 出来把试纸递给丁香,丁香看了一眼,道,“的的确确是有孕了。” 袭人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眼底立即就涌出湿意,浑身颤抖了半天,才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求大夫给我开个落胎药吧。” 丁香若有所思,“落胎药也不是随便吃的,我得再给你把把脉,看你能不能吃。” 吃个落胎药还有这么多讲究? 袭人不懂,却也无法,只得又把纤细的手腕伸了出来。 丁香这回把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道,“夫人,这胎你既然不想要,落胎药我确实可以给你开,但话我要说在明里,你这身子啊,是极难孕的体质,若是落了,这辈子恐就无法再生育了。” 一番话说得袭人原本坚决的眼神立时黯淡下来,“可我明明才行房两次就……怎么会是难孕体质呢?” 丁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以说啊,你这次怀身,比晴天霹雷还难得。不过你既然嫁在大户人家,家大业大,将来老了也不愁无人养老,真不想要就不要吧。” 这话说得袭人越发纠结痛苦了。 丁香没理会,转身麻利的抓了两包药,用油纸包好,“今晚回去一副,明儿晚上加一副,吃完来我这复查,我再给你调整后面的用药。落胎这事,赶早不赶晚,早落也好。” “怎的落个胎还这样麻烦……”袭人愁眉苦脸的嘀咕道。 丁香失笑,“一条性命啊,好不容易才抓住母亲,哪有那么轻易就愿意离开的?” 袭人提着药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丁香站在门口目送,见她没了踪影,便关门回了淮王府。 白晚舟正和林若兮坐在一起喝茶。 丁香把袭人留下的一条杠试纸送到白晚舟手上,“老师,都按照您交代的办了,一切顺利。” “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吗?”林若兮问道。 “深信不疑。”丁香点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师,我不懂,您给的试纸明明是一条杠,说明她没怀孕啊,为何她的月事迟迟不来,我给她把脉,脉象也是喜脉?” 白晚舟趁机现场教学,“记不记得我让你给她开的‘避子丸’?” “记得。” “那个叫醋酸甲氢孕酮,分长效和短效,吃了可以延缓月经来潮。在我们那里……嗯,在有些地方,妇女从事比较重要的工作时,为了不让月经影响工作,就会服用这个药。我给她开的是长效的,她连续吃了十天,起码两个月都不会来月事的,而且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会和怀孕差不多,一般大夫给她看,也会认为是有孕的。” 林若兮张大嘴巴,“还有这么神奇的药!说得我都想吃了,每个月那几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白晚舟点点她的额头,“是药三分毒,懂吗?这玩意全是激素,副作用很大的,滥用的话可能会导致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发胖发虚等等。” “会发胖啊,那还是算了。”林若兮掐着已经嫌粗的腰肢吐吐舌。 “你说,她会不会吃你的落胎药啊?若她真吃了,咱们的计划不就失效了吗?对了,她又没怀身孕,吃落胎药会不会伤身啊?咱们是为了对付楚醉云,若是又搭进去一个,岂不是有违初衷?” 林若兮炮仗筒子似的,瞬间炸出一串问题。 丁香微笑着解释道,“林小姐放心,我给她开的根本不是什么落胎药,而是两副打虫药。” 林若兮:“……” “她会不会吃落胎药,两天后就知道了。”白晚舟神色淡定。 生儿育女,在这个时代,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终身的倚仗,袭人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怕是不敢拿这种大事随便胡来的,白晚舟赌她不敢吃‘落胎药’。 她只要想留下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就会为母则刚。 楚碧云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就会是她的心病。 害死楚碧云的楚醉云,就会是她最大的敌人。 正文 第433章 被楚醉云发现了 再说袭人回到颖王府?,正巧被?在花园散步的?楚醉云碰到?。? “咦,这不是袭夫人吗???袭夫人,你过来?。” 楚醉云很有亲和力的笑着招了招手?,俨然一个和蔼可亲的大房。 但她这一声夫人喊的,是个人都能看到她眼角眉梢的戏谑和不屑?。? 袭人岂能不知她瞧不起自己?,她不敢计较?。 最要命的是她手里拿着两包药?,无处躲藏?,又不敢上前?,便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醉云见状?,敛起笑容?,“?你出门了?,手里拿的什么??” 袭人越发慌乱?。? 楚醉云?对身旁婆子打了个眼色?,婆子便上前?,一把夺过袭人手里的药包?,那架势比对待一个粗使丫鬟还不如?,哪里像是对什么夫人?? ? 袭人顾不得婆子对自己的?羞辱?,心里只道:完了完了?!药被发现了?,王妃若是知道她怀孕的事,她还有活头吗??? 眼睁睁看着被婆子抢走的药包,她欲哭无泪,浑身紧张的战栗。 婆子打开药包闻闻?,代替?楚醉云问道?,“这是什么???” 袭人直接筛着身子跪到地上?,“不是什么?!奴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到街上的药庐抓了点药?准备煎着吃?,?真的不是什么?!” 楚醉云?见他她这般?不自在?,不由心生怀疑?,“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新人随口编道,“?肚子、肚?、肚子疼?……” ?说完?又后悔不已?,怎么能说肚子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了?。 ?此刻的她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楚醉云正欲审问,婆子眼尖?,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颖王,连忙低声道,“王爷来了?。” 楚醉云也瞧见了?,立即转口道,“袭夫人也是的,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我姐妹一场,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必这些虚礼吗?你先下去吧?,这药我留着,回头让相熟的大夫看一看?,?别?让?街上的赤脚大夫给坑了?,药哪里是乱吃得的???回头再让大夫给你?捏个脉,有病就得治?,拖坏了王爷要心疼?的,知道吗?”? 袭人想讨回那两包药?,?可是又哪里敢跟楚醉云?叫板,只得凄凄怨怨的?回了自己的小卧房?。? 那边厢楚醉云?和颖王说了几句话,颖王走后,果然拿了药?给自己认识的大夫?查看。 “这是什么药??” ?大夫?先闻闻,后摸了摸?,又细细查看了每种配草,这才笑道,“?府上又没有小孩子?,怎么会买打虫药?”? 楚醉云?松一口气?——原先她见袭人鬼鬼祟祟的,还以为那贱蹄子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跑到哪里弄了什么助孕?偏方想借机上位,没想到是打虫药?。? 呵呵,乡下人就是下贱?,这么大年纪了肚子里还有虫?,怪不得肚子痛?。? 当着外人的面?,楚醉云是很会做人的,当即笑道,“?是我家?王爷的爱妾?,这丫头也真是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偷偷摸摸跑出去抓这种苦药?,吃着多难受?!蒋大夫要是得空,还请你搓几粒糖丸来?,我不忍心她吃这种苦药。” ? 大夫果然夸赞道?,“?王妃真乃大度有涵之人?!药汤确实不好喝,只是搓糖丸需要些时日?配药,不知?这位爱妾可等得?。” 楚醉云?可是巴不得让袭人多吃几天苦头的,笑道?,“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且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等不得了?,大夫你只管搓,搓好给我送进来就是。” 当晚?,婆子便到袭人屋里?传话?,“王妃仁慈,说你抓的那药吃不得?,她已经让相熟的大夫给你?搓糖丸?,?你且等些日子再治肚子里的东西。” ?说完便走了?。? 袭人整个人都懵了?。? “王妃知道了,王妃知道了?!这可怎么是好!?她不许我吃落胎药又是什么意思??糖丸又是什么???” 猛然间她又想起那个瓦罐里的恐怖画面?。 “再等些日子?……王妃莫不是想让我养到和碧偏妃差不多的月份?,她不会也要吃了?这个孩子吧???” 想到这里?,袭人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这一夜?,她连?眼睛都没闭阖,就这么像个疯婆娘一样,在?小小的屋子里几斤癫狂的来来回回走了一夜?。 落胎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下场,若是真得把孩子先养到成型,再……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崩溃?。? ?第二天?一早?,?她还得?硬撑着和往常一样?,到膳房去伺候楚醉云和颖王用早膳?。 颖王依旧不苟言笑?,看起来很忧郁,但他英俊?的脸庞和挺拔的身材?已经让?袭人?不敢直视?。? 想到那两个和他胶着缠绵的夜晚,袭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多想冲到他怀中,告诉他,“我怀了您的孩子,求您护我们母子平安啊!” 可是看到一旁坐得笔直高高在上的楚醉云,她哪里敢,打碎牙活血吞,生生都咽回去了。 楚醉云倒没发现她的反常,落落大方的招呼?她道,“袭夫人?,你身子既然不适?,就坐下一起用早膳吧,让你一直这么站着,我心里都怪过意不去的。” 袭人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敢做坐,连背都弓了?,”没事?,奴没事?!” 楚醉云又温柔的笑道?,“不必担心?,蒋大夫是我自幼看到大的?,他的医术我最信任?,定会帮你?医好?。” ?颖王这才?抬头?看了?袭人一眼?,“你病了??” 袭人眼底有千万缠绵悱恻,又有万千不甘怨愤,苍白的唇瓣嗫嚅半晌,终究还是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楚醉云笑道,?“你跟王爷都是夫妻了?,还不好意思说呢??罢了罢了,小毛病而已?,王爷也不必知道?,你既不想说,就当是咱们女人间的小秘密吧。” 颖王本就是随口一问?,这两个女人都讳莫如深?,也就没追问?,放下筷子就走了?。? 他走后,袭人却是如坐针毡,面对着楚醉云,分秒都在忍受巨大的心理折磨。 “王妃,我……” 楚醉云伸出掌心,不耐烦的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记住了,你是我的人,往后任何事都要跟我报备,尤其是出府。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吧!” 说完也款款摆摆的离开了。 袭人颤抖着一边收拾残桌,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难道下半辈子就要在这个可怖残忍的女人手下乞食而生吗? 正文 第434章 出逃之念 两天过后,袭人果然没有再到医馆来。 林若兮是个好事的,便问白晚舟,“这把火烧起来没?需不需要咱们再添点柴火?” 白晚舟笑道,“别人的家事,咱们就算搅和也得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个神不知鬼不觉呢?” 林若兮歪着小脑袋,模样儿可爱极了,白晚舟有些不懂,赵烈那个蠢货怎么就欣赏不来呢? “局已经布好,咱们先静观其变。” 再说袭人,像个鹌鹑般在府里战战兢兢缩了几日,也没见楚醉云有什么动作,是越等越着急,越等越害怕。 这一日她鼓足了勇气,到底也没敢直接找楚醉云,而是去找了她身旁的婆子。 上手先送了根楚醉云前些日子赏她的金钗。 婆子本来不大耐烦,收到好处才喜笑颜开,称呼也恭敬了起来,“袭夫人这是作甚?有什么话,跟我们下人直接吩咐就是。” 嘴里说着不要不要,钗子已经笼到袖筒里了。 这是楚醉云的左膀右臂,袭人哪敢信她的客套话,依旧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我那药……” 婆子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袭人这么一提起,才想起来。 笑道,“夫人莫着急,蒋大夫不是在给您配糖丸吗?大夫都说了,汤药不止苦,喝了还受罪,很有可能会腹痛,不如糖丸下了肚子,不疼不痒的就把东西解决了。” 看着婆子轻描淡写的样子,袭人的身体又控制不住的微颤起来,人命在她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王妃就真的不打算让王爷知道吗? 婆子笑得一脸褶子,“夫人莫怪我老婆子多嘴,这男人看女人啊眼光都刁钻的很,有些不光彩的事,咱没必要让男人都知道,王妃这是为你好呢!” 袭人欲哭无泪,不光彩的事…… 难道只因她出身卑微了些,为王爷生的儿女也是卑贱的吗? 这种倔强的念头不过盘旋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啊,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长子是嫡出?王爷最渴望的孩子肯定还是要由王妃来生育,她这孩子莫说生不得,就是真拼死生下来了,有王妃那房压着,又有什么出路? 还不是跟她这个娘一样,像个蛆虫一般被人瞧不起看不上。 也许,离开王府,她才能重新活个人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旋起,如狂草般攀滕。 “夫人,王妃那边还有事,您要是没旁的吩咐,我先走了?”婆子见她发呆,懒得陪着浪费时间,找个借口就要走。 袭人回过神,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事了,您去忙吧。” 和婆子分开,她迅速回到小屋中,从床底下搬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这是她进府后攒下的体己。 楚醉云如今是落架凤凰,没有娘家支持,手里并不宽裕,对袭人并不大方,并没有给她什么银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兼之楚醉云又是个爱做表面工作的人,最喜旁人赞她一句大方得体,是以给袭人添了些头面。 虽没有那些珍贵的南珠翡翠之类,金钗银镯倒是有几个。 袭人大致算了一下,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典当,也够她带着祖母和弟妹逃回江南,置办一处小宅院了。 余钱省着花的话,十年八年是不成问题的。 那时候,祖母归西,妹妹出嫁,负累没那么重了,弟弟也大了,可以撑起一份家业。 想到此处,她的内心燃起希望。 这是她到了颖王府以来第一次看到希望! 也顾不得楚醉云不许擅自出门的警告,把这些体己用一块红布都扎了,等到傍晚时分,悄悄地出了门。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家当铺好,反正也不指望赎回来,她只盼着能多当些钱,便直接一头栽进京城最大的当铺——元通号。 原本还害怕这些玩意儿都是宫制的,一般当铺不敢收,可元通号是什么来头?掌柜的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她这点小玩意,都惊动不了掌柜,店小二扫了两眼,就做主收下了,签下死契给她兑了一千两银子。 这比她预算的多了多,她心里高兴坏了,捏着银票就赶到一处破败的小巷。 巷口的门头上赫然是三个破破烂烂的大字——铜锣巷。 祖母和弟妹就赁了房子住在这里。 见到她回来,两个半大孩子和一个老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大姐儿回来了!你在王府里过得可还好?奶奶和你弟弟妹妹总想去看你,可那王府高门大院的,咱们不敢去,怕给你落下话柄。” 老人家几句话说得袭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过她很快忍了回去:不怕,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她们祖孙四人可以重新团聚了。 摸了摸两个毛孩子的脸颊,她朝老人问道,“奶奶,你想回江南吗?” 老人家黯淡无光的脸上倾刻间闪出神采,“怎么不想回?做梦都想回呢!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奶奶我都这把年纪了,可不就盼这个落叶归根吗?” 两个孩子也吵道,“我们也想回江南,小伙伴儿们都在江南,这里的人不好,一个个都瞧不起咱们,欺负咱们。” 听着亲人们的话语,袭人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从怀中掏出银票递到老人手上,“奶奶你把这个收好。” 老人看到银票吓得一哆嗦,“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袭人掩不住喜色,“您就别管了,有了这些钱,咱们回江南会有日子过的。” 老人本以为她是在王府得宠,受了赏赐来孝顺祖母的,谁知她会这么说,一下子慌得六神无主。 “孩子,你可别乱来啊,你如今的男人是颖王爷,虽说没给你什么位份,可你还年轻,将来只要诞下一儿半女,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弟弟妹妹都还指着你提携呢!江南的宅子都倒了,那些个白眼狼亲戚也没有什么好走动的了,回去作甚?” 提起儿女,袭人的神色惨白如纸,她把头伏在老人双腿间,眼泪汪汪道,“奶奶,豪门贵院的日子不是您想的那么好过呀!您放心,回到江南,孙女愿意终身不嫁,给您养老送终,养大弟弟妹妹!” “孩子,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老人满脸心疼,却还是转圜道,“那大户人家的大婆,还时常给小妾脸色看呢,更何况是王府里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你且得忍着些才是,总有熬出头的一日!” 袭人心想:有些委屈不是忍着就能吞下的,就算吞下去了,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很难说。 所幸有了这一千两银票,便是她后半生安身立命的资本。 她是断不愿意再留在楚醉云身边的,那就是个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奶奶,我已经打算好了,您就别再劝我了,帮我把银票收好,明日傍晚咱们在南城门见。记住了,只收拾些重要的东西,其他一概不用带了,回去再置办。” 交代完祖孙三人,袭人便匆匆回到颖王别院,好在夜色掩映,并没有人发现她出门了。 自打下了出逃的决心,她反而没之前那么恐慌,这一夜倒是睡了个踏实的大觉,第二天,天光放亮才醒来。 只是一睁开眼就听到门外嘈杂的声响,“什么人?” 急急披上衣服开门一看,竟是楚醉云带着几个婆子站在门口。 正文 第435章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袭人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连忙跪下,极力维持着镇定,“王、王妃怎么来了,奴有罪,奴今日睡过头了,没有伺候王妃洗漱用膳,还请王妃宽宏大量。” 楚醉云笑了笑,“这话说得本妃好似个夜叉,王妃在袭夫人心里就这么刻薄吗?” “奴不敢!奴……只是不知王妃缘何这么早亲自来找奴……” 楚醉云敛起笑意,面色冷如冰霜,“你当真不知道?” 袭人瑟缩着摇摇头,“奴真不知。” 楚醉云挑明了来意,“袭夫人,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本妃自问待你不薄,你怎的生出出逃之意?你是王爷用过的人,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王府,不是给王爷抹黑吗?” 袭人如雷霆灌顶,彻头彻尾的懵了:王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昨日去铜锣巷的事被王妃知道了? 就在她惊愕难解之际,一个老人从几个婆子身后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竟是她的奶奶! 老人苦口婆心劝道,“大姐儿,王妃是极善之人,你跟王妃磕几个头,承认错误,王妃会饶恕你的。” 袭人这才明白过来:是奶奶告的状。 “奶奶……你为何……” 她的心都在滴血。 奶奶流着泪道,“王妃说的没错,你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王府,算个什么呢?不止抹了王爷,还抹黑了皇家呀!你瞅瞅你如今锦衣玉食、奴仆环绕,这等神仙般的日子还不满足吗?” 说着她也给楚醉云跪下,“王妃娘娘求求您,原谅老身这糊涂的孙女儿,老身给你磕头了!” 楚醉云也不拉她,心安理得的受着她的跪拜,口中却笑吟吟道,“老人家,您这样我可担待不起,左右您孙女儿,已经是颖王府的人了,不管本妃愿不愿意,也不能看着她闹出笑话。” 说着对一旁的丫鬟道,“袭夫人想离开王府,本妃作为一府主母,虽然很想留她,却也不能强人所难。这事儿,本妃做不了主,你去把王爷请来,请王爷定夺吧。” 袭人祖母大惊失色! 昨日袭人来跟她表示想带着家小逃离王府回江南时,她当时就想劝,但见袭人面色坚决,深知自己一个老太婆劝不了她回心转意,思索一夜才决定去王府求那个慈眉善目的王妃娘娘——袭人进府时,她来送轿,有幸瞥见过颖王妃一眼,但见她眉眼带笑温柔贤淑,便十分有好感,所以才会大着胆子来找她。 本以为王妃会妥善处理此事,岂料王妃竟要报告王爷,王爷知道了,哪有不勃然大怒的道理! 楚醉云看着跪在地上的祖孙二人,心里一阵阵好笑:碧丫头已经治死了,也没人怀疑到她头上,正愁不知怎么弄走这个绊脚石,没想到她自己出幺蛾子。 这告诉了颖王,打发走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妃,她知道错了啊!您打她个几十大板,或者让下人狠狠抽一顿,只是不能告诉王爷啊!您是主母,您怎么发配定夺都行,这点小事不必劳王爷的!”袭人祖母抱着楚醉云的大腿苦苦哀求。 袭人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听觉和视觉仿佛都模糊了,不大听得见人说话,也不太看得清眼前这些人的眉目。 她只知道,王妃要对付她了。 她的下场比起碧偏妃,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而她的祖母,为了京城这点富贵,根本也没把她这个孙女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 一时间,她万念俱灰。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事情朝着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向诡异的发展着…… 正文 第436章 最后的机会 颖王如今是对万事都不大有兴趣,楚醉云的人喊了他之后,他也是漫不经心的,过了半晌才过来。 见小矮院里乌压压站了十来号人,袭人和一个老太太还跪在地上,顿时头疼,转身就想走。 楚醉云好不容易把他等来,岂能放他走? “王爷,妾身找你有事。” 颖王只得停步,转过头来的时候,眉心拧得都能塞进一只苍蝇了,“家务琐事,你自己做主就可。” “不是家务琐事,事关袭夫人。” 颖王朝袭人看了一眼,但见她单薄的身子迎风微颤,脸色也苍白得像张纸,像个惨白的幽灵,和记忆中从前的楚醉云竟有两三分相似。 颖王的心头有瞬间的悸动,但很快就压制下来,冷漠道, “与家事无二,她要是做错什么事,你该怎么罚怎么罚。” 楚醉云为难道,“若是一般小事,我也不会请王爷来了,袭夫人她想离开王府,连首饰头面都变卖了,这个让我怎么做主呢?我若强留她,显得我强人所难,我若听之任之让她走,外人闻见了,难免说我以权谋私,故意挤兑走袭夫人。所以这事儿我管不了,还是得王爷定夺才行。” 颖王微微一怔,再看向袭人时,眼底带了些许不可思议,“你想走?” 袭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楚醉云指了指一旁的老人,“这是袭夫人的祖母,她亲口说的,要是旁人告密,我还未必敢信呢。” 颖王并不认识袭人的祖母,知晓她身份之后,眉心蹙得更紧。 楚醉云便知他是怜老,连忙亲自上前扶起老人,“老人家,您就听本妃一句劝,赶紧起来吧,王爷在这里,肯定会好好处置此事的。” 老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哪敢起身,反而又磕了几个头,“王爷,袭丫头只是一时糊涂,她一心向着您的,您别赶她走呀!” 颖王无奈的笑了,“本王没有要赶她走,既然她自己想走,人留下心也留不住,本王便成全她吧。王妃,你准备些银两给她们,再雇辆马车,好生将她们送回江南就是。” 楚醉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便笑盈盈对袭人道,“袭夫人,你瞧,本妃没骗你吧,你真想走,也要跟王爷过了明路,你是跟过王爷的,王爷不会委屈苛待了你。你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行事就不对了。” 又对身旁婆子道,“王爷的年俸还没下来,府中又遭遇火灾,实在拿不出什么现银,就去本妃屋里把本妃那套金项圈并金镯子拿去典了吧,再雇辆马车,挑两个得力的小厮跟车,务必要把袭夫人和老太太安全送回江南。” “没旁的事了吧?” 颖王是片刻都不想再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甚至有些羡慕袭人可以就此脱离这个深潭。 眼看着他拔脚要走,袭人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王爷,别走!奴有要事禀报!” 她一直都柔柔弱弱的跪在那里不说话,突然来这么一出,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楚醉云更是嫌恶的皱起眉头,“袭夫人是嫌本妃安排的遣散费用太少了吗?若如此,本妃再给你添些体己就是。” 袭人回眸看她一眼,再不是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小心模样,眼底满是怨毒! 王爷不了解王妃,她还不了解吗? 让王妃安排人护送自己回江南,送回去的怕只有几具枯骨罢了! 楚醉云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憷,“袭夫人你这样看着本妃作甚?本非扪心自问,你进门之后对你无甚要求,更没给过你什么颜色,本妃母亲还一直帮忙照料着你的家人,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吧?” 楚醉云不知她要干什么,却能预感她这个眼神分明是想拼个鱼死网破,赶紧提起她的弟妹,借以给她紧骨头。 可经历这一番,袭人已经对祖母和弟妹失望透顶,此刻,她只想为自己争一把! “王爷,奴不是情愿离开您的,奴有不得已的苦衷!” 楚醉云暗道不好,这个娼妇果然要造反! 当即拦道,“袭夫人这话本妃就听不懂了,偷偷变卖首饰的是你,暗自筹划出逃的也是你,前来向本妃告密的人更是你的亲祖母,怎的现在又说有苦衷?你有甚苦衷!” 说罢又笑对颖王道,“星哥,袭夫人怕是被当众发现,恼羞成怒了,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袭人哪里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她发疯般对着颖王道,“王爷,你别走,你一走,奴这条贱命没了不要紧,您的孩子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啊!奴已经有了身孕,奴这番出逃,就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啊!哪怕奴出去了,养不活他,起码能给他留个全尸啊!若是留在府中,这孩子要沦为王妃盘中之餐的啊!” 楚醉云面色惨白,立即唤人,“来人!这个女人疯了,抓两把香灰堵住她的嘴,以免她胡说疯话污了府中清听!” 颖王一时间还没消化完袭人的话,但看到楚醉云一反常态变得这么凶悍,便知此事不简单,挥了挥手,“让她说。” “星哥!你莫要听她胡说八道!”楚醉云深知自己干的那些事一旦抖落出来,第一个要从颖王府滚蛋的就是她自己,只怕连宫里都要惊动的。 颖王蹙眉,“王妃为何如此紧张?” 在他眼里,疯狂阻挠袭人说话的楚醉云反而更像个疯子。 “本妃哪里紧张了,只是这袭夫人当初爬上王爷的床就心思不纯,本妃见王爷和她好事已成,只得接受她进了府,这些日子,她也总是不服管教,本妃跟她说了好些次,碧偏妃是个爱妒忌的小性儿,又怀着孩子,不许到碧偏妃面前晃悠惹碧偏妃生气,她偏不听,时不时的就去挑衅,这才气得碧偏妃小产,最后连命都没保住,本妃怕事情抖出来王府名声不好听,也会惹得王爷更伤心,只能委屈了自家妹妹,打碎牙和血吞了,谁知她现在又开始乱攀咬!” 正文 第437章 全捅出来! 心思单纯、从未在内阁与人斗过的袭人又岂能是楚醉云的对手? 听了她这一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从未见过有谁能把黑的说成这般白,能把自己的狠毒全部都加到旁人头上,楚醉云就有这样的本事! 而自己不过才透露出一点点想要揭穿她的意思,她已经反过来要置自己于死地! 做个人吧,楚醉云! 袭人知道自己今天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必须争这个输赢! 否则,等待她的只会是死无全尸! “王爷,王妃冤枉我,王妃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楚醉云秀眉高挑,“血口喷人?本妃若真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打嘴仗?怪只怪本妃当初有眼无珠,不该费尽千辛万苦把你这只白眼狼带到府中,只巴望着假以时日好生调教能把你调理出来,能多一个人伺候王爷,谁知你不过得了王爷一点点雨露和恩宠就生出残害主母的心来了,实在天地难容!本妃眼里不揉沙,再容不得你了!” 说罢,她转向颖王,泪眼朦胧,“王爷,您若对醉云还有半分维护,就赶紧把这个女人逐出王府,永世不许她再踏入王府半步!以免她妖言惑众蛊,惑得王爷宠妾灭妻,成为旁人的笑柄啊!” 颖王这会儿也有些懵。 听了楚醉云的话再看袭人,总是不太相信,这么个温吞软弱的性子,会去挑衅楚碧云。 楚碧云那可是一朵小辣椒,火起来连他的帐都不买。 袭人去了能讨到什么好? 而且当初袭人在楚府爬床的事情,他也一直云里雾里疑心重重——那天他确实喝了许多酒,是楚南山灌的。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把自己干下的事赖到旁人头上,却也总觉得,那天属实有些不对劲。 他当时又醉又昏,脑子还迷糊的很,楚醉云的房里怎么会一个丫鬟都没?偏偏袭人穿的跟楚醉云那么像还在自己面前晃荡?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他酒后失德,袭人不过是个丫头,花些银两打发出去轻而易举,以高阳郡主和楚云的行事,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袭人到自己身旁来伺候分宠的,那母女俩对待袭人事件的态度就好像是……等鱼上钩。 事后颖王也想了很久,但他最后自欺欺人的认为,即便袭人是高阳郡主和楚醉云安排给自己的套子,也是因为那时他正和楚醉云闹别扭,且又闹得太久,这母女俩想用一个丫鬟来拉拢自己的心。 这种事情,在豪门深院中,是很常见的,所以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戳穿。 他没想到的是现在楚醉云会反咬一口说自己宠妾灭妻。 奈何自己又无从反驳。 楚醉云的话语处处意指这是妻妾之争,他一个大男人不该插手。 袭人却是铁了心要扳倒楚醉云的,见颖王有撒手不管之意,她尖着嗓子用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大嗓门喊道,“王爷,王爷!就算您不在乎奴这个卑贱之妾腹中的孩子,碧偏妃和她孩子怎么死的您也不想知道吗?” 楚醉云已经忍不住要伸手去打袭人了。 可袭人已经不害怕她了,反手将她推了个趔趄,竹筒倒豆般道,“王爷!碧偏妃根本不是胎像不稳小产而死,她的死是王妃亲手炮制的!王妃先故意和您闹别扭回娘家,借此洗除嫌疑,正是那段时间,她安排人一直给碧偏妃分次下落胎药,待碧偏妃反应过来,胎儿已经保不住了!王妃怕您怀疑到她头上,又安排奴先爬了您的床,再把奴带回王府,只消有人对碧偏妃的小产有甚说法,她就准备搬出奴来,说碧偏妃是自己小心眼,气不过王爷您新纳妾室,才会气得孩子出了岔子。” “贱婢,谁许你胡言乱语!”楚醉云回过神,怒道,“王爷,您还让她继续这般攀咬侮辱我吗?碧丫头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我做主把她娶进门做偏妃的,我怎么会去害自己的亲妹妹?” 颖王眼底寒意尽染,并不理会楚醉云,只对袭人道,“是啊,王妃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妹妹?” 袭人颤抖着继续道,“因为她自己不能生育,她想拿到碧偏妃腹中小世子的衣胞做药引子治疗。王爷若不信,可以问王妃身边的王婆子!奴亲眼看见,亲眼看见……” 想起瓦罐中的可怖画面,袭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哇的又吐了一摊,才擦干净嘴巴接着道,“奴亲眼看见王婆子把小世子的衣胞炖了汤给王妃喝。衣胞吃完了,她们还,她们还……” “她们还怎么样?”颖王没发现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们还说最补的不是衣胞,是小世子的胎身。” “呕……” 颖王转身,扶着墙角也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楚醉云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挡开,“她说的,可是真的?” 楚醉云垂死挣扎,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垂泪,“我冒世间之大不韪嫁与王爷,本望有个相敬如宾的夫君,有段相持到老的姻缘,怎的才不过短短一年,夫妻就离心至此?” 袭人冷笑道,“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花园子里当初埋小世子的地方查看,小世子尸骨无存啊!” 颖王又吐了两口,推开楚醉云,跌跌撞撞独自跑开。 他一路脑袋嗡嗡的跑到了当初埋着那个孩子的地方,也不拿锹,徒手就挖了起来。 挖了半天,终于挖出那个木匣子。 他战兢兢的打开匣子,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块沾血的红布,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发硬,倔强的提醒着楚碧云死那天的一幕幕…… (小烟说:码字不易,孕期码字更不易,各位宝宝亲们多多留言多多互动啊!看到大家的评论,不拘批评还是鼓励,小烟都会更有动力!另,打滚求个五星好评呀!) 正文 第438章 局势变了 一夜之间,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颖王和离的事情。 一传二,二传三,三人成虎,说成什么样儿的都有。 “听闻这颖王妃原乃是京城第一名姝,那叫一个德才双备、貌比天仙,且一开始是许给七皇子淮王爷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咱们颖王爷从弟弟手中横刀夺爱,才娶到了天仙。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两人便劳燕分飞,可悲,可叹,可怜呐!” “俺倒是听到另外一些说法,说是颖王妃这一年多不知犯了什么太岁,她老子楚大将军原本威风凛凛四面招风,不知怎么的开罪了当今圣上被抄了家,她自己偏又得了个难生育的毛病,这颖王爷急着开枝散叶,就往府里一个接一个的纳妾,颖王妃心高气傲的气不过,这才和颖王爷和离了。” “害,左不过这男人变了心,苦的是女人,王妃年纪轻轻,这样被辞回了娘家,也不知将来可还有翻身的余地。” “难咯,难咯!她现在可是皇家的下堂妇,就是长得像嫦娥,也没人敢兜揽呀!” “那可也不一定,颖王妃的母亲是高阳郡主,高阳郡主的爹可是肃清王啊!肃亲王那就是咱们东秦国的定海神针,他现在是隐退,只要肯出来,为儿孙求个情,皇上还能不买他的帐?” “……” “……” 茶馆的角落里,几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人围坐在一起,为首的却是一个青衫青年,与黑衣人的风尘气不同,那青年眉清目朗,俊逸非凡,只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妖异,全因他眸色是淡淡的褐色。 他修长白皙的手里端着一个粗碗,碗中茶水也浑浊发黄,可他的姿态娴雅,根本不像是在嘈杂的茶馆里,而是像坐在自家高雅的茶室中品茗。 只听他淡淡笑道,“听见没?这位下堂王妃便是咱们的机会。” 几个黑衣人虽和他同席而坐,神态却全是恭敬,闻言立即低头应是。 …… 淮王府。 林若兮高兴的拍手,“成了成了!颖王终于把糊在眼睛上的屎扒开了,我说他就是把那个什么官女子扶正也比让楚醉云占着正妃的位子为非作歹强。楚醉云那种女人,除了会勾心斗角杀人害命,还能干什么?” 白晚舟不以为然,“颖王的心还是太软了,他对楚醉云用情至深,楚醉云只要不作大死,他都舍不得放弃她的。此番能下如此大的决心和她分开,定然是已经知晓了一切。饶是如此,却还是没有休妻,只是和离,如此,楚醉云的名声终究是保全了,他自己却落下个负心汉的罪名。” 林若兮甚觉有理,“我前儿去给太后请安,听周嬷嬷说,皇上、太后、还有南妃娘娘都轮着番儿的找了他一圈,逼问他为何要和离,他跟谁都是一言不发,愣是没把翠云的罪行供出来。倒是楚醉云呢,跟谁都是哭,那个眼泪攻势,弄得所有人都当颖王当真是为了个下贱的官女子变了心。” “自古只见负心汉,一个大男人被个女人玩得这么团团转,不得不说,楚醉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白晚舟感慨不已,若双方都付出真心,那自然是花好月好,若有一方不真诚,另一方只能是付出越多,下场越惨。 “对了,两个月后,那个官女子月事来了,她可怎么自处呢?” 白晚舟眯眼一笑,“她到时候肯定还要到医馆去找丁香,回头就让丁香编个理由,说她身体太虚弱,自动流产了吧。” 林若兮呲牙,“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未免残忍了些。一个女人先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后又没了,免不了要伤心难过。”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旁人来说或许是残忍,但对她来说利大于弊。若没有这一招,她可能连命都不保,现在也不过是闹个乌龙,对她没什么损害,以颖王的性子,不会因为小产而去怪她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也算是利用她了,以后若有能帮得上的地方就帮帮她。” 这些日子,南宫丞十分之忙,每每到很晚才能回府。 时常是白晚舟睡着他才到家,白晚舟醒时他已经走了,白晚舟见他操劳的厉害,脸颊都瘦了,也不忍心追问他在作甚。 这一日,他难得在天黑之前回来,白晚舟便搞了点情调。 亲自下厨煎了两块牛排,又找出两个夜光杯倒了些玫瑰酿,冒充成红酒的样子。 最后把屋子弄得乌漆抹黑的,只点两根蜡烛。 南宫丞没见过这架势,被白晚舟蒙着眼拉过来,眼罩一打开,指着桌上两块还在渗血的牛排,惊恐不已道,“这、这不会是今晚的晚饭吧?” 白晚舟翻他一眼,“土包子,这叫西餐。” “西餐是什么玩意?” “就是我那个世界的一种餐饮。” 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白晚舟都在跟南宫丞解释,人类居住的地球是圆的,各个大陆分海而治,不只有东秦所在这片大陆的七个国家。 在很远很远的西方,还有一群欧洲人,他们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喜欢吃牛肉和蛋糕。 南宫丞是越听越糊涂,“除了七国还有别的国家,那些国家的人还茹毛饮血,吃这种带血的牛肉,那他们会不会打过来?” 白晚舟额头冒出冷汗,恨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的,咱们隔着海呢。你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大家目前都没有足够高超的造船术,无法跨海就没法到对方的世界去捣蛋。” 南宫丞虽然还是游戏额糊涂,但他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听白晚舟这么一说,立即问道,“你那个世界,可以互相往来吗?坐船?” 白晚舟点头又摇头,娓娓说道,“最初是坐船,后来科技进一步发展,人们嫌船太慢,发明了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叫做飞机,大家一般都坐飞机互相往来。”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南宫丞的认知,“飞机?是可以在天上飞的鸡?” 白晚舟又是一身冷汗,“此机非彼鸡,那是一种机器,靠燃料和发动机以及螺旋桨升空的。” “什么是燃料?什么是发动机?什么又是螺旋桨?” 此刻的南宫丞,活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一脸的懵懂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对白晚舟的世界,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从前只是感慨白晚舟的医术既高明又精妙,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那个世界,不只是医术高超,其他方面也是远远超越东秦的,若是能习得一星半点,那东秦岂不能将周围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兔崽子全都碾压到脚下? 白晚舟挠头不已,想要开溜,“这些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咱们先吃牛排成吗?我饿了。” “你吃,这么一小块儿,不够吃吧?我这块也给你,吃完咱们细聊。”南宫丞看着那两块牛排,打死是不敢吃的。 白晚舟瞧出他的小九九,不禁好笑,“南宫丞,你不会是不敢吃吧?你们在战场上打仗杀敌时,动辄许多天供不上粮草,难道没吃过半生不熟的肉?” “那不是情不得已吗?我现在在家里,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咦,那是谁?” “嗯?” 南宫丞回头,一个鬼影都没看到,重新转向白晚舟的时候,白晚舟已经切了一小块牛排直接塞进他嘴里。 起先他是一阵头皮发麻,嘴巴动了两下,舌尖却传来一阵美妙不已难以描述的味道。 “这……怎么这么好吃啊!” “废话,我亲手调的酱汁,能不好吃吗?牛肉就是吃个嫩,老了就不好吃了,你懂个屁!” 一块牛肉下肚,南宫丞很快就真香了,吃完了自己的,又眼巴巴看着白晚舟碗里的,“媳妇儿,你一向胃口小,吃不完吧?” 白晚舟哈哈大笑,把剩下的都切好递给他,“好吃你就说嘛,下回我多煎两块,这次只是练手,没敢弄多。” 南宫丞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把两块牛排扫光,空了一天的肚子填饱了,又开始磨白晚舟,“咱们接着聊聊那只鸡。” 白晚舟满头黑线,“你怎么还惦记着,以东秦现在几乎为零的科技水平,离制造出那只鸡还得几百上千年呢。” “不要那只鸡,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落后的兵器呢?” 南宫丞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太聪明了,那个世界高度发达,他们东秦肯定是达不到的,但他们那里落后的东西,东秦未必办不到啊。 即使是那些个落后的兵器搬过来,肯定也是能大杀四方的! “兵器?”白晚舟十分敏锐,正好提出心里的疑问,“你近来忙得脚不沾地,最近局势是有什么变化吗?” 南宫丞知道自己媳妇儿不是那等无知妇人,朝廷的事与她聊聊也有裨益,便道,“大宛对黄粱开战了。黄粱与咱们交好,且是东秦的门户,于情于理,我们都要派兵去支援,否则黄粱一旦失守,大宛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东秦。” 白晚舟心里一惊,“大宛动作这么快?黄粱和小宛目前都是咱们的建交国,他们贸然开火,就不怕我们三国联手?” 正文 第439章 白秦苍带了个女人 “坏就坏在这里,大宛国现在的张狂样子,分明是不把小宛国和咱们东秦国放在眼里。这样有恃无恐,也不知是手里握了什么,闹得大家都不敢动。”南宫丞叹气道。 这听着怎么跟二十一世纪的某鲜似的,咋咋呼呼神神叨叨,还真把几个西方大国都吓得不敢动他,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哪个犄角旮旯藏着X武器,一个脑子不好使直接把地球给你炸飞大家同归于尽。 “那就任由大宛这么侵吞了黄粱吗?”白晚舟皱眉。 “那自然不会,唇寒齿亡、兔死狗烹,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再说一方公主还在东秦呢,就是看着她和瑞亲王的面子,东秦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只是大宛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山没山要水没水,养出来的精兵却各个骁勇善战,尤其是骑兵,可谓以一敌十一马平川。而我们东秦人,自古以来效仿孺,又地处中原,大都是婉约派,身体素质远远不如他们,若是硬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情势还不明朗,没搞清大宛的阴谋诡计之前,贸然出兵远处黄粱的话,很有可能折损了自己的元气,中了大宛的圈套就得不偿失了。” 南宫丞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他是在战场上混过的,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 将士们战死沙场,尚且有马革裹尸和国家体恤,死得荣耀死得其所,那些遭殃的边关百姓,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白晚舟看出他的低落。 也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他从未跟自己提起这些事,因为他不想把这种悲壮无力的情绪渲染给自己。 “先莫着急,阳光底下无新事!大宛的阴谋,无需多少时日肯定自己就暴露出来了。” 白晚舟轻轻握住他的手,像猫主子抚慰铲屎官一般,细细摩挲了几下。 “至于你刚刚说的,我放在心上了。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在那个世界里,我就是个大夫,对于武器并没有什么研究,只在闲暇时偶尔翻阅过几本武器杂志,待我好好回忆回忆,看能不能总结出什么对你们有用的经验。眼下时候不早了,你快洗漱睡吧,明儿又是一大清早就要起来。” 南宫丞咧嘴一笑,反手将她握住。 “明儿个还真不用起大早了,这些日子一直没陪你,父皇难得给了我一天假,明日我沐休。今晚咱们可以整点活动。” 说着,直勾勾的朝白晚舟身上某个近来长势十分喜人的部位看去。 “往哪儿看呢?也不怕生鸡眼子!” “看自己媳妇儿生什么鸡眼子?”某人好无辜。 “看了又吃不到,还要抓耳挠心的,不如不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好像一根羽毛在心头撩拨似的,某人立即像个无尾熊一般蹭到老婆怀里。 “你也知道为夫抓耳挠心吗?半年了,为夫已经当和尚半年了,你就不心疼心疼为夫?” 白晚舟被他这死乞白赖的小样儿气笑了,挺着傲娇的大肚子,“两个娃在里头呢,老娘肚皮都快爆胎了,你让我怎么心疼你?” 某人眼里放出一丝猥琐的光。 支支吾吾道,“春宫图里,夫妻两个干好事也未见得非要这般,还有那般嘛……” “什么这般那般的,不懂你在说什么!”白晚舟是一脸嫌弃。 “嗯,唔……” 某人咿咿呀呀的,眼睛还是盯在某处。 他这赤果果的嗷嗷待哺的小眼神实在瘆人,白晚舟吓得捂住胸前两只白兔,“你老是盯着娃的口粮看干嘛?” 某人用手划拉了两下,“那册子里就是这么画的,你那两块肉未见得只能当娃的口粮,也能当我的精神食粮。” 白晚舟猛的反应过来,脸都羞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下流?” 淦!这怎么能叫下流? “我为了传宗接代,牺牲多少了呀?这么聊胜于无的玩一玩,还叫下流?” “你也知道是为了传宗接代呀,我比你可难受多了,你见过我像你这么猴急火燎的吗?” “媳妇儿,你也难受?”某人眼里立刻放出光。“我可不能让你这么难受着,咱们小心点,没事的。” “阿达啊!你脑子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白晚舟一声鬼叫带着一记扫堂腿,使出李小龙生前最擅长的一招,把这臭不要脸的一脚呼到了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是夜,某人想干的羞羞事终究没干成。 不过夫妻俩倒是聊了很多,从家国情怀到生儿育女,从百姓生计到江山社稷,直到半夜才手挽着手相拥入梦,两颗心也似乎更近了。 ……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还在蒙头大睡,便有人来报,“舅太爷来了!” 还不是单独来的,带了个女人! 听说大舅哥一早带了个女人来拜访,两口子一下子都精神了,非常同步的一屁股坐了起来。 南宫丞朦胧着睡眼,挠挠头道,“我这大舅哥可真会挑时间,怎么就算到我今天沐休?” 白晚舟则是一边洗漱一边催他,“快点儿,我大哥难得找女人,偏你还废话这么多,你难道想看着他一辈子都这么孤零零的过下去吗?” “他孤零零的干我屁事啊。”南宫丞嘀咕。 白晚舟拎起他的耳朵,“不止干你的屁事,还干你的大事了!你也不动动你的小脑袋瓜子想想,他若是没孩子没老婆,老了能放过咱们娃?” 南宫丞一听,果觉有理! 为了自家娃以后的清静,连忙从白晚舟的洗脸盆里抄了一把水把脸抹了一下,人总算是清醒了。 白晚舟这才发现,他的脸上不知何时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两只眼睛下面爷挂着两片青,一副缺觉少眠的可怜样儿。 想来是这些日子为了大宛的兵变,忙得脚不沾地,三餐不济,连人都变邋遢了,不由得又有些心疼,柔声道, “你要是真累,就接着再睡会儿,我去看看大哥在整什么幺蛾子,真需要你出来,我再派人来喊你。” “不必,我已经醒了,再回床上也睡不着了。”南宫丞摆摆手,“话说你哥竟然又开始对女人有兴趣了,我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咱们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啊!” 夫妻俩带着一肚子的好奇赶到前厅,只见白秦苍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而他的脚边跪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底下又垂着布帘子,看不清长相。 两人面面相觑,画风怎么好像不太对? “小舟,快看看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白秦苍先招呼道。 好东西……白晚舟云里雾里,地上的女人在他口中只是个东西…… 害,看来她和南宫丞期待已久的白秦苍对女人重拾兴趣,只是泡影一场。 “哥,你也太不绅士了,怎么能让个女人跪在地上?” 白晚舟忍不住吐槽,就算不是喜欢的女人,也不能这样糟蹋人家呀! 白秦苍不以为意,“你知道她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白晚舟这下倒有点好奇了。 “这女人是谁呀?” 白秦苍扬了扬下巴,“你自己看吧。” 白晚舟便走到女人身旁,这才发现她手脚都是被绑着的,掀开她斗笠下的帘子一看,差点有种穿越的感觉! 眼前的女人,竟和他自己有五分神似! 那眉眼,那脸型,就跟在照镜子似的。 正文 第440章 什么都不知道 白晚舟稍稍反应了一下,便问道,“这是那天在文王府放蛇的人吗?” 白秦苍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京城的水土养人呢,我家小妹在黑风山的时候,傻傻乎乎的一个姑娘,在京城呆了一年多,这脑袋瓜子快赶上我了。” 南宫丞看了白晚舟一眼,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妹夫怎么笑的这么瘆得慌?” ”没有没有,他最近大概是累得,水肿,脸有点僵,所以看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白晚舟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哥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呀?” 说到这个,白秦苍顿时一脸自豪,“扫黄扫来的。” 白晚舟一头黑线,“你不是都官拜封侯了吗,怎么还要干扫黄的活?” “还不是皇帝老儿吩咐的!” 白秦苍开始抱怨。 “也不知他从哪儿接到的线报,说有大量胡人在胡街一家新开的舞馆中频繁出没,便让我便衣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愿意的,看在他拨了三千两银子公干费的面子上,想着反正也就去喝喝花酒看看花姑娘,也没啥损失。听说胡姬一个妖娆大胆,没准还能来个艳遇,乖乖好家伙,谁知道昨儿晚上去一看,倒没发现胡人的踪迹,却在台上看到这个女人!” 胡街,又是胡街! 看来大宛不止是在黄粱作妖,在东秦也开始搅弄浑水了。 南宫丞冷声道,“怪不得一直找不出她,我的人力都集中在四大城门和驿站旅馆里了,谁料到她竟然贼胆包天,大大方方的在舞馆里当舞姬了。” 说着,就走到女人身旁,满身杀气的睥睨着她道,“谁指使你的?胡人吗?” 女人吓得浑身发抖,连连跪地求饶,“官爷饶命啊,奴家是被逼的啊!奴家本就是官中教坊的舞姬,在官府都有花名册的,不是胡人的奸细!官爷们若是不信,可以去京兆尹调奴家的档案!” 南宫丞皱眉,“你是东秦人?” “不止是东秦人,还是地地道道的洛城人!奴家娘家就住在蛤蟆陵东边的蛤蟆巷子,?姓林,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 京城的菜市口去年斩首过几个胡人奸细,许多无事之徒都去看了,这女人当时也跑去看了,那血溅三尺的画面实在给她留下了惨痛的阴影,所以她打死也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奸细! “你既然是地道的洛城人,就该知道自己那日去的是什么地方,你放的那些蛇会害到什么人。给本王一个饶你贱命的理由。” 听南宫丞自称本王,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奴家真的是身不由己的,他们抓了奴家的女儿,隔两天送回来一根手指头,跟奴家说若是不去文王府放那些蛇,再送回来的就是奴家女儿的人头,奴家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忍心……呜呜呜~~” 女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看样子确实不像在撒谎。 白晚舟闻言,对南宫丞和白秦苍道,“若她所言属实,倒真不能怪她了,怪只能怪她和我长得像,被那些人盯上了。” 说着,又对女人问道,“他们是谁?你又叫什么名字?” 女人哭着道,“奴家叫林仙儿,至于他们是谁,奴家也不知道,要知道的话早就去找他们要女儿了。他们每次找奴家的时候,脸上都戴着铜面具,不止看不到长相,连声音从那面具传出来的时候都是变了的。他们掳走妙妙已经快一个月了,奴家现在连妙妙的生死都不知道,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从教访把奴家买了过来?,每日在胡街的武馆里跳舞?,供那些从?边关来的胡人大爷们取乐,奴家虽是贱籍女子,却也知一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胡人和东秦有不共戴天之仇,奴日日和胡人周旋,心里的苦楚也是无人诉说啊!求王爷救救奴家和奴家的女儿啊!” 南宫丞一时无语,他明明是要抓这个女人来为白晚舟正名的,怎么反过来还要解救失足妇女了? 林仙儿样貌与白晚舟有那么五分相似,只是气质流于俗气,和白晚舟这个正牌到了一起,顿时就有云泥之别。 但就是这么五分相似,已经让她琼姿玉貌,美艳无方。 她就这么一直哭一直哭,南宫丞和白秦苍两个大男人除了烦,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最后还是白晚舟做主,“她和我长得这么像,放出去再被那些人找到,十有八九还要作妖的,先放在王府里吧,派人去查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一句假话就剁她一根手指头,有几句剁几根!” 说罢,呵斥道,“别哭了!” 林仙儿哪里料到这个挺着大肚子的美貌王妃说出来的话比刚才两个人还要可怖十分,顿时歇住哭声。 白晚舟又厉色道,“留你在王府不是做客,是关押!你这个蠢货,知道自己放的那几条蛇害死多少条人命吗?七条!来人呐,把她关到马厩旁边的柴房去!每日只给三个馒头三碗水,再让人看着她,每天念一千遍往生咒,告慰那些被她的愚蠢害死的亡魂!” 林仙儿就这么被几个小厮拖了下去。 白秦苍和南宫丞目瞪口呆,良久,都鼓起掌来,“对付女人还是得女人出马。” 林仙儿的落网让白晚舟又回忆起那日的惊慌和狼狈,还有那七具鲜淋淋的尸体,她的心情变得很烦躁。 南宫丞抱住她纤薄的肩膀,“留着她是对的,抓了她女儿威胁的那些人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或许我们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线索。” 白晚舟抬眸,疲惫的说道,“她被卖到胡街的舞馆供胡人取乐,你有没有觉得,指使她干坏事的人,应该不是胡人,倒像是要讨胡人的欢心似的。” 南宫丞微微眯起锋锐如鹰的眸子,“看来,我们要去胡街一趟了,探一探那个舞馆的虚实。” 正文 第441章 诡异的舞馆 白晚舟本来也想去胡街,但南宫丞说她已经到了孕晚期,又是双生子,白翀太医千叮咛万嘱咐最好卧床,不得到处乱跑,以免把孩子生在路上。 白晚舟芯子里住着个现代职业女性灵魂,自然不太认同这种生养大于天的说法,但拗不过老公和大哥都拦着,只得服输待在家中,由着他们俩去了。 哥俩都换了百姓装束,虽然骨子里的贵气还是掩盖不住,但出去总算没有那么扎眼了,一般人看到了,只会以为是哪家贵胄家的公子哥出来寻乐子。 白秦苍已经去过那舞馆一次,便由他带路。 到了地方,南宫丞却是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舞馆竟开在原来媚娘和她那死鬼丈夫的旧房子里! “怎么了?”见南宫丞神色不对,白秦苍问道。 “没什么,先进去吧,等会回去再告诉你。” 虽然这是个胡姬舞馆,大多时候接待的都是胡人,但也不乏许多闻名而来的东秦名流,都想来一亲热情奔放的胡姬芳泽。 门口的昆仑奴见到两位器宇不凡的公子前来,直接迎出来,弯腰屈膝跪趴在台阶前,把自己也化作一阶人肉台阶,口中用有些生涩的中原话道,“两位公子里面请!” 白秦苍惯会糟蹋人的,自然而然的就一脚踩上去,进到门内。 南宫丞皱皱眉,也踏了上去,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撩开帘子,扑鼻而来一股香气,与中原婉约柔和的熏香不同,浓烈得甚至有些刺鼻了。 南宫丞从袖中摸出一个塑料瓶,倒出两粒白色小药丸,神不知鬼不觉的递了一粒给白秦苍。 “这是什么?” “小舟临走前给的,说是醒脑丸。” 白秦苍二话不说就塞进口中,“太需要了,这里头的味道熏得爷脑壳疼。” 南宫丞也掩面服下,“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 白秦苍摆摆手,“吃不消吃不消。” 两人正窃窃私语,一个眉眼侬滟,覆着透明薄纱的胡女便迎了过来,“两位公子好眼生啊!” 说话间,已经柔弱无骨的欲往南宫丞怀中滚。 南宫丞单手一拦,微微侧身,便将她挡到了白秦苍的怀里,顺便递了个“好货,哥您先”的眼神过去。 白秦苍暗暗剜了他一眼,已经笑盈盈的将胡女搂紧,活似个纨绔,“一回生,二回熟,姑娘你好香啊。” 胡女受到夸奖,立即咯咯咯直笑,又从白秦苍怀里溜出来,白如凝脂的纤手牵住他,“后面有雅间,两位是一起,还是分开?” “分开!”白秦苍道。 “一起!”南宫丞道。 说完,两人互瞪一眼。 白秦苍道,“好容易出来一趟,分开放松放松嘛!” 南宫丞眼刀如雨,“别忘了,这趟你请客。” 白秦苍顿时萎了,这种销金窟,外头看着不起眼,进来可就花钱如流水了,皇帝老儿那个抠比,一共就拨了三千两雪花银,昨儿晚上来一遭,最低消费已经花了八百八十八两,今晚两口人呢,要是分开点胡姬,不止一点赚头没有,自己还得贴腰包。 “行吧,一起就一起。”说着拧了一把怀中美人带点软肉的腰肢,“宝贝儿,给两位爷找个安静些的雅间,再把你拿得出手的小姐妹叫一个来,对了,还没问你芳名叫什么?” 胡女笑得盈盈,“奴叫昭昭。” “昭昭有此意,山水也相逢。”白秦苍难得拽了一句文,哄得叫昭昭的胡姬笑得媚眼如丝。 “春风渡号雅间在最里间,两位爷去那等奴吧,奴去把小婵喊来,她胡琴弹得甚好。”昭昭一边说,一边带着一阵香风走了。 两人便往后头走去。 倒胃口的是,那间春风渡雅间,正是当初南宫丞发现几具尸体的位置,现在被改造成了香喷喷的雅间,任谁也想不到这里数月前还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尸臭。 “你眉头干嘛拧成这样?跟个咸菜疙瘩似的。”白秦苍问道。 南宫丞扫了扫鼻头,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不好的气味似的,“早知道问你妹妹再要两粒闭息丸了。” 白秦苍便起身将屏风拉上,“你小子一到门口就不对劲了,这舞馆哪里不对劲?” 南宫丞竖起耳朵,听着左右确实无人,便把当初在这里发生的血案告诉了白秦苍,白秦苍一屁股弹起来,“就在我屁股底下睡过六个死人?” 南宫丞拉住他,“你小点儿声!” “淦!” “咱们来公干的,又不要你在这里真干点什么,哪有那么讲究!”南宫丞“宽慰”道,“咱们算是来对了,这屋子的女主人,很有可能是大宛失踪多时的皇后,她隐匿在京中起码已经一年多了,现在大宛对黄粱开战,我们若是能把她捉住,或许会有转机。” 白秦苍虽然不羁,却也是能拎得清的人,听南宫丞这么一说,就没再言语了。 而那个叫昭昭的舞姬也带着另一个娇美的琵琶姬进来了。 胡女身材和中原女子差异甚大,一个个都是高挑丰腴,又穿得极其清凉,身上的布料遮不住肉,白嫩嫩的胳膊膀子和滑溜溜的腰肢都露在外面,魅惑极了。 两女子一同做了个生硬的汉人福礼,叫小婵的便抱着琵琶盘腿坐到一旁,昭昭则是道,“两位公子是想听汉人的曲子,还是想听我们胡人的曲子?” 白秦苍道,“听听你们的曲儿吧。” 昭昭笑道,“那奴就跳飞天舞给两位公子看。” 两个胡姬一个拨琴,一个起舞,确实有飞天魔舞之意,一曲完毕,白秦苍扔了两锭银子,“弹得好,跳得好!” 昭昭捡起银子道谢,“多谢公子。” “来给爷斟酒。”白秦苍道。 昭昭便又滚进白秦苍的怀里。 那叫小婵的胡姬年纪小些,性子也温敛许多,她跪行到南宫丞面前,规规矩矩的给南宫丞也倒了一杯酒。 南宫丞并不饮,只是淡淡问道,“你们都是胡人,怎么会万里迢迢来到京城?” 正文 第442章 今晚有事儿干了 小婵腼腆的笑道,“奴们生而为奴,无论在哪里都是贱籍,命都是老爷们的,在哪里跳舞,在哪里弹琵琶,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一直默默不言,南宫丞以为她是个闷的,没想到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是哪个老爷带你们来的呢?” 这句话一问,昭昭的脸色略微变了,小婵却是神色如常,眼底还是纯纯净净的,似乎一点也察觉不到南宫丞是在套问她,只是摇了摇头。 “奴的母亲便是琵琶姬,奴自打生下来开始便注定了卑贱的身份,像个商品周转于各家老爷之手,长到如今十六岁,也数不清被卖了多少次,昨日的老爷是谁,今日的老爷是谁,奴不知道也懒得关心,谁知道明日又在谁手里呢?” “你父亲呢?”南宫丞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奴的父亲呀是大宛国的勇士,听母亲说,她怀奴的时候父亲上了战场,从此便没再回来,正因为如此,母亲才不得已做了琵琶姬。” 小婵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坦然,甚至带着些许骄傲,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面前的两个公子哥很有可能是东秦的贵胄之后,也不怕得罪了人。 倒是昭昭连忙打断了她,“小婵快别胡说了,没得惹了公子们不高兴!” 南宫丞笑了笑,温和道,“爷们不会不高兴的,来这里就是取乐的,今天晚上也就是想跟你们聊聊天罢了,谁都可以畅所欲言,虽然你们是胡人,我们是东秦人,但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战场上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的。” 饶是如此,昭昭还是变得局促不安,与方才的风情万种判若两人。 “多谢两位公子不怪罪。嬷嬷教奴们规矩的时候,告诉过奴们,奴们只是爷们的玩具,供爷们玩乐的。玩具不该说这些血淋淋的事,扫了爷们的兴致。” 小婵低头垂眸,幽幽道,“我知道了昭昭姐姐。” 南宫丞和白秦苍,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嬉闹声,一个男人旁若无人的高声道,“大宛国的贡扎国君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大宛国的两好却是真材实料!” 另一个男声应和道,“哦?只不知大宛这两好是哪两好?” 先前说话的男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这一好嘛便是大王大宛国的良驹,至于这二好,还用说吗?便是咱们眼前这些又骚又浪的胡姬啊!瞧她们一个个眼神热辣辣的,好像要把咱们这些汉子活吞了似的,可比咱们中原女人够劲儿多了!老弟,多亏你带老哥我到这等好地方来啊,否则老哥我怎么能享受到这等美色?” “老哥你这就太客套了,且不说家父和令尊大人相交多年,咱们俩同为皇亲,算起来也是亲戚啊。有什么好地方好东西,小弟还能瞒着您?” 听到到这一句,白秦苍和南宫辰都竖起了耳朵。 可是那边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被胡琴声一压,什么都听不见了。 白秦苍便挥挥手,对怀中的昭昭道,“美人儿,你先带你这妹妹下去歇一会儿。待会儿再唤你。” 两个胡姬都是极有眼色之人,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两人走后,白秦苍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觉得旁边的声音有点耳熟?” 南宫丞点头,“其中一个像是大驸马,另外一个虽耳熟却想不起是谁来。” 白秦苍撇起嘴唇,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大八卦,“人不可貌相啊!我虽入朝不久,却听人人都道大公主驭夫有道,大驸马爷是个不折不扣的气管炎,平时乖得像条老狼狗。谁能料到,他在人后这么骚!” 南宫丞并不答话,而是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棱,随即嗖的一下就跳了出去。 白秦苍被他的操作惊呆了,连忙跟到窗口,对着站在背阴墙后的南宫丞低声喊道,“喂,你这是干嘛?” 南宫丞对他做了个“嘘”的姿势,就悄无声息的游到了隔壁雅间的窗户外,用手指头蘸了蘸舌尖,轻轻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小洞,眼睛贴在洞上往里望去,看了一会便又跳了回来。 从他跳出去到回来不过片刻,端的是个行云流水。 白秦苍都还没反应过来,南宫丞已经拍了拍衣襟道,“确实是大驸马爷。” 害,听墙角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啊! “另一个呢?”白秦苍知道他主要是为了看这另一个男人是谁。 “是赵王妃的弟弟。” 白秦苍顿时也认真起来,“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 南宫丞摇摇头,“今晚有事儿干了,我们先走吧。” 刚出雅间,便碰到昭昭端着一个果盘过来了。 “两位公子不是还要召唤奴吗?这就走了?” 昭昭的眼神充满了训练有素的不舍。 白秦苍便又摸了一锭银子放到她的果盘中,顺便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小妞,爷今晚有事,就不陪你了,你且保重好自己,爷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昭昭脸色一红,“那奴就等着公子。” 出来后,白秦苍问道,“你今晚要作甚?你知道这里来一趟要多少钱吗?八百八十八两!起步价!怎么也得玩儿够本再走啊!” “你又不缺银子,干嘛这么小气!”南宫丞不理会他,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臭死了,回去小舟肯定要罚我跪搓衣板了。” 白秦苍想锤他两拳,花钱花时间陪他出来公干,居然还在这冷冷的秋夜给自己撒结了冰渣子的狗粮。 空虚啊,冷啊! 见白秦苍眼看要抓狂,南宫丞才道,“逗你玩儿呢,今晚怕是回不去了,我要去大理寺部署一下。” “我就不奉陪了,告辞!”白秦苍生气了,真生气了。 南宫丞拽住他,“要你帮忙呢。” 白秦苍就这么又被拽到了大理寺。 南宫丞命人唤来赵烈,一一安排道,“先查那间舞馆如今的老板是谁,再查近来前去取乐的东秦贵胄有哪些,尤其是在朝有职位的,全部都要统计来,一个都不能少,再派两个人盯着赵王妃的娘家权侯府,尤其是她的弟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报告给我。” “是!” 正文 第443章 高龄产妇 再说南宫丞和白秦苍走了之后?,白晚舟?在家?无所事事?,便和林若兮一起弄了个柴火盆子?烤红薯吃?。? 这些日子白晚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毕竟?,晋文帝的禁足令还没有明确的解除?,她不愿意落人话柄?,回头被人拿来掣肘南宫丞。 ?正巧也没什么事需要出门?,?干脆心安理得在家当起了咸鱼?。? 正感慨养胎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聊?,丁香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十月的天儿?,她跑的刘海都湿了,一张小脸急得皱巴巴的。? 白晚舟连忙招呼道?,“干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赶紧坐下喝杯茶?,烤红薯吃吗???” 丁香连连摇头?,“老师不好了?,您快去医馆瞧一瞧?!” “出什么事了?” 白晚舟立即站了起来?。? 医馆可是她的心血?,她还准备等孩子生了,将医馆扩大,再招些学生?,好生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拓展一下西医事业?,让东秦人民感受一下医学进步带来的幸福感。? “是有人来踢馆吗???” 白晚舟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毕竟之前发生过?。? 丁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是不是?,是来了个难产的产妇?,眼看着快不行了?,?徒弟实在没办法?,只好回来找您?。?” 听丁香这么一说?,白晚舟反而有些高兴,?自打她爹出事之后?,?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对任何事?都不太提得起兴趣?,医馆里的工作也是一样?,这些日子能朝九晚五的去坐班?,也是给自己这个师父面子?。 ?白晚舟知道?,她现在连?疑难杂症的?病人都不接待?,只是看看头疼脑热?,混一天是一天的。 ?今儿能为个难产的孕妇?急成这样?,说明?她渐渐的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了,开始对外界事物重拾兴趣了?。?“你先别急,把那产妇的?情况跟我说说?。” 丁香便滔滔不绝道?,“这产妇能有三十多岁了?,?怀的是头一胎?。先前在其他地方看的?妇科大夫?,都劝她趁早拿掉孩子?,毕竟她这年纪都能当奶奶了?,生孩子太过危险,说出去既不好听又不好说。?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当然不肯?,就这么怀到了临产?,前两天有发动的迹象,?结果家人帮她去请稳婆的时候?,?一听说她的情况?,都怕出事砸了招牌,就没一个人愿意去的?。?这妇人也是个倔的?,心想离了这些个稳婆还能就生不下孩子了???家里也有不少?生产过的仆妇?帮忙,便硬生生在家熬了整整两宿?,谁知红也见了?,羊水也破了?,孩子是弄死不出来?,?这产妇也熬的??精疲力尽油尽灯枯?,现在是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家人害怕?,弄了辆马车?给她拖出来?,不知怎么的,就机缘巧合的进了咱们医馆。?我按照爹以前教的手法?,给她摸了胎位?,好家伙?,孩子是屁股朝下的?,而且?这产妇?怀胎的时候?,也挺会心疼自己?,吃的膀大腰圆?,胎儿是个超大儿?,这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再拖下去?,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我想来想去?,眼下恐怕只有老师您?当初替文王妃?接生时候?用的?那个方法才能救她?,便跑回来喊您了?。?” 三十多岁在古代?确实是?老妇人的年纪了?,?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花一样的年华啊!四十多五十多都有生娃的,这年纪生头胎?不要太普遍?,怎么就又不好看又不好说了? 白晚舟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把这个?封建社会的?落后?与愚昧?。? “楠儿??,让阿大快去安排马车!” 见老师肯出马?,丁香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产妇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林若兮最是个爱凑热闹的?,索性在家闲着无事?,便闹着道,“我也去我也去?。” ?白晚舟?白他一眼?,“你去能做什么??别捣乱了?。?” 林若兮不以为意?,“我怎么就?不能去了?,丁香都能拜你为师?,干脆我也拜你为师算了?,我这男人也钓不到手,天天在家闲的快长毛,还不如跟你学门手艺,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人性命呢,那是多么功德无量的事啊!” 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冠冕堂皇,白晚舟还真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只得道,“你要去就去吧?,不过手术房你不能进?,回头帮我们守着?馆子就成?。?” 三个女人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到医馆时?,天已经?黑了?。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间的病房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只是那叫声?透露着疲惫?,已经是强弩之末?。 ?白晚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凭声音便判断出这个产妇?状态确实很差?。 二话不说立即披上?手术服?,对丁香道?,“准备手术?!先去给产妇和?病房消毒?!” 丁香稍微懵了一下?,看到挺着大肚子的老师?,尚且麻利无比的在那准备器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有多么颓废?。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暗暗跟自己说了一句?:不可再这样了?!便也披上了手术服?,火速拿好备用药品和消毒物品,便推着手术车赶往?病房里冲去?。? 望着她小跑的背影?,白晚舟松了口气?:她现在体力?大不如前?,若丁香再不给力?,这台手术不一定能做得下来?。? 进了病房?,只见产妇?身旁围了四五个衣着讲究的丫鬟仆妇,一看就来自大户人家,全都急得热锅蚂蚁似的。 “夫人,您坚持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 “夫人,您已经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了,先吃点东西吧!” 白晚舟一把拨开这群妇人,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全都出去!” 妇人们看白晚舟衣着诡异,手里端的都是刀子剪子,不由怵得慌,“您是大夫吗?” 白晚舟冷哼一声,“是!” 只要披上手术服,白晚舟就会立刻变得冷面无私,威严毕现,非常有震慑力。 妇人们面面相觑,女稳婆见的多了,女大夫她们却没见过,多少有些不大相信,但看白晚舟面色冷得吓人,又不敢多问,只瑟瑟缩缩的恳求道,“大夫,一定要救我们夫人啊!只要能让夫人母子平安,夫人必有重谢!要多少银钱您随便开口!” 白晚舟急着做手术,哪有空听她们在这废话,“丁香,赶人!” 丁香就挥舞着手术剪把几个妇人都推出了门外,又把门从里栓死。 白晚舟这才得以细细观察床上的产妇,只见她装扮极其华贵,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身上的衣服是蜀绣?料子?,丰腴的腕子一对?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头顶?也是一串南珠坠子?,丝毫不见那些俗气又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再雍容的装束也包装不了她的痛苦,?她疼得脸都扭曲了,只剩一口气吊着?。? 闭着眼睛,口中还喃喃道?,“大夫,救救命啊?!?我不生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早就该听他们的?,这孩子就是个讨债鬼?,就不该留着害老娘!” 之前听丁香说的白晚舟还以为这是个多么伟大?、多么无私奉献的?老母亲?,现在听到她的垂死叽咕,简直哭笑不得?,走到床边?。 轻声道?,“孩子已经足月了,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你们俩现在母子同体?,他活你活?,你死他死?。?所以要咬着牙坚持到最后?,知道吗??” ?产妇哇的一声哭了?,“早知这样?,给老娘?一千万两银子,老娘也不生?! 老娘一辈子潇洒惯了?,一不靠父母,二不靠男人?,家里又没个皇位?,怎么就一时想不开,非要生这么个玩意儿?来传宗接代?,有啥好接的??这普天下?,姓王的人最多?,哪个不是王家的后代??哪需要我来操这份心?,出这份力??” 正骂着,又是一阵宫缩袭来,产妇痛得弓起身来,像只熟透的虾,歇斯底里的从嗓子里吼了一句,“刀白龙,把老娘害得这么惨,别让老娘找到你!老娘再见到你,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正文 第444章 还要不要她活了! 这产妇嘴里还在叨咕叨的骂着什么刀白龙,白晚舟已经对着她的手背静脉就扎了滞留针。 跟阵痛比起来,这点蚂蚁扎的痛苦,产妇已经注意不到了。 直到白晚舟推完麻药,产妇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老师,您之前不是说过,剖腹产大多都半麻,产妇可以保持清醒的吗?”丁香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按说做剖腹产手术是不需要全麻的,但这个产妇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并且也不像文王妃那样配合我们,这个节骨眼,咱也没工夫跟她解释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免把她给吓到了,干脆让她全麻,这样反而能更好的保护医患双方的安全。行医和做任何事都一样,需要融会贯通审时度势,在适当的时机定制适当的方案,懂了吗?” 丁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放倒了产妇,白晚舟已经开始着手给她备皮、腹部消毒等等,一系列准备工作结束,手起刀落,剖开肚皮,片刻间果然扒拉出一个小脸儿都憋得紫胀痛红的小婴儿出来。 “丁香,处理胎儿。” “是,老师。” 丁香接过孩子,便开始倒提着两条小腿拍屁股,拍了几下,孩子哭了出来,虽然气若游丝,好歹度过了危险。 丁香松了口气:还算及时,没耽误事儿。 又开始给孩子擦身体、剪脐带、称体重、记录出生时间。 那边厢,白晚舟正在给产妇缝合伤口,丁香说的没错,这女人怀孕的时候一点儿也没亏待自己,吃得溜圆,肚子上的肉也很厚,左一层右一层的缝了七层,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处理完毕。 放下缝合线,白晚舟感觉自己腿都软了,拖了把椅子就坐上去喘气。 丁香见状,连忙放下已经包好的孩子过去给她擦汗。 “老师,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您歇着,我来。” 白晚舟便吩咐,“给产妇吊上消炎药和葡萄糖,她两天没吃东西,身体虚弱都是小事儿,电解质失衡就麻烦了。” 这些都是丁香比较熟练的事儿,三两下就做好了。 “现在可以叫醒产妇了。”白晚舟又道。 丁香便走到床边,拍了拍产妇的脸,“醒醒,这位夫人醒醒啦!” 产妇悠悠醒转,整个人还迷迷蒙蒙的,不知身在何处。 “我不是在生孩子吗?啊,我不会是死了吧?这是阴曹地府吗?”产妇眼底现出惊恐。 丁香满头黑线,笑着把那小小胎儿递到她旁边,“别瞎说,这不是生下来了吗?大胖小子一个!” “我没死,还把孩子生下来了?我怎么这么伟大!” 产妇又惊又喜,明明刚才还哭着骂着不想生了,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眼眶却湿润了。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好漂亮好乖巧的孩子呀!” 白晚舟和丁香对视一眼,都暗自咽了口口水,那孩子明明又黑又皱,小脸缩成一团,跟个小老头似的,哪儿漂亮哪儿乖巧了…… 这亲妈滤镜也太强大了! 产妇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把孩子兜到怀中,那孩子也是个机灵的,沾着人气儿就歪着小嘴开始吧唧吧唧的找奶,产妇连忙掀开上衣,他一口就唆上去开始裹奶。 产妇一脸满足,散发着母爱光辉,“这小东西……” 门外跟来的仆妇们等了许久,除了一开始听到几声孩啼哭叫就没了声响,焦心焦虑的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自家夫人死活,终于等不住了,开始拍门,“夫人,夫人你怎样?可母子平安吗?” 白晚舟给丁香递了个眼色,“开门放个管事儿的进来就可以了,人太多容易造成产妇感染。” 丁香便只放了个四十多岁的利索女人进来,那女人没想到孩子已经生好了,激动的跪在床边,“夫人您终于如愿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床上的妇人根本不愿意理她,一心扑在刚出生的奶娃子身上。 女人也不在乎,只两眼一瞥,猛的发现夫人的肚皮晾在外面,上面层层叠叠的包着白布,还往外渗着血丝,顿时惊慌失措道,“夫人您怎么生的这孩子?” 产妇回过神来,也是一脸懵逼,向白晚舟问道,“是呀,大夫,我刚才好像昏迷过去了,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白晚舟哪有力气跟她说话,起身叉着腰便往后面休息去了。 丁香替她答道,“这位夫人您的胎位不正,我家老师给您用的剖腹产。 “剖腹产?”主仆二人都惊大了眼睛,“是把肚子剖开那种剖吗?” 丁香点点头,“可不是。” “可这肚子抛开了,人还能活吗?”产妇先就问道。 丁香一脸无语,“你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一个小伤口而已,我家老师给你缝上了,不用担心,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已经涉及到主仆二人的知识盲区,饶是产妇还好端端的活着,两人也是吓得不轻。 丁香见产妇吓得脸色苍白,好生安慰道,“不用怕,当今五皇子家的文王妃知道吗?文王妃家的小世子也是我们老师剖腹生出来的,现在满月酒都摆过了,王妃满地跑呢,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老师只要技术过硬,这是个非常安全的手术。” 妇人这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们这孩子只有我一个依靠,我要是嗝屁了,可怜的可不是我的孩子!” 说到这里,又狠狠啐了一句,“杀千刀的刀白龙,你给老娘等着!” 丁香不由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心,“这位夫人家的老爷是不在身边吗?夫人生孩子这等大事,怎么也不陪着。” 丁香不说还好,一提起这茬,主仆二人都阴了脸。 床上的产妇也不遮掩了,怒气冲冲道,“刀白龙,就你会跑是吧?搞大了老娘肚皮,提起裤子不认人,跑得比个兔子还快,害得老娘受人耻笑背井离乡,老娘这些年真是养了只白眼狼!行,你给我跑的远远的,最好跑到天边去,千万别让我给找到了。哪天就算你回来跪着舔老娘鞋,这孩子你也休想当他爹,我要给他重新找十八个年轻爹!” 产妇的眼睛血红,看着像要杀人,若手边有武器,丁香丝毫不怀疑她可能会随便扎个谁出气,不由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夫人您刚刚生产完,不宜激动,肚子上还有伤口呢,要好生养着。” 那仆妇也道,”对对对,大夫说得对,夫人暂时别想这些糟心事,小公子,以后跟咱们家姓王,跟老刀家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料产妇狠狠瞪她一眼,“你算哪根葱,孩子爹只有我骂得,也轮到你来说话了?” 仆妇似是早就习惯自家夫人的喜怒无常,“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莫生气,小公子还要喝奶呢。” 提起孩子,产妇总算平静下来,从杀气腾腾切换回母爱光辉。 丁香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您带着孩子先休息一会吧,我等下再来看你。” 说罢,连忙从后门逃到白晚舟那边,“老师,这人孩子也生了,后面怎么办?” 白晚舟微闭着眼睛养神,“得让她在这住上几天,观察伤口。这几天也要上消炎药,防止伤口感染。” 丁香觉得为难,“那女人看着不像个好相与的。” “她要不愿意在这呆,就扔点口服消炎药给她,跟她说大门一出,死活自己负责。” 丁香吐吐舌,老师面对病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用精湛高超的医术救人时毫无保留,但只要不听医嘱的,她也是冷面无私。 师徒二人正说话,林若兮跑了过来,“你俩弄完没,外头又来了个病人!” 白晚舟挥挥手,“打发走吧,我今儿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林若兮跺跺脚,“我倒是想,可那人说自己快死了,怎么也不肯走。” 白晚舟郁闷至极,一晚上来两个快死的,还要不要她活了?! 正文 第445章 “刀”字铁牌 这新来的病人是个男人,身量高大,衣着整洁,举手投足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只是看不出个年纪来,因他脸上戴了个冰冷的铜面具。 白晚舟对这种连真实面貌都不肯透露出来的人不是很有好感,便轻飘飘问道,“什么毛病?” 压根没打算给他看。 男人却捂着肚子认真答道,“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快虚脱了!” “哦,那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瞧瞧面色。”白晚舟道。 这人却连连摆手,“不,不。不可,不可。” 白晚舟越发不快,“你来我这里看病,我自然要望闻问切,你把脸蒙着,我怎么判断你病情如何呢?” “大夫不知道,我这脸上自幼生疮,难看得紧,一以真面目示人就会吓到人,所以从小到大都戴着面具,从未摘过,您给我把脉就成。” 白晚舟才不信他的鬼话,“我看病一般不把脉,都是看面色,你若不肯摘面具,就请另寻高明吧。” 男人一听,不愿意了,“医者仁心,我都找到您这儿来了,你怎么能把病家拒之门外呢?这大晚上的,我都病得快死了,你把我赶出去,就是要我的命!” 明明是个挺高大的男人,说完这一句,就像个无赖一样瘫在白晚舟面前的座椅上,死活不肯动弹了。 这一股熟悉的感觉窜入白晚舟的大脑,这……这他妈不是医闹吗? 见他从面具中露出来的嘴唇虽然又干又裂,两只眼睛还算有神,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白晚舟便懒得理会他,直接对门口喊了一声,“阿大,送客!” 阿大听到里头的动静,知道来了个无赖,早就磨刀霍霍,巴不得的得了王妃的命令,立刻冲了进来,冷面道,“哪来的泼皮?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开的医馆,找死是吗?识相的赶紧滚出去!” 不想那男人见着凶神恶煞的阿大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半分没有害怕的样子。 阿大气往上涌,直接伸手,将他肩膀一提,本以为能像扔小鸡似的给他扔出去,出乎意料的竟不能动他分毫。 阿大已经是高手,能让阿大如此难堪,说明这男人不止有武功,而且功力还很深! 阿大面色一变,认为此人肯定是来找事的额,倏然拔出剑,挡在白晚舟跟前,“哪路来的,在此放肆?!” 男人还是衰衰的瘫在那里像一滩烂泥,有气无力道,“我真是来看病的!” 还在说话间裤裆里就传出一阵不太雅的声响,也不用阿大提了,他自己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茅厕,茅厕,哪里有茅厕?” 几个人全都无语,丁香怕他会现场直播,到时候收拾的还不是她? 不得不向里间指了一下,“在后头。” 男人噌的一下就蹿走了,显然用了轻功。 阿大也是无语,妈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人用轻功去拉屎的。 这个经历林若兮是有过的,不禁对男人充满了同情,“要不,还是给他治一下吧……” 男人足足拉了半个多时辰才从茅坑出来,原本就干裂的嘴唇,渗出了一点血丝,饶是隔着铜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衰中带惨…… “大夫您就行行好,给我开个方子吧,还有,你们有炉子吧,最好再帮我煎一下,我实在没力气走出您这大门了。” 林若兮、白晚舟、丁香、阿大:“……”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阿大见他确实病得很惨,不像是闹事的,剑也收了回去,竖着眉毛道,“你没见我家大夫也是孕妇,都快临盆了,你一大男人好意思这么麻烦人吗?再说你这面具又不肯揭,人家判断不出你到底什么毛病,随便给你开个药也成,回头给你吃坏了谁负责?” 白晚舟还是第一次见阿大这么循循善诱,想来也是看人家武功高不敢得罪…… 正想说算了,给他开点止泻药打发走得了,谁知男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靠,你这是干嘛?医闹也不带这么闹的啊!” 丁香和林若兮也是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好像讹上咱们了?” 白晚舟也分辨不出他是真晕还是假晕,只得哼哧哼哧的上前墩身探了探他的脉息,果决脉搏薄弱得很,便对丁香道,“你还是给他量一下血压。” 丁香赶紧搬来血压计,“呀!这人血压好低!” 白晚舟头疼不已,“看来不是装晕,大概是拉狠了脱水了,得赶紧上葡萄糖,最好加点蛋白乳。” 阿大只得把男人也搬到里头,找了一间病房给他躺下,丁香也把药水配好给他挂上。 “丁香,今晚就辛苦了,把这两个病人都照看一下。” 一切打点完,白晚舟是真的筋疲力尽了,只想立刻回家,要是再来一个病人,她恐怕要就地宫缩,当场生娃。 再说南宫丞半夜回到王府,发现媳妇竟然不在家,一问才知道是去医馆了,正准备去找,就看到白晚舟顶着两朵又大又圆的黑眼圈回来了。 不由心疼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晚舟便把一晚上遭遇两个奇葩病人的事说了出来。 南宫丞无语之余,眉头拧得能塞进两个咸菜疙瘩,“你自己都快生了,还去给别人接生?我看你是疯了!” “我哪知道一个个的都那么严重,可累死我了,相公,快帮我捏捏腿。”白晚舟倚到南宫丞怀里撒娇。 南宫丞拿她没办法,“今后可不许这样了!” 白晚舟嗯了一声,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南宫丞长叹一口气,帮她脱了衣服,又细心的替她擦了手脸,才轻轻躺到她旁边。 第二天白晚舟醒了个大早,一看枕边南宫丞已经不在了,心里松口气:这样去医馆他就不会发现啦。 作为大夫,白晚舟的责任心无人能比,只要接诊了,是肯定要天天巡查的。 两个病人恢复得都不错。 铜面男人夜里又起来拉了两次,总算在破晓以后睡踏实了,高龄产妇则是开始叫唤伤口疼。 白晚舟见丁香实熬得眼睛都大了,拉着林若兮道,“你不是想跟我学医术吗,去,帮产妇按肚子。” 产妇和几个仆人都吓得不行,“肚子上那么大一道口子,怎么能按?” “不按怎么下恶露帮助宫缩?”白晚舟毫不留情,自己先示范着按了两把,按得产妇吱哇乱叫。 林若兮觉得好玩极了,“我来我来!” 安排好产妇,白晚舟又到男人这边来,给他两巴掌拍醒了,“感觉怎么样?” 男人垂头丧气,“饿。” “知道饿是好事,但我不得不跟你说明一下,三天内不许吃任何东西。” “啥,不吃东西不饿死了?!” 白晚舟指了指吊瓶,“保着你命呢,饿不死。” 男人有了点力气,忍不住问道,“大夫,您这是什么疗法,我怎么没见过?” “我有个邻居,活到了九十九岁,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从不多问!”白晚舟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一点好感都生不出来。 男人自觉小命被人捏着,不敢造次,只得痛苦的翻了个身。 哐当一声,一个黑铁牌掉到地上。 白晚舟懒得弯腰,便伸脚往床边踢了踢,“自己捡。” 铁牌对男人似乎很重要,他连忙转身,伸出长臂捡起。 白晚舟瞥了一眼,铁牌分正反面,一面刻了狼头,另一面好像隐隐约约是个“刀”字。 正文 第446章 林若兮失踪了 白晚舟觉得那个狼头十分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至于那个“刀”字,也隐隐勾起了她一些思绪。 “敢问这位老爷,是哪里人?” 男人神色中立即带了些警惕,只是那警惕又透着几分茫然。 “说起来夫人莫笑话,我这脑袋呀,十几年前受过一点伤,好了以后,虽然没落下什么明面上的毛病,记性却不大好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这么些年行走江湖旅居在外,为的就是哪天在路上能碰到一个熟人,告诉我,我来自哪里?” 白晚舟还是觉得这人在瞎掰,再看他脸上的面具,分明就是对身份不想透露半分。 好在她也懒得真去窥探人家的隐私,只是一笑置之。 看着她不相信的样子,男人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夫人并没有相信我。” 白晚舟到道,“你我只是病家与医家的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没关系的。” 言下之意,你觉得老娘也像是脑子坏了的样子? 男人无奈一笑,没有多言,“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你还要禁食三日,这三日就在我这医馆每日挂瓶,哪里都不要去,三日后结算了医药费,咱们就没关系了。” 白晚舟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白晚舟不愿意把自己再搞得像昨天一样累,既然两个病人都无大碍了,便叫上林若兮打道回府。 阿朗和赵烈最近都跟着南宫丞忙活,陪护白晚舟的任务便全权由阿大阿二承担,见主子出来,兄弟俩立刻套上马车。 林若兮扶着白晚舟上了马车,忽然道,“今天是十五吗?” 白晚舟点点头,“是啊,马上就要到隆冬十一月了。” 林若兮却从香囊里抠出两粒上等沉香,“初一十五都是烧香的好日子呀,旁边就是般若寺,我要进去烧炷香,跟佛祖求求我的姻缘。这是我每个月必做的功课,希望佛祖能看到我的诚意,让我尽早找到如意郎君!” 还能更恨嫁一点吗! 白晚舟白眼狂翻,简直不在一个频道…… 林若兮嘿嘿笑道,“你若嫌香火气熏人,在外头等我就是了,我就去点两粒香,马上就出来。” 白晚舟确实不想下马车,便点点头,“快去快回,我也希望佛祖早日看到你的诚意,你再嫁不出去,我家都快养不起你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林若兮受到一万点伤害。 “快去吧你!” 林若兮进寺之后,白晚舟索性无事,便倚在一个大迎枕上假寐。昨夜睡得不好,这眼睛一闭上竟然真睡着了。 待到突然惊醒,发现林若兮还没出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便伸头问道,“林小姐呢?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快半个时辰了。”阿大答道。 “这么久还没出来?为什么不喊我?”白晚舟吃了一惊。 阿大阿二最是忠诚无比,但他们的忠诚一贯只对着自家小姐和当家的,对于旁人,他们不大有所谓。 见白晚舟着急,阿大才道,”属下看您在睡觉,就没打搅您。” 林若兮进去了半个时辰还没出来,白晚舟到底不放心,“扶我下来,我要进去看看。” 阿大见小姐神色严肃,自觉差没当好,也不敢多言,连忙伸过肩膀让白晚舟架着下来了。 陪着白晚舟一同进了寺庙,只见小小的寺庙,香客也寥寥,扫一眼就能望穿。 并没有林若兮的踪影! 白晚舟乃至她身旁的阿大都意识到不妙,阿大不等白晚舟开口,已经抓了一个扫地僧问道,“师父,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独自来进香?中等个儿,身量纤细,穿着湖蓝色衣裳的,约莫半个时辰前进来的。” 扫地僧指了指佛像,“是有这么个姑娘,不过不是独身啊,身边跟了两个丫鬟,上完香就扶着丫鬟从后门出去了。” 正文 第447章 是楚醉云! 白晚舟头顶轰隆一下。 林若兮是独身进来的,却被两个丫鬟扶出去,说明什么?说明她当时是被人制服的! 阿大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愧疚道,“都怪属下。” 白晚舟挥挥手,“罢了,此时说这个无意义,你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立即去大理寺找王爷!” 几人赶到大理寺,不想南宫丞和三驸马柳桂一起进宫议事去了,只有赵烈在,阿大便把林若兮被人掳走的事告诉了赵烈。 赵烈听了眉头一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不用白晚舟吩咐,赵烈便开始部署下下属, “先把四道城门守好了,过往的车辆行李,但凡是大件,都要拆开检查,务必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其他人去兵器库领武器,跟我在城内搜寻。” 说罢,对白晚舟道,“王妃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林小姐带回来的。” 白晚舟岂能不担心? 林若兮只是一介闺阁女流,父亲在江南,与京中形势也并无什么影响,不会得罪到什么人,这掳走她的人大概率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淮王府来的。 “我倒不担心她的安危,我也相信你能把她带回来,我担心的是旁的。” 赵烈有些糊涂的看着自家王妃,不担心林小姐的安危,还能担心什么? 不过须臾,他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被这么掳走,越是全须全尾的回来,越是容易招致风言风语。 东秦地处中原,不比周边几个小国,尊师孝儒,女孩子家的名节尤其重要。 “赵将军,你若能在天黑之前把林若兮带回来,或许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 白晚舟沉默了片刻,认真的对赵烈道。 赵烈心底一震,王妃这是把一个女孩的清白交到了自己手中。 他喉结微微滚动,舔了舔唇才稳住心神,“我一定尽力。” 说罢,便带上武器和属下们出门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林若兮猛的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般若寺中,此刻的她,手脚都被捆住,口中也被塞了一大团湿答答的脏兮兮的布团,熏得她几欲作呕,最不可思议的事,她竟然还被一个袋子给扎住了! 居然有人敢这么糟践她林大小姐,林若兮火冒三丈! 她立即开始扭动呜咽,口中骂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哪个王八犊子给姑奶奶下的套?敢不敢出来和姑奶奶单挑?怎么的,姑奶奶就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他妈都不敢出来现身见我吗?还把姑奶奶给扎起来,这得是多怕姑奶奶呀!王八犊子,给姑奶奶滚出来!” 吼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她,倒把自己给累的一身汗,只得停了下来。 门外。 一个蒙头蒙面的男人垂首立在一个身量纤细的、衣着白衫的女人身旁,恭恭敬敬的问,“夫人打算怎么处置她?” 女人的白衫外罩着一件黑色斗篷,帽檐低低压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但那双阴沉的秋水眸子缓缓流出的冷意却叫男人都觉得胆寒。 她抬头看了看天,“等会儿吧,待天黑,把她送到全京城最低贱的馆子里去,免费请几个贩夫走卒好好享用享用。” 女人的声量不高,透出的阴狠劲儿,却让眼前的男人都为之一颤:如此报复一个女子,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呢? “做的干净点,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女人说完,便转身上了轿子。 拉下轿帘子,她缓缓摘去帽子。 竟是楚醉云! 林家的小贱人,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在颖王府是怎么挑唆袭人的吗?你既然害得我如过街老鼠,我便也让你尝尝人尽可夫的滋味!先给你找几个便宜丈夫,咱们再去见白晚舟…… 赵烈在京城内搜了一天,也没有搜到林若兮的一根毫毛,心情不由越来越烦躁。 这个女人怎恁的讨厌! 一个姑娘家,一点矜持也没有,又不老又不丑,那么恨嫁作甚? 当初王爷不喜欢她,她非要往王爷身边凑,前段儿自己也不喜欢他,她又要往自己身边凑! 这些日子不知哪根筋通了,虽然不往男人身边凑了,居然开始烧香拜佛的求姻缘! 烧香拜佛你就好好的在家供一尊佛像不就得了,还非得跑去外面的寺庙烧! 现在好了,人直接给烧没了,也不知哪个仇家掳了去,若人家只是想借此谈判也就算了。 万一真的被人心怀不轨的宰了或是糟蹋了,那不是,那不是…… 想到这里赵烈又变得心急如焚,到底是一个年轻轻轻的小姑娘,还在花一样的年纪呢,又是花一般的人物,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可惜了! 夜幕降临,赵烈派出去的几路人马都回来禀报。 “四道城门已关,没有林小姐的下落!” “大街小巷已经摸排一遍,没有林小姐的下落!” “客栈驿站,没有林小姐的下落!” “……没有林小姐的下落!” 赵烈心急得有簸箕大,在战场上被敌人四面围困他都没有这样失措过。 还是白晚舟忽的想起什么,道,“到各家舞馆、伎馆搜查一遍,问有没有今天送来的新人,一个个过目!” 赵烈浑身一冷,林小姐那样傲娇的小辣椒,要是被人带进了舞馆伎馆,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正文 第448章 我想回家,我想娘! 赵烈带着一帮兄弟,将整个京城所有的伎院舞馆翻了个遍,最后在一家连门牌都没有破烂馆子里找到了林若兮。 若不是赵烈警惕,他们可能都发现不了这个馆子是个暗娼巢穴。 站在门口招客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半老徐娘,文人骚客达官显贵不可能来这里,进去的都是些底层的猥琐老男人,还有些是往来京城做小买卖的或者在附近做工的。 任谁也想不到千娇百媚、金尊玉贵的林若兮会被带到这里来。 踢开房门时,林若兮已经被扒得只剩个肚兜和一条亵裤,围着他的竟然足足有五个男人。 那些男人不是秃头,就是赖脸,还有个瘸子,比街上的乞丐好不了多少,光是看着就叫人生作呕。 而林若兮缩在床角,满脸惊恐、一身伤痕,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拼命的挥舞着并没有什么力气的双臂,和这几个男人坐着徒劳的挣扎。 赵烈的胸腔涌起一股火! 短刀拔出,片刻之间,几个猥琐男已经全部横躺在地,若不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这些人不过是来嫖娼,罪不至死,若一刀杀了会给王爷带来祸端,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刀子,送到他们每个人的喉咙上。 “全都拖出去!”说完,想到林若兮这个样子不能被更多人看见,干脆转身亲自将几个男人一脚一个狠狠踢了出去,旋即关上了门。 “林小姐,林小姐……” “你没事吧”四个字问不出口,她显然很不好。 赵烈不知该做什么才能安慰到她,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衣,往她身上包过去。 谁知触碰到的一瞬间,林若兮抬起血红的双眼,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张开嘴巴狠狠咬在他的手上,这一口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想把这只手的筋骨都咬断! 在王府中,赵烈时常看到林若兮灿烂的笑容,知道她一嘴贝齿细小瓷白,从没想过那样小小的牙齿会有这样的咬合力。 他不知道,她把牙齿当做武器,和男人做了什么样的搏斗才能撑到现在。 见她像头受伤而发怒的小兽,赵烈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又酸又涩,他没有抽手,也没有说话,任由林若兮就这么咬着,直到虎口血肉模糊。 直到咬不动了,林若兮才松开口。 赵烈捡起衣服,柔声道,“林小姐,是我赵烈,我在这里他们都伤害不了你,别害怕了。” 林若兮的眼睛渐渐回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再抬头看向赵烈的时候,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随即举起两枚娟秀的拳头对着赵烈狠狠捶过来。 “你怎么才来?你们怎么才来?快把那些人都杀了,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赵烈缓缓将她搂入怀中,“好,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还有这个鬼地方,放火烧了!一片瓦都不要留!” 赵烈轻轻拍着她的头,“好,烧了,放火烧了。” 林若兮方才是拼尽了全身每一丝力气去反抗的,这时候泄下气来,浑身颤抖地厉害,连牙齿都开始打战。 “我想回家,我想娘!” 正文 第449章 你愿意做我妹妹吗? 林若兮被带回淮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南宫丞回来后知道林若兮失踪的事,又加派了人手去搜寻。 夫妻俩一直等着消息都没睡。 虽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见到赵烈怀中一身狼狈的林若兮时,白晚舟还是又震惊又心疼,“怎么会弄成这样!” 赵烈冷着脸没说话。 白晚舟便知自己猜得没错,那些人竟然真的把林若兮扔进了伎院! 怒火燃烧了她的胸膛,她愤怒得脸颊通红,但当着林若兮的面,她只能全都隐忍进肚子里。 “我给她查一下伤处,你们先回避一下。” 林若兮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身上脸上伤痕累累,那些还只是明面上的伤。 白晚舟更担心的是最不好的结果已经发生了,但她又不敢直接问林若兮什么。 只是装作无事人一般,柔声道,“能不能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需要治疗。” 林若兮坐在床头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人在受到强烈的伤害或刺激后会有应激反应,觉得身边一切人都很危险,林若兮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不可着急,慢慢来。白晚舟告诉自己。 “若兮,这里是淮王府,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谁能再伤害你。我、南宫丞、赵烈、阿朗都在,大家都可以保护你。” 林若兮还是不答话。 白晚舟舔舔干涸的唇瓣,“你要是想哭也可以,我陪着你哭,好吗?” 有时候,情绪要发泄出来。 林若兮抬眼看了看柔声细气的白晚舟,突然凄惨一笑,“我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 料想过她会哭,也料想过她会闹,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白晚舟一时不知该是喜是忧。 “那你身上的伤口……” 林若兮又是一笑,“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他们想弄我的时候我反抗,就被他们打成这样了,你放心,他们没欺负到我。” 白晚舟暗自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现代人,白晚舟知道女孩子受到欺侮时,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些恶劣的男人,但在这个时代里没有这个说法,女孩子别说是贞洁受到损害,哪怕是名声受到一点点污染,迎来的都只会是荡妇羞辱,往后余生要面对的是数不尽的口水,看不尽的眼色。 “但这不重要,对不对?我被他们带到了那样的地方,又这么狼狈的回来,就算我跟所有人说,我拼命的保住了贞洁,依然没有什么用处,对不对?在世人的眼中,我已经不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 林若兮突然又道。 听到这话,白晚舟猛的意识到,平时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样,不过是林若兮的保护色而已,她对这个时代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沉默了一会,白晚舟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抚一下,“若兮,一个女人干不干净,不是由她的身体决定的,更不是由虚无缥缈的名声决定的,而是在于这个人的本质,外人无论怎么看你,那都是外人的事,我们堵不了悠悠众口,但你身边的人只要信任你、爱你就足够了。你懂我意思吗?” 林若兮紧紧咬着唇瓣,“可是祖母不会这么想,父亲也不会这么想。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拉帮结派、攀龙附凤的工具罢了。他们毕生的愿望,就是把我嫁给京中权贵,借此重新踏回京城,过上荣光无限的生活。若我今日被掳走的事情被他们知道,只怕他们不但不会心疼我,还会把我从林家除名,林家是不愿意沾这个腥的。”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对自己的处境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到林若兮这样说,白晚舟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如果你的祖母和父亲真的这样想,那他们就不值得你敬重,也不配做你的家人。” “可我只是一介女流,没有了娘家的庇护,就是一颗浮根的浮萍。该何去何从呢?” 白晚舟想了想,认真道,“你愿意做我妹妹吗?你瞧瞧我大哥,偌大一个白侯府,一个女主人也没有,我这唯一的妹妹爷出嫁了,家里人丁单薄的很。弗如我们认了你做干妹妹,往后你再跟着我学医,这样你既有了赖以依靠的娘家,又有了赖以生存的本事,你的祖母和父亲不管怎么看你对你,你也都有了应对的底气。” 林若兮一时愣住,“你、你此话当真?” 白晚舟狠狠点头。 林若兮迟疑片刻,沮丧的说道,“算了,你不过是在同情我。” 白晚舟忍不住笑了,“你看我像是会为了一时同情而给自己找一个妹妹的人吗?你在淮王府也呆了这么些时日,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有误会,也不喜欢你,但时间久了,我觉得我们很对胃口,结为异姓姐妹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从前没有什么契机,今日正好趁势把这件事决定下来,往后你无论是住在白侯府,还是住在淮王府,都名正言顺,不再是寄人篱下了。” 林若兮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伏在白晚舟怀中嘤嘤哭泣,“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外人看着我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却没人知道我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我为什么恨嫁?就是因为我想早早的找个心仪的男人带我离开那个家呀。” 白晚舟眼眶也湿润了,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强大到有毁灭性的杀伤力的,如阳光般灿烂的林若兮不该被江南那个所谓的“家”毁掉! “你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们现在该面对现实了。害你的人不管是冲着你还是冲着淮王府,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从这一刻起,忘掉被之前受到的伤害,找出背后害你的人,把她做的恶十倍百倍的还给她!” 受伤害的人是最不愿意回忆被伤害的过程的,林若兮也是这样。 她想逃避那些可怕的画面,可是白晚舟的鼓励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咬着牙坚定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一天不把那个憋犊子揪出来,我便一天要活在这个阴影中!” “还记得从般若寺被掳走时是什么情形吗?我们问了寺里的扫地僧,他说是两个婢女把你从后门扶走了,你还有印象吗?趁着现在记忆犹新,把一切能回忆到的都回忆出来。” 林若兮眉头微皱,“带走我的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两个婢女?那僧人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正文 第450章 顺藤摸瓜 林若兮应该是在寺庙中就中了迷药,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当时把她从后面架走的是个男人,可是也没看清他的脸。 只记得他的个头很高,身体也很壮,力气很大,把她钳得死死的。 出了寺院后门,她便没了任何记忆,再后来醒来时已经被堵了嘴、捆了手脚还套了袋子。 对方的手法可谓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实在回忆不出什么,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在那间小伎馆里和几个猥琐男斗争了,可是也不是他们把我带到那里去的。” 林若兮很沮丧。 白晚舟却道,“你已经提供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 “什么?” “般若寺的扫地僧,在说谎。” 哪怕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把男人看成女人,也不可能把一个人看成两个人。 可他却当时却和阿大说林若兮是被两个女孩带走的,分明就是在扰乱视听! 白晚舟后来确实让阿大和阿二奔着女人去找,也许就是那时候错过了带走林若兮的那个男人。 赵烈的人连夜就找到般若寺去。 守门的僧人一脸不耐烦的开了门,见是穿着官服的,立即清醒了,寺院虽是方外之地,也是要受律法约束的,尤其眼前这官爷气势汹汹,身后带的还不是侍卫,而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兵,能在京城内带兵行走的,绝不是好惹的茬儿! “不知官爷深夜造访,有何事吩咐?”僧人双手合十,努力做到不卑不亢。 “你们院里有几个扫地僧?” “就一个,悟空师傅。” 悟空…… 赵烈没觉着什么,阿朗差点笑出声来,谁给取的这么个埋汰法号。 “把悟空叫来。” 僧人却连忙低头道一声阿弥陀佛,“悟空师傅,已于今晚圆寂了。” 赵烈目呲欲裂,“怎么可能?” 僧人被他的样子吓到,当即把人到一间小偏房,指着地上草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若是不信,请看。” 草席上面睡着个人,严严实实的盖着白布。 赵烈明白他们晚了一步,恼火不已。 一旁阿朗劝道,“赵将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样的事情咱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次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好歹扫地僧的尸体在这,他总不可能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咱们慢慢顺藤摸瓜就是了。” “慢慢查?林小姐昨日受到那么大的屈辱,慢慢查怎么对得起她?” 阿朗吐舌,“楠儿都跟我说了,林小姐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那么小辣椒的性格,未必会当回事,赵将军,你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烈生着眼看阿朗,眼神都不对了。 楠儿那丫头看着也挺机灵的,怎么会看上这种憨憨? 且不说名节对女儿家有多重要,林小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那么一群丑陋的老男人围堵了半天,不吓坏也得恶心坏了! 这都能不当回事,除非她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 “赵将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赵烈懒得理会他。 “话说,我怎么感觉你对林小姐的事情那么上心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我记得从前你都是躲着她走路的,还总嫌弃她恨嫁,见个男人就扑,这回怎么上赶着要去管她的事儿,就不怕她再扑上你?” 赵烈丢了一记眼刀,“什么扑不扑的?有你这么背后嚼女孩舌根的吗?你可真八婆!” 阿朗莫名其妙被骂八婆,还在委屈着呢,赵烈已经把扫地僧的尸体拉到马车上。 寺院的主持说了,扫地僧是半路出家的,本家就住在寺庙边的一条小巷里,家里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脑子有点问题,三十多岁还没个媳妇。 这么大年纪还来寺庙扫地,就是为了给大儿存些防老钱,以免将来下面两个兄弟不管他。 既然是为了钱,事情就好办了。 扫地僧俗家姓王,在小巷里一打听就找到了。 家里确实穷得叮当响,门是烂的,院子也脏得一塌糊涂,一看就是积年没人收拾。 因为两个小儿子都成家搬出去了,只有他的大儿子住。 赵烈亲自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不太好的气味,想来是那个傻儿子大小便都没法自理。 关键是那股恶心的气味里,还夹杂着一股卤猪头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妙不可言。 赵烈几乎是屏着呼吸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又胖又憨的男人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卤猪肉,吃得满嘴满胸口都是油。 赵烈忍着刺鼻的气味,走上前问道,“你是王大柱?” 男人嘿嘿一笑,傻傻的点头,“大柱大柱,我就是大柱。” 赵烈捡起那包卤猪肉。 王大柱立刻开始嚎叫,“还我的猪肉,还我的猪肉!” 赵烈冷冷看他一眼,“你哪来的钱买卤猪肉的?” “爹给的。” “你爹又是哪来的钱给你的?” 一般人做事都不会避讳个傻子,王大柱很有可能也看到过那个男人。 果然,王大柱道,“一个高高的叔叔给的。” 赵烈嘴角便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傻子既然见过事主,事情就好办了。 那男人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扫地僧给灭了口,说明是个果决且谨慎的。 可是他百密一疏没有杀王大柱,大概想着王大陆是个傻子,没有什么危威胁。 现在就从王大柱下手! 赵烈迅速退出了臭气烘烘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王家的破院门口便摆满的花圈,一群专业哭丧妇女坐在院子里哭得震天。 王大柱为首,王二柱王三柱也带着各自媳妇儿回来给老父办丧事。 巷子里的街坊都道,“没想到王家老汉苦了一辈子,临时还能风光大办,这丧事一看就得花不少银子,看老头这些年攒了不少私房,只可惜王大柱将来没个依靠了。” 丧事紧锣密鼓的办着,王二柱和王三柱早把破院翻了个底朝天,奈何一共只找到三个铜板。 气愤之下,便逼问傻大哥办丧事的银子哪里来的,王大柱跟个孩子似的,一问就说,“是个高个叔叔给的。” 这王二柱和王三柱的媳妇就开始到处在亲戚里找高个叔叔,可惜来吊丧的都没几个人,更没什么高个叔叔。 第一天,相安无事。 第二天,相安无事。 第三天,这一夜过了,丧事便算完了。 哭丧队已经被二柱三柱遣走,两个媳妇守了两夜一毛钱的好处也没找到,嫌屋子太脏臭各自回家睡了,家里只有兄弟仨。 夜里,阴风阵阵,白烛摇曳。 小院里鬼气森森。 二柱三柱就有些害怕,“大哥,爹一向偏心最疼你,今晚你就一个人替爹守着灵吧,明儿一早我们再来给爹抬棺下葬。” 大柱不肯,二柱三柱又委实不想再在破院里吸阴风,便掏钱给他买了点零嘴,大柱总算不闹了。 小兄弟俩走了没一会,小院的门被推开。 大柱正吃着糕点,抬头一看,高兴的拍起手来,“高个叔叔,高个叔叔你来啦!” 背光里的男人阴着一张脸,手里暗藏一把尖刀,看到眼前的傻子,气得搓牙——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放过这个傻子,惹出这么大一滩事! 淮王府的人已经来找过他,幸亏他是个傻帽,什么都说不清,否则自己一世英名就要被这个憨憨毁了。 好在那个年轻夫人出的报酬丰厚,干完这一票,可以金盆洗手了。 嘶~~ 拔刀出鞘,刀剑摩擦着刀鞘,发出一声暗哑的嘶鸣。 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命在旦夕,马上就可以下去和老爹相会了…… 正文 第451章 士可杀不可辱啊 就在男人下手之际,一道劲风从他耳边划过。 那风过得太快,他都没什么感觉。 再摸鬓角的时候,才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耳朵没了半个! 男人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若是一般人,这种时候恐怕已经乱了阵脚,但好歹他也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专业杀手,强作镇定、忍住痛意持剑转身,正欲迎接一场浴血之战,眼前的情形却让他立刻怂了—— 王家破败的小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支精锐部队。 每人手上都是一把弓箭,每个箭头都指着他。 男人表面镇定,内心实则慌的一批。 卧槽!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职业生涯是完蛋了,小命看起来也完蛋了,但他想死个明白。 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在下得罪了何人?” 一个面容刚毅、一身戎装的精壮男人缓缓从门口走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职业杀手?” 这可是个大秘密,一般不会告诉任何人,但男人是个识时务的,看着人头都不保了,也没啥好保密的,便点了点头。 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此说来也算不得你的错。” 难道还有活路? 男人心中正窃喜,门口的男人手一挥。 他的另一只耳朵又是一阵钻心疼痛,伸手一摸,妈的,这半片耳朵也没了! 痛得想跳脚,想想不符合自己冷面杀手的身份。 忍了。 “这是你眼瞎乱接活的下场,现在告诉我是谁,雇你干这个活的。” 男人两片耳朵都没了,绝望之余,也破罐破摔了,“看样子我也活不了了,干嘛要告诉你?” 门口的男人嘴角挤出一丝凛冽的笑容。 “告不告诉我,可以决定你怎么死。你若嘴巴真的硬,我就折磨你个三年五载,再让你死。你若老老实实立刻告诉我,我便给你个干脆。” 杀手起了倔强之心,“干这行还怕折磨?你愿意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我吧,我偏不说。哼!” 电光火石之间,门口的男人已经飞身进来。 不过三五招就制服了他这个职业杀手。 烙铁般的手掌握到他的下颚,他满嘴牙齿瞬间全部被被捏落下来。 就连他原本藏在舌根后以防万一的毒粉,也连着牙齿一起被掏出来。 “捆起来。” 男人就这样被侍卫五花大绑。 “王大柱,你吃了这么多,肚子疼不疼?” 王大柱还在那里嚼猪头肉,被人这么一问,顿时放了一个绵长的屁。 “好像还真有点疼,想拉屎。” “就蹲他脸上拉吧,拉坨大的,再奖励你一包猪头肉。” 王大柱高兴得直拍手,“真的吗,好好好!别说一坨,两坨都有!” 地上的男人瞳孔放大,“什么?!” 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能让个傻子在他脸上拉屎! 他这才意识到,要对付他的这群人虽然穿着官服,却丝毫不比他们这些下九流手段崇高到哪里去,甚至更残忍、更毒辣、更泼皮…… 眼看着王大柱对着杀手脱了裤子,门口的阿朗拉过赵烈,“烈,你这也太……” “怎么了?”赵烈满眼不在乎,“我这不还留着他狗命吗?” 阿朗吞口口水,“好歹也是凭本事讨口生活的手艺人,你不能这么侮辱人……” 赵烈一记眼刀狠狠杀过来,“你是很闲吗?” 阿朗连忙摆手,“你来,你来,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啊!” 里头传出一阵臭气,夹杂着男人欲生欲死的叫声。 但是男人应该很快意识到张嘴叫唤下场会更惨烈,又把嘴巴紧紧闭上了,只发出一声声闷哼。 阿朗摇头,“造孽,造孽啊!这比关水牢还造孽啊。” 赵烈又是一记眼刀。 那王大柱人肥肚大,屎关一开,没完没了,拉得门口的弓箭队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足足半柱香之后,王大柱才站起来,“舒爽啊!” 地上的杀手生不如死,想咬舌自尽,牙没了,想服毒自尽,毒也没了。 啊! 直到那泡新鲜的大便味道散去一些,赵烈才道,“进去个人,把他嘴扒拉出来,能说话就行。” 这活实在惨烈,都没人愿意上。 最后还是赵烈亲自点了一个兵,那兵一脸哭丧,嘀咕了一声,“晦气啊!” 忍着臭气给那杀手嘴巴扒拉开,那杀手已经不嚎叫了。 他哭了。 没错,哭了。 一个大老爷们,一个职业杀手。 哭了。 哭得还很惨。 涕泪横流,“爷,小人知道错了,您要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等小人交代完,麻烦给小人一个痛快。” 赵烈给阿朗一个得意的眼神,这才捂着鼻子走进去,“谁指使你的?” 杀手道,“一位年轻夫人,长得很美,很柔弱,很有气质。” 杀手这行,拿钱办事,不会对金主追根刨底,所以他也只知道这么多。 赵烈和阿朗对视一眼,“样貌还记得几分?” “七八分。” “把他脸洗了,带回大理寺找师爷画像。” 画像拿到淮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白晚舟披着大氅,雪白的小脸露出一丝冷笑,“楚醉云,你这是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啊。” 南宫丞也是牙根痒痒,不过还是劝慰道,“你快生了,不要管这些,省得动了胎气,交给我吧。” 林若兮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气冲冲跑了过来,捏起画像,气得差点跳起来,“是她!” 赵烈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脸蛋,低低道,“你这回受惊吓不小,也不要管了吧,交给王爷和我。” 林若兮瞥了他一眼,“你是我的谁啊,我要交给你?有仇自己报,你不懂啊?” 赵烈被她怼了个大红脸,退到一边没再说话。 南宫丞和白晚舟交换了个眼神,“那个,王妃每天散步时间到了,我陪她去园子里走走,顺便商量商量怎么把楚醉云给连根拔了。你们俩没事儿的话也商议商议。” 说完,两人就拔脚往外去了。 林若兮满心都被愤怒填满了,哪有心情和赵烈商议,“我去楚府,我宰了她个贱人!” 赵烈一把拉住她。 正文 第452章 内忧外患 “干嘛拦我?!”林若兮红着眼怒斥。 “你不是那个女人对手。”赵烈老实道。 “什么?!”真话总是不太中听,林若兮气疯了。 “你放心吧,那个杀手见过她的脸,可以对簿公堂,她跑不掉,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赵烈难得对一个人循循善诱,还是个女人。 “就算对簿公堂,她外公是肃亲王,母亲是高阳郡主,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能真把她怎么样吗?要是愿意治她,她之前干的事早就够让她把宗室的牢底坐穿了。” 林若兮只是憨,又不傻。 赵烈没想到她心里这么通透,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蠢女人。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盲目冲过去跟她硬碰硬了,她反正破罐破摔了,为了惩罚她,你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林若兮欲哭无泪,“难道这样一个心如蛇蝎作恶多端的女人,就因为我们没她无耻,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办法让我和王爷想,你好好养养身体。”赵烈说着,摸出一支膏药,扭扭捏捏道,“听王妃说这个膏药对疤痕效果很好,你脸上伤了好几道,可以每天擦一下。”林若兮皱眉看着赵烈,这男人怎么突然变了,从前他可是冷得跟朵高岭之花似的,何曾这般罗里吧嗦过? 赵烈见她眼神透着一股淡淡不解和嫌弃,连忙解释道,“你不要多想,之前我生病时你照顾我,咱们礼尚往来。” 切,谁要跟你礼尚往来! 姑奶奶虽然恨嫁,从不吃回头草,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吧! 接过药膏,林若兮头也不回的走了,丢给赵烈一个后脑勺。 赵烈有些气,又有些失落…… 南宫丞和白晚舟回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烈,大宛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父王几乎每日召我进宫,我实在分不出心,楚醉云这边,就交给你了。能不能给林小姐漂亮的报仇,就看你了。” 赵烈回过神,“嗯。” 白晚舟试探着问道,“你目前怎么打算的呢?” “还没想好,先把那个杀手处理一下,撬开他的嘴,好让他当堂供出楚醉云。” 这孩子眼神怎么透着一股杀气呢? “怎……怎么处理?”白晚舟问道。 赵烈做了个手刀姿势。 南宫丞连忙劝道,“他确实是掳走林小姐的人,但罪魁祸首不是他,要杀现在也不是时候,得等他吐出实情后才行。” 赵烈摇摇头,“不是要杀他。” 夫妻俩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那是要干嘛。” “阉了。”赵烈面无表情道。 南宫丞、白晚舟:“……” 把家里的事安顿好,南宫丞顶着两个熊猫眼就往宫里去了。 晋文帝见他这般模样,“怎么回事,你媳妇半夜挠你了?” 南宫丞一脸不愿意,“小舟温柔着呢,怎么会挠我?” “那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太不懂事了! 大战在即,他这把老骨头都快熬断了,就想抓紧契机磨砺出一个得力的储君来,这小子却一点不识相,晚上放他回府睡觉,结果还熬出两个熊猫眼来,早知就留他在宫内帮忙看奏折了! 正文 第453章 劝和的赵王 没休息好的人脾气一般都大,偏南宫丞支支吾吾没有说话,晋文帝的火很快就蹿了起来,对着他就扔了手里的朱砂笔。 按说这笔不该躲,可常年形成的警惕,让南宫丞下意识的就闪开了。 笔砸到他身后的另一人身上。 是赵王来了。 血红色的朱砂他的白玉色长衫上绽出一大朵红花,颇为触目惊心。 他最近也着手帮忙解决大宛的变故,且很有几分见解,谈吐又稳重,都是儿子,晋文帝默默在心里也把他当成继承人在观察。 “父皇,何事龙颜大怒?近来内忧外患,您万万要保重龙体,不可为小事伤身。” 赵王就是赵王,说话永远这么有艺术。 殿中没有旁人,父皇大怒还能为谁?肯定是南宫丞。 要是庆王,早就唯恐天下不乱撺掇起来了,但赵王不会,他劝和。 晋文帝对这个三儿子就又高看了两分。 但他也是个老狐狸,在一个儿子面前说另一个儿子的不是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哪有大怒,想伸个懒腰,不小心把狼毫笔甩出去了,害,老了,哪有你们这些后生仔灵巧。” 老父亲有时候也要适当的示弱。 赵王见父皇息事宁人,也就顺杆爬,“父皇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文王、颖王这时候也来了。 晋文帝没再掰扯毛笔的事,而是指着一道奏折道,“你们既然都来了,正好商议商议江淮的事怎么办?” 江淮上半年遭遇水患,当时还是南宫丞去治的水,当时虽然很快就把水患解决了,但两岸庄稼还是遭遇了不可逆的毁灭性打击。 正文 第454章 一方求助 如意殿。 晋文帝一走进殿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眯眼一看,竟是肃亲王与太后一上一下坐在殿中,一同在抄经。 见晋文帝进来,肃亲王不紧不慢的起身,不折不扣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 晋文帝连忙上前扶起,“皇伯难得入宫,怎么也不派个奴才来跟朕招呼一声?御膳房新进一批西疆的葡萄琼酿,正愁无人对饮。” 肃亲王严肃的脸庞难得现出笑容,“我不过闲来无事,进宫与太后请个安,本不想惊扰皇上。” 晋文帝叹气,“皇伯这就是与朕生分了。” 太后笑道,“行了,择时不如撞日,今天儿不就碰上了吗?阿秋,去御膳房要两坛葡萄酒来,再到库房把那套波斯国进贡的五彩玻璃杯拿出来,那玩意装葡萄酒才漂亮呢,流光溢彩的。” 晋文帝看了母后一眼,只见她如古井深潭的脸上也难得生出光彩和活泛,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心里怪怪的,终究又不好说什么。 自他当政以来,朝中和后宫的一些传言,他不是没听到过。 只是传言的主角,一个是他当父亲一般敬重的皇伯,一个是为他坐稳朝政殚精竭虑的母后,他不愿听信小人谗言。 再加上后来肃亲王选择退朝隐居,除了每年祭祖大典,平日里基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为自己做到这般的皇伯,实在无法再去指摘什么。 肃亲王也看着太后吩咐宫人,刚毅的眉眼都柔软下来。 不过那也只是片刻,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晋文帝对他和太后的审。 立即道,“还是不了,进来大宛不断进犯边境,江淮流域又面临灾荒,皇上想必操心不已,臣还是先行告退,以免扰了皇上。” 肃亲王此言一出,太后也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顷刻笑意尽敛,微微眯眼斜睨着晋文帝。 晋文帝干笑两声,“朝事是办不完的,朕本来也就是准备来陪母后用膳的,皇伯莫要见外,也留下一同用才是。” 肃亲王便道,“那把你皇叔和一方也请来吧,大家正好议论议论大宛形势。” 晋文帝点头,“如此甚好。” 瑞亲王和一方很快赶到。 瑞亲王倒是老样子,一方公主看起来却憔悴不堪,作为黄粱皇后,儿子和丈夫都在抵御大宛的入侵,她十分忧心。 互相见了礼,一方直截了当道,“皇兄,本宫正好准备找您。” 晋文帝道,“何事?” 一方从袖中掏出一封已经拆了的信,“您看看。” 晋文帝接过,一目扫过,立即皱起眉头,将信往桌上一拍,“赫扎来东秦了?” 一方点头,“是本宫亲信传来的线报,不会有错。这兄弟俩,一个往我黄粱入侵,一个偷偷摸进东秦境内,只怕是在下大棋。” “听说大宛还有个神秘的皇后,也蛰伏在东秦数年了。”晋文帝捏紧了信。 一方也咬紧唇瓣,“贡扎、赫扎兄弟俩,一个善骁勇,一个善攻心,志向在整个七国,定是有大阴谋的。皇兄……” 说着,她突然起身,跪到晋文帝身前,郑重道,“皇兄,我黄粱民风羸弱,没有硬气的军队,眼看着就要抵不住了,还请皇兄出兵援助啊!否则黄粱失守,东秦门户大开不说,大宛定然还会侵占黄粱境内的数十座金矿,到时候他们又有士气,又有银钱,再各个攻破七国不在话下,东秦也吃不到好果子的!” 晋文帝不料一方会对他行此大礼,连忙侧身将其扶起,“一方你这是作甚,你贵为黄粱皇后,该当代表你丈夫与朕平起平坐!” 一方却眼含热泪,“本宫不是以黄粱皇后的身份给皇兄行礼,而是以堂妹的身份请皇兄援助,求皇兄救救本宫的丈夫和儿子!” 瑞亲王在旁没有说话,神色却是凝重。 晋文帝叹口气,“皇妹,若你我生在普通人家,你夫妻遭人欺辱,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奈何天家之事难为啊,皇兄我近来也是焦扰万分啊!” 太后给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上前扶起一方公主,笑着劝道,“肃亲王、瑞亲王难得进宫,太后又备了极难得的葡萄酒,还是先把午膳用了再说吧。” 一方默默起身,突的开口道,“皇兄只要肯出兵援助,兵马粮草费用不消东秦出一分半毫,等驱逐了大宛,往后黄粱的金矿产出,每年进贡一半给东秦!” 正文 第455章 肃亲王的线报 所有人都愣住。 晋文帝低头思索不语。 太后淡淡道,“一方,莫要冲动,黄粱除了几座金矿,就什么都没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靠的就是那几座金矿,切不要为了眼前的一时困难把百年大计给搅乱了。” 一方流泪道,“国破山河就不在了,百姓都要沦为大宛之奴,守着那几座金矿又能奈何?” 太后叹气,没再言语。 因着一方公主一直在伤心,这酒自然也是喝不成了,晋文帝只陪着太后草草用了一点午膳便回乾华殿了。 两个老亲王都没走。 肃亲王看看了瑞亲王一眼,“你如何看此事?” 瑞亲王一脸坦然,“身为一国君主,多方考量也是正常。眼下江淮灾情也愈发严重,若是把国库储备都拿出来打仗,只会引发内忧外患。” 肃亲王和太后眼中都有赞许之意,这三老幺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大事上从来没含糊过。 一方看着三个加起来快有两百岁的老人,收起眼泪,恢复了高贵娴雅的姿态,“是一方强皇兄之所难了。” 肃亲王摇摇头,“你倒不是强人所难,你是操之过急。就像你说的,黄粱一旦失守,东秦没有好果子吃,皇上是明君,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他决计不会叫黄粱失守叫东秦陷入险境的,不过是在等一个完全的机会罢了。你弗如稍安勿躁,静待花开。” 太后笑了笑,摇头道,“你这话说得太置身事外了,一方不止是皇后,更是女人,她是国君的妻子,是世子与公主的母亲,国情之外,她还要担忧家人的安危。” 一方刚敛起的泪光又盈盈泛了出来。 瑞亲王却正色道,“皇嫂也是女人,当年皇兄驾崩,皇嫂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女人的优柔寡断来,一力将整个东秦的江山挑了起来。” 说着,看向一方,“你如今的处境可比你皇伯母当年容易多了,你有父兄,有丈夫,还有成年的儿子,万事还轮不到你操心,待到真需要你一个女人出头之时,你这副哭哭啼啼六神无主的模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严厉的模样,?一时怔愣住,又是难过又是委屈,劲头过了,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不恰。 是啊,若哭哭啼啼能解决得了问题,那她干嘛在皇兄面前哭,直接去大宛国君面前哭岂不是更有效果? 幸亏方才在场之人都是南宫姓的家人,若叫旁人看到,成何体统呢? 三个老的都看出这片刻之间,一方的情绪瞬息万变,但相信她一定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心里颇感欣慰。 瑞亲王知道肃亲王一般不会进宫,更不会单独来找太后,他这么不顾流言的跑这一遭,许是有大事要与太后商议,他在倒是无所谓,可一方已经嫁到黄粱,杵在这里不合适。 便道,“一方,你随为父到瑞亲王府一趟,为父有话交代。” 一方便跟着瑞亲王走了。 殿中又只剩下太后和肃亲王。 周嬷嬷和胡嬷嬷也很识趣的带着宫人都退到殿外。 两人久久未言,最后,太后先开口问道,“咱们还抄经?” “抄经是为了修身养性,眼下的情形,怕是无法做到了。” 肃亲王叹口气,“我放在七国的探子最近回了一批消息,有喜有忧。” 太后凝眉,“喜的先说来听听。” “小宛国那老匹夫的儿子可能还活着。” 太后瞠目,“白龙世子?小老七媳妇儿的舅舅?” 肃亲王点头,“而且很可能人就在咱们东秦。” 太后拍了拍胸口,“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那老匹夫也算晚来有福,女儿给他留下一双外孙,儿子竟也还活着,他往后再也不用疯疯癫癫的嚷着自己无后了。” “没错,咱们只要找到这白龙世子,跟小宛的联盟势必可以更加紧密,如此,大宛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面露喜色,“不错,不错。那忧的消息呢?” 肃亲王眉头顿时拧紧,“太后还记不记得芸卫中一个叫红岄的姑娘?” 正文 第456章 迂回解决危机 太后怔了怔,“那孩子是个机敏的,武功练得一般般,舞技却是超群,在教坊里替哀家做了不少事,后来她跟小老七的哥哥也不知怎么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哀家就还了她自由身,把她赏给白秦苍了。好些日子也没听到她的消息了,怎么了?” 肃亲王神色凝重,“那女子是大宛人。” 太后手中茶盅一顿,“怎么会!能进芸卫的女子,全都是祖上至少查三代的。” 肃亲王淡淡道,“大宛从数十年前就开始在七国培植线人,这些线人可能祖上几代就如钉子一般稳稳扎进了各国,除非他们自己暴露,否则很难查出端倪的。” “红岄是他们的后代?” 肃亲王点头,“没错。” 毕竟见惯大风大浪,太后除了有些意外,倒也没太大惊小怪,“她在芸卫中也就是普通一员,只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并未接触到什么核心机密,就算是大宛的线人,也无甚所谓。往后若是遇到,极力拿住,处死就是。” 肃亲王叹气,“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那女子几个月前被大宛的人带走,走的时候,已经有身孕。” 太后反应过来,“孩子是白秦苍的?” “没错。大宛的巫医已经诊断出是个男胎,只要生下来,便是大宛第三代继承人。” 太后这下是真愣住了。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其他国家,算不得大事,一个无名无分的舞姬生下的孩子随时都可以被放弃。 可这事儿在小宛就不同了! 小宛这么多年吃够了皇室人丁单薄的苦,一个男继承人对皇室来说,太重要了! 尤其是白秦苍如今还单身,膝下再无其他子女。 “生了吗?”殿内没有宫人,太后自己点了一袋水烟,狠狠吸了两口。 “还没,应该还有两个月。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成了小宛的质子,届时,小宛和咱们坚不可破的同盟关系恐怕就要生了变故了。若小宛国君因此被大宛掣肘住,咱们就得单枪匹马的对付大宛铁骑。” 肃亲王搓了搓手,最后道,“给老臣也点一袋烟吧。” 太后心烦意乱,直接将自己的烟杆子扔了过去。 肃亲王迟疑片刻,到底没有抽。 “太后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小宛知道这个消息吗?” “暂时应该还不知。这是大宛留在手里的大牌,不到最后一刻,应该不会亮出来。” “你以为呢?”太后多年不理朝政,面对这么两难的局面,一时有些失策。 “尽快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他们好不容易拿到这张牌,恐怕不好解决。咱们抢不出红岄母子。” 太后定定看着肃亲王,这么多年了,他从不会把无解的问题抛给自己。 此时如此棘手,他肯定也不是这两天才知道的,今日特特来宫中告知她,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果然,肃亲王拱了拱手,“那母子俩确实不易抢出,但我们可以从这头迂回解决。” “怎么个迂回法?” “小宛既然想用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威胁咱们,咱们干脆直接跟小宛联姻。白秦苍在咱们东秦明媒正娶一个妻子,名正言顺的后代还怕不是一抓一大把?” 太后听毕,嘴角浮现出笑意,“妙,妙!你这法子倒是妙,只是那白秦苍也是个狂野不羁的性子,二十好几了,也没见他有要娶妻成家的意思,咱们能在红岄生子之前,让他生出娶妻之意吗?而且,什么姑娘配他才好呢?” 肃亲王原本就坚毅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老臣以为,白秦苍既是小宛国君指定的储君,那咱们起码也要拿出一个公主才算门当户对。” “公主……你说小阿离?” “太后以为两人相配吗?” “模样儿、身份儿倒都般配,只是阿离才十五岁,那白秦苍配她怕是老了些。” 肃亲王:…… “不过阿离和小老七一母同胞,小老七媳妇和白秦苍又是兄妹,倒算是亲上加亲,这事儿也就容易办许多。” 肃亲王点头,“老臣也是这般打算的,大宛应该不会在孩子一出生就公布,咱们抓紧时间,促成了这一对儿,那边的危机自然也就解决了。” 正文 第457章 掌庆王的嘴 这边厢太后和肃亲王商量着如何化解大宛之危机,那边晋文帝又把几个儿子叫到了乾华殿。 在太后那边经历了一方公主的哭诉,晋文帝心情不是太好,脸也就更冷了。 几个儿子都是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立在一旁等他发话。 偏他半天都不开口。 就在这时,秦公公突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秦公公是打小儿就跟着晋文帝的,两人虽是地位有着云泥之别的主仆,可其实感情十分深厚,这种时候,也只有秦公公敢不等晋文帝宣就进来。 不过……一般时候秦公公是绝不会这般无礼的。 晋文帝便知他有急事要奏,抬头问道,“何事?” 秦公公欲言又止,一脸的犹豫无奈,“那、那个……” “什么?” “庆王爷在殿外求见。” 晋文帝果然面色微愠,“不是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出庆王府大门吗?谁放他出来的?” 自打庆王妃之前闹的那一出,晋文帝对庆王不止失望透顶,简直生了厌弃。 庆王自知父皇大怒,许久都不敢整幺蛾子。 但他心比天高,可是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对权力的追求,还巴望着那个位子呢。 这些闭门思过的日子,手里养的人也没停过,不知怎么打探到大宛兵变的消息,便不顾一切的冲出王府,来到宫中,想借此机会将功补过。 他冲得太过激烈,那些侍卫又不敢当真阻拦他,竟让他一路横冲直撞到了乾华殿。 此刻,殿外也跪了乌压压一大片请罪的侍卫。 秦公公怜悯那些侍卫,不敢答话。 庆王却在外头嚷了起来。 “父皇,您见见儿臣啊!” “父皇,儿臣闭门多日,早已知错了!如今大宛贼人虎视眈眈,东秦正是用人之际,儿臣想将功补过,还请父皇成全呐!” “父皇,手下臣子再多,哪有亲儿子对您贴心?谁知他们有没有生着功高盖主的野心呐?” “父皇,您如今已有年纪,弟弟们业已成年,除了儿臣是一门心思想为您分忧,保您千秋万代的基业,他们是不是这么想可说不到一定啊!他们都惦记着龙椅啊!” 庆王也是被关急眼了,太想重出江湖,说话也就不经过大脑。 听着他越来越不像话的呐喊,晋文帝眉头越锁越深,气血翻涌,手里的菩提子佛珠都捏断了,叮叮咚咚滚落一地。 秦公公立即跪倒在地,“奴才这就去劝庆王爷回。” “慢着!”晋文帝却一声怒斥,“让金羽卫堵住他的嘴,在殿前狠狠掌三十个嘴巴!” 污蔑臣子,离间兄弟,怎么就养出这样不争气的儿子来了! 想当初,这个皇长子甫出生,廖氏也温柔可人,丝毫无半点野心,他也是万分疼过这对母子的! 也不是没生过将大宝传给长子的心,可这些年,看着母子俩野心越来越大,行为越来越乖张,晋文帝的心早就冷了。 皇子当众被掌嘴,这是多跌份儿的事?只消传出去,只怕后半辈子庆王都别想再有翻身的余地。 若不是气极,哪个老父会这么埋汰儿子? 赵王第一个跪下,“父皇,大哥虽有不对,还请给他留几分薄面。” 其他皇子也纷纷跪下,“三哥说得不错,大哥只是一时糊涂。” 晋文帝看着几个小的尚且为庆王说话,更加灰心,“掌!他这张破嘴不掌,往后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你们几个,谁也不许私下跟他再有往来!” 殿外。 金羽卫架住庆王。 庆王怒道,“你们都是什么东西,敢动本王?都忘了是谁的麾下了?” 金羽卫拱手,不卑不亢道,“王爷,得罪了!不论谁是属下们的首领,属下们始终效力的是皇上,皇上让属下们做什么,属下们就做什么。” 他们也瞧不上这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大皇子,当初淮王把金羽卫首领的位置拱手让给他,金羽卫被他管理得乱七八糟。 如今他们又被分在淮王手下暂管,赏罚分明、行为有度,连皇上都夸了好几次,谁还愿意搭理他这个旧主? 说罢,庆王的嘴里已经被塞上了结结实实的破布,掌嘴板开始噼里啪啦的在他嘴上招呼。 庆王愤怒的两眼冒血,呜呜咽咽的却说不上话来。 殿内之人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声响,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声音停下,庆王也被拖走。 晋文帝这才冷冷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但生在天家,你们首先是朕的臣子,你们大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希望你们都能引以为戒!” 皇子们纷纷垂首,“是,儿臣知道了!” “上午咱们说的事情,经过一中午,你们弟兄几个可有商量出什么来?” 一直不说话的颖王突然开口,“父皇,儿臣想去江淮赈灾。” 正文 第458章 颖王的脑子重新启用了 晋文帝瞥了颖王一眼,“赈灾也得有个方案,现在还没拿出方案,你如何去?” 颖王喉结滚动,认真道,“儿臣想了几个方案,不知父皇可认同。” 晋文帝眼睛一眯,“哦?你说来听听。” 颖王拱了拱手,“如今大宛兵变,儿臣想着,边关肯定缺兵少将,抽丁充兵是迟早的事,与其在全国范围抽丁,引得百姓哀声怨道,不如咱们就从江淮征兵。那边如今没有粮食,家里少个人就少张吃饭的嘴,男丁到了军中吃穿由国库供给,打了胜仗、立了军功,还能得到赏赐补贴家用,岂不一举两得?” 晋文帝眼底露出赞赏之意,“你这个主意倒是别出心裁!” 赵王也赞许的点头,“六弟这个提议确实很好,只是……” 任何好话,后缀带了“只是”二字,说明就不是真的赞许。 众人都看向赵王。 晋文帝问道,“只是如何?” “两淮地区如今颗粒无收,征兵确实可以保住那边的男丁,只是这剩下的老弱妇孺又该当如何处置呢?没有粮食,连男丁也被征走,只怕不出一两月,就会饿殍遍野啊。” 晋文帝长哼一口气,赵王的担忧不无道理。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缓缓走进来,伴随着这道身影,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不会!” 竟是贤王来了。 贤王因着先天残疾、母妃卑贱,从不被人注意,是以谈这等大事,晋文帝这个老爹都没想起来将他喊过来,没想到他不请自来。 不过这种危急时刻,当爹的没有会嫌儿子多的。 儿子多,才显得人多力量大。 晋文帝便也和蔼的朝他招了招手,“老二来了,你说不会,是也有主意?” 贤王吃力地走了过来,对晋文帝行了礼。 颖王这才道,“这从江淮征兵的主意便是儿臣和二哥商量出来的,至于剩下的老弱妇孺,我们也有安排。” “道来!”晋文帝是第一次体会到儿子多的好处来了。 颖王主动退到一边,给贤王一个说话的机会。 贤王不卑不亢道,“两淮地区,原本是稻米之乡,今年的水灾确实破了他们的元气,但,两淮地区除了稻米,并不是再无所出了。据儿臣所知,今年那边的橘子经历雨水反而长得非常好,儿臣想和六弟把江淮的橘子走官道贩卖到全国各地,如果朝廷支持,一路畅通,甚至可以卖到七国去,这笔收入,足够当地百姓生活了。” 晋文帝眉间现喜,“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橘子娇贵,不便储存,在东秦流通就很有挑战,又如何能贩卖到七国?” 贤王和颖王这回没有再托大,只道,“儿臣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希望能妥善解决,只要解决了储存问题,此举便可行。” 赵王淡淡道,“还以为二哥和六弟已经想好万全之策,哎,兄弟我空欢喜一场。” 面对他的暗讽,贤王和颖王都没说话。 晋文帝面色沉稳,也没说甚,只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外,颖王追上南宫丞,“七弟。” 南宫丞回身见他和贤王就在身后,微微一笑,“二哥、六哥有事?” 颖王点头,“到我府上坐坐?” 南宫丞举头,见时候还早,便点头,“天黑之前我要回家的,你七弟妹即将临盆,家里没人不行。” 颖王淡淡一笑,“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到了颖王住的别院,颖王命下人上了几碟小菜,一壶酒。 南宫丞一见,皱眉道,“这怎么还喝上了,都说了我要早点走。我不比你们两个都无妻一身轻。” 贤王憨憨一笑,颖王难得与他拌了一句,“七弟,兄弟难得一聚,话何必拣扎心的说。” 南宫丞一想自己所言确实有点刻薄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干掉,“算我说错话,我自罚一杯,两位哥哥别介意。” “不会,不会。”贤王和颖王同时道,“我们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想把方才在殿上说的主意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到时候拿出个章程,父皇才能信服我们哥俩能干好这件事。” 南宫丞和颖王虽然相交不深,与贤王确实很和睦的,便问道,“你们二位怎么碰到一起的?” 着实好奇。 便显得有些八卦。 贤王还是憨憨的一笑,颖王确实苦涩道,“我和二哥碰到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兄弟们成年后,除了大哥锋芒毕露的乱来,其他人都有条不紊的成家立业替父皇分忧,唯有我和二哥郁郁不得志,前几日聊起来,既然我两个都没家室拖累,不如为东秦做点事,也不枉生在天家了。” 南宫丞微微一顿,心里却是为颖王高兴。 离开了楚醉云,他的脑子总算是重新启用了。 颖王接着道,“我和二哥的主意主要打在江淮的那些橘子上,这几日肯定要想出办法把橘子弄出来,至于从江淮征兵的事,我们也只是有这个设想,具体操作,还是要靠你这样有在战场上经验的人去给意见,我们今儿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正文 第459章 罐头 这是正事,南宫丞当即应下,“我今晚给你们弄个征兵章程,回头你们再拿去兵部和户部让他们过了明路,就可实施。” 颖王和贤王都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一个替他斟酒,一个朝他拱手,“有七弟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因惦记着家里妻子,南宫丞喝完这杯酒就告辞了。 回到淮王府,把颖王和贤王想去江淮赈灾的事告诉了白晚舟。 白晚舟正在收拾待产包,听他说完,赞许道,“这两位以兵养灾的想法倒是非常有见地,将当地的特产弄出来流通也是极先进的理念。不过,橘子可不好储存,且不说途中会不会拦掉,光是颠簸,就能拦掉一大半,他们想到怎么弄了吗?” 南宫丞顺手翻看着床上的小物件儿,虎头鞋、五毒小肚兜、小小的包屁兜儿,本都是很普通的东西,不知为何,做成小小的模样就很招人爱。 “两位就为这个着急呢,还没想到好主意。” 白晚舟抿唇一笑,“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转告给他们。” “真的?这可是赈灾大计,你若真有主意,依着那两位的性子,必不会抢功,定会在父皇面前参你一功。” 白晚舟连连摆手,“我不稀罕记功,纯粹是举手之劳。这橘子作为生鲜,不好保存亦不好运输,但若做成罐头,既能保持住美味,又可大大延长储存期限,届时就可实现他们把生意做到国外的愿望了。” “罐头?” 古代生产力低下,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稻米麦子是最金贵的东西,除了贵州富豪,百姓没有吃水果的习惯和实力,更没有见过罐头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白晚舟就把罐头的概念和大致制作方法告诉了南宫丞。 南宫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跟蜜饯差不多样式的?” 白晚舟笑道,“也可以这么理解,但蜜饯是干的,罐头是湿的,里头还有汁水,很好喝的。” 南宫丞一时兴味盎然,“我答应二哥和老六今晚给他们弄个征兵章程,来来来,你也别闲着,一起,把你这罐头的制作配方弄出来,明儿我一齐送过去给他们。” 前世,白晚舟偶尔为了解压也会洗手作羹汤,跟着网上的配方做过一两次家常黄桃罐头,想来那配方也能适用于橘子。 当即便回忆着写了出来。 “我这配方没有防腐剂,好在马上进入冬季,估摸着制作好以后能保存两个月左右。” “防腐剂又是什么?”南宫丞知道这她那个世界特有的东西,好奇问道。 “就是一种可以让新鲜食物长时间不腐烂的物质。” “有这等好东西?” 白晚舟笑道,“凡事有利有弊,防腐剂虽然能延长食物保存期限,但是食用多了,对身体有害。” 听着科普的南宫丞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老婆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懂! “你把配方拿过去,让他们找有经验的蜜饯师傅来做,师傅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微调配方,做出最好吃的罐头来。” “我会告诉他们的。” 白晚舟下午睡了个长午觉,这会儿没瞌睡,就陪着南宫丞一起做征兵章程。 夫妻俩一个研磨挑灯,一个奋笔疾书,油黄灯光下,成双成对的剪影煞是温馨。 南宫丞是谨慎之人,章程做得非常详细,担心那两人看不懂,很多地方还做了注释,如此,便忙到了下半夜。 猛一抬头,发现白晚舟还没去睡,大大的眼窝熬得都有些凹陷了,不由心疼。 “我一时写忘记了,你怎么自己也不知道去睡觉?” “我想等你一起。”白晚舟撒娇的抱起他胳膊。 南宫丞望了一眼窗外,苦笑,“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要去宫里。” 白晚舟将头靠到他肩膀,“相公辛苦了。” 有这一句,多累多辛苦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南宫丞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一个时辰够哄你睡觉了,走,相公陪你。” 白晚舟咯咯直笑,“放我下来,我现在沉得很,小心闪了腰。” “瞎说!你相公腰好得很!” 两人正闹腾,阿朗突然在外头喊道,“爷,还醒着吗?” 两口气赶紧收起笑声,“何事?” “小侯爷回来了,问爷现在方不方便见面。” 正文 第460章 小宛国的事 “裴驭?快请进来!” 夫妻俩都是又惊又喜,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他如今如何。 索性衣裳没脱,南宫丞给白晚舟又披了一件大氅,两人回到案边。 门打开,一道欣长瘦高的身影带着一丝丝寒意进来了。 “你小子!” 南宫丞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裴驭淡淡一笑,依旧带着两分邪魅,“数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娘里娘气。” 南宫丞在他肩上轻轻一捶,“长出息了嘛,跟你小爷说话都敢夹枪带棒了。” 若是从前,他定会带着内力直接扫过去,两人见面先过三百招,但现在体谅裴驭武功尽失,便只能用拥抱表达思念之情了。 看着裴驭出去一趟,将从前的活力恢复大半,白晚舟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在旁抿嘴而笑。 “你这深更半夜的,打哪里回来,可饿吗?阿朗,把楠儿叫起来,给小侯爷熬一锅皮蛋瘦肉粥。” 阿朗原本心疼楠儿,有些不乐意,一听说叫她熬皮蛋瘦肉粥,馋馋的泪水顿时从嘴角流下来。 “属下这就去。” 毕竟,傲娇的小楠儿是不会轻易为他下厨的。 裴驭看向白晚舟,见她肚大如斗,玉盘似的面庞也比从前圆润些许,那四肢却依旧纤细。 笑道,“一别数日,侄儿快出来了。” 他没说,他这般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是为了赶在她临盆之前。 都说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圈,他不能允许危险发生在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爽朗一笑,“你要是红包包小了,干爹可没那么好当。” 南宫丞也贼兮兮瞥他一眼,“不错,而且还是双份。” 裴驭怔愣片刻,挑了挑眉,“小舟怀的是双胎?” 南宫丞很喜欢他这种反应,得意洋洋,“那可不。” 裴驭倒是毫不客气的在他肩上狠狠一拳,“你这不靠谱的,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眼下我只准备了一份百岁礼,你是让我不认大宝还是不认二宝?” 南宫丞咧嘴一笑,像个大尾巴狼,“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白晚舟拉架,“怪我怪我,我怕他得意忘形,所以先前没告诉他。” 裴驭叹气,“罢了,我勒紧裤腰带再准备一份儿吧。” 三人秉烛闲聊了一会,裴驭这趟出门,竟是去了远在彼岸的波斯国和扶桑国溜达一圈。 见了太多和东秦甚至七国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眼界和心境都开阔太多,对于身体上受过的折磨也就淡了许多。 白晚舟自然知道,古波斯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中东诸国,别看现代的中东地区被美国佬搅和得战火纷飞,在古代,那可是扛把子的发达,遍地是金! 而扶桑,就是日本,和波斯相反,现代日本工业、经济都很发达,在古代却是穷逼,死死被泱泱中华遏制着。 与白晚舟的淡然不同,没有走出过七国大陆的南宫丞则是满脸求知若渴。 “波斯国什么样儿的?扶桑国又是什么样儿的?听说波斯国的女人从头到脚裹得只剩一双眼睛,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一眼就恨不得自杀是真的吗?还有扶桑国,听说那边的海女终日赤身裸体在海里捕鱼,一点儿不避讳男人,民风真这么彪悍吗?” 白晚舟和裴驭同时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下流,你怎么尽惦记着人家的女人?” 南宫丞闹了个脸红,“这不怪我啊,那些出过海的浪人回来后尽拣这些奇淫轶事说,旁的我也没机会听说啊。” 说着,一脸警惕的看向白晚舟,“你……该不会也去过那些地方吧?” 媳妇儿和裴驭都去过,就他没去过,好没面子啊! 当着这两人的面儿,白晚舟也没啥好隐瞒的,点点头道,“去过,不过几千年后的这俩地儿和现在的也不尽相同,所以我也等着裴驭给咱们说呢。” 她这么一说,南宫丞心里好受了许多。 裴驭便把当地的风俗给两个土包子说了说,“波斯国的女人确实包的严实,但若有幸见到真容,绝对会被她们的容颜折服,至于扶桑国的海女,和男人一同打渔是常事,赤身裸体倒是虚传。” 南宫丞拍了拍胸脯,“我就说,哪儿也不能这么开放啊!” 裴驭满足了二人好奇心,这才正色道,“我在波斯,结交了几个朋友,听说了一件很震惊的事。” “什么事?”夫妻二人都看向他。 裴驭看向白晚舟,“关于你家的的事。” “我家的事?” 白晚舟一脸懵逼,淮王府能有什么事? 脑子断片片刻,她反应过来,裴驭指的应该是小宛国的事。 正文 第461章 舅舅 “二十多年前,一支波斯商队游走在七国做买卖,把七国的特产倒腾回波斯,又把波斯的特产倒腾到七国来,借此发了一大笔财,成了在波斯国极有影响的人物,连波斯的皇室也十分尊重商队首领。” 白晚舟有些不解,“这支商队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裴驭略顿了顿,道,“那支商队不止来回倒腾商品,后来也倒卖两岸的女人和奴隶。他们从我们这边带回去的奴隶中,可能有你舅舅。” “我舅舅?!”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一脸震惊。 “我舅舅失踪了二十多年,连我外公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是被当成奴隶卖到波斯去了?以他的武功和才智,怎么不逃回来呢?” “因为他失忆了。”裴驭解释道。 失忆啊,那倒是可以理解。 “可是……被贩卖到波斯的内陆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有我舅舅?” “因为那人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但身上有个牌子,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名字?”白晚舟自打认亲后,只知道外公叫刀天正,还真不知道舅舅叫什么,“我舅舅叫什么?” “刀白龙。” “刀白龙……”白晚舟喃喃自语,“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这下轮到裴驭愕然了,“听闻刀白龙最近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流窜到了东秦,你该不会是遇见了吧?” 白晚舟连连摆手,“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我绝对听到过这个名字。” 南宫丞把裴驭拉到一旁,“让她想,咱们到边儿上等她。” 裴驭嫌弃的看了南宫丞一眼,“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 南宫丞切一声,“我这叫尊重妻子,你懂屁。她有孕后记忆力大不如前,咱们在边上杵着,影响她发挥。对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她舅舅,他因为啥原因到东秦来了?他现在恢复记忆了?不对啊,如果恢复记忆了,不是应该立即回小宛与家人团聚才是吗,跑到东秦来干嘛,难道他知道自己有一双外甥男女在东秦?” 原来是来包打听的。 裴驭翻了他一眼,“倒没听说这刀白龙恢复了记忆。只听闻当年他跟着的那支商队回波斯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风暴,他救下了整支商队,商队首领因此极为赏识他,不但没有将他贩卖,还将他留在身边,当成儿子一样培养。而这首领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当年只有十来岁,也跟着她爹到七国来游历,所以,刀白龙也救了她。” 南宫丞立即了然,“后来这女孩儿长大了,爱上了一直跟在父亲身旁的刀白龙?” “没错。这刀白龙现在之所以流窜到内陆,就是因为这女孩二十多年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任凭刀白龙怎么拒绝,任凭她爹怎么劝说,都不肯嫁给别人,放话非刀白龙不嫁,否则宁愿孤独终老。” 南宫丞汗颜,老婆家的基因也太牛逼了,家族后人各个走出去,都是招蜂引蝶的,以后可要看紧了小舟…… “我想起来了!” 白晚舟就在这时喊了一声。 正文 第462章 这是渣男啊 “你还真见过刀白龙?” 南宫丞和裴驭同时看向她。 白晚舟激动得腮帮子都红了,“没错!我昨天接待了一个产妇,那产妇在我医馆里生了一个孩子,临盆阵痛时,她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喊着一个名字,那名字就是刀白龙!还说什么是刀白龙把她害成这样,要是让她找到了刀白龙,非要把他碎尸万段。天哪,她喊的不就是我舅舅?” 南宫丞有些揶揄,“如此说来,你舅舅把这个女人肚子搞大就跑了?这是渣男啊!” 白晚舟一时理亏,弱弱狡辩道,“会不会是重名?” “七国之中,姓刀的人只有小宛皇室,重名概率很低。”裴驭道。 “那这个女人……就是那波斯商人的女儿?可我看她长相和咱们中原人没多大差别啊,还没那个神出鬼没的媚娘有异域风情呢。” “波斯商人行商时,为了确保安全,大多会易容,这女人也许易容了。” “也就说,这女人是我舅妈,亲手接生的孩子,是我表弟?” 白晚舟朝外看了一眼,天光已经放亮,她迫不及待要去医馆向那个女人求证。 裴驭和南宫丞都看出她的意图,同时劝阻: “你一夜没睡了,先睡一觉,醒来吃点东西我们再去不迟。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一时半会也不会走。” 正巧楠儿煮好了皮蛋瘦肉粥送进来,肉香并着米香,勾得几人食指大动。 白晚舟这才发现自己也饿得慌,便让楠儿给每人盛了一碗,配上一点泡酸瓜,滋味不可言喻。 给几个主子盛好,楠儿又悄悄给阿朗盛了一大碗,“吃去吧,猪头。” 有这么好吃的美味,被骂一声猪头怎么了。 阿朗接得眉开眼笑,端起来就准备蹲到门口墙角吃。 白晚舟喊住他,“小侯爷又不是外人,你们俩也坐下吃一点吧。” 阿朗看向南宫丞,南宫丞道,“看我作甚,王妃叫你怎样就怎样。不知道这个家谁做主吗?” 阿朗便坐下了,看着他比旁人大两圈的碗,白晚舟打趣道,“楠儿这丫头,还没出价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咳,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楠儿羞得玉面通红,“他个粗人,胃口大,用小碗得盛好几次,喂猪哪有还添几次食的,奴婢嫌麻烦就给他备了这么个饭盆……” 阿朗噎了一口,默默心疼自己,主子们用碗,他用盆。 还当这丫头心疼自己,原来她只是把自己当猪喂。 咦,奇怪,那边三个主子干嘛老冲自己挤眉弄眼…… 一锅粥喝完,各人身子都暖和了,也有了精气神。 白晚舟说什么也不肯睡了。 南宫丞和裴驭都拗不过她,只得让楠儿打了三盆洗脸水来,一人抹了一把脸,便安排马车往医馆去了。 为了照顾住院病人,丁香这几天都在医馆留宿。 见王爷夫妇和裴家小侯爷一清早赶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顶着两个熊猫眼问道,“怎么了,老师?” “那个剖宫的产妇呢?” “在病房歇着呢,她的下人一大群,我都插不上手。” 白晚舟松口气,还好,没走。 正文 第463章 套近乎 到了病房门口,白晚舟止住两个男人,“我舅妈刚生完,还是剖腹取子,身上有伤口,你们进去不太方便。” 两人一想也是,便到旁边一间病房坐下等她。 白晚舟进了病房,只见妇人脸色比先前来生产时白皙了许多,眼底也闪着淡淡的幽蓝色,鼻梁也高了很多。 裴驭说得没错,这女人来的时候是易容过的,这两天躺在病床上,又乳着孩子,她便没有再补妆了。 她刻意把脸涂成了内陆人白中泛黄的肤色,鼻子也动了手脚,看起来没有那么高耸,至于眼底的颜色,这个时代没有美瞳那种东西,不知道她是怎么掩盖住原色的。 见到白晚舟这么早过来,妇人也有些惊讶,“大夫怎么来的这么早?” 白晚舟连忙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乖巧的走到病床边—— 开玩笑,这可是舅妈,得讨好着。 “来看看夫人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顺便看看小公子的情况。” 提到孩子,妇人原本显得有些疲惫的脸庞立刻笑成一朵花,“这么小的人儿,可会喝奶呢!我的奶好像都不够他喝,得赶紧找两个奶娘才是。” 白晚舟寒暄道,“不必,你的奶量是根据他的需求调节的,你只管让他吸,越吸越多,若是找了奶娘,你的奶就会越来越少,渐渐地他就不喝你的了。” 一般东秦大户人家都是找奶娘的,这妇人来自波斯,和这边风俗本就不同,那边妇人大都自己喂奶,她也是跟着父亲在内陆走动多了,才知道还有奶娘这个职业存在。 听白晚舟这么说,她立即道,“那就不找了,我宁愿自己喂他,奶娘再好,总没有亲生母亲好,招来的人不是知根知底的,也不知有没有病。” 白晚舟不由就感慨,看来大洋彼岸在育儿观念上,几千年前就有所领先啊。 “大夫,您再帮我看看这孩子,脸色怎么黄黄的啊!”妇人又问道。 白晚舟解释道,“喝母乳的孩子,多少都有点黄疸,这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过段时间就会褪去的。” 妇人闻言,稍稍宽心,又道,“大夫,您再帮我看看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的除了吃就是睡,我想带他玩一会儿,他也总不理我。” 白晚舟汗颜,“新生儿一天要睡十来个钟头的,不吃不睡怎么长肉肉呢?” “那他好容易醒了,怎么也不看我这个做娘的,两只小眼睛只追着灯火转溜?” “婴孩刚生下来是没有视力的,你没听说过吗,襁褓婴儿的目光一天长一寸,他现在都看不到你长啥样,更不知道你是他娘,他只能感受到光亮,所以才会追着光看,不过你可别让他盯着光看,伤眼睛的。” “那……” 妇人足足问了十多个问题,白晚舟只得一一耐心解答,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十万个为什么解答完。 妇人这才放心的去哄娃了。 白晚舟趁着这个机会,往她身旁凑了凑,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假装无意道,“夫人生产之时,口中一直喊着一个叫刀白龙的名字,说要把他千刀万剐了,难道这人是夫人的仇家?” 正文 第464章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 妇人怔愣片刻,旋即露出狰狞面容。 “对,刀白龙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家!只要让我逮着他,我必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白晚舟心头一阵恶寒,舅妈因爱生恨,舅舅这是碰上硬茬了啊,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见白晚舟不说话,妇人生出警惕,“大夫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晚舟连忙尬笑两声,“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女人嘛,多少都有些八卦之心,想必妇人也能理解。” 妇人便没多做怀疑,只是看了看白晚舟的肚子,笑道,“大夫您这肚子,眼看着也要生产了吧?” 白晚舟点头,温柔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磨盘一样的肚子,“还有十几天的预产期,不过我这是双胎,恐怕随时会发动。” 妇人吃惊,“双胎!天哪,大夫真是泼天的福气啊!也是辛苦大夫了,顶着危险为我接生。” 说罢,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沙嬷嬷!” 门口一刻老妇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笑眯眯对白晚舟道,“小少爷出生后,我们夫人这几日心思都放到了小少爷身上,都把给大夫准备的礼物给忘了。” 白晚舟一看那盒子便知不是东秦乃至七国的制品。 纯琉璃的盒身,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宝,有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紫碧玺等等,各个都鸽子蛋那么大小,且不说里头装的是什么,光是盒子,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老妇打开盒子的瞬间,白晚舟的眼睛差点被闪瞎。 满满一盒子金灿灿的南洋珍珠,每颗都有弹珠球那么大那么圆。 “这……送给我的?” 饶是白晚舟一向自诩不太为物质所动,见到这么一大盒子南珠还是被震得不轻。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 妇人微笑点头,“你救了我们母子性命,这是我的报答。” 白晚舟很想两眼一闭收下,奈何这是未来舅妈啊,给自家人接个生还要收这么重的接生费,将来舅舅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咽着口水道,“夫人,这太过贵重了,我收一粒便足够诊费了。剩下的夫人还请收回。” 妇人爽朗笑道,“这有什么贵重的,大夫不是外人,我便也不和大夫说假话,我家世代都是做买卖的,买卖做得很大,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我跟随父亲行走在周国之间,这些珠宝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大夫您救下的可是我和儿子的性命,就算把家产送您一半也不为过,一盒南珠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夫若不肯收下,便是瞧不起我了。” 妇人都这么说了,白晚舟再不收就却之不恭了,“那就多谢夫人了。” 妇人见她收下,十分高兴,“是我该谢大夫才是。对了,承蒙大夫救命之恩,至今竟还不知大夫名姓。” 白晚舟便道,“我叫白晚舟,夫人叫我晚舟就可。” “白大夫。”妇人喃喃,又道,“我姓赛。” “赛夫人。”白晚舟猜着可能是波斯那边的姓,也没多问。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老婢突然惊呼一声。 赛夫人皱眉,“哈嬷嬷,去看看怎么回事。” 哈嬷嬷放下南珠盒子便走出去。 到了外头,她竟然也惊呼起来。 紧接着便道,“还愣着作甚,快把人给抓住,别让他跑了!” 在医馆抓人? 怎么回事? 白晚舟怕出乱子,便叉着腰也走出去。 只见赛夫人带来的几个婆子嬷嬷全都朝一个男人追去。 那男人……没看错的话,不就是前两天那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男人吗? 正文 第465章 儿子? 白晚舟不明就里,趁乱抓住一个没跟上的婆子,“怎么回事儿?” 婆子朝里看了一眼,见赛夫人看着自己,不敢多言,只磕磕巴巴道,“负、负心汉!这男的是个负心汉!” 负心汉? 看这几个婆子的热乎劲儿,白晚舟心头有个大胆的猜想。 不会吧! 那男人显然是有武功的,还很高强,奈何上吐下泻几日,白晚舟又禁了他的食,每天只靠一点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续命,虚得很。 跑得吧,只比几个婆子稍微快那么一点点,眼看着就要被围攻。 等在隔壁病房的南宫丞和裴驭闻音也出来看热闹,“怎么了?” 白晚舟便指着那个男人道,“快把他带回来!” 南宫丞只管听老婆的,拔脚便追过去。 他施展轻功,不过三两步便越过那些婆子,到了男人身旁。 “兄台,你诊费还没付吧?” 男人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就砸过来,话都没说半句就又狂奔起来。 南宫丞见他付诊金如此干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对他动手,只是抓住他手臂,“我媳妇找你还有点事。” 岂料男人手臂一抖,竟是排山倒海的内力袭来。 南宫丞没防备,差点被这内力所伤。 而身后那几个追过来的婆子,则全被震倒在地,个别体弱的嘴角甚至吐出血水。 南宫丞便恼了,“我不过请你回去说几句话,你何必伤人?这些嬷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你怎么能下如此重手?” 男人脸上还是带着铜面具,也看不清长相,只能隐约看到他眉眼焦急不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有人靠近我我就会这样!” 南宫丞见他内力虽然浑厚,轻功却怎么都使不出来,拉扯之间,也没什么成套的招数,?那架势,就像不会打架的人,凭本能在抵抗一般。 难道这个人空有一身内力,却不会武功? “你别跑,先跟我回去再说。”南宫丞不容置喙道。 男人却双手直摆,“不不不,我不能回去!” 南宫丞懒得跟他磨叽,直接上前将他双臂死死钳住——当然,这次也用了内力。 一接触到他的瞬间,他体内那股雄浑的内力又倾涌而出。 南宫丞竟要使出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男人像个急眼的跳墙兔,“快放我走!” 就在这时,赛夫人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男人,整个脸色都变了。 “果然是你!刀白龙,你给我滚回来!” 众人全都惊了。 刀白龙? 眼前的男人,竟是刀白龙?! 男人见了赛夫人却像见了鬼,“赛、赛碧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内传出一阵婴孩啼哭。 赛夫人指着里屋,怒道,“你说为什么?你留下种就提起裤子不认人,你干得出来,我不能让儿子有娘生没爹养啊!” 男人表情霎时间很好看,“儿、儿子?” 赛夫人秀眉高挑,“怎么,你还想赖了儿子不成?你也不瞅瞅,这孩子多像你!你赖都赖不掉!” 正文 第466章 外甥肖舅 男人也不跑了,只是懊恼不已的看着赛夫人,“怎么就有了孩子呢,怎么就有了孩子呢……” 赛夫人怒火中烧,“你这话几个意思?怎么有的孩子,你不知道?” 男人摆摆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只那么一次,怎么就有了孩子……” 赛夫人不会告诉他,虽然就那么一次,但里里外外都是她设计好的。 先找大夫算准容易受孕的日子,再给他下一剂猛药,最后水乳交融,灵犀点透之际,孩子也就水到渠成的来了。 她从九岁就开始仰慕他,成人之后,这仰慕变成爱慕,整整牵饶了她半生的光阴。 可这个男人,偏偏面冷心冷,无论她如何追逐,始终对她毫无情愫。 他宁愿到最烂俗的小馆里找低贱的妓女调笑,也不曾对她假以辞色。 她以为他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明无心于家室,直到前两年他不断地表示想回内陆,在七国寻找自己的身份之谜,她才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从未得到过的男人了。 “你的种子好,我的地也好,当然一次就能种出娃娃,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一旁的南宫丞夫妇和裴驭听着这不老不小的两口子斗嘴,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果然跟年轻人不可同日而语。 “刀白龙,你这回再敢跑,我就带着你儿子一起上吊,阴魂缠着你,看你能往哪儿跑去。” 赛夫人看出刀白龙眼底的怯意,实在没招了,只得开始放狠话。 刀白龙虽然是个不羁放浪的性子,但活生生的儿子放在眼前,他也跑不动了。 他缓缓回身,一步步蹒跚着走到赛夫人的病房,见到床上那肉乎乎的小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就是他的儿子? 这么多年,他没有记忆,过得像一缕无根的浮萍。 之所以不接受赛碧丝的情意,就是怕将来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会伤害到她。 可这个小小的肉人儿出现在眼前,像一块锚,打住了他在波涛中寻找身份的航程。 “呜哇~呜哇~~” 小人突然哭了起来。 赛夫人像头敏捷的母豹,立即折身回头要去抱他,不想这一转身太过迅猛,扯到了剖宫产的伤口,一下子痛得浑身痉挛,脸都白了。 刀白龙将她扶住,缓缓搀着回到床上,“你怎么了?” 他没娶过妻子,也没经历过女子生产,只知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却不知赛碧丝是半条腿都伸进鬼门了。 赛碧丝想起生产时经历的凶险,满脸凶悍尽褪,眼底不知不觉的就蓄了泪意。 “要你管!你看看儿子怎么了,是拉了还是饿了?” 刀白龙就笨手笨脚的去掀婴儿的襁褓,不料这熊孩子正在出恭,就在他爹打开尿布的一瞬间,噗噜噜一声,喷出一片金黄到刀白龙身上。 刀白龙一身青衫顿时撒开花。 赛碧丝见状,忍痛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孩子!干得好!可算给娘报仇了!” 刀白龙没经历过这架势,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赛碧丝就使唤道,“还愣着作甚?给他换尿布啊!天儿这么冷,屁股吉吉都晾着,就不怕冻坏娃的把儿?” 可怜刀白龙一个新手,笨手笨脚的给娃儿换了尿布,自己身上却还是一身人中黄。 “我回去换身衣裳。” 赛碧丝一把抓住他,“不,要换在这里换。” 她太怕了,怕他又要跑。 刀白龙似乎已经认命了,有气无力道,“衣服又不在这边,在这我能换什么啊,换你的衣服吗?放心,你们娘俩儿在这,我不会走的。” 赛碧丝听他说得挺诚恳,只是看不到表情,还是有些不大信。 顺手就将他脸上的铜面具扯下来,“戴着这劳什子作甚,没得吓坏孩子。” 看到面具下的容颜,门口的三个年轻人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不就是中年版的白秦苍吗? 那眉眼,那脸型! 跟白秦苍相比,就是沧桑了点,黝黑了点。 英俊却丝毫不减半分,反而多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南宫丞悄声道,“都不用看信物了,这要不是你舅舅,全天下找不到你舅舅了。” 裴驭也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外甥肖舅,古人诚不欺我。” 正文 第467章 要对夫人多加爱护 刀白龙戴这面具就是为了躲赛碧丝的追寻,现在人已经被找到,面具也就没了意义,摘了也就摘了。 “我倒是想在你这边换,可我衣服放在隔壁的啊!” 赛碧丝便道,“哈嬷嬷,你去把爷的衣服拿来。” 哈嬷嬷刚刚被刀白龙的内力所震,还在吐血呢,闻言却毫不含糊的赶紧去把刀白龙衣服拿了过来,眼神还死死的盯着刀白龙,好像一放松,他就又跑了。 能不紧紧盯着吗? 要是再跑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没力气再随着夫人漂洋过海的追男人了。 不只是哈嬷嬷,地上的几个嬷嬷也是一样的紧张表情,恨不能爬到刀白龙脚边把他包围起来。 刀白龙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安慰她们,又似自言自语道,“放心,我不跑了还不成吗?” 赛碧丝冷冷道,“鉴于你之前的行为,已经没人相信你了,你就在这老老实实的换衣服吧。” 说话间,把门狠狠一关,屋里只剩下她们一家三口。 屋外。 南宫丞看戏不怕台高,笑嘻嘻道,“不知道你外祖在得知失踪多年的儿子还活着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好想看。” 白晚舟也想象不出来,外祖父这二十多年如活在炼狱,无时无刻不沉浸在痛失一双爱子爱女的痛苦之中。 前番得知一双外孙的存在,就已经高兴得快要上天,此番恐怕要和太阳肩并肩了。 “也别高兴得太早,白龙王子这失忆症好像挺严重,二十多年了,什么都没想起来,怎么相认还是个问题。”裴驭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还有,洛城如今布满大宛的眼线,得尽快促成白龙王子与国君的相认,否则,若是被大宛趁虚而入,把不明所以的白龙王子牵扯过去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我只顾着替外祖父高兴,都忘了现实问题了。” 白晚舟歪头想了想,“要不这样,我先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到淮王府落脚,再找机会把哥哥叫过来,到时候舅舅看到与他如此相像的外甥,我们再跟他说他的身份,他也容易接受一些。” “我看行。”南宫丞表示赞同。 裴驭也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等刀白龙换好衣裳,病房门重新被打开时,白晚舟便走了进去。 “真没想到啊,两位居然是旧相识。” 赛碧丝想起之前还跟白晚舟说刀白龙是她仇家,遇见了要杀之后快挫骨扬灰,这会儿老大不好意思的,白皙的脸颊都有些红了。 白晚舟瞧出她的窘迫,笑对刀白龙道,“这位老爷,你以后可真的要对令夫人多加爱护,为了生这个孩子,她几乎要了命,那可是开膛剖腹才保下这个孩子的。” 剖腹产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手术了,对白晚舟来说信手拈来,但对古人来说,那可是很吓人。 她想吓吓刀白龙,也借此唤起他作为男人的责任心,可不能再丢下老婆孩子瞎跑了。 正文 第468章 到我府里住吧 赛碧丝见她虽然看出自己与刀白龙的恩怨,不但没有取笑自己,还为自己说话,对她不由更加心生好感。 刀白龙闻言,则是大吃一惊,“开膛剖腹,那还能活吗?” 赛碧丝剜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我死?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白大夫医术精湛,保下我们母子性命,你就算不在乎我,也替你儿子多多谢谢白大夫。” 刀白龙这才相信,孩子真的是赛碧丝剖开肚皮才生下来的,盛赞道,“古往今来,也有许多大夫在产妇难产之时想用剖腹取子的方法保住大小两条性命,可最后的结果不是孩子勉强活下母亲失血过多惨死,就是母子双双亡故。只有华佗在世时,为司马懿的妻子张氏接生时用剖腹之法,同时保全了母子二人性命,没想到白大夫一介女流且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白晚舟摆摆手,“不过是走运,夫人当时可谓九死一生啊!” “听见没!”赛碧丝暗暗对白晚舟点点头。 刀白龙叹口气,“终究是我欠了你。” 赛碧丝是个口硬心软的人,听刀白龙这么一说,眼眶就有些湿润,“既欠了我,就该拿下半辈子还我,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只知逃避算什么呢?” “可我……” 刀白龙欲言又止,良久,长长叹一口气,“赛碧丝,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更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家人朋友,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可你不同,你自幼有父母疼爱,又有家财万贯,你没有必要跟我过这种生活的。” 赛碧丝悲怒交加,“孩子都生了,你还要跟我说这种话吗?你又打算怎么逃走?” 刀白龙郁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白晚舟连忙道,“两口子过日子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夫人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得很,还是别站在地上吸凉气了,到床上卧着,再商量将来之事吧。” 听白晚舟这么一说,刀白龙连忙扶着赛碧丝,“大夫说得不错,你快到床上去吧。” 小小的举动就让赛碧丝感动不已,这个男人,倒也不是铁石心肠。 白晚舟不失时机道,“这位老爷的脾胃虚弱得很,还需些许时日调理,夫人剖腹生产,也得好生将养,我这小医馆虽然能方便照顾二人,但终究逼仄了些,也不便厨娘做食物给两位食补,不知二位在京中可有住处?” 刀白龙龃龉,“我们都是外乡人。” 赛碧丝则是财大气粗,“赁一所房子就是,真不行就买一所。” “可我……”刀白龙还想继续追寻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想在这里长时绊脚。 白晚舟趁机道,“我家里倒是有几间空房子,下人也齐整,两位若是不嫌弃,不知可愿到我家暂时落脚?” “这怎么好意思?” 两口子这回倒是异口同声。 白晚舟笑道,“老爷刚才也说了,剖腹取子这样的手术,成功案例很少,我作为一个大夫,难得成功一次,也想好好观察一下夫人的后续修复,然后完整的记录下医案,以便留给后人参阅。咱们算是互惠互利,不必不好意思。” 正文 第469章 白秦苍最近很烦 赛碧丝有的是银子,哪怕白晚舟十分面善,她也不大愿意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刀白龙却觉得如此安排甚好,“赛碧丝,还是听大夫的,住在大夫家里,她可以随时照看你的伤口。更何况现在临时去找房子,也不见得就能找到那么称心如意的。” 赛碧丝想起母亲临行前交代的:万事不要那么彪悍,女人要像水,划成绕指柔,才能融化百炼钢。 便笑道,“好吧,听你们的。” 刀白龙见一贯娇蛮的她答应得这般干脆,有些不不适应,“真的?” 赛碧丝白她一眼,“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刀白龙一家三口就这么搬进了淮王府,为了不震破赛碧丝的伤口,白晚舟连马车都没用,特地让南宫丞叫了四个极稳健的小伙子用一顶软轿把她从医馆抬回来的。 而这两人看到淮王府门匾之时,才知道白晚舟竟是堂堂淮王妃。 “一向只知白大夫医术精湛妙手仁心,不想白大夫竟是东秦国的皇子妃!实在是唐突了!”刀白龙道。 赛碧丝对七国内陆的皇室并无太多崇敬之情,却也知白晚舟是极为尊贵的身份,便想着那一箱子南珠有些寒酸了,等身子骨好些,再搜罗些更金贵难得的珠宝谢她才是。 白晚舟则是笑道,“我夫君虽生在天家,但我们也是和百姓过一般无二的日子,交几个异国朋友,是我们的荣幸。” 府中轻舟阁的一应用具最全,院子也宽敞,除了正房左右有十二间厢房,足够赛碧丝带来的这些婢女居住,白晚舟便把这一家三口安顿到那里。 一切安排妥当,白晚舟让南宫丞去请大哥来府中,好进行下一步认亲计划。 他们不知道的是,白秦苍这两天的日子,可不好过。 太后不知起了哪门子的兴致,把他喊到如意殿两回了。 每次皇后也在。 那婆媳俩看他的眼神,活像看块肉。 他也不是糊涂人,想起之前南宫离对他的纠缠,差不多猜中太后和皇后的意图。 想明言拒绝,可人家什么话都没说,自己这么贸然拒绝的话,未免显得太过自负。 不拒绝吧,这老婆媳两个总是这么把他往宫里喊也不是个事儿。 尤其是每每从如意殿出来,总是能那么巧的遇到南宫离。 南宫离春花一般灿烂的年纪和容貌,和他这个快奔三的老男人搅和在一起算什么呢? 头疼! 正巧南宫丞来喊他去淮王府陪裴驭喝酒,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裴驭那小子舍得回来啦?竟然敢不辞而别,咱哥俩今儿好好给他灌个半死!” 南宫丞神神秘秘道,“今儿咱们目标不是裴驭,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说话间,朝他脸上狠狠看了几眼,“像,真像啊!” 白秦苍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像不像的?” “跟你舅舅像。” “舅舅?我哪来的舅舅?”白秦苍一脸懵逼。 “舅舅就是你老娘的大哥啊,很难理解吗?你连舅舅都不认了?” “哦,你说那个死鬼舅舅啊,他不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吗?坟头草怕都有两丈高了,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像?你别告诉我他没死啊,这也太狗血了,我那外祖父何德何能,人到晚年,收获我和小舟两枚这么优秀的外孙和外孙女就罢了,儿子也复活了?”白秦苍不以为然。 南宫丞就把白晚舟的医馆一个不小心直接收留了刀白龙一家三口的事儿告诉了白秦苍。 白秦苍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小孩拳头,“不止我舅舅复活了,还带回了老婆孩子?” 正文 第470章 你就是我们舅舅 闻讯而来的白秦苍本就惊诧不已,到了淮王府,见到刀白龙,这甥舅俩那才叫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白晚舟为了让这场相认显得自然点,美其名曰以裴驭的名头摆了个接风宴。 赛夫人产后虚弱,没有喊她,就把刀白龙喊上作陪。 刀白龙虽然性子狂放不羁,到底行走江湖多年,人情往来的道理是懂的。 主家抬举你喊你一起用餐,这不好拒绝的。 于是这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就坐到了一起。 南宫丞给白秦苍打了一路预防针,白秦苍的表情管理还算在线,刀白龙看到白秦苍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这、这位是……” 白晚舟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白秦苍。” 刀白龙又看了白秦苍两眼,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会有跟我这么像的人……” 看到白秦苍的第一眼,他已经开始怀疑白秦苍是不是他的亲人了。 兄弟? 不太像啊,他已过而立,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 自己的年龄,做这青年的爹都绰绰有余。 那……只是巧合? 可是茫茫大千,两个陌生人长得如此相似,那得是什么样的缘分呐! 寻找多年的刀白龙,着实做不到淡然,他对白秦苍和白晚舟拱了拱手,“两位恕我唐突,有个问题不知能问不能问。” 白晚舟连忙乖巧笑道,“有什么不能问的,您尽管问。” 刀白龙便道,“不知两位家中可有近亲以刀为姓?” 听他这么一说,白晚舟乐了:哥哥这张脸果然好使,省了一大堆事儿,舅舅自己就先怀疑上了。 见白晚舟笑而不语,刀白龙越发踟蹰,该不会又是自作多情一场吧?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白晚舟斟了一杯酒,蹒跚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对他举起酒杯,“您这么问,是因为您怀疑我和哥哥与你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刀白龙面色微红,面前的兄妹二人虽年纪轻轻,却一个贵为皇子妃,一个贵为定山侯,他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搞不明白的异国奴籍人物,哪有资格跟人家攀亲? 他喉结微滚,尴尬笑道,“纯属好奇,令兄的样貌与我年轻时着实太相像,而我恰巧是从七国流落到波斯去的,所以就随口问问。也许只是巧合吧……” 看着自家舅舅有些怯懦有些自卑的模样,白晚舟蓦的心头一酸。 他本贵为小宛国的储君啊! 也不知是什么人将他害成这样的。 南宫丞不失时机也举起酒杯站起,“您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我妻子与大舅兄的确有极亲近的血亲姓刀!他们的外祖父姓刀。” 刀白龙看着这夫妻俩的神色,有些疑惑,总觉得两人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 白秦苍却是个豪迈性子,没有白晚舟那么委婉,他直接道,“您别猜了,没错,你和我们兄妹是至亲!您是我们的舅舅!所以我才会跟您长得这么像!” 刀白龙如五雷轰顶,半晌都没有缓过来,“你、你再说一遍……” 正文 第471章 舅舅您是怎么失忆的? “你名叫刀白龙,你父亲名为刀天正,他是堂堂小宛国国君,而你,是小宛国唯一的皇子,小宛未来的国君!” 刀白龙完全懵了,老天爷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寻找了这么多年,他只是想拥有一个面目,一个身份,结果,他竟然有这么尊贵的身份? “那我……为何会沦落到波斯为奴?” “二十多年前,你的妹妹,也就是我和小舟的母亲刀白凤,因不满外祖父给她安排的和亲,独自离家出走,你与母亲兄妹情深,就带了人马去寻找母亲,奈何母亲与一介山贼也就是我父亲一见钟情,留在了东秦滇西的大山中做了压寨夫人,而你,从此失踪。” “外祖父同时失去了一双儿女,而小宛国,则是失去了业已成年的继承人。外祖父多年寻找无果,从那时候开始便变得暴戾疯狂,直到几个月前发现我和小舟的存在,他才重新恢复了神智。” “你是我们的舅舅!” 白秦苍用最后一句话做了总结。 他也挺激动,比起当初和小宛国君那尴尬的相认,他更喜欢眼前这位与他样貌相像且看起来更接地气的舅舅。? 白晚舟只得也跟着道,“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刀白龙看向白晚舟。 白晚舟吞口口水,“也就这两天。” 造化弄人,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这短短几天时间发生的一切,仿佛有一双命运之手在暗中操控一般。 刀白龙突然仰天长笑几声,?端起桌上的酒坛子,仰脖子就往下灌。 灌完整整一坛酒,他用袖口揩了揩嘴角,“我刀白龙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啊,你为何要这么作弄于我?” 寥寥几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配上他沧桑的嗓音和容颜,便有一种难言的伤感。 白秦苍和白晚舟兄妹俩听了,也都忍不住的心酸感慨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驭却突然开口了。 “很有可能不是老天爷作弄你,是有人作弄七国之间的关系。” 刀白龙在波斯呆了这么多年,对七国的争端并没有什么了解,南宫丞却是立即就听懂了裴驭的话。 “没错,舅老爷当年的失踪,?很有可能不是偶然。因为自打您一失踪,七国就一直流传着您是在东秦失踪的流言,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下来,小宛国君深信不疑的认为舅老爷和岳母是被我们东秦秘密害死了,直到几个月前对东秦发动战争,意欲与东秦同归于尽,无意间与小舟和大哥相认后,小宛和东秦之间的紧张气氛才彻底结束,如今成了同盟国。” 白秦苍便问道,“舅舅您是怎么失忆的?您对从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刀白龙蹙眉闭眼,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便捂起脑袋,满脸痛苦的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南宫丞看向白晚舟,“你可有办法?” 白晚舟也觉棘手,在现代医学中,失忆的案例也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短暂失忆,大脑沟壑中受伤部位痊愈后便能恢复,若一个人失忆二十多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他脑中所受的伤害很有可能就是永久性的。 听南宫丞这么问,刀白龙的眼中立即现出希望的光彩,“外甥女能帮我恢复记忆?” 听他直接称白晚舟为外甥女,四个年轻人互相看了几眼,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白晚舟尤其开心,舅舅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接受他们这几个晚辈。 正文 第472章 发动了! 看着舅舅殷切的目光,白晚舟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我虽是大夫,可这件事实在是说不准,毕竟是伤在脑子里的,只能说尽力一试?。?” 话是这么说,白晚舟已然悄悄在心里打定主意?:?改日把他哄到医馆里?,悄悄给他用上麻药?,然后和之前给裴驭看肩膀一样,?从?药箱要一个CT机出来?,把他的大脑扫一下再说?。? 只有通过CT才能看出他大脑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损伤?,再确定还有没有得治?。? 刀白龙?不知白晚舟心里打的这些小九九?,他只知道这个外甥女?治病的手法虽然古怪了点,但医术高明的很?。 之前他水土不服差点要了半条命,外甥女就用一根细细的小针扎到他手筋里,往他的血脉中输了一些?看不出来有啥用的清水?,他的病立刻就有了好转。 手法古怪他又不在乎。 波斯的巫医路子比外甥女野多了,曾经有个巫医甚至想在他的脑袋上开个洞,往里放一只开了光的蚂蟥,替他打通记忆,他都差点同意了。 后来还是赛碧丝说那个巫医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他才逃脱一劫。 而自家外甥女的医术可是实打实的,就凭她给赛碧丝剖腹取子?,还让她们母子都活了下来,就已经吊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医了。 自己被这失忆症?困扰了二十多年?,没准就能在外甥女的手里好起来呢?? 想到此处?,刀白龙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冀?。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了?。 ?这一晚?,因为亲人的相聚?,所有人都非常开心?。? 酒过三巡,最清醒的倒是因怀孕不可饮酒的白晚舟了?。 看着眼前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她只能忍着疲惫,先是安排人把白秦苍和裴驭各自送回??府邸?,又命人把?刀白龙?送回轻舟阁。 赛碧丝听闻刀白龙竟然喝醉酒,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因为失忆且被贩卖,一直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时刻保持警惕,从不会信任任何人,像这样在陌生人面前喝得人事不省,那是不敢想象的!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向哈嬷嬷问道。 哈嬷嬷摇摇头,“不知。” 死男人到底犯了什么病? 眼下看他熟睡得像个婴儿,赛碧丝还挺满足的。 明儿等他醒了再问吧。 再说安顿好所有人的白晚舟,最后把南宫丞弄回长淮阁,已经到了寅时,也就是现代的四点多。 好累啊! 她也和衣倒下,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一会就醒过来,南宫丞却已经不在床上了。 楠儿陪在一旁,听到动静立即起身道,“衙门里好像出了什么事,赵将军急急来喊王爷去处理,王爷说小姐您临产在即,随时需要照料,就让我在边上陪着。” 白晚舟面色苍白,冷汗直冒,还真叫南宫丞算着了?。 她是被小腹一阵阵姨妈痛疼醒的。 虽然不是很强烈,但估摸着是发动了。 (生产能顺利吗?) 正文 第473章 准备工作 看着自家小姐脸色不对,楠儿也慌了,“小姐,您该不会是发动了吧?” 白晚舟虽是大夫,见过很多人生产,也替不少人接过生,但轮到自己,大姑娘头一回,不受控制的也紧张起来。 她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嗯,有发动迹象。” 楠儿越发没了主意,“这该怎么办是好!” “该怎么办只就怎么办,刚刚开始宫缩,离生还有一段时间呢,别慌。”白晚舟反而安慰楠儿道,“你先把丁香叫过来,再派个小厮去太医院请白翀太医来,路上顺便让他安排一两个靠得住的稳婆来。” “王、王爷呢?” 白晚舟这会儿想的全都用得上的人,都把南宫丞给忘了。 毕竟接生他不行,孩子下来了,喂奶他也不行。 对了,喂奶! 还有喂奶的事儿到现在也没准备。 白晚舟一现代人,自己母乳喂养的概念深入骨髓,真没奶也是靠牛奶羊奶,忘了在这个时代,还有乳娘这个职业。 “对了,再派人去文王府,让文王妃借个乳娘过来,至于王爷,不用管他了,他到点不就下班了。” 文王妃自幼生在豪门高府,自己就是一帮子嬷嬷乳娘伺候大的,所以她生孩子也很会享受,自己一口奶都没喂,请了三四个乳娘轮着喂小世子。 吩咐好楠儿,白晚舟开始收拾待产包。 小孩子的东西这些日子倒是断断续续准备了不少,太后、皇后也命人送了很多来,都是现成的,够用了。 现在最需要的还是生产用品。 白晚舟是打算能顺则顺的,毕竟这里除了她自己,没人能为她操刀剖腹。 丁香那个半吊子,她哪敢信任。 到时候肚子挖开了缝不上,总不能自己坐起来缝,不失血致死也吓死了。 她闭上眼睛细细思考片刻,开始从药箱往外拿生产需要的器具和药物。 催产素、止痛泵、消炎药,产钳、脐带剪等等。 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床头。 而小腹的痛楚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增加,疼痛间隔也没有变近,想来目前还在假性宫缩。 这时候赖嬷嬷也已闻讯赶来。 赖嬷嬷是南宫丞的乳娘,待南宫丞比亲儿子还要亲,因着年事渐高,白晚舟前些日子开恩,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将她放出府,与儿孙团聚了。 但听说白晚舟要生了,赖嬷嬷还是立即就跑了过来,这些天闲在儿子那里无事,她做了许多婴孩贴身穿的衣服和尿布片子,虽没有宫里送来的精致华贵,却都用的最细柔的面纱所制,刚出生的小孩子穿最好了。 见白晚舟挺着硕大的肚子还在床头晃荡来晃荡去,赖嬷嬷吓得连连拍手,“我的王妃娘娘哎!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快床上躺着去吧!力气留着等会儿使劲儿。” 白晚舟知道她是好心,但实在太不科学了,便解释道,“我现在还不是很疼呢,多运动运动,有助于开宫口,生得也就快点。” 正文 第474章 只是生孩子而已 赖嬷嬷哪懂这些,只觉得王妃这么大的肚子到处晃悠,实在吓人得慌。 白晚舟刚安慰完一个楠儿,不得不又来安慰赖嬷嬷,“我真没事,六个月以后我几乎天天一万步,条件好着呢,想来不会太难生。” “一万步?”赖嬷嬷不明所以。 白晚舟跟她解释不清,只道,“生完好些日子不好洗澡,嬷嬷你让阿絮给我打一桶热水来,我洗个澡洗个头。” “啥,现在还要洗澡洗头?”赖嬷嬷已经快晕了。 王妃真是太胡闹了! 王爷呢?咋也不回来管管王妃! 白晚舟本以为赖嬷嬷生过孩子,怎么也该比手底下这些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们镇定,没想到她是最咋呼最紧张的一个,不由扶额,“嬷嬷,我现在挺好的,您不要担心了,要不,您到偏厅喝杯茶稍歇息歇息?” 赖嬷嬷哪里愿意,“不,老奴就在这里陪着王妃,老奴还想看小世子第一眼呢!” 白晚舟见支不开她,就亲自让阿絮去打水。 赖嬷嬷阻拦不住,退而求其次道,“王妃既然想洗头洗澡,身边没人是不行的,老奴伺候您洗吧。” 白晚舟知道这回是不可能赶得出去她老人家的,沐桶高,确实需要帮忙,也就没拒绝。 清清爽爽洗了个澡,人都精神许多,白晚舟又感觉有点饿,便道,“嬷嬷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这个赖嬷嬷是认同的,“确实得吃,王妃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会儿那阵痛来了,可要受大罪哩,肚子里没食扛不住。” 不一会儿,小厨房根据白晚舟的要求,送了一碗粳米饭、几样小菜过来。 白晚舟这会儿也不紧张了,优哉游哉把饭吃了。 又掐着腰开始在床头晃荡。 赖嬷嬷急了眼,悄悄退出去,先支派了一个小厮去大理寺通知南宫丞,又支派了一个侍卫到宫中通知皇后。 哼,等王爷和皇后娘娘都到了,看不把这不懂事的王妃摁回床上去安心待产!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白晚舟感觉都挺良好,肚子时不时痛一下,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丁香和白翀也都来了,白翀果然带了两个看着很稳重的稳婆,在房中待命。 不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一声儿,“什么情况了,到哪一步了?” 白晚舟抹汗,只是去文王府借个奶娘,怎么把文王妃也借来了? 只见文王妃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身后跟了一排四个二十多岁的健壮妇女,各个胸口都蓬蓬的,一看就乳汁丰沛。 白晚舟惊大嘴巴,“我只要借一个,你带这么多来干嘛?” 文王妃白她一眼,“你怀的可是双生子!就你那小身板儿,一只猫都喂不起,不得给一个娃准备两个乳娘换着喂吗?就这还不够呢,等你生完了,我再好好给你物色几个来。” 白晚舟看一眼房中,大夫、稳婆、乳娘、下人,快有十多号人了。 她只是生孩子,不是下地种田人越多越好啊! “不用这么多人吧……我到现在连红还没见呢,要不先遣几个回去?”白晚舟弱弱道。 正文 第475章 南宫丞出事了 “胡闹!” 赖嬷嬷和文王妃异口同声。 见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战壕,?赖嬷嬷提起气,“文王妃,您快劝劝我们王妃吧,生养比天大,她怎么这么不当回事呢!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回来了叫老奴怎么交代?” 文王妃果然道,“老七媳妇,你可不能再乱来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孩子降临不好吗?可记得我当时受了多大罪!” 白晚舟想说你当时受了那么大罪,就是因为孕期郁郁寡欢运动太少啊! 话还没说出口,忽觉下面一阵热流。 顿觉不妙。 也不知是见红还是破水了。 见红都不怕,只是生产讯号,若是破水,就得赶紧上催产素,把孩子们早些弄出来,否则会有缺氧的危险。 “你怎么了?” 见她面色不对,文王妃紧张的问道。 白晚舟虽然是个医生,深谙病患就是块肉的道理,可轮到自己,还是做不到那么大方啊! 她顿了顿,对一屋子的人道,“麻烦你们暂时都出去,丁香留下,再留个稳婆就可以了,我要检查一下。” 文王妃和赖嬷嬷顿时炸起来,“那怎么行!我们要给你帮忙啊!” 白晚舟实在受不了这群聒噪的女人,给白翀打了个眼色。 白翀会意,上前道,“生产这事儿,旁人也帮不上忙,人太多,反而影响产妇发挥和稳婆判断,文王妃娘娘还是带着诸位嬷嬷乳娘先到外面候着吧。我也出去。” 太医都说出去,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再赖着不走了。 屋子里总算清净了下来。 白晚舟到后面检查了一下,亵裤一片红。 还好,不是破水。 告诉了稳婆,稳婆道,“见红就快了,等会会越来越疼,王妃可得忍着些,尤其忌讳大喊大叫,那样既耗力又泄气,不利于生产。” 丁香扶着白晚舟往床边走去,“王妃自己就是大夫,这些应该都省得。” 白晚舟刚想说什么,就觉腹部一阵剧痛传来。 这次的疼痛量级和之前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之前那是小打小闹,这次才是两个娃真给她颜色瞧。 白晚舟痛得脸色惨白。 丁香见了,“老师,您还好吧?” 白晚舟咬唇摇头,等这阵痛过去了,才道,“还好。”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自己的便宜老公了。 “王爷有没有回来用早膳?” 自打怀孕后,为了多陪伴她,南宫丞若是半夜上早衙门,常常会赶回来陪她吃个早饭。 丁香摇摇头,“没有呢,不过赖嬷嬷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 白晚舟这会儿也不嫌赖嬷嬷多管闲事了,只希望南宫丞早点回来。 她一定要狠狠咬他两口:这么痛,都赖这个人! “皇后娘娘驾到!” 门口突的传来一声。 白晚舟一惊,“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丁香咽口口水,“赖嬷嬷派人请王爷的时候,顺道也遣了个人去皇宫。” 白晚舟扶额,她本想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了,生完再通知宫里,毕竟母后、父皇的身体都不大好,太后年事也高了,没的白让这些人担心。 这人一进宫,还不得全都知道了。 “王妃,娘娘问您现在方便吗,她想进来看看您。” 门口又传来太监的声音。 阵痛已经过去,白晚舟也不知道下一阵什么时候来,但估摸着也得有个五到十分钟的间隙,便咬牙道,“请母后进来。” 门打开,只见皇后穿着一身家常衣裳,急匆匆就走了进来。 一把握住白晚舟的手,嗔道,“你这孩子,都发动了,怎么也没提前到宫里打个招呼!” 白晚舟苦笑,“预产期还有二十来天呢,提前了。” 皇后一听,越发的心惊,拍了拍胸口,立即对门口道,“快到太医院叫几个小儿科大夫来。提前这么多,孩子恐怕会虚弱,得做好万全准备。” 稳婆在旁宽慰道,“双生子怀足八个月就算足月,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皇后这才松口气,“丞儿呢,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上衙门,心也忒大了!” 说话间,白晚舟又来了一波阵痛。 痛完,她也开始问,“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大理寺离淮王府不就这么点路?” 就在这时,阿朗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被带到宗人府去了!” 正文 第476章 王爷非礼了前颖王妃 皇后面色骤变,不过碍着白晚舟,却是什么都没说。 门口的文王妃已经一把把阿朗拽到一旁,低声骂道,“你这孩子!不会小点儿声吗!” 又对着屋内笑道,“七弟妹,这孩子冒冒失失的乱说话,七弟就是从大理寺押个人去宗人府而已,你别多想哈,好好生你的孩子,别想那么多,男人有时候忙,一时顾不上家里也有的,我们都在呢,母后也在这里给你做主,你安心就好。” 奈何白晚舟又不是聋子,她分明听到阿朗说的是南宫丞“被带到”宗人府了,并不是押人去。 再说,宗人府是专门处置皇亲国戚的地方,跟大理寺根本不相干,南宫丞的工作跟那边基本没有任何干系。 “阿朗,进来说话。” 阵痛过了,她短暂的还能像个正常人问阿朗话。 阿朗看看文王妃,看看皇后,再看看白晚舟,只觉左右为难。 皇后就道,“小舟,这个时候,你的首要大事是生产,爷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白晚舟却道,“母后,阿丞是我丈夫,是我即将出生的两个孩子的爹,他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但我也想搞清楚阿丞那边发生了什么。如果一味瞒着我,我只会更加安不下心。” 皇后闻言,思虑片刻,对阿朗问道,“好生说话,爷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南宫丞出了什么事。 阿朗吞口口水,支支吾吾不敢说。 白晚舟见状,“看来你只认你爷一个主子。” 阿朗连忙跪下,“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楠儿也急道,“那你就好好说啊,王爷到底怎么了?” “王爷他……在大理寺衙门与前颖王妃行苟且之事,被人撞破。” “什么?”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文王妃第一个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啊!老七和媳妇恩爱着呢,怎么会看得上那个弃妇?” 皇后也满脸不可置信,“荒唐!谁撞破的,又是谁把他弄到宗人府的?” “是……楚、楚……” 阿朗本想说楚将军,想到他的将军印早都上交回皇上手里,皇上又交给了自家王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皇后却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淮王和前颖王妃在大理寺中苟且,被楚家的人撞见,现在被带到宗人府等候审判,是不是?” 阿朗连连点头,“是这样的。” 皇后一阵冷笑,“楚家连折两个女儿,家道落寞,这是急了眼吗?如此拙劣的手段,想用个皇家弃妇重进天家,重拾圣恩?那也得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想往本宫儿子头上泼脏水,有没有那么容易!” “舟儿,你安心生孩子,丞儿的事交给母后就行了。本宫定叫楚醉云吃不了兜着走!” 白晚舟一直以为自家婆婆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的反应一点儿也没有比任何人慢。 这才明白:能在宫里这么多年稳坐在中宫之位,哪怕只是明哲保身,也是有手段的。 皇后只是不屑对谁用手段,不代表她不懂不会。 现在伤着她儿子媳妇的利益了,她才不会手软! 正文 第477章 人间酷刑 白晚舟逼问阿朗,也不过是想搞清楚南宫丞的情况,听闻只是这种空穴来风的桃色新闻,她的心放下一大半。 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等她生完孩子再处理。 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形,也没有旁的选择。 当即忍着痛苦与不适对皇后道,“母后,您放心,儿媳知道轻重。” 紧接着又是一阵宫缩来临,皇后挥挥手,“都出去,让王妃安心待产。” 人都走后,白晚舟在宫缩间隙让丁香给自己打了一针催产素。 按照她现在的产程,其实不需要打针,针一上,疼痛很快就会排山倒海。 但她需要尽快卸货,然后抽出精力去营救南宫丞。 针打过半个多时辰,宫缩是越来越密集,白晚舟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尊严了,痛得蜷缩在床角,像头无助的小兽。 若此时南宫丞在身旁,她可能还会叫几声,但南宫丞在这个时候身陷囹圄,她知道自己的脆弱没人会心疼在意,叫唤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只得死死咬住牙关、抓住被褥,不一会儿,把被面都抓破一个洞。 丁香心痛不已,“老师,我给您上止痛泵吧!” 白晚舟摆摆手,“不必!” 镇痛泵虽能减轻疼痛,却也会延缓产程。 稳婆哪知道白晚舟所用的这些个药,见白晚舟一阵痛过一阵,便道,“王妃,您坚持住,依老奴的经验,已经快了,最多三到四个时辰就能生了。” 丁香满额汗水,“还要这么痛三到四个时辰?” 这是什么人间酷刑啊! 稳婆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自古以来,女人产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生个几天几夜把命都搭进去的呢。” 丁香心想自古以来的女子是自古以来的女子,她老师不一样! 她老师是聪慧绝顶、妙手仁心的巾帼英雄,居然也要为了绵延子嗣像块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她心疼! 尤其是王爷这个时候还不在,她不敢想象老师得有多强大,才能撑过这种艰难的时刻。 要是她,恐怕早就六神无主只知道哭了。 宗人府。 几个侍卫将南宫丞押进一间牢房,一边落锁,一边道,“得罪了,王爷。” 南宫丞无甚表情,只道,“本王要见赵烈。” 侍卫为难不已,“王爷,宗人府的规矩您不是不知道,任何人一旦进来,不许探视。” 南宫丞冷冷道,“是吗?本王最近患了急疾,每日须得按时服药,那药本王没带在身上,赵烈身上倒是有。等会儿本王若是发作,有个三长两短,宗人府担待?” 侍卫这就怂了,规矩是规矩,可眼前的人是皇子! 万一真出事,他们这些侍卫株连九族都不够赔他的命的。 “那……属下帮王爷传一下药?” “一共四五种药,赵烈都不知怎么服用,你怎么传?” 侍卫无法,只得认怂,“那属下就冒大不韪让赵将军进来一次,王爷可要尽快啊!” “嗯。”南宫丞向来不为难尽忠职守的人。 赵烈很快进来,“爷,咱们的人跟到了。“ 南宫丞点点头,“那就好,不枉我往宗人府一趟。” 正文 第478章 我得回去 楚醉云乃至楚家最近的行事都很古怪,南宫丞早就怀疑了,想查,正愁没有下手之处,没想到楚醉云今天一早主动撞过来。 她还和从前对付颖王一样的套路,脂粉不抹,衣衫不华,一副素面朝天随时都要羽化登仙的柔弱样子出现在南宫丞面前。 还带了一盒“亲手”做的桂花糕,说是这些日子在娘家思虑良多,认识到自己这一年多错得有多离谱。 她满心满意爱的人一直只有七表哥,却因七表哥娶了白晚舟,赌气嫁给了颖王,果然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是不可能过好这一生的,所以她选择退出这段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婚姻。 “七表哥,你知道这一年多,我过得多痛苦吗?” “我虽然人在颖王府,时时刻刻惦念的却都是你啊!” “每每不得已与颖王亲近,我都要忍着强烈的不适和难过,把他想象成你,才能恍恍惚惚的熬过去啊!” “七表哥,你忘了吗,我们从前多好啊!你是我梦寐以求的夫君,我知道,你也想娶我……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在一起了!我不在乎你身边已经有了个正妃,我只要能在你身边,每日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南宫丞听着这些话都快吐了,除了为老六不值,也感慨自己青春喂了狗。 那时候怎么就眼瞎看上这么个货色了呢? 为了搞清楚家到底在作甚,他忍着恶心和楚醉云虚与委蛇。 没说几句话,楚南山就出现了,给他扣了个轻薄良家妇女的帽子。 而楚醉云也不失时机的跪在她爹面前,哭哭啼啼道,“爹,女儿和七表哥是情不自禁,发乎情止乎礼,求爹爹成全了女儿和七表哥,放女儿到淮王府,做一房小妾,做一个丫鬟,女儿都是愿意的!” 楚南山怒道,“闭嘴!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楚南山的女儿!你母亲是高阳郡主,你外祖是肃亲王,你去给人做妾,我们的老脸往哪里放?你真想跟他在一起,也得是明媒正娶,起码与白氏做个平妃!放心吧,这事儿爹会给你做主,爹现在就通知宗人府,让宗人府评断,再求皇上给个公道!” 南宫丞看着这父女俩表演,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宗人府来了侍卫把他带到这边。 他一被带走,赵烈便派人暗中跟着那父女俩了。 “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是谁在背后指使?” 赵烈低声道,“楚家好像在和大宛接触。从大理寺出去后,楚醉云直接回了楚府,楚南山却是到了胡街那家舞馆。” 南宫丞凤眸一眯,“大宛,越来越有趣了。盯紧点,看看他们和老三有没有牵扯。” 赵烈点头,“属下明白。” “赵将军,药送到了吗?”侍卫在门口咳嗽道。 “马上就走!”赵烈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宗人府这些人,一个个煞有介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南宫丞倒是笑了,“他们严厉些也是好的,皇家又不止是我们兄弟几个,还有那么多宗亲,没个规矩也不行,你去吧,万事小心,别暴露了。” “对了,王爷,还有件事儿没跟您禀报。” “何事?” “王妃发动了。” “啥?” “府里的人刚才到大理寺找您,说王妃发动了,正在府中产子。” 南宫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怎么搅在这个节骨眼儿要出来! 女人生孩子,那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之前五嫂生产,差点把命都生没了,没有他在,她肯定害怕极了吧? 南宫丞不禁后悔不已。 今天不该处置楚家的事! “不行,我得回去。” “啥?”赵烈吞口口水,“这是宗人府啊,守卫森严不说,牢房全都是精铁所造,进来这里,插翅难飞啊!再说,您这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才进来的吗?一出去,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就得搁置了?” “闭嘴!计划可以改,王妃生孩子只有这一天!” 南宫丞迅速的转动着大脑,“有了!” 正文 第479章 生了! 南宫丞赶回王府的时候,正是白晚舟痛到最激烈的时候。 她算能耐痛的,但痛苦到达巅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出困兽一样的哀鸣。 “小舟!” 皇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惊道,“丞儿,你怎么回来了?” 回首一看,南宫丞竟穿着赵烈的衣服,斗篷帽檐压得极低,急匆匆站在门口。 “赵烈说小舟发动了,我回来陪她。” “胡闹!楚家想害你,本来无甚大事,你这样擅自从宗人府跑出来,却足够他们做文章的。”皇后急道,“你先回去,你媳妇这里有本宫在,本宫肯定会护她们母子平安。” 南宫丞岂不知皇后说得有理,犹豫一下,道,“我进去看看她,再走。” 皇后叹气,“去吧,回都回了。” “呃~~” 白晚舟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原本漂亮的玉色脸蛋此刻只剩下苍白和扭曲。 一旁的丁香看到南宫丞进来,也是吃了一惊,“王爷您怎么……” 南宫丞摆摆手,上前握住白晚舟的手,也不知怎的,声音就哽咽了,“小舟……” 白晚舟缓缓睁开眼睛,“你……你不是在宗人府?” “该死,说告诉你这个的?” 白晚舟苦笑,“是我自己逼问的阿朗的,你不要随便乱怪罪人。你既然在宗人府,应该出不来的,怎么回事?” “我回来陪陪你。” 白晚舟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便明白过来,轻轻推了推他,“我没事,不过是生孩儿而已。” “你看起来很痛苦。”南宫丞攥紧她的手心,“我……真的不放心。” 白晚舟故作轻松,”丁香、太医都在,稳婆说顶多三四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了,我自己又是大夫,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楚醉云搞这种手段,楚府最近又跳脱得很,不知与大宛有无关系,你快去处理这些大事,不必耗在我这里。” “你是最大的事。” 疼到现在,白晚舟也没掉泪,听到这句话,眼睛却红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快回去,别让人留下话柄。” 南宫丞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又在她肚子上吻了吻,“小兔崽子们,让娘这么受苦,等爹回来好好收拾你们!” 说着,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去。 又是一阵痛袭来,为了不让南宫丞担心,白晚舟强忍着,一声没吭。 可南宫丞走出房门的时候,眼角还是滚下几滴泪水。 “母后,小舟就劳烦您照应了。” 皇后嗔道,“小舟是本宫儿媳妇,肚子里是本宫孙子,这话还用你说?你快走吧,你留在这里,我们反而都不放心。” 半天后,白晚舟诞下她和南宫丞的长女。 又过半个时辰,他们的长子也平安诞生。 筋疲力尽的白晚舟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 淮王府的某个矮院中,小哑巴急促的扯了扯正在打盹的康宝,“嗯嗯,嗯嗯!” 康宝睁开惺忪的睡眼,“何事,惊慌成这样?” 小哑巴指了指春花婆婆闭关沉睡的房间。 “婆婆出事了?” 正文 第480章 倔强的二宝 小哑巴点头。 康宝连忙跑进屋,只见春花的屋外地面积了厚厚一层密密麻麻的毒虫。 虫子五颜六色大小不一,但全都肚皮朝上,四肢僵硬。 “这些虫子都死了!”康宝惊呼一声,当即开始敲春花的门。 “婆婆,婆婆,您还好吗?” 屋内悄无声息,没人回应。 康宝又敲了两下,门板却应声碎成齑粉。 而屋内,虫尸更是比外面还要厚好几倍! 不只是地上,连春花所睡的床上都满是虫子的尸体。 康宝顾不得许多,冲到床边,正想喊春花,却见春花面如金纸,嘴唇呈青紫色,浑身皮肤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连着她的骨骼、身体,逐渐缩小。 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等情形,都吓傻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春花一直萎缩,最后缩得只有一块鹅卵石那么大。 产房中,稳婆和丁香一人抱一个孩子走出来报喜。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喜得一对龙凤金孙!” 皇后先是一愣,旋即也湿了眼眶,“好,太好了!” 与此同时,太后和晋文帝的人也得知消息赶到。 太后命胡嬷嬷带了两个一看便麻利而有经验的教养嬷嬷来,又送了一盒紫墟国的产后补气丸。 胡嬷嬷笑着给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大喜!太后特传懿旨,命淮王妃安心休养,这补气丸是给王妃养身用的。” 皇后看一眼补气丸,和她生南宫丞兄妹时吃的一样,不同的是,她每次产后,不过得一丸而已。 传闻,这产后补气丸的提炼极其艰难,故而产量极低。 但它对产妇的修复能力却惊人无比,一丸下去,可把生产时耗费的精元全部补上。 故而七国境内的皇后、娘娘、公主、贵妇无不追捧,谁都想在生产时得一丸补气丸。 太后竟然给白晚舟送来一盒! 皇后这般见惯大世面,都忍不住咋舌。 一旁的文王妃已经撅起嘴,“皇祖母未免也太偏心!藏着这么一盒好东西,我生洵儿时,竟然一粒都没给我!” 胡嬷嬷尴尬不已,低声道,“太后年事渐高,有时候难免颠三倒四的忘事儿,文王妃您当时生得太过突然,太后大概是忘记了。” 鬼信! 就是偏心啊! 文王妃叹气,“罢了罢了,改日去如意殿时,我再跟皇祖母摆摆这个龙门阵。” 说着,探头望向襁褓中的两个婴孩,惊道,“都是刚出生的孩儿,这两个娃娃怎生长得这样漂亮?我洵儿出生的时候,又黑又紫,跟猴子似的,瞧瞧这俩,跟瓷娃娃差不离。” 皇后看着这一双孙子孙女,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南宫丞还在宗人府的烦恼都忘了。 “大宝更漂亮,像她娘。二宝嘛……” 不像娘,也不像爹,长得有点老气横秋。 文王妃一语道破天机,“二宝像父皇!” 皇后吞口口水,皇上长得也很英武,可爹娘这么出众的样貌不像,非要比着爷爷长,这孩子,也是倔强…… 正文 第481章 朱砂美人痣 “咦,母后,大宝的眉心……”文王妃突然惊呼一声。 皇后被她惊得也朝大宝看去,只见大宝的眉心突然氤氲出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 那红斑好像活物一样。 扭曲、变形、挣扎、游走。 “这、这是什么东西!” 皇后惊慌失措,“快,太医,太医!” 白翀和小儿科太医跑过来,看到这情形,也吓到了。 皇后见竟无人知晓这是什么东西,惊呼,“来人,来人,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带来!” “怎么了,小舟怎么样了?生产不顺利吗?” 白秦苍得到小妹生产的消息也赶了过来,没想到一到就听到皇后如此失态的呼喊,第一反应就是小妹遭遇危险了,急切的冲了过来,目眦欲裂! 文王妃知道老七媳妇这个哥哥不是个拘礼节的,但面前的终究是国母,悄悄拉了一把,“白侯爷,皇后面前,休得无礼。” 白秦苍满心记挂着妹妹,哪里还顾得什么无礼有礼,四周看了一圈,冷声问道,“南宫丞那崽子呢?” 阿朗扯了扯白秦苍的衣角,将他拉到一旁,告诉他此刻南宫丞正在宗人府的大牢。 “什么!”白秦苍暴怒不已,“宗人府是吃饱了闲的吗?淮王妃正在为南宫家生儿育女,他们好端端把淮王抓到大牢关着?” 他真想冲到宫里直接揪着皇帝老儿的衣领唾其面! 可是小舟这边还不知什么情况,他不敢走。 “小舟现在怎么样?” 文王妃道,“她没事,只是劳累些,昏睡过去了,楠儿已经在给她炖人参水,一会儿喂了就能醒过来。” “那皇后为何疾呼太医?” “是大宝……” 白秦苍连忙朝皇后怀中的大宝看去。 只见那孩儿一点也不似刚出生的婴儿发红发紫像小猴子,粉妆玉琢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见他探头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居然还咧开无牙小嘴一笑。 唇边两粒小小梨涡,和小舟一模一样。 白秦苍的心都快融化了。 心底某处柔软突然被撩拨,那里住着一袭红衣,这么久了,红衣的主人一颦一笑依然在他心底萦绕,从未有一刻停息过。 她也有了孩子,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比小舟的孩子晚两个月就出生了吧? 良久,白秦苍才从这缠绵悱恻的思念中抽身出来。 “大宝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皇后和文王妃愣了愣,连忙朝大宝又看过来。 孩子眉心方才的红斑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一粒绿豆大小的朱砂色红痣凝在眉心。 给小小的孩儿平添几分魅惑妩媚。 “这孩子,长得和她娘一样漂亮,还有这么一颗美人痣,长大了不知要祸害多少小公子。”白秦苍举起大宝,放到唇边吻了吻,打趣道。 “怎么变成美人痣了?方才明明……” 文王妃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后。 皇后也一头雾水。 白秦苍听出端倪,问道,“方才怎么了?” 文王妃把方才大宝眉心出现一抹能动的红斑告诉白秦苍。 就在这时,小哑巴和康宝也跑了过来,“侯爷,春花婆婆她……” 正文 第482章 有甚影响? “春花婆婆怎的了?” 白秦苍是知道那个老太婆把自己的本命金蚕蛊,引到白晚舟腹中的事的,听文王妃说大宝眉心刚才有游走的红斑,现在康宝和小哑巴又突然跑过来,他立即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康宝抹了抹眼睛,“春花婆婆变成了这个。” 说着,将手心打开,里头是一块玉白色的“鹅卵石”。 “啥?”白秦苍目瞪口呆。 小哑巴急得手脚乱舞,康宝则是哭哭啼啼道,“刚才院子里来了好多好多好多的毒虫,全都朝婆婆的房间围去,然后又一起死翘翘了。我们发现不对劲以后,就弄开了婆婆的房门,进去喊婆婆,婆婆毫无反应,最后就慢慢缩成了这样。” 白秦苍只知道滇南的巫蛊神秘莫测,没想到会诡异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在,裴驭就在这时赶了过来。 先询问了白晚舟和孩子们的情况,听说一切顺利,才和白秦苍打招呼,“恭喜侯爷,升级做舅爷了。” 白秦苍将“鹅卵石”递给裴驭,“别贫嘴,你走南闯北,一向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那老婆子动辄就闭关,之前还能变得大姑娘似的,现在又变成了这样,咱要好好保存这颗石头不,不会哪天又变回来吧?” 裴驭看着那“石头”略皱了皱眉头,半晌,才道,“大道相通,没想到,一向被所谓正道瞧不起的巫蛊之道,也能有这样大道所成的人物。” “你叨咕啥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白秦苍表示不耐烦。 裴驭道,“你听说过舍利子吗?” “当然听过,我们山头原来有座庙,庙里一个得道高僧,嗝屁以后就变成了舍利子。” “……”裴驭硬着头皮纠正道,“高僧辞世那叫圆寂,你不要那么粗俗。” “行吧,你说圆寂就圆寂。这跟春花老婆子有什么关系?”白秦苍歪脖子想了想,“你别告诉我,那块石头是春花老婆子的舍利子。” 裴驭点点头,“还真是。佛教、道教之中,都有得道高人将肉身修成舍利的,这位春花婆婆虽然修的是巫蛊之道,却也修成了正果,故而她的身体在亡故后也成了舍利。” “亡故……她嗝屁了?”白秦苍顿时紧张不已,“那她借宿在大宝身上的金蚕蛊怎么办?” 裴驭又是一惊,“她把本命蛊给了晚舟?” “确切的说是给了她肚里的孩子,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大宝身上。文王妃说大宝刚出娘胎没片刻,眉心有块红斑游走,现在变成了朱砂痣,估计就是那金蚕蛊。” “金蚕蛊与本命宿主福祸相依、生死与共,春花既死,金蚕蛊的蛊身肯定也会湮灭。” “你说点我听得懂的,就说对大宝有什么影响吧!” “既已化作朱砂封在眉心,不会有什么影响。真说有影响,只会让大宝的身体比寻常小孩更加健硕,而且有这点朱砂护体,大宝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任何毒物近身,毒物怕她。” 正文 第483章 晋文帝不想管 白秦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一旁的文王妃因文王之前中过蛊,虽然对两人的对话还是一知半解,到底也明白了点儿:那游走的红斑对大宝没啥坏处,甚至有好处。 皇后可就不一样了。 她身在后宫,听说过前朝有个滇部来的妖妃,便是利用巫蛊之术迷惑了先帝,若不是先帝身边有个厉害太医发现,只怕先帝要在她的掌控之下失心疯,犯下弥天大错。 所以,在她心里,巫蛊是既邪恶又可怕的东西。 而她的大孙女身上,竟然有巫蛊! “大宝的身上有巫蛊?” 白秦苍因为白晚舟生产,南宫丞竟然不在场,对整个皇家的人都很有意见,便装着没听见,压根不理会皇后。 裴驭早摸清白秦苍的德行,在旁转圜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此蛊非巫蛊,而是蛊师的本命金蚕蛊,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且那蛊师已经百年圆寂,严格来说,这金蚕蛊虫也已寿终正寝,但此乃修炼了上百年的极品金蚕蛊,即便身故,依然有着令世间一切毒物闻风丧胆的气息,留在大宝身上,对大宝百利而无一害。” 皇后似信非信,“真的?” 裴驭尴尬一笑,“我何曾骗过皇后娘娘?” 皇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本宫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丞儿如今身陷囹圄,本宫答应他要护小舟母子平安……” 裴驭笑道,“大宝小宝都很好,交给奶娘乳着就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王妃,她身材纤瘦,一口气生这么两个胖娃娃,怕是损耗很大的元气,须得好好休养。” 皇后连连点头,“没错,本宫被大宝吓得差点忽视了他们母亲。” 楠儿正巧端了炖好的人参水过来,皇后便道,“把太后刚赏的产后补气丸给你王妃喂一颗。” 楠儿连忙应了。 白晚舟就着人参水咽下丸药没一会,便悠悠醒转过来。 下意识的摸了摸肚皮,已经瘪了。 孩子确实生出来了。 还以为方才经历的是一场噩梦。 下一刻,立即又牵挂道,“孩子们呢?” 文王妃和皇后一人抱了一个走进来,笑道,“在这呢!你这丫头,真真是有泼天福气的!竟然一胎龙凤双全!” 白晚舟对男孩女孩儿其实没多大概念,只是温柔一笑,“健康就好。” 倒是皇后喜不自胜,“丞儿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白晚舟刚刚因看到孩子有些雀跃的心,顿时又低落下来。 “阿丞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将孩子放到她床头,轻抚她额头,“你五嫂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懂或者不舒服的,都向她讨教,本宫这就回宫见皇上。” 白晚舟知道皇后一向不爱插手这些事的,但如今她实在不能动弹,便点点头,“有劳母后了。” 皇后笑道,“你这孩子,跟母后还这么客气吗?” 宫中。 高阳郡主已经先皇后一步到达乾华殿。 晋文帝消息灵通,早已知晓了南宫丞的事。 但他并不想管。 一个合格的储君,不只需要文韬武略,更需要应对这些犄角旮旯破事的能力。 正文 第484章 晋文帝铁公鸡拔毛 秦公公自幼跟着晋文帝,拿捏晋文帝的心思可是一把好手。 当即看出了晋文帝并不想见高阳郡主,便试探着问道,“皇上,高阳郡主已经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了,奴才就去说您龙体欠安,让她先回?” 不料拿捏中帝王的心思,却没顺到帝王的毛。 晋文帝当即炸毛,“谁欠安了?朕好着呢!” 前几年这个借口他是很愿意用的,自打生过几场病,晋文帝如今也有些迷信,不喜欢说自己有病。 秦公公吓得连忙轻掌自己嘴巴子,“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皇上龙体康泰,百无禁忌!” “哼!”这还差不多。 “那……奴才去宣郡主进来?” 外头那个等了一个时辰,万岁爷就跟这儿自己个玩了一个时辰的双手对弈。 可见有多无聊! “宣个屁!” 秦公公只觉头大,“那……就让她这么等着?” “她爱等不等,朕没空见她就对了。” 这个堂妹,打小也是疼爱过的,自打嫁给楚南山,脑子越来越不好使,她爹的好处是一样没遗传上。 要不是碍着肃亲王的面子,晋文帝简直想撤了她随时进宫的令牌。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瑟瑟缩缩走进来,“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也正朝乾华殿过来。” 晋文帝立即放下两边棋子,笑意掩饰不住,眼角都堆上笑褶子了。 “老七媳妇那边什么情况?” “淮王妃娘娘顺利诞下一对世子郡主,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一对龙凤金孙!” 晋文帝愣了愣,“你说甚,大声点。” “奴才恭喜皇上,喜得一对龙凤金孙!” 小太监扬起嗓门,这种事儿不大声还等什么时候大声? 铁定有赏! 果不其然,晋文帝又顿了片刻功夫,旋即仰脖哈哈大笑起来,“龙凤金孙!龙凤金孙!这俩孩子,真有一手!朕生了十个儿子,也没一对龙凤双胎!赏,乾华殿所有宫人每人赏一个月月银!” 秦公公吞口口水:万岁爷自打登基以来,处处精打细算,出了名儿的抠! 今儿竟然铁公鸡拔毛! 不过片刻,晋文帝就摆摆手,表示反悔。 秦公公松口气:这才是万岁爷嘛。 不料晋文帝竟然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吩咐下去,不止乾华殿,宫内所有宫人,全都赏!” 秦公公嘴巴张大,半晌都合不上,用手往上托了托才合拢。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晋文帝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替朕省,你的那份就别要了。” 秦公公连忙摆手,谄笑道,“别别别,老奴也想沾沾皇上的喜气。” “皇后既然来了,就让皇后和高阳周旋吧。朕看孙子去!来,替朕更衣,咱们从后门走。” 秦公公连忙跟上。 小太监在旁问道,“师父,等会儿奴才怎么跟皇后和郡主交代呢?” 秦公公瞪他一眼,“自己看着办!” 说着就随晋文帝到后殿了。 小太监硬着头皮走出殿门,果见皇后也已抵达。 “咦,什么风把高阳吹进来了?”看到一旁等着的高阳郡主,皇后笑得一脸慈婉,“自打楚将军出事,本宫记得高阳很久没有进过宫了。” 说罢,又皱皱眉头,“瞧瞧本宫这记性,妹夫早已被撤职,如今没有将军头衔了,本宫该改口叫楚仪宾才是。” 高阳郡主脸上顿时一阵红,该死的皇后,竟然当众羞辱她! 皇后不是一向病歪歪的吗? 一向号称仁爱端厚,跟谁都不脸红吗? 一向连六宫都不爱管了吗? 就因为楚南山出事,连皇后都要来踏她一脚? 正文 第485章 来自太监的蔑视 正巧小太监从殿内走出来,高阳郡主忍着气问道,“小公公,皇兄的公务可忙完了?” 太监都是何许人也? 大概是世界上最会识人眼色然后拜高踩低的人了,从晋文帝不耐烦的语气中,小太监早瞧出这高阳郡主如今只有个空架子,夫家轰塌,父亲肃亲王刚直也不愿与她沾染。 皇上烦死她了都! 当即撇撇嘴,只当没听见她的问话,径直走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的行跪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贺皇后娘娘喜得金孙之喜!” 提起两个宝贝大孙子,皇后当即笑眯眼,“冬若,赏!” 小太监双手捧过头,结果冬若姑姑给的赏银,嘴巴越发甜,“奴才三生有幸,沾小世子小郡主的光!方才皇上也发话了,六宫所有宫人皆赏一个月月银!” 冬若吃了一惊,旋即笑道,“看来皇上是真高兴!” 谁不知道皇上抠…… 皇后也暗道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器重老七了?铁公鸡居然都拔毛了,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 当即道,“淮王喜得龙凤双生子,这喜自然也得是双份儿的。传本宫的话,除了皇上赏的那份月银,坤华殿也给所有六宫宫人多赏一份月银!” “哎哟哟!奴才们这是行了什么宏图大运!赶明儿小世子小郡主进宫,一定要给小世子小公主磕头谢礼!” 小太监高兴得语无伦次。 冬若姑姑笑着啐了一口,“你这猴儿,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你赏,你不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磕头,怎么给小世子和小郡主磕头?” 小太监当即就对皇后磕了四个头,笑嘻嘻道,“皇上和娘娘奴才现在就磕头谢,见着世子和郡主再磕。” 一旁的高阳郡主看着乾华殿的奴才对皇后奴颜婢膝,却对她不理不睬,牙根恨得都快咬断了。 什么! 白氏那个贱人生了龙凤双胎? 她哪来的福气? 之前怎么捂得那么严实,一点儿也没听说? 一胎得俩,儿女傍身,不下狠手,只怕是拆不散她和淮王了! 可是一想到晋文帝对南宫丞如今的重视,高阳在心底暗暗咬牙发誓:不管多难,也要让醉云进入淮王府! 做不成正妃,就做偏妃,做不成偏妃,哪怕做个妾。 看如今这个势头,南宫丞十有八.九是会被立储的,将来荣登大宝之时,她女儿混个贵妃是不成问题的。 白氏就算能当皇后,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皇后被贵妃治倒的多了去了! 醉儿年轻貌美,人生才刚开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想到此处,高阳郡主顿时底气十足,冷冷咳嗽一声,扬声对小太监又问一次,“皇兄这会儿可得闲了?” 她这一声儿喊得高,小太监也不好再装听不见,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哟,郡主还没走啊?” 高阳气得吐血,她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这狗奴才进进出出的看不见吗! 当即怒道,“问你话呢,你顾什么左右而言他?” 正文 第486章 找皇后处置不是找削吗? 小太监撇撇嘴,“郡主娘娘,您也得体谅体谅奴才们呐,里头的是万岁爷,外头的是皇后娘娘,奴才怎么的也得先伺候好了正主,才能回您的话啊,要不不成了目无尊卑了吗?” 皇后和冬若都在一旁没说话,静静看着这机灵的小太监表演。 他这话说得一点毛病也没,让高阳有火发不出。 敢表现得有脾气,那就是大不敬! 高阳暗暗又吞了两口恶气,才忍住没当场发作,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皇兄事儿忙完了吗?” 小太监这才慢吞吞答道,“皇上啊,一直没啥事儿啊,在里头玩双手对弈呢。” “什么?!那为什么不宣本郡主进去?”高阳快气炸了。 小太监嘻嘻一笑,“这就要问皇上了,奴才岂敢揣摩圣意?” 高阳长长捋了两口气,缓缓道,“那你现在进去跟皇兄通报一声,本郡主有事求见。” 小太监道,“那真对不住郡主了,万岁爷方才听说淮王妃喜得双生子的消息后,说是要去淮王府看孙子去。” “……”高阳恨不能当场昏过去,“皇兄什么时候走?本郡主跟他一同。” “已经走了。” “什么?!” “本郡主就守在这乾华殿门口寸步不离,皇兄是什么时候走的,从哪里走的?本郡主怎么没瞧见?” 小太监正了正神色,“郡主娘娘,圣上的行踪和心意,任何人都不得无故打探,您不要为难奴才。” 皇后一向是个端庄性子,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小太监,看着憨憨傻傻的,没想到说话一套一套,能把高阳这种人挤兑得毫无还击之力,也是神人了,回头再给他加一个月月银! 高阳见皇后笑她,越发恼羞成怒,“不说就算了,本郡主去淮王府找皇兄!” 小太监连忙道,“郡主,您别急着走啊!皇上临走之前留下旨意给您了。” “什么旨意?” “您有任何事,找皇后娘娘处置!” 什么?! 她此番进宫,目标十分精准,就是找晋文帝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论如何也要借此机会把楚醉云塞进淮王府。 晋文帝自幼与她感情好,又是个男人,到时候拉不下脸就答应了。 但……找皇后处置? 那不是找削吗? 哪个婆婆愿意儿子讨个跟过人的女人? 更何况楚醉云从前的丈夫还是颖王。 哪怕现在拖着不处置,也不能找皇后处置啊。 “这事儿十万火急,必须找皇兄说。他今儿既然忙,那本郡主明日再来。” 高阳说完,就想开溜。 皇后却拦住她,“高阳,你皇兄既然下旨,让你有事找本宫,咱们就得遵循圣旨。你有什么事,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皇上他日理万机,肱骨大臣想见他一面都难,咱们这些个妇人,没事儿不要叨扰他。” 高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后拿圣旨压她,她不敢不从。 楚府如今已经风雨飘摇,若是再落个不尊圣旨的罪名,那可就真完了。 只得戚戚艾艾道,“本郡主倒是也想找皇嫂做主,只是这事儿事关淮王,皇嫂一向秉公,本郡主怕皇嫂要避嫌。” 皇后淡淡笑道,“从小处说,本宫是淮王的生母,从大处说,本宫是整个东秦的国母,任何人有任何冤屈都可找本宫做主,怎么,高阳是在怀疑本宫的公正吗?” “自然是没有。”高阳只觉自己流年不利。 一个太监敢对她不敬,一向锯嘴葫芦的皇后也变得牙尖嘴利! “那你就说吧。” “……” 高阳犹豫片刻,看皇后的意思,是不可能放她走的,只得硬着头皮道,“皇嫂处置这事儿可以,但我要找个见证人。” 正文 第487章 去如意殿 高阳以为皇后后知后觉,还不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 但皇后早就知道了楚醉云的所作所为,见高阳说要找什么见证人,用脚指头都猜出她的意图:还不就是想利用舆论,给阿丞床上塞人。 “行啊,你想找谁坐见证人?” 高阳郡主倒是一时怔住。 从前她得势,在宫里并没有瞧得起谁过,唯一交好的就算是前亲家南妃了。 可如今孩子们都离婚了,南妃跟身边所有人都说是楚醉云害了她儿子颖王,对楚家算是恨到了骨子里了。 现在她想把楚醉云往淮王府塞,哪敢找南妃见证,不被南妃当面薅成筛子才怪。 想来想去,唯有廖贵妃了。 廖贵妃一向和皇后不和,现在给皇后出这么大个难题,廖贵妃肯定乐得也给皇后添个堵。 “后宫之中,除了皇嫂,就以贵妃娘娘为尊了,本郡主就找廖贵妃当个见证人。” 皇后面容不改,嘴角却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郡主确定?” 高阳点头,“自然确定。” 皇后蓦的就改了脸色,“高阳,你好大的胆子!” 高阳怔了怔,心想皇后吃错了什么药,怎的今日跟个斗鸡似的? “皇嫂此话何意?” “漫说后宫之中,便是举国上下,都应以太后为尊,你竟然目无太后,说除本公主之外,便是贵妃为尊,你这是糊涂了,还是想置本宫与贵妃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 高阳语塞。 “本郡主不是这个意思……” “你出身皇家,父亲更是连皇上都敬重无比的肃亲王,这些年做事越来越糊涂也就罢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话是本宫听了,只当你一时嘴快没过脑子,若是旁人听了去,再传出宫去,会怎么想我们皇家?只会觉得整个皇家无长尊之分!届时,惹怒了龙颜,只怕郡主你要去宗人府好好吃些亏!” 高阳正想怼皇后干嘛这么上纲上线,谁知她突然提起了宗人府。 顿时有些心虚,只得认怂。 “高阳有口无心,多谢皇嫂提醒,已经知错了。还请皇嫂不要放在心上。” “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殿门口两畔站着这么多宫人婢子,可不见得不放在心上,今日本宫若对你没个处置,只怕将来难服六宫之众,更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六宫之首。念在你乃初犯,本宫也不想责罚你,这样吧,你随本宫即刻去如意殿给太后请罪!太后若不计较,你要跟本宫说什么事,正好就由太后做见证人,一举两得。” 高阳心里已经把皇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可偏偏皇后的话每一句都冠冕堂皇言之凿凿,她毫无反驳之力。 太后…… 太后虽然有些偏疼白氏那个贱人,但凭着和肃亲王的革命友谊,打小也疼她和醉云,让太后当见证人。 嗯,也好! 咬咬牙,“好,本郡主先与太后请罪,再让太后做这个见证人。” “那就去如意殿吧。”皇后将手搭在冬若手上,“本宫有些罚了,叫个步辇来。” 冬若一怔,皇后一向俭省,也不爱折腾下人,在宫内行走,基本都是步行,今日怎么叫步辇来了? 旋即就明白过来。 正文 第488章 心里冒酸 皇后是要高高在上的坐在步辇之上,让高阳郡主走在身旁,让她好好明白明白,在皇家,在后宫,什么叫尊卑! 果然,皇后一人坐上之后,身边除了高阳郡主,其余都是屏气静声垂首而跟的婢女太监。 高阳夹在这群人中行走,只觉浑身不自在。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下人? 这一路可给她气得不轻,好容易挨到如意殿,不想皇后一下步辇,就又围过来一群,一个接一个的恭祝皇后喜得一对龙凤金孙。 高阳郡主愤怒之余,心里那股酸涩也是忍不住的往外冒。 说起来,南宫丞和白晚舟复婚还在颖王和楚醉云大婚之后,当初人人都道他俩门不当户不对,京中谁人不说白晚舟这样一个山匪之女高攀了淮王爷? 可现在人家一胎双宝,儿女双全,摇身一变还成了小宛国公主。 再看颖王和楚醉云,潦草收场,楚醉云把自己折腾得不孕了,楚府也倒了。 老天太不公平! 高阳心中一万个不服气! 她在心中暗暗嚎了一嗓子:我命由我不由天!醉云、楚府的命运,她都要凭一己之力改写! 她心肝肉一样疼大、眼珠子一样教导大的女儿,命运绝不止步于此。 如此一想,整个人倒是冷静下来了。 等会到太后面前,一定要放低姿态,让太后可怜她,更要让太后同情从小疼到大的醉云。 有太后撑腰做主,这件事不怕不成。 皇后一一赏完前来贺喜的人,才道,“高阳,咱们进去吧。” 高阳应了一声,毕恭毕敬跟在皇后身后,那样子,倒像是皇后给她穿了小鞋一样。 皇后见她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一贯以为高阳是个咋呼没心计的,没想到被现实鞭打后,也学会了忍耐。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值得一提了。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太后因为喜添一对龙凤重孙,说是儿孙之事早不挂怀,心底到底还是高兴,连午觉都没歇,正倚在贵妃榻上吸水烟。 见皇后和高阳一同进来,便知肯定有事。 真烦,这样高兴的日子,谁敢给她添堵,她肯定不客气! 行完礼,皇后和太后互相道喜,又晾了高阳好大一会功夫。 高阳极力忍耐,太后终于抬眼看她,“高阳许久不进宫了,今儿怎么有功夫来看哀家了?” 高阳连忙垂首坐到太后身旁的小杌子上,一边亲手替太后捏腿,一边道,“侄女是来跟老祖宗请罪的。” “请罪?”太后双目微眯。 鬼信! 她能有这个觉悟,楚府也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高阳泫然欲泣,“是啊,醉云出了点事,侄女情急,就到宫中找皇兄做主,不料皇兄国事繁忙,让侄女找皇嫂,侄女想着此事事关重大,想找个见证人。原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祖宗,可是又怕劳了老祖宗的神,就跟皇嫂提议还是请廖贵妃来。后来皇嫂提醒侄女,后宫之中,只有老祖宗和皇嫂二人乃是至尊至贵之人,其余旁人都得退居其次。侄女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请廖贵妃做见证人的想法实在太唐突,还是请老祖宗合适。” 正文 第489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皇后任由高阳郡主恶人先告状,并没有半句辩解,只是仪态万方、安静娴雅的坐在一旁,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微笑,似是在鼓励她一般。 高阳郡主说着说着,乍一下瞥见皇后那张高贵冷酷似面具的脸庞,心一下子就虚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 太后略等片刻,才慵懒的侧了侧身,示意周嬷嬷帮她的水烟掐了,也没有要理会高阳的意思。 高阳一时有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感觉,唱的还是个丑角。 就在这时,殿门传来一阵钗环响动,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 “老祖宗,听说淮王妃生了一对龙凤双胎,我来给您道喜!” 是南妃来了。 南妃从前因着白晚舟没有将端王救回来,一直对淮王府和皇后颇有微词,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想开了些,白晚舟只是个大夫,又不是阎王爷,想留谁的命就留谁的命。 现今皇后已经拿回了统领后宫之权,皇上又器重南宫丞,而白晚舟的身份也由一介草寇之女,摇身一变成了小宛国的公主。 最重要的是,太后显然很喜欢白晚舟。 南妃膝下只剩下三公主和南宫星这么两个孩子,还都不是顶得起事儿的角色,她渐渐也就认清了现实—— 还是得抱好皇后和太后这两条大腿,否则她们母子三人,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是以,一听到白晚舟生产的消息,就连忙到太后这里来道喜,想博太后一个大方得体的好感。 一进来,发现皇后也坐在太后身边,更是堆上满脸笑容。 “皇后娘娘也在这里,可省得我还要往坤华殿跑一趟了!皇后娘娘,臣妾给您也道喜啊!” 话一说完,发现皇后和太后两人都是不苟言笑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高阳郡主也在,只是并没有和皇后太后平起平坐,而是坐在平日宫人跪膝的小杌子上。 高阳郡主被她一看,浑身都不自在! 跟皇后面前服软作底也就算了,人家毕竟有一国之母的头衔。 可自己这等狼狈的模样,被南妃瞧见,是她不能忍受的! 南妃算个什么玩意儿啊? 要不是太后的娘家侄女,以她的身份和段位,在宫里简直就是块人人都可以拿捏的青铜! 也不瞧瞧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都没教好,一个都没出头。 那妃位要不是皇兄看在太后的面儿上,能给她都有鬼了。 当初与她结亲家,也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如今楚醉云和南宫星和离,高阳郡主看她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总觉得自己女儿落到这个下场,跟这个只知咋呼毫不中用的婆母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南妃这边,看到高阳郡主,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排行老七的南宫丞都儿女双全了,自己排行老六的儿子却先是死了一妾,后是和离一妻,人生还能更不顺一点吗? 都赖这个挑拨是非的老虔婆! 这两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正文 第490章 这小子是脑子长泡了? “哟!本妃没看错吧?高阳郡主一向日理万机,今儿怎么得空进宫来了?” 南妃一贯嘴贱。 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高阳郡主的机会? 高阳明明是因为丈夫被贬,女儿被夫家发配回娘家,觉得抬不起头,才不好意思进宫的,她却生生说成是“日理万机”。 殿中的宫女儿们都意识到将有大戏上演,原本就悄无声息,现在更加屏气吞声了。 高阳被她这么一燎,顿时怒火高炽,偏她今儿是来找太后撑腰的,岂能在如意殿内放肆? 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假装没听见南妃的话,继续替太后捶着腿,走怀柔路线,“老祖宗……” 太后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头皮都快裂了,暗恨晋文帝这兔崽子跑得快,他倒好,跑去弄孙为乐了,留下烂摊子让她这个老娘收拾。 皇后看出太后不耐烦,心想这事儿得速战速决,便道,“高阳,你不是有事儿要找太后做见证么?现在南妃也在,多个见证人,你倒是快说说是什么事,要我们给你做主?” “……”高阳一时语塞。 让她当着南妃这个前婆婆的面儿,把女儿往淮王府塞,她脸皮再厚,也还是知道羞耻的。 偏南妃一听说高阳有事儿,比谁都积极兴奋,“哟,合着郡主难得进宫一趟,不是来给皇后道喜,也不是来给太后请安,而是请两位给你断案的啊?咳,本妃可记得,从前郡主进宫比我们这些正经妃子还要频繁,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哪个宫里的正经主子呢!” 高阳看着南妃那红艳艳的嘴巴一开一合,真想拿针给她缝起来! 终于忍不住,冷冷道,“皇后喜得金孙,怎么把南妃娘娘高兴成这样?” 南妃不嫌事儿大,可劲挑拨,“郡主这话说的!当着太后的面儿,本妃说句僭越的话,淮王也是本妃看着长大的,本妃把他看得和自己亲儿子是一样样的,他如今添孩子,跟本妃自己添孙子有甚区别?本妃高兴不是正常吗?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那么多皇子,哪个府里添孩子的时候,您不也是一样也高兴?” 皇后点点头,“南妃此话有理。” 高阳快气炸了,皇后和南妃这两个没骨气的东西,竟然联合在一起取笑她,挤兑她? 太后听着这仨小辈唇枪舌剑,只觉得那个什么、什么、什么来着,哦对,血压升高,当即打断。 “高阳,你有甚事要说,趁着哀家这会有精神快说吧。” 周嬷嬷笑道,“是呢,太后等会要歇一会午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高阳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实在不是想来扫老祖宗兴的……” 太后定定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你就是。 高阳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关键时刻该狠点! “今日一早,淮王在大理寺轻薄了醉云。” “什么?”太后和皇后都还没说话,南妃第一个跳起来。 “淮王轻薄了楚醉云,还在大理寺?这小子是脑子长泡了?” 正文 第491章 本妃哪里说错了吗 “郡主,本妃耳朵没出问题吧?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啊!老七媳妇今儿可刚刚为他生了一对龙凤双胎!他吃饱了撑的出去吃这口?再说,就算男人偷吃是常事,放眼京城,那么多名姝美女,花钱的不花钱的,凭着老七那长相,那身份,什么女人他吃不到?非要吃这口剩饭?” 南妃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嘀嘀咕咕道,“太后、皇后,你们听听啊,郡主怕是疯了,楚醉云可是我儿的下堂妇,老七是不要前程了,去撩骚亲兄弟的下堂妇?” 高阳郡主脸膛通红,带着薄怒斥道,“南妃,你说话注意些分寸,什么剩饭,什么下堂妇?” 南妃不以为然的吐吐舌,“本妃哪里说错了吗?” 高阳郡主恨得咬牙切齿,“我家醉云与颖王那是因为性格不合和离,又不是被休,怎么就成下堂妇了?你要这么说,本郡主看颖王还是下堂夫呢!” 南妃一听,怒火中烧,“你胆敢如此诋毁皇子!太后,您听到了吗?高阳郡主说您孙子是她女儿的下堂夫!” 太后被吵得头晕脑胀,拍了一把旁边的桌子,“都给哀家闭嘴!吵死了!” 两人被太后这么一呵斥,都面红脖子粗的消停了下来。 太后冷脸道,“一个皇妃,一个郡主,都该是端庄娴雅的皇家典范才是,瞧瞧你俩的德行,跟市井中的泼妇掐架有甚区别?” 南妃和高阳郡主都是自诩有身份的人,当着皇后和这么多宫人的面,被太后比作市井泼妇,都觉颜面扫地。 更是恨毒了让自己失态的对方。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皇后这时候就显得越发仪态大方,母仪天下了。 她轻轻给太后奉上一碗茶,劝道,“母后息怒,南妃和高阳也是话赶话的,说上头了。”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挑眉朝高阳问道,“你说淮王在大理寺轻薄了醉云,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醉云父亲亲眼所见!他随时可以进宫作证。” 南妃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在一旁嘀咕道,“呵!女儿遭人轻薄,老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事后再跑来当证人,本妃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像是有预谋的佛跳墙呢?” 高阳也忍无可忍,辩解道,“淮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整个淮王府就只有淮王妃一个,不止没有偏妃,听闻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这淮王妃怀胎十月,淮王做了十个月的和尚,一时情难自禁,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南妃气笑了,“你也知道淮王已经做了十个月和尚?十个月的和尚都做了,眼下媳妇都生了,马上不用做和尚了,反而情难自禁?这个理本妃是理不通。” 高阳一时语塞,气得浑身直颤,“咱们别在这里打嘴仗,淮王已经被宗人府押在大牢之中,是不是有这回事,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南妃啧啧两声,“郡主如今可真是破罐破摔,这种镶花边的事,不论真假,不管有无,宗人府只消一审,马上如春风吹草长,不消半个时辰就能穿得全京城都知道!到时候,楚府没面子事小,皇家没面子事大!郡主是想闹得皇家颜面尽失吗?” 说着,一手一个,同时扯住皇后和太后的手臂,“太后,皇后,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办啊!这么一弄,老六、老七兄弟俩还怎么做人?将来怎么面对满朝文武?又哪来的威信再去替他们父皇分担朝事?” 南妃平时虽然挺胡搅蛮缠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却是拎得清,说的每句话都打在了太后的心坎里。 太后眯眼看向高阳郡主,心知她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最后让南宫丞无法,接受了楚醉云进门。 正文 第492章 当面对质 高阳郡主从太后冷酷的眼神中,就看出了太后的意思。 她这一招棋,只怕是走错了。 但她哪里甘心就这么放弃? 当即泣泪道,“我醉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初颖王来提亲,那说得是花好月好,结果不到一年,就把我醉云抛弃。说是性格不合,其实呢,醉云回来都跟我说了,是因为颖王一直心存芥蒂,总觉得醉云从前和淮王定过亲,觉得两人之间藏私。 醉云就是受不了这等诬陷,今日才鼓足勇气去大理寺找淮王,希望淮王能亲自去跟颖王解释一番,哪怕做不成夫妻,也不能背着这么个名声分开,是不是? 谁知到了大理寺,就遇上了这种事! 现在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难道得一辈子被人骂作挑拨皇子兄弟感情的妖姬吗? 太后,皇后,我也知道这件事让你们很为难,可醉云一个轻轻白白的女子,不能这么毁了名声啊!” 说着,对着太后磕头,又对着皇后磕头,搞得比窦娥还冤,“高阳求求您们了,给醉云做主啊!若你们都不肯给她做主,她自幼那个孤高清傲的性子,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皇后瞥她一眼,心里对她倒是又高看几分。 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知道这个时候跟南妃硬碰硬的继续呛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示弱是唯一的方法。 太后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快烦死了。 年轻时,帮儿子处理社稷大事都没这么烦过,她做错了什么,老了老了还要被一群年轻娘们围住薅? 皇后就在这时候道,“皇上既把这件事交给本宫处置,那本宫当着太后和南妃的面处置了,高阳你可服气?” 高阳郡主作出一副服顺的样子,“本郡主相信皇后娘娘铁面无私,必不会包庇淮王。” 皇后冷冷道,“本宫不会包庇淮王,也不会任由你随便闹。 你说醉云到大理寺,被淮王轻薄,这事儿的目击证人只有你们家楚仪宾,根据本朝律法,为避嫌疑,至亲不可为证,所以,楚仪宾所谓的‘亲眼所见’做不得数,他的证词既做不得数,那就只有让楚醉云和淮王两人当面对质。 来人,去楚府和宗人府,把楚大姑奶奶和淮王都带过来。” 皇后最后把“楚大姑奶奶”五个字咬得特别重。 高阳差点气晕过去。 按理说,楚醉云如今脱簪回娘家,是恢复了姑娘的身份,皇后该称呼她一声“楚大姑娘”才是,可她偏要喊一声“楚大姑奶奶”,分明是在羞辱楚醉云。 偏刚才许诺相信皇后会秉公处置,现在一句话都不能乱说,否则皇后就会把球踢走,到时候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楚醉云和南宫丞都被带到了如意殿。 路上,南宫丞已经知道白晚舟平安诞下一对龙凤双胎,心里又美又急,急着想回去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喜洋洋的。 一点儿也没有被楚醉云威胁到的意思。 楚醉云就不一样了,一进宫,就开始抹眼泪。 正文 第493章 遗世独立的纯洁白莲花 楚醉云最擅长这种惹人怜爱的梨花带雨哭泣了。 也不解释,也不抱怨,两只剪水眸就这么不停地往外冒水,挂得满脸都是泪痕。 任凭谁看了,都要觉得这女子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跪在她身旁嘴角还带笑的南宫丞,被她比得像个干尽恶事的大坏蛋。 这种时候,高阳郡主当然是跟着演戏,上前抱住楚醉云,也哭道,“醉云,你别哭,有甚委屈,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儿,你说出来!这么多人在,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女儿、女儿说不出来……” 楚醉云又嘤嘤哭泣片刻,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说,怎么讨回公道呢?” “娘,我们女人家,有些公道是讨不回来的,我不是都说了吗,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你跟爹干嘛非要……呜呜~~” “醉云啊,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能这么打碎牙和血往肚吞啊!” 南妃实在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这要不是娘儿俩都在,还以为是死了女儿还是死了娘呢。” 高阳郡主耳朵尖,听到这一句,狠狠剜南妃一眼,“南妃娘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总是这样咄咄逼人?” 无冤无仇? 南妃就呵呵了。 你的好女儿把我儿子都害惨了,还无冤无仇? 仇大了去了! 皇后适时地打住两人,以免两人再掐架,“淮王,高阳郡主指控你在大理寺轻薄了她女儿楚氏,你怎么说?” 此言一出,楚醉云掩着颜面,哭得更伤心了。 南宫丞不紧不慢给太后和皇后各磕了个头,道,“儿臣今日一早上衙门处置公务,不料刚到大理寺,衙役便告知楚氏在等儿臣,说有重要的事要跟儿臣说。楚氏乃是女子,又与六哥有过婚姻,儿臣想着要避嫌,就叫大理寺卿去接待,但楚氏执意要见儿臣,儿臣怕她一直在大理寺这么闹影响其他同僚办公,就秉公去见了她,不料她并非来报案,也无其他公务,只管拉着儿臣闲聊,儿臣就劝她离开。哪知道说话间,她就往儿臣身上扑,幸得儿臣自幼习武,身手还算灵敏,避开了她。谁知,楚仪宾就在这时赶来,指责儿臣轻薄了楚氏。儿臣冤哪!请母后和皇祖母给丞儿做主,一定要替丞儿洗清这盆脏水,否则,我回家怎么面对妻儿?” 皇后眉峰微动,“楚氏,敢问淮王说的可属实?” 楚醉云泪眼朦胧,含情脉脉的看着南宫丞,“七表哥,我知道七表嫂今日诞下龙凤双胎,你为了两个孩子,心有忌惮,但也不能这么没有担当啊!” 南宫丞膝行几步,躲瘟神似的躲开她老远,“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醉云咬着唇瓣,“你若不懂,我也不好解释,这件事,就当我吃亏,以后莫要再提吧!为了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我愿意把一切都吞进肚子里,再也不跟第三个人提起。” 说着,又是两行幽怨的清泪缓缓流下。 那样子,就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纯洁白莲花。 受了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正文 第494章 皇后什么意思? 南宫丞连忙道,“你可千万别不提,你到底在本王这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到底怎么对你了,你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好好说一说!” 这疯婆娘,真有两手,让她对质,她只管在这顾左右而言他,说些模棱两可惹人浮想联翩的话,想污本王的名声,妄想! 楚醉云幽怨的看向他,如风中泣露白莲摆了摆头,“有些话,你我之间明白足矣,这辈子,错过就是错过了。我为了七表哥与颖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想七表哥也步我的后尘。祝七表哥与王妃白首到老吧!” 要不是满屋都是人,要不是她是个女人,南宫丞都快忍不住想抽这个疯婆娘了。 她这番话,说得好像和颖王和离是为了他一般。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从前到底是吃什么瞎了眼,竟然觉得她温婉可人? 南宫丞正待发作,却被皇后拦下。 “楚氏,今儿如意殿这么多人,都是预备给你做主的,你现在说放弃对质,可是真心?” “发自肺腑。” 楚醉云对着皇后深深一伏,嘴角却露出狠戾的笑意。 想逼她把话说清楚? 当她傻的吗? 就要这么朦朦胧胧的,传出去的时候,才能给皇室造成排山倒海的压力啊! 淮王与颖王前妻不清不楚,他们曾经又有过婚约,多么有杀伤力?! 到时候,不给她一个交代和说法都不行! 皇后又如何? 太后又如何? 谁敢拿皇家的名声开玩笑? 淮王府,她是进定了。 皇后一直板着的脸,这时候居然绽放出笑容,“高阳郡主,母后,南妃,你们都听见了吧?楚氏放弃了对质,也放弃了这次讨公道的机会。如此,疑罪从无,淮王便也没有任何罪名。” 楚醉云母女的目的,只是进楚王府而已,并不是真想把南宫丞整垮,再说,她们现在也没有整垮南宫丞的实力,当即异口同声道,“凭皇后做主吧。” “好,从此刻起,‘淮王在大理寺轻薄了楚氏’这件事,若再有任何人提起,只消传到本宫耳朵里,本宫便以造谣罪名处置!” 皇后掷地有声道。 楚醉云抬眸看了皇后一眼,见她神色坦然,并没半分为难之色,心中不由惴惴。 皇后这是要干嘛? 她和母亲设了这个难解之局,难道一向木讷的皇后有解? 皇后接着道,“淮王,你罪名已解,起来吧。淮王妃生产完,你还未回去探望,若是着急,你就先走吧。” 南宫丞巴不得这一句,对着皇后磕了个头,“多谢母后!” 立即一溜烟跑了。 楚醉云愈发疑云重重,皇后这就把南宫丞放走了? 可是皇后并没有让她和高阳郡主起身。 皇后到底想干嘛! 皇后慈爱的目送着南宫丞离去,才把目光转回楚醉云身上,“楚氏,你虽姓楚,但你母亲是高阳郡主南宫蕙,外祖父是肃亲王南宫扈,你身上,流着一半皇家的血。” 楚醉云和高阳郡主快速对视一眼,皇后什么意思? 正文 第495章 亲娘也未必有您周到啊! “不仅如此,你还曾做过天家妇,维护皇家颜面与尊严,于你而言,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不知皇后到底在搞什么鬼,但她这么说,楚醉云毫无反驳之力,只能楚楚可怜道,“这个道理不用皇后娘娘教的,醉云一直谨记在心。” “你谨记在心没有,本宫不知道,本宫只想问你,从今往后,你能切身实际的这么做吗?” “那是自然。” “好,眼下,本宫就要你为了皇家尊严做点事,可以吗?” 皇后的眼神很温和,但落在楚醉云眼里,却有些可怕。 她要答应吗? 是坑吗? 不答应,那之前的大话不都白说了吗? 思虑片刻,楚醉云只得苦哈哈的应道,“自然可以。” 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英武侯的夫人于去年亡故,这英武侯是个念旧情的,整整一年了,也未曾重娶继室,皇上惜他年纪轻轻丧妻,为人又秉直公正,一直想重新为他挑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私下里跟本宫提了好多次,让本宫帮忙留意。本宫挑来拣去,觉得你们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捡日不如撞日,弗如今日本宫就去请皇上赐婚,把你指给英武侯。往后,英武侯府有了你这么一位能干漂亮的主母,你也有了英武侯这般忠厚可靠的丈夫,当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你看如何?” 楚醉云傻眼。 那英武侯今年已经三十有七,膝下还有一儿两女,世袭了个空衔,毛线实权都没。 皇后怎么敢! 怎么敢乱点鸳鸯谱,把她如花似玉的一朵娇花指给那个老鳏夫? 眼看女儿面色惨白,高阳郡主道,“皇后,这怕是不妥!” 皇后挑眉,“哪里不妥?” “一来,英武侯年纪大了,都快四十了,我们醉云还不到二十,两人不配啊!二来,英武侯已经有嫡出的一儿两女,孩子们的年纪都比醉云大,醉云过去做继母,不合适!三来、三来……” “三来,醉云为情所伤,不想再嫁!”楚醉云抢着道。 皇后也不恼,循循善诱道,“高阳啊,你这话说得就不恰了。英武侯年纪稍大,但老夫少妻,丈夫最会疼人了。人家虽有一子两女,但都已成人,楚氏嫁过去,谅不会为难继母的。楚氏,你才十九岁,现在可万不要说什么赌气话,你跟颖王是和离,我们皇家绝不会拦了你再嫁之路,你若不肯再嫁,外人不知以为发生了什么呢,还以为是皇家欺压于你。” 南妃这会儿已经乐得不行,当即帮腔道,“本妃要是没记错的话,楚氏身体虚弱,好像于生育有碍吧?人家有现成的子女,就不会再强求楚氏再生,对楚氏依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啊!皇后,您这个安排,简直处处都为楚氏打算到了极致!亲娘也未必有您周到啊!” “高阳郡主,你可不要再说什么英武侯年纪大的话,他才三十七而已,娶个十九岁的娇妻,多合适啊!咱们皇上马上可都要五十了,后宫每隔三年依旧要纳妃,年纪轻的妃子十五六岁都有,你这话要传出去了,皇上成什么了?” 高阳郡主当即被堵了嘴。 楚醉云也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套路打得措手不及,只会苦苦哀道,“醉云不嫁人!”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你刚才怎么答应本宫的?不是说为了皇家尊严,愿意做点事吗?” “做什么事都可以,您也没有说是改嫁啊!”楚醉云无力的争辩道。 “本宫就告诉你,你为什么必须得改嫁。你想想,你和淮王定过亲,又和颖王成过亲,短短一年,又和离了,现在又跟淮王闹出桃色官司。若你的终身大事再没个切实的着落,人家要说,楚氏一女,把皇家兄弟们涮在手心,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呢!” 南妃鼓掌,“皇后,您说得太对了!楚氏,你必须嫁!” 皇后也不理会楚醉云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了,看向一直都没发话的太后,“母后,您以为呢?” 正文 第496章 肃亲王来了 楚醉云母女俩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出大戏闹下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本想当着太后面将皇后一军的,现在却不得不眼巴巴把最后的希望放到太后身上—— 希望太后可千万要看在肃亲王的面子上,不要应允这件事啊! 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点起了水烟,眯着眼睛狠狠吸了几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传道,“启禀太后,肃亲王殿外求见!” 楚醉云和高阳郡主同时打了个哆嗦。 外公(父亲)怎么会来! 哆嗦打完,两人又重拾信心,肃亲王虽然一贯待下严厉,但她们俩毕竟是肃亲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他断不肯眼睁睁看着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嫁给一个三十多岁、带俩孩子、又没有实权的老男人的! 了不起等会拎回去一人打五十大板呗。 如此一想,母女俩刚刚紧绷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 太后还歪在椅子上,眼睛都没睁开,只淡淡对周嬷嬷道,“宣。” 很快,肃亲王进得殿来。 皇后、南妃都起身与其互行了见面礼。 肃亲王又规规矩矩对太后行了跪礼。 太后疲惫不已道,“一家子至亲,这么大年纪了,偏你规矩多。” 肃亲王面不改色,嘴角却露出一丝无奈。 见他们寒暄完,高阳郡主才声如细蚊的喊了一声,“父亲,您怎么进宫了?” 楚醉云则是缩在高阳郡主身后不说话,只默默流泪,一副受了委屈等着外公来解救的可怜模样儿。 肃亲王冷冷觑了高阳郡主一眼,“我为何进宫,你不知道吗?” 高阳郡主心里咯噔一下,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肃亲王没再理会二人,而是朝太后和皇后先后拱了拱手,“听闻淮王府今日喜添一双龙凤双生子,此乃皇家大幸,亦是大喜,微臣在此恭贺太后和皇后。” 皇后微笑着道,“皇伯有心了。” 太后则是道,“你不是皇家之人吗?你恭贺哀家,哀家岂不是也要恭贺你?” 肃亲王嘴角难得撇起笑意,“太后言之有理,我们今日都沾着淮王府的喜气。” “你只是进宫特地来说恭喜的话吗?”太后又问。 肃亲王摇摇头,“微臣业已避世,漫说皇家,就是人世间一切悲喜,微臣其实都不太想染指。只可惜,总有些小辈混不吝,给咱们添麻烦啊!” 说着,一双鹰目直勾勾盯向楚醉云母女。 母女俩又是一个哆嗦。 肃亲王才不理会,缓步走到楚醉云面前,伸手将她脑袋掰起,直视着她的眼睛,“听说,你今天一早到大理寺,被淮王轻薄了?” 楚醉云自打进如意殿,从未明确说过这个话。 只是打擦边球说些让人琢磨不透的。 皇后太后看在肃亲王的面子上,也没认真逼她和南宫丞对质,只把事情往模糊处理。 不想肃亲王这会亲自上阵,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 楚醉云对上外公那双又严肃又犀利的眸子,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外公……” 正文 第497章 她配不上英武侯 “本王问你话,你若不说实话,喊甚都没用!” 肃亲王最后一句突的抬高声调,喝得楚醉云浑身一抖。 “醉儿、醉儿……”没发生的事,终究是说不出口,楚醉云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试图蒙混过关。 肃亲王看向高阳郡主,一声冷笑,“为父不是第一次警告你吧?养儿教女不是你这样的。” 高阳郡主也吓得流起泪来,道理是讲不出来的,只得跟着楚醉云一起胡搅蛮餐,“父王,醉云是您的亲外孙女啊!您唯一的后代!” “屡教不改的东西,太后刚刚的话你听进狗耳朵去了吗?生在皇家,头顶南宫二字,所有子侄都是我的后代。” 肃亲王失望透顶,转向皇后,“皇后可有定夺?” 皇后微微侧身一笑,“方才丞儿在的时候,与楚醉云二人对质,不论此事真相如何,两人都愿意揭开不提。这事若是闹到宗人府,传出去毕竟对皇家颜面有碍,所以本宫也打算就此作罢,不知这个处置,皇伯觉得如何?” 肃亲王微微皱眉,“皇后是后善之人,但有些事,不是揭开就能化为乌有的。有些人,不狠狠吃个教训,也是不会消停的。” 皇后笑道,“皇伯说的道理,侄媳省得。所以,侄媳想用个两全其美一绝后患。” “不妨道来听听。” “本宫想做个媒人,将楚氏醉云指给英武侯,皇伯以为如何?” 肃亲王眉头拧得更紧,幸亏如意殿没有苍蝇,否则都能夹死几只。 楚醉云见状,觉得机会来了,伏在他面前就开始哭。 “外公,醉儿不想嫁人!” 高阳郡主也哭道,“英武侯花好月好,可是跟我们醉云实在不是良配啊!” 肃亲王点点头,“确实不是良配。那英武侯是个耿直忠厚之人,你女儿配不起!” 肃亲王此言一出,高阳郡主和楚醉云当场傻眼! “父亲,您说什么呢……” “本王说楚氏醉云配不上英武侯!若她不能修改心性,还是不要嫁到英武侯府去,以免把人家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和得一团糟!” 楚醉云是铁了心不愿嫁,肃亲王这般讽刺,她也忍耐着没有辩驳,只是道,“是,外公说得不错,醉云蒲柳之姿,配不上英武侯,况古言道,好女不二嫁,醉云愿终身不嫁,还请皇后收回懿旨。” 皇后心中暗叹,到底是至亲骨肉,雷厉风行如肃亲王,也难免俗,最后还是想着要维护外孙女的。 她确实很想一举将楚醉云处理掉,但区区一个楚醉云,不值得让她得罪肃亲王。 便道,“皇伯既觉得不妥,这话就当侄媳没说吧。” “微臣确觉此法不妥,但可提供另一法给皇后。” 皇后温和地笑,“皇伯请说。” “当场剃了楚氏的头发,将她扭送到舒月庵,出家为尼,今后让她伴着青灯古佛,为自己从前犯下的错误忏悔!” 额…… 这…… 皇后笑不出来了,肃亲王这提议,比让楚醉云嫁给英武侯,狠多了啊! 楚醉云和高阳郡主也如五雷轰顶。 什么,出家为尼? 长伴青灯古佛? 那这辈子岂不是真的再也不能靠男人上位? 还有什么盼头? 楚醉云吓得顾不得仪态,当场大哭起来。 高阳郡主更是抱住了肃亲王的大腿,“父王,您的心怎么这么狠?这是您的亲外孙女啊!是您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姓楚,本王姓南宫,你觉得本王是为自家人着想更多,还是为个外戚着想更多?”肃亲王面冷心冷。 “你要还顾念你女儿的颜面,就把她带回去,自己剃了她的头,送去舒月庵。你若觉得这颜面可以不用顾了,本王就叫宗人府来人扭送。” 肃亲王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母女俩怎么会老实就范,哭天喊地。 太后,皇后都是冷眼旁观,没再说半句话。 南妃则是都藏不住笑了,把楚醉云送到庵里当尼姑,她就再也蹦跶不起来,只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不出几年,大家就会忘了颖王曾经有过这么不堪的一段姻缘。 …… 淮王府,南宫丞抱到两个孩子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正文 第498章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宝贝? 两个娃娃带来的不过是新鲜感,不过片刻,南宫丞就把孩子扔回文王妃手里。 “小舟呢?” 文王妃朝房间里努努嘴,“生产太辛苦了,这会儿睡着了。” 南宫丞很想进去看看她,吻吻她,但想到她才经历的苦难,到底不忍心,“让她歇着吧。” 文王妃想问他楚醉云那事儿怎么解决的,但这时候,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得了消息来看望白晚舟的。 林若兮、刀白龙都过来了。 林若兮看到两个宝,眼睛走羡慕直了。 也不管文王妃劝阻,一手一个接过去,“天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龙凤胎,怎么这么可爱啊!” 逗弄了一会,又开始恨嫁,“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宝贝啊!” 文王妃翻了个白眼,“你先找到自己的男人再说吧。” 林若兮唉声叹气,“我这不是找着吗?但我一个人的力量多薄弱啊,你们倒是帮我都留意着。” 已婚妇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做媒了,文王妃闻言,当即道,“你认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你哪只眼睛看我像不认真了?我都十八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十九岁生辰,天哪,白晚舟跟我一样大,她都成亲两次了,孩子也生了俩,我连男人的影儿都没,我是不是要成为老姑婆了?” 林若兮越说越后怕,“我不会一辈子嫁不出去,老了以后孤苦伶仃一个人,一跤摔地上摔死,臭掉烂掉才被人发现吧?” 南宫丞没耳朵继续听这个话题,把两个孩子抢回怀中,“聊的都是些啥,教坏小孩子。” 文王妃毕竟是女人,对林若兮的处境还是很有同情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吗?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子。你只要真心想嫁,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这京城中的世家公子我几乎都认识,我不认识的,还有我老娘和我大嫂,我回去说一声,让她们都给你盯着,有好的,立即下手!” 得了文王妃的承诺,林若兮斗志昂扬,“那我的终身大事可就靠王妃了!你抓着紧点儿,说不定明年这时候我也能抱上孩子,嘻嘻……” 文王妃,“……那也不能这么快吧……” 不远处回廊下,赵烈冷峻的脸庞若有所思,王爷王妃喜得双生子,按说他该高兴,可是为什么,心情好像坏坏的? 一直没说话的刀白龙走到南宫丞跟前,看到两个小娃儿,眼角也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我这就当舅公了吗?” 他刚刚才生了儿子没几天,现在又多了两个侄孙。 幸福来得太快太猛,都有些不适应。 南宫丞正想打趣他几句,丁香突然从里打开门,“小姐醒了!到处找孩子呢。” 南宫丞连忙抱着两个小东西蹿了进去。 “小舟!” 白晚舟的脸色有些苍白,黏腻的汗水沾在头发上,还没干透。 光是这一眼,南宫丞就心疼得眼眶发涩。 坐到床头,俯身轻吻白晚舟的额头。 “小舟,你辛苦了!” 正文 第499章 取小名 白晚舟不耐烦的推开他,“躲开,娃呢?” 南宫丞抱着俩孩子,猝不及防被一推,差点没摔下床去。 “……” 有了孩子忘了郎啊! 两个娃在肚子里的时候,白晚舟对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柔情,也没有所谓的母爱。 甚至有时候还会怪两个小家伙来得不是时候。 毕竟她这副身体的年龄才十八岁! 十八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呢,身体骨架都没长好,就要生孩子,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 可是当孩子从身体里出来的一瞬间,为人母的感觉就立即迸发出来。 她时刻牵挂着两个孩子的安危。 南宫丞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放在她两侧,“眉心有个痣的是大宝姐姐,睡得憨的是小宝弟弟。” 白晚舟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一时间不知疼谁好。 “我的孩子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南宫丞:…… 丁香:…… 就不能谦虚点吗…… 稳婆笑着道,“王爷和王妃都是极漂亮的人物,生出的孩子自然是强强联合,只有比父母更好看的。” 这个恭维白晚舟稳稳的受了,笑着对赖嬷嬷道,“嬷嬷,今日多亏了白太医和稳婆,你去给他们安排一下谢礼。” 赖嬷嬷很有分寸的给白翀准备了五百两红包,给稳婆的是一百两。 余下几个在旁随时候着的小儿科太医则是一人五十两。 母子既然都平安,太医们和稳婆也就都告辞了。 乳娘给两个娃子喂了奶,两小只很快都熟睡过去。 因为两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变得嘈乱的长淮阁,总算稍稍安静了些。 孕期两人并没有给孩子们取名字,世子和郡主的名字,都应由礼部取的。 白晚舟道,“大名轮不到咱们取,咱们把小名儿给他们取了吧,要不分不清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这种时候,南宫丞哪敢逞能,“你来,你来。” 白晚舟当仁不让,“大宝叫松子,二宝叫腰果。” “啥?”南宫丞一脸懵逼。 “孕期我最喜欢吃这两样坚果,怎么,不好吗?” 嘿嘿,腰果也就罢了,松子、松子,还有点日系呢,多可爱,多适合大宝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啊。 “……”南宫丞不敢反抗,“你开心就好。” “松子儿,腰果儿?朕的孙子孙女就取这么敷衍的小名儿吗?” 屏风外,传进晋文帝哭笑不得的声音。 他来了好大一会,因着听说白晚舟产后虚弱昏迷过去,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太医们慌乱而影响了白晚舟恢复,就让下人不许通传,独自在前厅的偏房里歇息了一会。 哪知上了年纪的人,歇着歇着,竟然眯着了。 一觉醒来,媳妇醒了,儿子也回来了,连忙让太监整理了衣冠过来看孙子。 “父皇来了?”白晚舟震惊不已,低声问道,“我要不要更衣下去跪迎?” 南宫丞白她一眼,“疯了吗?他老人家肯定是来看孙子的,你好好卧着,我把孩子们抱出去给他瞅两眼过过眼瘾就行。” 正文 第500章 赐名、赐封号 看到两个娃儿的晋文帝,心里都乐开花了。 但,身为皇帝,要保持威严。 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酷。 “父皇,您要抱抱吗?”南宫丞看出老父亲眼中的慈爱,试探着问道。 晋文帝连忙摆手,“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好抱的,你也别抱,男人大丈夫,志在建功立业,别总纠结于儿女情长,让奶娘抱。” 南宫丞撇撇嘴,只得将孩子们交给了奶娘。 小小的婴孩才刚出生,在这么多人手里转了个好几个圈儿,这一下就受了惊。 大宝先开始哭,二宝被吵醒,也跟着哭。 哭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晋文帝一闻得哭声,立即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快送来给朕!” 奶娘三步并作两步把宝送了过来。 晋文帝也顾不得自己方才说过的大话了,一手一个接过来,一边晃,一边柔声哄道,“朕的两个小乖乖怎么了?你爹坏是吧?都不抱你们!奶娘也坏,抱不好朕的两个乖乖是吧?不哭不哭了,皇祖父抱。” 南宫丞一脸懵逼,不是他不让自己抱的吗? 奶娘则是瑟瑟发抖,皇上不会责罚自己吧? 好在晋文帝只是嘴上逼逼赖赖,并没有朝谁发脾气。 待得两个宝哭声渐止,才换上万年冰山脸,对奶娘道,“瞧见没,要这么哄着,没见郡主世子都哭了,还傻愣愣杵着,要是给郡主世子哭坏了,朕唯你们是问!” 奶娘吓得连忙跪倒地上,“奴婢治罪!” “退下去退下去。”晋文帝颇为不耐烦道。 奶娘哪敢逗留,连滚带爬赶紧退下去了。 晋文帝没有撒手的意思,手捧着两个宝坐回去,冷眼道,“刚刚朕听见你媳妇说什么,两个孩子的小名儿叫什么松子儿、腰果儿?认真的吗?” 南宫丞连忙对晋文帝挤挤眼睛,意思是白晚舟在里头能听见。 晋文帝很想吐槽,转念一想,儿媳妇千辛万苦替皇家开枝散叶,还一下子开了两朵小花,算了,随她吧。 “小名就这么着吧,大名你们可不能再这么胡来了。” 南宫丞恭恭敬敬道,“大名等礼部呢。” 晋文帝摆头,“礼部那些个老学究,能取出什么好名儿来?” “那……”南宫丞开心不已,等会儿把这个权利交给老婆大人,让她给取。 不料还没高兴片刻,晋文帝便眯着眼睛道, “朕来!” “……” 父皇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好管闲事? “怎么,不稀罕朕这个皇祖父取的名字?”察觉到儿子一脸嫌弃,晋文帝冷下脸。 “儿臣不敢!”南宫丞连忙道。 “你只是不敢嫌弃,不是不嫌弃,对吧?”晋文帝板着脸。 不识抬举,好气。 “父皇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能给两个孩儿取名,那是他们一生的福泽,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会嫌弃?父皇,一定是您想多了!” “你真是这么想?” 这还差不多,哼。 “天地良心,绝对是这么想的!” 不管这批小子怎么想,俩孙子的名儿他也取定了! “朕方才小憩时,一艘芙蓉画舫入梦,?画舫上花团锦簇,一派繁华,画舫顶又有一只白鹤踩着满天祥云飞来。所以,朕想着,郡主就叫蓉舫,赐封号百花,世子就叫鹤荪,赐封号漫云,你看如何?” 不管如何,你只有接受。 南宫丞岂能不知自家老爹口是心非的脾性,彩虹屁连忙就吹起来,“蓉舫,鹤荪,多好的名字啊!百花郡主,漫云世子,多好的封号啊!我喜欢,小舟喜欢,两个小崽子肯定也喜欢!” 晋文帝亲自看望刚生产的淮王妃,并且给一对双生子赐名,且于出生当日就定下封号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不到天黑,就飞得整个洛城都知晓了。 人人都道:这是一对祥瑞啊! 天子如此疼爱这对祥瑞,他们的父母,怕是要沾光一飞冲天了。 正文 第501章 楚醉云逃了 晋文帝对龙凤胎的喜爱和重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时间,淮王府的大门都快被人踏破,全都来送礼的。 京城中的王宫贵胄、肱骨大臣、皇室宗族,哪个不望着这阵风? 万一将来的储君之位花落淮王府,现在不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吗? 长淮阁。 可怜白晚舟刚刚经历生产之痛,还不得不硬撑着一一接待那些前来看望的命妇夫人。 连赖嬷嬷都看不下去,“这些妇人们怎么回事,都没生过孩子吗?不知道刚生完孩子最需要休养吗?怎么跟赶集似的,一茬接一茬的往咱府里赶?” 白晚舟疲累不堪,奶水那是一滴没有,幸亏文王妃和太后都送了奶娘过来,要不两个宝的口粮都成问题。 “因为父皇亲自来了,所以她们不敢不来。”白晚舟叹气道,“既来是客,总也不能冷落着。” 赖嬷嬷看着自家王妃瘦削的小脸,心疼不已,“那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咱们不比寻常人家,人家月子里来人看望,家里有婆婆接待,皇后娘娘总不能到府里来住一个月,帮您接待那些夫人们。她们要是再这么往往来来的,您哪里是坐月子,简直比平日还辛苦!” 赖嬷嬷自打被白晚舟捡回一条命,就把白晚舟看得比亲闺女还亲,不光在白晚舟面前表示担心,还直接跑到南宫丞面前告状。 南宫丞白日在家少,不知白晚舟竟然还要跟陀螺似的处理这些杂物,当即放出消息,淮王妃生产时虚耗太大,身体亟需休养恢复,顾谢绝四方宾客,待满月之时,夫妇俩定会大摆宴席,好好酬谢所有人的探视之礼。 如此,淮王府才总算清静下来,白晚舟也开始了每日吃睡吃睡的月子时光。 这么养了十来日,人是恢复过来了,却又觉得无聊。 好在林若兮、文王妃几乎日日来陪她。 舅妈赛碧丝有时也会抱着小表弟过来,两个产婆一起聊育儿经。 如此,时光如流水,半个月悄悄逝去。 京郊的舒月庵传来消息。 楚醉云逃了! 白晚舟生产那天,她被肃亲王连夜亲自送到庵中。 主持妙真师太听说肃亲王要求楚醉云剃度出家,也是大吃一惊,一时间多年修养丧失殆尽,大骂肃亲王不孝,要断绝这一脉唯一的传人。 肃亲王却冷冷道,“师太已经剪尽六根,既不再是尘世之人,怎的还说出这样俗气的话来?” 妙真怒得说不出话来,“你是要气死贫尼吗?” 肃亲王不顾妙真的怒意,“本王将将她送到舒月庵,想的是师太能对她多加教导,祛祛她身上的戾气,师太若还有这些俗世牵绊,就当本王没有来过,本王送她去梅眉峰庵请请枯荣师太管教她也可。” 妙真啐了一口,“你疯了!眉峰庵是什么地方?历代宫中弃妃、废妃集结的地方,醉云去了那种地方,还图翻身吗?” 肃亲王叹气,软化道,“母亲,您当年剃度出家,难道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图将来翻身吗?” 妙真老眼含泪,“贫尼是为了保全你,才选择长伴青灯古佛,且贫尼出家时,已半百有余,人生该享受的,该贪图的,都经历过了,所以才能在这与世隔绝的庵庙中,一待三十载。醉云正值花样年华,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把她大好的人生拦头掐断,让她在这诵经念佛,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你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肃亲王不为所动,“母亲,醉云在尘世中被迷花了眼,干的那些事儿,你是不知道,你若知道,只怕会觉得就算杀了她,也不足以抵她之过。儿子送她来剃度出家,实在是救她啊!” 母子二人谁也劝不了谁,到底是肃亲王气场强大、不容置喙,妙真拗不过他,却也不忍心亲手替这个唯一的重孙女剃发,气呼呼的离开了。 肃亲王干脆找来也在舒月庵中修行的端王妃。 端王妃如今法号妙安,见到肃亲王,也是淡淡的,只行了个双手合十之礼,“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肃亲王见她修行这些日子,一扫在皇家为妇时的华丽和幽怨,脸上竟然泛着佛光闪现,不由心生敬佩,便也恭恭敬敬对她回了个礼,“本王想请师父替她剃度。” 说着,指了指在院中哭泣的楚醉云。 妙安倒是微微露出讶色,“那不是颖王妃吗?怎么……” 肃亲王听她这般说,便知她在庵内是真的与外世隔绝了,连颖王夫妇已经和离都不知道。 “她已经不是颖王妃了,她与颖王和离了。如今看破红尘,愿侍奉在佛祖左右,忏悔从前之过。” 妙安听完,不由笑道,“可贫尼看她的模样,并无半分看破红尘的意思,亲王确定要强迫她剃度出家吗?” 肃亲王点头,“唯有如此,本王才可放心!” 妙安道,“贫尼可以替她剃度,也可引渡她诵读佛经,但每个人的佛缘有定数,她是否能在佛前长久侍奉,贫尼无法保证。” 肃亲王冷冷道,“本王会派人看着她,师父放心吧。” 妙安便依着肃亲王,亲手替楚醉云剃了头发。 那满头及腰青丝,是楚醉云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之一,一点点散落在地的时候,楚醉云的心也如青丝般,痛得无以复加。 眼看着楚醉云满头青丝化为乌有,换上一身缁衣,肃亲王才告辞离开。 但他留了两个有功夫的女子在庵中,时刻看着楚醉云,防止她不死心,还要出幺蛾子。 谁知,楚醉云如小鹌鹑般,蛰伏了半个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认命了的时候,逃了。 逃得无影无踪。 得知消息的肃亲王,除了长叹一口气,并无太多愤怒。 正道就在眼前,她既然几次三番的不顾旁人拉扯,非要往岔道上走,就怨不得人了。 而逃出舒月庵的楚醉云,此刻正坐在一辆挂着胡铃的马车上,头顶包着胡人才用的头巾,丝毫看不出是个秃子。 眉心点一点朱砂,媚态十足。 正文 第502章 你要我做你的细作 楚醉云的对面,还有一人。 与楚醉云刻意扮成胡人相反,这人鼻梁比中原人微微高一些,眼底带着淡淡的蓝碧色,白皙的肤色,配上阴柔的五官,一看就不是东秦人,可他却全身上下都是中原人的装束。 “为什么救我?” 楚醉云并不知道眼前这美艳程度甚至超过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看不出他的年纪。 男人眉宇间有十八岁少年人的英俊不羁,也有八十岁老者的精明狡黠。 但她能从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不输任何王宫贵胄的矜贵。 若不是他帮忙接应,她是不可能从被肃亲王层层监视的舒月庵逃出来的。 男人淡淡看她一眼,碧蓝色深眸如静水流深。 嘴角衔起淡淡笑意,身子往楚碧云面前倾轧过来,修长的手指轻点到楚醉云唇瓣。 “如此美人,怎忍在庵庙中虚度光阴?” 楚醉云被追捧为洛城第一名姝,自幼身边便围绕着各色各样的王公皇子,对她爱慕有加的比比皆是,对她恭维殷勤的更是大有人在。 可是能像眼前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便撩拨得她心旌摇动的,还是第一个。 她也是经过男人的人了,被男人在唇瓣这么一点,竟然浑身不自禁的酥麻柔软下来。 最让她愤懑的是,她被撩得这般失态,男人却如蜻蜓点水,已经坐回原处,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楚醉云稳了稳心神,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这就是公子的理由?” 男人笑得倾国倾城,“这个理由难道不够?” “可……”可你明明比我还好看!楚醉云好想说出这句话。 但她知道自己如今如过街老鼠,从舒月庵出逃的那一瞬,她已经再没任何身份和资本。 人家怎么说,她就只能怎么信。 没有辩解和发问的权利。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你很聪明,很好,我很喜欢。” 连用三个“很”字,表达对楚醉云的肯定。 可听到楚醉云的耳朵里,却有种难言的屈辱感。 感觉自己像块肉,任由眼前男人挑三拣四。 “别动。”男人突然道,修长的手指又撩到楚醉云面庞,轻轻扫过她的眼皮,“好一双剪水瞳,大哥一定会喜欢。” 楚醉云浑身一颤,“你要把我送给别人?” 男人摇头,“不,从救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永远是。” 楚醉云懵懂,“我不懂……” 男人笑道,“我把你送到我大哥那里去,不妨碍你依旧是我的人啊。” 楚醉云便明白过来,“你要我做你的细作。” “不必说得这么明白。” “如此,你救我出来,也是有目的的。”楚醉云毕竟是楚醉云,这男人带给她的神魂颠倒,也只维持了片刻。 她还是清醒的,当今知晓自己对眼前男人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 她也不必再那般谨小慎微了。 便问,“你是谁?” 男人微微蹙眉,“刚刚不是才夸你聪明吗?聪明人从不多问。” 正文 第503章 小宛国君来了 转眼便是两个宝的满月礼,南宫丞怕白晚舟劳累,一应流程全部交给礼部承办,白晚舟只消在宴席上带着两个娃美美的出现一下就行。 白晚舟本就纤瘦,再加上这十八岁的花样年龄,又不用母乳,恢复起来跟玩儿似的,除了眼里多了点若有似无的柔软,跟生产前那是一点儿都没变样。 一清早出关,痛痛快快洗了个头,又耗费三桶水洗了个花瓣浴,换上宫里送来的特制玉色礼服,满头青丝高高盘起,只在头顶戴一个凤凰盘祥云的金步摇,美翻了。 看得南宫丞眼睛直冒火。 “小舟,你今日怎么这么美?” 白晚舟瞪他一眼,“我今日美而已?”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曲解了。” “呵,你敢说孕期你没嫌弃过我又笨又肥?” 南宫丞的求生欲极强,“又笨又肥?你说的是谁?我没见过,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家王妃孕期也是极美的,那小肚皮圆滚滚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白晚舟被逗得咯咯直笑,狠狠点了点他脑袋,“你少给我在这灌迷魂汤。你家醉云表妹从舒月庵逃了,又不知道要祸害谁了。” 提起楚醉云,南宫丞的表情就像见鬼,“两宝满月的大喜日子,你提那个丧门星作甚?” 白晚舟用食指画了画自己腮帮子,羞南宫丞道,“以前喊人家小甜甜,现在喊人家丧门星,呵,男人!” 南宫丞一阵恶寒,“求你别提她了,哈,宝哭了,我抱抱去。” 白晚舟满头黑线,“哭的明明是小宝,你为什么抱大宝?” 南宫丞一本正经道,“男孩子,得学会坚强!我这是教他认清社会现实,哭是没用的,再哭爹娘最爱的还是姐姐。” “……”白晚舟虽然也疼大宝多两分,但小宝哭得实在太高亢,不得不从奶娘手中接过来,轻声哄道,“别听爹的,爹娘爱你和姐姐的心是一样的,但姐姐是女孩,我们对她照顾会多一些,你不能吃醋,知道吗?” 这边厢刚把两个宝哄消停了,赖嬷嬷急冲冲跑进来,“王爷,王妃,来、来客了!” 南宫丞皱眉,赖嬷嬷平日里一向稳重把持,今儿怎么这么鲁莽,“今日是孩子们满月,来客不是很正常的吗?您先帮忙招待一下就是。” 赖嬷嬷却道,“老奴招待不了啊!是小宛国君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同时张开嘴巴,“外祖父?他从小宛来了?” “可不是!风尘仆仆的,带了足足几十辆马车来,全都停在王府门外,说是送给郡主和世子的百岁礼。” 白晚舟咽口口水,把孩子放下,“咱还是出去看看吧。” 夫妇俩赶忙出了长淮阁,赶往宴客厅。 只见白发苍苍的小宛国君坐在堂上,眼角眉梢虽满是疲惫,神情却开心得不得了,见到两人,声如洪钟道,“怎么就你们俩,寡人的两个宝贝重孙子呢?” 白晚舟怯怯道,“刚刚哄睡了,外公,您怎么大老远来了?” 大宛那边形势紧张,小宛与大宛一衣带水,隔山相望,他现在出使东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正文 第504章 外公,你收到裴侯爷的信没 “废话!寡人的重孙出世,寡人能不来看看嘛?” “孙女都跟您孙女婿商量好了,待两个宝稍大些,带回去给您看呢。” “寡人哪里等得到那时候!”国君急不可耐,挥着大掌,“来人,快把寡人的重孙抱来给寡人看看!” 那模样儿,就跟要吃糖的小孩儿似的,一刻都等不得。 白晚舟只得让奶娘把两宝都抱了过来。 “这是大宝,大名叫蓉舫,小名叫松子,这是二宝,大名叫鹤荪,小命叫腰果。” 国君接过孩子,粗狂的脸庞现出难言的柔和,片刻之后,竟是老泪纵横,“凤儿,看到没,这是你的两个孙儿。” 白晚舟一怔,她和原主娘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是以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只顾忙碌,倒从没想过给原主娘上柱香,慰藉一下亡灵。 见到国君这样,顿觉不该,“等满月宴席过后,我带两个宝宝给她们外婆上柱香。” 国君以袖拭泪,“应该的。” 白晚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外公,你收到裴侯爷的信没?” 跟舅舅相认之后,裴驭给小宛去了一封信,外公若是看到了,就应该知道他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此刻就在淮王府中。 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 “信?什么信?没有啊。寡人算着你的日子,提前一个月从小宛就出发了,还带了十个小宛最厉害的稳婆,本想着来替你接生,谁知车马太多,又碰上暴雨山体滑坡,耽误了七八日,才会这么久才到。” 一个月前就出发了,怪不得没收到信。 白晚舟咽口口水,想着该怎么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他。 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一天之内,情绪起伏太大,这么反复大悲大喜,不利于身体健康。 南宫丞猜出白晚舟的意图,低声道,“弗如直接把舅舅舅母叫过来,让外公自己相认。” 白晚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完美的跟国君解释,南宫丞这个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便点点头,“让阿朗去请。” 小宛国君此时只顾着逗弄两个重孙,比着两个孙儿谁漂亮,谁可爱,哪里注意到小两口悄悄商议着什么。 “松子儿跟你娘出生时简直一模一样,长大后肯定和你娘一样,是个美人坯子。” “腰果儿嘛,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你娘辛苦生你一场,怎么长得跟你爹一模一样?你就不能多像我们刀家一点吗?南宫家的子孙长得虽然也还行,比起你舅爷爷可差老远了!” 正碎碎念间,阿朗带着刀白龙一家三口来了。 赛碧丝也出月子了,打扮得像个神仙妃子似的,怀中抱着她和刀白龙的儿子,一脸幸福的跟在刀白龙身旁。 阿朗路上并没和刀白龙说小宛国君来了的事。 是以刀白龙一进厅堂,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再看,那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者,怎么那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想不起来了。 头又开始痛了。 难道是失忆前认识的人? 正文 第505章 伤后应激反应 忙着逗弄重孙的小宛国君,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抬起头,眯着眼睛朝刀白龙看过来。 这一看,他整个人顿时如被人敲开天灵盖灌了铅一般。 “龙、龙儿……” 赛碧丝捅了捅刀白龙的胳膊,“那个老人,好像认识你。” 白晚舟和南宫丞很识趣的将两个宝从国君手里接过来。 国君微微颤抖地问道,“小舟,这是怎么回事?” 白晚舟舔舔唇,没有回答,而是对刀白龙喊道,“舅舅,这就是外公,您的父亲。” 刀白龙也整个人怔住,“父、父亲?” “没错,小宛国君,刀天正,正是您的父亲。”说着,白晚舟又回身对国君道,“外公,我找到舅舅了,这位是赛碧丝夫人,是舅母,舅母怀中的,是他们刚刚出生的儿子,您的孙子,亲孙子!” 小宛国君径直冲到,刀白龙面前,一把将其抱住,“龙儿!二十多年了,你去哪里了?你知道父王找你找得多苦吗?父王还以为,还以为……” 刀白龙的脑海中,不自禁的划过许多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仿佛眼前这老人将他举在头顶玩闹,可画面中的老人还是壮年模样。 仿佛是和白晚舟长得很相像的一个年轻女子,扑到他面前,巧笑嫣然喊他“王兄”。 仿佛还有个慈爱的雍容妇人,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细细嘱咐着他什么。 “啊!” 头痛。 剧烈的头痛袭来。 他抱住脑袋,从国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蹲到地上,依然缓解不了这剧痛。 旋即,他开始在地上打滚。 赛碧丝吓得花容失色,将孩子交给赖嬷嬷,连忙上前按住刀白龙,“白龙,白龙!你没事吧?” 刀白龙痛苦的呻.吟道,“头痛,头好痛!” 国君也吓住了,“龙儿,这是怎么了?” 伤后应激反应。 白晚舟迅速做出了判断。 刀白龙的头肯定受过重伤,导致记忆区块损缺,才会失忆二十多年也想不起来。 之前她是想给他做个脑部ct看看情况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安排就生产了,月子里也是没法执行,以至于拖到现在。 没想到见到国君,激起了刀白龙的应激反应。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也不住的抖动,白晚舟怕他动作太激烈,会咬到舌头,便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刀白龙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国君见状,心如刀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晚舟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国君,“二十多年前,舅舅应该是受到了暗害,头部受到重创,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被舅母的父亲救了下来,并且带到波斯。” “暗害……”国君微眯双目,眼底露出狠戾,“看来是有人故意冲着小宛下手。” “也许吧……”白晚舟叹气,“眼下当务之急,是治好舅舅的病,让他回忆起失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害得他变成这样。” “寡人立刻飞鹰传信,让小宛最好的国医都赶过来,给你舅舅治!” 国君霸气道。 正文 第506章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赛碧丝此刻也明白眼前这个白发苍苍、一身霸气的老人,便是自己心爱男人的父亲,自己儿子的爷爷,也是她的公公。 不过她和刀白龙并没有正式成亲,她也不好意思张口喊国君爹爹,嘴唇嗫嚅片刻,含糊了称呼,才道,“何必舍近求远呢?小舟便是绝世神医,让她给她舅舅好生看看,比哪里的大夫肯定都强。” 国君这才朝赛碧丝看了一眼,但见眼前女子明眸皓齿,美艳无方。 细看,便知她绝非本邦女子。 不由问道,“你是波斯人?” 赛碧丝点点头,她知道这片大陆上的人,对商人有些偏见,便颇有心机的说道,“白龙当年便是由我父亲救下的。” 果然,国君本来对异邦女子做儿媳妇是有些想法的,但一听人家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且又刚给自己生了个大胖金孙,还有啥好说的? 对赛碧丝挤出一个虽然很努力,但还是不太和蔼的笑容,“你说的是,小舟的医术很有几分鬼才,说不定可以治好她舅舅。” 赛碧丝想说哪里是鬼才啊,那是天才。 整个波斯也找不到一个能把产妇肚子破开取出孩子,还保住母体性命的大夫。 且波斯乃至也没有能治好刀白龙的大夫。 波斯比小宛大多了,波斯都找不到好大夫,小宛自然也是找不到的。 这话她当然没说出来,她今年三十二岁,和那些冲动鲁莽的小姑娘可不一样,知道在公公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父子相认的喜悦,被刀白龙的犯病冲淡大半。 国君都没来得及大喜大悲,只顾操心怎么给刀白龙治病了。 白晚舟对这个便宜外公的急性子有几分了解,劝道,“外公,您刚刚赶到,今儿又是松子和腰果的满月宴,等会儿会有很多人来庆贺,父皇母后也会来,舅舅的病不急一时,所幸人找到了,我们慢慢想办法给他治就是。我给您安排个安静的院子,您先去洗漱歇息片刻,等父皇来了,我再派人去喊您,您看如何?” 跋山涉水月余,国君确实疲累不堪,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了。 他想了想,道,“你也不用收拾新院子了,白龙和他媳妇住在哪个院子?在那个院子给我一间厢房就成。” 白晚舟,“……” 赛碧丝本是不愿意和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公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但国君那一声“白龙他媳妇”,让她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是了,就让祖父和我们住在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国君听到这一声“祖父”,也一下子就柔软了。 天哪,他不是做梦吧! 他过了二十多年疯疯癫癫的生活,如今,不止有了一双漂亮的外孙、外孙女,外孙女又给他生了一双金孙,还找到了儿子,儿子又带回了老婆孩子!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没有! 给他睡金山银山、吃龙肝凤髓、哪怕一统七国,都不会比今天更开心! 正文 第507章 你肯定比我当得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508章 实在挑不出错处来 厅中正热闹着,阿朗突然到南宫丞耳边说了几句话。 南宫丞脸色顿变。 白晚舟见状,悄声问道,“怎么了?” 南宫丞将她拉到一旁,才道,“大宛来人了。” 白晚舟也是一怔。 “大宛来人?作甚?” 她首先想到的是,大宛竟敢在这种时刻明目张胆的来挑衅? “道喜。” 南宫丞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白晚舟就更惊讶了,“大宛来道喜?给咱们道喜?” 南宫丞点头,“明面儿上是道喜,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来者何人?”白晚舟对大宛的印象,就是那个阴恻恻鬼唧唧的“皇后”媚娘,其他人物,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的,也都不是好印象,“该不会是媚娘吧?” “不是。” “那是谁?” “赫扎。” “赫扎王子?” 真是令人头疼。 虽说早有耳闻,这位赫扎王子在大宛口碑极好,极其受到民众爱戴,但那都是人设啊! 他多年营造亲政爱民的好形象,为的是什么? 要么就是为他哥哥贡扎巩固人心。 要么就是自己对王位有所图。 不管是哪样,对东秦都不会安着好心就对了。 或许在这之前,他已经在洛城安排了许多躲在沟壑中的眼线,但今日,他竟要以邻国王子的身份前来贺喜,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要从暗处走到明处了。 “告诉父皇没?” “还没,皇叔公正好在门口与他撞上,寒暄着呢。咱们禀报父皇去。” 南宫丞说着,便走到晋文帝跟前,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说了出来。 不等晋文帝反应,小宛国君已经跳脚,“赫扎那小子来了?大宛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咱们把他捆起来,当成人质?” 身为中原人的晋文帝自没有小宛国君那么暴躁,略略思索片刻,叹气道,“两国相交,不杀使臣,赫扎既是打着贺喜的旗号前来,没有捆人家的道理,还是先带进来,看他到底几个意思,再做打算。” 哗! 突然,旁边响起一阵杯盏碎地的声音。 众人侧目一看,是一方公主白着脸站了起来。 她眼底带着愤恨,身子微微颤抖。 也难怪,大宛作妖的第一步,便是拿与其交界、且没有什么军事实力的黄粱开刀。 一方公主的丈夫、儿子,为了守疆戍土,已经与大宛负隅顽抗数月。 饶是东秦和小宛都有暗地里派兵支援,可还是抵不过大宛精兵铁骑,子民、士兵都伤亡无数。 无数次她想回去,与丈夫和儿子一同面对,都被瑞亲王拦下。 在东秦的这些日子,每每收到黄粱来信,都是以泪洗面。 现在,害得黄粱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之一,竟然堂而皇之来东秦献媚! 白晚舟和文王妃都上前搀住她,“义母,你且坐下。” 一方冷冷道,“仇人就在面前,本宫恨不得杀之后快,实在做不到稳坐如泰山。” 小宛国君叹气,“大侄女儿,你的心情寡人理解,但你身为黄粱王后,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输了一口气,你这副模样,叫那个赫扎瞧见了,他只会觉得对黄粱的打击实在有效,往后对这种小把戏越发热衷。他们兄弟的心,一个比一个野,但黄粱背靠东秦和小宛,只要我们之间的同盟不倒,他们永远只敢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搞点破坏,绝不敢对黄粱真怎么样。” 晋文帝也道,“大宛虽四处使坏,却始终没有正式宣战,所以,东秦也不能真把他们当成敌国相待,赫扎这次既然有种单枪匹马来讨这杯喜酒,你且等着皇兄与他周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白晚舟也劝道,“义母,您若怕等会儿见了他控制不了情绪,就随我到后堂,咱们隔着屏风,看他小丑表演。” 皇后也柔声道,“本宫陪你一起到后头坐坐,正好可以逗逗两个小孙。” 一方只是一时愤恨,被这么多人劝说,也知自己失态,苦笑两声,“皇嫂要和皇兄主持大局,怎可躲到后堂,不用管本宫,本宫独自到后面歇一会吧。” 说着,她主动往后面走去。 文王妃和白晚舟便也跟着到后面去作陪。 临走前,文王妃给赵王妃、庆王妃也使了眼色。 庆王妃自打看透庆王的本色,亲手折了庆王,在皇室中便活成了一个吉祥物,哪里有宴会,哪里需要出现,她都得得体体的出席,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争强好胜爱出风头了。 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可能连这些场合都不愿意出面了。 是以文王妃一给她使眼色,她立刻便微笑着应了—— 到后面陪一方,比在前面和这么多朝廷命妇周旋,容易多了,也舒服多了。 反正庆王都已经那样了,她还去维护这些关系作甚? 赵王妃却侧头与左相刘夫人说话,装着没瞧见。 文王妃心中暗呸一口,也没说甚,几个外甥媳妇就簇拥着一方走了。 晋文帝这才展臂一挥,“有请赫扎王子。” 片刻之后,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单枪匹马的走了进来。 只见他鼻峰高挺,眉目深邃,眼底带着淡淡的蓝碧色,白皙的肤色,五官阴柔,穿着一身墨碧色长衫,猿臂蜂腰。 俊秀异常,却不显女气。 浑身上下透着温润如玉的矜贵气质。 在场女眷的眼睛,不由都朝他看去。 这才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白晚舟隔着屏风,也看到了赫扎。 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却又想不起来。 文王妃用胳膊肘拐了拐白晚舟,“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尽不干人事。” 一方公主已经捏紧手中锦帕。 白晚舟连连给文王妃递眼色,文王妃这才没说话。 “小侄参见皇上!恭祝皇上弄孙之喜!” 赫扎一手背到身后,一手扶着前胸,以大宛之礼给晋文帝行了个半跪礼。 晋文帝淡淡一笑,“此堂之中,辈分最高的可不是朕。” 并没有让他起身。 赫扎也不恼怒,转向小宛国君的方向,又深深行了个礼,“没想到国君也在东秦。晚辈本想给国君先行礼,但想着,这毕竟是东秦,应当向地主先尽礼节,还望国君莫要怪罪。” 这般谦逊的态度,让人实在挑不出错处来。 正文 第509章 赫扎的礼物 国君冷笑一声,“寡人到东秦来,你竟会不知?那这一路跟在寡人后头的几只野狗,是谁养的?” 赫扎面不改色,淡淡笑道,“野狗?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国君直接乱棍打死就好。” 国君冷觑他一眼,心骂,小兔崽子,还挺会演。 晋文帝见国君面色不虞,怕他发作,当众闹得难堪,便扬了扬手,“淮王,给贤侄添座。” 赫扎毕竟是王子,代表大宛而来,当以招待小宛国君一般的礼仪招待他。 不管大家伙的暗箭放得多激烈,这种面子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 南宫丞便让下人在晋文帝左边加了一张桌子。 如此,小宛国君、大宛王子,便以左右平衡之势坐在帝后两侧。 当然,真讲究起来,右边一般来说,地位是比左边高的。 这也无可厚非,赫扎只是王子,年纪又比小宛国君年轻那么多,让他坐在左边,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是刻意轻慢他。 温文儒雅的落座,赫扎拍拍手,殿外走进两个胡装少女。 一人手捧一个物件,用红色绒布盖着。 赫扎笑道,“圣上喜得金孙,王兄命小侄一定要送上配得起世子郡主的百岁礼。小侄遍寻七国,搜罗了些奇珍,还望圣上和淮王贤伉俪喜欢。” 说着,对两个少女微微扬起下巴。 少女掀开绒布,露出绒布下的礼物。 左边是一尊白玉观音,白如凝脂。 右边是一棵红色珊瑚,红如朝霞。 在场之人全都发出唏嘘。 “那观音是昆仑玉雕刻的吧?” 赫扎微笑点头,“是蓝田昆仑玉所制。” “蓝田昆仑玉!” “昆仑玉已经极是难得,竟还是蓝田昆仑玉!” 晋文帝都有些咋舌: 要知道,这蓝田昆仑玉有多难得! 那是再七国皇族贵胄中都认可流通的顶级玉种。 就像现代的欧洲王室比拼谁家王冠多、谁家珠宝多一样,盛世平安时的七国,也有好事者,编纂了一本《七国首饰录》,专门记载七国皇室和贵族所拥有的稀有珠宝情况。 其中,记录在册的最著名的两件蓝田昆仑玉,一件在东秦,一件在黄粱。 黄粱除了军事渣,财大气粗是人尽皆知的,他们的传国玉玺便是蓝田昆仑玉所刻制。 而东秦这块跟黄粱比起来,就小气多了:只有鹌鹑蛋大小,镶嵌在晋文帝最喜爱的一顶朝帽上,唯有祭天、祭祖大典之类的场合才会戴出来。 至于其他五国,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蓝田昆仑玉。 这赫扎竟然弄到这么大一尊观音! 那玉质肉润水透,纯净无暇,一看便是极品。 说句不过分的,这样国宝级的东西,引起一场战争都不为过,赫扎却就这么轻飘飘的送给了南宫丞和白晚舟。 实在让人费解。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观音吸引住,赫扎笑道,“蓝田昆仑玉固然难得,这株琉球赤血红珊瑚却也值得一观呢。” “这是琉球赤血红珊瑚?!” 厅中更是沸腾。 琉球产珊瑚,但赤血红珊瑚却数十年难得一见,这么完整的一株,且成色全是赤血,那几乎要百年才能一遇了。 正文 第510章 人算不如天算! “红珊瑚有极好的定惊、明目之效果,新生小儿容易惊厥,只消把这红珊瑚摆在房中,世子和郡主可免去惊厥之烦恼。”赫扎道。 赫扎这两件礼物,简直送进所有人的心眼子里了。 屏风后的白晚舟,作为一个现代医学博士,对那个什么蓝田昆仑玉无甚了解,对红珊瑚却是很熟悉的。 读研时,她写过几篇论文,专门探讨红珊瑚的医疗功效。 天然野生的红珊瑚,对小儿惊厥确实有难以言喻的功效,尤其是这种血种纯净的。 奶娘说大宝这几日睡到半夜总爱惊醒,正缺这样的好东西啊! 赫扎要不是敌国王子,她都快忍不住到前厅给他道谢了。 众人唏嘘之余,实在想不通赫扎或者说大宛这是啥意思? 暗地里在边境东戳西捣,明里又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到底是想打仗,还是想求和? 晋文帝作为职场老油条,当然明白世界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笑着打起太极,“王子这两件宝贝,属实难得,只怕淮王和淮王妃担待不起。”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赫扎也不恼,好像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淮王贤伉俪,一个骁勇善战,一个医者仁心,他俩都担当不起,谁担当得起呢?” 晋文帝还准备用社交语言跟他battle两局,小宛国君已经暴躁发言,“小子,你这些东西,固然是好得馋人,但你们兄弟在边境干的那些事儿,如果不尽快停止的话,就是把王母娘娘的仙宫搬来送人也没用。” 赫扎就叹气,“诸位怕也知道,晚辈在大宛,只管做个富贵王爷,朝堂之事,都是王兄做主的,晚辈也有劝过,七国和平了这么多年,万事以和为贵,切不可开了战争的口子,否则,边境百姓便是黄土枯骨的下场,奈何王兄听不进晚辈的劝啊。” 国君冷笑三声,“如此说来,你竟比昆仑山顶那白莲花还纯净了?” 赫扎一时语塞。 晋文帝打圆场道,“远来是客,咱们今日不谈政治,看在朕一双金孙的面子上,把酒言欢多好。且,国君老人家还有天大的喜事要宣布,王子你今日能在场,简直是天作之合!” 赫扎剑眉微挑,不明就里。 晋文帝和小宛国君对视一眼,都觉得赫扎在场,公布刀白龙的身份,简直不能太妙。 国君当即起身,走到刀白龙和赛碧丝所在的桌前,微微扬手。 刀白龙便也起身。 国君对在场所有宾客,尤其是赫扎,深深一拱手。 “今日得在座八方宾客见证,寡人不胜荣幸,正式向大家引荐:这是寡人失踪二十多年的儿子,小宛国唯一的正统皇子,未来的小宛国君,白龙皇子!” 又走到赛碧丝身旁,将赛碧丝怀中的孩子接到手中,“这是白龙的妻子,寡人今日正式封她为小宛太子妃,至于这个孩子……” 提起孩子,国君的老脸瞬间笑出十八道褶子,“是白龙和太子妃的嫡子,寡人的孙子,小宛的皇太孙!” 除了已经震惊过的晋文帝,其余人全都咋舌,惊掉眼珠子和下巴。 包括从进来到现在,无论遇到啥事儿都处变不惊的赫扎。 他冷冷看向那张略显沧桑、却和小宛国君有三分相似的脸庞,桌下的手,暗暗捏碎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人算不如天算! 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已经被全盘打乱! 正文 第511章 这颗棋废了 晋文帝和国君岂能看不到赫扎脸上精彩的表情。 晋文帝持重,只当没看见。 小宛国君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年被这些人说了多少闲话啊,这会儿扬眉吐气,扬着眉毛便道,“怎么,寡人找到儿子,小宛皇室人丁越来越兴旺,身为邻国,赫扎王子不为我们高兴吗?” 赫扎浅笑,“高兴,晚辈高兴至极,一时间都找不到言语恭祝国君。”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国君一脸嘚瑟,挑衅的看着赫扎。 赫扎已经恢复之前的儒雅,“国君想多了,晚辈只是在想,回头修书一封,把这桩大喜事告诉王兄,王兄定然也是要为国君您开心的。” 国君嘿嘿一笑,“希望他是开心,不是头疼。” 赫扎还是没甚言语,只是保持微笑。 国君觉得这年轻人忒没血性,逗不起来,没意思,也就不拿话刺他了。 将孙子还给赛碧丝,回到晋文帝身旁,优哉游哉的自斟自饮起来,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晋文帝头上几道黑线,这小老儿,太不着调,小宛在他手里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是不易……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帝后回宫,众宾客也就散了。 晋文帝临走前,有邀请小宛国君和赫扎王子同往宫中一叙。 孙子重孙都在淮王府,小宛国君哪里舍得走,一口就回绝了。 赫扎也没去,独自离开淮王府,最终来到胡街舞馆。 门口的昆仑奴见到他,立即墩身。 赫扎眼睛都没眨一下,踩到昆仑奴的背上。 分明做着很残忍的事,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么温润。 任何一个看到他表情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此刻脚下踩的是一个活人的脊背。 他要么就是做惯了这件事,要么就是天性凉薄,把地位不如他的人视作草芥。 进了舞馆,便有小官将他带到最里面的雅间。 拉开屏风,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一个一身红衣、妩媚异常的女子,姿态妖娆的斜倚在桌前,面纱撩在耳后,自顾自喝着葡萄酿。 是媚娘。 抬眸,看到赫扎,盈盈笑道,“三弟来了,今日收获如何?稳婆说她胎象不稳,像是要早产的样子,这几日怕就能诞下孩子。” 赫扎神色凝重坐到桌前,将空杯递到媚娘面前,媚娘便给他斟了一杯酒,轻轻挑眉。 “我们三弟向来无往不胜,这回看起来怎么像是心事重重?” 赫扎冷冷道,“红岄现在哪里?” 媚娘莞尔一笑,“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可是我跟大哥的筹码,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赫扎冷冷道,“这颗棋废了,趁早拿出来,别做他用。” 媚娘眉眼渐渐凝固,“废了?什么意思?” “她这个孩子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小宛后继无人,白秦苍作为外孙,强行顶上储君的位置,连带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也成了储君血脉。可小宛现在有了正统太子,白秦苍都不再可能染指储君之位,更何况他的一个私生子?” 正文 第512章 夏虫不可语冰 媚娘扭了扭身子,渐渐坐直,“正统的太子?怎么可能?刀天正只有一儿一女,二十多年前,明明已经……” 赫扎一声冷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十年前,父王是把这件事交给王兄做的,王兄回来交差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刀白龙已经不在人世。” “刀白龙难道不是埋尸青山吗?” 从赫扎的话语中,媚娘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 赫扎见她一贯慵懒的眉眼之间现出两分慌张,心里有种难言的愉悦,“那你就要问问王兄,当年他是不是亲眼见到刀白龙的尸体了?” “放肆!”媚娘妩媚精致的脸庞现出暴戾,“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说大哥,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这般无礼的?” 赫扎冷眼看她,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大哥如今继承王位,称王称帝,我自是无法指摘他年轻时犯的愚蠢错误,只是,二姐你,又凭什么跟我叫嚣?我是父王亲封的王子,百姓爱戴的王爷。你,却因为和王兄行不伦之事,被父王革除了王籍,赶出了王宫,贬为了平民,最后还把父王气得大病不愈,撒手人寰。我若不是顾念一点姐弟之情,现在就可将你绞杀,以免你再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毁了我大宛国的清誉和名声。” 砰! 媚娘手中的夜光杯碎成齑粉,碎片割破她的掌心,鲜血混着琼浆流淌出来,和甲上蔻丹一个颜色。 她的眼底,尽是杀气! 赫扎丝毫不在意,“大哥,二姐,我们三人一母同胞,只要一条心,必能带领大宛子民逐鹿中原,大哥对我尚且信任有加,二姐又何必防贼一般防着我呢?就因为我是知情之人?” 媚娘手一挥,一片瓷片朝赫扎的喉头飞来。 赫扎微微让身,瓷片直直扎在墙壁之中,入壁三分! 赫扎面不改色,又问道,“红岄到底在哪里?” 媚娘红唇煽动,“父王既将我革出王室族谱,那我便不再是王室之人。在大宛所有子民的心中,希林公主早在当年那场天花之疫中亡故。你以为,你能拿这件事威胁到我和大哥?” “子民愚笨,当然好糊弄,前朝群臣,可没死绝。” 赫扎就像说着旁人的事一般,毫无波澜,“能认出二姐你的老臣,还是有的。朝臣若是知道王兄五年前册封为后的女人,竟是当年的希林公主,他的同胞妹妹,你觉得,大哥还能稳坐这个王位吗?” 媚娘眯起血红的双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二姐一样,我只想辅佐王兄,让大宛成为七国最强的国家,有生之年,若能看到大宛吞并七国,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王者,那便此生无憾了。” 媚娘瞪着他,“你这番说辞,骗得了大哥,骗得了我吗?这些年,你苦心经营,拉帮结派,结党营私,难道不是为了王位?” “夏虫不可语冰。”赫扎长叹一口气,又问,“红岄到底在哪里?一颗废棋,二姐攥在手里,对大哥也没有任何帮助,不如给我。” 正文 第513章 父皇就会给空头支票 “一个红岄,你为何这般在意?” 媚娘目露精光,突然问道。 赫扎淡淡笑道,“不是红岄重要,而是由于我找二姐要,二姐便觉这个人重要。二姐从来不信任我,总觉得我会害二姐和王兄,才会这般警惕。” 媚娘这回没说话,因为赫扎的话说得没错。 她也明白,刀白龙没死,那红岄这颗棋,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白秦苍即便对红岄再着迷,也威胁不到小宛皇室了。 以刀天正那般刚硬的性子,绝对是会任由她们处置红岄的。 “二姐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到蛤蟆陵葫芦巷找我即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淮王府中,白晚舟和南宫丞两个,盘腿坐在床上,赖嬷嬷在旁念着礼单。 “皇上赏赐世子郡主良田各千顷,白银各十万两……” 白晚舟一骨碌就爬起来,“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南宫丞咽口口水,“这事儿,父皇给我说过。” “说过啥?”白晚舟不太懂南宫丞的意思。 “父皇先把这赏赐放在这里,但那良田两千顷,暂时还是归宗室打理,两个崽成年之前,收入也是归于国库,由国库派做军饷用。那二十万两银子,也得等国库充裕了,才能兑现……” 白晚舟满头黑线,“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吗?” 支票是什么,南宫丞是不懂的,但空头两字儿他能明白。 喉结滚了滚,“害,如今大宛那么张狂,战争一触即发,随时都可能需要大笔银钱输送到军中,父皇也是万不得已……” “既然万不得已,咱也没找他要甚,干嘛弄个这么骇人的礼单糊弄人?” 白晚舟有些无语。 南宫丞龇牙,“说是这么说,父皇他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白晚舟一想也是,当爷爷的,给孙儿送的礼物,若是还没普通人多,确实蛮没面子的。 “那我就把这空头礼单收下了,哪天犯了错,还能拿出来顶顶。” 赖嬷嬷接着念道,“小宛国君,送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四十万辆,金银玉珠四车,绫罗绸缎八车,人参雪莲等奇珍异药四车……” 这下轮到南宫丞惊掉下巴,“是实物,还是只是礼单?” 赖嬷嬷笑道,“国君的都是实物,几十车都在咱们后院儿里呢,赵将军专门派了五十个侍卫里里外外的守着呢,赶明儿要全部整理入库。” 白晚舟白了南宫丞一眼,揶揄道,“瞧瞧,咱这娘家婆家区别也太大了。” 南宫丞赔笑,“你也不想想父皇后宫多少妃子,生了多少个儿子,哪个成年了都要开府、成亲,他也不容易啊!哪里像外公,这么些年孤家寡人一个,小宛那国库就跟个貔貅似的,有进无出。攒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个往外放的机会,这不就给你送来了。” 白晚舟一想也是,旋即又道,“外公不会把家底儿都给咱搬来了吧?舅舅回头回去了,啥也不剩了。” 南宫丞一脸鸡贼,“你忘了你舅妈家里干嘛的?那可是波斯首富!” 正文 第514章 检查大脑 “我怎么忘了这茬,那咱,就心安理得的收了?” 饶是白晚舟自诩不是爱财之人,这也扛不住啊,毕竟现在两个崽呢,哪个当娘的不想给崽攒点老婆本、嫁妆什么的。 “收了吧。”南宫丞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回头我再跟老五老八商量商量,看他们手里有什么能生钱的买卖,咱们也投点进去。” “那敢情好。” 两口子正算着入账多少财产,楠儿进来道,“王妃,王爷,国君有事找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这小老头,不会是反悔了吧?会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他孙子要回去?” 到了会客厅,只见国君、刀白龙,赛碧丝三个人都神色严肃的等在那里,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完犊子,来者不善…… 国君指了指身旁的座椅,“小舟,过来坐。” 看都不看南宫丞一眼。 南宫丞:…… 我是空气吗? 白晚舟亦步亦趋走过去,“外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重要的事。”国君叹气,“你如今月子做完了,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了吧?” 白晚舟吞口口水,“没。” “那你帮你舅舅好生看看,他头上受的伤,能不能治?” 赛碧丝也焦急道,“能不能恢复记忆都是次要的,主要他有头痛的毛病,发作起来,生不如死,能让他不再头疼就好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白晚舟其实也一直都放在心上的,早有做完月子就给舅舅做个核磁共振的打算,没想到他们先找过来了。 “能不能治,要先检查才能知道。” “怎么检查?”赛碧丝比谁都更担心刀白龙,“你们中原人看病,不都是望闻问切吗,你要给他把脉吗?” 白晚舟笑着摇摇头,“我不会那个,我用的是自己的方法。” “什么方法?” “这……” 见她欲言又止,赛碧丝道,“不方便透露吗?” “不是不方便透露,是不太好解释,舅母若是放心我,就别问,检查好了,我会把结果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能检查呢?”一直没开口的刀白龙,幽幽问道。 他和白秦苍长得很像,但白秦苍年轻,混上上下透着飞扬跋扈的气息,刀白龙却满是沧桑感,连嗓音都是沙沙的。 白晚舟想了想,因为要从药箱要仪器,须得睡一觉,起码得到明天,便道,“明日一早吧。” 第二天一早,刀白龙夫妇便又等在会客厅。 白晚舟因为今日要给他做细致检查,强迫自己饱饱睡了一觉,如此才能保持高度的清醒和注意力。 把刀白龙带到长淮阁中一间无人厢房,让南宫丞把赛碧丝和国君带去先用早膳,屋中只剩下甥舅两人。 刀白龙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有些狐疑,“在这里检查?” 白晚舟点头,从药箱拿出一剂麻醉剂,“我得先给你打一针,等会儿你会睡着,等检查好,就能醒过来。不会有任何痛苦。” 刀白龙还没试过这么奇怪的检查方法,但看外甥女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好配合,“怎么打?” “卷起袖子,露出筋脉。” 刀白龙照做。 麻醉剂推进去,刀白龙的意识一点点模糊。 在倒下去的一瞬间,白晚舟召出仪器,让刀白龙正好倒在上面。 正文 第515章 脑子里有血块 人类负责长时记忆的区域在大脑中的海马回里,海马回又位于丘脑和内测颞叶之间。 所以白晚舟把检查的重点放在这个区域上。 仔仔细细的扫描之后,发现问题果然出在这里。 刀白龙的内测颞叶上有一个黄豆大小的血包。 那血包压迫着海马回,所以他对于受伤前的记忆全部没了。 想来,这血包就是当年头部受伤时留下的,当时可能是很大的伤,颅内流了很多血,得亏他命大,那些血一点点自己吸收了,但还留了这么点后遗症。 是啊,对于性命来说,失忆只能算个小小的后遗症了。 记录好病理特征,白晚舟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的把刀白龙挪到床上,收起核磁共振仪,这才打开门。 门一开,众人都将她围住。 赛碧丝先问道,“怎么样?” 白晚舟怕解释太多,他们反而不好理解,就简单的说道,“舅舅的脑子里,有一个陈年血块,压住了他的记忆。” 赛碧丝惊呼一声,“有生命危险吗?” 这也是白晚舟最担心的问题,那个血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一直这么老老实实的存在,就算恢复不了记忆,倒也没甚,但若血包破裂,造成颅内出血,那就是命悬一线的事儿。 尤其是刀白龙现在时不时的就有头痛的症状,说明这个血块,是有极大的破裂可能的。 见白晚舟不说话,赛碧丝心凉半截,“能治吗?” “能。” 赛碧丝和国君立即高兴得搓起手,“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可白晚舟下一句,就把他们希望全都打破了。 “能治是能治,但是风险极大,需要开颅手术,开颅的过程中,有半分差池,都可能九死一生。” 赛碧丝闻言,美丽深邃的眼眶中盈出泪水,“那就不治了。” 国君本来是很希望儿子能恢复记忆的,毕竟他对刀白龙的培养全都在他失忆之前,可听了这话,他也打下退堂鼓,“若真这般凶险,那就不治了。” 不料,白晚舟却摇头,“不治,也有风险。那个血块一旦破裂,还是九死一生。等到血块破裂再去开颅,生还的希望只会更渺茫。” 国君和赛碧丝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给我做开颅手术吧。” 刀白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从屋内走出来。 白晚舟看他一眼,“我方才说的话,舅舅都听到了?” 刀白龙点点头,“都听到了,既然都有风险,我还是想试一试。” 赛碧丝的眼泪顿时流下来,“在脑袋上动刀子,当真是闻所未闻的事,你要是有个山高水远,我和孩子怎么办?” 国君也迟疑不已,“父王和小宛,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 刀白龙道,“小舟也说了,就算不动这个手术,我脑子里那个血块,也随时都有破裂的风险,我这条命,如一只秋后蚂蚱,始终系在那个血块上,还不如赌一把,将其祛除。而且,过了二十多年浑浑噩噩的日子,我也实在不想继续这么糊涂下去了,我想找回从前的记忆。” 正文 第516章 心怀大爱的男人 作为妻子和父亲,赛碧丝与国君对于刀白龙这个决定,痛心也有,焦愁也有,更多是抱着侥幸,希望他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毕竟血块在脑子里待着,不见得会发作。 手术的话,即刻就有风险。 但白晚舟作为一个看惯生死的大夫,却极其能理解病人的想法。 一个人,没有过去,就想棵无根的浮萍,是很痛苦的。 哪怕旁人跟你把过去说得再清楚,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感触失去了,这过去也就没有了价值。 可刀白龙现在的身份毕竟特殊,很多事身不由他。 白晚舟想了想,道,“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准备手术也需要时间,舅舅,你还是跟外公和舅妈好好再商议一番才好。” 刀白龙疲惫的点了点头,“嗯。” “你想给你舅舅动这个手术吧?”几人走后,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叹气,“我只是个大夫而已,没办法替病人做决定。不管怎样,都有风险,风险全由病人自己承担,我说太多,会影响他自己的选择和决定。” 南宫丞看了白晚舟一眼,只觉这样子的白晚舟好陌生。 每次只要涉及治病救人这件事,她就会变得“冷血”,像个旁观者。 “你在你那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吗?” 南宫丞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其他人可能听不懂,白晚舟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我们那个世界的医疗情况,和东秦不大一样。 在东秦,能看上病的,大都是王侯贵族、乡绅巨富,普通百姓病了,大都是在家挨着,挨不住,就默默无闻的死了,所以大夫没有那么繁忙辛苦,也见不到那么多生死离别。 但我那个世界,医疗相对平等了,国家给每个老百姓保障,让生病的百姓都能看上病,看病的钱,由国家出大头,所以,平头老百姓但凡生病了,都会到医院来找大夫看,如此,我们做大夫的,每日接待的病人,就非常多,见到的疑难杂症也非常多,生死那就更不值一提了,急诊科、手术室每天都有很多抢救不过来的病人。 故而,大夫既要做到妙手仁心,也要做到铁石心肠,否则行医过程中,时不时就会经历旁人的生死,情绪起起伏伏,反而影响工作。” 南宫丞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良久,才认真的问道,“国家给所有百姓出钱看病?” 白晚舟怔了怔,不是在聊大夫的情绪问题吗,怎么一下子跳台了…… “是的,这个政策叫医保,保证所有百姓有病能医。” 南宫丞眼底满是艳羡,“你那个世界,一定是个美好的世界。” 白晚舟突然很感动,自己的男人,心怀大爱。 “小舟,若有一天我能坐上那个位子,我也想让我的百姓全都能吃饱饭,全都能看上病。” 白晚舟笑道,“这是个宏伟的志向,不是你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也不是三年五载能实现的,我那个世界,也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经历了很多生产力和科技上的进步,才勉强实现的。” 南宫丞点头表示认同,“确实需要很多很多努力才可以。” 正文 第517章 说干就干 因刀白龙的手术风险实在太高,除了他自己坚持,国君和赛碧丝都是持能拖则拖的态度。 白晚舟没有追问他们的考虑结果。 她现在有旁的事要做。 和南宫丞聊了那一番,她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和目标。 从刚来时浑浑噩噩只求生存,到后来与南宫丞生情成亲生子,这一年多,她其实过得一直都很迷茫。 前世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莫名其妙到了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朝代,她一直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 如今两个生下来,她也才十九岁而已。 在现代,不过是个大二女学生,未来一切可期,可在这里,她的人生仿佛能一眼望到头。 哺育孩子,辅佐丈夫,做个尊贵听话的皇家媳妇。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南宫丞的那些理想,未必非要坐到那个位子才能去为之付出努力。 现在,也可以从最小的努力做起啊! 当初,她开医馆,不就是为了给城里那些贫苦的百姓提供一点医疗救助吗? 万物从无到有,从一到万,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就把这种惠民医馆好好地普及下去! 总有一天,东秦的乡郡都会有舟万医馆的踪影。 说干就干。 出月子第一天,白晚舟没有进宫给帝后、太后请安,没有让南宫丞带她出去浪,也没有走亲会友,而是到医馆坐诊! 这可把丁香高兴坏了。 自打王妃孕晚期不坐诊之后,疑难杂症的病患是越堆越多,各个都在找“白大夫”。 丁香硬着头皮看了一些,但大多数的病症,她还是看不了,只等着老师出山。 今日白大夫亲自坐诊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整个洛城。 早上都还好,到了快晌午,医馆门口便排起大长队,拐着弯儿的那种。 看着这一张张饱经疾苦的脸庞,白晚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在科室坐诊的时光。 累,却充实! 队伍越排越长,白晚舟忙得水都没时间喝,午饭也吃不上,那叫一个前胸贴后背。 丁香心疼道,“老师,停诊休息一会吧,您吃两口饭,稍微喘口气。毕竟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呢。” 白晚舟也觉得体力大不如前,身上一阵阵的冒虚汗不说,手脚都有些发虚。 可是看着这大长队,又不忍心,便道,“你去隔壁的酒楼打包两个菜回来,我等会进去吃了就出来。” 丁香无奈,只能听她的。 白晚舟还是手脚不停的接待着剩下的病人。 “下一位。” 诊台上突然多了一个食盒。 白晚舟还以为丁香回来了,惊道,“怎么这么快?” 一抬头,眼前却映入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这脸庞,如妖似异,美得不分男女。 淡蓝的眸子,深深的看着白晚舟,“王妃,给百姓看病,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饭都不吃,怎么能有体力撑过一整天呢?” 白晚舟唇瓣嗫嚅,“赫扎王子?” 正文 第518章 他有隐疾 “叫赫扎就好。”赫扎淡淡笑着坐到诊台前,挡住后面试图往里挤的病人,压低声音道,“我不看病,你安心把饭吃完。” 白晚舟对这个神秘兮兮,风评诡谲的异国王子并无好感,有的只是满心的防备。 当即便冷冷道,“我已经让我的徒弟去买饭菜了,王子若无病痛,还请让出位置,后面待诊的人还有很多!” 赫扎对这赤裸裸的拒绝和不耐,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快,依旧笑眯眯的,“王妃这就错怪我了,我身上也是有疑难杂症的,要不我为何排这么长的队,只为和王妃说上两句话呢?但我看着王妃这样疲累,实在不忍,决定放弃看病,把这时间省出来给王妃用午餐,这样也不行吗?” “……” 白晚舟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有病你就看病。” “如此,那赫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赫扎也没过多纠缠,老老实实的伸出一截手腕,等白晚舟把脉。 白晚舟却道,“我看病从不把脉,你直接说你什么毛病。” 赫扎微微挑眉,“不把脉?看来坊间传闻是真,淮王妃看诊果然特立独行。” 白晚舟真想破口大骂,让他不要废话。 她时间宝贵,哪经得起这么浪费。 要是前世在门诊遇到这样没事找事的病人,就该叫保安直接赶走了。 可现在……算了,忍! 毕竟还顶着淮王妃的名头呢,不能给孩他爹跌份儿。 低着头,拿着笔,不说话,这是白晚舟对付他的办法。 赫扎也看出白晚舟的不耐烦,敛起玩世不恭,认真道,“我的心窝时常会在夜半时分剧痛,这些年访了起七国无数名医,却一直没有人能说出病因,也无人能治这毛病,不知王妃可有办法帮我治了这困扰多年的病症?” 白晚舟这才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怀疑。 没错,她根本不信。 但猛地看到赫扎的面色时,却又陷入疑惑。 之前在屏风后偷偷看了他几眼,还以为胡人面色比中原人就是白些,毕竟媚娘的肤色也是白腻如脂。 可现在靠近了看他,只觉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白,白得都有些透明,两眼底的静脉血丝清晰可见,泛着幽蓝的光。 凭着医生的经验和警觉,白晚舟立即就判断出,这是一种病态。 赫扎,没有撒谎。 他确实有隐疾。 既是病人,白晚舟便不好对他那么冷漠,循规蹈矩问道,“除了心窝痛,还有别的症状吗?” 赫扎眯眼思索片刻,“疲惫,算吗?” “怎么个疲惫法?说具体点。” “我能连续睡个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起。” 白晚舟又看向他,这回她是真的不信。 水米不进的睡七天七夜? 怎么可能啊! 一个活人,他可以七天七夜不吃饭,却不可能七天七夜不喝水,不脱水而死才怪。 赫扎的表情却很真诚,“王妃又不信我了?” 白晚舟倒是被他问得有些尴尬了,“不是不信你,而是你说的情况太离奇,我行医这么多年,没遇见过。” “行医多年?”赫扎嘴角透露出一丝玩味,“据我所知,王妃未出阁之前,一直随白侯爷隐居在黑风山寨中,且,王妃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正文 第519章 他好像都知道 白晚舟心头一紧。 赫扎的眼神,充满玩味,他的问话,又似乎昭示着什么。 他看着她,嘴角带笑,仿佛直接把她看穿了。 有一瞬间,白晚舟的心头甚至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赫扎知道她的来历。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不可能的! 她以一缕幽魂之态从异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不可思议至极的事了,赫扎总不能和她一样吧? “黑风山没有大夫,我打小对医术感兴趣,拜了个隐世高医做师父,得到师父真传之后,黑风山的弟兄们有个头疼脑热、疑难杂症的,都是我看的,已经看了十来年,怎么,这还不算行医多年?” 白晚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 不料赫扎却是风轻云淡的一笑,“我不过随口一说,王妃无需这般解释。不过,王妃既肯与我解释,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王妃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所以在乎我的看法?” 白晚舟撇撇嘴,四两拨千斤道,“东秦和大宛乃是友邦,你为大宛王子,我为东秦王妃,你我确实应当为两国交好做些贡献,做个朋友也没甚。” 这只是客套的说辞罢了,做这个异世的王妃也一年有余,这点外交手腕白晚舟还是有的。 不料赫扎却一改不羁神秘之态,笑得眉眼弯弯,眉宇之间都透露出真诚的快乐。 “既得王妃首肯,我就当交上王妃这个朋友了。朋友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妃往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小王帮忙,尽管开口!” 白晚舟心里呵一口气,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河水就泛滥了还! 客套话而已,看他这样儿,倒像要当真! “成啊,王子手眼遮天,想必是有通天能耐的,有王子这句话,小妃往后在七国大约是可以横着走的。”白晚舟皮笑肉不笑道。 赫扎舒朗一笑,表情中没有丝毫尴尬和不爽,“王妃这是埋汰小王了。” “岂敢岂敢。”白晚舟也学着他的样子皮笑肉不笑。 “王妃医术高驰名东秦,但小王身上这顽疾已有多年,想来不是容易治的,今日医馆病患人满为患,眼看王妃已经忙不过来,小王就不继续叨扰王妃了,待王妃哪日清闲,小王再拜访府上,劳烦王妃细细诊治。” 赫扎说着,便起身了,又指桌上食盒笑道,“饭菜味道还不错,王妃尝尝。大庭广众之下,小王不敢下毒的。” 白晚舟脸色一红,这人说话好生直白,整得不吃两口倒显得自己小心过头的样子。 只得点点头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等空下来,我会尝尝的,多谢王子好意。” 赫扎便走了。 不一会,丁香买了饭菜回来,见到桌上食盒,疑道,“王府送饭来了?” 白晚舟朝外努努嘴,“赫扎送的。” 丁香大吃一惊,“大宛的赫扎王子啊?” 白晚舟点头。 丁香二话不说,拎起食盒就扔了出去,“黄鼠狼给鸡拜年,铁定没安好心!” 白晚舟又好笑又好气,“青天白日的,这是东秦,他不敢。” 正文 第520章 白晚舟的顾虑 “那可不敢说!大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丁香说完又顿了顿,脸色灰败下来。 她爹是大宛人害死的,可丁大夫本身就是大宛人,连她自己,体内都流淌着一半大宛的血液,她算得半个大宛人,她对大宛的情绪,复杂到无以复加。 白晚舟怕惹她伤心,连忙岔开话题,“扔了就扔了吧,跟病人们说一下,领了号的半个时辰后过来继续候诊,咱们把门关起来吃个午饭休整一会。” 丁香这才回过神,“老师您吃吧,我不是很饿,可以顶您看一会。” 白晚舟摇头,谆谆教诲道,“咱们当大夫的,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是咱们自己的身体!没有过硬的身体,就不能为更多的病人服务。任何时候都要首先保护好自己,才是大医精诚的第一步。” 丁香似懂非懂,想起自家爹爹在世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心里愈发酸楚。 当着白晚舟的面儿,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强忍回去,到门口安排病人也回家休息。 病人们自是不愿,丁香便道,“你们的病,大都不是一次就能看好的,难道今天就想把白大夫累个够,让她往后没法再给你们看了吗?” 听了这话,冗长的排队队伍才渐渐散掉,当然,还是有不少人不肯离去,随便找个墙角蹲下继续等。 此情此景,和前世医院中那些求医的病患何其相似! 白晚舟心中长叹一口气,一边扒饭一边对丁香道,“丁香,我打算开个医学院,你觉得可行吗?” “医院院?”丁香一脸懵逼,似懂非懂。 “就跟书院差不多,只不过是专门教学生医术的。”白晚舟耐心解释道。 丁香立刻就懂了,连连赞道,“不止可行,简直再好不过!我早就想着老师您的医术这么高明,整个东秦乃至七国就没有谁比您更会救死扶伤了,这样神妙的医术,若能教给更多的学生,得造福多少百姓啊!” 听丁香这么说,白晚舟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但她也有很多顾虑。 第一,是办学院的开支。经过婚礼和两个孩子满月,她和南宫丞手里现在攒下不少银钱,但若用于规模办学,恐怕只是杯水车薪,还是要寻求一个长久的经济支持才行。 第二,学院的师资力量哪里来?她会的全部都是现代医术,虽然比东秦现有的医术高明不知多少倍,但很多技术在这里行不通,譬如手术什么的,这里既没医疗条件,也没相应的药物,就算教给了学生,学生也没法用。所以眼下更需要一批有成熟中医术的老大夫做医学院的教授。 第三,也是最大的一个问题。自古以来,中医都是讲究传承的,一剂药丸、一个方子、甚至一套推拿正骨的手法,就是一个中医世家吃饭的家伙,人家都是当做衣钵代代相传的,谁会舍得拿出来教给旁人呢?教出去,就意味着砸自家人的饭碗啊! 想到这些,白晚舟长长叹一口气。 正文 第521章 这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老师,您是有什么烦恼吗?”丁香问道。 白晚舟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这么一说,丁香也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您想的这些,还真是大问题。尤其是请教授,恐怕麻烦得很,别说民间那些靠一手绝活养家糊口的赤脚大夫了,就是太医院里那些院判和太医,他们师从大家,学到了高明的医术,也不愿意把医术随便教给人的,他们只会细细挑选徒弟饶是教徒弟,恐怕都要留一手呢。” 白晚舟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在古代社会,这是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打盆水,我洗把脸,先把门外这些病人看完再说吧。”眼下既然想不出解决方案,白晚舟决定暂时放在一边,回去和南宫丞慢慢商议。 下午,医馆的门一打开,外头排起的队伍比上午更长了。 白晚舟让丁香泡了杯浓茶,仰头喝干,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个一个的开始处理。 一口气忙到天光将暗,才将病人看了个七七八八,还有些来得晚又没甚急病的,就被丁香劝回去改日再来。 一连几日,白晚舟都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度过,人都累瘦了一圈,偏颖王和贤王在江淮征兵遇到了一点事儿,晋文帝派南宫丞前去救火。 为了不叫他两头担心,白晚舟也就没有跟他深入探讨办医学院的事。 这一日,白晚舟和丁香又看了一天的病人,傍晚时分,师徒俩正准备放门板关门之际,突的来了一个六七十岁的白发老翁。 老翁鹤发童颜,虽着布衣,白晚舟却一眼就看出他气度不凡,穿着这样,恐怕只是为了掩饰身份罢了。 丁香客气的笑道,“老伯,我们今日闭馆了,您若没有急症,还请明日再来。” 老翁理都不理丁香,只拿锋利的目光在白晚舟身上扫了一圈,冷冷道,“有患不医,不是大医精神吧?” 丁香被噎住,心里有气,又不知说什么话反驳。 白晚舟感受到浓浓的敌意,心里便明白,这又是来踢馆的。 而且,看这老翁的架势,显然和以前那些个医闹不可同日而语。 便亲自走出诊台,笑眯眯道,“大夫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也要休养生息,我们已经看了一天病人,现在疲累至极,继续顶着疲惫的身体硬撑,很有可能错诊误诊,那才是对病患不负责任呢。” 一旁的丁香心想老师可真是好脾气,跟这种不讲理的糟老头子解释这么一大篇有何用,浪费口水,对牛弹琴! 不想老翁听了白晚舟不卑不亢的一番话之后,原本气势冲冲的架势顷刻温和许多,仿佛挺是赞同。 但嘴巴依旧刻薄,“不管你疲不疲惫,病家既然求到你门上,拒之门外,总归是不好的。” 白晚舟点头表示赞同,“您说得不错,所以小徒方才问您是否有急症,若是急症,不论如何,哪怕是今晚不吃饭、不睡觉,我们也得竭尽全力给您看,若不是急症,一日二日无甚影响的,我们就建议您改日再来。” 老翁冷哼一声,“疾患在病家身上,痛苦由病家承受,对病家来说,一时一刻都是煎熬,岂有急缓之分?” 这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正文 第522章 雪霁堂 丁香实在听不下去,怒道,“病家病家,病家是人,医家就不是人了?” 老翁依旧不理会丁香,只用一双如鹰隼般浑厚的老眼继续冷漠的盯着白晚舟。 这种人最是难搞,他从来到现在也没说自己到底有什么病,只是不断地拿大道理说事,分明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把白晚舟打倒。 偏白晚舟前世遇到的医闹还真不在少数,处理这种事情,可谓游刃有余。 不得罪,不解释,不正面回应,打太极呗。 “老伯,任何人都会生病,能找到大夫看病的,都是幸运的病人,大夫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救治更多的病人,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真理:有时候,为了保护大多数病人的利益,我们做大夫的,不得不牺牲小部分病人。您说,是不是?” 老翁似乎不想再与白晚舟争辩这个问题,摸摸胡须,话锋一转。 “自打你这舟万医馆开设,坊间都传闻淮王府的王妃娘娘乃是菩萨下凡,专门造福穷苦百姓的,时不时的就免费送药给那些拿不出银子的人。只不知你这再世女华佗的名头,是靠真才实学博来的,还是靠这些小恩小惠诓来的。” 白晚舟也冷笑一声,“老伯,您若是有急病,我和我的学生现下就可以给您紧急治疗,你若是有慢病,烦请明日再来,我也慢慢给您诊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不就知道了?您若是没病,我劝您就不要耽误大家的功夫了,我自问开设医馆以来,行的端做得正,并未做任何亏心事,也不知哪里开罪了您,您跟我找茬子,我不认,也不忍的。” 见白晚舟突然硬气,老翁面色微变,“谁说我是来找茬的?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么跟前辈说话的?” 白晚舟撇嘴莞尔一笑,却不说话。 老翁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气呼呼吐一口气,背过手便离开了。 丁香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呐这是!为老不尊!下回让阿大阿二没事就来医馆遛遛,省得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时不时就来闹腾。” 白晚舟却摆摆手,“京城有哪些名头比较大的医馆?” 丁香不解其意,“老师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告诉我就行。” 丁香如数家珍道,“京城最大也最有名气的医馆,当属雪霁堂了。这雪霁堂堂主,乃是太医院前院史赵中正。” 白晚舟微微挑眉,“哦?朝廷命官退野之后可以从商吗?” 不管哪朝哪代的律法,官商都是要严格分离的。 丁香笑道,“自然不可以。不过这雪霁堂特殊,一来,医馆不同于其他商铺,虽然也收取一定费用,但毕竟是救死扶伤的大业;二来,雪霁堂并不是赵院史创办的,而是他们家族于百年前就开设起来的,赵家乃是医药世家,赵院史只是在致仕之后接管祖业罢了。” 白晚舟又问,“这赵院史今年贵庚?” 丁香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咱们东秦,官员一般于花甲之年致仕,想来赵院史应该也有快古来稀了吧?” {致各位追书的姐妹们: 首先跟大家说声抱歉。 因更新期间经历了怀孕生崽,导致这本书写得实在太慢,中间还常常断更,给了大家很不好的追更体验,实在对不起各位姐妹。 本来觉得解释有点矫情,但是有很多宝贝在评论区询问,还是要与大家做个交代。 此书是19年底开始动笔,20年初正式更新,本应每日持续稳定更新,结果去年7月怀上宝宝,因为是努力好几年才成功的试管宝宝,所以只能暂时将写书放到第二位,孕早期一边和孕反斗争,一边保胎(每天打两针,吃四五种药)。 挨到五个月孕反结束,保胎也告一段落,没想到又查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毛病(妊娠高血糖高血压甲减浮肿巴拉巴拉,又开始每天吃药),总之孕期的倒霉事基本都遇上了。 今年4月初,磕磕碰碰的小崽总算撑到预产期,也算功德圆满,满怀期待准备卸货,没错,倒霉事儿又赶上了—— 顺产完胎盘不剥落(医生说因为前期保胎药用太多,导致胎盘营养过剩,在子宫壁上扎得太深太稳所以下不来),好几个医生上台,给我手剥胎盘,没想到过程中大出血,经历了输血、塞纱布进子宫止血等一系列操作后,四个多小时后,挂满管子的我才从产房被推出来。 出来的时候我是醒的,只看到我的朋友在门口等了一排,全都在哭(我还在想哭啥呢),两边爸爸妈妈没过来,因为孩子爸怕吓到他们一个都没通知,出院后孩子爸才告诉我,医生告诉他我失血接近身体一半,随时有生命危险,他在产房外一身冷汗的签完我的病危通知书,又接到小崽的病危通知书,小崽是羊水粪染,可怜孩子爸那四个多小时身上汗就没干过…… 所幸结果是好的,我没事,小崽也没事(此处应有鲜花和掌声,嘿嘿嘿),在医院治疗观察几天后我们都回家啦,现在我已经坐了二十天月子啦! 经历过产房惊魂,小烟对所有人的祝愿就是:平安健康就好!暴富什么的都可以往后靠一靠,活着最美最好! 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废话,言归正传—— 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身体和精力都恢复了不少,我也准备恢复更新啦!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力保持日更,等出月子后再慢慢调整状态和手速增加更新,希望姐妹们继续支持医妃这本书!} 正文 第523章 感冒了 白晚舟没再说什么,这一晚回到王府,因着南宫丞不在家,干脆把两宝都抱到自己房中。 哄睡之后,命楠儿点上灯烛,取来纸笔,开始整理教案。 虽然这里没有现代医药和器械,但可以把现代医理经过简化教给将来的学生,如此,可以精准的判断病症,因为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很多疾病不为医者所知,大夫们碰上了,要么就是放弃,要么就是随便用点药做安慰剂。 有了白晚舟的教案,只要能确定病因,哪怕是用中药治疗,也会事半功倍。 这一整理,就是到鸡打鸣,白晚舟倒是愈发精神了,想一口气继续往下弄,可想着天亮以后还要去医馆坐诊,得有足够的精神才行,便和衣歪在床边,亲了亲两宝胖乎乎的小脸颊儿,一手搂一个眯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楠儿来喊。 白晚舟迷迷糊糊,还未睁开眼,便觉头痛欲裂,嗓子也一阵干痛,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个不住。 “小姐!您怎么不盖被子就睡了!肯定是伤风了,奴婢去给您煮姜汤。”楠儿摸了摸白晚舟的脑袋,又喊道,“啊呀,起热了还,阿絮,阿絮,快来把郡主和世子抱走,别叫王妃过了病气。” 阿絮和奶娘听到,都连忙进来。 楠儿手脚快,亲自去煮了一碗浓浓的红糖姜汤,给白晚舟灌了下去。 热辣的姜汤到达胃部,顺着血液温暖了全身,惊出一身汗,白晚舟总算有力气睁开眼睛。 “宝儿们都抱走了吧?别被我传染了……” 楠儿道,“早抱走了,您就安心歇息,郡主和世子有奴婢们。” 白晚舟却摇头,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坐起身。 “什么时辰了?我得赶紧去医馆,昨日还有不少病人没看完,今日也有不少病人要来复查,不能无缘无故缺诊。” 楠儿急道,“您自己个儿都病成这样了,怎么叫无缘无故缺诊呢?” 白晚舟笑道,“不过是感冒而已。” 开玩笑,前世在医院坐诊时,别说感冒,有次顶着阑尾炎还做了一台手术呢。 说着,她调动药箱,从里面拿两粒感康,一粒布洛芬,就着姜汤塞到口中,“不用担心,我有特效药,吃了就好。” 楠儿和阿絮到底不放心,絮絮叨叨在旁劝了半天,奈何白晚舟执意要去医馆,正好丁香也来等白晚舟一起上班,只好由着白晚舟了。 楠儿一边给白晚舟加衣,一边抱怨道,“王爷临走前,可是把我们几个拉到一起特地嘱咐了,照顾好小世子和小郡主都是其次,一定要照顾好王妃,待他回来,若是发现王妃瘦了病了,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白晚舟失笑,“他那张嘴,说说罢了。” 楠儿吐舌,“王爷待下人确实仁厚,但挨上您的事儿,那可说不准。” 丁香闻见姜汤味儿,又看到白晚舟脸色酡红,连忙问道,“老师,您病了吗?若是身体不适,别硬撑,医馆有我呢,虽然我的医术不如您,但顶两天还不至于坏事。” 白晚舟道,“着凉罢了,不碍事。” 如此,胡乱用了些早饭,师徒俩还是风雨无阻的赶到医馆。 医馆门口和往常一样,已经排起了不短不长的队伍,为首的,竟又是昨日那老翁。 正文 第524章 这是唱哪出? 这老翁昨日便来者不善,今日复来,想来比昨日火力更足。 白晚舟打起精神,准备随机应变,面上却丝毫不显怯意,甚至连多一眼都没有朝老翁望去,只是和丁香一同揭门板。 其他病人自是无甚话说,那老翁却果然开口了,“病患已经在门口排起长龙,大夫却姗姗来迟,这样像话吗?” 白晚舟只当没听见,继续拆着门板,一片片靠到门后。 老翁见一拳打到棉花上,火气更甚,“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没有礼数的吗?我们来看病的,非残即老,你们两个小丫头就这样狂妄?” 丁香皱眉,就要上前理论,白晚舟却按下她,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只淡淡回应道,“老伯,如果我们看病时有什么不周到的,您尽管指出,但您空口白牙说我们狂妄,我就不依了。请您说说,我们哪里狂妄了?至于礼数,我们开医馆是给人看病的,要什么礼数呢?难道开门前先对每个排队的病人做个福?” 老翁似乎只是为了逞个口快,白晚舟只要一认真与他辩论,他便立刻岔开话题,又道, “小小医馆,只得两个妇人坐镇,且不说女子抛头露面是否符合礼教,哪怕你有通天的本领,也看不完这么些病人,既没有金刚钻,何必揽瓷器活,耽误人家看病?这一日日的排队,等待,老朽活了七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看病的!” 丁香实在忍不住气,“老伯,咱们这是医馆,不是市井街坊,您也没个病症,昨儿今儿连续两日,日日来挑衅,我老师是看在您年事已高的面子上,没跟您计较,您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们就要报官了!” 老翁挑起傲慢的白眉,“报官,老朽巴不得呢!咱们可以到官府好好理论理论,你们这么开医设馆是否符合东秦律法。” 丁香气得俏脸通红,直接开骂道,“你这老头子,怎么给你面子不要面子呢?我家老师好好的一位王妃,本可以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为了给百姓造福,没日没夜的在这坐诊,又不收取费用,是谋财了,还是害命了,怎么就不符合律法了?” 丁香其实是想骂“给脸不要脸”,仅剩的一点理智和教养让她改成了“给面子不要面子”。 不料老翁又是老套路,也不生气,也不继续反驳,而是指着门上牌匾咂嘴,“舟万医馆,小小丫头,好大的野心啊!” 白晚舟倒是笑了,“随口取的名儿,老伯何出此言哪?” 老翁不屑笑道,“昔日诗仙因祸流放夜郎,行至白帝城,忽闻赦书,转而放舟回下江陵。祸去福至,李大诗重拾壮志豪情,是以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传世绝句,舟万舟万,你这丫头难道不是也抱着轻舟过万山的野心吗?” 一旁的丁香撇撇嘴,嘀咕道,“这糟老头子懂得还挺多……” 白晚舟瞪了她一眼,“丁香,休得胡言。” 丁香不解,“老师,这老叟几次三番找咱们医馆的茬儿,您干嘛还这么客气……” “丁香,你先给排队的病人们看着,我请老伯到里头聊聊。” 白晚舟说着,对老翁做了个请的动作,“老伯若是不嫌弃,里面请?” 老翁见白晚舟态度谦卑,用鼻子哼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倒是好脾气。” 倒也没拒绝,大喇喇跟着白晚舟就往里走去。 丁香看着两人背影,愣住了。 “这是唱哪出?” 正文 第525章 惊呆的老翁 根据前世经验,白晚舟特地命丁香在医馆内收拾了一间接待室出来,就是为了接待“医闹”的。 今儿可算派上用场。 老翁走进医馆之后,倒没有接着逼逼赖赖,而是四处打量,审视着医馆的角角落落,旋即指着一溜排整洁干净的病房问道,“这些小屋是干嘛的?” “病房。”白晚舟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病房?” “就是给极度虚弱、需要大夫全天照看的病人准备的,以防家属照顾不好,白耽误了病人的性命。” 老翁皱眉思索片刻,嘀咕道,“这倒是个好点子,以前怎么没人想到……” 发现白晚舟笑盈盈的盯着他看,连忙撇撇嘴,迈腿继续往前走,又驻足在一间全封闭、门被刷成绿色的房间门口,“这又是什么?” “哦,这间是手术室。” “手术室?” “对,需要动刀子见血的治疗都在这间屋子里,有的产妇难产也会在这里剖腹取子。” “剖腹?你这丫头口气恁大!就连当年华佗在世,也没能成功给病人剖腹过,更何况是剖腹取子,那不得一尸两命?” 语气虽是质问的,但老翁的眼睛还是冒出精光。 白晚舟不以为然,“华佗在世,也不见得就懂得全部医理啊,世道不是在进步么?医理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也在进步呀。” 老翁突然怒道,“老朽来了两日,没见识到你的真本事,倒是见识到了你信口雌黄的本领!医理再进步,也没到能够剖腹取子的地步!” 白晚舟笑道,“当今五皇子文王爷的正妃您知道吗?” 老翁鼻子横一口气,“你当老朽是乡下人?文王妃老朽怎么会不认识?兵部侍郎邱修杰的爱女,那丫头,是个豪迈的。” “老伯既然认得文王妃,可知文王妃的孩子,就是我剖腹取出来的?还有一直流落在外的小宛王子妃,前些日子,就在我这手术室里,也是由我剖腹生出了小宛世子。” 白晚舟风轻云淡道。 老翁双目圆瞪,嘴巴也惊得张开,“文王妃的娘家,我可是认得的,至于那个小宛王子妃,我虽不认得,却也不难打听,你可别在我面前吹牛。” 白晚舟好笑道,“吹牛又没有钱赚,我跟您吹牛有什么用呢?” 老翁这才不说话,只是一直处于惊诧状态中,也不再找茬了,就像失了魂的行尸走肉般,跟白晚舟走到接待室里,还保持着张嘴瞪眼的表情。 白晚舟也不打断他的思绪,给他端了把椅子,自己则是坐到里面,双手支颐,似笑非笑盯着他。 半晌,老翁回过神来,“文王妃和小宛王子妃都是大人物,谅你也不敢编派故事,你说说,你是怎么个剖腹取子的?” 白晚舟绕了绕发梢,巧笑嫣然,“老伯,您是有年纪有阅历的人了,应当知道我们干这行的,一剂药方都是不传世的秘密,更何况是剖腹还能活人的法子?我告诉您,您要是学会了,我将来上哪儿吃饭?” 老朽竖起眉毛,“老朽一把年纪,不过是好奇罢了,又不会乱说出去!” 正文 第526章 都怪为夫无用 白晚舟敛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微微挑起细眉,玩味的看着老翁。 老翁被她看得有些怵,也不说话,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只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住。 白晚舟这才道,“老伯,您已经接连来两日了,我也没工夫继续和您继续磨洋工,您有什么事,直说吧。” 老翁神色松了松,又恢复之前的傲娇和轻慢,哼道,“你这话说的,好像老朽专门来找茬的一般。” 白晚舟撇撇嘴,不是来找茬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老翁从袖中推出一锭金子,“你这是医馆,老朽到医馆来,自然是求医的!” 白晚舟倒没有什么惊讶的,好像已经猜到了一般,只淡淡笑道,“既是求医,便说说您有什么症状,我等下再给您做仔细的检查。” 老翁摆摆手,“不是老朽,是老朽的丈母。” 白晚舟咽口口水,“您丈母?” “不错,老朽的丈母身患隐疾,已经连续三日不吃不喝,你若能治好她,老朽就服了你。” “敢问您高寿?”白晚舟问道。 老翁也是聪明人,直接答道,“你不是想问老朽几岁,而是想打听老朽的丈母几岁吧?你是不是想着,老朽都这把年纪了,老朽的丈母只怕已经黄土埋到脖子根,怎么,高龄病人,你没把握?” 白晚舟笑了笑,“老伯是敞亮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老翁摆摆手,“你也别管她今年贵庚,随老朽走一趟,老朽跟你保证,老朽丈母虽然年事高了些,但身体健朗得很,只是一点小小的毛病,要你治的,也就是这个小毛病罢了。” 白晚舟略思索片刻,心知越是这种死不了人的小毛病,越是难治,但若不显露两手,怕是收服不了这老头子,便点头应下。 “那就走一趟吧。” 老翁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心想:黄毛小丫头,看你以后还敢如此狂妄不? 白晚舟瞥见了,只当没瞧见,很快随老翁来到西城一处清雅的小别院。 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妇人脸上虽然爬了不少皱纹,却不掩清丽的容貌,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雅贵的气质。 老翁一见妇人,立即换了个人似的,严肃的老脸堆起极其不协调的笑容,压低铿锵的语调,瓮声瓮气低声道,“玉儿,娘怎么样了?” 这变脸速度,看得白晚舟目瞪口呆。 老样儿,没看出来,还有两张脸孔,是个气管炎啊! 妇人满脸担忧,“还是不肯吃喝。” “出恭了吗?”老翁又问。 妇人摇摇头,“还是出不来,憋得脸都发黑了!正因如此,她如何也不愿再进食,怕肚子里的秽物越积越多。” 老翁自责道,“都怪为夫无用。” 妇人长叹一口气,“她这本就是顽疾,怨不得你,你都治不来,旁人更无从下手了。” 老翁指了指身后的白晚舟,“我今儿给娘找了个大夫来,听说这丫头治疑难杂症很有一手,兴许她有法子。” 妇人这才注意到白晚舟,看着白晚舟的表情,明显是一脸不信任,又疑惑的看向老翁。 似乎在问: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老翁安慰道,“试试看,若是不成,我再去寻旁的大夫。” 正文 第527章 是痔疮啊 妇人应当是个极有涵养的人,听老翁这么说,便客客气气的对白晚舟福了福身。 见白晚舟梳着发髻,称呼也很规矩,“家母恶疾缠身,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还请大夫救治。” 白晚舟忙道不敢当,“还没见着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患的什么病。” 妇人温婉一笑,“大夫请随我来。” 白晚舟很快就随着妇人的脚步来到一间收拾得极为朴雅房间里。 隔着屏风,就听到里头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玉儿,娘快难受死了啊,你让娘死了算了!” 妇人连忙应道,“娘,您快别说胡话,中正给您请了大夫来,肯定能看好的,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中正都看不好我,还用得着请什么大夫?咱们东秦难道还有人比他医术还高明不成?你们就别哄我了,给我一根绳子,让我了结了自己吧!这比钝刀子割肉还难受啊!” 白晚舟越发好奇,这老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如她所料,听着老人的声音,挺有中气,绝不是患了不治之症的样子,但她又嚷着想死,可见这个病确实折磨人。 越过屏风,只见里头的床上卧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起来很憔悴,但是气色并没有太糟糕。 老人看见白晚舟,不似妇人那般有涵养,直接就怒道,“就是糊弄老身,也没有这么个糊弄法儿!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能看病?” 让白晚舟没想到的是,之前一直给她吹毛求疵的老翁竟然开口道,“娘,人不可貌相,这丫头最近风大得很,京城的百姓给她封了个再世女华佗的名头呢,说不定就能治好您的病呢?” 老人还是不信,“多大点儿的姑娘,就再世女华佗了?别是自吹自擂的名头吧?” “不得,不得。”老翁摆手,凑到老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老人惊得就要起身下床,“这丫头竟是七皇子的王妃?” 妇人也惊了惊,连忙要给白晚舟行君臣之礼。 白晚舟正欲拦她,老翁却抢先一步按住了妇人,“眼前这丫头虽是淮王妃,但她以大夫的身份坐诊医馆,那就不该在病患面前摆身份,咱们是普通的病人,她是普通的大夫,正常看病就好。” 白晚舟倒是挺认同老翁这话,连连点头,“老伯说得有理,夫人不必多礼。给我说说老夫人有什么病症才是正理,莫要耽误功夫,我等会儿还要回医馆看其他病人。” 妇人见她这般说,便没有行礼,但还是有几分唯唯诺诺,“娘,您还是自己说吧。” 老人似乎有些忌讳,半晌没说话。 老翁就在这时找借口退了出去。 妇人这才道,“家母患的是痔症,这么多年,用药无数,可病情依旧反反复复,尤其是这次发作,病势凶险,三日前更是拉出半痰盂的血水,之后便又痛又肿又胀,连排便都成了困难,肚子也因此鼓胀起来。” 白晚舟哑然失笑,搞了半天,是痔疮啊! 正文 第528章 打听一个人 俗话说什么来着?痔疮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啊! 怪不得老人难受得拼死拼活。 痔疮其实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但若拖得严重了,弄得肛门大出血,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尤其是年事这么高的老人,白晚舟当即便道,“把老夫人的裤子脱了,我检查一下。” 老人原本憋得通红的老脸瞬间变得惨白,“脱裤子?这怎么使得?” 妇人也露出为难之色,“真要脱裤子?” 白晚舟奇道,“难道之前的治疗都没有大夫脱裤子检查过吗?” 老人轻哼一声,“大夫都是男人,让老身脱衣给他们看,成何体统?” 白晚舟心想也是,古代本就没几个女大夫,又讲究个男女大防,很多女人生了病,不方便给男大夫看,为此耽误病情甚至丢了性命的比比皆是。 便笑着劝道,“之前的大夫是男人,我是女人啊,您给我看一下,没什么不成体统的。” 谁料老人固执倔强得很,“那怎么行,怎么说你也是王妃,老身病的部位实在不雅,哪能让您看如此污秽之处呢?” 白晚舟循循善诱,“医家和病家之间,哪有这么多讲究?再说您这是病了,还管什么雅不雅的?” 无论怎么说,老人还是不愿。 一旁的妇人也是无法,只得道,“要不王妃给家母开个药方先试试?” 白晚舟想了想道,“这样,老夫人,我先给你开点药,您按照我说的先用药,三日后若有缓解,您就得脱了裤子给我检查,我再给您制定下一步治疗计划,若是没有缓解,您就另请高明。” 老人说到底是不信任白晚舟能有治她的本事的,只是碍着她王妃的身份才与她周旋到现在,听白晚舟这么说,倒是莫名生出两分希冀: 或许,眼前这黄毛小丫头真能治好她的顽疾? “好,就依你说的办。” 白晚舟便道,“老夫人爽快人,我最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这药,我得回去现制,明日一早,你们派人去医馆拿,具体怎么用,我会写在方子上。” 第二日,又是老翁前来拿药,白晚舟早把从药箱拿出来的药整理好,马应龙药膏挤出来放在一个白玉瓶中,消炎胶囊则是拆开搓成小药丸,一并交给老翁,嘱咐道: “药膏每日早晚涂抹患处,药丸一日三次,每次四粒。” 又拿出一支你开塞露,神神秘秘道,“您丈母不是出不来恭吗?把这个塞进肛门,药水挤进去,管保什么陈年老便都能排出来。” 老翁看着开塞露,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这是什么药?见都没见过。” 白晚舟故作高深,“老伯,您又来了,不都跟您说过,这是我的独门秘药,不外传的。” 老翁忍了又忍,终于把一肚子疑问咽了回去,拿着药走了。 望着老翁的背影,白晚舟长舒一口气,撇嘴笑了,“丁香,我要出去一趟,今儿医馆还是交给你。” 很快,白晚舟便来到文王府。 文王妃迎出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听说你如今可是大忙人,才出月子,就抛家弃子的去医馆坐诊了。” 白晚舟捏了捏文王妃的脸颊,“我不止抛家弃子的去医馆坐诊,还抛家弃子的来看你呢!你这张嘴,就不能少说两句?” 文王妃哈哈大笑,“人活一世已经够辛苦了,还不让我自在说话,不如死了算了!你这小娘皮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绝不可能是来看我的,说罢,又有什么事求你老嫂子?” 白晚舟嘻嘻笑道,“还是五嫂懂我呀!我今儿来,是跟你打听一个人的。” “什么人?” 正文 第529章 太不应该了 “五嫂认识太医院前院史赵中正吗?” “赵院史?那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就是赵院史亲手接生的,我爹当年奉旨剿匪,受了重伤,若不是赵院史,命就没了,赵院史跟我们家,那是有过命的交情的。”文王妃笑问,“你怎么打听起他来了?” 白晚舟没回答,而是接着问道,“赵院史其人,是不是极其惧内?” 文王妃哈哈大笑,“这可是整个京城公开的秘密,据我爹说,赵院史少年时只顾埋头研读医书,再加上个性古怪,年逾而立还未娶妻,当上院史之后,才娶了赵夫人,赵夫人比他小了十多岁,又娇美如花,不知怎么的就把赵院史收拾得服服帖帖,赵院史疼爱娇妻入骨,终生只娶了这么一位夫人,漫说妾室了,家中连个母苍蝇都没。不仅如此,赵院史的父母亡故得早,他还把丈母丈人当成亲生父母般孝顺。” 白晚舟哦了一声,“如此说来,赵院史倒是个极其难得的好男人了。” 文王妃便推白晚舟,“你家阿丞不也是好男人么?” 白晚舟抿唇微笑,“说赵院史,扯他作甚。你刚刚说这赵院史个性古怪,怎么个古怪法儿啊?” 文王妃道,“害!他对医术的痴迷程度,一般人难以想象,赵夫人大概也就是能在这点上理解他并且支持他,才博得了他的尊重和宠爱。而且他为人耿直,比竹竿子还直的那种直,当年,他当上太医院院使后进宫面圣,皇上问他当上院史后要怎么带领太医院发展,想必是想听他说一番‘效忠皇家’的说辞,不料他回曰‘一定带着一干太医搜罗世间骑病,让东秦的医术水平远超其余六国’。” 白晚舟愣了愣,这么闭塞落后的古代,赵中正竟有如此高远的志向,这简直比他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妻子更值得敬佩。 “对了,你还没说为何打听他呢。”文王妃回过神来。 白晚舟露出神秘的笑容,“仰望一下同行前辈嘛。时候不早,我得回了。” 文王妃皱眉跺脚,“你这死孩子,合着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包打听?我刚刚吩咐厨房给你备饭呢!洵儿最近总是出疹子,还想让你看看他呢,喂喂,你听见我的话没啊……” 白晚舟小跑着往外去,“最近天气热起来了,你别给洵儿裹那么紧,带得凉点儿就没疹子了。” 文王妃气道,“有你这样的婶婶吗,进了门侄子都不看一眼就跑了……” 回到医馆,丁香见白晚舟神色带笑,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问道,“老师,你是有什么喜事吗?” “啊?”这会儿好不容易没病人,白晚舟正在写病案,听丁香问,就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老师看起来很高兴,嘴角都带着笑。是王爷要回来了吗?” 白晚舟好笑道,“他才走,哪有这么快就回来。” “那您怎么这么开心?” 白晚舟有些心虚,南宫丞走了好几日,而这几日,她忙着在心里筹划医学院的事,把他抛到脑后,简直一点儿也没想起他。 身为妻子,太不应该了…… “咱们女人,要有自己的思想和事业,不是喜怒哀乐都要围着丈夫转的。我开心,是因为咱们医学院的教授兴许有着落了。” 白晚舟趁机潜移默化的给丁香上课。 丁香是她到这个世界以后收的第一个学生,势必得把她的独立人格培养出来。 “教授有着落了?谁啊?”丁香闻言,果然也兴奋不已。 正文 第530章 动真格的 白晚舟食指点上唇瓣,“嘘,暂时只有个三成把握,等为师有了八成把握,再告诉你。” 转眼三日便至,白晚舟一早便到医馆,不出她所料,之前那老翁已经等在门口。 一见到白晚舟,便拱了拱手,“白大夫,烦请再到老朽丈母府上走一趟。” 白晚舟斜睨他一眼,老翁倒是坦然,之前的傲娇和不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赏识。 白晚舟知道自己的药已经起效了,这老翁对自己的轻视肯定没了,但想让他真正佩服自己,还得动真格的才行。 便也不拿乔,爽快道,“好。” 这次见到白晚舟,老翁的丈母和妻子明显也改了之前的态度。 妇人是更客气了,老人则是看到白晚舟就像看见了菩萨。 “恩人!你那是神药啊!老身用了三天,好了太多!不胀痛了,出恭了,也能吃了!简直从地狱回到人间!” 白晚舟不禁好笑,老人这口才不去说单口相声实在浪费。 “您恢复就好。今儿能让我给您检查了吗?” 老人脸上还是带着不好意思,与她女儿对视一眼,终于还是点头,“老身都这把年纪了,能养出什么阿物儿,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吧,给老身把这病根去了,才是正经。” “我在京城行医也有不少时日,还是第一次碰见您这么开明的老太君呢!您心胸如此开阔,肯定能长命两百岁的!”白晚舟尬赞道。 老人还就吃这一套,笑得见眉不见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可要辛苦你给我这老东西检查了。” 说着,老老实实就让白晚舟扒了裤子。 白晚舟蹲下细细检查了一番,替老人重新套上裤子,才起身来。 老人一家都知道她其实是尊贵的淮王妃,居然能这样为病人看病,心中更是敬佩。 白晚舟给妇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出去说。 却被老人看穿,道,“就当着老身的面儿说,老身这毛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要了老身的命吗?” 白晚舟当即笑道,“那不能!不过您的病情挺严重,得尽快手术才行。” “手术?”老人和妇人都是一脸懵。 白晚舟道,“我得出去和您女婿商议商议,等我们商议好,再来告诉您怎么治,可以吗?” 老人想了想,“行,但你得保证,哪怕是老身明儿就要死了,你也得给我个明白话,老身不怕死,就怕糊里糊涂的被你们这些年轻小辈儿蒙了。” “不会蒙您的,您放心。” 老翁等在外头,也听到了她们在里面说的话,一见白晚舟出来,便问,“老朽丈母这病,得手术?” 他参观过白晚舟的医馆,大致知道手术是个什么意思。 白晚舟点头,“她的情况很严重,内痔外痔综合存在,又形成了绞窄性痔疮,在肛周引起严重的炎症,老人家肯定又疼又难受,且全部都是充血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破裂,若是大出血,这个年纪的老人,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我的药虽然暂时能缓解病情,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唯有把所有痔疮割除,才能解除后顾之忧。” 正文 第531章 颠覆认知 老翁犹豫良久,才道,“非得手术吗?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能经得起动刀?” 白晚舟道,“您自己就是东秦声望最高的大夫,不起眼的小毛病要掉性命的事儿,您一定没少见过。” 老翁叹气,“都怪老朽,丈母这毛病早就有了,刚起病的时候,老朽没当回事,硬生生给她拖成了重症……慢着,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夫?” 白晚舟掩唇而笑,露出两粒人畜无害的梨涡,模棱两可道,“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都不知道,还行什么医?老夫人的病虽严重却不是无治,赵院史就不要自责了,您一直没能给她治疗,并不是您的医术不高,而是这病实在尴尬,老夫人的性子又固执,不肯给您看,否则,也没有我露脸的机会。” 老翁冷冷盯着白晚舟,“看来,你已经打听过老朽了。” 白晚舟当即敛起笑意,满脸恭敬的拱起双手,朝老翁认认真真的行了个学生礼,“晚辈见过赵院史。” 太医这个工作其实相当危险,干得好是应该,干得不好,动辄就是提头来见,赵中正能安安稳稳的干到致仕,一来是医术过硬,二来也是刚正谨慎,深得晋文帝赏识。 白晚舟的示好他感受到了,但由于不知白晚舟的意图,很是有些抗拒,当即侧过身子,“你我身份既都过了明路,王妃切莫行此大礼,老臣受不起。” 白晚舟也不急于求成,将话题扯回手术的事儿,“老夫人的手术做是不做,您做主。” 赵中正想了想,道,“这不是小事,老朽得和夫人商量一下,下午给王妃答复。” 白晚舟也不催促,“好,我在医馆恭候院史。” 下午,赵中正乘一辆马车把赵夫人和丈母娘都带了过来,“我们决定了,做这个手术,但老朽有个要求。” “您说。”白晚舟很干脆。 “老朽要全程观察手术。” 白晚舟考虑了一下,知道若想请赵中正做医学院的教授,势必要拿出筹码交换,便点头应了,“观察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手术过程中,您不可有任何干预。” 赵中正摆摆手,“这不用你说。” 手术很成功,出手术室的时候,被白晚舟要求也穿上了手术服的赵中正,整个人都是震撼的。 他还从未见过这等治病救人的手法! 行医数十载,他也给不少病患动过刀子,但最多只能剜一剜表面的病灶和伤口,效果一般般不说,病人在过程还极其痛苦,曾经还有个挖过伤口后反而恶化,最后直接送掉小命的。 可白晚舟给老太太做的这次“手术”,不止用的药他没见过,那些个明晃晃、尖锐锐的刀子剪子他也是从未见过的。 这些还都是其次,白晚舟那利落的动作,娴熟的工序,以及泰然自信的状态,都令他对医学的认知,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这个“黄毛丫头”,何止是女华佗再世! 华佗就算能活到今天,只怕见了她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文 第532章 赵中正的本事 老太太麻药还没过,白晚舟给她插了尿袋,转移到病房安顿好,才脱下手术服,一边洗手,一边朝赵中正笑道,“赵院史,您别担心,我给老夫人用的就是类似麻沸散的药物,不过是提纯的,她大概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会醒,醒来后若还觉得伤口痛苦,也可以用局部镇痛药。” 赵中正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哪儿来的这些药?” 白晚舟讳莫如深,“这个嘛……” 赵中正行医多年,也知问同行这种问题是禁忌,但他是个医学狂魔,实在太求知若渴! 钻研了这么多年医术,见识过白晚舟的操作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简直连小学生不如! 他怎能控制住不问? 他不止想问,还想直接跪下请白晚舟收他当徒弟呢! “之前是老朽有眼无珠,听闻了百姓对王妃的盛誉之后,竟以为王妃是沽名钓誉。” 和之前不掩饰对白晚舟的不屑一样,此刻的赵中正,也丝毫不掩饰对白晚舟钦佩。 白晚舟连忙道,“赵院史谬赞,我这些不过是些奇淫技巧,赵院史莫要妄自菲薄,您那一肚子的岐黄之术,才是真才实学。” 这不是恭维话,白晚舟这两天托白翀从太医院偷偷带了几本赵中正留下的医案,这小老儿在中医上的造诣,绝对算得炉火纯青,在这个时代,若能多几个像他这样的医者,绝对是百姓的福祉。 赵中正满脸羞愧,“从前老朽也这么以为,现在才知道,老朽是多么无知!” 白晚舟满头黑线,本想着露一手,让这小老儿对自己刮目相看,以后再谈医学院的事好说些,哪知道他反应如此激烈。 便试探着道,“赵院史对我这些奇淫技巧很感兴趣?” 赵中正巴不得这一句,“若能让老朽习学得一招半式,老朽也算死而无憾了。” 有欲’望,这事儿就好谈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这三脚猫的医术,哪里谈得上习学,顶多跟院史切磋一二。” 赵中正双眼放光,“切磋?怎么切磋?” 白晚舟点到为止,抿唇而笑,“老夫人马上该醒了。” 赵中正哪舍得放弃,又怕说多惹恼了白晚舟,只得把一肚子的话硬憋了回去。 老太太在医馆里观察了三天,为了一举拉拢住赵中正,白晚舟亲自陪护,每日除了回王府看看两宝,直接住在医馆里。 而赵中正,为了“讨好”白晚舟,也天天都“赖”在医馆不肯走。 “王妃,老朽听你鼻音凝重,面色也有些青黄,应是劳累过度,感染风寒,恰巧,老朽有一剂祖传方药,专治风寒……嗯,唔,王妃自己若是有更好的药,就当老朽没说。” 自打那夜带两宝睡觉着了凉,白晚舟确实感冒好几天了,正难受着呢。 感冒可是现代医学都没有攻克的十大“绝症”之一,无药可治,任何药都不过是缓解症状罢了,只能等自愈。 “那就劳烦院史给我开个药方,我还真没有治风寒的好药呢。”白晚舟当即就接受了赵中正的好意。 两碗汤药下肚,当天傍晚,白晚舟就觉得神清气爽,鼻不塞了,嗓不疼了,头也不痛了。 这是赵中正的本事,更是中医几千年的沉淀。 正文 第533章 杏林大同 白晚舟更加坚定了要请赵中正做医学院中医教授的想法。 眼看着老太太出院在即,白晚舟决定正式和赵中正提出自己的想法。 “办一所医学院,聘请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将毕生所学教授给招收来的学生?老朽没听错吧?” 饶是在太医院时,也曾把自己的绝活教了不少给新晋的年轻太医们,听了白晚舟的想法,赵中正还是吃了一惊,立刻反对道, “这怎么可能?在杏林界,各门各派各家族,靠的都是手里那点不外传的绝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教给旁人呢?就拿老朽祖上就开始经营的雪霁堂来说,我们家主要是靠几个治咳喘、伤寒、肺痨的方子才屹立至今;再说江南彭家,也是百年医药世家,他们家最善小儿科,手握许多儿科病方。若是将这些方子公开,哪里还有我们这些百年世家?” 白晚舟沉吟半晌,“连您也这么想?我且问您,若人人都怀揣着自家的秘方不肯外传,那江南的人若是得了伤寒肺痨谁去治?咱们京城的小儿患病难道还得去江南求医吗?” 赵中正被问得哑口无言。 白晚舟又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孙老那么精湛的医术,教大家的第一篇却是大医精诚,身为大夫,应当将一己私欲放到最后,凡事为病患着想。” 赵中正皱眉凝思许久,“话虽这么说,可杏林界多年遵循的就是这么个规则,凭我赵家之力,又怎么能打破?即便老朽立即将赵家的秘方全部公开,又能保证其他家族受赵家影响,就愿意公开他们的秘方了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白晚舟早已想好了对应之策。 只是问道,“这么说,您老是愿意为了百姓,为了病患,公开赵家的医术和药方了?” 赵中正没有明确回答,只是道,“若是杏林界能做到大同,老朽自会考虑。” 白晚舟听懂了,这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赵中正的话翻译一下,意思就是:别家愿意公开,我就愿意。 可是别家又有谁会愿意呢? 白晚舟便又道,“赵老,您觉得我的医术如何?” “那自是不必说!表面看着是新、奇、怪,实际却是快、准、狠。不是老朽讨俏,老朽行走杏林几十载,从未见过王妃这样高明新奇的医术。” 痔疮手术只是让赵中正对白晚舟改观,这几日在医馆看着白晚舟给不少病人诊治,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那我若是想和您老交换医术,您愿意吗?” 赵中正愣了愣,旋即兴奋不已,“愿意,那怎么能不愿意!老朽的医术交换王妃的,那是以砖换玉啊!” “那我若是拿我的医术去换这些世家的秘法,他们愿意吗?” 赵中正这才懂了白晚舟真正的意图,她要拿她的医术,将各个名医世家不传世的医术都换出来,然后再教给学生。 如此,杏林界便可达到大同的境界! 正文 第534章 王府来客人了 “王妃,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若所有医者都能掌握全面的医学常识,也就不存在谁抢了谁的生意,学得精专的人可以继续成为世家,学得一般的人,也可替百姓看个头疼脑热。这是我的初衷。” 白晚舟认真地说道。 赵中正陷入沉思,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内心充满羞愧,白晚舟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女子,都能有这样宽广的胸怀和高远的志向,而他这么个半截腿已经入土的糟老头子,说是对医术如饥似渴,实则却抱着极其自私的态度,放不下那点世俗的名望和利益。 “王妃的初衷确实是极其难得,可是杏林大同又岂是说说而已?光是怎么把这些持有独家医术的世家集结到一起,就是个极其艰难的挑战,还得哄着他们交出各自的绝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白晚舟看出他已经动摇,乘胜追击道,“此事并非我一时起意,这个念头我和淮王酝酿已久,我们早已做好所有计划。淮王最近在江淮协助颖王治灾,待他回朝,我们夫妇会共同向皇上请愿,由朝廷号召,办一场全国性的医技切磋大赛,如此,便能把各家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召集到京城,待他们人来了,再动员大家交换医术。” 赵中正闻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由皇上亲自号召,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全国的医者,都会趋之若鹜。” “您是前太医院院史,又是医学世家中的典型代表,到时候,若您能和我一起动员大家,肯定会事半功倍。” 赵中正又思索了许久,终于道,“好!只要王妃能把这些人弄到京城,老朽便第一个把雪霁堂所有的秘方公开!” 白晚舟感动不已。 交换医术在二十一世纪的学术界是常规操作,可在这个时代,是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和魄力的! 赵中正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可见其人心胸之宽广。 这毕竟牵涉到整个赵家的名望和后世的生存利益。 白晚舟对赵中正深深鞠了一躬,“我代表全东秦的百姓先向赵院史表示感谢。” 赵中正摆摆手,“老朽也不过是从前人手中接下衣钵,王妃切莫羞煞老朽了。” 万事开头难,白晚舟却凭借实力和耐心拿下赵中正,开了个好头。 是夜回府的心情都轻快极了。 刚到淮王府,去发现门口两盏大红灯笼点得通明,不由奇怪: 自打她入主王府,就跟下人吩咐过,如非必要,无需铺张浪费。 现在南宫丞不在家,她又日日在外工作,王府不许熬油费火。 今儿晚上怎么把灯点上了? 不等白晚舟开口,赶马车接她的阿大就先跳下车,朝门房问道,“府中来人了?” 门房连忙上前道,“王妃回来了吗?快些进去吧,贵妃娘娘和老太君来了。” 后宫只有一个贵妃,那便是廖贵妃,她来淮王府作甚? 还有,老太君又是哪个? 白晚舟从马车跳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门房。 正文 第535章 是后娘 王府中的人都是白晚舟委命赖嬷嬷精挑细选的,这门房叫栓子,是赖嬷嬷的内侄,既靠谱又机灵,立即就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 答道,“是范姜老夫人。” 白晚舟一脸懵逼,范姜老夫人? 皇后的娘家人?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范姜老夫人的任何记忆,完全猜不到这是何人。 是皇后的母亲?南宫丞的外婆? 还是范姜家的其他命妇? 栓子看出白晚舟的困惑,凑到白晚舟耳边,轻声道,“是定远大将军的夫人,皇后娘娘的母亲。” 白晚舟舒一口气,“哦。” 心生疑惑,皇后和廖贵妃不和恐怕整个东秦都知道吧? 范姜老夫人怎么会和廖贵妃搞到一起? 这不是拎不清吗! 栓子撇撇嘴,又悄声道,“王妃您可能还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的生母过世三十多年了,现在的这位范姜老夫人,乃是续弦。”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后妈啊,怪不得。 皇后的父亲定远大将军范姜珪在二十多年前,那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南宫丞能在十几岁便在沙场立下战功,就是因为血液里有他外公一半的骁勇血液。 范姜氏自打开国以来,代代出名高将,替南宫氏保疆戍土,直到南宫丞的母亲做了皇后,范姜珪老将军为了避嫌,以免让人诟病皇后外戚功震主,拱手交出三军虎符,才卸甲归田。 也正因为范姜老将军的睿智洒脱,皇后十分得晋文帝爱重。 这样的娘家,按说是神助攻,可天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呢? 这不,有个后娘。 能跟廖贵妃搅,想来不止不是善茬,脑子还不好使。 白晚舟想了想,重新爬上马车,对阿大道,“从后门进。” 阿大不明所以,“为甚?” 白晚舟朝里努努嘴,“分明是来找茬的。” “王妃难道还怕她们不成?” “你家王妃什么时候怕过?” “那咱回自己家,为啥要走后门?” 白晚舟白了一眼,“她们想见我,我就得见?那我也太不值钱了吧?” 阿大跟着白氏兄妹自在惯了,对权贵毫无所谓的,白晚舟说不见,他便上车准备赶车。 栓子却瞪大眼睛,“那可是贵妃娘娘和老太君啊,来了半下午了,不见是不是太好?” 白晚舟挑眉,“我有不见她们吗?我是在医馆给病人治病救命赶不回来呢!” 栓子愣了愣神,立即反应过来,会心一笑道,“嗳!小的明白了!” 白晚舟这厢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进了王府,洗了个澡,楠儿又在小厨房收拾出几个小菜,吃饱喝足搂着两宝就睡了。 可怜廖贵妃和范姜老夫人在前头足足等到掌灯,连个屁都没等到,气呼呼的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一早,廖贵妃便带了几道晋文帝最爱吃的点心,到乾华殿告状。 “皇上,臣妾昨日与范姜老夫人一同到淮王府去,想探望一下老七那孩子和他媳妇,孰料老七媳妇躲着不肯见我们。臣妾知道,从前我们有些误会,可现如今,臣妾是真心想关心她们母子的啊,她摆满月宴的时候,臣妾没能亲自去看看,心里挂念得紧,又怕独自去唐突了,才邀着范姜老夫人一起,毕竟老夫人是孩子的曾外祖母啊!” 晋文帝刚刚捡起一块红豆糕,听了廖贵妃这一通牢骚,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咸菜疙瘩,红豆糕便扔回了盘子里。 正文 第536章 又来了 “你又不是她正经婆婆,好端端的去探望什么?再说,就算去探望,你不邀着皇后一同,邀范姜老夫人作甚?” 廖贵妃哪里料到晋文帝对她早已耐心耗尽,连客气话都不愿说了。 一句“不是正经婆婆”怼得她毫无反击之力。 酝酿半晌,总算挤出几滴眼泪,“臣妾自知没福气,没有这样的好媳妇和好孙子,但臣妾也是看着老七长大的啊,他的孩子,臣妾当亲孙子一般的,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老大那孩子闹的那事儿,臣妾脸上无光不说,白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子竟……” 说到这里,廖贵妃已经不是假哭了,呜呜咽咽的捂着帕子抬不起头,庆王的“儿子”着实给她不小的打击。 “臣妾就想去看看孩子,沾沾孩子们的人气儿,难道也不行吗?” 皇家出了这样的丑事,晋文帝每每想起也是呕得不行,偏又无人可诉,眼下廖贵妃声泪俱下的提起,倒是勾起他的伤感,语气也柔和几分。 “你想看孩子,老大不还有两个女子给你看吗?老四也有个郡主,平安府上也有两个孩子,都是你嫡亲的孙女外孙女,不够你看的?” 廖贵妃抹泪道,“是够臣妾看的,可这么多,没一个是带把儿的,臣妾馋的是孙子啊!” 晋文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馋孙子,就好生挑两个人送到儿子屋里去。行了行了,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哭哭啼啼,叫宫女太监们瞧见了笑话。” 廖贵妃这才止住啼哭,“送人进他们屋里,媳妇不怪臣妾么?” 晋文帝皱眉,“替皇家开枝散叶,是每个皇子王妃该做的事,这有什么好怪你的。” 廖贵妃这才破涕为笑,“还是皇上高瞻远瞩,臣妾妇道人家,遇到点事儿就手足无措了。往后再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是得皇上给臣妾开导开导才是。” 晋文帝暗自抹汗,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谁想开导她啊! 淮王府。 白晚舟正在读南宫丞的来信。 信中道一切都好,颖王按照南宫丞制定的章程招兵,贤王则是拿着白晚舟给的配方带领当地妇女做罐头,哥俩儿分工合作,有商有量,一切进展有序。 唯一的阻挠,便是淮河上的水寇,那些水寇穷凶极恶,趁火打劫,已经劫走朝廷好几批赈灾银,又时不时骚扰征兵。 颖王和贤王在朝廷中做的都是可有可无的文职,对付这种事情可谓毫无办法。 最后又让白晚舟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她有个战名在外的骁勇丈夫,不消多时,定会押着水寇首领进京砍头。 结尾处用朱砂着重写了一句:想你和孩子们,么么哒。 白晚舟失笑,“么么哒”这个词儿是她哄孩子的时候常说的,鬼知道怎么被这货学了去。 饶是南宫丞的笔触十分轻松,但毕竟是要剿寇。 常言道,一个水寇顶三个马贼。 因为水上这个特殊的环境,水寇们都极其狡黠,又比常人善水性,极难剿清。 而南宫丞,之前在江南就吃过亏,白晚舟还是担心不已。 想了想,她决定修书一封,好好敦促他安全第一。 刚提笔,楠儿跑进来道,“小姐,来客了。” “这都天黑了,谁啊?” “范姜老夫人。” 白晚舟脸色立即难看起来,“怎么又来了!” 正文 第537章 整得自己跟皇太后似的 上次已经躲掉,这次再不见,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是南宫丞名义上的外婆。 白晚舟的心里是抗拒的,她好不容易卸了货开始干事业,难得没有婆婆跟在屁股后面说东道西,谁知道冒出来个外婆,还是后的! 她平时在家装束简单,一般都是着素服、一根木簪绾起头发便罢,更不会涂脂抹粉,现在要见长辈,虽然是个后的,也得有点样子不是。 喊楠儿赶紧给她换了一身侬滟些的衣裳,梳起发髻,又扫了个淡妆。 一打扮,便有了贵妇的派头。 白晚舟这么打扮,是有目的的。 这范姜老夫人来者不善,奈何顶着长辈的身份,白晚舟不想与她做过多纠缠,打算以高冷疏远的姿态劝退这拎不清的老人家。 到了前厅,让白晚舟大跌眼镜的是,范姜老夫人根本不是什么老太太,除了打扮稍微老成了些,看着比皇后还年轻些呢! 见到白晚舟,范姜老夫人的眼底微微现出几分审度,半晌才慢吞吞的起身,佯作一副要给白晚舟行礼的架势。 “老身见过王妃。” 这种场合,白晚舟已经见多了,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了。 当即上前,亲热的搀起她,用甜得发腻的声调皮笑肉不笑道,“外祖母莫要多礼!” 范姜老夫人便顺势坐回去,“世子和郡主满月宴时,老身偶感风寒,没能来看望,这不,身子刚好,便想着来看看哥儿姐儿。” 啊呸,从原主算起,嫁给南宫丞都好几年了,连这个便宜外婆的一根毛都没见过,若不是廖贵妃撺掇,她能拉下身份来晚辈家里? 白晚舟心里门清,面上却乖巧道,“王爷本来是打算带哥儿姐儿到范姜府给太爷太奶请安的,不想被父皇派出去公干耽误了,倒劳外祖母来回颠簸。” 范姜老夫人冷觑白晚舟一眼,“老身无碍,只是王妃实在繁忙,前日老身和宫里的贵妃娘娘来,竟没等到王妃。” 呵,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白晚舟早做好准备,才不怕她,“那日我在医馆接待一个病人,不巧病得又急又重,回来得晚,谁知道外祖母和贵妃娘娘来了,家里这群该死的奴才,竟没一个去医馆告诉我一声儿的,昨儿孙媳妇狠狠罚了他们一顿!外祖母,您千万见谅啊!下回您再来,提前派个奴才来打个招呼,孙媳妇定在家恭候大驾!” 潜台词:谁叫你来之前不打招呼的,活该见不着人! 范姜老夫人睨白晚舟一眼,心想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廖贵妃说得不错,淮王妃白氏,既刁且蛮! “女人家,尤其是嫁到天家的,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开什么医馆,抛头露面的,丢的是皇家的脸面,丞儿就不管管吗?” 白晚舟歪唇一笑,进入主题了哈。 呸!张口天家闭口皇家的,整得自己跟皇太后似的。 当即低眉顺眼作无辜状,“开医馆这事儿……王爷是支持的呢,王爷说医馆虽小,却是救死扶伤的大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是给皇家积福呢。” 正文 第538章 见面礼 范姜老夫人又是一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胡闹,你们年纪轻,顾不全大局,竟干些想当然的事儿!听老身的,快些去把那什么劳什子医馆关了,在家好生看顾着世子郡主才是正理!” 白晚舟懒得与这跟皇后和南宫丞无甚血缘的便宜狼外婆多费口舌,便含含糊糊应道,“外祖母说得有理,等王爷回来,孙媳妇就与他说。” 到时候这老太婆若是再来找茬,就能拿南宫丞出来挡枪:是我老公不许我关医馆的呢。 球踢到南宫丞那儿去,白晚舟要当全东秦最靓的绿茶。 范姜老夫人似乎也不恋战,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打量了白晚舟几眼,又批评几句“妆容太寡淡,不够吉祥如意”、“衣裳又过于鲜艳,正红是皇后才能穿的颜色”巴拉巴拉之后,便起身道,“时候不早,老身要回了,你且照看好哥儿姐儿,老身改日再来看他们。” 说得好像今天是来看他们似的。 眼看着范姜老夫人当真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出去了,白晚舟不由暗自惊奇:老太婆来这一趟是干嘛的?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就走了? 正狐疑不已呢,栓子进来道,“王妃,老夫人给您留了见面礼。” “见面礼?” 老太婆气势汹汹,之前又跟廖贵妃狼狈为奸勾搭在一处,分明带着敌意,还会给见面礼? “拿进来看看。” 栓子面露难色,“这……不太好拿。” “不好拿?大件儿?” “挺大一件儿,哦不,两件。” “拿不进来就搬进来呗。” “要不您去外头看一下,奴才不敢弄进来。” 白晚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出一看,只见门口俏生生站着两个丰乳肥臀的妙龄美人。 “呵!”白晚舟吐一口气,“这就是老夫人送给我的见面礼?” 栓子点头如啄米,“说是留给您和王爷做房里人。” “当真?” 两个美人便对白晚舟福了福身子,“给王妃请安。”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伎俩。 白晚舟长叹一口气:姑奶奶都倦了! “既然老夫人留你们做我的房里人,那就都到我房里去吧。” 楠儿在旁连连阻止,“这怎么使得?” 连栓子都不乐意自家王妃被这么欺负,“王爷不在家,您大可把人遣回去。” “遣回去,也会再送回来。”白晚舟淡淡挑眉。 “咱们王府难得如此和睦,就是因为你能治得住咱们王爷,咱们王爷也不似旁的男人风流,弄一堆姬妾在房里争风吃醋。王妃您可得三思啊!” 白晚舟邪魅一笑,“放心,咱家这份和睦,你们王妃肯定会维持住的,不为我自己,也为你们。” 当即带着两个美人回到长淮阁,笑眯眯问道, “老夫人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呀?” 两个美人含羞带怯,“就说要听王妃的话,为王爷开枝散叶。” 还挺直白,美人是好美人,只可惜被老太婆送错了地方。 “你们想为王爷开枝散叶吗?”白晚舟又问。 一个美人便傻乎乎道,“想。” 另一个美人连忙给她使眼色,又对白晚舟道,“全凭王妃安排。” 正文 第539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白晚舟绕了绕发梢,杏目流转,“你们可是老夫人送来给王爷开枝散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眼下王爷不在府中,我可不敢胡乱安排你们啊。” 傻乎乎美人顿时手足无措,“王妃,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使眼色美人赶紧拉着她跪下,“奴婢们知错了!” 白晚舟哭笑不得,“你们何错之有?” 使眼色美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傻乎乎美人舔舔唇,道,“老夫人把奴婢们送给王爷,王妃肯定不高兴的,不过王妃您放心好了,奴婢和夭夭都是老实人,就算真给王爷添了孩子,也不会作妖的,奴婢们一辈子都会唯王妃马首是瞻……” 傻乎乎美人话还没说完,使眼色美人已经吓得粉面苍白,连忙捂住她的嘴,“不想要命了吗!还不快跟王妃道歉!” 傻乎乎美人皱眉挣扎,“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妈妈不是教咱们了吗,咱们都是苦命人,到了人家府里,不要学那些个心比天高的一个劲儿往男人身上蹭,听主母的,得了主母的心,才能保一辈子平安……” 使眼色美人又急又气,恨不能掏出帕子给她嘴巴堵上。 座上的白晚舟看着两个妙龄美女这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别闹了,都消停!” 听到她一声令下,两个美人都跪回原处,垂头丧首,不敢吱声。 “你们叫什么名字?” “夭夭。”使眼色美人道。 “灼灼。”傻乎乎美人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两个美人,一个娇憨,一个灵动,确实当得上这样的好名字。 “灼灼,你刚刚说什么妈妈,是你娘吗?” 灼灼见白晚舟神色并不严厉,反倒很温柔,脸上的恐惧也就没了,憨态可掬摆着两只柔荑,“不是的,是教坊里的妈妈,奴婢和夭夭都是在教坊长大的。” 夭夭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干脆摊在一边,任由灼灼说,一脸的生无可恋。 白晚舟瞧在眼里,只不理,继续问灼灼道,“老夫人把你们从教坊带出来的?” 灼灼点头如啄米,“老夫人说只要能给王爷添上一男半女,下半辈子就能吃香喝辣,衣食无忧。” 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们在教坊里倒也不受虐待,就是妈妈管教实在太严厉,为着保持身段,时不时的就罚不许吃饭,赶上哪家贵胄办喜事,需要奴婢们去起舞助兴,连夜的练舞那是常有的事儿,太累了,要真能靠生个娃娃就衣食无忧,岂有不肯的,简直求之不得呢。” 饶是夭夭已经做好被白晚舟当场赶出去的准备,听到灼灼这么侃侃而谈,也忍不住间尖叫一声,“灼灼,你不要命了!” 她预想的最坏结果是被赶走,可不是被抹脖子啊! 灼灼被她吓得一哆嗦,“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白晚舟看着这俩活宝,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她俩年纪应当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儿。 尤其是灼灼,美艳有余的脸颊,尚带两分婴儿肥。 那对未来期待的小眼神儿,可不就跟现代那些不想奋斗,只想当咸鱼的社畜青年一模一样吗? 白晚舟很想跟她说一句,“姑娘,你确实可以靠脸吃饭!” 但不能撬老娘墙角! 正文 第540章 本妃既是妒妇,又是悍妇 拥有这么单纯梦想的一个小姑娘,白晚舟不忍心一巴掌拍死,更何况,这事儿也不能赖她们,是范姜老夫人找茬,也许还有廖贵妃使坏。 冤有头,债有主。 白晚舟决定这笔账记在那俩恶妇头上。 至于家里这两个小可爱,好好培养起来,气死她们! “既然你们已经被送到我淮王府,便是王爷的人了,不过,你们恐怕不知道……” 白晚舟话锋一转,慈眉善眼瞬间变得凶神恶煞。 “淮王府里,王爷屁都不是!本妃既是妒妇,又是悍妇!你们的去留乃至生死,只能是本妃说了算。给王爷开枝散叶,那是本妃的事儿,无需旁人插手。老夫人辈分是高,权势且大,但能高大得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吗?连他们都休想往王爷屋里塞人,更何况是老夫人!老夫人混不吝加拎不清,把你们送进来,不是给你们找到了下半辈子的饭票,而是推你们入火坑,知道吗?” 想让她们认新主,就得先让她们对旧主死心。 范姜老夫人空有一颗搅和的心,怕也没有多大的脑子,否则也不会随便买两个教坊的姑娘就送过来了。 两个美人被突然发威的白晚舟吓得直抽抽。 白晚舟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当真应验了那句话,老虎发威,当老娘是病猫。 白晚舟又黑了一会脸,见两个美人都快哭了,才渐渐缓和下脸色。 发过威风,就是施恩了。 “方才本妃说不敢安排你们,不要当真,不过是试试你们罢了。眼下,你们还真是本妃案板上的肉,怕是只能接受本妃的安排了。” “王、王妃、要怎、怎么安排奴婢们?”和娇憨的灼灼相比,夭夭长了一张清纯脸,一看就比灼灼有心思得多,也比灼灼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命捏在眼前这个暴躁王妃手里了呀! 白晚舟伸出两手,一边一个捏住两人下巴,像个登徒浪子般轻轻抬起两人脸颊,直视着两人。 直盯得两人身子如筛糠,才松开。 “好漂亮的两张脸,放在我们王府实在浪费,拿出去用用,说不定能给王府长长排面。” 灼灼当场就哭了。 除了夭夭,她在教坊还有个要好的小姐妹,去年被个官家公子赎身出去,本以为终身有靠了,孰料那公子哥根本不是人,把她带回去后,时不时的带给一帮子狐朋狗友炫耀,每每手头紧缺,就把她送给朋友们“享用”一番,换点银两救急,甚至还把她给自己的父亲兄弟分享。 那小姐妹偷着回来跟大家哭诉了一回,最后上吊自尽了。 王妃怕不是也要这么对付她们吧? 白晚舟见她哭得伤心,问道,“你哭什么?” 灼灼呜咽道,“奴婢们虽是教坊女子,有幸遇到一个好妈妈护着,也是清清白白长到如今,为的就是给我们留个出路,王妃若铁了心要磋磨奴婢,奴婢宁愿去死!” 夭夭听灼灼这么说,眼泪也是簌簌落下,“快别说了,王妃霹雳佛心,不会当真为难咱们的。王妃,您若真厌恶奴婢们,求您把奴婢们送回教坊吧……” 正文 第541章 招聘护士 两个美人对着白晚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白晚舟觉得此刻的自己肯定像个母夜叉。 但还是铁着脸道,“哼哼,本妃确实最会磋磨人了。在教坊,妈妈不过是罚你们不许吃,连夜练舞,在本妃这里,恐怕比连夜练舞还要累,捞不着饭吃和觉睡那是常有的。” 灼灼一听,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夭夭尖叫起来,“灼灼!灼灼!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说着就要往一旁的桌角撞去。 白晚舟被两人吓死了,连忙拉住夭夭。 “干什么干什么,她不过是气急攻心背气儿了,死个屁啊,你凑什么热闹?” 说着,墩身掐灼灼的人中,片刻之后,灼灼悠悠醒转。 “我这是在哪儿?我死了吗?呀!我都死了怎么这夜叉还追到地府来了?” 白晚舟满头黑线,还真被当成夜叉了。 “你还在本妃的五指山,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灼灼定睛看了白晚舟两眼,顿时又昏死过去。 这心理承受能力,这弱鸡身体素质,白晚舟直叹气,要训练来收为己用,还得好好给她养壮点才行啊! “好吧,灼灼昏过去了,本妃就跟你说吧。” 夭夭浑身颤抖,不知这夜叉王妃要跟她说甚。 “你们是老夫人送来的人,打发出去是不可能的,送回教坊也是不可能的,你们俩不是想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吗?王爷一个有妻有子的老男人,不值得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托付终身了,你们啊,往后跟着本妃,本妃保你们下半生医食有靠。” 夭夭止住眼泪,眨巴眨巴眼睛,王妃这是啥意思? 刚刚不是还要打要杀的吗? 现在又让她和灼灼下半生靠她? 开玩笑还是唱大戏呢? 白晚舟看着姑娘被唬得不轻颇为不好意思,耐心道,“本妃有个医馆,你们知道吧?” 夭夭点头,舟万医馆的大名如雷贯耳,前些日子妈妈月经不调,看了多少大夫都无用,去舟万医馆拿了一瓶小药丸吃了就好了。 “本妃准备壮大医馆,亟需人手,现招聘你们做护士,先实习三个月,这三个月每个月给你们五两月钱,三个月后,若表现后,长到十两,逢年过节再发奖金,年底发十三薪。” 夭夭一脸懵逼,王妃说的都是啥? 反正她是一句没听懂,唯独听到个什么月钱,又是五两又是十两的,好生诱人。 白晚舟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听懂,便又耐心解释一番。 夭夭总算搞明白七八分,但显然不敢相信,“王妃的意思,让奴婢和灼灼去医馆做医女?每个月还给银子?” “可以这么理解。” 夭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奴婢们去当医女,能行吗?” 古代女人的地位,约等于没有,尤其是她们这种沦落到教坊的女子更是卑贱,连个像样户口都没有,籍贯上戳的是贱籍章。 医女,可是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了! 身份地位相对于教坊,说是阶级跨越也毫不夸张。 而且,白晚舟还要给她们开月银。 这……确实比把后半生押在一个素未见过面的男人身上靠谱得多! 正文 第542章 舅舅出事了! “心动是吧?”白晚舟两辈子加一起,见过多少世面啊,岂能看不出夭夭的兴奋。 夭夭当即点头如捣蒜,“王妃不是涮着奴婢们玩儿吧?” “涮你们玩儿有银子赚吗?” “没有……” “那本妃涮你们作甚。” “……” “要是愿意,就赶紧的把你小姐妹弄醒告诉她吧。你们俩要是能干得好,将来还可以从教坊里介绍其他靠谱姑娘过来。” “真的吗!”夭夭方才只是兴奋,现在已经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流落到教坊的女子,一辈子几乎是没有出头之日了,说白了,就是高级一点的伎女罢了。 幸运的是,她们碰到了一个好妈妈,妈妈自己原本出身书香世家,因家族遭遇变故沦为教坊女子,因此她十分同情手下这些女孩子,尽自己最大能力保护着她们,一直盼着她们能有个好归宿。 若王妃真能将她们都招聘进医馆做医女,那等于救人与水火,是活菩萨一样的行为啊! 想着想着,夭夭又是泪流满面。 白晚舟无语,“怎么又哭了?不愿意吗?不愿意我也不强求的,你们就在王府里干点活儿也不是不可以,但想接近王爷,那是不可能的。” 夭夭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激动得像个八九十斤的傻子。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奴婢没说错,王妃果然是霹雳佛心,奴婢们一定会肝脑涂地为王妃效力!” “肝脑涂地倒是不必,真到医馆干活了,饭点儿吃不上饭,晚上睡不上觉倒是常事儿,你们也得考虑好。” 白晚舟想起上辈子行业里流行的那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不由觉得自己有点缺德。 行医可累了! 这可是一辈子的职业,选择需谨慎。 “这还有什么考虑的,奴婢们都是贱籍女子,整日介的在教坊学那些个弹琴跳舞的劳什子有什么用?出来也不过是给人当个玩意儿。跟在王妃手下,哪怕学点皮毛,也是真本事,更何况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功德,奴婢们求之不得的!” 白晚舟对夭夭的话很满意,这孩子既稳重,又有想法,若能培养出来,做个护士长完全没问题。 之前一直担心医馆扩张后的人手问题,现在可好,完美解决。 可得感谢范姜老夫人和廖贵妃的助攻啊! 这么一想,白晚舟都不忍心报复她们了。 四两拨千斤的解决掉这两个大麻烦,白晚舟累得直打哈欠,正准备回房继续给南宫丞回信,赛碧丝却冲了进来。 “小舟,不好了!” 白晚舟抬眼一看,只见平日里美艳精致的舅妈,竟然披头散发满脸是泪,连外衣都没披。 顿时心生不妙,“舅舅出事了吗?” 赛碧丝拼命点头,“你快去看看白龙吧!” 刀白龙脑袋里有血块,若是出意外,那是非常危险的! 两人拔脚就往轻舟阁跑去。 穿过花园时,赛碧丝没仔细路,脚一崴摔倒在地,白晚舟回身扶她,她也只是不断的挥手,“别管我,快去看你舅舅!” 白晚舟牙一咬,没管赛碧丝,继续往轻舟阁跑。 正文 第543章 她怕 小宛国君等在院子门口,看到白晚舟就喊,“舟儿,快!” 严重的脑出血可以再极短时间内要掉一条鲜活的生命,白晚舟不敢耽搁,连招呼都没和国君打,就冲到屋内。 刀白龙高大的身躯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了。 情况很不妙! 白晚舟转身就销上门,将也想冲进来的国君和刚赶过来的赛碧丝都关在门外。 “舟儿,你干嘛关门,我们要进去看着白龙呀!” 国君急切道,这老儿虽然看着疯,但脑壳清醒得很:儿子这次病势很凶险,万一……他想陪在儿子身边! 赛碧丝也拍门,哽咽道,“小舟,让我进去陪着他。” “不行,都在外面等着!” 白晚舟严厉拒绝。 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她要给刀白龙做核磁共振,观察脑部情况。 立刻,马上! 颅内若有大量出血,恐怕立刻就得手术,手术的话,还得有助手。 “舅母,叫个人去把丁香喊来!” 吩咐完这一句,白晚舟便从药箱要出核磁共振仪。 刀白龙的脑子,确实出血了。 而且是最凶险的丘脑出血,这个部位出血,就算不要命,也很容易引起一系列严重后果——失语、偏瘫、精神失常…… 这也没办法,之前那个血块就长在丘脑边上。 幸运的是,出血量并不是太多,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但是手术是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血液流到壳壳,全方位压迫脑内神经,几分钟的时间人可能就没了。 收起仪器,白晚舟打开门,简短迅速的把刀白龙的情况和国君和赛碧丝说了。 “舅母,外公,眼下咱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保守治疗救不了舅舅的命,但手术成功的把握也只有两成。” 国君两眼通红,悲从中来,“寡人和白龙相认,不过月余啊!” 让白晚舟没想到的是,方才还惊慌失措的赛碧丝,此刻却极其冷静。 她扶住踉跄的国君,对白晚舟道,“小舟,你放手做吧。我和你舅舅都相信你的医术,七国乃至波斯,都没有比你医术更好的大夫了,若你也挽救不了他的性命,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听到儿媳的话,国君蓦的清醒,一个妇道人家,尚有这般气魄,他身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更不能乱了方寸。 “你舅母说得不错,你该怎么治怎么治,若……我们不会怪你。” 前世的白晚舟,每每在给病人做生死决断时,都是冷静得近乎冷酷。 因为那些只是她的病人,不是她的亲人。 这一次,她的心却也绞痛起来。 眼前这两个人和里头躺着的,都是她这辈子的至亲。 她突然就没了那种杀伐果断的果决。 这么珍贵的亲人,她怕。 她怕失去任何一个。 白秦苍得到消息也从白侯府赶了过来,这次他没再和国君斗嘴,而是拍了拍国君的肩膀,“舅舅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担心。” 又对白晚舟道,“你一定要尽力。” 白晚舟重重的点头。 正文 第544章 赵老有办法 “老师,我来了!” 丁香的声音传来,“您看我把谁也带来了。” 众人伸头一看,只见丁香身后跟着一个苍发半头的老翁。 白晚舟眼睛一亮,“赵院史!” 赵中正背着药箱,拍了拍,道,“丁丫头已经跟老朽说了,老朽来给你帮忙。” 中医虽然没有系统的手术知识,但赵中正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对手术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有他在,白晚舟也会更安心和有信心。 白晚舟让他和丁香在外面等了一会,自己进去先从药箱要出所有手术工具,才放他们进来。 只说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准备好的。 丁香对老师那些奇怪的药和器械其实也有影影绰绰的怀疑,但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多嘴,见白晚舟不说,也就从不去问。 赵中正嘛,刚开始接触淮王府,对一切不了解,白晚舟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只是好奇这些精巧的刀具剪子是怎么造出来的。 老规矩,丁香负责消毒,白晚舟递了一套手术服给赵中正,“赵老,穿上,帽子也得戴,手术需要绝对无菌。” 赵中正很激动,他之所以跟过来,一来是医者仁心,想救病人,二来,是听丁香说白晚舟要给刀白龙做开颅手术。 开颅啊! 古往今来,除了华佗在世时曾提议给曹操开脑瓢,最终还没做成,还有谁敢去想这个? 能见识这等手术,就让他原地死掉也值了! 白晚舟把手术中可能遇到的困难和情况跟两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我舅舅的生死在此一举,咱们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说罢,就拿起刮刀开始刮刀白龙的头发。 那手法,娴熟,流畅。 看得赵中正眼馋。 备好皮,白晚舟拿起笔,开始在脑袋上划手术线。 手术线画好,上麻药。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终于拿起手术刀。 就在下刀的一瞬间,赵中正喊道,“你刚刚是不是说,手术中最大的危险,就是怕他脑子中的血管破裂流血?” 白晚舟点头,“我会尽量避免手术操作中对血管的触碰,就是怕颅压增高,血管会自己破裂。” 赵中正打开自己的药箱,“老朽有办法。” 说着,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亮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老朽可以给他施针,将给颅脑供血的几个大穴都封住,如此,便可避免出血。” 白晚舟微微一愣。 没想到中医还有这样的技术! 说话间,赵中正手脚不停,已经在烛火上将银针燎热,片刻功夫,便在刀白龙的棉布扎上数十根银针。 那个手法看在白晚舟眼中,也是同样的。 娴熟,流畅。 白晚舟也看得眼馋。 “好了。”赵中正施完最后一根针,道。 白晚舟便开始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 等在门外的国君和赛碧丝也是越来越焦急。 白秦苍只得来回安慰两人,然而,这安慰在死神面前,显得很苍白无力。 手术从夜半开始,直到东方显白,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门口的人全都没有勇气开口问一声“如何”,只是眼巴巴看着开门的丁香。 正文 第545章 南宫丞回来了 丁香摘掉手术帽和口罩,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太、太好了!”半晌,国君才长舒一口气,激动道。 赛碧丝却是两腿一软,昏倒在地。 “舅母,舅母!”白秦苍连忙去扶,“小舟,快出来看看舅母!” 原来赛碧丝从昨夜便一直强撑到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只能做最坚强的那个。 但这个世界上,除了国君,又有谁还能比她更在乎刀白龙的生死呢? 那是她从九岁爱到如今的男人啊! 那也是她孩子的父亲! 更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现在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赛碧丝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放松下来,人也就垮了。 白晚舟给她打了一针安定,又加了一瓶葡萄糖,让丫鬟将她扶回房间好生睡一觉。 “多亏赵老施针,护住了舅舅脑部多处出血点,手术才会如此成功。” 白晚舟从前只知道中医有很多精华,今日才知中医的精辟之处,丝毫不比西医差,只是发展方向不同罢了。 她对赵中正的敬佩也油然而生。 赵中正全程见证了手术,那些新奇的手法,已然让他痴醉,根本听不到白晚舟对他的夸赞,只是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手法?怎么能做到开颅而不死? 他又想当场跪下拜白晚舟为师了。 直到国君走过来,朝他拱手致谢,“救命之恩,犬子与寡人自当铭记在心。” 赵中正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老朽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您外孙女才是……” 想了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词儿形容白晚舟的医术。 赵中正很是苦恼,抓耳挠腮的。 丁香最是细心,这些日子和赵中正接触多,早摸清他的脾性,知道他此刻又犯了对医术的痴症,打圆场道,“赵老,您方才不是说饿吗?您和老师去弄点吃的,我在这守着舅太爷。” 做手术最耗能量,白晚舟肚子果然咕咕叫起来,就带赵中正往厨房去了。 国君不敢离了刀白龙,白秦苍便陪着他留下。 这厢白晚舟和赵中正坐在一处,经过这场手术,一老一少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一样了。 赵中正一拱手,“王妃,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白晚舟无情拒绝。 赵中正满头黑线。 白晚舟知道他是想问自己的医术从哪里学来,“待我们的合作正式达成,我会告诉赵老的,眼下,还不是时机。” 赵中正无意识的点着头,“王妃身怀这般医术,尚且大公无私愿意教授给所有医者,我们这些半瓶水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呢?” 白晚舟连忙恭敬道,“赵老千万别这么说,今日我见识到赵老的针灸书,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朽这点儿本事,王妃只要看得上,随时可以教给王妃。” 两人一边喝粥,一边又把医学院的事商量了一会,天光大亮时才散。 白晚舟疲惫不堪,脸都没洗,倒下床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门口一阵脚步声。 睁眼一看,竟是南宫丞回来了。 正高兴的准备起身迎接,却见南宫丞一身褴褛,腿脚被泥泞裹挟,浑身上下还滴着水。 最可怕的是,胸口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天哪,你怎么了!” 正文 第546章 噩梦 白晚舟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想上前看他怎么了,可是身子好像有千斤重,无论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而南宫丞,也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掠过一个黑影。 旋即,一把尖锐的寒刀从背后直接刺到他的前胸。 白晚舟惊愕得张大嘴巴,想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抽回去又插进来,不一会便将南宫丞的胸口和小腹刺满了血窟窿。 最后黑影收刀离开,南宫丞则是直勾勾的盯着白晚舟的方向,目光空洞的缓缓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血水…… 恍惚中,白晚舟又听到婴孩的啼哭。 “啊!啊!” 终于能叫喊出声,身子也能动了。 白晚舟惊恐的朝门口又看了几眼,南宫丞却消失了,满地的血水也消失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楠儿和阿絮。 “出什么事了?” 白晚舟揉揉眼,才意识到刚才是一场噩梦。 可梦中的场景实在太过真实,她的心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住,背后衣衫也被冷汗浸湿,满脸都是泪水。 楠儿走进来才发现白晚舟的狼狈,“小姐,您怎么了呀!” 阿絮连忙去打了洗脸水进来,“肯定是魇着了,快擦把脸吧王妃。” 白晚舟接过毛巾把子,狠狠在脸上揉搓两把,温热的毛巾带来一丝温度,把身上的冰冷驱逐几分。 “呜哇~~呜哇~~” 婴孩的啼哭声再度传进来。 阿絮笑道,“怪道说双生子连心呢,世子刚才哭得厉害,刚刚哄好,郡主也跟着哭起来。” 楠儿皱眉,“去问问奶娘怎么回事,哥儿姐儿平时从不这么哭,别是病了。” 两个孩子哭声此起彼伏,哭得既惨且烈,就像有人在掐似的。 把白晚舟从梦境拉回来。 “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披上衣服,往厢房走去。 刚走到院子,一道阳光射下来,刺得白晚舟睁不开眼。 抬头一看,红日当空,时值正午。 楠儿察觉到自家小姐身子有些摇晃,连忙上前扶住。 阿絮也上来扶她,一边道,“还没入夏呢,太阳怎么就这么烈起来了,刺得人直睁不开眼。”又笑道,“奴婢小时候,常听奴婢娘说,每日的子午时,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三岁以内的小孩子,眼睛嫩,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世子郡主这么哭法儿,别是看见什么了吧?” 这个说法楠儿其实也听说过,但她跟白晚舟久了,知道白晚舟最是不信这些,连忙瞪阿絮。 “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晚舟却是心一惊。 上辈子的她当然是不信,可是这辈子,她自己不就是个游魂,凭什么不信呢? 两宝平时都很乖,鲜少听到哭声,今儿这么不住地啼哭,若非哪里不舒服,难道…… 和她刚才做的梦有关系吗? 想到此处,白晚舟的心又打鼓一样跳起来。 她加快脚步,打起帘子,朝两宝的小床走去。 正文 第547章 朱砂痣动了 “呜哇~呜哇~~” 两宝还在激烈的哭着。 两个奶娘又是哄又是拍,急得满头大汗,奈何两宝丝毫不买账,只是闭着眼手脚乱挥。 见到白晚舟,奶娘脸色苍白道,“奴婢该死!世子和郡主不知怎么了,哭个不住。”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刚刚不大会儿,以前从没这样过。”? 白晚舟算算时间,刚刚不大会儿,自己不正在做那个血淋淋的噩梦吗? 接过大宝,搂在怀中轻声哄了哄,大宝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突然睁开,眉心的朱砂痣动了动。 白晚舟以为自己看花眼,又朝那朱砂痣仔细盯了一会。 只见原本只有绿豆大小的朱砂痣一点点膨大,渐渐变作一个月牙形,细细看,那月牙上布满了细碎的凸出,仿佛是一颗颗小小的獠牙。 白晚舟惊出一身冷汗。 这颗朱砂里封印了春花婆婆修炼毕生的本命蛊,那蛊虽然随着春花婆婆的圆寂湮灭了,但毕竟是有百年修为的金蚕蛊,蛊身湮灭,不代表神形俱灭。 “快,快去裴侯府请裴驭来!” 裴驭看到大宝的额心也大吃一惊,“金蚕蛊已死,按说不会这样啊。” 大宝除了停顿那一会功夫,又开始嚎哭不止,哭得嗓子都哑了,倒是小宝哭了一会就睡着了。 看着撕心裂肺的大宝,白晚舟心都揪起来了,“大宝不会有事吧?” 裴驭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实在不知该怎么帮忙。 没办法,白晚舟只得又派人去把赵中正请了过来。 赵中正年轻时沉迷各家医术,也曾偷偷研究过苗疆的蛊医,对蛊术有一点了解。 但,大宝眼下的情况,也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孩子总这么哭是不行的,王妃若是放心,老朽可以给郡主先施一针,试试看能不能让郡主安睡。” 白晚舟连连点头,大宝再这么哭下去,她的心就要碎了。 赵中正便在大宝的翳风穴和风池穴之间扎了一根银针,大宝果然渐渐安静下来。 奶娘喂了几口奶,也睡着了。 但她眉心的朱砂痣,却没有缩回去。 赵中正捋了捋胡须,“王妃莫要太过担心,待老朽回去翻医书,或许能找到解决之法。” 白晚舟所有的造诣都在西医,科学的西医能缝补身体,却对遥远于千百年前的巫蛊术束手无策,只能点头,“麻烦赵老。” 怕大宝醒来后还会出现之前的症状,白晚舟便留赵中正在王府。 赵中正没有拒绝,只是说要回去跟夫人打个招呼,顺便讨些他自己研制的丸药来。 那些丸药都是他行医多年,根据经验专门为小儿研制的,有些是增加孩子胃口的,有些是助消化的,有些是止泻的,有些是安神的。 两宝还小,这些丸药都是极需要的,白晚舟当即表示感谢。 赵中正走后,裴驭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逃过裴驭的眼睛,白晚舟也就不隐瞒,只是惨然一笑,“我做了个噩梦。” 正文 第548章 道听途说 “你做完噩梦,孩子们就哭了?” 和白晚舟一样,裴驭也觉得这两件事凑在一处很蹊跷。 白晚舟点头,心有余悸道,“那个梦,太真实了!” 裴驭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没好说。 白晚舟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猛然一抖,“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梦不是空穴来风?” 裴驭确实这么认为。 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道白晚舟来历的人,当初白晚舟在万佛寺与他坦白一切之后,他还不太相信,溜进京城的各大藏书阁,翻阅了很多奇闻异志,还真让他找到一些关于这种“异世穿越”的记载,再加上白晚舟的神奇医术,他便知道白晚舟确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异世之人,不会无端端做这种“真实”的噩梦。 她的孩子,也不会无端端啼哭不止。 也许,她的梦预示着什么。 可是那个梦里的南宫丞这么惨烈,裴驭不敢说自己的想法。 现在白晚舟自己说了,他迟疑了一下,才重重点头。 白晚舟的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并不是她不坚强,而是梦里的画面,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带给她的震慑还没完全褪去。 那种无助感,到现在还萦绕在她心头。 她太害怕了! 南宫丞若是出事……她不敢想。 “你别哭,你别哭,毕竟只是个梦而已,你要是实在担心,我这就南下去江淮看看。” 白晚舟抿了两口茶水,才将情绪稳定下来。 “不,我要自己去。” 一开始,她不过是自己影影绰绰的担心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预示,只可惜无人可说。 现在连裴驭都这么认为,她实在不敢冒险。 南宫丞若真有危险,而她却什么都没做,她会后悔一辈子! 白晚舟一刻也没耽搁。 把就住在王府不远处的赖嬷嬷请回来,让她协助楠儿管理王府,医馆交给丁香,刚刚手术完的刀白龙和两宝则是托付给赵中正,便启程南下。 她之前跟南宫丞学会了骑马,可是这么长途跋涉的骑马,她吃不消,与她一同上路的裴驭也不忍让她如此颠簸,于是两人选择走水路。 水马不停,两人于三日后到达淮城码头。 刚上港口,就听到几个码头工人在闲聊。 “水寇猖獗,黑白两道就没有能直住这帮子水鬼的,敢走水路的商家越来越少,咱们的活儿也越来越不济,待把之前的工钱结了,就打道回老家了。” “最近的行情确实不好,但朝廷不是派了官兵下来剿寇吗,咱还是等等吧。” “等啥等呀,朝廷那些个官兵,养尊处优的,哪是这些狡猾的水鬼对手?你没听说吗,朝廷一举派了三个王爷到咱们江淮来,已经有一个被水寇绞断了腿。” “有这等事?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王爷被水寇杀了重伤,能让老百姓知道吗?我呀,也是无意间偷听到的……” 白晚舟已经无心再听他们的谈话了,快步朝岸边走去。 裴驭追上去,“你别太担心,这些工人都是道听途说。” 白晚舟回头,已经满面是泪,“不会有这么巧合的道听途说。” 正文 第549章 受伤的不是阿丞 南宫丞他们兄弟仨这次南下,住在江淮巡抚周博鉴家中。 白晚舟和裴驭赶到时,已经是暮色时分。 裴驭亮出腰牌,门房连忙通报。 白晚舟便和裴驭等在门口,不一会,府中有人出来迎二人。 意外的是,迎出来的人,既不是三王,也不是周博鉴,而是一个年轻女子。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着一身青衫,并不是多么侬滟美貌的长相,却有一股难言的清丽柔婉。 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十五六岁就出嫁了,出嫁之后便会梳发髻,这女子的年龄显然已经过了待嫁年华,但头发还是保持未嫁的样式。 白晚舟一时间猜不出她身份。 女子那双灵动的眸子也朝白晚舟看来,朝她做了个福,“淮王妃安好。” 又转向裴驭行礼,“裴侯爷安好。” 白晚舟微微诧异,她作的可是男装,不是电视剧里那种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男装,是正宗灰头土脸的男装。 这女子眼睛挺毒辣。 白晚舟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算是默认身份,“这位是?” 女子婉约一笑,“臣女是周博鉴之女周曼,淮王爷、颖王爷和我父亲都出去办事了,多有怠慢,还请王妃见谅。” 听了这话,白晚舟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淮王和颖王都出去办事了?” 周曼不明白白晚舟为何突然这么激动,点点头,“是啊,出去三天了。” 白晚舟看向裴驭。 裴驭绽出笑容,“我说阿丞没事吧?” 能出去办事,工人口中受伤的那个王爷,自不可能是南宫丞。 担心了这么久,得知南宫丞安全的消息,本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么的,白晚舟的眼睛莫名就酸酸的。 裴驭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又回身朝周曼问道,“淮王和颖王出去办事了,贤王呢?”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贤王呢? 那个受伤的王爷,莫不是贤王? 果然,周曼神色一凝,叹气道,“贤王爷在河上视察时,撞上了水寇,偏不巧当时身边没带太多人,船被水寇围攻,受了重伤,多亏淮王爷赶到,才捡回一条命。” 白晚舟惊呼一声,“啊?有多严重,请大夫看了吗?” “看了,但……”周曼没有再说,“久闻王妃医名,您要不自己去看看?” 这么多兄弟中,除了桑王,南宫丞就和贤王最亲近。 白晚舟也很欣赏贤王温润如玉的性子和善良宽厚的品格。 他受伤,白晚舟也很难过,当即便道,“带我去。” 贤王本就有一条腿先天残疾,现在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了,受伤的正是硕果仅存的那条好腿。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若治不好,以后就不是瘸子了,而是瘫子。 饶是伤成这样,贤王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怨愤之色。 见到裴驭和白晚舟,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小侯爷,弟妹,你们怎么来了?” 裴驭与皇子几个混惯了的,唯独对贤王很是恭敬客气,“淮王妃不放心阿丞,我护送她来看看。” “哦。”贤王淡淡一声,似有淡淡的失落。 正文 第550章 这条腿能保住吗 原来,贤王虽身为皇子,因着生母出身卑贱,且天生残疾,长到如今三十来岁,受到的关心却是少之又少。 他自己也很善于掩饰情绪,从没表露过什么需求。 方才看到白晚舟和裴驭的一瞬,他还以为两人是听闻他受伤的消息,特特从京城赶来看他的呢。 听了裴驭的话,他难免失落。 裴驭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把话带过去,“这帮水寇实在该死!待捉到了,一个个得拿烈火油烹才行!二爷的伤势怎么样?江南没有什么好大夫,让淮王妃给您看看吧。” 贤王倒有些不好意思,“这……男女有别,不太好吧?” 弟媳妇给大伯子看大腿,在古代,是不能想象的事。 白晚舟笑道,“男女有别这一条,在大夫这里是没有的,二哥就把我当成个普通大夫就成。” 裴驭也劝道,“二爷的腿要紧。” 贤王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吧。” 裴驭便和周曼到一旁回避。 白晚舟查探了贤王的伤势。 “我的腿,还能站起来吗?”贤王只是隐忍惯了,什么话都不爱说出来,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白晚舟舔舔唇,“暂时不好说。二哥受伤后接骨了吧?” 贤王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接骨上,白晚舟摸了骨头接合处,发现接得不好,如果任由骨头这么歪着长下去,这条腿势必也要废掉。 不受宠的孩子最会察言观色了,贤王自幼就有这个特长。 看到白晚舟表情,他苦笑了苦笑,淡淡道,“我这条腿,也会瘸掉,是不是?” 白晚舟锁眉想了想,“倒也未必。” 贤王坦然道,“我这个人,什么打击都接受得了,弟妹跟我说话,完全不用藏着掖着。” 这话听到白晚舟耳朵里,莫名心酸,“二哥放心,我给病人治病,从不会藏掖什么,我说未必就是未必,二哥的腿还有希望。” 贤王脸上燃起淡淡的光亮,“那……还请弟妹尽力,我这条腿若是再废了……哎!” 若是再废了,怕是在皇家再无立足之地了。 “治普通老百姓我尚且拼尽全力,您是阿丞最敬重的哥哥,我怎么可能不尽心。只是,我得好好想想治疗方案。”白晚舟看着贤王的另一条瘸腿,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想法太冒险,得先和南宫丞商量,南宫丞若是觉得可行,还得和贤王本人商量,让他自己做决定。 周曼道,“王妃和裴侯爷路上奔波辛苦,先随我去用些晚餐,再沐浴一番,也许淮王爷和颖王爷就回来了,走的时候他们说了,三四日左右就回来。” 白晚舟和裴驭还没答话,贤王已经道,“周小姐说得没错,别在我这里耗着了,你们先去弄点吃的,洗洗干净。” 两人没有拒绝,这一路赶得太紧,两人确实累得够呛,迫切需要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 周曼是个很周到的人,安排好晚膳,又给裴驭安排了离三王很近的住处,至于白晚舟,则是住南宫丞的小院。 闻着被褥上南宫丞残余的淡淡气息,白晚舟很快就入睡了。 正文 第551章 又做梦了! 睡了不到一会,一阵夜风吹进来。 四月的天,江淮的天气不比京城乍暖还寒,扑面而来的风已经带着暖暖的气息。 许是被褥太厚,白晚舟猛然惊醒。 鼻尖已经钻入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气息。 睁眼一看,“阿丞!” 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跳到床上,带笑温柔的看着她。 白晚舟本不是粘人的性格,但这次分别太久,她想他得紧。 伸出双臂就勾住他脖子,缱绻道,“你回来了。” 南宫丞还是那么笑嘻嘻的看着她,只不说话。 白晚舟忽觉哪里不对,鼻尖那淡淡的龙涎香渐渐被血腥气取代,勾着他脖子的双手也不知抓到了什么,黏黏糊糊的。 缩回手一看,满手都是血污。 而南宫丞的脚下,也是一滩血污。 “阿丞,阿丞!” “跟我这么心有灵犀啊?我前脚刚进门,你后脚就喊我。” 白晚舟猛地睁开眼,方才的血腥全部消失。 而南宫丞,正墩身站在床边,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白晚舟疯了,完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坐起身,先是朝他脚边看了看,除了鞋履上有些泥污,地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又伸手摸了摸他脖子,有些湿!有些黏! 心脏像是坐上过山车,嗖的一下又蹿上天际。 南宫丞接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又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她手指,“这么迫不及待?等我洗个澡再来,一身的汗,脏着呢。” 白晚舟还迷惑着,掐了掐自己的脸瓣子。 “嗳嗳嗳,你这孩子,掐自己作甚,不疼吗?”南宫丞连忙握住她手。 他手心的温度传到她手背上,温柔的话语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白晚舟才感受到一丝丝真实,“你掐我一把。” 南宫丞一脸懵,“我为什么要掐你,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媳妇儿,我怎么舍得掐?” 白晚舟急了,“我叫你掐我!” 南宫丞这才轻轻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说是掐,还不如说是挠。 但那个触感,真实的。 白晚舟又狠狠眨了几下眼睛,闭上,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几番下来,南宫丞也没有消失,只是看她的表情透出一股诡异和嫌弃,“你咋了,中邪了吗?天哪,我老婆该不是路上撞着什么脏东西了吧?该死的老裴,我找他算账去!” 白晚舟一把拉住他,紧紧将他抱住,眼泪哗哗的就淌了下来。 南宫丞手足无措,顾不得一身风霜,反手将她搂住,“媳妇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白晚舟一开始还只是默默流泪,后来干脆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两场梦,一场比一场恐怖,一场比一场真实。 白晚舟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 现在终于看到真实的南宫丞,将他抱在怀中,味道、触感、声音,从虚无一点点凝聚成实际。 白晚舟有种失而复得的沧桑感。 南宫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白晚舟哭成这样,心疼得揪了起来。 “是不是宝儿们出了什么事?” “不是。” “你自己有什么不开心?” “没有。” “那是我走得太久,想我了?” “嗯!”白晚舟重重点头。 正文 第552章 注定无眠 南宫丞心头暖暖的。 白晚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嘴上从不会说这些甜言蜜语。 她现在不止说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一样。 “不怕,不哭,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这么久了。” 眼前的南宫丞有多真实,梦里那血腥的触觉就有多绝望,白晚舟加大了拥抱他的力度。 “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以后,你走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南宫丞不由好笑,“孩子气。快松开吧,我真的要洗个澡。” 说话间,眼底燃起一簇火。 这一夜注定无眠。 南宫丞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先前因着怀孕生子,两人快一年没有好过了。 生完孩子,甚至坐完月子,南宫丞也都克制着自己,想让白晚舟恢复得好一些。 可是今晚,又如何忍耐呢? 千里迢迢赶来相会的爱人,配上江南的温柔风月,一切都刚刚好。 白晚舟太思念他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平安无虞的南宫丞是真的。 掐了两下带来的疼痛都不足以让她相信自己。 疼痛既然不能,那就让快乐来佐证吧…… 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俩,度过了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一夜。 黑甜一觉醒来,白晚舟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床头。 身边的枕头空空如也。 白晚舟慌得立刻睁大眼睛。 确实没人! 南宫丞呢?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先做了一个噩梦,又做了一个甜梦? 可是……浑身的酸胀。 低头看了看胸口,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痕迹。 白晚舟真的迷糊了。 “发什么呆?快起来,四月江南好风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带你去看日出江花红胜,春来江水绿如蓝。” 是南宫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晚舟猛一抬头,只见他亲手端着一个食盘进来。 还没回过神,南宫丞已经将食盘放到桌上,走过来将她从被窝捞出来。 见她还迷糊着,干脆亲自上手,帮她穿上衣服。 当然,穿衣服的过程中,不三不四的到处摸不该摸的地方。 白晚舟被他摸得痒痒,才意识到昨夜后来做的那个“甜梦”是真的。 要是从前,肯定一边骂流氓一边推开他,但是现在,白晚舟很享受这种被他伺候着的感觉。 南宫丞见她犯懒,穿好衣服后,干脆提供全套服务,又替她把脸洗了。 “来,太后,漱个口。” 白晚舟接过漱口茶,轻轻敲他脑袋一把,“乱说什么呢!” 南宫丞哈哈大笑起来,“就我俩,说些闺房情趣的话怎了?” “你就不怕皇祖母在京城打喷嚏?” “嘿嘿……” 两人闹闹腾腾的在房间把早餐用了,南宫丞就拉着白晚舟要带她出门散心。 白晚舟虽然也想出去,但一想到贤王还在床上躺着,就摆了摆手,“罢了,风景什么时候都能看,二哥的腿耽误不得。” 南宫丞一拍脑袋,“该死,我都没去看二哥。他的腿已经接过了,但是恢复得不甚好,你可有办法让他少吃点苦头?”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事。” 正文 第553章 我这两条腿就交给你了 尽管替贤王接骨的大夫已经是江淮能找到的顶好的大夫了,也很尽力的替他医治了,但他受的伤实在太重,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又实在有限,接骨的效果并不理想。 若是任由断骨这么长下去,腿是废定了。 白晚舟的主张,是把已经接好的骨头敲断,重新接。 而且,不是敲一条腿,是两条腿一起敲。 如此,两边的骨头受到身体生长因素的刺激,都可以再次发育,以达到让之前那条废腿也康复的效果。 “你确定?”南宫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哥是我们兄弟中最苦的一个,偏上苍不睁眼,出生时收了他一条腿,如今又给他这样的磨难,你若没有把握,就不要再让他白受一遭苦吧。” 断骨之痛,撕心裂肺。 南宫丞一项相信白晚舟的医术,但实在不忍二哥再徒受一次痛苦。 白晚舟知他心疼贤王,正色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二哥那条伤腿治疗得并不好,若不二次处理,肯定是要废掉的,加上先前那条废腿,别说走路,他今后再想站起来都是妄想。” 南宫丞眉心拧成一个咸菜疙瘩,久久不做声。 “若按照我的方案重新治疗一次,或许两条腿都能抢回来,若放任之,两条腿都废定了。” 白晚舟把利弊分析给南宫丞听。 南宫丞叹一口气,“我们去看看二哥,让他自己选择吧。” 贤王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白晚舟的方案。 南宫丞和颖王则是都劝他再考虑考虑。 两人都没直说:虽然是皇族里最不受宠的,但毕竟是皇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打断腿也不愁下半辈子没有活路。 白晚舟的方案虽然很有诱惑力,但若不成功,伤筋动骨的罪就白遭了。 贤王深深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我知道六弟、七弟都是为我好,但你们作为健全之人,是永远都不能体会我的痛苦的,身体上的残缺尚且是小事,一个残疾人,自幼受到的最大伤害,从来都不识伤残本身。” 南宫丞和颖王便没话说了。 是啊,他们没权利劝贤王放弃这次搏一搏的机会。 毕竟搏赢了,就能拥有他梦寐以求得健全的身体啊。 只有白晚舟作为大夫,见多病痛,才知患者想法。 “弟妹,我这两条腿就交给你了。”贤王看向白晚舟,笑了笑。 笑容中带着决绝,也带着希望。 手术安排在当天下午。 不似在京城,有丁香做助手,白晚舟亲手准备的临时手术室。 为了最大限度的减轻术中痛苦,白晚舟给贤王做了全麻。 先是将受伤的那条腿接合处拆了,将已经长出来的参差不齐的骨刺磨平,再重新接上,打石膏。 伤腿还算好处理,毕竟已经有伤口,顺着伤口去操作就可以了,难弄的是先天残疾的那条腿。 这条腿,出生下来,就发育得不健全,比另一条腿短,随着后天成长,两条腿的长度差异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跛。 白晚舟要挑一个最恰当的位置,生生将骨头锯开,在伤处打上大剂量生长因素,再接上。 正文 第554章 不是不痛,而是能忍 白晚舟最终选择切开他小腿处的骨生长线。 打开,再接合,最后在体外安装肢体延长器。 不论手术效果如何,白晚舟可以保证,这台手术,是她迄今为止做过的手术中排得上前三完美的。 这样的大手术,既耗时,又耗医生体力。 在现代,几个大主任加上数个助手都不一定能合作完成,白晚舟愣是靠着过硬的医术和过人的毅力一个人完成了。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深夜。 除了南宫丞和颖王,周博鉴父女也焦急的等在门口。 皇子在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若是不妥善处置,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人头。 周博鉴比兄弟俩还要着急。 他一断网中老年,对白晚舟的大名一无所知。 现在是担心得要死。 万幸的是,他并不知道白晚舟在里头干什么,他以为白晚舟只是替贤王处理那条伤腿而已,要是知道白晚舟已经把贤王的两条腿都锯开一遍,恐怕能当场昏迷。 “怎么样?!” 几个人焦急的问向白晚舟。 白晚舟抹了一把疲惫的脸,“手术很成功,至于能恢复到什么样,就要看他的运气了,当然,还需要很细致的护理。” 周博鉴闻言,连忙对周曼道,“曼儿,赶紧去给贤王爷挑几个伶俐的丫鬟,不不,小丫头子不够细心,叫两个靠谱嬷嬷来。” 白晚舟摆摆手,“人多不代表就能细致的护理,反而容易弄得感染,最多两个人就够,要干净的。” 周曼道,“王妃放心,我自己也会盯着的。” 白晚舟交代完怎么护理,累得头晕眼花,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没有半丝力气。 南宫丞看出她的疲惫,干脆把她打横搂起,“我抱你回去。” 这么多人看着,白晚舟哪里好意思,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下来,“我自己能走。” 奈何南宫丞抱得紧,“逞什么能!” 说完,不顾任何人眼光,就阔步带着白晚舟走了。 白晚舟实在没力气再反抗,把头埋在南宫丞怀中,还没到他们住的小院,竟然就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瘦削脸庞,南宫丞一阵心疼。 这些日子,不在京中,她一个人累坏了吧? 第二天,白晚舟也不敢太睡,辰时就起来去查看贤王的恢复情况。 算着时间,这个点麻药劲儿已经过了。 两条腿同时断筋骨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耐的,好多病人不过骨折,就鬼哭狼嚎的。 贤王却安静得让白晚舟诧异。 白晚舟一眼就看到他满额头都是冷汗,嘴唇都忍得发白。 原来他不是不痛,而是能忍。 “二哥,你要是疼得受不了,就叫出来,叫出来会好受很多。按说应该给你上镇痛泵的,起码也得打上杜冷丁,但这些麻药都会影响生长因素的药效发挥,从而影响骨头的愈合,所以,都不能用。” 白晚舟耐心的解释道。 贤王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不疼。” 两个字还没说完,就抽了一口气。 正文 第555章 去钓鱼 白晚舟淡哂,“我见过伤者把声带都喊哑了的,这个时候,不必讲究什么体面的,更何况这里也没外人。” 一阵疼痛忍过去,贤王憨厚一笑,“真的不疼。” 越是身体有残缺的人,为了不让人瞧不起,往往越有常人没有的意志力。 白晚舟心中叹气,没有再劝。 轻手轻脚的给他换了药,打了两针强效抗生素,嘱咐道,“再休养个六七天,就能看出这次方案有没有成效了。” 贤王听了,又是期待,又是忐忑,“若能像六弟七弟那样堂堂正正的站起来,哪怕是死,也甘愿。” 南宫丞年少轻狂时也是常常能为了一口意气,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可是现在有了妻儿,听到这样的话便觉刺耳得很,“二哥,好端端的说这种话作甚,不吉利!” 贤王舔舔唇,“是是,不吉利,以后不说了。” “你弟媳妇的医术好着呢,就算真治不了你的腿,起码也能保着你的命!”南宫丞一脸骄傲。 贤王脸色铁青:“……” 白晚舟咽口口水,狠狠瞪他一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还是颖王道,“七弟妹仁心妙手,医死人肉白骨,二哥你就放心吧。” 贤王的脸色这才缓缓泛过来,“我的腿本来也就那样,真治不好,也绝和弟妹的医术不相干。” 白晚舟很是感动,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又那么想康复,可贤王首先还是想着别人。 这样的人,不应该这么坎坷,应该拥有幸福的。 第一次,在尽了最大的努力手术之后,白晚舟还在心底为病人默默祈祷了一番。 安置好贤王这边,白晚舟又回去补了一觉。 午饭后,南宫丞道,“睡好了没?” 白晚舟伸个懒腰,“睡好了。” “那就带你去钓鱼。” “钓鱼?” 这是哪门子的提议? “这个时节,淮河两岸杨柳依依,渔舟唱晚,最是宜人,比洛城好玩一百倍。” 白晚舟很是动心,上辈子她就很爱旅游,奈何只活了那么短短二十多年,不是忙学业,就是忙工作,很难有闲心游山玩水。 这辈子……呵,别提,嫁给这货后,就揣着大肚子哪儿都去不成了。 “可是有水寇。” 她道出自己的担心。 南宫丞咧牙轻笑,“我们去堤坝,那是朝廷的地盘,那些穷途末路的水匪,只敢躲在犄角旮旯使坏,哪敢露头?” 南宫丞说得轻松,但白晚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要不然,凭南宫丞的本领,那些水寇绝对不能猖狂至今。 从昨日来,南宫丞对剿寇的事绝口不提,甚至都没说前几天去哪里,干了什么,又接连几次提到要带她出去玩,白晚舟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要做,也许很危险。 想到此处,她脑海中立刻回旋起那两个噩梦。 当即道,“好,我陪你去。” 不管他要干什么,自己跟着去,就没那么担心了。 南宫丞却无奈一笑,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尖,“小鬼,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明明是我百忙之中抽空陪你。” 正文 第556章 在外头有人了?——第557章 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 说去钓鱼,南宫丞可不是说说而已,他准备了全套工具。 湘妃竹的鱼竿,银质鱼钩,鱼饵则是让周曼从厨房拿来的鸡肠子。 一切就绪,他又嫌两人的衣服太拖沓,逼白晚舟和他一起换了一身轻便衣裳,轻便是轻便,面料却极好,是上好的杭绸料子——这里里杭州近,大户人家一般都是穿杭绸。 换好衣服、戴上蓑笠的白晚舟,往镜子里一看,忍不住笑道,“我们这是去钓鱼,还是去选美?穿得像花蝴蝶。” 南宫丞白她一眼,“爷是谁?你是爷的女人,咱俩出去,弄得太磕碜,岂不是丢父皇的面子?” 这话落在白晚舟耳朵里,就更古怪了。 南宫丞可不是图漂亮的人,少年时在西疆沙场的经历,让他比其他皇子都粗糙不少。 每每去营地回来,鞋衣上沾着泥灰都是常事儿。 怎么突然就爱打扮起来了? 白晚舟想起前世总是跟她搭班的一个小护士,小护士告诉她,男人一旦爱打扮,肯定有问题,八成是想在外头招蜂引蝶了。 南宫丞在外头有人了? 谁? 周小姐周曼? 不能吧! 中午饭桌上和周曼闲聊,她竟然都二十七岁了,只是长年隐居深闺,又无需相夫教子,没那些个妇女的烦心事,只管吟诗作赋的,比同龄人显年轻许多,看着只有二十来岁。 二十七,比南宫丞还大两岁呢。 那是旁人? 想着想着,白晚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你笑什么?”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顽皮的在他脸上啃一口,没有说话。 这一啃,美得南宫丞像个吹满气的鱼泡子,最好别去钓鱼了,否则掉水里能飘起来。 瞧瞧他这老婆奴的样儿,还有到了晚上那一身劲儿,他能有什么人啊! “走吧。” 白晚舟想通了,心情也豁然开朗。 他俩本就是富贵夫妻,又都长得这么漂亮,打扮得花俏些又有什么了? 路人看到还养眼呢。 南宫丞骑了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载着白晚舟,慢悠悠往河堤骑去。 一路燕草碧丝,秦桑绿枝,放眼望去,哪哪儿都是绿色,美不胜收。 到了河堤边,河面碧波盈盈,与岸上草色、天上碧空连成一片,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白晚舟看上一棵两人抱的粗大柳树,想在树下支马扎。 南宫丞笑道,“一树的洋辣子,掉下来吓死你。” 说着,就跳起来捉了一只吓唬白晚舟。 白晚舟果然吓得骂娘。 难得看她惊慌失措,南宫丞笑得打鸣,“换地方,换地方,那片芦苇荡也不错。” 支好鱼竿,南宫丞到一旁采了一捧野花过来,“挑一朵。” 白晚舟挑眉,“只给挑一朵?我还以为全是送我的呢。”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自然都是送给你的!挑一朵出来是让你簪鬓角的。” 白晚舟闻言,挑了一支粉嘟嘟的海棠花。 南宫丞帮她插到耳边,看着她芙蓉秀面,宝鸭香腮,一时间有些失神。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吴侬软语,“樱桃,新鲜的樱桃~~” —————————— 只见一个娇小可爱的年轻姑娘,提着一篮子黄中透红的樱桃走过来。 白晚舟的唾液腺就开始工作,“南宫丞,给我买点樱桃。” 南宫丞便对那姑娘招招手,“来点樱桃。” 姑娘巧笑嫣然,欢快的走过来,“我们自家的樱桃,可好吃哩!” 说话间,用一片芭蕉叶包了两捧樱桃递过来。 白晚舟伸手去接。 电光火石之间,姑娘手一扬,樱桃劈头盖脸的朝她和南宫丞撒过来。 “啊!”白晚舟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来不及了,姑娘随手撒出的不止樱桃,还有一阵白雾。 白雾透着淡淡的怪味。 “不好,是毒雾。”白晚舟心想着,人已经瘫软下去。 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南宫丞看去,不妙的是,南宫丞显然也没料到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会对两人下手。 他也瘫了下去。 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晚舟在一阵头晕恶心中醒过来。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白天黑夜。 想喊南宫丞,可是嘴巴里被塞了一大团布块,除了呜呜声,什么都发不出来。 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白晚舟急得浑身是汗。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光灌进来,一个纤细柔媚的身影缓缓走过来。 白晚舟听到咯噔咯噔的声音,眯着眼睛极力看去。 可那人影背光,看不出是什么人。 “呜呜~~呜呜~~” 白晚舟拼命的踢着。 来人弯腰,将她口中的布块取出,却不说话。 “你是谁?”白晚舟冷冷问道,“我丈夫呢?” 来人还是不说话,却在黑暗中冷笑两声。 那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白晚舟一阵毛骨悚然。 “你……你是……” 来人又笑两声,“怎么,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 …… 巡抚府。 颖王急得一边搓手,一边踱步,“老七和他媳妇已经失踪两天了!不行,我得飞鸽传书禀报父皇。” “飞鸽传书回京,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六七天,毫无意义。”裴驭道。 周博鉴是一个头两个大,贤王在他这里受伤,已经够他喝一壶。 现在淮王夫妇又有在他这里失踪。 杀了他算了。 “老臣到隔壁江宁府借些官兵来,沿着河岸搜!” 颖王举起手一挥,“河岸能搜到什么?老七两口子都是稳重的人,绝不会不打招呼没缘没故失踪这么久的,八成是被水寇给掳去了。” 周博鉴更慌了,淮河上那帮水寇,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要财不要命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也剿灭不了。 朝廷打压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也把朝廷当成了死敌。 淮王小两口落到他们手里,还能剩什么? “这不是要老臣的命吗!” 周曼虽是女子,周博鉴却很倚重她,每每谈事儿都带着她。 这时候她也在,便安慰她爹,“淮王爷武功高强,淮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不会有事的。” 裴驭也道,“阿丞是谨慎之人,尤其是身边还带着王妃,他不会让自己这么随随便便就落入水寇之手的。”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也还是不知道南宫丞夫妇到底去哪里了。 正文 第558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南宫丞此刻正襟危坐,若只看他的脸,于刚毅处透着阴柔,他长得真好。 但他的脖子以下就很搞笑了。 因为他被五花大绑着。 他的对面,坐着个美丽精灵的小姑娘,正是两天前给他和白晚舟卖樱桃的那个。 “好好的樱桃不卖,为何要做水寇,不要前途了吗?” 南宫丞像个老大哥一般,谆谆教诲。 姑娘嫣然一笑,露出两粒浅浅梨涡,一瞬间的神态,竟和白晚舟有些像。 “公子,你说错了,应该是好好的水寇不做,为何去卖樱桃,卖樱桃才没前途呢。” “……” 南宫丞一时语塞。 水寇队伍中,混进这么一个美貌娇俏的女子,就跟白晚舟当初在黑风山一样。 只可惜,黑风山的白晚舟有个好哥哥,把她保护得既单纯又善良,眼前的姑娘,看似一团孩子气,眼底的匪气和冷酷却显而易见。 “我叫李云胡,你呢?” 姑娘双手支颐,两眼泛着桃花的望着南宫丞。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云胡和当初的白晚舟一样,一眼就被南宫丞迷住了。 但她和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晚舟可大不相同。 她凭着一身精熟的水技和出神入化的毒功,做上淮河水寇四大水主之一。 手底下掌管着五百水寇,时常凭靠这张人畜无害的美丽脸庞,在河渡边编个凄惨的故事,蒙混住往来商人,被“收留”上商船到远方寻亲,待到了水上,再伙同属下杀人劫财。 妥妥的集美貌和毒辣于一身。 饶是刺玫瑰一枝,在男多女少的水寇中,她依然是第一朵花。 另外三个水主各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哪个都想一亲她的芳泽。 但水寇窝里的那些男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水里呆多了,一个个身上都透着水腥气,加上伤天害理的事儿干得太多,就算长着好样貌,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的。 李云胡才看不上他们。 李云胡喜欢像南宫丞这样,又英俊、又矜贵、又一身正气的男人。 这种男人多难得啊!打着灯笼都不好找,这不,竟然真让她给碰上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决定,得把这男人押回来当压寨丈夫。 南宫丞定定看她一眼,确信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身份,终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宫辰,我叫宫辰。” “宫辰,好名字呀!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人了。”李云胡霸气道。 南宫丞满头黑线,“我家是正经人家,我不能做水寇的。” 李云胡笑道,“没让你做水寇,你做我的压寨丈夫,我养你。” “……”南宫丞一阵郁闷,他看起来像吃软饭的吗?“姑娘,你可能没搞清楚,我有妻室了,那日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俩孩子呢。” 李云胡倒是一点不生气,“我又不瞎,我那天在水边偷看了你们好久,你俩那么腻歪,不是夫妻也得是姘头,那有什么了,回头把那婆娘杀了,你不就没有妻室了?至于你们的孩子……” 李云胡本想说一起杀了就是,想想又觉得不妥,那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种,宰了人家肯定不高兴。 “孩子接过来,当小水寇。我亲自教他们泅水,肯定前途无量。” 正文 第559章 这该死的迷人! 前途无量……是做水寇的那个前途无量吗? 南宫丞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好意心领了,我夫人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 李云胡这才露出不耐,紧紧地蹙了眉头,“不是说了么,你的婆娘我会处理掉。” 南宫丞眼睛微眯,一丝杀机掠过眼底。 李云胡浪荡江湖久了,对杀气这种东西有天生的敏感,即使南宫丞的杀气稍纵即逝,她还是感受到了。 她心里一惊,眼前的男人清贵逼人,看起来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而她刚刚感受到的杀气,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不会有的。 一个富家公子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杀气呢? 李云胡顿时警惕起来。 只是再看向眼前男人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剩下的只是富家子弟惯有的那种不羁和纨绔。 这该死的迷人! “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人吧!知道你家应该很富有,但是我们做水寇的也不差!” 南宫丞嗤之以鼻,“你既然不差,还当水寇作甚?” 李云胡抿唇一笑,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丝江南婉约,奈何匪气太重,透出的还是一股豪迈。 “这些年,我也攒下不少资产的。再干两年,我就金盆洗手,咱们退隐江湖,找个无人识得的地方,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生活,别说两个孩子,我给你生一窝!你很快就会忘记家里的婆娘和孩子的。” 南宫丞愁眉苦脸,“资产?多少资产能跟我家里相比?我好端端过着衣食无忧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作甚要跟你亡命天涯?” 见南宫丞对自己的财力有了兴趣,李云胡很满意,有贪念,就不怕搞不到手。 拍了拍他肩膀,“你家只要不是石崇万三,跟着我大概都不会委屈着你。我马上就会有一座金山……” 说到这里,李云胡突然打住话题,到底还是不太信任这个刚刚喜欢上的男人。 南宫丞当没看出她的不信任,继续问道,“金山?诓人也不带这么诓的!据我所知,咱们东秦根本就没有金山,你这是跟我编故事呢?” 李云胡白他一眼,“你懂甚么?东秦没有难道七国都没有?” 南宫丞穷追不舍的问道,“那你的金山在哪国?” 李云胡迟疑片刻,撇唇道,“你反正飞不出我的五指山,告诉你也无妨。姑奶奶的金山啊,在黄粱。等这一票干完,咱们就去黄粱,找个碧水青山的村庄,当神仙眷侣去。” 南宫丞目露精光。 黄粱…… 跟他刺探回的消息全都对上了。 大宛这粒老鼠屎,一刻也没消停过,不把七国搅和成一锅糊粥,是不会罢休的。 接下来的局面,怕是会风起云涌。 “你想什么呢?不想做我的男人?”李云胡见他不说话,急得问道,“想当我男人的可是排着队儿呢,我看上你,是你莫大的福气!” 南宫丞还是不说话,只是看她一眼,无奈一笑。 李云胡更急了,“你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若敢耍花样,我不止要杀了你老婆,还有追到你家杀了你孩子,人头全都提到你面前!” 正文 第560章 你骂谁善良呢 “姑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还有一句话叫牛不喝水强按头?还有,男人就像手中沙,抓越紧,漏越快?还有……” “够了够了!” 不等南宫丞说完,李云胡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直接将匕首抵到他脖子,“我决定的事,无人能阻止,你再啰嗦,连你也杀了!” 南宫丞果然不再说话,只是眼神还是那么无所畏惧,好像眼前的女人就是个普通女人,不是恶名昭著的水上夜叉般。 李云胡是又恼又怒,一脚将他踢翻,转身就往外走。 不一会,又折回来,到底心疼未来丈夫,单手将他提起,一把扔到床上,“给老娘躺好了,老娘这就去宰了你老婆,今晚咱们就拜堂圆房。”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给你两条路,一条是主动与宫辰和离,一条是我把你送到甲板,你自己跳下去,选一条。” 白晚舟看着眼前女人,微微蹙起眉头。 宫辰? 半晌,才噗嗤一笑。 让她和离或者自杀? 真是许久没有遇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你看上我丈夫了?” 李云胡重重点头,“不错。” “他看不上你,所以你来逼我,是吗?” 李云胡微微一愣,这两口子怎么回事,男的不怕死,女的竟然也不怕死? “逼你?你还不配,我只是善心大发,想着你还有两个孩子,想给你留条活路。” “你们做水寇的,如此善良怎么能成事呢?”白晚舟不紧不慢道。 李云胡差点气得厥过去,“你骂谁善良呢?” 说一个水寇首领善良,不是骂人是什么。 五花大绑的白晚舟无法用手指,便微微扬起下巴,用下巴指了指李云胡,“你呀。” “找死是不是?” “你不敢杀我。你想我的男人,自然怕他恨你,杀了我,他就会恨你,所以你来给我选择。” 李云胡被说中小心思,越发恼羞成怒。 手中匕首飞快闪出,就要刺向白晚舟。 杀那个猪蹄子舍不得,杀猪蹄子的母猪蹄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男人嘛,都是健忘的,顶多生几天闷气,待拿到金山,多哄哄不就好了。 就在匕首插向白晚舟卤门的瞬间,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住手!” 李云胡回身,又看到那个瘦削冷漠的美艳女人。 女人莲步走过来,高高在上道,“谁让你动她的?” 李云胡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何时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过,尤其是女人! 这女人的态度着实让她恼火,她丝毫不理会,“你算哪根葱?就来说教我。” 说话间,匕首又往白晚舟面前送去。 “想想你的金山。想想你手下的虾兵蟹将,我可以让你一无所有。”女人不紧不慢道。 李云胡气得倒仰,但是金山和手下的兄弟们,确实都是她最在乎的。 咬牙切齿道,“你敢威胁我?” “我只是告诉你,谁说了算。” 李云胡搓着牙后根想了想,君子不丑十年不晚,更何况水寇呢,先把金山搞到手,把手下兄弟们安置好,再宰了这个女人。 这女人简直比宫辰的婆娘还讨厌! 正文 第561章 李云胡最终没有对白晚舟下杀手,也不全是因为女人的威胁,而是她本就对白晚舟没有起太大的杀心。 不知为何,明明是她情敌,却讨厌不起来。 倒是那个女人,怎么看怎么讨厌,是真的想立刻杀了她。 李云胡走后,白晚舟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纤瘦女人,嘴角噙起一抹嘲讽,“这世界最巴望我死的人是你吧,你倒来救我,简直好笑。” “救你?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只是舍不得你死得这么痛快而已,等眼下的事结束了,我要慢慢折磨你,还有你的两个孽种,我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晚舟咯咯笑起来,“你若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削了头发扔进舒月庵,更不会落魄奔逃,连京城都不能回。楚醉云,你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楚醉云苍白的脸庞憋得涨红,艳红的长甲紧紧攥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你已经沦为我的阶下囚,还敢这么嘴硬,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的阶下囚?你不要笑掉我的大牙。刚刚那姑娘是你的傀儡,你呢,也是别人的傀儡罢了。更何况,那姑娘连我和南宫丞是谁都不知道,你怕是也只是用什么金山银山引诱她的吧?” 眼前的瘦弱女人正是失踪良久的楚醉云。 她的长发被肃亲王削净,眼下头顶只有短短的发茬,包着一片薄纱在头上掩饰,配上她绝艳的容貌,倒是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清冷妖艳。 不了解她的人,看到这张脸,只怕都要被她迷惑。 被白晚舟说中心事,楚醉云的眼底闪过一抹凶狠。 “白晚舟,你既然已经落入我的手心,便是秋后的蚂蚱,再蹦不了几天,眼下你就叫唤吧。” “我们俩谁是秋后的蚂蚱,不一定呢。”白晚舟对她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眼神中有的只是不屑和同情,“毕竟你是一个被家人抛弃了的人。原本深爱你的丈夫看清你的嘴脸后不要你了,你的父母被你拖累,如今自身难保,唯一有能力保你的外祖父,嫌你给他丢人,把你扔进尼姑庵,呵呵,我要是你,我就找根白绫了事儿了,嘿,这么一说,我还挺佩服你的,你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么……” “啪!” 白晚舟滔滔不绝,还没说完,楚醉云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白晚舟吐了一口血,越发笑得肆意,“恨我就趁着这会功夫赶紧报仇,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可就没有这等机会了。” 楚醉云切着唇齿,“好,我就成全你!” 说着,伸出涂着蔻丹的鲜红长甲,“我最讨厌你这张脸,不知道挖烂以后送还给南宫丞,他还会不会在被你迷惑?” 白晚舟毫无畏惧,反而笑道,“你嫉妒我比你漂亮啊?也能理解,毕竟从前你可是京城第一名姝,被我抢了风头,再没这个头衔了,哈哈哈哈。” “你!” 楚醉云尖叫一声。 “我先挖烂你的脸,再杀了你!” 说着,伸着两只爪子就朝白晚舟的脸挖过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住手!” . 正文 第562章 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暗影中又走进来一个人,身量欣长挺拔,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域香。 白晚舟和楚醉云同时看去。 楚醉云微微一怔,“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来人风轻云淡,语调温柔,好像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一般,但只要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会毛骨悚然、脊背生凉,绝不会怀疑这话中的任何一个字。 楚醉云抬着的手顿时就软下来。 来人缓步走到白晚舟身边,手中寒光毕现,一把三寸长的锋利小刀不知从何处拿出来,利索的划到白晚舟的身上。 绳索掉到地上,白晚舟恢复了自由。 来人屈身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柔声道,“白大夫,冒犯了,还请恕罪。” 白晚舟冷笑,“赫扎王子好手段啊,把我朝颖王府弃妃都拉拢到手了。” 赫扎转过脸,微弱的烛光映到他脸上,愈发将他玲珑的轮廓衬托得阴柔。 “白大夫就莫要打趣小王了。” 白晚舟扭过头,并不搭理他。 赫扎垂眸皱眉,思索片刻,道,“出去,本宫和白大夫有话要说。” 这话是对楚醉云说的。 楚醉云咬住唇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充满嫉妒和不忿。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对白晚舟都这样恭敬有礼,对她却呼来喝去? “听不懂我的话吗?” 见她站着不动,赫扎眼底闪过凶光。 楚醉云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但还没有哪个人像赫扎这般令她害怕—— 从舒月庵救她出来时,出城门时遇到两个认出她的卫兵,明明已经出了城门,只消甩掉那两人就罢,赫扎却想都没想,眨眼间就将两人的喉咙都割破。 为了不被人发现,还顷刻间将那两个可怜的卫兵脸都划烂了。 最可怕的是,明明做这么残忍的事,他的表情却和杀个鸡一样随意。 残忍的人一般都凶神恶煞,偏他长着一张斯文温柔的脸。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做残忍的事,那还说得过去,当一个温柔的人杀人于无形时,那种冲击才是最致命的。 楚醉云离开了,一个屁都没放的离开了。 她走后,赫扎瞬间恢复了温柔如水,“该死,她竟然这样对待白大夫,小王会教训她的。” 白晚舟冷眼看他,“教训她?不是继续利用她吗?” 赫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白大夫是故意不断激怒她的吧?” 白晚舟冷笑,“不刺激她对我动手,你会出来吗?” “白大夫是在怪罪小王,小王在此跟白大夫赔罪了。”赫扎说罢,拱手学着中原人的礼节冲白晚舟做了个揖。 白晚舟并不买账,直接问道,“金山?是黄粱的金山吗?你们对黄粱做了什么?”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女子无才便是德,白大夫已经有了绝世医术,还这样聪明,实在巾帼不让须眉,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见他并不否认,白晚舟没再说话。 怪不得一窝小小的水寇,朝廷出动了这么多人马,却是怎么都剿不清,是大宛在插手。 赫扎在东秦活动,用黄粱的金山做诱饵,已经将手脚插到各个领域。 正文 第563章 小王是越来越佩服白大夫了 白晚舟突然又想到:南宫丞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和他一起落到水寇手里? 那天他说钓鱼,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当时她就有些疑惑,现在一想,便有迹可循—— 他是故意的,故意招惹水寇的注意。 水寇贪婪,时常在岸边打劫富胄。 他们两口儿打扮得那么耀眼夺目,想不被注意都难。 所以那个女水寇就扮作卖菱角的女孩儿,用迷药将他们带了回来。 出乎预料的是,这女水寇一开始看中的是钱财,现在却看中了南宫丞,想将他留下做男人。 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当初也是对南宫丞一见倾心,白晚舟失笑:看来长得太英俊,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尤其是南宫丞,不是被心机女钟情,就是被女土匪惦记。 “白大夫,是不是在想自己的丈夫?” 赫扎幽幽开口,眼底莫名带了一丝烦躁。 白晚舟是聪明人,瞬间就捕捉到,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想自己丈夫?不想他难道想你?” 赫扎噗嗤一笑,“若有此等福气,求之不得。” 白晚舟无语,这是……被调戏了? 当即冷下脸,“你说话注意点,我丈夫是一时疏忽,被你们算计到了,若他现在在此,会拧断你的脖子。” 赫扎目光如水,毫不生气,淡淡笑道,“他真被我算计到了吗?” 白晚舟心头一凛,赫扎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中原还有句话,叫作、叫作——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演什么聊斋呢?淮王爷早就察觉到淮河上的水寇已经被大宛控制,所以故意曝露破绽,让李云胡将你们捉了来,为的就是打入内部,验证他的想法,是不是?只是我没算到的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将妻子也卷进来,丝毫不顾惜你的安危,着实让人有些不能理解啊!” 赫扎不紧不慢道。 这下轮到白晚舟笑了,“你对我们中原的文化研究得挺透彻嘛,一会儿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会儿连聊斋都搬出来了,但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叫作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和我丈夫情比金坚,你挑拨不了的,我劝你少废些口舌。” 赫扎眉心缓缓蹙成一团,良久才道,“中原的女人,有意思。” 白晚舟很讨厌他这种拿女人不当回事的态度,心想迟早要让他狠狠吃吃她这个中原女人的教训。 “王子,我还要再拿一句中原的老古话劝你一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帮水寇穷凶极恶,除了钱财,什么都不认,管你是大宛王子还是东秦王爷,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当谁是朋友,谁让他们在钱财上吃亏,谁就是他们的敌人。你既然拿黄粱的金山诱惑他们替你扰乱东秦的朝局,就得有把握真把金山搬给他们才行,否则,这帮人翻脸无情,到时候怕是要给你苦头吃的。” 赫扎咧唇一笑,“白大夫分析得有理,小王是越来越佩服白大夫了。” 正文 第564章 小王是来自大宛的赫扎 看着赫扎油盐不进的嘴脸,白晚舟有种想剜他的冲动。 但又下不去手—— 这样好看到男女不分的脸蛋,剜坏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他到现代社会,恰巧又进入娱乐圈,只怕要成为颜值天花板的吧。 “白大夫看我的眼神,好可怕。”赫扎撇唇淡淡一笑。 “你知道可怕就好,我正在想着怎么杀了你。你这种人,为祸七国,活在世上,只会成为祸害。”白晚舟冷冷道。 赫扎又是一笑,温柔如春日的杨柳风姿,“白大夫有没有想过,小王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祸害七国的平稳,而是,为了七国的长治久安?” 白晚舟简直想呸他,再骂他一句不要脸。 极度的愤怒让她反而说不出话来,用沉默表示鄙视。 赫扎敛起笑意,似是失望的摇了摇头,“七国能否长治久安,能否让百姓们永远安居乐业,就和白大夫对医学的追求一样,不能靠各家鼎立,也不能各家藏私,须得大同啊!” 白晚舟愣了愣,“你什么意思?说人话。” 赫扎深邃的眸子深深望进白晚舟的眼睛,“古有秦皇一统七国,才结束了七国的混战,岂不是给我们这片大陆指了一条明路?” 白晚舟心头一震,东秦是个历史上没有记在的朝代,东秦与周边六国所处的大陆,也是一片任何文献都没有记载的大陆。 也就是说,东秦之前的历史,不应该有秦始皇。 可赫扎,为什么会知道秦始皇的历史? “我以为在这个世界,只有我能懂白大夫,也只有白大夫能懂我的鸿鹄之志,没想到连白大夫也不懂。” 白晚舟惊得瞳孔扩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赫扎轻轻抚了抚白晚舟的长发,眼神中带着些微缱绻,“小王是来自大宛的赫扎。” 因为震惊,白晚舟都忘记挡开赫扎的手了。 良久,才回过神,狠狠劈开赫扎依旧流连在她发梢的手,“本妃实在不懂你在说甚么。” 她从异世而来,已经是荒唐到极致的事情了。 而眼前胡言乱语的赫扎,不可能吧…… 若他真的也是来自现代,以他表现出来的野心来看,他可不是一个想当咸鱼的穿越者,他对权力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什么七国一统,都是当权者的借口罢了。 一将成尚且万骨枯,七国大一统,说起来了不起,留给后人的也是佳话,可是对于现世中的百姓黎民来说,就是数十年的战乱。 战乱意味着什么? 民不聊生,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 白晚舟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偷了旁人的人生,她肩负的是两个人的生命,不过短短几十载的短暂生命,她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她只想和南宫丞带着孩子们现世安稳。 赫扎神秘一笑,“白大夫一定懂小王在说什么。” 赫扎的话让白晚舟更加恐惧。 若不是赫扎主动提起,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赫扎的来历,可赫扎却能一眼就看出她来自哪里。 这个人,太过危险! 正文 第565章 等你救命 “白大夫,你有医术,可收拢人心,而我,有谋略,可统筹大局,我们合作,不愁不能一统七国,待那一日,这里,一定会成为一个任何朝代都无法超越的世外桃源,和平、富足,永无战争。” 赫扎还在给白晚舟洗脑画饼。 白晚舟却只有抗拒和害怕,她只是一个大夫,从前不曾涉足政治,往后也不想,她怎么可能与赫扎合作,掀起腥风血雨? “王子,请你自重!我是堂堂东秦淮王府的正妃,而你是大宛的王子,我们之间若有合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各自向自己的君主谏言,不要发动无谓的战争,以保两国百姓安康,其余的话,我当你没说过,你当我没听过。” 赫扎又深深看白晚舟一眼,眼底失望更甚,良久,才深深叹口气,“白大夫有一天若是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白晚舟没搭话。 赫扎也没再说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小王见白大夫在医馆坐诊时,有好几次都让丁香买了这油饼。” 白晚舟冷冷看他一眼,“你以为我喜欢吃这饼?” 赫扎没有说话,只是温柔而笑。 “坐诊时,我吃这个饼,只是为了方便和节省时间,我其实最讨厌面食。”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白晚舟希望赫扎有点眼力见,带着这破饼赶紧滚。 她现在需要安静和思考。 偏赫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将油纸包重新收好,反而道,“不喜欢吃面食,嗯,记住了。” “……”白晚舟简直无语,“能不能劳烦你先离开,我想休息。” 赫扎便起身,“那白大夫就好好歇息,小王派人给你送被褥。” “多谢,不必!” 眼前的人是毒蛇,毒蛇的好意能接受吗?当然不能! 赫扎也不勉强,泰然一笑,“小王若是惹恼了白大夫,还请担待则个。” 看着始终彬彬有礼的赫扎,白晚舟有些不能理解,“你我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也是能理解你的野心和宏图大志的,只是不知,为何非要拉上我?” 赫扎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疾,还指望白大夫相救呢。” 白晚舟便想起之前赫扎到医馆来看病,说自己总是心脏痛,并且长期疲惫,甚至能七天七夜水米不进的睡觉。 正常人七天七夜水米不进,肯定是要没命的。 赫扎这个病,难道就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 白晚舟甩甩头,他只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模棱两可的话而已,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穿越者呢。 所以,他的那些鬼话,有几成能相信,也说不准。 七天七夜不睡,十有八成就是个幌子罢了。 “想要我救命的话,就对我尊重些,现在请你离开。”? 赫扎这回总算没有再拖沓,微笑着离开了。 房间恢复了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时不时的还会晃动一下,白晚舟猜自己现在身处船上。 前世的她是不会游泳的,这世的原主也不会游泳。 刚到这里的时候,被楚醉云和庆王妃联手扔进了楚府的水池子里九死一生后,她强迫自己学会游泳,但泳技术顶多也就够个急救,想在滔滔河水中跳水求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逃不出去。 南宫丞呢? 被那个叫李云胡的女水寇单独扣押了? 白晚舟的脑子一团乱麻。 、 正文 第566章 漂亮男人 白晚舟没有理清半点头绪,就在这时,门吱呀打开。 旋即一个大包被扔了进来。 白晚舟还没来得及问是何人,门又被关上。 这逼仄的房间里,已经关着她,还往里堆货? 想上前查探一下大包里装的是什么,奈何屋里一丝光亮都没有。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发出一声呻吟。 白晚舟吓得跳起来。 不会吧,有鬼?! 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着耳朵听一会。 “嘶~~” 真的有人!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那大包里装的是人! 南宫丞? 是南宫丞吗? 白晚舟焦急的摸索过去,“阿丞,是你吗?” “什么阿丞,我是阿池!” “阿池?那是谁?” “别管我是谁,放我出来先啊!”大包喊道。 白晚舟迟疑片刻,“我又不认识你是谁,凭什么放你出来?” 大包委屈道,“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也是被掳来的吗?” “这倒是。” “那咱俩就是上了同一条贼船啊,俗称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你放我出来,我们还能一起商量怎么逃出去。” “有道理哦。” 白晚舟暗暗从药箱中拿出一把医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摸黑把大包剪开。 大包里的人滚出来,“还有手脚上的绳子呢!” 白晚舟却收起剪刀,“你就这样挺好。” 大包气晕过去,“我手脚都还被捆着呢,哪儿好了?干嘛不给我松绑?” “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就算你的话是真的,我又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水寇绑架人的时候,可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包气急败坏,“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坏人了?” “黑黢黢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口袋里有火折子。” 白晚舟二话不说,循着声音一把往他身上摸去。 大包尖叫,“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我告诉你我口袋里有火折子,是让你松了我的绳子,我自己拿出来,没让你动手动脚!” 白晚舟不理会他,继续在他身上乱摸,终于在他怀里摸到火折子。 呲~~ 火折子点起,红黄的微弱火光中,映出一张俊彩飞扬的年轻人脸庞。 好一个漂亮人物! 白晚舟在心中暗暗喝彩。 来到这个世界后,白晚舟见过不少漂亮男人。 南宫丞因为长年在战场浸淫,是略带阴鸷和肃杀的英俊;裴驭则是浑身上下透着玩世不恭的翩翩佳公子;她大哥虽浑身上下透着匪气和不羁,一张脸仍然能把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至于赫扎,更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长得最美的男人,美到难分雌雄。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五官单论起来,并没有哪里长得惊天地泣鬼神,但组合在一起,和那几个人相比,竟是毫不相让。 他有一种干净而又阳光的气质。 光是往那一站,就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俗话说,相由心生。 这样的长相,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坏人的。 白晚舟自诩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面对这样一张干净的脸,她还是投降了。 刷刷两下,男子手脚上的绳索被她剪开。 正文 第567章 又是个外国人? 搜重获自由的男人揉了揉手腕,丝毫不介意白晚舟方才对他的冷言冷语,热情的道歉,“多谢!” 白晚舟撇撇嘴,心想不用多谢我,要多谢就多谢你妈。 要不是你妈给你生成这样,老娘才不救你。 火折子很快就熄灭,逼仄的空间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男子却是一点也不冷场,自我介绍道,“我叫段山池,敢问姑娘芳名?” 黑暗中白晚舟翻了个白眼,“没见我梳着发髻吗?放尊重点,叫我夫人。” 段山池愣了愣,旋即笑道,“中原女子嫁人之后会梳起发髻,我怎么忘了这茬……恕在下无礼!” 白晚舟秀眉微蹙,又是个外国人? “你不是东秦人?” 段山池嘻嘻笑了两声,“说不是也不是,说是也是。” 白晚舟认为他在捉弄自己,当即不快,“油嘴滑舌会让一个男人看起来特别讨厌,你知道吗?” 段山池委屈不已,“我只是说事实啊,没有油嘴滑舌。我母亲是东秦人,我父亲是黄粱人,我刚刚说的话,没毛病吧?” 白晚舟,“……” “我母亲到东秦省亲,我是来接母亲回家的。”段山池没有要怪白晚舟的意思,又道,“谁知道就被水寇抓了,你们东秦的治安真不咋的,枉我母亲时时提起东秦,总是思念不已,还说东秦怎么怎么好。我看也就这般而已。” 白晚舟揶揄不已。 此刻的心情就像个护犊子的老母亲。 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打可以骂,旁人说不好就不行了。 当即怼道,“东秦再不好,也没有被敌国整到快国破家亡的地步。” 大宛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对黄粱的攻打,只不过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开战,而是打游击一般,时不时的派一两队强悍的骑兵,在边境像鬼子一般扫荡一番,以至于黄粱边境的百姓犹如惊弓之鸟,整日价的提心吊胆,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很多扛不住的,便抛弃家园,逃往他地。 如此,边境的守卫是越来越薄弱,而大宛就用这种残忍的手段一点点蚕食着黄粱。 黄粱现今的处境可谓岌岌可危。 这话一说出来,段山池脸色顿时铁青,紧抿薄唇,良久没有再说话。 见他如此,白晚舟不由有些后悔,她原意只是怼一下段山池对东秦的诋毁,可这话说得未免太刻薄。 犹豫片刻,白晚舟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东秦和黄粱乃是友邦,覆巢之下无完卵,东秦是不会放任黄粱被大宛攻陷的,更何况,你们黄粱的皇后还是我们东秦的公主,于情于理,东秦都不会袖手旁观。” 段山池长叹一口气,“国之交往,与人之交往可不一样,讲究的永远是个利字罢了。不说这些了。” 言下之意,对东秦倒是颇有怨言。 白晚舟无法再辩驳,毕竟,东秦对黄粱的帮助,至今也不过是少量士兵和一些气势上的鼓励罢了。 这也不能怪晋文帝,作为皇帝,与邻国国君的渊源再深,最先考虑的还得是自己国家。 正文 第568章 有这么乌鸦嘴的吗? 两人没再继续国家大事这个话题。 段山池似乎是个非常通透开朗的人,方才的不快不过是一瞬,这会儿又开始询问白晚舟芳名。 “敢问夫人芳名?” 白晚舟无语,这人可真执着,“萍水相逢,日后未必相见,不必计较名姓。” 段山池却道,“夫人看看咱们待的这黑洞一般的牢笼,还有哪些凶神恶煞的水寇,应该明白,咱们一时半会是逃不掉的,说不定还会被撕票呢!临死之前,难得交个朋友,连名字都不说,也太不够意思了。” 白晚舟:“……” 有这么乌鸦嘴的吗? “夫人,夫人,夫人……你年纪也不大,指定比我还小,我老这么喊你,感觉怪怪的。” 白晚舟一想也是,但又不想告诉他真名,便道,“我叫白……” 想说叫白舟,话到嘴边,发现不对劲,白舟……白粥? 连忙改口,“我叫南宫舟。” 段山池会心一笑,他也不傻,知道白晚舟说的是化名,不过也没继续纠缠,只是有意无意问道,夫人是皇室之人吗?” 白晚舟警惕的看他一眼,转念一想,南宫是东秦国姓,自己报出南宫的姓氏,他有此疑问也是正常。 淡淡道,“南宫又不是只有皇室之人才能姓。” 段山池呵呵一笑,带着点委屈道,“你对人的防备之心也未免太重了,我说什么,你都要怼我一句。” 白晚舟不耐烦道,“我什么时候怼你了?” “刚刚。”黑暗中,段山池反正也看不见她的烦躁,继续絮絮叨叨道,“你明明可以直接说你不是皇室之人就可。” “……” 白晚舟此刻想起一个人,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你年纪轻轻的,人长得也不丑,作甚这般啰嗦!你还未娶妻吧?这样啰嗦下去,你会找不到媳妇的你知道吗?就算你已经有媳妇,也有可能受不了你跑掉的!” “有这么严重吗?话说回来,我母亲也时常嫌我啰嗦……” 白晚舟进入老僧入定模式,不怎么搭理他了。 但相比于之前一个人在黑暗中枯坐的焦虑,还是身边有个人稍微好点。 段山池感受到她身上冒出的森寒冷气,不敢再向她问东问西,不过他嘴巴闲不住,自顾自也能说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谁的肚子发出一阵尴尬的声响。 “喂,你饿吗?” 白晚舟白他一眼,“肚子叫的人明明是你,你问我饿不饿作甚?” 段山池揉揉肚子,“就因为我饿了,所以问问你饿不饿。” “饿又怎么样,你能给我变出吃的吗?” “喏,你又在怼我了。”段山池委屈巴巴。 白晚舟,“……” “你要是也饿,我就喊人来。” “对啊,不要忘了,咱俩可是人质,饿死了,他们啥也捞不着。” 挺有道理的,但白晚舟没有附和,怕一搭理他又是没完。 段山池不等她答话,自己已经被饥饿折磨得承受不住,狠命的拍打着门,“来人,来人!” 正文 第569章 没见过这么啰嗦的男人 “叫什么叫!再叫信不信我揍你!” 一声娇叱从门外传来。 白晚舟听出来,是那个看上南宫丞的李云胡。 听到李云胡的声音,段山池却是吓得往后一缩,“我靠,怎么把她给喊来了!” 白晚舟冷冷一笑,“你也是被她引诱来的?” 段山池满脸不好意思,很老实的低声道,“那样漂亮的女人,谁料到她是水寇。” 这下白晚舟总算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你也很漂亮啊,干嘛还馋漂亮女人?照照镜子就够了。” 段山池无语至极,“你是在嘲讽我吗?” 白晚舟连连摇头,“你这人真是的,语气重点就说我怼你,夸你吧,你又说嘲讽你,还能不能聊天了?” 段山池便又高兴起来,“那我就当你对我表达爱慕了。” “……”夸他漂亮等于对他表达爱慕?简直是神逻辑。 “哎,你爱慕我也不中用了,毕竟是你有夫之妇……” 段山池还在啰嗦,门口已经响起钥匙开锁的声响。 李云胡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她凌厉清冷的美目看着两人,目光最后落在段山池身上,没好气道,“叫什么叫!” 说着,就扬起手。 段山池只怕是在她手里已经吃过亏,呲溜一下躲到白晚舟身后。 “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姑娘家家的,动不动的就动手,将来怎么嫁人!” 李云胡又好气又好笑,“你叫一个水寇当君子?脑子有病吧!再说了,我嫁不嫁人关你鸟事!” 段山池指着李云胡,气得脸色铁青,“你你你……你怎么还骂人呢!叫你动口,没叫你动粗口!” 李云胡恼火不已,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啰嗦的男人! 要不是赫扎指定让她捉了这人,她自己又看他穿戴不凡,觉得能从他身上捞一笔,她是打死也不会和这种啰嗦男人打交道的。 与其听他这样罗里吧嗦,不如一刀宰了。 “闭嘴!” 李云胡狠狠瞪他一眼。 段山池终于闭嘴了。 闭嘴之前,还是说了一句话,“我饿,弄点吃的来。” 李云胡想发脾气,当着白晚舟的面,她又不想失态。 毕竟是情敌,美貌好像已经有点输给人家,不想再在气度上输。 李云胡惊觉自己这些想法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一刀口舔血、提头端饭碗的水寇,跟这些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妇比这些作甚。 她想要男人,才不靠这些! 她靠的是巧取豪夺! 想到此处,当即便对段山池吼道,“吃吃吃,吃你个大头鬼!你现在是人质,是俘虏,懂吗!我是水寇,是土匪,懂吗!惹我一个不高兴,姑奶奶削了你喂鱼!” 段山池被她吓得打抖,那张好看的脸都扭曲了。 看着他这样,李云胡总算满意,扭头问白晚舟,“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饿吗?求我,我就给你弄吃的。” 白晚舟不屑的看她一眼,“那你怕是要希望落空了。” 李云胡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上来,“你就不怕饿死?” “怕,但我偏偏有骨气,饿死也不求你,你拿我有办法吗?” 怕个鬼,回头从药箱拿点葡萄糖水出来喝,才不会饿死。 正文 第570章 毕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啪! 李云胡又抽出她的匕首。 段山池见她动武器,倒是不再躲在白晚舟身后,而是挡到两人中间。 这个架势,一般男人做出来,都会显出男子气概来,偏他不知怎么的,一点气概没有也就算了,反而像个劝架的大娘。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女孩子家家的,别动辄耍刀耍枪。” 白晚舟看他这样,莫名有点想笑。 忍住笑,把脖子往前送了送,对李云胡挑衅道,“想杀我?来呀。” “你!”李云胡和白晚舟一样,都拥有天生丽质的白皙皮肤,此时,她那白皙的皮肤,涨得像猪肝。 白晚舟笑道,“承认吧,你不敢杀我,我的命不在你手里。” 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油盐不进,一个不知死活,李云胡差点气死。 “笑话!这天下还没有我李云胡不敢杀的人,姑奶奶留着你的命,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你的命不值一座金山,等金山到手,姑奶奶拿你祭山!” 白晚舟越发肯定,赫扎是拿黄粱的金山做饵,诱惑了东秦这些山匪流寇,让他们在东秦各个州县搅和,扰乱朝廷视听。 朝廷要分出精力来剿匪,流向边疆的兵力必然就得减弱。 两个女人斗得你死我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段山池脸色骤变…… 这番闹腾后,李云胡作出妥协,给两人送了两根蜡烛和两个馊馒头。 白晚舟不想浪费蜡烛,便不许段山池点。 段山池又恢复他那副玩世不恭,絮絮叨叨道,“南宫夫人,刚才那女人你也看见了,凶神恶煞,喊打喊杀,我看她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杀了我俩,你留着蜡烛作甚,下黄泉又不用点灯。” 白晚舟又一次忍住想要骂他的冲动,不断安慰自己,忍了忍了,毕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有他在旁叽叽喳喳,也不至于寂寞害怕。 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脑壳就条件反射的疼。 他一个人顶得上一群鸭子! 真是白瞎这张好看的脸! 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这张脸给迷惑了呢? 就应该让他继续在大包里待着! 不止如此,还要往他嘴里加块布! 见白晚舟面色不虞,段山池难得识趣的闭嘴,扒拉着馒头啃起来。 还不忘贴心的招呼白晚舟,“你也吃啊!不吃的话,不等那女魔头动手就得饿死了。” 白晚舟微微蹙眉,这馊馒头有什么好吃的,便做个顺水人情,“我还能忍住,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都给你吃吧。” 段山池喜出望外,“真的?” 白晚舟认真的点点头,“真的。” 作为回报,段山池吹灭了蜡烛,一边抱怨道,“黑咕隆咚,待得人都要抑郁了。” 白晚舟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想想怎么逃出去吗?” 段山池唉声叹气,“逃出去?你开什么玩笑,外面的河面足有上百丈宽,河水湍急,鱼跳下去都不一定能游上岸,咱俩下去就是个死,还不如在这待着呢!” 又道,“那女魔头虽然凶悍点,好歹还给俩馒头给咱们了,看样子暂时是不会杀咱们的。” 正文 第571章 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见识过咸鱼,但段山池这般丝毫不想翻身的咸鱼,白晚舟还真没见过。 扶额长叹一口气,不再搭理他,心中默默盘算该怎么逃离这里。 毕竟,靠这个唐僧想办法是不可能的。 周府。 颖王急得团团转,“已经三天了!” 周博鉴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问隔壁州县借来的人马,加上他自己手里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几乎将整个江淮掘地三尺,可就是没有找到淮王夫妇。 现在连这两口子是自己出了意外,还是被人掳走,都搞不清楚。 若他们是自己出了意外,他作为地方官脱不了干系。 若他们是被人掳走,他更脱不了干系。 周博鉴最害怕的是这两人恐怕已经……否则不可能这样杳无音信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要惊出一身冷汗,这几日更是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周曼见老父如此担惊受怕,怕他垮了,只得顿顿看着他勉强吃几口。 “启禀王爷、大人,有渔民来报,说在淮河傩滩发现一艘形迹可疑的船,可能是水寇。” 周博鉴手下的同知李虹赶来汇报道。 周曼闻言,道,“父亲,您说淮王爷和淮王妃,有没有可能是被水寇掳走的?咱们的人马在岸上找了这么久,什么消息都没有,就因为他们根本不在岸上,而是在水里。” 周博鉴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 李虹一脸凝重,“若真如此,那这些水寇也太猖狂了!朝廷正大力剿杀他们,他们不夹着尾巴藏好,居然还敢顶风作案,掳走朝廷的皇子王妃。” 周曼道,“正因如此,这些水寇怕日后走投无路,给自己留条后路,想拿淮王夫妇跟朝廷谈判吧。” 周曼的话太有道理了,再加上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基本都认定了这个说法。 颖王在京城时,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也没什么上位的野心,故而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 自打楚碧云死,又和楚醉云和离,化悲愤为动力,不再牵绊于儿女情长,一心想干事业,好为父皇分担,人也就变得利落起来。 听了周曼的分析,当即大手一挥,“派三百精通水性的士兵,到河上追踪那条船,不论如何,要把船截下来,船上不管有没有淮王夫妇,所有人都要带到衙门盘查。” 李虹单膝跪地领命,“是!” 安排好寻找淮王两口子的事儿,颖王又去看望贤王。 裴驭同他一路。 路上,颖王问道,“你对那条船,有什么看法?” 裴驭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耸耸肩,“没什么看法。” 颖王不由疑惑不已,“我们兄弟十个,你跟老七关系最好,听说你跟他的王妃也交情匪浅,他们俩陷入险境,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裴驭淡淡一笑,“我着急啊,着急又不是都得写在脸上。” “你脸上没写着着急就罢了,反倒好像写着胸有成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驭便抬头与颖王对视。 看到他那双比从前灵动不知多少的眼睛,突然笑道,“看来楚醉云那个女人着实是个祸害,你跟她和离之后,人都精神了。” 颖王不明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 “夸你变聪明了。” 正文 第572章 想捡块石头砸他 听了这话,颖王便知道其中必有文章,一把拎住裴驭的衣领。 “裴驭,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裴驭笑着弹开他的手,“嘿,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我记得你从前很斯文的啊,到江淮这才多久,竟然学会动手动脚了。” 颖王是个中正的个性,一向不大看得上裴驭那副吊儿郎当相,这会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有话快放,我这边又要找寻老七夫妻,又要照看二哥,还得忙着剿寇和征兵,没空跟你打哑谜。” 裴驭啧啧嘴,“不错呀,能者多劳嘛。” 颖王心里便有些气。 裴驭明着好像是在夸他,可是只要不傻,就能听出这是在损他从前有多无能。 “裴驭,你不要太过分。” 裴驭挑挑眉,“我是被废了武功,若还有哪怕一成功力,你都休想沾我的身。” 颖王立刻松开手,他不喜欢裴驭,但他是君子,绝不趁人之危。 裴驭的话让他有些羞愧。 是啊,从前的裴驭,是他招惹不起的,他内心不愿承认,他不喜欢裴驭也不喜欢老七,并非不欣赏他们,而是明白自己与他们的差距,觉得自己够不着他们。 他又要面子,便装出一副看不上他们的样子,让人以为是他性格古怪不愿和他们结交。 这一次下江淮,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为父皇做事,一开始手忙脚乱毫无头绪,老七给了他很多帮助和建议,都非常有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渐渐和老七走得近了起来。 老七媳妇就更不必说了,那是个妙人,更何况还救过他的命。 他们俩口子身陷险境,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担心得不行。 这几日可谓不眠不休,想把他们平安找出来。 可是裴驭此刻的表现,分明是有内情。 难道,老七的失踪,是个圈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饶是再不想搭理裴驭,颖王还是忍不住问道。 裴驭讳莫如深,“我能知道什么。” “从老七失踪至今,你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你们俩不是很铁吗?” 裴驭拍拍自己的肩胛骨,“我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担心死,又有什么用?” 颖王还是不信他的鬼话,“老七的武功,在东秦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他又在沙场淬炼那么多年,我们兄弟中,就数他最谨慎,你要说他战死沙场我都信,但说他被水寇掳走,我实在没法相信。” “你不信就不信吧。”裴驭说罢,道,“我去跟那个李虹聊聊。” 望着裴驭的背影,颖王生出一个很幼稚的想法——想捡块石头砸他。 颖王当然没有真这么干,平复了气愤的情绪,才去看贤王。 “老七两口子好两日没来我这里了。”贤王若有深意的看着颖王。 颖王嘴角抽了抽,“老七跟他媳妇俩腻歪二哥又不是不知道,带淮王妃出去玩了。” “他俩感情好我是知道的,但老七做事靠谱我也是知道的,父皇派他来协助我们剿寇,这是头等大事,他不会放下正事去取悦媳妇。说吧,老七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573章 我是不是很笨很差劲 颖王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弟兄之中到底有多平庸—— 连二哥这样平日里从不出风头的人,都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若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他恐怕是不会有这样的警觉的。 迟疑片刻,颖王向贤王摊牌,“他们夫妻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水寇掳走了。” 贤王先是着急了一会,不过很快就皱起眉头,“水寇再凶悍,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老七武功高强、心思缜密,他媳妇也不是无见识的深闺妇人,他们两口子,不太可能被水寇掳去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颖王又一次愕然。 他一个四肢健全、日日在外行走的人,花了三天功夫才意识到这一点,二哥竟然听他一说,就察觉到不对劲。 贤王没理会他的惊愕,而是接着道,“淮河水寇自古存在,与朝廷斗智斗勇数百年,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平衡,虽为非作歹,却也不敢太过,今年却嚣张至极,甚至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势头,我猜,他们的背后,肯定得到了什么势力支持。” “啊?”颖王刚回过神来,听到贤王的话,又陷入震惊,“小小水寇,什么势力会去支持他们?” 贤王沉吟片刻,“我猜是大宛。水寇虽不成气候,却胜在灵活狡黠,只要利用得好,足够扰乱朝廷视听了。老七肯定也是意识到这点,想打入水寇内部,搞清楚这一切。” 贤王顺水推舟的推测,对颖王来说,却是一场头脑风暴。 饶是他脑子转得飞快,还是跟不上贤王的节奏。 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为何那么多兄弟,除了跟屁虫老八,老七会跟二哥这个出身卑微的哥哥走得最近。 而裴驭,除了南宫丞,在这些个皇子中,也就对贤王表现出两分敬重。 因为人家的智商在一条线上。 说直白点,他们不愿意带笨人耍。 “不过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贤王哪里知道颖王正在经历头脑风暴,朝他问道,“他既然有这个怀疑,明明白白去查就是,为何不生不息的带着媳妇去冒险?” 颖王脸色涨得通红。 他哪里知道? 好在贤王也只是下意识的一问,又道,“罢了,老七既然做得这么隐秘,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我们那里猜得到他的想法呢?” 颖王默默用这句话在心里给自己解围,是啊,老七行事一向天马行空,鬼猜得透他想干什么。 “若真是大宛在背后搞鬼,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贤王想了想,道,“就当不知道。” 颖王心头又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贤王见他迷茫,笑道,“老七若不想我们担心,行动前肯定会跟我们通气的,他既然什么都没说,说明他就是希望我们替他担心,替他着急,为他大费周章的搜寻。” 颖王已经感觉有点头痛了,轻轻扣了扣太阳穴,才道,“二哥,你说明白点。” 贤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颖王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颖王俊秀的脸庞一下子红了,沮丧道,“我是不是很笨很差劲。” 正文 第574章 他们俩能一样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贤王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笑声伤害到颖王了,连忙正色道。 “你们想到的,我一件都没想到,甚至、甚至,你现在跟我解释,我都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颖王丧气不已。 贤王吃力的探出身子,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别胡说,你只是打小被南妃娘娘和父皇保护得太好,心思纯澈单纯罢了。”说着,不忘打趣道,“老七那可是十几岁就上战场了,跟那些兵痞子学得一肚子诡计,一般人比不上他也是正常。更何况你自幼在京中,又没历练过什么,等回京之后,让父皇多派些朝务给你,锻炼锻炼就好了。” 颖王还是高兴不起来,“可二哥你也自幼没出过京,甚至连皇宫都很少出啊。” 贤王一时语塞,他们俩能一样吗? 颖王有皇恩盛宠的母妃,又有太后作靠山,长得又这样漂亮,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就属他了。 饶是在天家这样的是非之地,他从小也是顺风顺水,长这么大,经历过最大的挫败,大概就是楚醉云了。 而他呢? 生母是个什么名分都没有扫洒婢子,刚生下孩子就被磋磨死了,没有母亲的庇护也就罢了,还是个天生残疾,父皇明面不说,打心眼里应该是很嫌弃他的吧? 毕竟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因醉酒荒唐,宠幸过一个身份卑微长相丑陋的贱籍女子。 他身为皇子,却毫无尊贵可言,长在宫中,见惯的都是冷眼。 还是小孩子的年纪,他就要学会察言观色,成人之后,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身体的残已经让他无所立足,再不肯动动脑子,只怕早就死过千回百回。 毕竟,在深宫里,死掉一个自幼就体弱多病的皇子,才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些话,他怎么好跟天之骄子的颖王来说? 苦笑两声,只是安慰道,“二哥几岁,你几岁?” 这个理由让颖王勉强舒服了些。 周曼正好进来替贤王送饭,见到颖王,对他福了福身,“颖王爷。” 又外人来,颖王收起挂在脸上的愤懑与不甘,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润和煦,点了点头。 周曼不止是她爹的左膀右臂,在周府,也绝对是掌家人一般的存在,做什么事都张弛有度,十分利落。 帮贤王换好药,端了个小桌子到床上,碗箸备好,摆上饭菜,不过片刻功夫而已。 她本还欲扶贤王调整好吃饭的姿势,颖王在,自不会让她动手,上前把贤王扶着靠好,笑道,“这段时间辛苦周小姐了。” 周曼笑得温婉,“哪里辛苦了?照料不周,都不知淮王妃回来要不要怪罪呢!她临走前嘱咐的是前十天都不许二爷挪动身体呢。” 贤王笑道,“只是挪动上身,两条腿一点也没用力,不碍事。” 周曼又笑对颖王道,“本可让下人跪在床边喂二爷,但二爷不肯麻烦,非要自己起身吃。” 贤王尴尬一笑,“躺在床上吃饭,那不成废人了吗?” 正文 第575章 有何不妥 颖王倒是觉得二哥想太多了,他们是什么人? 是皇子,天子的儿子,让下人做什么都无甚好尴尬的。 话又说回来,万一他这腿治不过来了,往后大半辈子,可不就得日日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么? 不好意思怎么行。 倒是周曼道,“不会的,淮王妃医术精湛,二爷一定会痊愈的。” 贤王一向老气横秋,唯独听到这话,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满是希冀道,“我也相信七弟妹,她连天花都能医好。皇祖母、父皇、母后她们生了病,都是七弟妹看好的,七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颖王的心中又是一阵抽痛,七弟若是当初如愿和楚醉云结为夫妇,也会有这样的福气吗? 楚醉云是会维持住她原本那副纯善解语的模样,还是依然会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一直以来,楚醉云婚前婚后的变化,成了颖王的心病。 他不确定楚醉云是天生如此,只是从前伪装得好,还是因为与他的婚姻才变成这样。 她打心眼里嫌弃自己的无能,颖王是看在眼里的。 这也是最刺痛他的地方。 贤王察觉到颖王的低落,大概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连忙道,“六弟,你将来也一定会找到一个善良可人的好王妃的。” 颖王皮笑肉不笑的歪了歪唇角,“不说这个。” 贤王便岔开话题,“周小姐,周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有哪些?” 周曼秀眉轻蹙,“二爷怎么问起这个?” 贤王憨憨一笑,“了解一下。” 周曼便道,“我父亲这个人,两位爷应该也知道,事必躬亲,又爱较真。 从前在京中,就因太过耿介得罪了不少人,被人告了黑状,才被挤兑到江淮来,多亏皇上明察秋毫,知道他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不但没有降他的官职,反而将他提为巡抚。 正因如此,他于公务比在京中更加用心,否则,也不会把实在忙不完的公务交给我,而不是交给旁人。” “所以,周大人没有什么得力助手?”贤王会很快就听出周曼的话外之音。 周曼想了想,“非要说倚重谁,李同知吧。” 说到这里,周曼脸色微红。 周博鉴之所以这般肯栽培李虹,一来是因为李虹确实挺有能力,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看上他的人才,想招其为婿。 这事儿两边都没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周曼也不是忸怩之人,这两年,一直冷眼观察着李虹,倒也觉得他不错,心里颇为属意于他。 贤王看着周曼的脸色,便明白周博鉴的心思,略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曼猛地惊觉贤王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位王爷,是三个皇子中最温和最平易近人的,虽不英俊,但脸上时时挂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鲜少有这种冷峻的面容。 “有何不妥吗?”周曼问道。 连日接触,贤王对大方得体又能干的周曼颇有好感,甚至生出几缕绮思,眼下看出她和李虹之间的情愫,很多话,就不便说了。 从贤王处离开的周曼,总觉得贤王有什么欲言又止。 他问父亲有什么得力助手,听到是李虹之后,便没再说下去。 难道跟李虹有关吗? 想到有次看到李虹在外的情形。 周曼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正文 第576章 爱得这么恶心 “二哥为什么打听周博鉴身边的人?”贤王还是没有理清南宫丞无故失踪的事,便赖在贤王身边不肯走。 贤王看了看门口,一个伺候的小厮定定立在那里。 便笑着岔开话题,“段表弟前些日子来信,说从黄粱启程来接一方姑母,会经过江淮,我给他回信让他届时务必来找我们,表兄弟们聚一聚,算着日子,也该到了。” 颖王是个思路很容易被人带走的人,当即皱眉,“那怎么还没消息呢?” “不知。最近我又给各地驿站去了好几封加急信,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颖王总算警觉起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贤王压低声音,“十之八、九。听闻大宛的那个赫扎王子,城府极深,我猜这次朝局动荡,很有可能就是他在搅弄风云。他能控制住水寇,就能怂恿水寇将段表弟掳去,如此,不止能威胁黄粱国君,还能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 颖王都快晕了。 他初衷只是来赈灾啊! 赈着赈着就变成征兵,征着征着又开始剿寇,现在剿寇的事儿八字还没见一撇,又牵涉到几国之间的国政了。 太难了。 太难了! 贤王看出他龃龉,劝慰道,“不过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段表弟只是贪玩,没顾上给我回信。还记得他小时候那次来东秦吗?父皇说他一个人比我们几兄弟加起来还要淘。” 恢复情绪的颖王却不以为然,黄粱现在的情况,可谓岌岌可危。 性子再开朗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也淘气不起来。 “还是让周博鉴派出的人马也找一找吧。” …… “你到底想清楚没??跟了我,往后的日子,可就是吃喝玩乐、酒池肉林,有我在,你什么心都不用操,只要开开心心当我的男人,跟我生孩子就行了。” 南宫丞看着眼前的女人,忍住漾出嘴角的笑意,“不可能。” 李云胡就快按捺不住自己的四十米大刀了。 这两口子,是牛郎织女转世吗? 爱得这么认真,爱得那么恶心。 那边吓不住,这边劝不动。 她还没这么挫败过呢。 “闭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你,我要定了!” 南宫丞身体还是被绑着,捆在两侧的两只手无奈的摊开,样子显得有点滑稽,“你要真这么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男人嘛,对送上门的女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得去求我媳妇,得她同意你进门才行,到时候,你得给她敬茶,称她一声姐姐,她吃饭,你站着,她睡觉,你伺候,她出门见客,你在家伺候公婆照料儿女,你做得到吗?” “靠!”李云胡瞪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我是离不开我媳妇的。” “杀了她就离得开了。” “你杀了她,我就跳河跟她殉情,你还是得不到我的人。” “……”李云胡一时语塞,“我绑着你拜堂成亲!” “腿长在我身上,你想跟我过日子,还能防我一辈子吗?” 正文 第577章 烈男变舔狗 李云胡只是被南宫丞的外貌惊艳,对他生出爱慕之情,几日接触下来,只觉他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对他那点爱慕也快消磨殆尽了。 但, 她是谁? 她是李云胡! 她李云胡自打出娘胎,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更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眼前这个男人,他凭什么啊? 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就算了,还一把接一把的撒狗粮。 她没被气死,都被狗粮撑死了好吗! “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必须嫁给我,哦不,必须娶我!”真是气得都语无伦次了。 让李云胡没想到的是,这次,这个狗男人竟然没有再东扯西拉,而是目露精光的看着她,“云胡姑娘,你看你武艺高强,家财万贯,又长得这般貌美,只要是个男人,见到你哪有不动心的,我也是男人啊!” 李云胡咋舌,这狗男人吃错药了吧? 怎么突的就变了口风? “你、你几个意思?” “我也心悦姑娘你啊!”南宫丞露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 四月的天,江淮已经很热了,李云胡还是打了个冷战,“你、你脑子被门挤了吧?” “我不愿娶你,你又喊打喊杀,我说心悦你,你又说我脑子被门挤了,你真也太难伺候了,到底要人家怎么做才满意嘛?” 李云胡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坏了,“可别是疯了吧?” 她以前也捉过一个富家公子哥,那厮被她连吓带骂,交回去换银子的时候人都傻了,满嘴的胡话,可不跟眼前的狗男人症状相同? 南宫丞还待开口,喉结刚滚动,就被李云胡呵斥道, “你给老娘闭嘴!!三日后拜堂,再逼逼赖赖的,敲断你的腿!” 说是这么说,从这天起,南宫丞只要一见李云胡就立刻化身舔狗,赞美她的美貌,歌颂她的果决,讴歌她的杀人不眨眼。 总之,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祖宗十八代都恭维了一遍。 李云胡一开始听了,还觉得狗男人开窍了,好好调教调教,能当个好压寨丈夫。 但多听几次,越发觉得这男人跟自己想象中的丈夫,简直渐行渐远。 她想找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想要这种毫无原则的舔狗色胚啊! 一开始对他那么迷恋,还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就算了,还对妻子忠诚么。那种撬良家妇女丈夫的快感,让她憋着一口气,非想把他搞到手为止。 可是自打他变口风,她对他的兴趣就大打折扣了。 但婚期已定,整片淮河上的水寇都知道她李云胡要嫁人了,找了个如意郎君。 这个时候悔婚,面子都要丢到河神姥姥家去。 这一天,面对南宫丞又一次暴风旋雨式的追捧,李云胡终于受不了了,“这亲不成了!老娘不稀罕你做丈夫了!” 此时的南宫丞,早已被解绑,甚至有两个水寇喽啰伺候他。 他每日悠闲又你拽得二五八万,过得不要太爽。 听了这话,当即表示反抗,“说好的一起到白头,你怎么能突然变卦?” 正文 第578章 想当副水主 “姑奶奶想变卦就变卦,还用挑日子吗?”李云胡绝情不已,像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负心汉,“今晚姑奶奶就放你上岸,你给姑奶奶记住了,别人问,就说姑奶奶看腻了你,不想要了。” 南宫丞耸着肩,“那怎么行,我不要面子的吗?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大男人,被你掳到穿上关了这么些天,现在回去,谁还相信我的贞洁啊?我怎么见人啊?你不对我负责怎么行?” 李云胡烦透了,“你是男人吗!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大男人要这么三贞九烈的作甚?” 南宫丞往椅子上一瘫,“我家家风严。我不管,咱俩婚事都说好了,你现在反悔的话,我就跟人说是我看不上你,把你踹了。” 李云胡气厥过去,“你敢!” 他刚上船的时候确实嚷着不愿意,整船的水寇都知道的,他若这么说,人家肯定会信,到时候她李云胡的脸面往哪搁? “你看我敢不敢。” “那姑奶奶直接宰了你!”李云胡没了耐心,再加上看这个男人越来越烦,她喜欢的就是他之前的冷傲,对她的爱理不理,现在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简直倒尽胃口。 倒尽了胃口的李云胡,恶向胆边生,想立刻结果了这个狗男人。 南宫丞却是哈哈大笑,“你现在杀我,传出去人家也不会说你是厌了我,而是说我抵死不从,你信不信?一个男人,宁愿死,都不肯娶你,到时候,你还是丢大脸。” 李云胡怔住,她可真没想到这一茬。 “靠!男人怎么这么麻烦,沾上了就甩不掉!” 李云胡急得抓头,“烦死姑奶奶了!” 南宫丞道,“你要是真想悔婚,也不是不可以。” 李云胡瞪向南宫丞,“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正是。” “……”李云胡哪料到他这么坦诚直接,“你有什么条件?” “让我当你的副水主。” “什么?”李云胡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没看出我很认真吗?” “你家不是家风很严吗?会让你当水寇?就不怕被官兵抓啦?” “我可以偷偷当嘛!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大户人家,看着烈火烹油的,其实啊,子弟众多,大家都缺这个。” 南宫丞说着,用拇指搓了搓食指。 李云胡这才意识到他是来真格的,正经八百的在跟她谈判。 不由冷笑,“你缺钱银子花,想占我的便宜。” 南宫丞嘻嘻笑道,“好歹是差点结成夫妻的关系,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咱们这叫合作,懂吗?” 李云胡才不信他的邪,“合作,那也得是各取所长,各有好处,我没看到什么好处。” “咱们就是各取所长,各有好处啊!”南宫丞像个精明的商人,“合作的好处于我自不必说,我想要银子,于你,好处有两,其一,我会严格按照你说的,是你看不上我了,一脚把我踹了,保住你的面子,其二,我这种出身的人,你也知道,认识不少纨绔,咱们可以里应外合,多打劫几个纨绔,银子不就到手了?” 正文 第579章 丑人 李云胡听了,只觉狗男人的提议竟然很有吸引力,毕竟多打劫几个纨绔,她离金盆洗手就更近一步。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只要让我当你的副水主,我出去就说是你看不上。保全你的名声不说,这样的合作对你我也是百利无一害,双赢。” 李云胡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对南宫丞到底还是将信将疑,“你万一耍诈呢?” “我老婆不是还在你的贼船上吗?我和她夫妻恩爱,又有儿有女的,我敢耍诈吗?” 李云胡这下是真信了南宫丞的鬼。 “行是行,但你得给我投名状。今晚我放你走,三日之内,先弄个人给我再说。若是敢耍任何花招,我就把你老婆的人头割下来喂鱼。” “好说,好说。” 三日之后,船上果然多了个纨绔。 南宫丞提供的消息,李云胡亲自去捉的人。 该死!这个纨绔和南宫丞一样,又是个英俊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只不过胆子小的很,一上船就求爷爷告奶奶,“别杀我,我家有钱,让我爹娘来赎我!” 有南宫丞在先,李云胡对这种空有花架子的纨绔已经有了抵抗力,再无半分柔情,打了一顿后让他亲自写了一封信,让父母拿十万两银子来赎人。 南宫丞咂舌,“你也太贪了!” 李云胡不以为意,“十万两都拿不出来,算什么投名状?” “以我对他家的了解,十万两拿是拿得出来,只是怕也得扒层皮,也得好几天去凑。” “那就让他在船上享几天福。” “你可别把人整死了,也别暴露了我,毕竟我出去还得混呢。” “你放心,我把他扔到你老婆那边,他看着你老婆都还蹲着呢,绝不会怀疑你。” 南宫丞,“……” 白晚舟正抱着耳朵,日常忍受段山池的唠叨,突听得门被打开,彭咚一声,又一个大包被扔进来。 “又来人了?!”段山池眼睛放光,牢友好几天没搭理他了,他都快无聊死了。 白晚舟不由同情无比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包。 大包蠕动两下,“呜呜,呜呜!” 白晚舟瞪向段山池,“你不是盼着来人听你讲话,倒是给人家松绑啊!” 段山池二话不说,就去打开了大包,只见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爬出来,不由叹道,“兄台,你这出生的时候,摔着脸了?” 经过争取,最近李云胡每天都会送两根蜡烛来。 烛光晃过来人的脸,白晚舟也被这般丑貌震惊,老天爷造他的时候大概在打瞌睡,太随意了! 来人胆小如鼠,缩到一旁,“你们,你们也是水寇吗?” 段山池哈哈大笑,“你看我们像水寇吗?这里最像水寇的人是你吧!你长得比水寇还水寇。” 白晚舟听到来人的声音,只觉怪怪的,像是有人捏着他的嗓子一般,不由又朝他打量两眼。 幽微烛光中,乍一看丑的不行,再一看还不如乍一看。 但……莫名的觉着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搜肠刮肚,也记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个丑人。 正文 第580章 我俩都是他的饵 “那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咯?”丑人讪讪问道。 段山池点头,“那可不是,咱们仨算是难兄难弟了。你是哪家的?姓甚名谁?爹妈做甚么买卖?家业很大?作甚也被抓来了?” 丑人怔住,显然被段山池的话痨属性吓到了。 白晚舟善意的提醒道,“他就是这样,话多的很,也未见得是要你回答,让他说出来就成,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段山池就不愿意了,“南宫,咱们一起被关在这破地方好几日了,怎么着也是共患难的交情,你怎么能这么拆我的台?” 白晚舟撇撇嘴,“你可少说两句吧!每天送来的水就那么点儿,你说这么多话,不渴吗?” “渴,渴死了,但我还是要说。” “……”白晚舟对他是彻底无语了,缩到一旁,不再说话,作自闭状。 阿丞也不知到底在搞什么鬼,被关在这船上已经十来日了,若不是对他极度的信任,她只怕都要疯了。 段山池知道白晚舟不喜他的聒噪,继续纠缠丑人。 “喂,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啊,爹妈做甚么……” 丑人怕他又来一遍,连忙答道,“鄙人姓玉名赔。” “哈?玉佩?” “不,赔,赔钱的赔。” 段山池一脸惊愕,旋即同情道,“完了完了,你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丑人懵懂问道,“为何?” “你不是你爹妈亲生的啊!怎么可能拿银子来赎你。” 丑人有些不快,“这位兄台,你为何这样诋毁家父家母。” “若是亲生的,怎么能给你取个这么损的名儿?”段山池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丑人无语,坐到白晚舟身旁,也不搭理他了。 “喂喂,你这是干嘛,一上船就要撬走我的老铁吗?我跟她先认识的喂,那位置是我的,你怎么坐上了,躲开躲开!” 段山池气死了,这么丑的人,他勉为其难纡尊降贵跟他交朋友,人家居然不搭理他,还想撬走他先认识的南宫,岂有此理! 不料白晚舟却道,“谁是你老铁了?谁说我边上的位置是你的了?你到对面去,给我消停会。” 段山池蓝瘦,香菇。 脸憋得通红,指向白晚舟,“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你怎么能抛弃我们的友情?” 白晚舟,“……” 好在段山池这次是真伤心了,没再纠缠,气呼呼的坐到对面,头扭到一边,一言不发。 坐了一会,竟然睡着了,呼都打出声来。 他这些天都是这样,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睡觉,要么就是喊饿,人生活得不要太单调。 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笑着摇摇头,看向身旁的丑人,低声道,“为了上船,你牺牲挺大啊!” 丑人嘿嘿一笑,“弄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呸,赔钱的赔,我再认不出你就是傻子了。” “阿修让我来的,他在放线钓鱼,我俩都是他的饵。” 白晚舟哼了一声,“狗男人,连我都敢利用了,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他!” 丑人憋住笑,“喜闻乐见。” 正文 第581章 这位是你哥 “下一步作甚?” 虽然段山池睡着了,但白晚舟还是压低了声音,朝易容打扮得他妈都不认得的裴驭问道。 裴驭却是声音清朗,丝毫没有要避忌段山池的意思,“阿丞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今晚收网。” “谁是鱼?”白晚舟很疑惑,若只是为了剿寇,实在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裴驭神秘一笑,“区区几个水寇,需要你白神医出马吗?” “那你们是……” 方才还睡得鼾声震天的段山池,眼睛没有睁开,嘴巴却开始说话,“这么一大出戏,自然是为了捉最狡猾的狐狸。” 白晚舟一怔,“你、你们认识?他是谁?!” 这话是问裴驭的。 裴驭嘘了一声,“小点儿声,隔墙有耳。” 起身贴着四壁听了一圈才重新回到白晚舟身旁,低声道,“说起来,这位是你哥。” 白晚舟云里雾里,“我哥也易容了?不能吧,怎么易的,这么自然,比医美还厉害!” 裴驭无语,翻了她一眼,“你干哥。” “干哥?”白晚舟反应片刻,惊得瞪大原本就比一般人大的眼睛,指向段山池,“你、你是……你骗我!” 段山池拍拍衣衫,“我是段山池啊,我没骗你。” 段山池确实就叫段山池,他没有向白晚舟隐瞒名姓,只可惜白晚舟并不知道“段”就是黄粱的国姓,而段山池,就是黄粱的二皇子。 和南宫丞复婚的时候,白晚舟和小宛国君并未相认,为了让她有个像样的身份和娘家,太后便让一方认她做干女儿,如此,段山池可不是她干哥咋的。 “你们设计好的!” 白晚舟有点生气,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段山池嘿嘿笑道,“怕你沉不住气漏了陷。” 裴驭也举手投降,“跟我没关系,是阿丞的主意,待回去后,你跟他秋后算账吧。” “为了让我配合你们,瞒我这么久,现在肯告诉我了,看来,你们的计划快到尾声了。”白晚舟不快道。 “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收网。”段山池笑得狡黠,“马上就能离开这艘破船,你不开心吗?” “开心你个大头鬼!”白晚舟背过身去,懒得理会这几个臭男人。 “今晚,你还要发挥大作用呢,可不能背过身去做甩手掌柜。”表明身份后的段山池丝毫没有摆脱话痨属性,还是絮絮叨叨的像个唐僧,“阿丞都说了,整个计划中,他媳妇最重要。” 白晚舟不想理他们。 裴驭看出她的恼火,笑道,“一开始,阿丞是没打算瞒你的,这不是后来改用美男计,要是告诉你了,怕你演不出那种气愤的样子来么。” 南宫丞查到水寇的背后是赫扎之后,便知光把水寇剿了,不揪出他们背后的赫扎,只是治标不治本,便开始筹划怎么样才能将赫扎的尾巴抓住。 蹲点数日,最终将突破口放到了李云胡身上。 那李云胡个性张扬,行事大胆,饶是赫扎拿黄粱的金山画大饼诱惑她,以她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全部听从于赫扎。 正文 第582章 拖住李云胡 只要抓住李云胡和赫扎之间的漏洞,就可以一举将两边的势力都抓住。 理智告诉白晚舟不应该生气。 她嫁的是皇子,是很有可能在未来接掌这个国家的男人,她有义务配合他,辅助他。 于是,她问道,“今晚我能做什么?” “把李云胡引诱过来,跟她大吵一架。”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 白晚舟被关了十多日,每日靠两根蜡烛拥有短暂的光明,早已习惯了黑暗。 裴驭却在蜡烛灭了以后一直骂娘,“你就这么乌漆嘛黑的呆了十几天?阿丞这个狗东西,回去你不弄他我都要替你弄他。” 白晚舟,“……” 黑暗中的人如果没事可做,最想睡觉,但三人没谁闭眼,都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大概快到送晚饭的时候,白晚舟侧耳贴到门上。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开始大喊大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想抢我的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有我漂亮吗?你有我能干吗?” “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啊!干嘛不敢杀我,是不是怕我男人找你报仇啊!” “把你这贼窝一网打尽,给你扔进大牢牢底坐穿!” 脚步声果然越来越急促,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李云胡怒极的脸。 “你这个死女人疯了吧!” 白晚舟都不骂了,直接呸了她一口,“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李云胡听到她骂本就气,居然还被啐了一口,杀人的心都有了,拔刀就要见血。 段山池瞅准时机挡到两人中间,“女侠,刀下留命啊!” 李云胡气得一脚将他踹开,“躲开!干你屁事!” 段山池踉跄着又回到两人中间,“当然干我的事,这么乌漆嘛黑的船舱,要不是她陪我说话,我也疯了。你想啊,人家又没得罪你,你要强抢人家的男人,还把人家关了这么久,是个人都得疯啊。这件事是你不对在先,不能怪人家骂你呸你啊!” 李云胡一口老血涌上来,“姑奶奶是干嘛的?姑奶奶是水寇!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不给你们关起来,难道好吃好喝伺候着吗?妈的你们这几个穷鬼,抓上来这么多天了,到现在一个大子儿的赎金也没见着,每天还得吃老娘的馒头,我容易吗!” 李云胡是越想越气,水寇当成她这样,太失败了! 段山池忍住笑,“听这位新来的老兄说,他家里马上要拿十万两白银赎他,你不亏啊。” 李云胡冷笑,“人家有人赎,你有吗?你怎么也不反省反省,你家里人是不是不把你当回事?” 段山池皮厚的笑了笑,“他家里有钱,我家里这不是困难吗?你绑架我这么一个家境困难的无辜男人,良心不会痛吗?” “……” “要不这样吧,等他家人来赎他的时候,你给我们也放了,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买一赠二,人家觉得划来,说不定还有二次合作。” “……” “你看我这饭量还不小,天天在船上吃,就是光吃馒头,也能把你的家业吃崩了,不不不,姑奶奶您财大气粗,应该是吃不崩的,但怎么的也得吃个角出来不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啊!尤其是您这职业特殊,抢劫一点钱财不容易啊,何必浪费我这一口?” “……” 一旁的白晚舟和裴驭对视一眼,默默退居二线。 这哪里还用得着她,光是段山池一个,就把李云胡整懵了。 李云胡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又踹了段山池一脚,“闭嘴!” 段山池跳脚抱腿,“好歹也是个美女,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还有,你叫我闭嘴,真想动手,也该掌我的嘴,不该踢我的腿啊!” “姑奶奶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谁主动求掌嘴,这就满足你!”李云胡扬起葱白般的十指就要往段山池脸上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喊,“当家的,不好啦!船走水了!” 正文 第583章 网中之鱼 李云胡一怔,旋即往外冲去,怒道,“哪里走水了?好好地怎么会走水?扑灭没?” 那小喽啰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库、库房……好大的火,根本扑不灭……这船怕是要不得了。” “放屁!船在江上走,取之不尽的水,怎么会扑不灭!” 李云胡是真急了。 她这个人天生多疑,不信任任何人。 这么些年攒下的家当都是随时带在身边的,而这艘船上的库房里就存放着她所有的家当。 最要命的是,为了轻便,她还把大半的家当都换成了银票。 这尼玛一走水,还能剩个什么? 当即急得就要往库房冲去抢救。 不料刚往外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 火势竟大到这个地步! “来人,来人,抢救库房!”李云胡顾不得许多,拼命喊着。 可火势实在太大,不一会功夫就撩得人都睁不开眼。 尤其是库房那边,已经烧得完全无法靠近了。 她手下的喽啰们纷纷爬上甲板,争先恐后的往江里跳,根本没人理会她的叫喊。 白晚舟他们这边,也开始感觉到灼热。 可李云胡刚刚走的时候,竟然还不忘把门锁起来了。 白晚舟现在是很怕死的,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她死了,孩子可就没了娘。 “火是你们放的吗?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们怎么下船?” 偏裴驭和段山池都是不紧不慢的,“稍安勿躁,等一会会有人接应我们。” “怎么稍安勿躁?都火烧眉毛了!” 话音刚落,船板那面木墙就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江水倒进来。 白晚舟吓坏了,“船,船漏了!” 裴驭一把拉过她,“闭气,出去!” 白晚舟还没反应过来,裴驭和段山池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已经将她从哪个漏洞托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艘小小的木船上。 摇桨的人正是阿朗。 白晚舟懵的不行,“阿朗,你怎么来了?” 阿朗笑道,“这还用问,来救王妃的呀!” 饶是已经时值端午,深夜的江水依然透骨凉,江面上凉风习习,湿透了的白晚舟打了个喷嚏。 这边刚觉得冷,那边背后又被烘得不行。 回身一看,只见一艘巨大的木船火光冲天。 不断地有人从甲板上跳到江中。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他们把整艘船都烧了。 “这火怎么起的这么快?” 裴驭笑道,“用了火油。” 火油就是石油,怪不得。 “这船好大好结实,烧掉可惜了,为何不剿过来给朝廷当货船用?” 段山池竖起拇指,“一直耳闻淮王妃见识极广,果然不似一般妇人,很有远见。” 白晚舟想说呸,船烧都烧了,说这屁话作甚。 裴驭解释道,“赫扎在船上,为了逼他出来才出此下策。” 那大船上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南宫丞的人趁着天黑潜入水中,在船身抹了火油,火也灭不掉。 船上的水寇一个连一个,下饺子似的跳到江中。 而南宫丞早已部署了一张大网,在水面上方圆一里内紧紧罩住。 所有人都成了网中之鱼。 正文 第584章 有首诗听过没 南宫丞的目的很简单,将赫扎逼出来。 大宛国的皇子,在东秦的贼船上被捉,到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东秦都有堂皇的理由将他扣押。 或许他和贡扎国君的兄弟情谊一般,哪怕贡扎甚至想杀了他稳固皇位,但他只要是落入了东秦的大牢做了人质,便上升为邦交问题。 贡扎无论如何也是要想办法将他赎回的,否则大宛皇室必将颜面无存。 船还在燃烧。 火势越来越猛,眼看就要将原本一艘庞大结实的大船烧成框架,水寇喽啰们几乎都弃船而逃,当然有那张网,他们是逃不掉的。 就在船即将化作灰烬之际,船头甲板上突然出现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 李云胡! 只见她白皙清丽的脸庞被灰烬弄脏,徒添几分凄婉。 满头青丝散乱不堪,在江风中悠扬。 她脚下江面,有几个亲信属下拼命的喊着,“大当家,船就要没了,快下来逃命啊!” 李云胡却是理也不理,只是回头看了看她的船。 她自幼是个孤儿,两岁就被一对水寇夫妻捡到船上,说是在江上长大的也不为过。 那对夫妻只是捡了她,给她一口饭吃,对她并不好,非打即骂。 水寇野蛮,鲜少有女人,少数那些不得已成了水寇的女子,?但凡平头正脸些,就会沦为一窝男水寇的禁脔。 为了生存,李云胡努力学泅水,学骗人,学抢夺,终于长成了一个比男人还狡黠狠辣的水寇。 为了不让那些脏东西染指,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什么钱财都抢,什么人物都押,比其他几个水主用了多十倍的努力,拥有了这条船,又拥有了手下那些喽啰。 她对属下最严格的一条规矩就是:抢钱可以,杀人也可以,唯独不许欺负女人。 这么多年的辛苦,她即将拥有金盆洗手的资本。 可是,现在,一场空。 她的船,她的钱,她的人,通通在这场大火中化作虚无。 她的心跟着船一起碎了。 逃命? 那些喽啰看不出来,她可是能看出来的。 江岸上荧光点点,摆明是官府设局。 往哪里逃? 与其像条鱼一样被捞上去折磨,弗如跟她安身立命的船同归于尽。 这样想着,她不但不害怕了,反而充满了勇气,毅然决然的转身,往烈火中缓缓走去。 “当家的!当家的!” 水中的喽啰们大声喊着。 这边白晚舟他们在小船上也听见了。 这个女疯批想干嘛? 裴驭道,“没看出这个女人还挺有骨气,将要以身殉船。” 段山池淡挑剑眉,“以身殉船?她当自己是什么巾帼英雄吗?” 白晚舟叹气,“她可能是想到自己一旦落网,凭着她这些年犯下的案子,只会生不如死。” 段山池眉头锁得更紧,“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坐牢也比烧死强些不是?” 裴驭白了他一眼,“没文化!我们中原有首诗听过没?” “没听过。” “你都没问我是什么诗……” “你念给我听听。”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李云胡这种女人,野惯了,你让她坐大牢,她还真不如死了。” 正文 第585章 小小一条贼船 段山池咂摸了一下,觉得裴驭之言果然有理。 恨铁不成钢道,“看着挺聪明,没想到这么傻!”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化作一道影子。 白晚舟只感觉他们所乘小舟一晃,眼前已经没了段山池的踪影。 “他人呢?掉水里了?”白晚舟惊愕不已。 裴驭叹口气,“多管闲事。”无奈的指了指对面的大船,“喏。” 白晚舟定睛一看,段山池已经落在那边甲板上。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揉了揉,再看,不是段山池是谁? 只见他影如鬼魅,冲进火海,朝李云胡的方向追了进去。 “他、他……他!” 白晚舟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裴驭挑眉,“黄粱国君江湖人称‘七国求败’,你不知道吗?” 白晚舟头摇得像拨浪鼓,“没听过。七国求败,好狂妄的称号。” “这可不是他本人狂妄,这个诨号是七国武林一致通过赠他的。黄粱段氏,古来好武,而段山池的父王更是好到痴迷的程度,当国君之前,他便练武入痴,时年二十岁之际,已经内外兼修臻至化境,打遍七国江湖无敌手,他的武功自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白晚舟咽口口水,黄粱国君居然还有这样的丰功伟绩。 “段山池的武功,是他爹教的?” 裴驭点头,“不错。当了国君之后,缠于朝务,黄粱国君无法再向像年时那般练武,而他的三个儿子,大王子心知自己将来接管王位,一心研究朝政,二王子嘛,好吃好玩,也不爱武功,唯有这个三王子,平时吊儿郎当,一练起武功,立刻如老僧入定,和年轻时的国君简直如出一辙。国君便将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了他。” 白晚舟惊掉下巴,愈发决定回去一定要和南宫丞算账。 这个朝代不比二十一世纪,几乎没有任何娱乐。 这等有趣的逸闻,竟然还不告诉她! 两人闲聊之间,一阵劲风拂过。 白晚舟只觉额间碎发浮动,再一看,段山池已经回来了。 不止他回来了,他的肩上还扛着个人—— 他把李云胡救回来了。 李云胡混迹江湖,驰名匪界,不止靠着狡黠和美貌,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段山池不过一招之间就将她制服,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将她带到了小船。 待看清眼前三人,李云胡渐渐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 裴驭将脸上易容的假面撕下,冲她邪魅一笑,“小妞,你胆子不小,小小一条贼船,关了两个皇子一个王妃。” “皇、皇子?”李云胡怔住。 段山池点了她的穴,单手背到身后,对她做了个揖,“不才正是其中一位皇子,这位是淮王妃,那位,是裴小侯爷。另一位皇子嘛,是被你看上又蹬掉的宫辰。” 李云胡万念俱灰,老虎背上捉虱子,说的就是她吧。 索性也是难逃一死,她也没必要怕这些人,当即对着段山池大骂道,“香蕉你个巴拉,谁他么叫你救我的!放老子回去!老子烧死也不会吃你们的手段!” 正文 第586章 你舅父是谁 白晚舟是能理解李云胡为何这么大发雷霆的,因为她也很想发火…… 段山池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唐僧一枚,走到李云胡身边劝道,“你才几岁啊!就想死? 你这干水寇不也是迫不得已的么,我记得你好像是孤儿吧? 孤而不养,逼得这么一个漂漂亮亮水水灵灵的小姑娘做了水寇,是舅父治国的漏洞。 你可以去皇宫与舅父当庭申辩,或许舅父念及自己也有错,会对你网开一面呢? 说不定就免了你的死罪,给你判个三五十年的,你今年才十八九,出狱后,也不过六七十岁,还能好好过日子的嘛!” “你舅父是谁?” “东秦皇帝……” 啪! 段山池只点了她下半身的穴位,没有点上身,现下靠近了,冷不防被她一巴掌甩到脸上。 段山池怜香惜玉,李云胡可是恨透了这个把自己当猴耍的臭男人。 这一巴掌使出了浑身力气,还带了内劲。 打得段山池好看的脸庞瞬间肿得老高。 段山池吃痛,差点跳起来,委屈得都快哭了,“你干嘛打我!我哪句不是为你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饶是这么生气,他也只是吼了两嗓子,并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李云胡比他还要生气,红着脸怒道,“少给姑奶奶假惺惺!要杀要剐,来点痛快的,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杀你剐你!” “你把我从我的船上拉下来,还不如杀了我刮了我呢!” 深夜的江面,江水匆匆,月华盈盈。 只可惜这两人无心风景,只顾吵架。 白晚舟方才还在震惊段山池的武功,看到被点了穴的李云胡还是训得像条狗,顿时觉得武功练得再高也没卵用。 裴驭惦记着南宫丞的事情有没有办妥,也无心管他俩,?从怀中掏出千里眼,对着江面扫视起来。 跳入水中的水寇,基本都被南宫丞提前部署好的官兵抓起来了。 但他们最想抓的是赫扎。 南宫丞到现在还没来跟他们汇合,说明赫扎还没抓到。 白晚舟凑过来,“望远镜,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裴驭递给她,“别人送的,你要吗?” 白晚舟接过去,也在江面找了一圈,没找到南宫丞的踪影,便还给他,“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南宫丞怎么还没来?” “我给忘了,你见过的好东西比我多多了,倒在你面前卖弄。有时候,都忘记你跟我们不一样了,你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东秦人。” 白晚舟微微一怔,是这样吗? 刚来的时候,夜深梦回之时,她不是没幻想过能不能回到过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念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后来嫁给南宫丞,再到生了两个崽,基本就没想过了。 心心念念惦记的都是他们爷仨。 这就是传说中的牵绊吧。 突然,她想到什么,段山池都能深藏不露,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那赫扎,会不会也是高手? 南宫丞与他对峙,该不会吃亏吧? 正文 第587章 杀红眼的李云胡 “赫扎会武功吗?”白晚舟脱口而出。 裴驭和段山池都神色一滞。 白晚舟顿觉不妙。 指着段山池道,“他跟你,谁厉害?” 段山池神色一傲,“这七国打得过我的,恐怕只有我父王。” 白晚舟怒道,“那你还在这打什么嘴炮,给我去帮南宫丞啊!” 裴驭和段山池对视一眼,眼神都讳莫如深。 白晚舟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几个意思?” 裴驭清了清嗓子,“赫扎的武功其实一般,但他师从扶桑的仁者宗师伊贺流,还有暹罗国的降头大师蓬,会非常高超的忍术和降头术,非常难对付。” 白晚舟惊掉嘴巴。 忍术,降头术,前世她在那些网络小说里倒是见过,还以为都是作者瞎掰,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降头,是不是就跟滇南的蛊术差不多?会迷乱人的心智,置人于死地?” “各有千秋,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的奇淫技巧罢了,阿丞内力深厚,他讨不了巧的。” 白晚舟才不信,“他讨不了巧,是不是意味着,南宫丞也不会有好果子?” 两人又是不说话。 白晚舟急得想一个猛子扎进江水中,自己去找南宫丞。 但她又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幼稚,干危险的大事时,没人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身边。 尤其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有了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另一个的安全,否则,谁管孩子? 想到此处,白晚舟的泪水不自禁的淌了下来。 李云胡见状,冷笑着啐了段山池一眼,“呸,武功高强又怎么样,除了会欺负我这种弱女子,还能干什么?兄弟有难,倒是躲得远远地。” “我什么时候躲啦?”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跳下去找她男人去了。”李云胡不屑道,“连我们水寇都不如,我呸,我呸呸呸!”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去找人?再说,你是弱女子?你哪来那么大脸?你拿长城皮糊脸了?你要是弱女子,全天下女子都弱不禁风了!” 李云胡又是一抬手。 段山池双手护住头脸,暴跳如雷,“你这个贼婆娘,又想打我?” 鬼知道李云胡根本不是打他,而是对着他胸口狠狠一推,一把给他推进了水里。 “我才不想打你!去帮你兄弟,像个男人!” 段山池浮上水面,本想跳回船好好跟李云胡掰扯掰扯自己是不是男人,看到白晚舟一脸担忧的样子,叹口气,“得,我去找阿丞。” 说完,扎进水里,不见踪影。 “喂,别哭了,这不是给你打发去救你男人了?”李云胡看着白晚舟,鬼魅一笑。 白晚舟只觉她笑得着实恐怖,“你笑什么?” “我笑,这姓段的空有一身好武功,可惜没脑子。” “你说什么?” 裴驭突的扑到白晚舟身边,一把将她按倒。 下一秒,一道冷箭,便嗖的朝白晚舟方才站的位置飞去。 而李云胡手持明晃晃的匕首,又朝两人扎过来。 裴驭肩胛骨被小宛国君弄断,武功尽失,但从前的敏捷却没丢,抱着白晚舟连滚几滚,躲开了李云胡的刺杀。 船就是李云胡的家,手下兄弟就是她的家人。 烧了她的船,相当于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此刻的恨,能将两人也焚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南宫丞和段山池武功高强,她杀不了,那就杀了眼前这两个! 裴驭和白晚舟都没料到,段山池点她的穴,只是为了让她不挣扎,将她从火海中带出来,故而没用太深的内力,而李云胡偏偏武功不弱,憋着口劲儿,就将穴位冲开了。 连着打了几个滚,白晚舟意识到,不反击的话,她和裴驭就是死路一条。 心随意动,迅速从药箱中提出一把手术刀和一把麻醉枪。 刀子递到裴驭手中,自己则是举着麻醉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李云胡便开始射。 李云胡也没想到白晚舟竟然藏有暗器,想着她上船的时候明明搜了身,身上什么都没有的呀,怎么突然冒出来暗器? 这么一走神,白晚舟的麻醉枪便擦过她的耳朵。 痛倒是不太痛,只是耳朵顿时麻了。 好厉害的暗器! 李云胡一阵心惊。 眼睛红得更甚,匕首主攻白晚舟。 白晚舟推开裴驭,又是一枪发出去。 近距离发枪,小船又小得可怜,李云胡避无可避。 这一次是擦过她的手臂。 虽然没有扎进肉里,但到底破皮了。 那股瞬间麻木的感觉又袭来。 李云胡只觉自己的手都不听使唤了,差点掉了匕首。 额头顿时伸出冷汗。 白晚舟的后背也在涔涔冒汗。 药水没了。 而打出去的麻药,进到李云胡的身体还不到十分之一。 以李云胡的武功和内力,顶多几分钟就能恢复如常。 她现在像发疯的蛮牛,几分钟过后,她和裴驭的命运就是命丧她手。 两个女人看对方,都带着血红的杀意。 都想着怎么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艘快船划了过来。 裴驭立即喊道,“阿丞!李云胡在这里!” 李云胡回身一看,恶狠狠对白晚舟和裴驭道,“先饶你们狗命!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的命,记在我这里了!我迟早找你们报仇!” 说完,就扎进水中。 快船赶到,船上并不是南宫丞和段山池,而是李虹。 李虹身后是几个官兵,看到白晚舟,急切道,“王妃,可算找到您了!” 白晚舟并不认识李虹,裴驭却是认识的,“你们怎么样了?淮王搞定赫扎没有?” 李虹摇头,“属下不知。王爷派属下捉捕江中的水寇,赫扎王子那边,他带了自己的心腹去拦截。” 裴驭点头,“行吧,带我们上岸。” 李虹便命属下将两船靠近,搀扶着裴驭和白晚舟,上了他们的船。 在江上飘荡十多日,白晚舟终于重新踏上岸。 原本该欣喜万分的,但因还未见到南宫丞,她的心情沉重得很。 双目直勾勾看着江面,好像这么看着就能把南宫丞看回来一样。 裴驭从官兵手里要了一件风氅,披到她身上,“来的时候,阿丞嘱咐过我,一上岸,就带你回周府。” 白晚舟刚想摇头,说再等等,见裴驭神色似有深意,便点头道,“江风冰冷,回吧。” 正文 第588章 他回来了 满心焦虑的从江边离开,白晚舟立即问道,“李虹有问题?” 裴驭食指点唇,淡淡一嘘,“不能平白冤枉人,等抓到证据吧。” 这话一说,白晚舟心里便有数了,“那就是有问题。” 裴驭无奈一笑,“阿丞的意思是,暂时不动他,再观察观察,看能不能做个饵。” “做饵,钓谁?” “关键就是这个钓谁,我们也不知道钓谁,背后的鱼是什么人,还等这个饵发挥作用。” 白晚舟叹气,朝局之争,帝王之业,霸道又残忍,稍微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到了周府,周曼已经迎在门口,一见到白晚舟,便深深行礼,“王妃,请责罚!” 白晚舟伸手将她扶起,“跟你没有关系。” 周曼不卑不亢道,“王妃和王爷远道而来,家父和臣女没有保护周全,罪该万死,脱不了这个干系。” 白晚舟疲累不已,没有再与她多说,只道,“王爷会明察秋毫,不与你们父女相干的事,绝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给我收拾一间屋出来,谢谢。” 周曼道,“您和王爷之前住的院子每日都有打扫。” 白晚舟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往小院去了。 她心里其实担心得要命,但她相信南宫丞为了她和孩子们,一定会平安回来。 为了给丈夫做好后勤工作,她调动药箱,拿出一些常用的伤药,以免南宫丞受伤。 一切准备好,好好给自己洗了个澡,一来洗去十多天的污秽,二来也是为了保持清醒。 刚从浴桶出来,穿上单薄寝衣,门口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白晚舟连鞋都没有趿,赤足就冲向门口。 门打开,一股带着江水清冽的气息铺面进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南宫丞!” 明明想着一见到这个猪头,就要狠狠捶他几拳,可是真见到了,不知怎么的,拳头是怎么都不忍心挥了。 只想一头扎进他怀中。 南宫丞展开双臂,刚想将她紧紧抱住,闻到她身上皂角的芬芳,又往后一闪。 “别抱,别抱,我一身的水,脏得很,你去床上躺着等我,我洗干净再来。” 白晚舟瞪了他一眼,“滚。” 南宫丞哈哈大笑,“我没那个意思,你想哪儿去了。” “……” 南宫丞也不嫌弃,就着媳妇刚刚用过的浴桶,快速洗了个澡,就跳到床边。 白晚舟实在太累了,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一看到南宫丞平安归来,那口气就泄了,这么片刻功夫,居然已经睡着了。 这些日子在船上,她清减许多,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因数日不见阳光,又苍白几分,整个人看起来剔透得像一件易碎的琉璃。 南宫丞心疼不已,低头吻了吻她的额。 帮她把被子掖好,守在床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入睡,她呼吸平稳,胸口缓缓起伏,落在南宫丞眼里,仿佛能把世间一切不如意都抚平。 白晚舟一觉醒来,竟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周曼亲自送来早膳。 “王爷呢?” 正文 第589章 还是生气 “在贤王爷那边。”周曼还是那副温婉贤柔的模样,说话温吞柔缓,一口江南吴侬,像极了邻家大姐姐。 白晚舟对她很有好感,在她面前便很放松,懒洋洋的坐起来,连衣服都没披一件,就伸头看食盘,“有什么好吃的呀?” 在船上那些日子,虽然每天都有葡萄糖补充体能,但葡萄糖毕竟就是糖水,连喝几天,闻到都想吐。 白晚舟无比怀念岸上的江南美食。 周曼似乎很明白她的心事,早膳准备得又丰盛又精致。 香气四溢的松茸炖花胶汤,香喷喷的三鲜包,蟹粉面,一碟姜泡醋瓜,加一壶雨前龙井,每一样看起来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周小姐大概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每一样都是我心头好。” 周曼将小桌架到床上,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可不是我,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 白晚舟愣了愣,嘴角不自禁的就溢出笑容,算他还有良心。 三两下将早饭干掉,才起床更衣洗漱。 白晚舟一向喜欢素净,此时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她换了一身简单的翠色衣衫,头发往头顶挽了一个灵蛇髻,用一根素金钗销住,就跟周曼一同往贤王那里赶去。 路上,问周曼,“二爷的腿恢复得如何了?” “这些日子王妃不在,臣女自作主张,请来了我们当地最有名的大夫,每日检查二爷的恢复情况,偶尔也给他换药。二爷的精神不错,但恢复得如何,还得王妃您看过才能下定夺。” 白晚舟点头,“我不在,请其他大夫是对的,很多大夫实力都很强,我不过占着个王妃的名头,有几分虚名罢了。” 周曼道,“王妃莫要自谦,臣女请来的几个大夫,每个都说王妃的医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高超到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白晚舟笑而不语:废话,她这可是从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技术,能不高超么。 到了贤王院里,只见除了南宫丞,颖王、段山池、裴驭都在里头。 贤王在南宫丞和颖王的产妇之下,已经能站起来了。 他的气色也很好,在宫里初见他时,只觉他又羸弱又苍白,现在皮肤往外透出一股健康的红色,一看便知周曼照顾得极用心。 见到白晚舟进来,贤王笑道,“弟妹,我能站起来了。” 贤王的第一句话是“我能站起来了”,而不是“你终于回来了”,说明他早就知道白晚舟必定会有惊无险。 原来这几个男人,都知道南宫丞的计划。 白晚舟心头那股气又出来了。 撅起嘴,“你们在谈事儿啊,那我先回了。” 贤王立刻意识到她在生气,哈哈笑道,“阿丞,还不快把你媳妇拉回来。这次能将赫扎瓮中捉鳖,弟媳功不可没。” 南宫丞快步堵到门口,“哥几个都在夸你呢。” 白晚舟翻他一眼,“谁要你夸!” 南宫丞凑到她耳边,“就给为夫几分薄面,晚上回屋,我给你跪搓衣板还不行么?” 正文 第590章 美男计 他说的声音很小,但那边几个还是都听见了,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夫妻笑。 白晚舟更气了,“我让你跪过搓衣板吗,少在外头给我塑造母夜叉形象。” “没有没有,我家王妃温恭贤良,是东秦有史以来,最善解人意、最貌美如花、最妙手仁心、最贤妻良母的王妃。” “少来这套,我从来不吃。”白晚舟伸手将他推开。 “哎哟!” 这一推,南宫丞捂着她碰到的地方,立刻龇牙咧嘴。 白晚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唔~”南宫丞南宫丞委屈巴巴的瘪起嘴,可怜像条摇尾乞怜的狗子。 白晚舟狐疑不已,“你别给我装,昨儿晚上都好好的。” 南宫丞举起双手,“天地可鉴,王妃是神医,在王妃面前装受伤,这不是鲁班门前耍大刀吗?” 段山池佐证道,“表嫂,丞表哥是真的受伤了。” 白晚舟也不顾旁边还有人,当即扒开他衣衫,果见肩膀处,一道很深的伤口,都没包扎,只敷了一点膏药,黑乎乎的膏药,混着不断外渗的血水,惨不忍睹。 “你!伤得这样厉害,昨晚怎么不说?” “昨晚是想让你包扎来的,但洗好澡你都睡着了,我不忍心喊醒你。” 见白晚舟态度松了,狗子南宫丞顿时哭丧着脸,“疼了一夜呢。” “有病!” 白晚舟将他拎到一旁厢房,召出药箱,用双氧水清理了伤口,喷上云南白药,抹上消炎药,这才包扎起来。 “这伤口足有寸深,都快把你肩膀刺穿了,你也是真能忍。” 白晚舟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南宫丞道,“伤口虽深,但伤在肩窝子里,扎的都是肉,没伤到骨头,不碍事,我有谱儿的。” “你有个屁谱,谁告诉你没伤到骨头就不碍事了?伤口感染的风险你知道吗?严重时要人命是常事!你以后要再这样,我看我们趁早离了,省得将来我带着俩孩子孤儿寡母的。” 南宫丞故意挑起眉,“你说啥,还离?” “怎么的,觉得我在吓唬你?” “不不不,我媳妇从来不放无的之矢,绝不是吓唬我我知道,但不论离几次,我都是要把你追回来的。咱们这么来来回回的合了离,离了合,宗亲族人都得多出好几次礼钱,没得背后说咱俩骗礼金,何必呢。” “……” “别生气了,好不好。下次再也不瞒着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白晚舟眼泪一下子就涌到眼眶,这个狗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她并不是怕危险,而是怪他不该瞒她。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南宫丞,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跟你客气。” 南宫丞将她抱紧,认真道歉,“我怕你不答应。可是此事关重大,不得不做,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为什么不答应,我在你心里,就那样不顾大局?” “我……一开始不是施的美男计么,我怕你宰了我。” 白晚舟愕然,搞了半天,这人是害怕她吃醋。 简直哭笑不得。 正文 第591章 陪你逛逛 “好媳妇,孩子娘,你就原谅我这次吧!”南宫丞见她不开笑颜,苦苦哀求,“要杀要剐,回京后随你处置。” “为什么要回京后再处置?”白晚舟好奇问道。 “嘿嘿嘿,回京后,就忘得差不多了。” “……” “不生气了好吧?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二哥的腿等着你看呢。” 白晚舟横眉冷指,“现在又需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需要你了?没了你我一刻都不能活。”南宫丞也不嫌肉麻。 白晚舟白他一眼,“昨晚的事儿你还没跟我说清楚,你们怎么抓住赫扎的?裴驭说他擅长忍术和降头术,你有吃他的亏吗?” 南宫丞指指自己的伤处,“这算吃亏吗?” “都见血了,还不算吃亏!” 白晚舟想骂人,不过相比于那些可怕的术数,皮肉伤不算什么。 想想当初的文王就知道了,被媚娘下了情蛊,差点闹得妻离子散,文王妃虽是个朗阔的性子,这件事在她心里还是留下痛苦的印记。 “我不过是受点伤,他却沦为我的阶下之囚,值。” 白晚舟不置可否,收起药箱,“我去看看二哥。” 贤王见小两口不再闹脾气,慈祥得像个老父亲,“弟妹,阿丞一心都在你身上的。” 白晚舟讪讪的,不想接这茬,“二哥,您到床上去,我检查一下您恢复得如何。” 贤王便乖巧的上床,白晚舟帮他嫌弃裤子,周曼很自然的上来帮忙。 白晚舟倒是没注意,医护人员什么没见过,就是丁香,在她的培养下,现在看到男病人脱裤子,都眼睛不眨一下。 一旁的几个男人,却都悄悄咪咪的挤眉弄眼。 周曼是未嫁云英,且年龄不小,有二十多岁了,跟贤王这个京城第一大剩男凑在一起,竟是出奇的般配。 两人也都是温吞吞、看破不说破的性子,天作之合。 只是,两人相处这么久,温开水兑温开水一般,什么火花也没有。 周曼对贤王的照顾再精细,也是带着浓浓的疏离,是臣女对皇子的尽职尽责罢了。 贤王更是佛系,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正眼都很少看周曼。 白晚舟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虽然没有打B超,但凭她的经验估测,这次险中求胜的手术是很成功的。 “骨头长得很好,我再给你开些生长因子,这边大夫若有其他长骨头的药方,也可以试着喝一喝,三个月内,尽量还是别下床,真想活动,最多半盏茶的功夫,多了无益。” 除了她自己,旁人也不知生长因子是什么玩意,只知道她开的,一定是神药。 周曼道,“家父收藏了几根虎骨,我去讨出来,据说虎骨对筋骨伤很有用,之前就想给二爷用,但王妃没开口,不敢乱来,怕适得其反。” 白晚舟笑道,“医术是相通的,我有我的办法,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有很大的可取之处。” 处置好贤王的腿,白晚舟发现,几个男人还是都盯着她看,不由奇道,“都这么看着我作甚?” 南宫丞的脸冷下来,“周大人家的花园子不错,我陪你逛逛。” 正文 第592章 不允许他靠近自己的妻儿 白晚舟见南宫丞这样,便知他有事没有告诉自己,也不想让这几个人开口。 冷下脸,“南宫丞!你刚刚跟我怎么说的?” 南宫丞沉默不言,其他几个男的也不敢说话。 白晚舟甩手,大步往外走,“来人,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回京!” 南宫丞追上,“小舟!赫扎要见你,他这个人妖异得很,我不想让他见你,我怕他在你身上耍手段。” 白晚舟怔愣,赫扎要见她? 他现在是以敌国王子的身份被俘,难道不是该要求见大宛使臣,让使臣想办法周旋营救他吗? 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之前赫扎跟她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 “他人已经落进我们手里,是跟大宛谈判的人质和筹码,这已经毋庸置疑,他现在没有任何提要求的资格和本钱,你不用睬他。”南宫丞蹙眉道。 白晚舟这次倒是和南宫丞想的一样,“我不会见他的,他算老几,想见谁就见谁。” 南宫丞听了这话,总算松了口气。 自己这个媳妇儿,跟那些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不一样,任何事,她都有自己的主见。 这固然是好事,可有时候,她想做的事,太过危险。 赫扎就是个头号危险人物。 南宫丞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但每次和赫扎打交道的时候,都觉得这个人,阴恻恻的,说话做事,都令人不适。 尤其是这次,落网之后,他一点儿也没有羞怒,反倒很享受一般,只跟南宫丞说,“我想见淮王妃。” 说完这句话,他便如老僧入定,一言不发,水米不进,卧倒在地,跟死了一样。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是耍无赖,但这一宿已经过去了,看守他的人说,他连姿势都没变过,除了微弱的呼吸,这个人就像不存在一般。 总之,诡异得很。 这样诡谲的人,南宫丞不允许他靠近自己的妻儿。 “走,逛逛花园去。” 白晚舟主动说。 南宫丞露出笑容,丝毫不顾忌旁人眼光,将她牵起。 到了花园,才问,“你是不是也有事要跟我说?” 白晚舟点头,“你们昨晚除了赫扎,还抓了哪些人?” “除了他,大部分都是原本就在河上的水寇。李云胡跑了,那娘们,要是被我捉到,非剐了她!” 昨晚李云胡想杀白晚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白晚舟提到她,倒是淡淡的,“她天生一个水寇,在水上讨生活,你伪装欺骗了她,捣毁她的船,散了她的喽啰,她想杀我报仇,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南宫丞突然一笑,“我忘了,你跟你哥跟她是一样的出身,你很能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 白晚舟没心情与他玩笑,“除了水寇和赫扎,其他人,没有了?” 南宫丞摇摇头,“怎么,你在船上还见过谁?” “楚醉云。” 南宫丞顿住,“楚醉云?”旋即冷笑,“她果然是跟赫扎勾结在一起了。” “她之前在船上的,可是你们没捉到她,我怀疑,她已经带着赫扎的消息出去了。” 正文 第593章 七日不醒 李云胡没有找到,楚醉云也没找到。 费尽千辛万苦捉到的赫扎,闭上眼睛再也没醒过来,跟自绝于此一般。 南宫丞的计划直接进入搁浅中。 唯一的收获便是,整个江淮水面的水寇,因为李云胡这一脉被一网打尽,总算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剩下三脉,暂时都没有那么嚣张了,全都将头缩起来,不敢再干拦路打劫的事儿了。 第一天,赫扎就这么睡着。 第二天,赫扎还是这么睡着。 直到第五天,他还是没有起来。 睡下之前,他说过,只有白晚舟能将他喊起来。 但南宫丞绝不愿妥协。 他愿意睡,就这么睡着吧,真睡死了,直接发丧报,反正大宛已经撕开遮羞布,两国早就开战,不在乎再多一个打仗的由头。 他虽这么打算,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按照他的意思,周博鉴一边给晋文帝上报了水寇剿杀以及招安的结果,一边给大宛去了官方文书,告知对方,贵国王子赫扎与东秦水寇勾结,严重侵犯东秦的安稳,让大宛给个说法。 同时,将这件事直接公诸天下。 七国很快就会知道,大宛狼子野心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甚至开始干扰他国朝政了,还是用的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第七天时,白晚舟从颖王那里得知了赫扎还在沉睡的消息。 猛地想起在舟万医馆的时候,赫扎来找她看病,说了自己的病症。 当时他说自己可以七天不吃、不睡、不醒,她还不信,以为他不过是找烂借口接近自己。 可是现在看来,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白晚舟决定去看看。 一来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二来,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简直不可能存在,她要去亲自检查一下。 南宫丞不同意,“你现在去看他,他就赢了。” 白晚舟笑道,“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怎么说得准?我去看他,并不是因为他要求要见我,而是想看看他是怎么做到,七天七夜一动不动的睡着的。” 南宫丞皱起眉,说实话,赫扎现在的情况,他和颖王裴驭他们,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生而肉体凡胎,靠五谷杂粮维持。 就算是内功练至化境的绝世高手,也不可能这样七天七夜不吃不喝。 他每天都有去看赫扎,想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可令他吃惊的是,这七天躺下来,赫扎就和陷入沉睡一般,面容恬静而健康,丝毫不见消瘦和病态。 这确实不可能。 所以白晚舟再三表示想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他也就没有再阻拦,“去看可以,我有个要求。” “你说,我得全程陪着。” 白晚舟满头黑线,“你还怕他把我怎么样吗?” “他这个人阴险又古怪,不看着我不放心。”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如是,每次与他打交道,我都觉得特别不舒服,总感觉他的笑容里都藏刀,上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仿佛就能射箭将你置之死地一般。你就跟着吧,保护我!” 正文 第594章 龟息?休眠? 为防出幺蛾子,周博鉴启用了江淮最固若金汤的一座监牢。 而赫扎,就被关在这座监牢里最严酷的一间。 为了防止嫌犯逃跑,这间牢房,四壁都用铁链箍住,老鼠打洞都进不来。 由于是在地底,又离牢门极远,牢里头全靠蜡烛照明。 周博鉴提了一盏灯笼在前引路,南宫丞牵着白晚舟在后。 走了好一会,才到赫扎面前。 狱监将壁灯点亮,打开牢门。 白晚舟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进去。 灯笼的光亮在赫扎脸上掠过,只见他阴柔的容颜,在阴森的牢笼里,竟有种惊世骇俗的美感。 那是一种不辨男女的美丽。 白晚舟为之震慑。 一个男人,长得这样俦美无方,实在令人嫉妒,汗颜。 然,这个男人的属性,可不单单是美那么简单。 他就像热带森林里的毒蛇。 色彩越斑斓,毒性越强。 此刻他表面上睡着,可蛇信子却吐着,随时都会咬人一口。 只要被他咬到,那就是致命的后果。 南宫丞和白晚舟有同样的感受,他不自禁的就挡在了白晚舟身前,“不知他在搞什么花样。” 白晚舟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赫扎,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 才对周博鉴道,“周大人,我有点话和王爷说。” 周博鉴十分识趣,“那下官回避,下官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 白晚舟点点头。 周博鉴估摸着,白晚舟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南宫丞商量,连着狱监都带走了。 小小的牢房之中,只有白晚舟,南宫丞,和赫扎三人。 白晚舟掏出麻醉枪,对着赫扎的腿部就是一枪,一枪下去,只觉药效不够,对着他的手臂又是一枪。 赫扎就在这时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道,“白大夫,你我是有交情的,何必把小王当做洪水猛兽对待?” 守了他整整七日都不见醒,白晚舟一来,他就醒了。 南宫丞火冒三丈。 他分明是故意的!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赫扎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南宫丞根本没有资格与他对话一般,只是在黑暗中,笑盈盈的看着白晚舟,等着她的答话。 白晚舟墩身,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俄顷,才放下。 “传闻,武林高手若是练就绝世内功,可达到龟息的效果,但龟息,最多只能坚持个把时辰,便已经是逆天的高手。” 赫扎有些失望的看着她,“搞了半天,你以为我是练了龟息功?” 白晚舟笑着摇摇头,“我来自异世,信奉的是科学。在我的认知里,没有龟息这回事,你这样不吃不喝不醒七日,身体却没有任何损耗,我们叫休眠。” 南宫丞愕然,白晚舟这是作甚? 怎么跟赫扎道出自己的来历了? 猛地,他脑海中升腾一个可怕的念头。 再看看白晚舟和赫扎,只见他们二人都是笑而不语,仿佛都洞穿了对方的想法。 尤其是赫扎,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这一刻,对他来说,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正文 第595章 蛊惑 “他,他也……” 南宫丞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白晚舟点点头,“没错,他和我来自一个世界。” 说这话的时候,白晚舟眯眼看着赫扎。 之前她只是猜测、狐疑,这一刻,她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但她还是有很多没有搞清楚的事。 譬如,他是和自己一样,从那个科学的二十一世纪,一朝魂穿到了这个时代吗? 如若此,那他的前世是什么人?好人,坏人? 什么职业?医生,教师,科学家? 可是,他们俩如果是一样的来历,为何他有这种休眠的能力,她却没有? 想到此处,白晚舟突的毫毛竖起,她能随意的调动前世的药箱,那赫扎,有什么特异功能? 他的意念中,会不会藏着一把枪? 那他岂不是随时可以干掉他们?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是什么情况? 白晚舟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思绪过多浮动,表情就显得有些跟不上,此刻的白晚舟没有照镜子,如果照镜子,她会看到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有些呆滞木讷。 “在猜测我的来历?在防备我的能力?” 赫扎的双眼就像一道x光,仿佛能把白晚舟穿透。 “既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何妨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白晚舟看似镇定,内心其实已经慌乱成一团麻。 这个人,比他们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危险万分! 赫扎微微一笑,“不用怕,你给我的四肢都下了麻药,我就是藏了什么武器,也使不上劲儿啊。” 他的语气和当日到医馆求医时一般,温柔如风,任何一个不认识他的人,都会被这温柔的腔调迷惑,甚至沉溺其中。 “再说,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朋友。这茫茫混沌世界,只有你我知晓彼此的来历,我们也拥有远远高于众生的知识和能力,只有你,配做我的朋友。” 白晚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又到底想干什么?” 赫扎彬彬有礼一笑,“在下赫扎,来自西境大宛,是大宛国君的幼弟,人称赫扎王子。至于我想干什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想让这个世界更好而已。” “少说这些废话!你若跟小舟一般,来自异世,就好好地夹起自己的尾巴,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毁坏这里的秩序,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这里人的思维,你要做的,静静的当个旁观者,足矣!” 南宫丞实在看不惯他这神叨叨的模样,怒冲冲道。 赫扎噗嗤笑了,扬起下巴,看着白晚舟道,“瞧瞧,你到这个世界来千挑万选的丈夫,不过尔尔,冲动、暴力,他和那些暴君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用权力和武器奴役百姓而已,哪里是真正的为黎民谋福?” “闭嘴吧你!少在这蛊惑我妻子!”南宫丞对着赫扎便是一脚。 赫扎却哈哈大笑,仿佛这一脚,正合他意,正好证明了他的话。 白晚舟看着他淡蓝的眸子,升起一阵阵寒意,“阿丞,我们走。” 正文 第596章 胭脂 “王爷,王妃……” 门口的周博鉴见到二人,连忙迎过来,一眼瞥见白晚舟脸色惨白,“呀,王妃怎么了?” 南宫丞搂紧她,“有些不舒服。” “我叫人安排一两软和些的马车,再叫个大夫。” 白晚舟连忙摆手,“周大人不必麻烦,牢底湿冷,我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南宫丞听她这么说,便也道,“听王妃的。” 出了牢门,温热的阳光洒到脸上,白晚舟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方才在牢底的那一会功夫,阴森森的环境,再加上神叨叨的赫扎,几乎要让她以为那是人间地狱,而她,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只是一缕幽魂而已。 “阿丞,赫扎,就是赫扎。” 南宫丞愣了愣,没听懂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 “赫扎和我不一样,他不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南宫丞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他是从这边过去的?” 白晚舟点头,“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是赫扎,可见,他就是这里的人,他就是赫扎。可他知道那边的事,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他去过那边。” 南宫丞心里有了大胆的想法,“你说他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进入什么休眠状态,是不是就是去了那边?” “我觉得是!” “那他,岂不是能随意进出两个世界?” 南宫丞没见过白晚舟那个世界,他很难理解这种时空穿梭。 但他知道,一个人,一个能任意穿梭于两个世界的人,若心怀不轨,那该有多可怕! 小舟那个世界,是个高度发达的世界,任何一项技术带到东秦来,都能给这里的百姓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赫扎总是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想要统治这个世界的想法,绝对不能大意! 白晚舟凝眉,“我是意识来到了这个世界,说难听点,这个世界的白晚舟已经死了,我霸占了她的身体。我猜,赫扎很有可能也是用和我一样的方法,穿梭于两个时空的。区别在于,我是被动地来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更别提随便运用这项能力了。而他,已经控制了这项能力。只是,他到那个世界,是怎么存在的,我们不知道,他能不能和我带来药箱一样,从那边带回什么东西,我们更不知道。” “阿丞,他太危险了!” 这样的赫扎,比十个暴戾的贡扎国君还要可怕。 贡扎只是想发动战争,吞并周围小国罢了。 同在冷兵器时代,即便是战争,大家都骑马拿刀拼就罢了。 打不了多久,胜负总有定夺,胜负一定,在下一次战争到来之前,接下来的数十年总是能安稳的。 但赫扎若是从二十一世纪带炮火来的话,那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扛得住。 这是降维打击。 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 夫妻俩都知道这是见多么可怕的事,同时陷入了沉默。 “可找到你们了!”? 突然,一匹白马停下,段山池从马背翻越而下。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除了啰嗦点,真的完美。 阳光,帅气,出身高贵,居然还有那么高超的武功。 他从马背翻身下来的那一刹,带动得衣袂翩翩,让白晚舟不自禁的就联想起,前世读大学时,学院里的院草学长,在篮球场上驰骋的场景。 就连方才那担忧难受的心情,都随着他的出现,渐渐明朗起来。 “找我们作甚?” 段山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有人往周府送了一封信,点名给你的。” “我?”白晚舟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段山池点头,“淮王妃,不是你是谁?” 白晚舟接过信,正准备打开,南宫丞却道,“我来。” 白晚舟猛地反应过来,“呀,你是不是担心信纸上动手脚了?” 南宫丞不置可否,快速的打开了火漆。 只可惜信封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殷红的胭脂。 “这什么玩意儿?”耿直小伙段山池问道。 南宫丞白他一眼,“装什么纯情,胭脂你不认得?” 段山池挠挠头,“真不认识,我宫里一个女的都没有,全是会武功的太监,我随时要跟他们过招的。” 南宫丞:…… 白晚舟瞪他一眼,“他不认得,你认得?” 南宫丞吐舌,“我还不是在你梳妆台见过。” 白晚舟冷笑,“我平时很少用这种东西。” “很少用,台子上也是摆着有的呀!”南宫丞想扇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给自己惹祸上身,“谁啊,这谁神经病,寄来这么个玩意儿,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白晚舟也奇怪得很,她在淮南又不认识什么人,谁会知道她一个王妃住在了周府,还专门送来这么一张诡异的胭脂。 “给我看看。” 南宫丞还是不敢给她,胭脂本是寻常东西,可是这张胭脂,不知怎么回事,越看越谲诡。 “说不定是赫扎布的局,扰乱我们视听的,不必看了,扔了就是。” “不!”白晚舟突然发现了什么,“这胭脂,这胭脂……” 南宫丞见她突然激动,忙问,“这胭脂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红岄最喜欢用的金花胭脂……” 红岄这个名字,已经快一年没有人提过。 当初她怀着白秦苍的孩子,留下一封诀别信,不辞而别,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 白晚舟与红岄关系十分亲厚。 太后初将红岄赏到淮王府时,白晚舟不但没有视她为情敌,反而被她的娇憨妩媚打动,两人像姐妹一般要好。 后来红岄和白秦苍互生情愫,白晚舟便把她当嫂子对待。 她的出走,除了白秦苍,就是白晚舟最难过了。 曾经耳鬓厮磨,白晚舟对红岄的喜好十分了解。 这金花胭脂,她时常用,抹在唇瓣,擦在腮畔,妆成一副好容颜。 看到胭脂,白晚舟的脑海中,不自禁的就想起红岄的如花笑靥。 “算着时间,红岄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白晚舟呆呆道。 “你还记得她是因为什么走的吗?”南宫丞问道 正文 第597章 入局 红岄是留下一封信,说年少时相好的少年来找她,她思前虑后,觉得以自己卑贱的出身,在白秦苍这里,永远都不可能有名分,连着她的孩子都不可能有体面,所以跟着那少年之交远走高飞了。 可白晚舟是不信这封信的。 应该说,除了白秦苍,没人相信那封信。 白秦苍是山中人,因情所困,很容易愤怒,将对红岄的一腔爱恋转作恨意,他才能好过些。 其他明眼人,都知道这封信不过是红岄的托词。 她这样出走,肯定有别的原因。 只是这原因是什么,无从得知。 “她比我晚两个多月有的孩子,算起来,我侄儿也该有两三个月了。若是红岄心生后悔,想回到我哥身边,只消抱着孩子回来就行了,可现在她的人没出现,却出现这么一张胭脂,这么鬼祟的行径,绝不是她所为,阿丞,红岄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住了。” 红岄失踪的时候,南宫丞就有这种怀疑,但碍着白秦苍,他一直没有明说。 没想到这个隐患现在还是出现了。 “只不知她当初走就是被人劫持的,还是后来被人控制了。红岄不过是个教坊舞姬,除了对你哥,并没有什么价值,把持住他的人,想来还是想用她的孩子做文章。” 若是从前,对于这种事,白晚舟也不过秉承兵来将挡的原则罢了,可现在,她自己已为人母,对孩子有不同的感触,想到那么香香软软的小婴孩,要被成人利用,甚至可能会失去性命,心里便一阵阵刺痛。 “你有办法尽快找到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吗?” 自从知道赫扎在这边活动,南宫丞已经逐步在两淮地区布置下了自己的人马,这些人马中,包括精锐士兵,也包括完整的情报网。 “两天时间。” 白晚舟点点头,“你有把握将红岄和孩子救出来吗?” “若他们还活着,我尽力。” 听了这话,白晚舟的心更难受了。 “不论如何,这事儿暂时不要让我哥知道。” “我省得。” 南宫丞没有用到两天,便打探到一些消息。 “大概就在十天前,一支胡人商队来到此州,我怀疑,红岄和孩子,很有可能就被隐藏在这支胡商队里。” 白晚舟毫毛竖起,“红岄是在胡人手里?” 南宫丞点头,“八成可能。” “那是赫扎的手笔没错了。” 南宫丞也不得不承认,赫扎布局的手腕很高。 此刻,他虽在周博鉴的大牢里不见天日,可大牢外头的每一招棋,他早就走好了。 只等他们入局。 而从将他捉到牢中的那一刹,所有人都已经在局中。 “赫扎控制着红岄,说来说去,还是想借此辖制我哥,借以辖制小宛,让原本与东秦亲近的小宛,不得不保持中立。如此,大宛逐鹿中原的胜算会大很多很多。” 南宫丞点头,“他握住了小宛一个世子,又用黄粱的金山给东秦的贼匪画饼,可谓机关算尽,不用吹灰之力,便已经把周边两个国家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正文 第598章 土包子见世面 白晚舟冷笑两声,“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现在也在我们手里,他以为他算计到所有人了,我偏要打破他这个局!” 不过是去现代见了些世面,就想在这里搅弄风云,做梦吧他! 想当初在伊拉克顶着炮火都能救人,现在还能叫一个赫扎给难住了? 白晚舟不信这个邪! 他不过就是个人而已,顶多邪门点,但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邪门,还能有她白晚舟邪门? 她在这里怕他,他在牢底指定也害怕着她呢! 要不他干嘛口口声声嚷着要见她? 还说什么只有他俩配做朋友。 呸! 太会抬举自己了! 除了长着一张好皮囊,能让她白晚舟多看两眼,他哪哪儿也不配跟自己做朋友! 想通这点,连续焦虑多日的白晚舟,眉眼顿时就舒展开。 眼看着她从愤怒至极变作笑意,南宫丞咽了口口水,媳妇这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怪道父皇一直教导他们几个兄弟,朝堂之争,莫让后堂插手,捣乱不说,这些娘们儿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别搞出什么精神毛病来,两个娃可咋办? “小舟,小舟,你没事儿吧?你放心,红岄和孩子,交给我。我肯定给你救出来!你想两个宝没?要不我还是派人送你回京,你回去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有闲工夫就去医馆坐坐诊,你舅舅舅母还有外祖都在咱家呢,也得你照应……” 啪! 白晚舟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想啥呢,想撵我走?” “我这不是怕你、怕你……” “怕我什么?怕我承受不住这些阴谋诡计?”白晚舟叉起腰,“姐姐在战场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也上过战场?”南宫丞挑眉,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不信?我不止上过战场,我们那里的战场,比你经历的战场,可怕十倍,百倍。你们扛着刀盾在战场上厮杀,一刀最多砍两个人,我经历的战场,兵不血刃,刀光剑影不见,动动手指,便能毁灭一片土地。” 南宫丞的认知,难以想象。 像个小学生一般请教道,“说给为夫听听。” 白晚舟便告诉南宫丞,在几百上千年后,科学全面发展,给老百姓带来了无限的便利,却也带来了更可怕的武器。 枪可以远距离射杀,炮可以在几百米甚至几千米之外炸毁一片土地,再后来,还有核武器,如潘多拉魔盒一般,一旦打开,可以毁灭掉整片大陆,甚至整个地球。 男人对武器有着天然的痴迷,南宫丞也不例外,听得如痴如醉,最后灵魂发问,“地球是什么?” 白晚舟扶额,刚解释完武器,又要讲天文地理。 南宫丞越听,神色却是越凝重,“怪不得赫扎这般嚣张,你们那个世界,有太多可怕的东西,他掌握了那么多我们没有的知识,而且他与你不一样,你是从那边而来,那些东西于你来说,生而既有,你不会想着用它们去获取什么,赫扎就不同了,说白了,他就是个土包子,去那边见了世面,想拿那边的东西回来逆袭。” 正文 第599章 闲聊 对南宫丞的比喻,白晚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这个比喻又实在恰当。 “可以这么理解吧。之前我很恐慌,害怕他能从那边带回来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想想,应该不太可能,他最多掌握了一些知识而已,那边的物质,他是带不过来的。若他真有那个本领,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耍手段,搅弄七国风云了。” 南宫丞认可她的说法。 “不管他手里的底牌到底有多大,我们只要不理会,那底牌就没有威慑力。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红岄和孩子找出来。”南宫丞沉了沉,道,“小舟,这段时间,你已经在李云胡的船上吃了太多苦,红岄的事,放心交给我,你且在周府好好休养几日,等我找到红岄,我们一同回京,好吗?” 白晚舟想了想,“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再有任何事,不许对我有所隐瞒,我要知道你的一切计划和行动。” 上回白晚舟可真是气得不轻,南宫丞哪敢再造次,连连保证,“若敢再犯,随你处置。” 白晚舟嗤之以鼻,“你这话给自己留了余地,就是还想再犯的意思。” 南宫丞嘿嘿一笑,“余地还是要留点,将来跟兄弟们喝大酒,或者私藏点零用钱什么的……” 白晚舟一把捞住他的命脉,咬牙切齿,“再敢欺瞒老婆大人,咔嚓!” “哎哟!”南宫丞龇牙咧嘴,“何必呢,你这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么?” “闭嘴!” “……” 捣毁李云胡贼船这事儿,南宫丞虽然干得不太地道,但到底结果很漂亮。 现在找红岄,白晚舟干脆也放手让他去。 她则是在周府,每日和周曼一同照料贤王。 贤王是个运筹帷幄的性子,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除了不知赫扎能来去时空的事儿,对外面的形势掌握得丝丝入扣。 南宫丞时不时地就来找他商讨一番,颖王就跟过来学习,裴驭和段山池还是老样子,一个走鸟斗花,一个忙着练武。 日子,过得倒也算充实又平顺。 这日,白晚舟摒开所有人,给贤王来了一剂全麻,要出仪器,给他做了个x光。 原本畸形扭曲的骨头,经过敲断矫正再定型,已经恢复得常人有八九成相似,也许将来走路还会有点吃力,但相对从前,绝对是质的进步。 检查完,收起仪器,贤王还没醒,白晚舟便和周曼闲聊。 “一直不好开口,周小姐芳龄几何?” 对于一个大龄姑娘,问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不过几日相处下来,白晚舟觉得周曼是个很大方通透的人,不会像其他女子,对这点小事介怀。 果然,周曼笑着答道,“呀,说来惭愧,今年已经是我第二个本命年了呢。” 二十四。 在二十一世纪,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呢。 可在这个时代,周曼已经觉得惭愧了。 白晚舟不好说,姐姐我穿越过来之前,已经是个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比你剩得有资格多了,你有啥好惭愧的。 只是笑盈盈道,“那我能不能冒昧的问周姐姐一句,为何至今尚未婚配?” 周曼顿了顿,神色颇有凄楚。 “这……从何说起呢……” 白晚舟以为她不想说,便道,“若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周曼笑道,“倒不是不方便,只是确实冗长。我爹爹从前并不是在这边做官,而是在京中,王妃应当知道吧?” 白晚舟点头,“听王爷说过。” “我爹爹性格十分耿直,在京中之时,虽然很得圣上赏识,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圣上想重用他,奈何阻力许多,重用了我爹爹,又得左右安抚其他官员,最后权衡之下,就将我爹爹调到两淮做巡抚。” 白晚舟笑道,“你爹爹的光辉历史,王爷倒也跟我说过。” 周曼被她逗笑,“您瞧瞧,我爹爹这个脾气,我哪里找得到婆家?他看得上的后生,人家怕他哪一天又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怕引火上身,愿意与我们家结亲的,多又是想巴结他混点好处的,他又看不上。这不,就把我这么耽误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周姐姐现在……” 白晚舟没有把话说明,南宫丞跟她提过,周博鉴似乎对他手下的李虹很是青眼有加,想来是想招为快婿。 周曼眉眼低垂,叹口气,却又如释重负般,“说句不怕王妃笑话的话,其实,我觉得不成家不嫁人,也挺好的,我娘走得早,我爹爹又是个暴脾气,家里若没有我替他打理着,只怕要乱成一锅粥,让我嫁人,我还真不放心他。” 又笑道,“这话我倒也不敢出去说,人家瞧着我这年纪还没出阁,嘲讽指点的居多,只会觉得我说这种漂亮话,是为了自己辩驳。只能跟王妃闲聊罢了。” 白晚舟哈哈一笑,“我是赞成周姐姐这话的,女子嫁人,若没有碰上个好夫婿,还真不如在家一辈子做老姑娘呢。在家中,是小姐,是娇客,嫁出去了,就要给夫家生儿育女当牛做马,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又有什么资格嘲讽未嫁女子呢?” 周曼一怔,不料白晚舟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来。 良久,才道,“都说王妃乃是女中巾帼,此话果然不假。” 白晚舟话锋一转,“碰不上好夫婿,自然是没必要勉强自己,但若有靠谱又有责任心的男人,还是值得嫁的。” 周曼笑道,“那是自然,像淮王爷这样的男子,就相当值得嫁,我冷眼瞧着,王爷对王妃可谓体贴入微。” 白晚舟嘻嘻一笑,“他们兄弟仨都不错的,六爷和二爷,都是好男人,只可惜没有遇到好女人。” 周曼笑意便有些僵硬,岔开了话题,“二爷好像醒了,我去沏壶茶来。” 白晚舟心道不妙,周曼这样子,似乎对二哥是一点都不感冒啊! 她这么个理智的人,难道真的喜欢李虹那样的男人? 且不说李虹从出身到样貌到才干,样样都般配不上她,现在南宫丞他们都怀疑李虹有鬼,周曼要是把放心沉溺到他身上,那不是迟早都得吃亏么? 正文 第600章 红岄回来了 白晚舟这厢忙着给贤王找对象,那边南宫丞带着人马,将整座城几乎掘地三尺,忙得几天几夜几乎都没回过周府。 白晚舟已经习惯这种状态,除了有点担心,也不会太着急了。 几天后的一清早,刚与周曼合力,给贤王做了康复运动,有人进来通报。 “王妃,王爷回来了。” 白晚舟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见来人等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以往南宫丞彻夜未归,第二日回来的话,一般也不会打搅白晚舟的事,自己洗洗就倒头睡觉。 通报之人这态度,想来南宫丞是让他来喊白晚舟的。 果然,来人道,“王爷说等你回去。” 周曼笑着推白晚舟,“王爷王妃鹳鲽情深,好生惹人羡慕,快点去吧,二爷这边有我。” 贤王也道,“快回吧,周小姐也去忙自己的,都耗在我这里作甚。” 本来没什么的,被他俩这么一打趣,白晚舟倒是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你们想啥呢!” “没想什么,年轻小夫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在一起腻歪腻歪,能理解,能理解。” “……” 白晚舟只觉没法解释了,简直越描越黑,干脆一拱手道,“您二位这叫胜之不武,二对一,我说不过你们,溜了溜了。” 她这一反击,那边贤王和周曼倒是臊了起来,都不做声了。 白晚舟扳回一局,得意洋洋迈着大步走了。 回到他们住的小院儿,只见南宫丞已经等在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疲惫,骨线分明的下颔上,生出细碎的青色胡茬,让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显出几分阴郁深沉。 “很累吧?”每当看到他这样,白晚舟也就无心与他斗嘴,一张嘴,已全是柔情和心疼。 南宫丞咧唇一笑,“确实有点累,但是挺值得。” 白晚舟闻音知雅,兴奋道,“找到她们母子了?!” 南宫丞让了让身子,“你瞧。” 屋内有些背光,缓缓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白晚舟眯眼一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好红岄!!” 红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两行晶莹顿时从眼角滚下,还未开口,已先哽咽,“王妃……” 离愁别绪,万万千千,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白晚舟先开口,“这是我大侄子吗,快给我抱抱。” 红岄摇头,“是女孩。” 白晚舟哈哈大笑,“女孩更好呀!女孩子软软萌萌香香甜甜,比臭小子招人疼多了,我哥一直盼着能有个闺女呢。” 提到白秦苍,红岄脸色越发龃龉痛苦。 白晚舟试探着问道,“好红岄,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红岄泪珠浑圆如珍珠,滚滚落下,“离开你们,并不是我本意。” “如此说来,那封信果然是有人威胁你写的,什么年少之交,都是你瞎掰来骗我哥的吧?” 红岄越发伤心,呜呜哭个不住,“我不想伤害他的……” 白晚舟安慰道,“先不说这个了,你和孩子,一夜没休息了吧?我叫人送点吃的来,你先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起来我们再慢慢说。” 红岄本是极度妩媚的长相,此番相见,果然憔悴不堪,人也清减了一大圈。 不用问,都能猜到这近一年的时间,她肯定是过着非人的生活。 安顿好红岄和孩子,白晚舟才和南宫丞凑到一处,“怎么找到她的?” “果然就在那支胡商队里,她被人易容,妆扮成了胡人女子模样,且被人封了穴道,不能开口说话,我手下的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解救出来。等她状态好些,你最好给她检查一下全身,我看到她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上都是伤。” 想到温软如蒲柳的红岄,竟然受着这种非人的虐待,白晚舟心头蹿起一阵火,“那些虐待她的人,都抓起来了吗?” 南宫丞点头,“整个胡商队都控制住了。审问了一夜,但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确实就是普通商人,不过被赫扎利用了。” 白晚舟皱眉,“红岄失踪的这些日子,恐怕就是被关在边境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不知赫扎现在费这么大功夫,将她重运回东秦,是又在憋什么大招。” “肯定不只是威胁你哥和小宛国君这么简单,走一步算一步吧。整个胡商队没有一只漏网之鱼,他们对于赫扎那边来说,只是整个失踪了,不知他们是落入我们手里了,我已经下令,封锁这个消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赫扎到底又在拨什么算盘。” 白晚舟恨恨道,“要不是他的王子身份,我真想一刀直接砍了他。” 南宫丞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真想砍,就砍了吧,最多不就是大宛有由头开战了吗,忘了你男人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是一个皇子该讲的话? 这分明是个土匪。 “算了,为了解气,砍他一颗头,就得牺牲万千百姓的头,他不值。”白晚舟摆摆手。 “放心,等我的人在大宛那边部署好,为夫替你出气,绝对有让赫扎比死更痛苦的结果。” 中午时分,红岄起来,精神总算好了些。 周曼很体贴的命府中人炖了燕窝给她端来,“红岄姑娘,用些燕窝吧,这是柔佛进贡来的血燕,皇上体恤臣子赏的,最是提神补气。” 红岄谢过。 周曼又叫了个健壮的年轻妇人进来,“世子还小,需要哺乳,我自作主张买了个乳娘来,姑娘过目一下,看可否满意,若是满意,就让乳娘给世子喂奶,姑娘只管好生歇养着就好。我看姑娘瘦弱得紧,哺乳又是极耗母体的。” 红岄感动不已,“周小姐,太周到了。” 周曼淡笑,“哪里哪里,你们住在周府,使寒舍蓬荜生辉,照料好大家,是我该做的。” 交代好乳娘和下人,周曼又很识趣的告辞了,她看得出白晚舟和红岄是有体己话要说的。 红岄看着周曼的背影,叹道,“可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不知将来花落谁家。” 白晚舟偷笑道,“你看她和二哥可般配?” 红岄做舞姬的时候,是见过贤王的,记忆中,那是个极度儒雅温柔的男人,只可惜腿脚不便。 “挺配的。怎么,贤王爷在这里?” 白晚舟便把他们哥仨儿一同到江淮来剿寇赈灾的事告诉红岄。 说完,才问,“好红岄,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红岄脸色微变,眉宇间刚刚拢聚起来的微薄笑意,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正文 第601章 浑身是伤 见她一提起此事,便有无限忧愁,白晚舟不敢再问。 毕竟有个病,叫应激创伤综合征。 长期受到虐待或人身威胁的人,即便被解救出来,思绪也会沉浸在那个可怕危险的环境里,难以抽离。 白晚舟在战场上,见过很多这样的病患。 身体上的伤,可以用高效的药物和高超的医术治疗;心理上的创伤,却只有时间能抚平。 有些严重的患者,甚至过了很多年,也走不出来,就此患上抑郁症,最后走上自杀的不归路。 白晚舟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红岄身上。 “好好好,不说这个。要记住,你和孩子,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和阿丞会把你们带回京城,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往后余生,都是好日子。” 红岄怔了怔,半晌才道,“侯爷……身边没有新女人吗?” 白晚舟见她还知道吃醋,心下欣慰,“没有。我哥对你一片真心,哪有那么容易移情别恋?” 红岄眼眶顿时红了,低头沉吟良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白晚舟也不强求,只在一旁逗弄小小婴孩。 “宝贝儿,等到京城,姑姑家里还有一对哥哥姐姐,你们三个玩在一处,好伐?” “唔,好呀,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 红岄知道白晚舟是在故意逗她说话,虽然伤心,少不得还是撑着答道,“她叫若若。” “若若?好好听的名字!白若若,一听就是个小美人的名儿。” 白晚舟低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若若的脸颊点着,“嘿,小家伙还有梨涡,刚才我都没发现呢!你爹娘都没有,你倒是会长,像姑姑。” 说着,点了点自己嘴角的梨涡,冲红岄一笑,“好红岄,你看,若若像不像我?” 红岄眼底带着淡淡雾气,点点头,“像姑姑。” 白晚舟开心地笑了笑,两人竟又陷入沉默。 这才从前,是不曾有过的。 那时候,在淮王府,红岄温软娇柔,任何时候都是笑意盈盈,白晚舟既把她当嫂子,又把她当姐姐,无话不说的。 年许未见,两个女孩各自成了母亲,竟如此生分起来。 白晚舟试探着问道,“好红岄,你身上是不是有伤,我给你看看?” 红岄显然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龃龉,这次没有拒绝,点点头,便开始脱衣。 纤薄的纱衣褪去,露出她犹如凝脂的玉色肌肤。 只是,布满了蜿蜒崎岖的伤痕。 老伤叠旧伤,层层叠叠,沟沟壑壑,几乎爬满全身。 白晚舟惊得不敢喘大气,许久,终于忍不住眼泪,“好红岄,我和哥哥一定给你报仇!” 红岄麻木的摇头,“不,不,不要。” “为何?” “我想忘掉这段记忆,报仇,只会让我不断地想起来。” 亲自给红岄上了药,白晚舟决定以后不在红岄面前再说,但仇,不得不报。 背着红岄,也要替她把这仇报了。 从红岄处出来,白晚舟找到南宫丞,把红岄的情况告诉了他。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几乎活生生改变了一个人。” 正文 第602章 干嘛咒旁人 南宫丞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是啊,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由内而外。” 白晚舟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南宫丞却摇摇头,“没有。” 白晚舟满心都是伤感,红岄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现在成了这样,她心里很难受。 “红岄的孩子若若,肉乎乎的,好漂亮,好可爱。” 南宫丞问道,“你是不是想孩子了?” 白晚舟笑道,“你不说我还不想,一说就想了。” 南宫丞将她搂入怀中,“那我们回京吧。这边的事儿,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老六也许久没有回京,打算跟我们一同回。二哥的腿还没养好,正好留下善后。” “赫扎要带回去的吧?” 南宫丞点头,“自然。” “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南宫丞笑道,“会。” 白晚舟馒头黑线,“你倒是学会皮了。有处置办法吗?” “我们决定走水路。” 白晚舟想了想,水路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大宛地处沙漠,大宛人善骑,却鲜少有人会游泳。 走水路的话,大宛那边想要营救,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船上有南宫丞和段山池两个高手,再布置上二三十个精锐士兵,船基本上就固若金汤了。 当天,他们便开始准备回京事宜。 放出去的消息是第二日下午出发,但他们夜里子时便出发了。 白晚舟还没有坐过夜船,居然有些激动,跟小时候学校里组织夏令营似的,南宫丞催她进船舱睡觉,她却站在甲板上舍不得回。 南宫丞拿她没办法,只好拿了一件衣服来给她披上,索性陪她一同站在船上,看两岸江南风光。 为了掩人耳目,南宫丞棋行险招,从最繁华的一个渡口出发。 出城前,经过最繁华的一段水域。 两岸华灯通明,歌舞笙箫,好不热闹。 秦楼楚馆里,时不时有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烟花女子,倚在临水的窗边,探出一张梳妆精致的美丽容颜,用绣帕轻轻招呼勾.引?,“客官,常来常往呀!” 白晚舟活了两世,还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又是新鲜,又是贪恋,“我若是个男人,踏入这种烟花地,怕也再难走出来。” 南宫丞牙缝里挤出二字,“渣男。” 白晚舟哈哈大笑,“谁教你的?” “拌嘴的时候,你不是总这么骂我吗?” 白晚舟点头赞许,“你已经掌握了这个词的精髓。我问你,我没来之前,你到这里玩过没有?” 南宫丞连忙举起双手,“指天为誓,谁来过,谁当场暴毙。”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崩溃的声音,“你起誓就起誓,干嘛咒旁人!” 夫妇俩回身一看,颖王黑着脸,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南宫丞咽口口水,“没媳妇的男人除外……” 颖王的脸更黑了,“不必时时提醒我是单身汉吧?” 南宫丞还想解释,白晚舟白他一眼,“说多错多,闭嘴吧你。” 正文 第603章 赫扎又要见 饶是被老婆翻白眼,南宫丞还是堵不住自己那张嘴,一脸坏笑的看向颖王,“老六,母后说你母妃时常去找父皇,想让父皇给你指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颖王一个眼刀丢过去,“你是不是闲得慌?” 南宫丞贱嗖嗖道,“忙,挺忙的,不过给兄弟物色嫂子的功夫,还是能挤出来的。” 颖王从小就老气横秋的,啧啧嘴,像个夫子般摇起头,“老七,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俗话说成家立业,有了妻子,应该越发稳重才是,怎么变得这样皮?不揭人家的伤疤,有那么难吗?” 南宫丞却不以为然,也学着他摇头晃脑,“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可不能老往秦楼楚馆跑,男人呐,一旦流连到烟花地,千金散尽不说,还要虚耗身体、透支情感,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颖王急得俊脸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流连烟花地了?什么千金散尽,什么虚耗身体,什么透支情感,简直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宫丞拍了拍他肩膀,不疾不徐道,“既然没有流连,我刚刚起誓起得好好地,你干嘛暴跳如雷?” “我什么时候暴跳如雷了?” “你有。” “……我那是跟跟李虹微服私访,想看看能不能在那些地方找到点水寇的马脚,这叫公干,好吗?” “好的。带薪买笑,我想象不出的快乐。” “老七!” 谦润如颖王,也被南宫丞整得想打人。 “好了好了,是公干,是公干。”南宫丞见他随时都要翻脸,见好就收,“这么老晚的,你作甚还不睡觉?” 颖王这才道,“我来找弟妹。” “呀,你是逛那些地方,逛出什么毛病来了吗?” 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 饶是颖王武功一般般,还是气得挥起了拳头。 南宫丞身子一闪,就躲到了白晚舟身后,“媳妇儿,他想打我。” 白晚舟笑着拉架,“我也想打你。” 颖王白皙的脸庞泛出粉红,喉结连连滚动,“南宫丞,别贫嘴贱舌的吧!你可别忘了,弟妹是休过你的!小心再被休一次!我看你脸往哪儿搁!” 白晚舟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江南水岸,夜景如画,下次再看到,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俩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吵嘴上吗?” 颖王气得搓牙,“叫他滚蛋,我有话和弟妹说。” 白晚舟便朝南宫丞使眼色,“叫你滚蛋,听见没。” 南宫丞贴在白晚舟身后,“就不滚,跟我媳妇说话,还叫我滚,有这个理儿吗?” 颖王转身就走,“那就不说了。” 白晚舟见他是真生气了,朝后跺了南宫丞一脚,“回屋等着去,我一会来。” 媳妇发话,南宫丞不敢再皮,临走前,还是朝颖王挤了挤眼睛。 颖王懒得理会他,把头扭向一边。 白晚舟拔下一只鞋,对着南宫丞就丢过去,“我回去揍你信不信?” 南宫丞接过鞋子,一溜烟跑了。 白晚舟这才跟颖王道歉,“六哥,对不住啊,他这人,有时候疯得很,跟小孩子似的。” 颖王道,“他是跟你在一起久了,被你感染的,变活泼了,是好事。” 白晚舟微微一愣,“六哥不生他气啊?” 颖王摇摇头,“我看起来那么开不起玩笑吗?” 白晚舟顿时反应过来,“六哥找我何事?” 不管什么事,肯定是不想让南宫丞知道的事儿。 “赫扎要见你。” 白晚舟头皮一紧。 上次在大牢里见赫扎,那个氛围,让她不适了好久,这才缓过来一点,他怎么又要见面。 “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帮你挡掉。”颖王认真道,“我知道,老七肯定是不想让你见他的。话说回来,赫扎那个人,阴郁得很,我也不爱听他说话,总觉得他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时时都在给人设陷阱。” 不知怎么的,白晚舟总觉得赫扎在回京的这个节骨眼上要求见她,肯定是想谈判什么,鬼使神差的就点头道,“我去会会他。” 颖王不料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反倒有些犹豫,“你要不要跟阿丞商量一下?” 白晚舟摇摇头,“不了,他疑神疑鬼的,告诉他,他肯定是不愿意我见的。此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第三人了。” 颖王见她坚决,就没再说什么,“我陪你。” 赫扎被关押在船舱最里间,为了保险,他隔壁就住着段山池和颖王,南宫丞因为和白晚舟同住,反而住在比较靠外的舱房。 颖王在前,一路看守的侍卫自是畅通放行。 很快就到了赫扎缩在的舱房。 这舱房跟在岸上的老房一样,由手指粗的铁网四壁焊紧,逃无可逃。 侍卫打开门,两人走进去。 里头漆黑一片,侍卫点上拉住,才勉强有些光亮。 白晚舟心头不由好笑,之前她被关在李云胡的船上时,不也是过着这种日子吗? 这真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长时的黑暗,一般都会让一个人看起来憔悴。 可烛光下的赫扎,却丝毫没有。 他正在闭目养神,仿佛很享受这种环境似的。 白晚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神游到她的世界去了。 感受到有人来,赫扎缓缓睁开淡淡碧蓝的眸子,笑盈盈的,“来啦?” 这哪里是犯人,这分明是一个隐居的居士迎接老朋友的姿态。 白晚舟微微皱眉,“你找我又有何事?” “叙叙旧。” “那就不必了,我没空。我们也没什么旧好叙。”白晚舟转身就要走。 赫扎却轻声道,“你所会的医术,对骨质重生是没有办法的。但有人已经得到这项技术。” 白晚舟顿时愣住,骨质重生……当初裴驭受伤,她想尽办法,也没办法恢复他肩胛骨上的裂痕。 最后不得已,从他人身上采下骨膜,才勉强将他的骨头黏合上。 但也仅限于黏合,他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却再难使出他苦练二十多年的武功。 碎裂的骨头,就像破掉的镜子,黏合上不是难事,和从前一样,却难。 贤王的腿之所以能治,就是因为他并不在乎什么武功不武功,他瘸了小半辈子,最大的追求不过是像个常人一样走路而已。 裴驭却不同,他没有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想复原得像从前一样。 正文 第604章 应当属于他! “你在跟我谈条件?”白晚舟掩饰住内心波澜,冷冷问道。 赫扎笑了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颖王低声道,“七弟妹,不要理会他,这个人狡猾得很,小心上他的当。” 白晚舟沉吟不语。 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 如果能把裴驭治好,付出一点代价,她觉得值。 “六哥,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单独跟他谈谈。” 颖王不由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要她来了。 “不行,你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我没法跟阿丞交代。” 白晚舟勉强一笑,“这是我们的船,船上都是我们的人,他单枪匹马,我能出什么事?” 赫扎也轻蔑一笑,“我已经被你们困成这样,还这么怕我?” 颖王对上他挑衅的眼神,冷冷道,“你闭嘴。” 又对白晚舟道,“弟妹,我们还是回吧。” 白晚舟想了想,“好,听六哥的。” 说罢,便随颖王一同往外走去。 赫扎饶有兴味的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撇起一抹笑。 颖王把她送回船舱,才放心离去。 船内空间有限,船舱比普通的房间小很多,床是贴着船壁的,也比岸上的床尺寸小很多,虽逼仄,却又有种温馨感。 此刻,南宫丞就坐在床沿,双手往后撑住,似笑非笑看着白晚舟。 他的高大欣长愈发衬得整个空间都很小,有种压倒性的气势。 白晚舟就有点心虚,伸舌舔舔唇,紧张兮兮在床边徘徊。 南宫丞一把将她拽到腿上,“贼兮兮的,干嘛去了。” 白晚舟垂眸,“没有。” “睡一张床的人,你心里藏点啥,还想瞒我不成?” 白晚舟还想嘴硬,南宫丞直接道,“赫扎又出什么幺蛾子?” 白晚舟嘴巴张了张,一肚子话,到嘴边变成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见赫扎了?” 南宫丞冷觑她一眼,“不都说了,睡一张床的人,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白晚舟无语,“你怎么这么粗鲁。” “嘿嘿。”南宫丞得意一笑,“为夫不仅对你了如指掌,对老六也太了解!他那个人,肉得很,旁人对他再不敬,顶多也就自己生生闷气,绝不会跟谁红脸的。刚才他那样儿,表演痕迹太重。” “行行行,你最能,行了吧?” 白晚舟干脆躺平,默默想着要不要告诉南宫丞,裴驭的伤也许有的治。 “你看起来烦恼得很。真不打算跟我说?”南宫丞没有继续追问赫扎,换了个方向。 白晚舟试探着问道,“阿丞,你跟裴驭的情谊如何?” “那还用说,穿一条裤子的。怎么,赫扎拿他给你谈条件了?” 白晚舟只觉脑壳疼。 她的丈夫,在外人面前,冷心冷面。 在她面前,却时时逗比,把所有的孩子气都展现给她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他本是个心机深沉、手腕强硬的男人。 确实,她在他面前算得个透明人,想什么,做什么,基本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干脆老老实实答道,“他说有治好裴驭的技术。我猜,可能是我过来这一年多,那边的世界里,医学有了什么突破性的发展。” 南宫丞微微蹙眉,“你觉得有几成靠谱?” 白晚舟反问,“有几成靠谱,你才愿意和他交换条件?” “只要有五成靠谱,他大可和我谈任何苛刻的条件。” 白晚舟突然很感动,她一直知道南宫丞和裴驭的感情很深,甚至,南宫丞有那么多兄弟,却始终和裴驭的关系最亲近。 她没想到的是,南宫丞对裴驭重视如斯。 “任何苛刻的条件?” “谈谈呗。裴驭比很多东西重要。” 白晚舟笑了笑,“你是没看到,老六方才有多紧张。他生怕赫扎对我做什么,不许我和赫扎继续聊下去,给我拽出来了,说是出事儿了,跟你没法交代。” 南宫丞也笑了,“这就是我跟老六虽然骨肉亲情,却无法走得太近的缘故。他太保守,而我太冒险。” 白晚舟会心一笑,双手拉住他的,“我的丈夫,果然不会让我失望。我们一起去找赫扎,问问他到底想做甚吧。” 南宫丞摇摇头,“我不能去,我去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他现在是纠缠上你了,自以为跟你是同类人,只有你才配和他对话。” 白晚舟一阵恶寒,“谁跟他是一类人。” “不要觉得被冒犯,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他这种心理,反套路他。” 白晚舟想了想,顿觉精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今夜三更,你装作偷偷摸摸去找他,套问套问他,到底想拿什么跟你谈条件,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晚舟掩唇而笑,“你之前不是不许我跟他打交道?” “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白晚舟顿时不快,“你这是拿我套狼呐?” 南宫丞坦诚笑道,“若是之前,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你跟他这种阴郁的人接触的,但这几天,我仔细的想了想,只有千年当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不把他彻底解决掉,我们永生休想安宁,尤其是你跟他,都跟另一个世界,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势必盯紧你一辈子。与其没日没夜的心惊胆战,不如直面他。” 这是南宫丞的处世之道。 正因为如此,他十五岁开始,就没在战场上怕过谁。 再厉害的对手,他都想着,解决掉,下次就不用怕了。 这一次,战场没有硝烟。 对手从千军万马变成一个赫扎。 他,也没在怕的。 三更。 白晚舟换了一身黑衣,拿着南宫丞的腰牌,鬼鬼祟祟再次来到赫扎的“牢房”。 侍卫虽有疑惑,见到腰牌,还是把门打开。 蜡烛点亮的一瞬,赫扎露出盈盈笑意,“你果然还是来了。” 他看向白晚舟,纯黑的衣衫,将她的纤细白皙,衬托得淋漓尽致。 莹莹烛光下,她秀丽的脸庞堪称完美。 她眼中的光亮,更是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见过。 如此璧人,不属于这个世界,应当属于他! 正文 第605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晚舟不苟言笑,“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不要废话,咱们进入主题。” 赫扎似笑非笑,“我若是只想和你谈谈风月呢?” 白晚舟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以你的身份地位,不缺女人吧?做出这等丑态,不怕我笑话吗?” 面对白晚舟的嘲讽,赫扎丝毫不以为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样的女子,受人爱慕,应该享受才是,为何要笑话你的爱慕者。” 白晚舟恶寒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这样的爱慕者,实在令人不寒而栗。面上说着爱慕,背里忙着插刀,我可不敢贪图你的爱慕。” 赫扎淡淡笑道,“我或许不是个好人,但从未对你插过刀,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白晚舟紧紧皱眉,“你就想说这些?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罢,转身欲走。 赫扎这才道,“你们都想治好裴驭。” “你想拿着个当筹码,就直接说你的要求。” 赫扎似乎有些失望,“你当真就这样厌恶我?” “当真。不止厌恶,还很恐惧你。你去过那边,应该知道变态什么意思吧?我觉得你就是个变态。” 赫扎呵呵一笑,“你这个评价,叫我哭笑不得。” “那你就哭一会,再笑一会儿,调节好了,咱们再谈。”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那就别废话了,男人废话多,有多讨人厌你知道吗?” 赫扎又是无奈一笑,“那边的技术,已经可以让骨膜重生,你如果拥有这个技术,再加上你的医术,治好裴驭不在话下。” 可算是进入正题了。 但白晚舟还是冷冷一笑,“你是忽悠我呢,还是说外行话呢?骨膜重生这种技术,不消说,肯定是医药公司,研发出新药了,没有药物支撑,我就是再知道技术,再拥有医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难道能从那边搞到药?” 赫扎目光幽幽,“这就是我们得以谈判的根基。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能与那个世界连接,所以你能搞到很多现代西药给这里的人治病,但你搞不到促进骨膜重生的药。” 白晚舟早也料到他肯定知道自己能搞到药,毕竟她开医馆给人看病,大部分用的都是西药,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旁人还能糊弄说是蛊医神药,赫扎是糊弄不过去的。 “?你既然都知道,就不要说风凉话。” “我不是在说风凉话,而是想跟你合作,你知道的。” “怎么合作?合作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我的底牌你知道,你的底细,我却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能往来两个时空?你先说说看。” 赫扎苦笑,“我如果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白晚舟一愣,这个答案,她倒是没有想过。 但他这么说,她却丝毫没有怀疑的底气。 毕竟,她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她也不知缘由。 只能用玄学解释。 赫扎娓娓道来,“第一次去到那边,是我十岁时。我撞破了哥哥姐姐的密辛,他俩都想杀了我,也的确这么做了,烈日当空下的沙漠,他们将我丢了进去。我在沙漠里迷了路,酷热的高温,极端的缺水,我很快就昏迷在沙漠里,就是那时,我到了那个世界。” 正文 第606章 你已经死了 白晚舟微微一愣,赫扎去到那边的情况,和自己来到这边的情况,何其相似! 都是在一个世界濒死之际,不知触动了什么磁场,意识去到另一个世界。 “和你一样,在那边,我拥有了一具新身体,那也是个十岁的孩子,借着他的身体,我看到了一个和这边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甚至有了新的父母和生活,庆幸的是,那边的父母,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他们将我送进一个贵族学校,在学校里,我接触到很多优秀的人,学习了很多先进的知识。我在那边生活了七年,在一次旅行中,遭遇严重的车祸,我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这里。当我确认自己确实是回来了的时候,我发现,这边的我,在沙漠里只不过昏迷过去七天而已。 一支骆驼商队救了我,我回到皇宫,大病一场。 别人看我,依旧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我已经在另一个先进、发达的世界里,整整生活、学习了七年。我大哥和大姐,依然不遗余力的想弄死我,但我再也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我拥有和他们同龄的智慧,只不过,经过那边的教育,我比他们更聪明、更狡猾,他们再也没有办法置我于死地,反而,时时落入我的圈套。” 说到这里,赫扎笑了笑,“我大哥和二姐,恨我入骨,总是咬牙切齿的说我是魔鬼,殊不知,我这个魔鬼,是他们亲手塑造出来的。” 这个故事,让白晚舟对赫扎有些改观。 她没想到,他还在孩提时期,竟然就经历这么多恐怖的事。 “后来呢,你回去过那个世界吗?” 赫扎点头,“我在这边又生活了好几年,试了很多方法,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有一天,我替父皇执行一个任务,又伤了很重的伤,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弥留之际,又去到那边。和第一次一样,我又在那边生活了七年,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但我得了一种病,我的心脏,有时候会跳得极快,有时候,会停止跳动。我那边的父母,为了挽救我的生命,访遍全球最厉害的心脏科医生,将他们搜罗到一起,给我研制出特效药,应对我的心疾。一开始,我很怕死,老老实实的吃药,直到有一次,我突发奇想,若我的心脏就这样停止跳动,我会不会又回到这边?于是,我拿自己的性命,做了一次大胆的实验。结果很幸运,我回到了这边。那个世界里,七年弹指一挥间,这个世界,时间仿佛浓缩了,依旧只过去七天而已。这边的我,再一次,活过来了,只不过,我把那边那具身体的残病心脏带到了这具身体里。自此,我掌握了往来于两个世界的方法。” 白晚舟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你在任何一个世界,只要心脏停跳,就会到达另一个世界?” 赫扎耸耸肩,“是这样的。” “怪不得,你睡了七天,身体一点损耗都没有,我以为你是休眠,其实,这七天里,你已经死了。”白晚舟骇然的自言自语。 正文 第607章 都是伪装 赫扎不置可否,春秋笔法道,“我现在好好地活在你面前呀。” 白晚舟往后退了两步,“不,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很多回了。” 赫扎反问,“你的身体,难道就没死过?” 白晚舟头皮一紧,她来的时候,原主因为被南宫丞羞辱,悲愤自尽。 是啊,严格来说,她的身体,也是死过的…… 否则,原主的灵魂去哪里了呢?她的灵魂又是怎么占据这具身体的呢? 若是用怪力乱神的说法来解释,这就叫“夺舍”。 已死的人,借用别人的身体还阳。 见白晚舟不说话,赫扎撇起嘴角,带着淡淡得意,“我说过,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我能做朋友,也只有你我,配做朋友。因为我们是同类人,或者说—— 我们都不是人。我们的肉体,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比这些命贱如蝼蚁的人,高贵,高等。” 白晚舟紧紧皱着眉头,终于听不下去。 “你比这个世界的人高贵,高等?你没被你兄姐搞死、没去过现代之前,你难道不也是这万千蝼蚁之一?听说你还有一统七国的宏图大志,打着想让这个世界更好的旗号搞恐怖活动,呵呵,你在那边生活了那么久,恐怖活动不用我解释吧?我告诉你,你的想法和行为,和恐怖分子没有半毛钱区别!古往今来,不管哪个时代,能统治一个国家,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帝王,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不止聪明,还有大智慧,你别自以为比他们高等,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怎么到现在,别说统治七国了,连你哥你都干不掉!” 赫扎面色平如铜镜,看不出是喜是悲。 只是静静凝听着白晚舟发飙暴口。 白晚舟又骂了一串,见他无动于衷,猛地刹车,自嘲的笑道,“我怎么这么蠢,干嘛对头牛弹琴。” 赫扎淡淡挑眉,“出完气了?” 白晚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语气,竟带着一阵难言的宠溺。 太恶心了! “你扯了这么半天,我们的正事儿呢?” 赫扎淡淡笑道,“我不是正在跟你说正事儿吗?我可以来去两个世界,那边的新技术,?你想要什么,我就带给你什么。” 白晚舟冷笑,“别扯这没用的,你若没有本事把那边的药带过来,就没资格跟我在这废话。” 赫扎说了那么多,看似掏心掏肺,坦诚无比。 可白晚舟还是听出来了,他不过是在掩饰一个事实:他再牛逼,再厉害,再对自己狠能让自己往来于两个世界,来去的不过是他的灵魂,他的意识。 他不能从这个世界带任何东西过去,也不能从那个世界带任何东西过来。 原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切,还不如白晚舟呢。 白晚舟好歹有个药箱,可以要到一切她想要的药。 现在的问题是,药箱是随着她的意识供药的,得是她脑子里有概念、有记忆、或者是前世用过的药,才能要出来。 赫扎说的这种新药,他自己都是模棱两可的,白晚舟更是没见过没听过,一点点概念都没有,她根本无法跟药箱去要。 白晚舟甚至怀疑,这个什么新技术,新药,是不是他瞎掰出来糊弄他的。 “你不信我?”赫扎岂能看不出她的想法,直截了当的问道。 白晚舟呵呵一笑,“谈判,起码也要交出诚意金,你光凭一张嘴,我要是信你,你不把我当傻子吗?” 赫扎想了想,“你肯定是觉得,我空口无凭,拿不出药,什么都是白搭。” “难道不是吗?没有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这样吧,我交点东西给你。” “什么?” 赫扎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白晚舟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你是不是疯了?” 赫扎笑得坦然,“裴驭坏的是肩胛骨,需要用骨膜重生的技术和药来治愈,任凭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弗如,我将手筋挑断,如此,我也等着你给我治手。我总不能拿自己的一只手来赌吧?” 从他说用濒死的方法逼迫自己的灵魂来回穿越开始,白晚舟就知道他是个狠人。 现在他为了让白晚舟信他,竟用自己的一只手做抵押。 这哪里是狠人,这是狼人。 但如果,他真能这样做,说明,那个世界,九成确实是有这个技术的。 “你说了半天,还没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赫扎轻描淡写,“我要你做的很简单。” “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绕弯子。” “你只要用麻醉枪,麻醉了外面的侍卫,将我放出去。” 白晚舟唏嘘一声,搞来搞去,原来还是为了这个啊! 还以为他现世安稳的关在船舱里,一点也不着急呢。 “我考虑考虑。”这个主,白晚舟不敢做,她想回去和南宫丞商量一下。 赫扎的眼睛仿佛带x光,当场便戳穿她,“为了治好裴驭,南宫丞可以跟我做很多交换,唯有放我走,他不会同意。” “为何?” “我不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场决定,是放我走,救裴驭,还是拒绝我。” 白晚舟顿时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谈判中,还是那个失败者。 自始至终,掌控着局面的人,从来都是赫扎。 他早就知道白晚舟此番前来,是南宫丞授意。 可是他就是有这种绝处逢生的能力,在最后关头,他切断了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联系。 让白晚舟一个妇道人家,来做这种事关两国邦交的决定。 “裴驭的事,我只拿出来跟你谈这一次,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赫扎咄咄逼人。 他先前对白晚舟的温和恭良,都是伪装。 眼前这个目光如鹰隼、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危险气息的男人,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白晚舟的掌心,不过片刻,就湿了。 她不得不承认,玩心计,耍阴谋,她从来不是个中高手。 尤其面对赫扎这种早已对阴谋诡计习以为常的老手,她像个小学生。 正文 第608章 隔墙有耳? 天亮之际,侍卫高声呼起,“不好了,不好,赫扎逃跑了!” 整艘船顿时沸反盈天。 颖王最是不安,因为这事儿算起来,是他的起的头。 赫扎嚷着要见白晚舟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赫扎意有所图,一念之间,他竟然满足了赫扎这个无理要求。 现在,赫扎跑了,他隐隐觉得白晚舟肯定脱不掉关系。 侍卫将船上每一寸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段山池十分自责,“我昨晚正好在打坐,竟没有听到隔壁的动静。” 像他这样内力深厚的人,耳清目明,听力目力都比寻常人强上数倍。 可昨晚正逢十五,他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打坐,将内功在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一个小周天,这是他父王教给他的。 长年累月,于内力精进,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唯一的缺点,就是运力时,所有精神都要集中在自身,无法像平时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从前的裴驭,也是有这样的本事的,可是肩胛骨上的伤,让他的内力完全无法运行,他如今,只是凭着多年习惯,比普通人警觉些罢了,细微的声响,却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随时听到了。 并没有太高武功的赫扎,竟就在几个顶尖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简直离谱。 裴驭疑惑地看向南宫丞,“你也没听见吗?” 南宫丞低头蹙眉,没有回答。 聪明如裴驭,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昨晚在屋里吗?” 南宫丞径直走到守牢侍卫身边,问道,“为何把这么重要的犯人看丢?” 侍卫立即跪地,举剑请罪,“属下不力,不知中了什么暗器,昏死过去,待醒来时,赫扎已经不在了。” 南宫丞又拿起牢门上的锁具,“锁毫发无伤,他是拿钥匙开门的。” 颖王懊恼不已,“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条狐狸,竟然让他逃了!我们跟大宛谈判的筹码,没了。” 南宫丞到底没有治侍卫的重罪,但是也打了五十军杖,以示惩戒。 整艘船的气氛,因为赫扎的逃脱,变得很沉闷。 回到船舱,白晚舟深深叹一口气,“那五十军杖,你是想打在我身上的吧?” 南宫丞“嘘”了一声,走到她身边,才低声道,“做得好。” 白晚舟心虚道,“你……看不出他是我放走的吗?” 南宫丞微微一笑,“麻醉针,除了你,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有这玩意的了吧?” 白晚舟不明所以,“没经过你同意,我就把他放了,你不怪我吗?” 南宫丞摇了摇食指,只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白晚舟身子一僵,也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去甲板说。” 甲板开阔,方圆几丈之内无法藏人。 又有江风徐徐,声音刚出嘴巴,就被吹散大半,只有近身的人,才能听清。 白晚舟只觉此事哪哪儿都是蹊跷,人是她放的,可她却成了那个最云里雾里的人,牵着南宫丞的衣角问道,“船上有细作?” 正文 第609章 有个好消息 此话一问出,她自己便打了个惊。 “李虹?” 因着赫扎是在江淮郡被捕,按照规矩,周博鉴须得亲自跟着一起进京。 但江淮这边,水寇刚刚清缴,水灾后的百业尚未兴起,他是没法撂下担子进京的,就派了李虹跟着他们的船一同进京述职。 看样子,也有开一开李虹的眼界的意思。 至于有没有想为可能成为未来女婿的李虹夹带私货的意思,那就说不清楚了。 南宫丞故作亲昵的将她揽进怀中,咬住她的耳朵,“裴驭有救了?” 不知怎的,白晚舟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赫扎逃走,李虹叛变,他却丝毫没有怪罪将赫扎放走的白晚舟,只是关心裴驭的伤有没有的救。 白晚舟点点头,将赫扎用自己一只手作为筹码的事,告诉了南宫丞。 南宫丞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倒是有魄力,既然能眼睛不眨一下,废了自己一只手,也许裴驭真的能治好。” 听着他的口吻,白晚舟觉得,他对赫扎还是没有多少信任。 “我是想回来跟你商议的,但他逼我,逼我当场做下决定。我……你觉得此事有几成把握?” 白晚舟可怜巴巴的看着南宫丞,像个犯错的孩子。 南宫丞却道,“不管有几成把握,你回来跟我商量,我的答话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放了他。裴驭的伤只有这一次机会,赫扎却能再捉。” 白晚舟情不自禁的抱紧他,“阿丞,你真好。” 南宫丞道,“你知道吗,小时候,父皇带着我们哥几个进山狩猎,裴驭也在。父皇用一匹胡儿马做奖励,鼓励我们多打猎物,我那时候小,不懂得掩饰锋芒,争强好胜,一心想夺得那匹马,就一个劲儿的往山里钻。不料迷了路,直转到天黑,也没找出去,雪上加霜的是,夜幕降临之际,遇到了一只黑熊。那时候,我才是个九岁的孩子,纵然有点拳脚功夫,身边没了侍卫,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黑熊。 而在那头黑熊眼中,我就是一块肥美的肉。 就在黑熊攻击我的时候,裴驭赶来救了我。 他引开了黑熊,给我争取时间,爬到树上躲避,而他自己,却被黑熊拍了一掌。若不是金羽卫及时赶到,可能他就要命丧熊口了。” 白晚舟怔了怔,没想到他和裴驭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怪不得他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治裴驭。 哪怕只是拼一个可能。 “赫扎自废一只手,我相信他会回来找你的。”南宫丞反过来安慰白晚舟。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李虹?” “暂时留着,这一路他都会给赫扎传信的,赫扎也未必不知他已经暴露,就把他当个玩意儿吧,到京城再安排他。” “你惩罚那个侍卫,也是为了给他看,是吧?”白晚舟福至心灵,突然就想到这茬。 之前还一直未那个无辜被她牵连的侍卫内疚难受呢。 南宫丞笑笑,“他倒是真挨了五十军杖。” “啊?” “不管赫扎因为什么得以逃跑,他没有尽到责任,是不争的事实。” 船上的侍卫,都是南宫丞从他的营地里挑来的,各个武功高强,素质过硬。 身为军人,任务失败,必须受罚,没有理由。 白晚舟觉得这个规定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南宫丞却认为这就是军法的精髓:服从,无问西东。 想到很快就要到京城,白晚舟不禁有些希冀,“好想腰果和松子啊!这次回去,我要好好陪他们一段时间,什么都不管了。” 南宫丞笑了笑,“那你怕是要希望落空,有你忙的。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正文 第610章 桑王要成亲了 “什么好消息?” 生完孩子到现在,基本上都是抓马,白晚舟确实急需好消息,给生活来点甜。 南宫丞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喜帖,“瞧瞧。” 古代和现代,从风土到人情,哪哪儿都不一样,唯有这喜帖,倒是异曲同工。 白晚舟打开一看,顿时笑逐颜开,“老八和俊芳要成亲了?” 老八桑王是除了老二贤王之外,跟南宫丞最亲近的皇子。 眼看着他从一个莽撞小子到成家立业,新王妃还是雷俊芳这种出身、品性都极好的姑娘,南宫丞也是由衷的替他高兴。 “是的,请柬是雷家发过来的。雷将军办事,当真讲究。” 白晚舟笑道,“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然讲究。这小两口,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想当初,桑王的生母蔷嫔,还看不上雷俊芳这个媳妇儿,拖着婚事不办呢。 后来雷俊芳的母亲雷夫人使计,迫得她不敢再拖,用“美人计”去催晋文帝尽快给两人完婚,被晋文帝好一顿骂。 南宫丞搂过她的肩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俩都指婚那么久了,再不办,就该有人动心思了。也怪前段时间没有黄道吉日,礼部才把婚事定到了下月初二。” “下月初二?咱们月底能赶回去吧?” 南宫丞搂住她还不过瘾,又吻了吻她额头,“本来是打算一路慢慢北上,带你一路看看风土人情,下月中旬才到京城。但老八婚期在即,你好歹也算半个媒人,肯定要回去帮帮忙的。” 白晚舟咧唇笑道,“我只能算半个媒人吗?我觉得我是全须全尾的媒人。你还是叫船行快些吧!就算没有他们的婚事,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见两个孩子了。还有舅舅的手术,刚做完我就走了,也不知现在恢复如何。”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白晚舟还是第一次,有了被家牵绊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她竟在这个原本陌生地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世界里,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拥有了那么多难以割舍的亲人,最重要的,还拥有了一枚相爱相知的丈夫,和一双可爱的儿女。 南宫丞果然应她的要求,命手下之人将船飞快的行使起来,不过十多日的时间,就到了苏城。 苏城紧邻帝都洛城,没有洛城的森严肃穆,却不乏洛城的繁华热闹。 一行人在床上待了那么久,都疲惫不已,南宫丞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在这里暂停一下,让大伙儿上岸放松放松。 这一决定,立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尤其是段山池,“我母后一直说东秦如何如何繁华,百姓如何如何富足,可惜我小时候来的几趟,都是坐在马车里,从黄粱一路颠到洛城,啥也没见过。” 颖王笑道,“那你可得好好看看,长长见识。” 段山池傲娇道,“论富足,七国还有谁能比得过我们黄粱,我不过讲点客气话,说你胖,你还就喘了。” 颖王挑挑眉,“既然东秦的富足还比不上黄粱,你就在船上等我们,正好你武功高,替我们守船。” 段山池只是嘴贫,人却单纯得很,不会打嘴皮仗,被颖王顶得急眼了,“怪不得你没老婆。” 这下是颖王被顶得面红脖子粗,回怼吧,又显得自己很在乎老婆这件事,不回怼吧,实在没面子。 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宫丞笑道,“这就叫宁与君子打仗,不与憨憨拌嘴,憨憨会一句话顶你的肺。” “这话谁说的?”颖王觉得忒他么有道理。 南宫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本人。” 颖王只觉得更堵了。 白晚舟看着几个儿时便是玩伴的男人,聚到一起,一个个幼稚得跟小孩子似的,时不时还要吵几句嘴,哭笑不得。 “你们还逛吗?不逛就继续赶路好了。” “逛!”几人异口同声。 “那就别废话了!更不许拌嘴!” 白晚舟觉得自己好累。 颖王看似沉稳,其实嘴巴贱得很,总喜欢挑衅;段山池看着憨,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个顶级话痨,每天至少说两万句话,一个人顶得上一群鸭子,吵得人头晕;南宫丞嘛,倒是不怎么惹事,但他喜欢插刀,俗称搓火,让原本就局势紧张的气氛瞬间点燃;裴驭倒是老气横秋的,不怎么跟他们闹,但是喜欢喝酒,一喝醉,就闹着找人划拳,划输了就要当众脱衣服跳江洗澡…… 一地鸡毛啊! 要不是白晚舟一路看着,这几人怕都把船拆了。 放锚停船,留了十个侍卫守船,其他人便都上码头了。 与淮河边的杨柳岸温柔乡不同,苏城有种大气端庄的美。 岸边画舫游船,茶馆酒肆,都透出浓浓的底蕴。 白晚舟是个学院派,更喜欢这种厚重的浪漫。 挽着南宫丞的手臂,这也看看,那也瞅瞅,心情难得的放松。 “那边有花灯猜谜,咱们去看看吧!” 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文人才子齐聚,胭脂钗环奔涌,好不热闹! 白晚舟细心道,“人多,容易走散,大家注意时间,一个时辰后,在码头汇合。” 众人应了,各自分散开,朝自己感兴趣的摊位前去了。 南宫丞笑道,“猜对灯谜,会送灯笼,等着,我去给你挣个灯笼,等会儿回船路上用。” 白晚舟笑得眯起眼睛,像两弯小月牙,“好!” 每盏灯笼下都悬有一个字条,字条上写着谜面,猜中了,就可以拿走那个灯笼。 白晚舟看中一盏美人扑蝶的白玉柄宫灯,南宫丞便走过去,拿下谜面。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不是,词不是,论语也不是。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读完谜面,白晚舟一个脑袋两个大,低声道,“这题怎么这么难?” 灯笼后的侍童听了,笑道,“夫人看中的这盏灯笼,是全场最好的,故而谜面也是最难的。已经有很多公子来了又去,都没猜出来。” 正文 第611章 爆炸 白晚舟一现代理科生,文凭虽高,搞这种拽文的东西,却不在行。 看了半天,郁闷得紧,悄悄在南宫丞耳边道,“这题认真的吗?是不是出题人搞错了?” 南宫丞微微一笑,“等着,为夫给你把灯笼赢来就是了。” 说着,向侍童伸出一手,“拿笔来。” 侍童见南宫丞矜贵温驰,低调华贵,便猜出他不是凡人,恭恭敬敬将狼毫饮满墨汁,双手奉给他,“公子,请。” 南宫丞修长的手指挥动,在空白处写下遒劲有力的两个字。 白晚舟伸头一看,“猜谜?” 第一反应什么鬼,细细一品咂,“猜谜!” 侍童笑着鼓掌,“公子好文采,此题谜底便是‘猜谜’二字没错了。您猜对了谜题,这灯笼便送给您。” 说着,将灯笼解下,往白晚舟手里递。 白晚舟正在兴头上,一脸崇拜的看着南宫丞,笑嘻嘻的便去接灯笼。 就在灯笼手柄要到手里的时候,南宫丞却一把将她推开。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那灯笼竟然爆炸开来! “啊!” 周围人群密集,再加上刚刚南宫丞挑战这个最难的灯谜,不少人围观。 灯笼爆炸开,不少人受到荼毒,有的人头脸被炸伤,有的人身体被炸伤。 现场人仰马翻、哀嚎一片。 白晚舟被南宫丞压在身下,倒是没有被炸伤,只是手脸都被青石板路蹭烂了,钻心的痛。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南宫丞已经一跃而起,抽出腰间软剑,一剑挑向飞奔而走的“侍童”。 刷刷两剑,就将他挑得无路可逃。 见无生路,“侍童”冷笑一声,对着南宫丞吐了一口,旋即唇瓣微动。 南宫丞猝不及防,掰开他嘴巴时,他已经咬舌自尽。 满嘴血污从嘴角一口口流出,眼看着就要断气。 白晚舟飞快地跑过来,“让一让!” 墩身到“侍童”身旁,对南宫丞道,“将他嘴巴撑开!” 南宫丞照做,白晚舟对着“侍童”脖子就是一针强效止血针,又对着他口腔里撒了一大把白药。 怕他再寻死,又加了一针安眠药。 “侍童”又痛又晕,就这么昏了过去。 “还有救吗?” 在古代,咬舌自尽,一般都是救无可救的,因为舌上血脉丰富,且神经极多,就算不失血而死,也是生生痛死。 但现在不同,白晚舟有止痛药、止血药,还有安眠药,这舌上的伤口也就当普通伤口处置而已。 “死不掉。” 虽然这“侍童”不过十六七岁,长着一副纯善可爱的模样,可在闹市区,干出这么恐怖可恨的事情,害得那么多无辜的人受伤,白晚舟打心眼里的厌恶他。 简单处理了“侍童”,她又去给那些被炸伤的人敷药包扎。 大部分人受的都是轻伤,唯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炸伤了大腿根大动脉,血流得很快,非常危险。 白晚舟顾不得街上行人异样的眼光,当场从药箱里要了一瓶双氧水,将伤口冲洗干净,就开始缝针。 正文 第612章 巨富 因为伤到了大动脉,每一针都得小心再小心。 白晚舟缝得很仔细,十多分钟后,才将整个伤口处理好。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窃窃私语,“这什么人啊,从没见过这么治伤的,拿针缝伤口,也太吓人。” 说话间,已经有巡城侍卫赶了过来,“都散开,都散开!” 其中一个侍卫看到白晚舟怀中受伤的小孩,惊呼一声,“这不是沈三爷家的公子吗?” 他这么一说,旁边便有不少人也认出来了。 “天哪,沈三爷就这么一个独子,疼得如眼珠子,要是有个好歹,只怕要掀了这条街!”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位小沈公子身上,倒没人注意到南宫丞和白晚舟。 沈三爷是俗称乃至东秦的巨富,祖祖辈辈经商,商业版图遍布七国不说,大洋彼岸的波斯、扶桑、琉球、柔佛,全都有他家的生意。 因着沈家在苏城,整个苏城甚至比帝都洛城还富。 苏城供着这么一位财神爷,自然不敢得罪,城里的郡守,都得给沈三爷几分薄面。 一般有点儿钱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子女成群。 偏偏这沈三爷,是个痴情种。 他的发妻沈夫人生产之时,难产而死,他便再没有娶过亲,房中甚至连一个姬妾都没有,一心都在亡妻留下的小公子身上,恨不能将独子捧到天上广寒宫里逗玉兔玩耍。 现在小沈公子瘦了这么重的伤,赶来的侍卫们都紧张不已—— 他们的巡逻工作没有做到位,害得小沈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七手八脚,就要将小沈公子抬起来送医。 白晚舟拦道,“别动他,他失血过多,暂时不能动。” 侍卫见她气质脱俗,装饰体面,倒也不好高声呵斥,只是道,“这位夫人,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我们得尽快给他送去医馆。” 白晚舟冷冷道,“若我都治不好他,你们苏城的所有大夫都出马,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侍卫气笑了,“这位夫人,看着你年纪也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快让开吧,别耽误我们做事。” 白晚舟见侍卫冥顽不灵,便有些不高兴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他的伤口刚刚缝合好,动他只会将伤口崩开,到时候就再难处理了。” 侍卫一愣,“什么,你给小沈公子缝了伤口?” 白晚舟点头。 侍卫立即道,“来人,快把这个女人也带回去,万一有个好歹,咱们也好交差。” 白晚舟差点气吐血,这侍卫,干啥啥不行,甩锅倒是第一名。 给南宫丞甩了个眼色,“你还等什么?” 南宫丞笑笑,“没等什么,只想看看这位沈三爷在俗称到底有多大的排面。” 侍卫听着夫妇二人对沈三爷语出不敬,便黑了脸,“您二位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想在我们苏城的大牢吃几口牢饭,我也就不阻拦了。来人,把他们俩都捆起来!” 正文 第613章 菩萨下凡 两个侍卫冲过来。 南宫丞高大且一身气场,脸上还有方才保护白晚舟蹭出的伤,眉目一皱,像个煞神。 侍卫不敢动他,只管去押纤弱的白晚舟。 手还没碰到白晚舟,就飞了起来。 在场之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两个侍卫哐哐两声摔到了十丈开外。 领侍有些功夫,且离得近,影影绰绰瞧见,好像是这个煞神男人手臂挥了一下,自己两个手下就飞了。 身子微微颤了颤,到底当着这么多手下,不好抱头鼠窜,只好硬着头皮,道,“大胆刁民!知道袭击巡城侍卫是什么罪名吗?老底坐穿都不够的!” 南宫丞眼皮都不抬一下,用衣袖轻轻拭了拭玄铁软剑,缓缓收回腰间。 顺手解下腰牌,亮到领侍面前,“知道身为朝廷侍卫,不为民除害,反倒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是什么罪名吗?” 领侍是个大老粗,南宫丞的腰牌上刻的篆书他并不认得。 但他认出了腰牌上缠了一圈的龙纹。 东秦以龙为尊,天子为龙,?天子的儿子当然也是龙。 眼前的玄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许的年纪,自不可能是皇上。 那他,便是皇子。 而这位柔弱绝美的夫人——亲娘啊,王妃! 领侍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王爷恕罪!” 王爷? 一旁的其他侍卫闻言,都吃了一惊。 再看这对年轻夫妇。 男的器宇不凡,女的清贵大方,果然是普通权贵都不会有的气质。 天哪,这是真的皇子王妃。 方才竟有眼无珠,要捉拿他们二人,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一瞬间,所有侍卫都吓得跪下,乌压压占满半条街。 普通百姓听侍卫唤二人皇子王妃,也纷纷跪下行礼。 白晚舟趁着人们下跪,连忙走到几个伤得较重的百姓身边,手脚麻利的帮他们清理包扎伤口。 那灯笼里藏了火油,火油爆炸,虽没有现代的炸药那么大杀伤力,在这医疗落后的冷兵器时代,却是骇人而致命的。 被炸伤的人,痛苦不堪。 白晚舟一一给他们上了止痛药,减轻他们的痛苦。 直到所有伤者都处理完,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 人群中一个人喊道,“这两位是淮王贤伉俪吧?听闻七皇子淮王殿下的爱妻是一位神医,开了一间医馆,用精湛的医术,免费给百姓治病。她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甚至医死人肉白骨,有着起死回生的神仙医术,是女华佗再世,是女菩萨下凡!” 白晚舟不想自己的医名竟然从洛城都传到了苏城。 还被传得这样神乎其神,颇感羞赧的解释道,“不过就是治些小毛病,没有这么神。” 众人一听,好家伙,果然是淮王妃。 纷纷伏倒在地,高呼道,“女华佗再世,女菩萨下凡!” 落后的时代,人们对金钱或许都没有那么痴迷,对健康和长寿却有着强烈的向往和追求。 白晚舟的高超医术,对他们来说,就是健康和长寿的希望。 被人称作女华佗已经够离谱,现在竟然又多了个女菩萨的称谓,白晚舟自觉受之有愧,给南宫丞使了个眼色,“你快解释解释,不是这么回事。” 南宫丞却很享受百姓对他媳妇的尊敬和崇拜,淡淡道,“你本来就是菩萨心肠的神医。” 其他几人在码头没有等到他俩,找了过来。 远远就看到这幅景象,连忙跑过来,见白晚舟和南宫丞脸上都有轻伤,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白晚舟就把方才之事简短的说了一下。 众人都是一惊。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白晚舟摇摇头,“不知道,给我灯笼的人咬舌自尽,被我暂时救过来了,等他醒来,好好审问吧。” 段山池问道,“他要是再自尽怎么办?” 白晚舟道,“不会的,我等下给他弄点药,让他嘴巴没力气。” 一个局麻针而已,打到腮帮子上,张嘴都没力气,咬舌是不可能咬舌的。 段山池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颖王挑挑眉,“更厉害的都有,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颖王多次见识过白晚舟的医术,嘴上不说,却比谁都更认可她女神医的名头。 “躲开,躲开!”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疾驰而来,停在那小沈公子旁边,马背上的几个男人跃下,见他身受重伤,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少爷!” 为首的上前就要抱起小沈公子。 白晚舟上前阻拦道,“别动他!” 那男人并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却见侍卫和百姓都对这几个漂亮的年轻人跪拜着,便知他们身份不一般。 急促促对白晚舟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可知我们少爷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白晚舟还没说话,旁边一个机灵的侍卫,便抢着道,“这位是淮王妃娘娘,是娘娘救下重伤的小公子。” 几个男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之后,也连忙对白晚舟行礼,“多谢淮王妃娘娘相救!” 白晚舟看出这几人大概是沈府的人,小少爷受这么重的伤,他们肯定难辞其咎,便也不为难他们,只道,“你家少爷伤到了腿根的大筋脉,若想移动,最好弄一顶宽敞的软轿来抬回去,切忌用马车,马儿发起狂,不好控制,加重他的伤势就不好了。” “多谢王妃娘娘提醒!我们这就用软轿抬少爷回家。” 沈家巨富,想必不乏医术高明的大夫和疗伤的天材地宝,白晚舟也就没再阻止。 沈小公子被带走之后,南宫丞才道,“今晚大概是回不去了,咱们借用苏城的大牢,好好审审这个小子。” 白晚舟点头,“也好。早日审出母后主使他的人,以免夜长梦多。” 南宫丞便对领侍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把人押到大牢去!” 领侍是个精明的,听出王爷王妃并没有立即算他账的意思,连忙狗腿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来人啦,快去州知府将州知大人也请到大牢来!” 正文 第614章 沈家别院 苏城知州牛何意正搂着新纳的美妾,想干点不可描述的事,门外却响起十万火急的敲门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好事被搅,牛何意一头火大,“瞎了你的狗眼没见本大人已经休息了吗?” 侍卫连忙跪地,狠狠磕了两个头,“大人您今晚怕是休息不了了。” 见他这般,牛何意心想,该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 披上衣服,出门之前不忘回身对美妾抛了个媚眼。 到门外,换做一副衣冠禽兽,哦不,铁面无私的表情。 “何事,这样冒冒失失的?” 事儿可就多了,侍卫都不知该先说哪一件了。 “沈小公子差点叫人炸死了。” “什么!” 牛何意果然跳了起来。 他在苏城做知州六年,与沈三爷合作,把苏城治理成东秦乃至七国最富有的城市,百姓安居乐业,城内百业皆兴,自己也是名利双收。 以至于去岁晋文帝有意提拔他去京城做户部侍郎,他都拒绝了。 在苏城多好呀,为一方父母官,深得百姓爱戴,乡绅富商也拥护他,他自己呢,荷包满满,美妾成群,到了京城,就是干苦力的,哪有这样的舒爽日子过。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沈三爷的商业帝国之上。 沈三爷是经商器材,而他,作为地方官员,充分给予沈三爷支持,他俩说难听叫官商勾结,说好听却叫合作有方,总之结果就是,苏城成了全国幸福感最高的城市。 那沈三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在他的管辖之下没了命,往后还合作个屁啊。 “小公子人在哪里!现在情况如何?” 侍卫道,“小公子倒是还好,被救过来了。” 牛何意松口气,想想还是气,一脚踹到侍卫身上,“以后说话不许大喘气!” 这一脚抬得高,下得却轻,只在侍卫身上留了个脚印。 “都救过来了,还烦本大人作甚?”牛何意怒意冲冲,床上的美妾还是第一次侍寝呢,粉嘟嘟香喷喷软嫩嫩,都没来得及摸上一把,淦。 侍卫也不敢拍灰,只道,“救小公子的人,是淮王妃娘娘。” “哈?”牛何意反应了一下,“你说啥?” “救小公子的人,是淮王妃娘娘。”侍卫重复了一遍。 牛何意把都往回迈进门槛的脚赶紧收了回来,下巴都快掉下来,“淮王妃娘娘怎么会到苏城来?” “不止淮王妃来了,淮王爷,颖王爷,裴家小侯爷,黄粱三皇子,都来了。” 牛何意往后倒了倒,一手扶住门框,一手反掐住自己人中,往上翻起白眼。 侍卫吓得连忙上前扶他。 他又是一脚踹出去,“莫挨老子!” “可您……” “老子没事,就是有点上不来气。” 很多人都以为苏城是洛城的门户,天子脚下,京中大人物会时常来视察。 殊不知,就因为离得近,这些年又治理得相当富硕,朝廷对苏城可谓放心,每年除了进京述职一趟比较费头发,平时过得跟神仙似的。 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人物也就算了,一来就碰到这种事儿,他这个快活州官怕是再也快活不下去了。 牛何意捶胸顿足,哀嚎几声,“来人,打盆水来,本大人要洗把脸。” 洗清醒了,打仗去。 把自己洗得白白嫩嫩的牛何意,就这样来到大牢。 见到小小的牢房里,聚集了一票高他不知多少等级的大人物,双腿略微有点发软,不过他顽强的掩饰住了。 不卑不亢一一行礼。 南宫丞打量他一眼,“牛大人,别来无恙。” 牛何意一阵菊紧,“微臣有罪,没有管理好苏城的治安,让王妃娘娘受惊。” 南宫丞没有接话,只道,“你擅长审问吗?” 牛何意不敢说擅长,说擅长有手段残忍的嫌疑,也不敢说不擅长,身为知州,连审问都不擅长,那不是渎职么? 想了想,直接道,“王爷是要把引爆灯笼的人交给微臣审问吗?” 南宫丞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眼,这人面相有些刁滑,但脑子转得却快。 这个回答,又显出聪明,又不露破绽,很高明。 南宫丞不怕和刁滑的人打交道,就怕和蠢人打交道。 对这个牛何意倒是没甚反感,只点点头,“出事后他立刻要咬舌自尽,王妃把他救了回来,你审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牛何意垂首道,“我这大牢,除了拉到菜市口行刑的,没死过一个人,几年前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因为总是偷一家包子店的包子被关进来,半夜旧疾发作,我们都十万火急给他送回家里,让他在子孙环绕下断的气。” 南宫丞就没再嘱咐什么了,“给我们安排住处。” 牛何意看着眼前这一群气质超群的俊男美女,一时头大,大晚上的,怎么还有这种难题要处理。 这怎么安排呀。 总不能都放到他的知州府去。 不够住不说,要是下人嘴快,透露出他有十几房小妾的事儿,他还要不要当官啦! 好在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主意,火速命人到沈府,问沈三爷借一处豪华别院来安顿这些人。 沈三爷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己儿子是淮王妃救的,现在牛何意问他借宅子安顿淮王妃,他自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别院就在城东,说是别院,其实比沈府正院还大,就跟贾府的大观园似的,环境更好,摆设更奢华,反正沈三爷有的是钱,虽然那边没住主子,佣人却是一应俱全。 这些人一进去,吃住用行便什么都准备好了。 饶是这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在沈家别院里转了一圈,也都惊掉下巴。 那奇花异卉,那亭台楼阁,那佣人仆妇的美艳得体,也就跟皇宫差不多吧。 常常说什么富可敌国,这才叫真的富可敌国。 “王爷,沈三爷说想来拜见各位,顺便跟淮王妃娘娘谢犬儿救命之恩。见吗?”牛何意是想促成本地富商与皇族权贵的会见的。 能得到皇家支持的话,沈三爷的生意可以做得更大,老百姓能获得好处,自然也更多。 正文 第615章 难得的美好夜晚 南宫丞俊眉微蹙,朝颖王看了一眼。 颖王顿时懂了,他是想自己去跟这位沈三爷卖笑。 他们虽贵为皇子,可面对这样量级的大商人时,也得给几分面子的。 “我……” 颖王想说非得他去吗? 他不知道的是,二十一世纪有个病叫社恐症。 他就有点那个大病。 南宫丞指了指自己和白晚舟的脸,意思是:你看我俩这脸,适合见人吗? 颖王不甘心,“弟妹才是救人家儿子的人,牛何意一开口,人家二话不说就把这么好的别院借给咱们暂住,也是沾弟妹的光,所以,我觉得他最想见的人,是弟妹。” 南宫丞当即白他一眼,“他哪根葱,想见我媳妇,就见我媳妇?我媳妇一口气救了那么多人,她不累,不要休息?” 颖王:好吧,你有媳妇,你牛。 委屈巴巴的往前厅去了。 裴驭见白晚舟的可怜样儿,也不忍心让她继续营业,但颖王是个单纯的,这么单枪匹马的去见个巨商,不知吃不吃得消,俗话都说,无商不奸嘛。 便道,“我随他一起去会会这位沈三爷吧。” 南宫丞自然知道他的考量,一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个人花开两朵,各走一方。 南宫丞夫妇和段山池都先回卧房歇息了,颖王和裴驭则去前厅。 夜风习习,一阵吹过,一股幽香窜入鼻孔。 这香气太过沁神,白晚舟忍不住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 白晚舟的灵魂是个简洁利落的现代医生,平日身上只有消毒水味儿,香水都不喷,到了这个贵妇小姐无一步熏香的古代,也不曾往身上挂过半个香包。 她的鼻子,早就习惯了清新的空气,可以说对香气过敏。 可是今晚这香气,她竟然闻得上头。 连南宫丞都惊了,“难得你这么喜欢什么香气。” 白晚舟循着香气,很快就找到源头,是一小片葱郁花丛发出的气味。 毫无穿凿的自然味道,怪不得她觉得这样好闻。 那些小花不止香气宜人,身姿也十分摇曳妩媚,似雪纯白的花朵,纤细柔弱的枝叶,微风中轻轻摆动,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不知这是什么花,好美。” 南宫丞笑道,“什么好东西,把你稀罕成这样,喜欢的话,明日我亲自去找沈三爷,让他给你挖两盆带回京城,他势必要卖我这个面子。” 白晚舟瞪他一眼,“你怎么跟土匪一般,这样横刀夺爱好吗?” “只要媳妇喜欢,就好。” “……那我喜欢你的人头,你能不能卸下来给我?” 南宫丞咽口口水,“不要这么暴力好吗?” “我是治治你这蛮不讲理的毛病。” 南宫丞嘻嘻一笑,“治,治,随你治,我一身的毛病儿,等会沐浴完,你给我好生的治治。” “……” “哎,你满身的灰,我俩一起洗吧,我给你洗。全套服务,眼睛你都不用睁,保证给你弄舒服了。” “南宫丞,你流氓!” “天地良心,我指的是给你按按肩膀,是你自己想歪了。” 回到屋里,早有下人准备好浴汤,那黄梨木的浴桶,又大又宽,别说他们夫妻俩,他们一家四口全进去都够。 南宫丞再次邀约,“媳妇,共赴兰汤,可好?” 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谄媚的风骚技师,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白晚舟慵懒的展开双臂,“更衣。” “更什么衣,直接脱衣。” 南宫丞三下五除二帮她把衣服脱掉,动作虽快,碰到小伤口,却都仔仔细细的避开。 “疼吗?” 白晚舟摇摇头,“还好。等会洗完,我们俩都抹点膏药。” 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被打横抱起,“坐进去。” 白晚舟乖乖坐到浴桶里。 以某人的尿性,怎么可能放过这种不三不四的机会,但是今天,南宫丞竟然真的只是将她放到桶里,就认真的替她按摩肩膀,“媳妇,要不是跟了我,你不用每天都过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 想到那场爆炸,南宫丞还是后怕不已。 要不是他凭直觉,觉得那侍童的眼神不对劲,将白晚舟推开得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许是太累了,白晚舟将水灵灵的眸子只睁开一半,仰脖子看他。 突的咧唇一笑。 白皙的肤,殷红的唇,浓黑如海藻的长发湿漉漉的冒着热气。 南宫丞打了个惊。 这是他媳妇吗? 这是妖精吧? 情不自禁的,弯腰吻住了她玫瑰豆腐一般的唇瓣。 这个吻绵长而湿热,两人都沉醉不已。 直到白晚舟觉得快喘不过气了,才轻轻推开南宫丞。 趁着她喘气,南宫丞问道,“你突然笑什么?” 白晚舟嘴角又露出小小梨涡,“不告诉你。” 南宫丞既一把掐住她的腋窝,“小东西,不老实,为夫还真治不了你了?” 白晚舟触痒,连忙求饶,“没甚,没甚,就是觉得幸运。” 南宫丞怔了怔,“什么幸运?” “夫婿这样英俊也就罢了,还这样英武,这般英武也就罢了,偏偏又对我一人温柔,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她说得认真,玉色的脸庞带着淡淡清辉,去轻云蔽月,若流风回雪。 现出一股和平时的老气横秋截然不同的孩子气。 南宫丞被她逗笑,“真这样以为?不是耍花招想让我放了你?” 白晚舟撇撇嘴,“你对自己很没自信嘛,跟你说老实话都不信。” “媳妇是女华佗再世,是女菩萨下凡,我想自信很难。” 白晚舟哈哈大笑,“保持这个心态就对了。” 明明是为了很棘手的事才留在苏城的,可这小两口,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竟然难得的放松。 这里不必面对京城里那些森严的规矩,也不必和在江淮时那样处处防备谨慎。 像是度假一样。 白晚舟甚至有些感谢那个侍童。 要不是他,她和南宫丞不会拥有这么美好的夜晚。 …… 翌日一早。 白晚舟睡到自然醒,一看床边,南宫丞果然已经不在,心里不由佩服佩服,又有点惭愧惭愧。 夜里辛苦的明明是他,自己却睡到这个时候。 正文 第616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见她醒来,便有下人过来伺候。 端水的,打毛巾把子的,梳头的,更衣的,一股气围过来四五个美艳如花、手脚利落的年轻丫鬟。 真真比王府里的规矩还大。 丫鬟虽多,行动之间,除了钗环碰撞之响动,连喘气声儿、脚步声儿也不闻,可见这些姑娘,并不是摆设,而是实实在在训练有素的。 白晚舟来了一年多,依旧不习惯被这么一大群人伺候,连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为首的一个漂亮妹子巧笑倩兮,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王妃是嫌弃奴婢们伺候得不好吗?” 另一个稳重些的姑娘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在王妃面前,休得放肆!” 又对白晚舟卑躬道,“奴婢们手脚粗苯,肯定不如王府里的姐姐们精细,还请王妃见谅。” 白晚舟笑道,“你们比我王府里的女孩子们一点也不差,只是我不喜欢被人伺候。” 又一个丫鬟歪着头,担忧道,“那怎么办呢,三爷吩咐奴婢们,一定要让诸位贵客宾至如归,我们要是哪里做得不好,王妃一定要说出来。” 白晚舟内心住着个男人,最是喜欢这种又软又靓年轻姑娘,“啊呀呀,你们做得已经够好了。” 见几个丫鬟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想来若是真把她们遣出去,只怕沈三爷要怪罪的。 便道,“这样,你们去花园里,就那边,花坛里有一片白色的小花,香味很独特很好闻的,采一把回来给我插个花瓶。” 找个活儿给她们干,又能让她们不继续“骚扰”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几个丫鬟走掉一半,屋子里总算清静些。 盛情难却,白晚舟的头发衣服洗漱,还是她们伺候的。 不得不说,这些姑娘真的被训练得好,不过片刻功夫,白晚舟便被收拾得人模狗样。 雍容的妆面,华贵的衣衫,沈三爷好生大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给她换了。 “王妃,早膳是端进来,还是去前厅吃?” 白晚舟连忙道,“出去吃,出去吃。” 端进来吃,只怕摆筷一个字,布菜一个人,挪桌子端椅子一个人,三四个人围在你身边看你吃饭,能吃的下去吗? “王爷呢?”找南宫丞救命去。 “两位王爷、段三皇子、裴小侯爷,都已经在前厅了。” “带我去!” 一路上,两个丫鬟搀扶,两个丫鬟引路,还有两个丫鬟跟在后头提裙摆,白晚舟都快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到了前厅,只见门口也堆了十来号美貌丫鬟。 白晚舟连忙对跟自己前来的姑娘们道,“你们也在这里等着吧。” 如此,门口便有将近二十号姑娘,衣影飘袂,暗香浮动,比后面的百花园还好看。 白晚舟山西一口气,走进去。 段山池笑道,“你也把丫鬟留在门口了?” 白晚舟拍拍胸口,点点头,“这沈三爷是有什么癖好吗,找这么多美貌姑娘当丫鬟。” “银子多得花不掉,就搞这些骄奢淫逸的派头。” 听了颖王这话,白晚舟不由问道,“怎么,昨晚和沈三爷的会面不愉快?” 颖王低头,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海参粥,“你问问裴驭就知道了。” 白晚舟就看向裴驭。 裴驭一咧嘴,“那货巴巴的跑过来,绕了好大一个圈,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见你。我和老六跟他寒暄半天,想跟他为国库化点缘,哪知道他顾左右而言他,打着太极圈儿的忽悠咱们,果然是无奸不商。” “啊?见我作甚?”白晚舟很是不解。 “我猜是有什么大病。”颖王不客气道?。 本来就社恐,硬着头皮营业,结果人家还不稀罕,气死了。 南宫丞却道,“六哥说得很有道理。” 颖王只是一时口快,想埋汰沈三爷两句。 话说出来,众人一咂摸,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别院里住了这么多名流贵胄,沈三爷若是想巴结,见谁都比见白晚舟强。 没必要求着见白晚舟。 唯一的可能,有什么毛病,无人能治,把希望寄托在白晚舟身上。 众人便把目光都投到白晚舟身上。 颖王撇撇嘴,“在江淮时,父皇都给我送来好几封快信了,一直追问水灾赈得怎么样了,不但不提给我拨点款,甚至透露出想从我这刮点进国库,看来是穷急眼了。” 裴驭唔了一声,“大宛的问题一日不解决,边境的军费便只会与日俱增,国库的压力越来越大,急眼也正常。” 南宫丞道,“这不是正准备送回去一船?” 白晚舟一怔,“送回去一船?咱们船上有银子?” 几个男人都诡秘一笑。 白晚舟顿时明白他们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哪来的银子?” 裴驭笑道,“你们说,这么缺德的事儿,我可不愿意说。” 段山池也扭过脸,“要不是大宛把我们两国之间的官道给占了,我肯定让父皇给你们点金子来,断不能眼睁睁看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女子。” “你们该不是把李云胡的家当打劫来了吧?” 裴驭道,“那你以为她为何会气得要当场跳火海?” 颖王则是道,“这些银子,本就是不义之财,她从各路财神手里打劫来的,现在吐出来也是应该的嘛。” 白晚舟咽口口水,“吐出来,不是也该还给那些被打劫的人吗?” 颖王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反驳。 南宫丞舔舔唇,“理虽是这么个理儿,话你不能这么说。你想啊,国破山河还能在吗?那些被打劫的人,没有这些银子,这些年不也过得好好的?可见这银子对他们不甚严重,但国库一旦崩掉,边境的戍守立刻会出现大问题,到时候,将士们无衣无粮,拿什么保家卫国?朝廷收缴了这笔银子,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不是拿去挥霍享受了。” 白晚舟看着自家男人,只觉这男人的嘴皮子,不去搞政治演讲,属实亏。 南宫丞给她打了个wink:怎么,佩服为夫不? 正文 第617章 沈三爷 “懒得跟你扯嘴皮官司,昨晚那个侍童,审问得如何了?”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恢复正经,“牛何意刚刚派人来,已经有眉目了。早膳用完,我们准备去大牢一趟。” 白晚舟挑眉,“这牛何意有两把刷子啊,那侍童以死明志,摆明不会张口,他竟然能审出来东西。” 南宫丞微微一笑,“此人稳坐苏城知州这么多年,什么乱子都没出过,把苏城治理得这样好,怎么可能没有刷子。” 裴驭吃了一口茶,淡淡道,“这样的人才,只做区区一方知州,着实有些屈才。” “不是人想屈他,是他自己屈自己,不肯入京受累。” 裴驭哈哈大笑,“此乃大智慧。” “大牢湿冷,你就留在此间等我们回来吧。我肯定把这幕后之人捞出来,大卸八块让你丢出去喂狗。” 许是昨夜太过劳累,白晚舟面颊颇现清减。 南宫丞心疼,想让她多休息休息。 白晚舟正好不想出门,便点头答应,“你们走之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门口那群姑娘支使开,留两个就成。眼前晃的人太多,我眼睛疼。” 南宫丞笑了笑,“小事一桩。” 说完,走到门口,跟为首的大丫鬟说了几句什么,那些丫鬟果然一哄而散。 白晚舟惊奇不已,“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也没说什么,就说黄粱皇子昨晚没歇息好,伺候他泡个池子。” 段山池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要泡池子了?” “反正审犯人你也不去,不如帮我媳妇把那些烦人的丫头们引开,也算做了点事。” 白晚舟捂唇猛笑,这黄粱皇子年轻英俊,尚未婚配,要是能得他青眼,带回黄粱做个妃嫔媵妾,可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怪不得那些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三哥,晚舟这厢先谢过则个!” 南宫丞他们走后,段山池果然被丫鬟们架去了汤池。 白晚舟闲来无聊,就叫唯二留下的两个丫头带她逛园子。 昨晚看到的白花惊艳的很,这园子里奇珍异宝不胜枚举,转一圈儿,跟参观博物馆似的,挺有趣。 再度来到花园,经过那白花之际,白晚舟又墩身去看。 这花儿在夜晚摇曳生姿,白日里反而有些蔫吧,像是受不住日光的照射,慵慵懒懒的,不胜娇羞,连香气都比夜里收敛许多。 靠近些,竟然有丝丝冷气袭来。 此时已是仲夏,古代衣衫又层层叠叠,捂胳膊又捂腿,这股冷气扑到脸上,夹着淡淡香气,当真是沁人心脾。 正看得起劲,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天山六月雪,生于天山之巅。日服一瓣,可保容颜如花瓣般白皙滑腻。王妃若是喜欢,我命人将花株运到王府上。” 白晚舟吓得连忙回身,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衫儒士,眉眼间带着淡淡笑容,正定定看着她。 “这位是?” 青衫客双手一拱,垂身作揖,“在下沈三,冒昧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白晚舟其实已经猜到了,这别院是沈三爷借给他们住的。 白晚舟是女眷,以沈三爷的周到,断不可能让陌生男人进来乱闯,能出现在这内院的,只能是他自己。 猜是猜到,可看着沈三爷这儒雅俊逸的外形,白晚舟还是吃了好大一个惊。 一般富商不都是大腹便便、头顶半秃、年过半百、一脸油腻吗?最好嘴边再来个痦子。 沈三爷本人,漫说不像个商人,简直比宫里的太傅还要文气。 活脱脱一个隐世已久的居士模样,周身都是采菊东篱的气度。 而且还这样年轻! 商人长这样,叫天下书生怎么活? 见白晚舟不说话,沈三爷温润一笑,“昨日便想拜访王妃,奈何王妃旅途疲累,不好打搅,今日唐突相见,着实欠妥,请王妃不要怪罪。” 短短几句话,白晚舟已经感受到他的严丝合缝。 方才说的见谅,现在已经改口不要怪罪。 他的话术,在一点点加码,属实高超。 他这样贸然出现,而且挑着南宫丞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说是巧合,鬼才信。 摆明就是瞅着这个空子来堵白晚舟,白晚舟多少有些不快。 但客随主便,还住在人家的园子里呢,总不好质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晚舟抿唇一笑,做出温婉矜贵的派头,做王妃这么久,这点营业技能她还是有的。 “沈三爷言重了,这两日承蒙三爷照顾,感谢。” 玩话术,白晚舟也是在这里跟着身边诸多老师学会不少。 春秋笔法,看似道谢,其实没否认对他贸然出现的怪罪。 她是王妃,天家媳妇,有这个资格怪罪任何唐突的男人。 沈三也是聪明人,闻音知雅,“王妃救了犬子性命,沈三想当面道谢,一时情急,恐有冒犯,王妃若觉不妥,沈三这就走。” 这个解释一出来,白晚舟哪好再说什么。 人家的园子,难不成真把人家逼走? 有这么做客的吗? 打着太极带过这个话题,“本妃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乃是天职,任何一个孩子,在本妃面前,受了那样的伤,本妃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是因为你是沈三,才救你的孩子。 自然也就不用你以沈三爷的身份来隆重道谢。 “王妃医者仁心,沈三钦佩不已。不知可否请王妃到茶亭坐下一叙?” 白晚舟看了看他指的茶亭,就在不远处,风光尚好,索性无事,也想搞清楚他这样急于见自己,是为什么,便点点头,“请三爷带路。” 沈三爷便走在前头,“王妃仔细脚下。” 到了茶亭,早有下人布置好茶具,越发可见沈三的出现,乃是蓄意。 白晚舟不喜被人这样算计,眉心为不可见的聚了聚。 沈三爷作为巨商,察言观色的本事无人能及,倒也不狡辩,笑道,“早闻王妃医名,本想进京拜访,不想有这样的缘分,能在拙园招待王妃,三生有幸。” 正文 第618章 亲子鉴定 白晚舟淡淡道,“沈三爷,你可能对我还不是很了解,我这个人,出身草莽,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请明说。” 沈三爷笑了笑,“在下就喜欢王妃这种爽直的性子。王妃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不客套了。不知王妃,可有法子,分辨孩子是否乃是父亲亲生?” 白晚舟微微一怔,这是什么请求? 难道,他怀疑他家那位小公子,不是他之亲生? 若真怀疑,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和家财,只要他有劲儿,娶两百个老婆,各个都能为他生三五个孩儿。 为何还要对一个心存疑惑的孩子那样宠溺? 正常剧本里,巨富家中,若有这样的孩子,不是早就沦为弃子了吗? 沈三爷为何不按剧本出牌,一边怀疑,一边宠爱? 见白晚舟满脸玩味,沈三爷笑道,“王妃是不是在想,在下是否怀疑犬子不是亲生?” 白晚舟老实的点点头。 不料他竟也老实地说是。 “那你……既然怀疑,为何还对孩子那样娇宠?以你的实力,再生多少个也没问题啊,总能生到亲生的……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三爷不要误会。” 白晚舟只觉越描越黑,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孩,不一定是亲生的,已经够惨了,她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想抽自己。 沈三爷苦笑了笑,“话是这么说,问题是,孩子娘过世以后,我也有过不少女人,没一个有过孩子。” 白晚舟瞪大眼睛,大概理清了思路。 这位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城府极深的巨商沈三爷,在儿子出生、老婆亡故后,发现自己有不育的大病。 由此,他便怀疑唯一的儿子是否也是亲生,奈何妻子已经深埋土底,撅出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他便过上了纠结的人生。 一边怀疑,一边又舍不得放弃这个儿子。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万一他真的不育,而这个孩子是他亲生,那这便是他今生唯一的种。 可是再疼爱,心中又始终埋着这根刺,不拔掉,这辈子都会疑疑惑惑,不得安生。 于是他就想找神医淮王妃来帮他解了这个惑,拔了这根刺。 这个请求倒真不值什么。 但白晚舟总觉得这事儿缺德,不大想干。 “古有滴骨与合血的方法认亲,三爷没试过吗?” 沈三爷抿唇一笑,“王妃是行家,以为这两个法子准吗?” 当然不准,丝毫没有科学依据。 滴骨法,就是把血液滴到已死之人的白骨中,观察血液是否能渗入骨骼,以此判断两人是否有血缘关系。 而存放过久的骨骼,表层常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会浸入,若骨骼未干枯,结构完整、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时,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的现象。 至于合血法,就更离谱了,将父子或母子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融在一起便是血亲,不融合,便不是。 但事实是,不管什么人、多少人的血液,滴到同一个装水的器皿中,过不多久都会凝合为一。 沈三爷这种谨慎的人,肯定已经试验过了,知道两个法子都不可靠,才会顾不得面子,寻到白晚舟这里。 白晚舟叹口气,“这两个法子确实都不准,而我,确实也有准的法子。只是我要劝三爷一句,孩子你已经养了十来年,这做出来系你亲生,自然皆大欢喜,可若不是你亲生,三爷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孩子?要立刻抛弃之,从至亲父子骨肉变作仇敌吗?还是愤恨之下,干脆连他的命都不留,以免想一次恶心一次?” 沈三爷倒是被白晚舟问住了。 这些年,他一直想寻这个答案,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若孩子不是亲生,他该如何处置,又该如何自处? 见他沉默,白晚舟起身淡笑,“三爷先考虑好这个问题,再来找我吧。我答应你,不管是这两日在这别院,还是过些时日我回到京城,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置方案,我就替你做这个鉴定,解除你的疑惑,如何?” 说罢,白晚舟衣袂飞扬,缓步离去。 沈三爷坐在亭中,良久没有离去,望着她纤细有度的背影,眉宇间渐渐现出一抹兴趣。 “有趣的女人。” 再说中午时分,南宫丞他们从大牢赶回。 不等白晚舟询问,颖王便道,“此事都怪段表弟,若不是他妇人之仁,哪里会有昨晚的事?幸亏七弟妹没有受伤,若有三长两短,我看他怎么跟整个东秦交代!” 白晚舟奇道,“审出来了?是谁指使?” 裴驭点点头,“其实应该能猜到的。” 白晚舟歪着脖子想了想,“不会是她吧?” 南宫丞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她。” 自打赫扎逃脱,众人一路防着他会在半路使坏。 都忽略了一个人—— 死里逃生的李云胡! 谁也没想到,那一夜,本欲与船同生共死的李云胡,被段山池救下之后,为躲避南宫丞在河中布置下的天罗地网,竟生生在水中潜伏了三天三夜。 谁也不知道那三天三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渴了就喝江水,饿了就吃生鱼,泡得浑身浮肿,好几次差点被江浪冲走,她都凭着坚强的毅力挺下来了。 也多亏她浪里白条的好本事,三天之后,南宫丞的大网撤走,她才敢从水里冒头。 被一个老渔夫救起,她又凭着天生的演技,说自己是上游的浣衣女,失足掉到水中。 老渔夫无儿无女,心疼不已,便将她带在自己的渔船仓中,避过了官兵的耳目。 养了两日的李云胡,身体渐渐恢复,也想明白了,从始至终,她都被南宫丞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裴驭、段山池、白晚舟,这些人全是帮凶! 船没了,银子没了,身份没了,手下没了。 她沦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孤魂野鬼! 她恨! 恨得滴血! 不手刃仇人,誓不罢休! 她到曾经在岸上设的据点,找到了几个一直在等她消息的死忠。 其中一个就是那晚的侍童。 正文 第619章 都是帮凶 这些死忠,都是跟李云胡自幼一起长大的孤儿,很多年纪比她小的,几乎是她一手拉扯大。 她既是他们当家的,更是他们的姐姐,他们的母亲。 船,是李云胡的家,也是他们的一切。 眼睁睁看着船被烧,他们的恨意,比李云胡一点儿也不少。 一个个誓要报这毁灭家园之仇。 于是,就有了昨晚的事。 白晚舟听了,不知作何评价。 南宫丞捣毁了她的贼窝,于国家和百姓层面,是做了功德无限的好事,但于李云胡和她手下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来说,好像又有恶人嫌疑。 “那侍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白晚舟问道。 在此之前,每每想到那个侍童,都恨得咬牙切齿——在公众场合,搞那种爆炸,实在恐怖,幸亏这是落后的古代,那些爆炸物质也就是硝石,杀伤力还不是很大。 现在想想,那孩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四五岁,毛都没长齐呢,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大多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可他已经背负着血海深仇。 实在是令人唏嘘! 南宫丞俊眉淡挑,“怎么处置,试图谋杀当朝王妃,除了死,他还有别的出路吗?他应该庆幸自己是孤儿,若不是孤儿,我会将他的家人亲朋全部杀掉,让所有人知道试图伤害你的代价。” 白晚舟皱起眉头,“你是暴君吗?我又没有真的出事,就算我真被他伤到了,哪怕死了,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干嘛连坐他的无辜家人?” 平日里,任何事,南宫丞都是让着白晚舟的,让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程度。 可沾上她的安危,他就没有这种耐心和包容了。 “若他有家人,那家人便也无一个无辜。他的父母养育了他,他的亲朋造就了他,这些人,都是帮凶。” 这或许就是现代人与古代人的本质差异,抑或说,是普通人与掌握权力的人的区别。 白晚舟没有与他继续争辩下去,只道,“这个孩子,留一条命。” 南宫丞眉心紧聚,正想说什么,白晚舟又道,“算我跟你求情。他小小年纪,为了报仇,立下死志,昨日咬舌被救下来,想来昨夜在牛何意的刑讯下,也吃了不少苦头,而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对他的惩罚,够了。你若怕他出来还会做这种事,那就关他个十年八年再放出来。” 十年八年,足够磨平任何仇恨,足够削去一个少年所有棱角。 而他如今才十四五岁,出来时,也才二十多岁,也足够重新开始。 南宫丞不置可否。 颖王却道,“妇人之仁,这种试图谋害皇家之人性命的,还留着吃十年牢饭,简直是浪费国库。” 白晚舟看向这兄弟俩,他们都是生在皇家,生而拥有生杀大权,虽终身致力于为百姓谋求福利,可统治者就是统治者,永远不可能对底层老百姓感同身受。 “你们若是留他性命,坐牢的支出,由我来出。” 颖王撇撇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留下这个人的性命,会给李云胡手里剩下的那些喽啰希望。反正刺杀皇子王妃不会死,成功了便大仇得报,失败了还能去牢里坐吃等死,他们只怕会前赴后继,不弄死你不罢休。” 正文 第620章 明日菜市场砍头 白晚舟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颖王的话,也是十分有道理。 颖王都能想到的事,南宫丞更不必说。 那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就在白晚舟准备放弃的时候,南宫丞却道,“留着他吧。” 白晚舟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你不是说……” “我是认为他该死,但你既然想给他个机会,那就听你的吧,但是我有个条件,若他不知悔改,还有下次,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白晚舟眼眶有些酸,这个男人,一面心疼自己,一面又不断地为她放弃很多他自己的原则。 “好,若有下次,我也不是活菩萨。”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驭,突的开口道,“这个孩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到李云胡,一日找不到李云胡,一日提心吊胆。那个女人疯得很,不知还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南宫丞面色沉得滴水,“嗯。” 裴驭又道,“据对那些落网的水寇审讯,他们都有个一致的口径——李云胡此人,虽然心狠手辣,贪婪爱财,为了打劫不择手段,但她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尤其是对手下那些自幼跟着她混的,据说有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被她收留之后,因体弱多病,李云胡曾为照顾他七天七夜衣不解带,后来那孩子还是短命死了,李云胡这种铁血娘子,好生伤心了一段时间。这也是她如今倒了势子,依然有死忠追随的缘故。” 南宫丞顿时眯起眼睛,“你想利用这个孩子引诱李云胡现身?” “不是不可能。” 南宫丞便看向白晚舟,“可否?” 看着他小心翼翼请示自己的模样,有些好笑有些心疼,“你都答应留他命了,利用他做点事有甚不可。况且,若他能引诱出李云胡,也是好事。依着李云胡这么疯狂的报复下去,不知还有多少小孩子要误入歧途白丧性命。” 南宫丞见老婆理解自己,心情大好,眉眼都舒展开了,“还是媳妇善解人意,明大理,解大意。” 白晚舟不理会他的彩虹屁,“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个孩子?” “一刻不留,明日菜市场砍头。” “啊?”白晚舟心一惊,刚想骂他怎么出尔反尔,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他的意图。 李云胡把这些孩子看得很重,尤其这孩子能为她当敢死队,想必情意深重。 自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砍头。 南宫丞已经吩咐道,“去知州府,通知牛何意将此事办妥。” 裴驭一笑,“这牛何意也是个妙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么倔强的孩子,嘴巴也能撬开。” 说着,看向南宫丞,“你若能将此人收到麾下,好生调教,必能如虎添翼。” 南宫丞对他嘘了一声,“我又不是虎,何必添翼。” 颖王呵呵一笑,看不出情绪,“老七,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若是,大可不必。我对那个位子毫无兴趣,你们谁想争去,对我而言,都是一样。都是我的兄弟,谁有能力,谁能把东秦治理得更好,我就支持谁。” 正文 第621章 切莫误伤衙役 颖王讲出这样的话,南宫丞倒是一惊。 兄弟十个,各有想法。 老大老三是明明白白的想一争高低,老二老五都是温贤的性子,虽然没明说,大家都知道,他俩并无意夺嫡,甘心情愿的辅佐其他有能力的兄弟荣登大宝,老四,把自己玩死了,不必提他,老八老九老十都还是孩子心性,怕是想不到这些,待他们成熟,也难扶植起羽翼,争不动。 老六身为成年皇子,母妃尊贵,父皇宠爱,能明明白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 如此,但凡对那个位子有意图,老二、老五、老六,这三个人,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老六今日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来。 意思很明显了。 他愿意支持自己。 这么些年,老六从来都不是与他亲近的兄弟,从前为了楚醉云,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甚至还有些隔阂。 没想到这些风波过去,大浪淘沙,竟收获了老六的尊重与拥护。 南宫丞心中挺感动。 他握住了颖王的手臂,用力拍了拍,“父皇正值壮年,现在说这些太早。” 颖王微微一笑,“有日父皇与皇祖母闲聊,我偷听到他们说,早日立储,稳定臣心。” 南宫丞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牛何意得了南宫丞的授意,中午饭都没吃,亲自拟出告示,命手下誊抄上百份,在全城大街小巷显眼处张贴。 不过半天功夫,整个苏城都知道了: 当朝六皇子、七皇子,黄粱三皇子,裴家小侯爷,全都大驾光临到苏城,可见朝廷对咱们苏城的重视! 最最荣光的是,当朝女华佗、下凡女菩萨,七皇妃淮王妃竟也随他们一同前来,给苏城带来无限荣光,添上无限光彩。 可,这样受人尊敬爱戴的神仙王妃,昨晚刚踏足苏城,竟就差点被待人谋命。 这不止是整个苏城衙门的天大过失,更是所有苏城百姓的耻辱! 好在,苏城训练有素、英勇威猛的衙差官兵们,已经将这粒老鼠屎抓捕在案。 为表对淮王妃的歉疚、和对此类事件此类人的零容忍。 明日,午时三刻,将会在菜市口,当着全苏城的百姓,给淮王夫妇一个完美的交代—— 此人,要当众斩首! 欢迎广大市民前往观看。 可带上烂鸡蛋、烂菜叶、烂牛屎。 注意,砸的时候莫误伤刽子手,争取百发百中,全都砸到那个未遂的凶手身上。 …… 段山池把这张告示带回来给大家伙看的时候,大家正在喝茶。 瞥了一眼,所有人差点都喷出来。 “这……这牛何意简直是个神人!” “这种人,做个知州,简直暴殄天物!” “据我带来的暗卫调查,牛何意此人,贪财好色,油腻刁滑,但偏偏有能把一切棘手之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本事。再难的事儿,到他手里,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处置得圆滑无比。 而且,他每年给自己设一个门槛,收受的银两达到这个数目,就再也不收任何。 他好色,却从不强迫良家妇女,府中的侍妾,要么是心甘情愿改嫁于他的寡妇,要么就是秦楼楚馆里有些姿色、有些才情的名花。 他对此的解释是,他这是在拯救无依无靠或者失足妇女。这些妇人成为他帐中客以后,若有一天不愿再跟他,他也不强留,给一笔可观到足够支撑她们下半辈子生活的银两,好生送出府去。 至于他贪下的那些银钱,在苏城财库偶有不济之时,他也毫不吝惜,能全部拿出来。 总之,这个人,很怪。亦正亦邪,亦庄亦谐。有些捉摸不透。” 裴驭自己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倒颇有赞许之意。 南宫丞没有表态。 颖王是个中介的性子,对此多少有些不可接受,“一方父母官,这样行事,私德有损,若认真追究,都能关他个两辈子。” 段山池外头道,“我父皇教过我,为人臣者,但行其事,莫问西东;为人君者,莫问过程,只看结果很多事不能认真追究,须得有睁只眼闭只眼的本事。” 颖王屡屡被他怼,骗他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儿,有些不快。 想跟他好好辩一辩,想想,这话却又没毛病,只好端起茶碗,狠狠喝了两大碗—— 幸好没有当皇帝的念头,要不累死。 当晚,苏城大牢严防死守,足足派了两百名侍卫循环看守。 外头的苍蝇飞不进去,里头的老鼠休想出来。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太阳升起之际,四周亦无甚异常。 中午时分,小侍童吃下最后一顿断头饭,头上套了袋子,胸前挂着行刑牌,被五花大绑塞上囚车,往菜市场送去。 日头高悬,蝉鸣阵阵。 正是热中午时。 高温之下,大太阳直烤得人冒油。 但这丝毫没有减轻苏城老百姓看热闹的热情——毕竟这个人,差点丢了苏城的面子。 怎么也得去看他行刑。 菜市口很快就被一层层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争一个观刑c位,比元宵节看花灯的劲头还高。 连囚车进去,都是几十个衙役在前先开路。 “都让让,都让让!别耽误了行刑时间!” 人们这才缓缓让开一条道。 囚车缓缓驶入。 车上的囚犯,穿着松垮的囚衣,套着头套,看起来挺蔫吧。 “就是这个人,差点谋害了淮王妃!大家臭鸡蛋烂菜叶招呼起来!” 有人一声高呼,瞬时点燃全场。 各种乱七八糟的秽物纷纷往犯人身上砸去,饶是昨日知州公告已经警告过,不要误伤衙役,可是现场人实在太多,衙役们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中招。 犯人就更不必说,囚车不过走过短短两丈,他的囚衣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 不远处的一间茶肆。 二楼。 天字号雅间。 一位俊俏白皙却一身黑衣的俊俏公子,眼看着这一幕,单手捏碎了茶盏。 幼嫩的指缝,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他都毫无知觉。 只是缓缓从腰间摸出一片裁剪过的芦苇叶。 放到唇边,吹出了几声悠扬的声响。 正文 第622章 砍头 芦叶声响,风云涌动。 十多双眼睛,暗中纷纷看向同一个方向——行刑台。 芦叶吹出的声音,从悠扬缠绵变得急促短顿,似歌似泣,似血似绵。 那十多双眼睛有的透出愤怒,有的透出血红。 囚车缓缓停在行刑台前,两个全副武装的衙役上前,打开车门,将犯人带了下来。 犯人的手脚都拖着重重的铁链,走一步,哗啦啦响。 与那芦叶声在空气中碰在一起,再加上空中阳光的直射,时间仿佛都定格了。 “跪下!” 到了台上,衙役将犯人一脚踢跪下。 犯人踉踉跄跄的便跪倒在地。 暗中的眼睛,越发布满血丝,充满恨意。 烈日当空,一片乌云突的闯过,行刑官扬声喊道,“行刑!” 刽子手从背后抽出裹着红布的行刑刀,一层层仔细打开,仰脖子灌一大口酒,低头喷到刀口。 这才高高举起行刑刀,乌云走过,一线阳光撒到刀口,反射出一道刺眼白光。 就在这时,悠扬的芦叶声戛然而止。 一道娇叱声从茶楼传出,“动手!” 数十个么蒙面黑衣人从两旁的茶楼、酒馆、小店纷纷跃出。 这些人只有一个共同的方向,那便是行刑台! 为首的是一道纤细灵活的身影,轻功卓绝,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行刑台。 紧接着,剩下的数十人也跟着到达。 他们背靠背,迅速围成一圈,随时准备杀伐。 可是,除了百姓的尖叫,竟然一个出来阻止的官兵都没哟。 刽子手也气定神闲,行刑刀都没有放下。 为首的黑衣人,隐隐约约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冲刽子手凶狠狠道,“放下刀!” 刽子手微微一笑,“好。” 答应完,手起刀落,一刀劈下去,干净利落的将犯人的头颅砍下。 套着黑袋的脑袋,咕噜噜滚了老远,血浆四溅,在地上画出长长一道血痕。 喷射出来的血,溅到黑衣人蒙着面的脸上,眉眼额头都染上血水。 眼底,是出离的愤怒。 “狗官!他还是个孩子!兄弟们,给我杀!给小六子陪葬!” 黑影交错,纷纷跃起。 就在这时,行刑台的上头,刷刷刷飞过一阵箭雨。 紧接着,四周不知从哪里突的冒出上百名严阵以待、手持弓箭的官兵。 嘚嘚,嘚嘚,嘚嘚! 马蹄声响起,一匹健壮宝骏黑马缓缓走过来。 马背上,玄衫红巾,赫然正是南宫丞。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消本王一声命下,立刻全部射成马蜂窝。还要本王劝吗?是主动放下兵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是本王再多费几根箭?”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扯下面巾,露出纯美白皙的秀丽面庞,正是江淮水寇女首领,李云胡。 她歇斯底里,“南宫丞,我跟你拼了!” 又一匹马骑过来,“拼命于你而言,没有任何胜算,白白又搭上数十个手下的性命,若弃械投降,他们或许有一线生机。” 是颖王。 正文 第623章 投降 李云胡满眼恨意和杀气,“你们会有那么好心放过这些孩子?” 她指了指地上的头颅,“狗官,狗皇帝!你们只顾自己在豪华的宫殿、宅邸中享福,何曾关心过黎民百姓,这些孩子,没得过朝廷的一分好处,不过是尽最大努力想活下去,想和你们一样好好活下去,就是这个下场,你们,和我们这些水寇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披着官服的强盗罢了!” 颖王眉眼冷酷,“说再多废话,也改变不了你犯下那么多罪行的事实。这么些年,你打劫了无数无辜商人,伤了不少性命,如今朝廷替天行道,为这些被你打劫过伤害过的人主持公道,是天经地义,莫在这里妖言惑众,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误导大众。” 他手臂扬起,作发箭状,“本王最后问你一句,降不降?不降,就全部死。” 李云胡紧紧咬着唇瓣,若现在只有她一人,她愿意跟这些可恶的朝廷中人血战到死。 可她身后的这些小孩子,她实在不忍心。 小六子已经惨死。 这些孩子,若再因她惨死,她就是死,也不甘心。 “小六子,当家的对不起你。” 李云胡哽咽着低声道,旋即,将手中武器扔到地上。 又扬声对身后手下道,“孩子们,把武器放下吧,记住,所有事都是我叫你们做的,你们指使执行我的任务,你们是无罪的。” 说完,她便高高举起双手。 南宫丞一声命下,“全部抓起来。” 枷锁拷上,头套套起,全部塞上囚车。 囚车缓缓往大牢的方向驶去。 望着一排排囚车,颖王撇撇嘴,“小六子是谁?” 南宫丞耸耸肩,“应该是差点害了淮王妃的那个小子。” 颖王瞥了地上的人头一眼,“风马牛不相及。” 衙役收拾现场,将那颗头颅捡起来,打开头套,一张三十多岁的刀疤脸怒目圆瞪,死不瞑目。 是前些日子在赌场跟人争执,失手打死人的一个赌鬼。 颖王看到这张脸,连忙道,“盖上盖上,就不能等我们走了再打开么,晦气。” 衙役连忙盖上,用一个黑袋子将头颅连尸首全部包起带走了。 “这些人是丢在这里由牛何意处置,还是咱们带回京城处置?”颖王又问。 问完,他有些后悔,老七是他上司吗,干嘛什么事都问他。 可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过问一下老七。 从前,他自己做主,时不时就会出点纰漏,自打养成问老七的习惯,还真没办过什么错事。 “牛何意辛苦一场,留给他处置吧,看他的样子,处置这种事,应该不在话下。” 颖王也觉得牛何意是可以把这件事办圆满的,“对了,那小六子唯李云胡马首是瞻,对她忠诚得很,牛何意是怎么撬开他嘴的?” “有时候,用撬子撬,不一定能撬开,用点技术,却能让他自己开口。”南宫丞颇有深意的看了颖王一眼。 这个兄弟,说他耿介,他偏偏总是透些傻气。 说他笨,只要交代清楚,他办事还是相当靠谱的。 正文 第624章 狗命先留着 桑王和雷俊芳婚期将近,众人没有多做停留,将李云胡和她的手下,都丢给了牛何意,便准备上路,哦不,启程了。 牛何意头很大,按照李云胡犯下的那些案子,这些人,一个个都得五马分尸。 但南宫丞临走前跟他说了,李云胡这些年打劫下的银子,都被朝廷收缴了,算起来,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让他看着办。 这话简直微妙,是砍了她的头,还是留着她的狗命,奸狡如牛何意,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抉择了。 所幸还有月余就要去京城述职,这些悍匪的命先扣下来,到时直接请示皇上算了。 嗯,就这么办。 再说南宫丞一行人回到船上,正准备起锚开船,守船侍卫却道,“红岄姑娘还没回来。” 下船的时候,红岄因为若若还小,就留在船上照顾孩子了。 这几日,白晚舟每天也都有派人回来照顾红岄和若若的饮食起居。 “红岄下船了?”白晚舟头皮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若若呢?” 侍卫道,“若若郡主在船上,乳娘照顾着。” 白晚舟松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样脆弱,她与红岄那么亲密的关系,可有过一次不告而别的红岄,已经没法让白晚舟那么信任了。 不过若若既然还在船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母亲不会丢下孩子的。 “她有没有说下船什么事?” 侍卫道,“红岄姑娘说下船买些小郡主需要用的物件儿,一会儿就回来。” “下去多久了?” “半个来时辰吧。王爷和王妃离开这几日,红岄姑娘就下过这一次船。” 听着侍卫的话,白晚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红岄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需要喘息。 一直在船上待着,太压抑了。 想下船走走也是正常。 就在这时,红岄回来了。 见到众人都在甲板等她,神色顿时自责不已,“我耽误大家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今天会回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和几个提线木人,眼巴巴看着大家,“若若这两日闹得紧,我想着买点玩意儿逗逗她……” 白晚舟笑道,“你早跟侍卫说嘛,早知道派人把你和若若也接下去散散心了。” 见白晚舟并不怪她,红岄眉眼才舒展开一点。 裴驭笑道,“你想下去玩吗,我们再停一二天也不是不可以。” 红岄连连摆手,“不不不,千万别为我们母女耽误时间。到了京城,带她到姑姑的园子里好生转转就足够了。” 白晚舟哈哈笑,“淮王府那破园子有什么好转,让她姑父扛她去皇宫玩耍去。” 红岄眉眼展笑,温婉而妍媚,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初到淮王府时那般娇俏。 只是这笑容短暂得很。 稍纵即逝过后,眉宇之间,又蒙上淡淡哀忧。 看到这抹阴影,白晚舟便意识到,这一年多,她经历的那些事,让她再也回不去过去那种状态了。 “走吧,我去看看若若。” 正文 第625章 各自美丽 小孩子长得快,不过几日不见,仿佛就又长大了些。 白晚舟抱起若若,亲了又亲,“好红岄,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红岄笑盈盈望着若若,“是啊,她很漂亮。” “有这样漂亮的父母,她自然是个小美人胚子,等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翩翩佳公子呢!” 红岄脸色顿了顿,“我希望她只要得个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很好了。” 白晚舟笑道,“得个一心人,跟她成为万人迷,一点儿也不冲突。” 红岄也笑了,“空有容貌,以色侍人,算什么本事,像姑姑这样,拥有高超的医术,受人敬重,才好。” “那姑姑教她医术,会认字儿就教她背医书。” “那……也太早了吧?”红岄接过若若,眼底头出心疼,“医术枯燥,玩到八九岁,再学也不迟。” 白晚舟被她逗得直乐,“你这个老母亲当得也太纠结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从前。 从红岄处回来,南宫丞正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头,若有所思看着她。 见她进来,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示意她躺下。 白晚舟不愿意,只是坐在床弦,“还未洗漱,这么躺着难受得很。” 天气越来越热,船舱内愈发闷,躺一会儿,便浑身黏腻。 南宫丞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明儿一早就到京城了,哪里那么多讲究,回王府好生洗洗,我亲自给你洗。” “谁要你洗。”这人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前半句正常,后半句不正经。 “那你给我洗。”南宫丞捉住她发梢,轻轻扫着她的脸颊。 她用手挡开,笑着道,“别搔了,痒死了。” “跟红岄聊什么,聊到现在?” “她说想让若若跟我学医,我说回头让你给若若扛到宫里玩儿,闲聊罢了。” “奇怪,没提起你哥?”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俩感情那样好,现在只要一提起我哥,她就很回避似的,仿佛我哥的名字带牙齿,咬人。”白晚舟困意上涌,歪在南宫丞怀中眼睛就有点睁不开,“若若那丫头好漂亮啊!” “嗯,是挺漂亮,只是,不太像你哥。” 白晚舟拧了他一把,“别乱说话,像她母亲也是美人胚子。” “好像也不太像红岄。” 白晚舟的眼睛,猛地一下睁开,困意顿时全无。 自打红岄回归,她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本以为是因为红岄失踪的这些日子,可能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故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她猛地意识到,更深的原因不是红岄本身。 而是若若。 若若白净漂亮,像个瓷娃娃。 怎么看怎么讨人喜爱。 可是,这孩子既不像红岄,也不像她哥。 但是她哥和红岄都是漂亮人物,如今孩子也是漂亮的,一般人只会想着一家三口都是神仙似的颜值,不会注意到三个人的容貌各为其主,各自美丽。 “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白晚舟警觉地问道。 南宫丞耸耸肩,“我能怀疑吗?” 正文 第626章 “小人”得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晚舟直勾勾问道。 秦慕修耸耸肩,“你很维护红岄,这种维护,有时候,会蒙蔽你的眼睛。” 白晚舟只觉脊背发凉,浑身毫毛孔都扩开。 “这个孩子,难道不是我大哥的?” 南宫丞不予置评,只是道,“若若确实很可爱,说不定可以跟腰果配个娃娃亲。” 白晚舟却抓住他的手,“我现在脑子乱的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怎样想的?” 天亮时,船停在京城洛城的渡口。 阿朗和赵烈都等在渡口。 倒不是南宫丞派头大,他们是陪着户部来转移船上的金银财宝的。 “老六,老七!” 三驸马远远地便打招呼,他爹如今是户部尚书,国库进出归户部管,正巧他又跟在南宫丞手底下做事,他爹就把他派来接洽这个事儿。 不在朝堂之上,大家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哥哥弟弟的乱喊。 南宫丞和颖王也过来跟他打招呼,“三姐夫。” 裴驭跟所有人都熟,寒暄完,先回府了。 见到段山池,柳桂倒是吃了一惊,“黄粱三皇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让礼部迎接。” 段山池笑道,“三驸马不必多礼,黄粱和东秦什么关系?我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邦交,不过是来接我母亲回黄粱。属实没必要大费周章。” 男人们寒暄着,白晚舟带着红岄和孩子也下来了。 早等在一旁的楠儿第一个冲了上来。 “小姐!” 白晚舟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那你得问我,我想着你肯定想极了腰果儿和松子儿,一辆马车把你儿子闺女都拉来了。” 一旁的马车上,又探出一个笑靥如花的脑袋,是林若兮。 这个安排,可真是太合白晚舟的心意了。 正想去看两个孩子,楠儿惊呼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 “红、红岄姑娘?” 白晚舟敲了敲脑袋,“瞧瞧我这个记性,差点就忘了跟你说,红岄和小郡主回来了,快派个人去通知我哥。” 楠儿看到红岄怀中的若若,震惊不已,“红岄姑娘的宝宝也生了?” 白晚舟点头,“是呢,比腰果和松子小两个来月。” 楠儿兴奋地接过若若,“大当家看到这样漂亮的女儿,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红岄笑容单薄,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淡淡苦涩。 “楠儿,好久不见。” 楠儿抱着若若,不忘对红岄福了福身,眼眶就有些红通通的,“红岄姑娘,你好狠的心啊,把我们这么多人丢下,说走就走了快一年,你知道,我们大当家的为了寻你,费了多大功夫吗?” 红岄眼睛就也红了。 “楠儿!”白晚舟呵斥一声,“相见欢,不许说这些不开心的。红岄有她的苦衷,你快些去派个人通知我大哥就行了。” 楠儿连连点头,“我这就办。” 这厢白晚舟已经上了马车。 两个乳娘,一人抱着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半大婴孩。 两个孩子打扮得一模一样,要不是松子眉间有一颗朱砂痣,白晚舟都快分不清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了。 腰果儿明显比松子儿大一圈,确切的说,是肥一圈,正在酣睡,一滴晶莹透亮的口水挂在嘴角,眼看着就要垂下来。 白晚舟连忙伸手接住,乳娘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手。 擦好手,白晚舟又看松子儿。 这妮子两只乌黑黑、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看着她娘,眼神中充满好奇。 白晚舟有些心酸,有些日子不见,孩子怕不是不认得她这个老母亲了? 正伤春悲秋着呢,小妮子突然咧嘴嘴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紧接着两只小拳头乱挥,两只小脚乱蹬,兴奋得好像过年。 乳娘笑道,“郡主高兴呢!” 白晚舟一把接过来,紧紧搂在怀中,亲了又亲。 亲着松子儿,腰果儿也醒了,不似他姐姐是个小甜妞,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扯着嘹亮的嗓子大哭起来。 那哭声,震天。 一听就中气十足,十分符合他的体型。 那边的乳娘便道,“王妃抱郡主,世子吃醋了呢,小家伙护怀。” 白晚舟哭笑不得,只得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等我抱完姐姐,再抱你,男子汉,大方点。” 一听他娘根本没有抱他的意思,小伙子哭得更凶了。 南宫丞就在这时探进头来,“我闺女哭了吗?” 白晚舟摇头,“闺女在这呢,哭的那是你小子。” 南宫丞立刻就把头缩了出去,“小伙子流血流汗不流泪,哭什么哭,忍回去!” 马车内的一个亲娘带两个乳娘都目瞪口呆,这是亲爹吗? 林若兮撇撇嘴,“重女轻男固然没错,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回头我们腰果儿该有童年阴影了。白晚舟,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小男生也很脆弱的。” 这些天白晚舟不在家,两个孩子她照顾得多,看得都跟眼珠子似的,南宫丞那德行,属实有些惹怒她。 眼瞅着小伙子哭得快岔气,白晚舟只好把松子交给乳娘,把腰果先接过来哄着。 小家伙一到他娘怀里,立刻止住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声,睁开眼睛觑了觑他娘,咧开半边唇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白晚舟以为自己看错了,几个月的婴儿,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低头仔细一看,小家伙的快活和得意挂在脸上,可不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吗? 再看松子,嘟着嘴唇,一脸不屑,仿佛在说,“这么大了,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幼稚!” 天,她这两个孩子,要成精! 楠儿把红岄和若若也带了过来,笑道,“红岄姑娘,你和若若小郡主也到马车上去吧,虽是清晨,日头也烈得很呢,晒着小郡主就不好了。” 马车宽敞,再坐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白晚舟就往里让了让身子,“好红岄,快上来。” 又对楠儿道,“你也上来,他们要点船上的物品,估计还有一会,让阿朗或者赵烈随便谁送我们先回去。” 正文 第627章 不同步的爱情 红岄一上来,白晚舟就感觉怀中的小二子脖子歪了。 低头一看,小家伙脑袋都快撇出去了,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往若若那边看去。 看就看吧,嘴角还挂着痴汉微笑。 刚刚擦净的哈喇子,又下面条似的挂了下来。 白晚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找过去,这不是在看若若是在看哪个? 这么小就知道看美女? 有没有搞错! 白晚舟将他的小脑袋掰过来,小家伙气得怒吼一声,坚持不懈的把全身最重的小脑袋又扭了回去。 继续看着若若,保持一脸痴汉笑。 楠儿咽口口水,“王妃,世子好像一直盯着若若郡主看。” 林若兮哈哈大笑,“这小色鬼。” 白晚舟扶额。 红岄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倒是可以结一门亲事。” 白晚舟还没表态,怀中的小二子,居然咯咯咯笑出声来。 口水也顺着嘴巴子淋到白晚舟手上。 楠儿激动得拍手,“呀!小世子这是第一次笑出声来!之前都只是笑眯眯的,不带出声儿的。” 林若兮也笑得打鸣,“给他说媳妇了,他乐呢。” 白晚舟欲哭无泪,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 那起码前头还有二十年是以娘为先的吧,她这好大儿,这才几个月,眼里就没她这个娘了。 好气。 顺手就丢给奶娘,把松子接回来。 松子两粒小豆子瞥了瞥她娘,嘴角歪了歪,轻蔑一笑:儿子是靠不住的,还是姑娘靠谱。 “怎么还没人来给我们赶车?”白晚舟问道。 林若兮便挑起帘子,脆着声儿喊道,“来个人呐!” 阿朗上了船,赵烈闻声,微顿了顿,到底没有过来,瓮声瓮气应了一声,“阿朗一会就好。” 林若兮撂下帘子,“大男人,扭扭捏捏,我们这车有刺?” 白晚舟就问,“怎么回事?” 林若兮撇撇嘴,“没事儿,不着急就等会儿吧,阿朗还要一会。” 白晚舟刚想问赵烈呢,话到嘴边,猛地想起什么,咽了回去。 这两个人,男的高冷,女的傲娇,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没劲儿。 林若兮挑眉问道,“又打什么主意呢?想撮合我和赵将军?” 白晚舟嘿嘿一笑,不说话。 林若兮挥挥手,“得了得了,可别存这念头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对他早都没兴趣了,门神似的,木棍子都比他有情趣一点。” “咦,听着你这口吻,倒像是有了新情况。” 林若兮嘻嘻一笑,“还是你懂我。” “快说说。” 女人到了一起,最爱的就是八卦,红岄也笑着竖起耳朵。 林若兮绞了绞手帕子,咬着唇瓣,捂脸笑道,“啊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一点儿也不矜持。” 白晚舟嘁一声,“你什么德行我们还不清楚吗,装什么矜持大尾巴狼。” 林若兮帕子一松,“也是。是文王妃姐姐给我介绍的。” “哪家公子?” “她的一房远房表弟。” 看林若兮的样子,倒像是挺满意,白晚舟为赵烈惋惜的同时,也为她赶到开心,心情挺复杂的。 “就是表弟这么简单吗,不能介绍仔细点儿吗?还藏着掖着不成?” “我是藏着掖着的人吗?我恨不得扛起来给你们看,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白晚舟不由一头雾水,“几个意思?” 楠儿便道,“这位方公子呀,不在京城,他家在荆楚,家中也无人在仕,方公子的父亲是当地大儒,方公子也是有名的才子,三年前,先得解元,再得会元,在皇上那儿都挂着名儿呢,那文章拿到京中来,皇上都高看几眼。” “读书人啊!” 怪不得林若兮这么花痴,哪个少女不爱学霸?只是有些奇怪,“他既然已经考得双元,为何在京中一点名头都没有,是殿试失利了吗?” 林若兮头摇得像拨浪鼓,“方公子学富五车,逢考及第,怎会失利?三年前,他并没有参加殿试。” “为什么呀?” 白晚舟越发好奇了,东秦的科考制度和历史上大多朝代差不多,先考童生,再考秀才,随后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乡试第一名为解元,会试第一名为会元,殿试第一名则称状元。 连得三个第一,便叫连中三元,对读书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将来,仕途也会直挂云帆,平步青云。 这位方公子,既然已经连中二元,再中一元的概率是极高的,为何要放弃殿试? 林若兮长吁一口气,“他祖父三年前过世了,为了服丧,他放弃殿试了。好在皇上英明,不忍让这样的人才从头考起,命户部保留了他的成绩,他可以跟着这一届的考生,直接参加殿试。” “原来如此。”东秦重孝,遇到重丧,婚都不许结,耽误殿试更是寻常。 林若兮突的又嘻嘻一笑,“也多亏了他服丧,婚事便也搁浅下来,如今让我捡个漏,嘿嘿嘿。白晚舟,我要榜下捉婿了!说不定这一捉,就捉个状元郎,让老家那些个嘲讽我嫁不出去的八婆们都惊掉下巴吧!我林若兮可是个做诰命夫人的命!等我将来挽着我的状元相公,一同重游故里,我一定要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亮瞎她们的狗眼!” 白晚舟满头黑线,“你们都没见过面,你对人家了解吗?你就爱得这么深!” 倒不是对方公子有甚么意见,文王妃介绍的,应当靠谱。 只是,林若兮实在要改掉这随随便便就为个陌生男人心动得死去活来的臭毛病。 这都吃了多少亏了? 还不长记性! 林若兮翻她一眼,“我没你想得那么蠢好不好!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一直鸿雁传书啊!你走的这段时间,通了好几封信了!” 嘿,还网恋上了。 行吧行吧,她开心就好。 白晚舟撩起帘子,朝外头看一眼。 不料赵烈竟然也在看这边,与白晚舟的目光不经意撞上,赵烈慌里慌张连忙转开眼睛。 白晚舟唏嘘不已,赵烈这样子,倒像是真对林若兮上了心了,可惜林若兮已经move?on了。 不同步的爱情最是杀人诛心了。 正文 第628章 马儿受惊 正唏嘘着,一骑绝尘奔驰而来。 马背上白衣翩鸿,奔速太快,看不清人影。 直到宝骏停在马车前,马上人影翻身下马,顾不得礼节,顾不得形象,急切切就掀开了车帘。 一张浸满薄汗的俊逸面庞从车窗映入眼帘。 车外人目光顿住,车内美人的目光也凝固。 许久,白晚舟打破了沉寂,“哥……你怎么这么快……” 白秦苍一言不发,抬步,跨车,伸手,将红岄一把拉到怀中。 抱下车,扔上马。 自己也跃上马。 “驾!” 马儿重新奔驰,带走了一双久经别离的痴男怨女。 留下林若兮和白晚舟面面相觑。 看了看车外已经不见的马影,再看看车内一脸懵逼的小若若,两人咽了口口水。 “这孩子,是亲生的吗?” 白晚舟叹口气,“咳,孩子爹娘太久没见,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讲,咋办呢,我这个当姑姑的,多辛苦些吧。” 林若兮撇撇嘴,“只能这样了。怎么回事儿,为何还没人来赶车送我们走?” 说着,便探出头去,对赵烈喊道,“赵将军,谁送我们回府呐?” 赵烈喉结滚了滚,并不答话。 林若兮是个大剌剌的,根本没意识到赵烈的不对劲。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又喊了一声,“你怎么了,干嘛不理会人家?” 赵烈这才清了清嗓子,“等会阿朗送你们。” 林若兮性子急,哪里等得住,“刚才就说阿朗送我们,这都过去多久了?大热天的,一车的孩子,你想热死我们吗?” 赵烈怔了怔,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办。 林若兮又扯嗓子喊起来,“你们是没打算送我们是不是?行吧行吧,我自己赶马车得了。” 说着,就从马车跳出去,往车头爬去。 她会点蹩脚的马术,自以为能驾驭这两双头马车。 不料一个踩空,身子就歪了下去。 吓得一声尖叫。 她这么一叫,两匹马都跟着受惊,纷纷开始尥蹶子。 赵烈哪料到一个眨眼之间,她就能闯出这么大祸。 运气跃身,使轻功飞过去。 一个倒挂金钩,将头皮已经贴地的林若兮捞了起来。 可已经迟了,马已经发狂,昂着头开始狂奔。 赵烈又要拉马,又要救林若兮,一人分不出二身,只好紧紧抱着林若兮,和她一同跳到其中一匹马背上。 为了拉缰绳,少不得又从身后环抱住林若兮,“吁!吁!” 偏这两匹马都是宝马,劲力十足,发起狂来,并没有那么好制服。 颠得人分分钟就要掉下去。 若不是赵烈武功高强、马术也了得,早就被颠下去了。 赵烈双腿紧紧架住马肚子,为了不让林若兮掉下去,只好一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扣紧在自己胸前。 马儿又跑了一段儿,终于平复下来。 林若兮已经吓得三魂飞了五魄。 马停下来,还在尖叫。 要是从前,看到女人这样,赵烈头都会炸掉,二话不说就跑路了。 可是现在看到林若兮这般,却是十分有耐心的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 正文 第629章 女儿都成老人家了 南宫丞刚点完船上的货物,一出来就看到这个画面,惊得浑身冷汗直冒,跳上另一匹马就追了过来。 把受惊的白晚舟和两个孩子从车上接下来,眼神冷得滴水,“怎么回事?” 林若兮还在哭。 赵烈面无表情,“不是林姑娘的错,这两头畜生发癫了。” “为什么会选两头发癫的畜生来接王妃?” 赵烈便低头不语了。 白晚舟看出他想维护林若兮,便拉过南宫丞道,“没事,没事,我和孩子们本来没事,你这么凶,反倒吓到他们了。” 被老婆训了,南宫丞才不说话了。 楠儿和奶娘也下车来,拍了拍胸脯,“吓死了。” 南宫丞便对赵烈道,“别用马车送她们了,安排几辆轿子来。” 赵烈松开林若兮,“是。” 有了马儿受惊的事,南宫丞也不敢再把老婆孩子托付于人了,将船上的事务交代给柳桂,亲自护送她们回王府。 轿子毕竟比马车慢很多,回到王府,已经是快一个时辰后了。 小宛国君也得到消息,一老早就等在厅内。 白晚舟一见到他,就开始撒娇,“外公!想我没?” 国君撇撇嘴,“谁想你了,寡人是想跟你男人闲聊几句。” 嘴巴虽是这么说着,眼睛却是到处觑个不停,最后落在若若身上,就再也不肯转开了。 白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作多情了,外公想的根本不是她,是他的曾孙。 连忙将若若抱到国君手边,模仿着小孩子娇滴滴奶呼呼的声音道,“若若,这是你的曾外祖祖,你瞧瞧,外祖祖的胡子吓不吓人?” 国君傲娇的不肯接,只哼了一声,“男孩还是女孩?” 白晚舟笑道,“女孩。” “嘁,一个丫头,有甚金贵。” 话是这么说,眼角眉梢却是溢满了喜气。 顺手就丢了一颗翠绿得滴水翡翠玉珠到白晚舟手边,“小孩子火光低,玉石辟邪,给她压压邪。” 白晚舟冷眼看了一眼那颗翡翠珠子,通体翠绿,毫无瑕疵,帝王绿级别。 极其罕见。 “外公,你手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啊?这种成色的翡翠,怎么也没见你给我家松子来一颗?” 国君剜她一眼,“寡人给松子腰果儿准备的百岁礼难道还少?这孩子可怜,有个倔强的娘,出生到现在,都在外奔波,可怜见儿的。给个翡翠珠子,你这当姑姑的还跟她吃醋,什么好东西来的!” 白晚舟嘻嘻一笑,“好好好,我不吃醋,我不吃醋。嗳,我来给她把珠子系上,腾不开手,外公,你帮我抱一下。” 国君拗不过,只好接过了若若。 眼看着小小的人儿,白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漂亮极了。 不由又想起他那早亡的女儿,“你娘要是在,看到这三个毛孩,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 白晚舟道,“中元节在即,到时让三个孙孙一同给娘磕头上香,求她老人家保佑。” 国君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的小姑娘,出走时才十七岁,亡故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孩子们竟然已经喊她老人家。 女儿都成老人家了,他自己怕是老得不能看了吧? 正文 第630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眼看着小宛国君伤怀,白晚舟怕他上了年纪的人,太过伤神难免伤到身子,便岔开话题道, “舅舅情况如何?这些天我在外面,一直挂念着他。” 提起儿子,小宛国君总算将忧思散去大半,“多亏了赵正中,每日给你舅舅针灸,他现在恢复得很是不错。” “记忆呢?” 小宛国君微微一笑,“记忆恢复大半,差不多的事儿,都想起来了。” “大半?”白晚舟对这个结果有些疑惑。 什么叫大半? 一般人的记忆,也是在更新迭代的,二十多年前的事儿,记不起来很正常。 但是,一些重要的大事,应该都是能记住的。 刀白龙只要能像普通人一样,把一些重要的大事记起来,这次治疗就算圆满了。 小宛国君点点头,“从他小时候开始,大事儿小事儿都能记个大概。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件最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帮我把这件事也回忆起来。” 白晚舟回头一看,却是刀白龙和赛碧丝,抱着他们的儿子一起来了。 赛碧丝比之前还要漂亮,产后有些发福的身材,已经恢复得几乎看不出来生产的痕迹,若不是手里抱着个娃娃,甚至都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做母亲的人。 刀白龙之前大脑受损,不仅失去记忆,七情六欲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记忆恢复的同时,年少时那些丰沛的感情也渐渐拾起。 对这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美艳无方、无怨无悔追随他二十载、如今还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的便宜妻子,生出从未有过的爱恋。 两人这么站在一起,好一对璧人。 看到他们两人眼神里的变化,白晚舟欣慰不已。 还有什么,能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惹人歆羡的呢? 只见赛碧丝一双妙目,娇嗔的瞪了刀白龙一眼,“父王怎么说的?人生难得糊涂,有些事情,不必追究得那么清楚,珍惜眼下的生活就罢了。” 刀白龙却道,“一般的事,自然就算了,但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事,不搞清楚,只要想起,我就会百思不得其解,一辈子都会困囿于其中。就跟之前毫无记忆时,我心心念念想知道自己是谁一般。除此之外,对甚么都提不起兴趣。” 白晚舟笑问,“是什么事,让舅舅这般挂怀?” “我依稀记得,我是掉下山崖,险些丢了性命,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被赛碧丝的父亲救起时,已经没了任何记忆。但我为何掉下山崖?任凭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白晚舟便道,“这不一定是你失忆所致,人在受到特别大的伤害之后,会产生应激心理,简单来说,就是会选择性的忘掉对自己不利或者特别痛苦的事,也许,你大脑上的伤已经治好了,还在失忆的,是你的心。” 小宛国君叹口气,“小舟说得有理。这是你的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迈不过去这个坎,谁也帮不了你。” 正文 第631章 要出门 南宫丞突然开口道,“我要是没记错,舅舅好像提过,是有人将你推下山崖的。” 白晚舟也记得这茬。 小宛国君道,“白龙的武功,没有受伤之前,在七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就算后背对人,能将他推下悬崖的人,不超过三个。” 提起武功高强,白晚舟就想起段山池,都说他父王的武功,在七国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呸呸呸,黄粱段氏,空有金矿,匮兵乏马。 老段除了练就一身绝世武功有些傲娇,本人卑微得很,见了周边哪个国君都是点头哈腰,恭维巴结为主,尤其是对黄粱没有敌意的小宛和东秦,他可是一心想结盟的,怎么可能去推刀白龙下悬崖? 再说,刀白龙刀白凤没有失踪之前,小宛国君可是出了名的明君,从未霸凌过没有兵马的黄粱,两国一点儿梁子都没有,没有动机。 “这三个能把舅舅推下悬崖的人,都是什么人呢?”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直接摆摆手,“追究这所谓的三个人毫无意义。能把他推下去的,不见得就必须是武功比他高强的人。” “此话何意?” “也许是他很信任的人。”赛碧丝幽幽道,“白龙这个人,很难跟人交心,但只要博得了他的信任,漫说区区后背,他甚至可以交出性命。” 南宫丞也是这个意思。 时隔二十载,时间模糊了世间一切,连人的面貌都可能全非,更何况是一个谋害人性命的阴谋? 这个把他推下悬崖的人,只有他自己能想得起来。 刀白龙突的捂住脑袋,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赛碧丝紧张的抱住他,“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白晚舟见状,也吃了一惊,“舅舅还是头疼吗?” 赛碧丝点点头,“刚做完手术的时候,时不时就痛,赵太医为他针灸了整整十四日,现在基本好了,不知今日怎么又痛了。” 白晚舟不放心,“明天我来复查一下。” 若是还有残留就麻烦了。 赛碧丝连连点头,“就等着你回来给他复查,我也不要他回忆起什么从前的事,我只想让他脑袋里的血块消失,让他下半辈子平平安安的,我要一个健康的丈夫,孩子要一个长寿的父亲,而已。” 赛碧丝语调平常,神色却急切,那是一个妻子对丈夫最基本的盼望。 在场之人多有动容,连小宛国君都对刀白龙道,“白龙啊,你媳妇说得没错,她要健康的丈夫,你们的孩子,需要长寿的父亲,而寡人,只想要一个能为寡人披麻戴孝的黑发人罢了。有些事,该放下,就要放下。” 刀白龙点点头,“儿臣知道了,父王。” 白秦苍带着红岄不知去了哪里,直到中午也没有回来。 他俩的情账,让他们自己去算好了。 一家便也没等他俩,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接风宴。 吃过午饭,南宫丞是想让白晚舟好好歇息一番的。 白晚舟却让楠儿给她安排沐浴更衣。 “也好,在船上窝屈这么久,洗个澡好睡觉。” 白晚舟却道,“我不是要睡觉,我是要出门。” “去哪里?” 正文 第632章 十皇子 “你忘了我们为何这么着急着慌赶回来了?” 南宫丞拍了拍脑袋,“你要去雷府?” 白晚舟笑着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聪明!” 南宫丞叹口气,“哎,本来还想抱着老婆孩子好生歇一歇呢,你既然要去雷府,我哪好闲着,我去宫里见父皇一面吧。” 白晚舟便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口,“老公棒棒哒,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知道吗?” 媳妇一般都是嫌弃自己,难得这样主动亲热,给南宫丞美得不行。 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男人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江山是你家的,又不是为旁人忙累,应该的。” “……” 这给颗枣打一棍子的本领,了得,了得。 白晚舟好生把自己洗刷了一番,换上一身颜色些的缎面薄衫,楠儿又帮她把妆面匀净,头发梳好,一照镜子,白晚舟自己都忍不住笑道,“总算像个人了。” 南宫丞从背后揽住她,“少个字。” “什么?” “像个美人了。” 白晚舟撅起小嘴,“你这言下之意,我这段时间很丑?” “那怎么可能?”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真没有啊!”南宫丞在她脸颊咬了一口就跑。 白晚舟抹了一把口水,气得往后追,哪里还能追得到他影儿,气得跺脚,“这人属狗的吗?” 楠儿和阿絮在一旁笑弯了腰,“咱家王爷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一到咱们王妃面前,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白晚舟撇撇嘴。 一人带三孩,心好累。 雷府。 雷俊芳看到白晚舟,兴奋得直跳,“白姐姐,你回来啦!” 雷夫人笑道,“以后要叫嫂子了。” 雷俊芳做个鬼脸,“偏不,那么多嫂子,叫嫂子都生分了,我就要叫白姐姐。” 雷夫人无奈的摇头,“这孩子,都快要做人家的媳妇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白晚舟笑道,“我也喜欢她叫我姐姐,我正好没有妹妹,听她这么姐姐前姐姐后的叫着,就跟自家妹妹似的。婚礼准备的如何了?” 这话问得其实多余。 一进雷府的大门,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喜气。 整个宅子,哪哪儿都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喜字。 就连阖府上下的仆人们,各个儿都穿上了红色比甲。 再细看,连雷夫人平时素淡的妆容,都打上了厚厚的胭脂。 好不喜庆! 雷夫人笑道,“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跟她爹,还不是尽全力为她添妆。” 白晚舟点了点雷俊芳的脑袋,“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听说蔷嫔娘娘此人,最爱攒钱,这么些年,承蒙盛宠,攒下不少体己,怕是都要落进你的口袋了。” 雷俊芳也是个小财迷,闻言笑得见眉不见眼,“真的?那敢情好,我要成富婆了。” 雷夫人便道,“那也不能全部给你,女婿下面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呢,你婆婆肯定要为他留一半。” 白晚舟微微一怔,想起老八还有个弟弟老十。 蔷嫔是个挺爱显摆的性子,偏对老十,藏着掖着,很少带出来。 白晚舟自打嫁进来,见过老十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少到都忘了老八还有这么个弟弟。 “夫人不说,我都快忘了这茬。老十还小呢,离成亲起码还有十年八年的,蔷嫔是个爱面子的,肯定尽全力先把老八的婚事办妥再去准备老十的老婆本。” 雷夫人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屏退左右下人,才低声道,“十皇子那个样儿,蔷嫔怕是费心得很,哪敢把口袋掏空了呀!” 正文 第633章 典型的病容 白晚舟想起什么,问道,“十皇子今年几岁了?” 雷夫人摸脑袋想了想,“怎么也得有十来岁了。算起来,蔷嫔也是快上三十岁才生的十皇子。” 白晚舟便觉蹊跷,蔷嫔三十来岁才生的老十。 而蔷嫔,起码比晋文帝年轻十岁,也就是说,晋文帝四十来岁才添的这十皇子,十皇子目前也是晋文帝的最后一个儿子。 父母多疼幺儿。 连老八老九都还时不时地去跟晋文帝撒个娇呢,这老十,倒是少见。 “老十,是不是不怎么说话啊?我在宫里见过他几次,跟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上过。” 雷夫人的声音又低了些,“怎么,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白晚舟一头雾水。 “十皇子,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啊。” 白晚舟愣了愣,印象中,十皇子不爱说话,胆子很小的样子,要么不出来,出来,也总是缩在蔷嫔身后,身量很矮小,要不是雷夫人告诉她十皇子已经有十来岁,她以为他顶多六七岁呢,个子小,偏还长得胖,跟个肥硕的小老鼠似的。 也怪那时候对他观察甚少,现在一回忆,那不就是典型的病容吗? 这孩子,不是不爱说话,是不会说话。 雷夫人又道,“这些年,我倒是断断续续听过些传闻,说十皇子刚生下来时,只有巴掌大,养到快两三岁,路都不会走,?蔷嫔跟皇上哭了很多回,皇上也命太医院所有的厉害太医,来来回回给他看了不知多少次,勉强治得他能走路而已。说话是不会说的,还时不时就跟伺候的嬷嬷们发脾气……说难听点,就跟发疯一般。” 说着,叹口气道,“幸亏是皇家,要是寻常人家的哥儿,有个这样的弟弟,我是万万不能把唯一的闺女嫁过去的,这长嫂如母,将来拖着这么个弟弟,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言下之意,十皇子是皇子,有皇家作保障,妨碍不着老八和雷俊芳的小日子。 要是从前,白晚舟倒是不会有什么感触,现在养着两个孩子,听到这种事,心里便怪不是滋味的。 养一个特殊儿童,对父母来说,心理和身体上,都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而十皇子生在皇家,晋文帝有众多子女,对这样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他是能冷静地放弃的—— 反正也不指望孩子有什么成就了,那就当条名贵小犬养起来好了,他这个当爹的死了,不论哪个兄长即位,也不可能去为难这样一个弟弟。 简言之,养了一个病儿的所有痛苦,都压到蔷嫔这个母亲一个人身上了。 偏丈夫是天子,不可能像个怨妇一样去倾诉个不停。 想到此处,白晚舟对一向并无甚好感的蔷嫔,倒是生出一丝同情和理解来。 众人都觉得蔷嫔贪财小气,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想替这样一个儿子多谋求一点福利,才这般斤斤计较呢? 一旁的雷俊芳笑了笑,道,“阿丕说,将来老十要是讨不着媳妇,就接到咱家来,让咱们的孩子给他养老送终。” 正文 第634章 终究会成熟 雷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你答应了?” 雷俊芳点点头,“叔父没有子女的话,做侄子的,帮忙养老送终不是应该的吗?” 雷夫人皱眉道,“十皇子再不济,是皇子,再过几年,待成年了,会封王分地,待他到了临终那一步,自有皇室宗族和礼部为他操持,他还愁没人养老送终吗?要你插什么手,管什么闲事?” 跟蔷嫔几次交锋,雷夫人对蔷嫔这个亲家很是不喜,自然对她的拖油瓶幼子也没什么好感。 听到自家女儿傻乎乎的还真想去兜揽十皇子,顿时很生气。 雷俊芳怔了怔,仔细看了看雷夫人的脸色,道,“娘,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阿丕管十皇子啊?可是十皇子很可怜啊!” 看着女儿单纯善良的漂亮脸庞,雷夫人撇撇嘴道,“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只是觉得,你和女婿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哪能负担得了旁人的人生?” 尤其是十皇子这样沉重的人生。 雷俊芳嘟了嘟嘴,“我们怎么还是孩子呢?还有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成亲后,我们也要生儿育女,一直不成熟的话,我们怎么教育孩子们呢?待到老十需要我们照顾的那一天,我们已经人到中年,肯定有照顾他的能力了啊。” 雷夫人一时无言以对,只是生气的瞪了雷俊芳一眼,“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般会顶嘴!” 白晚舟在旁劝道,“有能者才多劳。俊芳说得不错,她和老八结成夫妻之后,要统领一个家庭,一定会迅速成长,照顾一个弱弟,不在话下的。夫人您也不愿意看到女儿女婿一辈子都这般幼稚羸弱,时时需要旁人的庇护吧?照顾旁人,可比总是被人照顾要强得多。再说,老八说这话,只能说明他善良且有责任,真到那一天,旁的人不敢说,老六老七老二老五他们,肯定不会人置之不理的。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一个爹啊!都是骨肉血亲呢!” 雷夫人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是我狭隘了。只想着自己捧在掌心的闺女,即便是嫁人后,也一点苦都不想让她吃。” 白晚舟温婉的笑了笑,“您也说了,天家不同于寻常人家,说是照顾,不过也就是大局上顾着,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着,又不必俊芳亲自去给老十端屎端尿。” 雷夫人倒被她逗笑了,“你这丫头,说话怎么就这么叫人信服呢?” 淮王府。 马厩。 赵烈受南宫丞指令,检查了那两匹突然发狂、差点害得白晚舟她们被掀翻的马。 这两匹马都是良骏。 南宫丞亲自从军营中挑出来的,肌肉结实,高大有劲,情绪稳定。 从未发过狂。 为的就是给白晚舟和两个孩子拉马车的时候能安全。 这些日子不在家,也一直养在马厩中,没有任何人用过。 谁知道,他们这回来的第一天,既差点酿成大祸。 蹊跷。 询问了马夫,查看了马粮,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赵烈围着马儿转圈,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他也很想找到马儿发狂的原因,不想让林若兮背着惹怒马儿的锅。 正文 第635章 嘴巴累不累 “赵将军,这两匹马,是王爷亲自挑的,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性情温顺得很,为着防止发情狂躁,都跟母马分开养着的,今儿出这事,小的们也是实在没想到。”马夫战战兢兢道。 赵烈眉头蹙起,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食槽边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骚味儿。 刚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想着畜生棚子里,难免有粪便的味道,也未在意。 被马夫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了,赵将军?”马夫见状,问道。 赵烈问道,“马会在食槽里撒尿吗?” 马夫笑道,“马虽然是畜生,可是聪明着哩,怎么会在自己的饭碗里撒尿?” “那你闻闻,这味道是无意间沾染上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马夫凑到食槽边一闻,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骚味儿。 “这……”马夫挠了挠头,“小人天天在马厩里忙活,对屎尿味儿不是很敏感,但这么凑近一闻,这味儿,绝不可能是无意间沾染上的,倒像是有人往食槽里倒了尿似的。” 又骂道,“什么人这么缺德!畜生有灵,再怎么糟践也不能往人家的吃食里倒尿啊!就不怕自己遭报应!” 马夫实在想不通,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要不他实在想不通往他伺候的两匹马食槽里倒尿是几个意思。 神经病都不干这种事。 那尿不骚? 不怕膻着自己? 赵烈却已经差不多想明白马儿突然发狂的缘故了。 “这几天除了你,还有谁靠近过这边的马厩?” 马夫想了想,报出几个名字。 赵烈一一记下,“行了,我今天来马厩的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 马夫点点头,“小人知道了。” 赵烈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南宫丞。 南宫丞面色阴沉,“机关算尽啊,太岁爷头上动土,竟然敢在本王老婆孩子身上动念头,怕是活腻歪了。盯紧马厩,晚上安排这两匹马去雷府接王妃。懂我意思吗?” 赵烈点头,“懂。” 马夫得到命令,不由唏嘘,“这两匹马今儿才犯事儿啊!小人还准备饿它们几天,让他门好好长个教训呢,今晚就又放出去接王妃,小人怕它们还会发癫啊!” 赵烈挥挥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说完就走了。 马夫便嘀嘀咕咕道,“都说王爷疼王妃疼进肉里,我看也未必啊,用两匹这么危险的马去接王妃,就不怕出事儿吗?” “你嘀咕啥呢?”另一个年轻马童走过来,笑嘻嘻问道。 这年轻马童是新来的,做事十分勤快,不仅把自己伺候的几匹马养得油光水滑,只有有空,就会整个马鹏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家伙看他任劳任怨,都很喜欢他,当然,也喜欢“欺负”他,铲马粪、和马食这些脏活累活,总喜欢喊他干。 他也不计较,喊他他就干。 马夫见着他,笑道,“王爷让晚上还用这两只畜生去接王妃呢,也不知是不是府里马儿不够用了。我得把这两头出生拉出来遛遛,好生教训教训,以免晚上再出事儿。再出事儿,我这差事,怕就保不住了。” 马童笑道,“那您去。” 马夫骑着一匹,遛着一匹,出去跑了两圈。 倒是和往常一样,什么事儿都没有。 两匹马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顺从。 回到马厩,?只见食槽里已经和好了满满一槽子马食,便问,“谁和的?” 马童道,“我弄的,我想着这两头小祖宗晚上还要干活,得喂饱了,正好我伺候的那几头马要吃食,就顺道把您这边的食也和了。” 马夫笑着点头,“可以可以,我也正准备和食呢!” 两匹马钻进马厩,奔向食槽,开始狼吞虎咽。 马夫气道,“饿死鬼投胎一般!人家的手上有蜜吗,平时也没见吃这么香。” 他没注意到,两头马吃着吃着,身下的某处,那是越来越膨胀。 两双眼睛,也渐渐充上淡淡的血丝,充满兴奋。 雷夫人和雷俊芳说什么也要留白晚舟吃了晚饭再走。 白晚舟想早点回去看孩子,奈何母女俩实在太热情,又说想邀请她在成亲那日来给雷俊芳梳头,要说一下礼节和流程,白晚舟只好留下。 吃完晚饭,已是月上梢头。 雷夫人道,“我去安排马车送王妃回去。” 白晚舟摆摆手,“不用,来的时候,我让我家的马车晚上来接我,这会儿指定已经等在外头了。”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婆子进来道,“王妃娘娘,刚刚有个赵将军送过来一个锦囊,叫送给您。” “锦囊?”白晚舟一头雾水。 又不是打仗,搞什么锦囊妙计。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不过想想赵烈是个沉稳的人,没事儿不会搞这种花头,十之八九是南宫丞吩咐他的。 便结果锦囊。 打开看了,脸色微变。 旋即道,“夫人,您还是给我安排一辆马车吧,我从您家后门走。” 雷夫人也是一头雾水,笑问,“我给王妃安排马车没什么,但是好端端的干嘛要走后门?” 白晚舟道,“明儿自见分晓,到时候我来跟夫人说为什么。” 雷夫人在京城呆久了,尔虞我诈也不是没见过。 便知其中必有蹊跷。 也就没多问,只按照白晚舟的要求,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从后门把白晚舟送走。 这边厢白晚舟悄悄的回到淮王府,那边厢,淮王府派去的马车,也幽幽的从雷府前门大喇喇的往淮王府回。 走到一般,两匹马儿却像早晨一般,突的狂乱不已,不论马夫怎么拉扯,扯着马车飞奔。 多亏马夫马叔了得,也只是从马车上跳下去,擦伤了一点皮。 马车却被两匹马不知拉到哪里去了。 回到王府的白晚舟,见南宫丞已经回来了,张嘴便问,“马车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坐?早上马儿发狂,不是偶然,是有人想谋害我和孩子们?” 南宫丞笑着将她搂进怀中,“你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嘴巴累不累?” 正文 第636章 婚期至 在雷府营业一下午,白晚舟的嘴巴确实很累。 她揉了揉自己两个腮帮子,嘴巴运动了运动,“你别说,还真挺累。” “我给你按摩按摩。” 前世的白晚舟,长期伏案,有点腰间盘突出,时不时的就要找人按摩一下。 这辈子,原主这具身体健康又年轻,但她还是很喜欢被按摩的感觉。 奈何这个时代没有各式各样的按摩店,就算有,也不可能让女人去享受。 于是,南宫丞就成了她御用按摩师。 听他要给自己按摩,白晚舟立刻乖乖躺下,“快,揉揉太阳穴。” 看她这一副等着受用的小模样儿,南宫丞又好笑,又心疼。 两只大拇指按住她的两边太阳穴,余下的手指捏住她头皮,运了点柔和的内力开始揉.弄。 白晚舟舒.服得哼哼了起来,“轻点儿,轻点儿。呜呜呜~” 只楠儿和阿絮两个,一个准备进来伺候洗漱,一个端着夜宵,刚到门口,听到这声儿,两个姑娘脸都红了。 “王爷也真是,舟车劳顿,这才回来头一天呐,就不能让我家小姐歇歇?”楠儿气得跺脚。 阿絮捂嘴直笑,“我听灶房里的嫂子们闲聊,说这么运动运动,晚上睡得好。” 楠儿不能理解,瞪了阿絮一眼,“哪个说的这种混账话?你一个未嫁小姑娘,也好意思听。” 阿絮撇撇嘴,“我去给王妃熬鱼汤,无意间听见的,她们说她们的,我听我的,我哪知道真假。”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白晚舟快活的哼哼声,“多来几下,晚上好睡点。” 阿絮傲娇的对楠儿扬了扬下吧,“我没瞎说吧?王妃也这么说。” 楠儿咽了口口水,简直无法直视屋里那对儿了。 屋里的白晚舟,哪里知道外头两个丫鬟正在听墙角,只问道,“楠儿怎么还不来给我准备沐浴?” 南宫丞趁她闭眼不备,直接吻住,“有我在,要她来伺候什么。” 白晚舟小拳头捶他胸口,呜呜囔囔道,“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怎么还上嘴了?” “你不是嘴巴累,这是我独创按摩方法。” “……” 按摩了也不知多久,白晚舟都快散架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马儿的事都抛到脑后。 第二日一早,先去给刀白龙检查脑子里的血块吸收得如何,检查的结果不错,刚松口气,丁香又来了。 “老师,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医馆里已经攒下了好几十个我看不来的疑难杂症,全都记录在册了。得知您回来,恐怕今天都要涌过来等您看病……” 白晚舟洗把脸便道,“知道了,你先去开门,我吃个早饭就来。” 就这么忙忙碌碌过了一天又一天,转眼桑王和雷俊芳的婚期便到了。 桑王才十九岁,本不是多有权势的成年亲王,按说,他这样的皇子大婚,还是以低调庄重为主。 但他娶的王妃是雷俊芳。 雷将军浴血数十载,立下赫赫战功无数,是极有头脸的人物,再说,又是嫁女,怎么风光都不为过。 于是,雷将军府外一条街,十里红妆。 雷府内。 白晚舟提前一天晚上就被请了过来,三更天便跟着梳妆的嬷嬷们一起起来,给雷俊芳梳头。 想到一年前,她与南宫丞二度大婚时,一方公主来给她梳头的情形,如今,自己已经作为十全夫人给雷俊芳梳头,简直恍如隔梦。 看着镜中被打扮得如花娇美的雷俊芳,白晚舟笑道,“老八那个傻小子,也不知哪儿修来这段福气。” 雷夫人即将嫁女,听不得这种话,眼眶酸得不行,语气也酸得不行,“不是我口气大,我家俊芳,就是配个太子也绰绰有余,这小子确实是有福气。” 雷俊芳是个不知羞涩怎么写的,当即便顶她母亲道,“娘~~阿丕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好吗,旁人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倒是你,干嘛自己贬自家乘龙快婿?” “快婿,还乘龙?我看他是乘着老鼠打洞来的,这就把我宝贝闺女偷走了,我这心里啊,不是滋味儿!” “之前您不还着急我嫁不出去,想着法儿的给蔷嫔娘娘施压,让她尽快松口办婚事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诋毁我家阿丕?” “……你是我亲生的吗!” 雷夫人气个半死。 东秦是流行哭嫁的。 本来她眼泪都挤出来了,被女儿这么一挤兑,哪里还有眼泪。 要不是雷俊芳耳朵上挂的耳环太大,她真想伸手拧住女儿耳朵,好好给她上上课。 雷俊芳吐吐舌,“亲生的也得嫁人,嫁了人就不归你管了,我归阿丕管了。” 雷俊芳是说笑,雷夫人听了,却忽的母爱泛滥,心生悲凉。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雷俊芳顿时被吓坏,“娘,娘,你怎么了?我就是跟您开玩笑而已,我永远归您管,不止我归您管,阿丕嫁过来以后,哦不,我嫁给阿丕之后,他也归您管。将来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归您管!” 雷夫人获得胜利,内心窃喜,假模假式又抹了抹眼角,“你家阿丕,就这样听你的话?” “不听我的话,我直接拎着嫁妆搬回来。”雷俊芳天真的说道。 雷夫人苦笑,“傻孩子,嫁做人妇,尤其是天家妇,哪里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你说的没错,以后啊,你不归我管?了。你上有贵为天子的公公,丈夫是皇子,将来为皇家开枝散叶,生的也是南宫家的人,你呀,彻彻底底改姓南宫了。” 雷俊芳不知怎么的,也被她娘点了泪穴,清凌凌的往下流泪,“早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些,早说,我就不嫁人了,我想一辈子陪在您和爹爹身边。” 母女俩这氛围一下子就起来了。 抱头痛哭起来。 梳头嬷嬷郁闷不已,好不容易梳起来的发髻散了。 匀妆嬷嬷也郁闷不已,新娘子脸色的妆都花啦! 外头桑王府来的接亲队已经点起了催妆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白晚舟笑道,“好啦好啦,你们母女俩够了没,桑王府回雷府,不到二里路,出门遛个弯儿都能撞见,至于这么痛哭流涕的吗?” 正文 第637章 完成你的愿望 母女俩叫白晚舟这么一磕碜,都有点不好意思,收起眼泪。 “这也不知怎么的,本来是高兴的事儿,这么一说,就想掉眼泪。”雷夫人擦了擦眼角,“快,给小姐补妆。” 白晚舟也给雷俊芳又梳了一次头,“可别再哭了,误了吉时,不吉利的。” 说完这话,自己都笑了。 她一现代医学博士,到这里不过区区一年而已,已经开始像个老人家一般劝人家不要耽误吉时。 妥妥的入乡随俗啊! 雷夫人连连点头,“淮王妃说得不错,吉时可耽误不得!” 七手八脚把雷俊芳拾掇出来,外头的催妆炮又响了。 雷俊芳掀开刚盖上的盖头,“娘,又催了,是不是该出去了?” “傻孩子,他们催他们的,你要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催个十趟八趟的不许出去,否则掉价。” 雷俊芳嘟嘟嘴,“娘,我都给你整不会了,刚刚又说不能耽误吉时,现在又说早出去掉价。成个亲,怎么这么麻烦啊!” 白晚舟笑道,“这个吉时啊,不能晚,也不能早,得刚刚好。你娘是让你好整以暇,等会儿出门不着急。现在既然装扮好了,就啥也不用管了,叫下人弄点吃的来,赶紧吃点儿东西。要不,这整一天的,你都啥也吃不到,能饿死。” 别问她怎么知道。 她饿了两次。 雷夫人拍拍脑袋,“对对,吃点东西,你这闺阁门一跨出去,想吃东西就难了。” 雷俊芳是个小吃货,一听说要饿她一整天,吓得脸色都变了,干脆扯开盖头,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喜饼狼吞虎咽。 一边吃,一边还拿小帕子藏了两块掖在腰中。 白晚舟笑得抬不起来腰,“你是嫁人,不是逃荒,婚礼结束,还是能吃两口的。” 雷俊芳连摆小手,“这皇家婚礼,跟王奶奶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我记得当时你和七哥成亲的时候,直整到天黑都没完,现在才四更天啊!让我饿到晚上,不如掐死我。” 雷夫人笑着打她,“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 雷俊芳吐吐舌。 说话间,南宫离为首,还有几个世家未出阁的小姐们来了。 都是跟雷俊芳玩得好的手帕交,一见雷俊芳的妆扮,纷纷围过来,“芳芳,你今天好漂亮啊!” 雷俊芳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供大家欣赏,笑道,“看看我的妆有没有不妥的?” “妥妥妥,哪里都妥,天仙儿似的!桑王爷捡到宝贝了!” 雷俊芳乐得咯咯直笑。 “既然是大宝贝,可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进来了!等会儿,咱们得把门堵死了,多多赚他一点门缝钱!” 雷俊芳本来还笑得欢,一琢磨不对劲儿,她都跟桑王成亲了,桑王的钱不就是她的钱? “那不行,堵门可以,门缝钱别要得那么狠!我嫁过去还得过日子呢。” 一屋子人都笑喷掉,连喜娘和梳妆的丫鬟们都没忍住。 “芳芳,你怎么这么重色轻友啊!我们这大老早的来给你堵门,连个门缝钱都不许我们赚?” 雷俊芳认真道,“放心,等你们出嫁的时候,我也去帮你们堵门,不会让你们亏本。” 姑娘们叽叽喳喳,整个房间顿时热闹不已。 虽然年纪也不比她们大两岁,但白晚舟瞬间就觉得自己得老了,得持重点。 退到一旁,和雷夫人一同,带着淡淡的姨母笑,看着她们玩闹。 猛地发现一向爱说笑的南宫离,却没和她们闹在一处,只是静静的抱肩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 白晚舟刚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猛地想起红岄带着孩子回来了—— 南宫离情窦初开,看上了比她大了十来岁、英俊不羁的白秦苍。 红岄不在的这段日子,她时不时地就会找机会在白秦苍面前晃一晃。 小姑娘的心思虽然未明言,但大家都看得出来。 太后、晋文帝他们,心里明镜儿似的,倒都还算支持。 是以也就没阻拦。任由她小打小闹。 只是白秦苍从未对她有过任何回应,见到她都是躲着的。 她少女心性,哪里知道白秦苍根本没有放下红岄过。 只想着假以时日,他肯定能忘掉那个把他抛弃了的女人。 现在红岄回来了,她那色彩斑斓的少女梦幻,瞬间破灭。 只怕要难过好一阵子了。 想了想,白晚舟决定装作没看见——这种心绪,只有靠她自己慢慢消化,没人帮得了。 这边厢雷俊芳的闺阁内热闹非凡,雷府的二门外也是锣鼓喧天。 接亲队伍空前豪华。 桑王排行老八,上头六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能来的都来了。 连多日未露过面的庆王,都想趁着机会在晋文帝面前露露脸。 再加上他平日里性格温和,跟谁都能玩到一起,狐朋狗友一大票,一院子的年轻公子,几乎要把雷家的月亮门挤倒了。 …… 雷府外的一处小院。 屋内,梳妆台前。 一个女子,纤细白嫩的指间,夹着一片胭脂,在唇间轻轻一抿。 唇瓣顿时艳红饱满。 脂粉轻轻扫到脸颊,白腻如脂。 身上竟也是凤冠霞帔、大红嫁衣。 “准备好了吗?” 暗光中,一个黑影缓缓走出来,虽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纱,裸露在外的那一点皮肤,却是又白又嫩,那一双眸子,闪着淡淡蓝光,有着勾人魂魄的美。 “准备好了。”女子淡淡道。 黑影走到女子面前,将她的手拿到自己手里,先递给她一把匕首,又抚摸了抚摸她涂着鲜红蔻丹的长甲,“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 “只要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我就完成你的愿望。” 女子眼底猛地露出腾腾杀气,“一、言、为、定!” 黑纱下的美人,魅惑一笑,“那你就放心去吧,待到事成,趁着混乱,我的人,会接应你出来。记住了,场内穿绿衣皂鞋的,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你随便跟一个就能逃出来。” 女子点头,在盖上红盖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镜子中的如花容颜,竟跟雷俊芳一模一样! 正文 第638章 这是土匪进村 雷府,催妆炮一串接一串的响起,桑王和他的接亲队也直冲冲往内阁冲进来。 府中上下的大小丫鬟嬷嬷都围堵着,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白晚舟站在屋内,从窗户往外看去,忍不住笑道,“这哪里是娶媳妇,这是土匪进村。” 雷夫人闻言,眼眶又忍不住发酸,“是啊,来打劫我家闺女的。” 白晚舟连忙劝道,“都快出发了,您怎么又唱上了。” 雷夫人这回眼睁睁看着闺女要被接出去上轿了,是怎么劝都劝不住了,眼泪啪哒哒的掉。 哽咽道,“芳芳,从这道门出去,从此以后,你便不仅仅是爹娘的心肝闺女了,你要做公婆的媳妇,做丈夫的妻子,将来还要做孩子们的母亲,做一家老小主母,每一个身份,肩上都压着重重的担子,都要你自己去琢磨,去摸爬滚打。娘一辈子跟在你爹身后,没经过大风大浪,也没做出什么大事业,更没甚置家谨言赠你的,就祝你与女婿白头齐老、一帆风顺吧。” 这番话,没有大道理,没有煽情,却把一屋子女孩儿的眼眶都说红了。 白头齐老,一帆风顺,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朴素的祝福和期盼。 当母亲的,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一生平安顺遂。 雷俊芳紧紧抱住她母亲,将头倚在她肩上,呜呜哭了几声。 喜娘和嬷嬷都劝,“已经补过一次妆了,事不过三,再补一次,就不吉利了,快些把眼泪止住吧。” 白晚舟也很感动,但她的身份,毕竟已经是皇家媳,说白了,她是婆家人。 少不得要为婆家说几句好话,“夫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老八是个仁厚的,与芳芳又不是盲婚哑嫁,他们两情相悦,婚后生活一定甜甜蜜蜜。至于翁婆,父皇那叫一个英明,蔷嫔娘娘也是极疼老八的,疼儿子,就会疼媳妇,芳芳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雷夫人还是伤感,“牙齿还时不时的能咬到舌头呢,过一辈子,哪有不干仗的。” 白晚舟笑道,“就老八那怂样儿,俊芳的身手比他强不知多少,干仗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再说,您二老随时都能杀过去帮忙,就雷将军那架势,不用动手,都能把老八吓死,他敢欺负芳芳?” 雷夫人一想也是,破涕为笑,“还是你说得有道理。” 接亲队已经冲到最后一道门——闺房门外。 小伙子们喷薄的气息,隔着门都能冲进来。 “新娘子,快出来!” 屋里的姑娘们则是喊道,“门缝钱,门缝钱!” 门缝里便有铜板塞进来。 姑娘们气个倒仰,“打发叫花子呢!” 铜板变成了银锭子。 姑娘们哄抢完,又喊,“小气!” 银锭子变成小黄鱼,姑娘们咯咯笑道,“再来点,再来点。” 两边一轮一轮的拉锯,姑娘们赚了个钵满盆满,还是不肯开门。 小伙子们年轻气盛,等待不及,便开始用身子撞门。 “哟,你们还真跟土匪似的?哪有这么接亲的啊?门撞坏了怎么办?” “撞坏了叫新郎赔!” 说着,越撞越凶。 雷夫人急眼了,“这群愣小子,该不会真把我家门撞坏了吧?” 话音刚落,两扇木门哐啷一声倒下。 灰尘四起。 外头的人一窝蜂冲进来。 里头的姑娘们被灰尘呛得直扇眼睛。 一时间,尖叫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新娘子就这么被抢了出去。 “上轿!” 雷夫人还没来得及上前跟雷俊芳说几句,人都被抬走了。 白晚舟倒吸一口冷气,幸亏她成亲的时候,南宫丞没有这么多纨绔朋友。 来结亲的除了几位皇子,都是他军营里的属下,一个个守规矩得很,没有南宫丞的指令,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没干。 雷夫人看着女儿空空的闺阁,正要哭唧唧,喜娘催道,“夫人,快去前厅啊,新人要给娘家父母敬茶呢!” 雷夫人来不及哭,又被簇拥着到前头去了。 到了前厅,立刻被拉到上座,与雷将军并排坐下。 新人跪在地上,给二老敬茶。 雷将军好不容易把这个捅天捅地的毛丫头嫁出去,乐得合不拢嘴,豪迈的干掉了改口茶。 雷夫人则是哭丧着脸,暗骂糟老头子不长心,闺女都被人家拐跑了,还傻乐,乐个锤子! 是以,在场宾客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八皇子桑王的岳丈大人开心得眉开眼笑。 而他的岳母大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改口茶喝完,二老给两位新人封了红包,新娘子便正式启程,踏上去夫家的道路。 路两旁早已围满看热闹的百姓,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新娘乘坐大红喜轿在后。 身后是十里红妆,洋洋洒洒、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雷府的送亲队,一路给沿途百姓散喜糖喜饼,百姓们喜不自胜,追着队伍跑。 人人都道:去岁颖王爷和淮王爷大婚,虽庄重有余,却热闹不足。 都没有桑王爷这场婚事办得接地气。 很快队伍便到了桑王府外。 新郎将新妇从轿中抱出,跨了火盆,由喜娘扶着,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踏入大门。 到了桑王府正厅,晋文帝和蔷嫔,早已坐在上首,等着二位新人敬茶。 白晚舟也跟着送亲队过来了。 刚坐下,文王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道,“父皇这二年可忙坏了,儿子们一个个成亲,他老人家,哪个都不能偏颇,各个都得到场,真不容易。我刚刚都看到他打哈欠了。” “你这冒失鬼,要吓死我吗!”白晚舟拍着胸脯忍不住笑,“偏你观察仔细,父皇打哈欠都被你瞧见了,还不小点声儿,当心父皇给你坐冷板凳。” 文王妃吐吐舌,“哟哟哟,敬茶了!不知父皇给老八媳妇准备的红包是不是比咱们的大?” “物价飞涨,红包肯定也要涨价。” “那我可不答应,我得盯着,估摸估摸,要是比咱们的大太多,等回头咱们一起闹他老人家去。” 百万笑得止不住,“可拉倒吧你!” 喜娘将茶盏递到两位新人手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新娘的袖口,微微寒光乍现。 正文 第639章 乱成一锅粥 “敬茶了敬茶了!” 文王妃拿胳膊肘拐了拐白晚舟,果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公公端着的白玉盘。 盘子里是红色杭绸绣金龙的红包,厚沉沉的,不知塞了多少银票。 “像是比咱那时候厚不少。” 白晚舟快笑出声来,捂着嘴低声道,“这玩意儿不看厚度,得看面值。” 文王妃竖起一根食指直摇,“这你就外行了吧?父皇娶了这么多儿媳妇,每个进门的时候,红包里包的都是千两面值,看厚度绝对能看出这老家伙偏不偏心。” “你又不缺钱花,干嘛连这点小钱都紧紧盯着?” 文王妃夸下个小批脸,“这是小钱?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家都跟你似的不缺钱啊?你哥你舅你外公连你舅妈,哪个不是财主?只有我们家老五是个没用的,阖府上下就靠着他那点年俸,我的嫁妆都快贴干了,生了洵哥儿之后,开销更是吓人,天哪,将来还得给他讨媳妇,我可不得开源节流?” 说着,又悄悄拽过白晚舟的耳朵,“回头把你上回给我的那些药再配点,我们还准备生二胎呢!” 白晚舟咽口口水,越穷越生呐,古人诚不欺我。 “新人敬茶!” 秦公公扯开他那略有些尖锐的嗓子喊道。 新郎和新妇端起茶水,恭恭敬敬朝晋文帝和蔷嫔奉上。 晋文帝都被奉过好多次了,老七那两口子,还奉了两次,早就不激动了,心态那叫一个稳如老狗。 蔷嫔却不一样,熬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升级当婆婆。 娶的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将军之女,那是又激动,又开心。 看着年轻英俊、玉树临风的儿子,穿着喜服,笑容灿烂,欣慰得眼眶一阵阵发热。 “父皇,请喝茶,母嫔,请喝茶。” 桑王笑容可掬的将茶碗先递给蔷嫔。 这是东秦的规矩,新人奉茶,都是先奉给母亲的。 但蔷嫔的母家很一般,她能在专横跋扈的廖贵妃和恃宠生娇的南妃手底下屹立这么多年,还生了两个儿子,就是靠着无时无刻不为晋文帝着想的功夫。 以色侍人,哪能不处处小心? 下意识的,蔷嫔就把手中的茶碗,双手先递到晋文帝手中。 秦公公对她打眼色,偏她满心满眼都挂在儿子儿媳身上,并未注意到。 晋文帝是个不拘小节的,就给秦公公也打了个眼色,示意无妨。 秦公公便新娘手中的茶碗递到了蔷嫔手里。 帝妃笑眯眯抿了两口茶水,便进入发改口红包的环节。 蔷嫔先将自己的红包递给了新妇。 紧接着便是晋文帝。 不远处的文王妃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 咽着口水算计着红包里有多少张银票。 她盯得紧,是以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新娘子双手去接红包,袖腕子里却露出淡淡寒光。 像是……像是凶器! 文王妃以为自己看错了。 新娘子怎么可能行刺呢? 眼花了吧? 下一刻,就见新娘子反掌摸出袖中匕首,掀开盖头,直直朝晋文帝刺去。 “不好,有刺客!” 文王妃和白晚舟的位置就在帝妃下首。 文王妃意识到不妙,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冲到晋文帝身前,生生替他挡下这一刀。 所有人都没料到新娘子竟然会向天子行刺! 几个皇子见状,全都扑了过去。 场中武功最高的段山池,第一个飞身跃了过去。 南宫丞和赵王也几乎同时赶到。 三人同时出掌,朝新娘子拍去。 桑王眼睁睁看着盛装打扮的雷俊芳,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懵得不知所措。 “留活口!” 晋文帝早已被金羽卫团团护住,稳住心神的一刹那,他便呵斥一声。 不消他说,南宫丞和段山池都没有下死手?。 只有赵王那一掌,几乎用了九成功力,将雷俊芳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移了位。 雷俊芳伏在地上,还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着血。 晋文帝眼看着她快不行了,皱眉怒道,“太医!保住她的命!” 白晚舟二话不说,先塞了两颗强效止血药到她口中,想报名,首先得止住她脏器的出血。 庆王岂肯放过这等表现的机会,扯开嗓子大喊,“雷俊芳胆敢行刺,定是受她父亲指使,来人呐!立刻封锁雷府,把雷战和他夫人通通抓来!” 南宫丞手臂一挥,“慢着!” “什么慢着?这种时候,争分夺刻,慢一点儿都可能叫雷战那狗贼逃了!” 南宫丞走到雷俊芳身边,在她脸颊边缘摸了一圈,“这不是雷俊芳,这是旁人易容冒充的她。” 桑王直到听得这句话,才活泛过来,“俊芳,俊芳呢?” 南宫丞道,“被人掉包了。” 桑王又是脸如死灰,跪到晋文帝面前,带着哭腔,“父皇,儿臣请求您,快命人救俊芳!” 晋文帝朗声道,“金羽卫,封锁四道城门,严查一切可疑人物!务必将桑王妃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得最后八个字,桑王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俊芳……” 庆王卖乖不成,一脸懵逼,“这、这竟不是雷家那丫头?不是雷战造反弑君?” 没人理会他。 众人只听到文王急促的呼喊,“阿英,阿英!阿英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白晚舟早已在抢救文王妃。 只是此刻这一刀扎在左胸口,扎得又深又狠。 白晚舟一时分辨不出有没有伤到心脏,不敢贸然拔刀。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文王妃注射了一针阿托品,又在伤口边缘打上止血针,才道,“暂时不要动她,我要听听她的心音。” 裴驭和南宫丞闻言,假装无意走过来,一左一右将她和文王妃挡在中间。 白晚舟也顾不得他们有没有挡严实了,拿出听诊器,围着伤口听了一圈,心音微弱,但清晰,应该没有刺中心脏。 “我得给她把匕首拔出来,这一拔,可能大出血,需要给她输血。” “怎么输?”圈外的晋文帝问道。 此刻,他的心也紧紧提着。 这个儿媳妇,他并不是最疼爱的,可是关键时刻,她竟然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他根本没想到。 正文 第640章 帝王血 “从活人身上抽血出来,再输到她身体里。”白晚舟简明扼要的解释。 文王立刻卷起自己的袖子,“抽我的!” 白晚舟摇摇头,“不是什么人的血都能输的,得先对上血型。” 说话间,已经从药箱拿出一些血型试纸和采血针。 这不测不知道,一测,才发现文王妃竟然是熊猫血型! 场中之人包括她娘家父母兄弟,测了个遍,只有她娘邱夫人是这个血型。 女儿命在旦夕,邱夫人自是二话不说,流着泪道,“她要用多少血,就抽多少!” 白晚舟却摇摇头,“一个成年人,一次献血量,最多四百毫升,多了,您自己也会有危险。” 邱夫人却道,“我不怕危险,只要能救英儿,就是把我这条命给她也行。她还年轻,我已经老了,我的命,换她的命,值得!” 当母亲的虽是这么想,白晚舟当然不能这么做。 “邱夫人,您且不要这么激动,等会儿我先抽您四百毫升,不够再想别的办法。”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拿出血袋和抽血管,给邱夫人绑上止血带,手起针落,针管扎进邱夫人的血管,就开始往外泵血。 血袋装满,白晚舟立刻拔出针管,给一块止血棉,“按住。” 众人都还没看清,那血已经顺着一根长长的从没见过的管子,往文王妃的手背流进去。 文王妃现在的情况,是一动不能动的,但厅内有很多男子。 白晚舟对周围几个丫鬟道,“围过来!” 丫鬟们和南宫丞裴驭一同,将白晚舟和文王妃纹丝不露的围成了一个圈,隔绝出一个简易的手术室。 白晚舟直接将药箱摆出来,剪开文王妃胸口的衣裳,敞开她的胸怀。 匕首拔出,与她料得差不多。 没伤到心脏。 但是情况也不妙。 伤到了一根动脉。 血喷射而出,喷得白晚舟一脸都是。 旁边的丫鬟们身上,或多或少也溅到了。 场面十分血腥,也十分可怖。 有两个胆小的丫鬟都吓哭了。 文王要往里冲,被南宫丞拦住,“要相信小舟,她如果都救不了,就没人能救得下五嫂了,所以你现在别打扰她。” 文王便不敢再动了。 白晚舟撩起衣襟,将脸上血汗拭去,就开始给文王妃处理伤口,缝合血管和外皮,铺洒止血药消炎药。 她的动作衣襟快得不能更快,可是文王妃还是失血过多。 白晚舟凭经验判断,起码有快两千毫升了。 这可是一个成年女性一半的血液! 稍有不慎,就会休克而亡。 邱夫人的那四百毫升血,对这个失血量来说,是杯水车薪。 哪怕给予补液缓解,最起码也还得再加四百毫升,才能缓过来。 但邱夫人肯定是不能再抽血了,她年龄大了,身体还瘦瘦的,四百毫升都且得回去养好些日子。 眼看着文王妃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弱,若再不增加输血量,只怕就要不妙。 “南宫丞,能不能放些人进来验血型?” 南宫丞的办事风格,白晚舟是清楚的,婚礼现场出了这样的事,他铁定已经把整个桑王府都封禁了。 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南宫丞点头,“我去办。” 就在这时,晋文帝卷起了自己的袖口,“试试朕的。” 蔷嫔和秦公公同时道,“皇上!您是真龙天子,龙体岂能受损?” 晋文帝冷下脸,“若不是老五媳妇替朕挡了这一刀,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朕。” 这个时代,君王大于一切。 君王的血液,更是被看得高贵无比。 想想甄嬛传里头,连滴血认亲这么大的事儿,四大爷都舍不得滴一滴血出来,当然,他就是滴出来也验不出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白晚舟却不管这些,在她眼里,人命关天。 皇帝的血跟普通人的没有区别,只要能救命,就是好血。 南宫丞就算现在立刻放人进来,验血需要时间,还不一定能找到熊猫血。 多一个人验血,文王妃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毫不犹豫的在晋文帝指头采了一滴血,竟然该死的配! “父皇,您的血型跟五嫂是配的!” 晋晋文帝便道,“那便抽些去,我的身体比邱夫人健壮,或许能多抽些。” 一旁的蔷嫔和秦公公都吓得脸色铁青。 “皇上……” 晋文帝大手一挥,不耐烦道,“都闭嘴。” 同来吃喜宴的也有不少肱骨大臣,一个个都想劝晋文帝慎重,但见晋文帝铁青的脸,又不敢说什么。 白晚舟估量着晋文帝的身体条件,多抽二百应该没问题,便抽了六百毫升出来。 抽完,对秦公公道,“公公,去厨房立刻准备些新鲜牛乳来,让父皇和邱夫人一人喝两碗。” 秦公公哭丧着脸,想道白晚舟的不是,又怕耽误了皇上的身体,连忙去了。 有了晋文帝这袋血,文王妃的情况总算渐渐稳定下来。 “再观察半个时辰,若没状况,就可以用软凳抬到后院去歇息。” 晋文帝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秦公公端了两大盆牛乳来,蔷嫔自然而然的就接过晋文帝那盆,“皇上,您喝。” 秦公公惊叫一声,“蔷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晋文帝也朝蔷嫔看去。 只见她两个鼻孔往外汩汩的冒着黑血。 蔷嫔似是意识到什么,伸手抹了一把,“臣妾、臣妾……” 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幽幽地倒了下去。 刚刚才稍稍平静下来的厅内,又乱成一团。 “娘娘!娘娘!” 最惨的就是桑王,媳妇儿不见了,母嫔又昏倒,也不知急哪一头才好。 偏这时候,一直跟在蔷嫔身旁的十皇子,见母亲满脸血污的昏倒在地,受到刺激,精神崩溃,也开始大喊大叫,狂躁不已的拿自己的脑袋朝墙撞去。 南宫丞给白晚舟使了个眼色,白晚舟会意,为了避免他伤害到自己,给了他一针安定。 十皇子身子软下去,南宫丞立刻命人将他带到后院睡下。 外头,几个太医也在侍卫的带领之下进来。 两个太医围到“新娘子”身旁,尽力保她的命,以便醒来后审问。 一个守在文王妃身旁照看。 还有一个则是跟白晚舟一同救治蔷嫔。 正文 第641章 一朵红花 蔷嫔的样子,不像是犯了什么隐疾,而像是中毒。 白晚舟对古代的毒不甚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毒物,很多她都没听说过,构成也不清楚,也就很难施救。 但太医就不一样了。 太医院有个部门,专门研究各种毒物,同时研制解药,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对皇帝下毒时,能快速做出反应,给出最有效的解毒方案。 术业有专攻,白晚舟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从来不逞强。 主动将位置让给太医,“蔷嫔娘娘像是中毒了。” 这位太医姓朱,正是搞毒物研究的,将蔷嫔的眼皮翻开仔细看了看,又扒开她的嘴巴看了舌苔。 皱着眉头半晌不说话。 晋文帝问,“什么毒,可看得出来?” 朱太医拱起双手,“回皇上,像是西域奇毒,一朵红花。” “一朵红花?” 白晚舟果然是闻所未闻,“毒物是从什么红花上提取的吗?” 朱太医摇摇头,“不是。” “那为何叫这个名字?” “中此毒者,一时半会死不了,会从七窍往外流血,最先流血的是鼻孔,随后是耳朵,再然后是嘴巴,待到眼睛也开始出血,若还未服用解药,就再也无治,血越流越多,最后全身的血都顺着七窍流出来,整颗头颅被染红,就像一朵红花般……”朱太医徐徐解释。 白晚舟背后一阵凉。 人命珍贵,活着已经千难险阻,她作为医者,拼尽全力想救每一个病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某些阴暗的角落里,竟有人研制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视人命为草芥,妄图夺取他人珍贵的生命。 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可有解?”晋文帝眸光暗如黑夜。 朱太医叹口气,“难。此毒虽叫一朵红花,却是由足足七种毒物混合而成,这其中毒物,随机搭配。要解七种毒,每一种都不能有差错,否则,中毒者只会死得更快。” 桑王终于忍不住,伏在蔷嫔的身上哭了起来。 “母嫔!母嫔一向好端端的,怎会中这种奇毒?” 南宫丞问朱太医,“太医,中这种毒,大概多久发作?” “快则半盏茶的功夫,慢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从发作开始,会持续三到五天,血慢慢流尽,痛苦不堪。” 南宫丞目如鹰隼,“蔷嫔娘娘是在桑王府中的毒,她在这里,只喝了一盏改口茶而已。” 晋文帝立即反应过来,“那盏茶!” 那盏茶,本是给他的。 是蔷嫔无意识的把茶盏换了。 所以,蔷嫔中毒,实际上是帮他挡了毒。 晋文帝狠狠看向地上的“新娘子”。 “把她的脸皮撕下来,让朕看看这是何许人也!” 两个施救的太医道,“她受伤太重,暂时不能动她。” 晋文帝看向白晚舟,“有没有法子让她醒过来?” 白晚舟也恨毒了这个假新娘,她搅乱了桑王的婚礼,劫走了雷俊芳,现在还几乎害了两条人命。 文王妃和蔷嫔,都生死未卜! 最可怕的是,若不是文王妃和蔷嫔的牺牲,晋文帝的性命,只怕已经折在她的手里! 投毒加行刺,她意在谋害一国之君! 帝王崩逝,边关破防,继而就是无止境的战争,那时候,更不知有多少英勇的战士、无辜的百姓要遭殃。 饶白晚舟是个医者,也恨不能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这是个祸国殃民的贱人!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问朱太医,“太医,蔷嫔娘娘的毒,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朱太医道,“万事无绝对,若多给我几天时间,或许我能研究出那七种毒各是什么,只要能知道七毒是什么,就有解。” 白晚舟道,“我试试,能不能拖几天呢?” 朱太医道,“若王妃能拖上三日,下官便有七成把握。” 桑王闻言,含泪向白晚舟磕了个头,“七嫂,求你救救我母嫔!老十还小,若是没了母嫔,他也太可怜了!” 晋文帝想到蔷嫔这些年对十皇子含辛茹苦的哺育,不由将她那点小性儿小缺点都抛到脑后,满心满眼想到的,都是蔷嫔的好。 喉头不由也有些作哽,“老七媳妇,你的医术一向高超,你蔷母嫔是个苦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就这么没了,朕都于心不安,你一定想想办法,挽救她一条命。” 白晚舟摇头,“我对施毒解毒毫无研究,实在没有这个把握,只能尽力一试,若救不过来,还请八弟和父皇不要怪罪。” 晋文帝沉沉的叹口气,“不会怪你。” 桑王也道,“七嫂只要尽力,兄弟只有感激的。” 白晚舟便给蔷嫔注射了一针强效止血剂—— 朱太医说一朵红花的毒,会让中毒之人不断流血,想来是破坏了体内的血小板系统。 让内脏缓慢出血。 她的止血剂,可以减缓内脏出血,如此,便能为朱太医多争取几天时间。 果然,止血剂打下去,蔷嫔鼻孔流血的速度慢了很多。 看到这个情形,朱太医信心倍增。 小心翼翼将蔷嫔之前喝的茶碗端起来,“下官要将这个带回去,能不能解出七毒,就看这碗茶了。” 南宫丞谨慎的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金羽卫护送朱太医,嘱咐务必要将这碗残茶保护好。 蔷嫔便被安顿在了桑王府住下。 直到这时候,白晚舟才把精力转移到“新娘子”身上。 弄醒她,不难。 肾上腺素加阿托品。 但是她能不能活下来,暂时还不知道。 当然,就算现在将她救活了,待她把该说的说完,也是必死无疑。 在白晚舟操作下,“新娘子”果然幽幽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了一双皂靴,再往上看,绿衫。 “那你就放心去吧,待到事成,趁着混乱,我的人,会接应你出来。记住了,场内穿绿衣皂鞋的,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你随便跟一个就能逃出来。” 黑衣女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 她一点点朝那双鞋爬过去。 “救我……” 正文 第642章 拉她下水 她的声音微弱得没人能听见。 她以为自己爬了半天,身体却几乎半寸都没有挪动。 没人知道这个像条虫般在地上蠕动了半晌的女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喊什么。 身着绿衫皂鞋的人,垂眸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她总算明白了:黑衣女子,跟她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 她替别人当了枪,别人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那绿衫人,根本不是来救她的,而是防着她乱说话,随时准备杀了她的。 而刚才那三个一人拍了她一掌的人,其中有人想让她死,所以下了死手。 南宫丞……七表哥……是他下的重手吗? 从前,他们多好啊,如今,他竟要自己的命? 都怪白晚舟那个贱人! 想当初,她嫁给颖王,七表哥都没变,白晚舟来了之后,七表哥却变了。 她和七表哥的离心,都是白晚舟造成的! 她如今落到这个人人喊打、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地步,也是白晚舟害的! 白晚舟不止害了她,也害了她父亲,母亲,爹爹的军权被卸了,母亲身为尊贵的郡主,如今也成了皇室的边缘人物。 也不知今日这场婚礼,娘有没有来参加? 她好想扑到娘怀中,让她安慰安慰自己。 娘在,就不会让她受委屈。 …… 事已至此,她虽还有一口气吊着,却已形似死人。 她不甘心呐! 她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恍惚之间,只见她最痛恨的、偏偏还美艳无端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她使出全身力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白,晚,舟。” 白晚舟对上“新娘子”的眼神,背后蓦的生出一阵寒意。 这是什么眼神呐,血红的,充斥着恨意和怨气,像是一双黑洞,仿佛能靠意志将她吸进去,啃咬她,撕碎她! “你是谁?” 白晚舟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 从前一定常见的,最近也见过。 猛地想起那个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拿出镊子,将她的脸庞边缘轻轻镊住,小心翼翼的撕扯开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貌的新娘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醉云妹?!”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没人相信她身为皇家中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行刺皇上! 她不要命了,也不管楚府一门上下了吗?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喊出她名字的人,是段山池。 段山池是认得她的。 嫁给颖王之前,楚醉云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温柔美丽,端庄高贵,善解人意。? 京城第一名姝啊! 段山池小时候跟着一方公主回来省亲时,每每见到这位美人,都脸红耳赤呢。 把她当做女神一般的人物。 远在黄粱听到她嫁与颖王之时,还暗暗替她不值,在段山池的心里,能力稍逊、闷不吭声的颖王,都配不上这等女神。 楚醉云的出现,仿佛天生是为了与南宫丞凑成一对。 这两人,多般配! 站在一起,一个英伟,一个婉柔,一个临风玉树,一个临水照月。 光是看看都养眼。 后来,就听说她与颖王和离了,再后来,又听说肃亲王将她送去了舒月庵削发为尼,再再后来,就没得到过她的消息了。 心里还可惜呢。 可是现在,她怎么会易容成雷家小姐的模样,出现在这里,蓄意对晋文帝行刺? 天借她的胆子! 所有人中,最最吃惊的,是颖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缓步走到楚醉云身边,深深的看了两眼,喉结滚了几滚,嗓眼中才挤出两个字,“醉云?” 楚醉云看了他一眼,往外吐了两口血,并不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没有力气说。 对她下死手的人,几乎震断了她所有筋脉。 稍稍吸气,浑身上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晋文帝自也是震惊的,他眸底升腾起熊熊杀意。 “让她开口,朕有话问她。” 白晚舟摊手,“儿媳已经尽力了。” 晋文帝眸光扫向太医们,“你们呢!” 太医们不敢怠慢,连忙拿出平日里配下的续命丸,连塞三粒到楚醉云口中。 中医治外伤和重病的能力不如西医,但流传了数千年,还是有很多神妙方药。 譬如这续命丸,一粒下去,回光返照。 只要没断气,半条腿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拉回来。 是东秦太医院几代太医倾尽心血研制出来的。 用于权钱贵胄临终前交代后事,最是有效。 若碰上帝王急病临终,也可以用来吊气,写临终传位圣旨。 用药极其珍稀贵重,一般人极难得到。 现在一下子塞了三粒给楚醉云,楚醉云这辈子,也算赚了。 吞下续命丸的楚醉云,苍白的脸上很快就泛出红光,眼底也有了神采。 浑身的痛楚,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但是也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时光了。 三颗丸药,最多能给她半个时辰的命。 她是已经登记在阎王生死簿上的人了! 既然死期将至,她怎能不拉上白晚舟那个贱人垫背! 晋文帝冷冷觑她一眼,“楚氏!谁指使你的?朕现在亲自问你,你若敢有半句假话,朕定将楚府上下连你在内的所有人头全部砍下来,挂在城门头,曝晒七七四十九天,晒干了,再扔去喂狗。” 楚醉云有一瞬间的害怕,有一瞬间不想拖累父母。 但是所有理智,在撇头看向白晚舟的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她只想让白晚舟跟她一起死! 其他的,她顾不上了。 她都要死了,还管活人作甚? 爹早已将她当做弃子,她又何必在意爹的性命? 至于娘,有外公做靠山,外公再冷面无私,不至于让她殒命。 她将手指缓缓指向南宫丞,“他,他指使我的。他以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若不按照他说的办,他就要杀了我父母。” 所有人皆是一愣。 南宫丞唇线紧抿,腮边肌肉微微抖动。 白晚舟也是大惊失色。 见白晚舟花容失色,楚醉云露出了胜利的笑意。 将南宫丞置于死地,一定比直接拖她下水,更让她崩溃。 好喜欢这贱人失措的样子啊! 好喜欢她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啊! 正文 第643章 给我个痛快 白晚舟惊愕,倒不是怕了楚醉云。 只是她人之将死,竟然信口开河,对南宫丞提出这样的指控,摆明了想把她们夫妻俩往死里整。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儿子和兄弟。 对于寻常人家,儿子和兄弟是骨肉至亲,对于帝王之家,儿子和兄弟,却是随时可以将其取而代之的劲敌。 楚醉云此言一出,哪怕晋文帝明知她是瞎掰,心里对南宫丞只怕也会长根刺。 更别说在场的这些朝臣! 口诛笔伐,捕风捉影,便能将一个人生生毁掉! “楚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跟诸位皇子都是总角之交,何必拖人垫背?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个字,将来都会有人去查验的,若有半个假字,便是欺君之罪!” 白晚舟很愤怒,但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强忍怒火,冷静的对楚醉云循循善诱。 岂料楚醉云咯咯笑道,“是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不会说假话。在场的诸位朝臣,诸位宗亲,你们都听好了,南宫丞,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一心想夺得帝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不仅如此,他还毫无伦常,在我与颖王成亲后,置兄弟情谊和皇家颜面于不顾,屡屡强迫骚扰于我,正是因为如此,才害得我们夫妻离散。与颖王和离之后,我本万念俱灰,想与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孰料他从舒月庵将我偷出来,这些日子,一直将我软禁,为的就是弑父夺位。他说自己身为中宫嫡子,早就该立为太子,等待即位。可是皇上一直不肯立储,那他便自己来夺这皇位!” 饶是一派胡言,可楚醉云表演得情真意切,说得有鼻子有眼。 加之京中之人皆知她曾与南宫丞有过婚约。 如此蹩脚的说辞,竟也惹得在场之人窃窃私语。 白晚舟终于忍耐不住,“楚醉云,你不要命就算了,临死之前,脸也不要了吗?” 楚醉云歪起嘴角,冷睨着白晚舟,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口中却喃喃低语,“方才皇上明明说的是留我活口,可南宫丞他对我下了死手,你作为他的妻子,为了包庇他,又用你那些古怪的致命药物来给我补刀,只是,你们俩都没想到吧,太医院给我带来珍贵的续命丸,我的性命得以残喘,我知道我的时候不多了,但我死也要揭发南宫丞这个叛国贼。” 说着,她朝晋文帝狠狠磕了三个头,“皇上!醉云贱命一条,已然如风中残烛,很快就要消陨在这尘世中,醉云今日以死谏言,揭发七皇子篡权夺位,还望皇上明察!” 言毕,她咳嗽两声。 血水顺着嘴角汩汩往外直流。 一向爱美的她,不管不顾,又朝在场的朝臣道,“诸位明公,你们都是东秦的砥柱肱骨,东秦有今日只繁盛,离不开你们的汗马功劳,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这对贼子摇动国之根本吗?我一个弱女子都做不到啊!还请你们见证,他日南宫丞这贼子被判处,请你们给醉云烧张纸,上柱香,将消息带给醉云,好让醉云死也瞑目!” 说着,她又吐了几口血。 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受的伤太重,为了演这段戏,又过度耗费仅存的体力和生气。 此刻,她比太医预料的时间更早地油尽灯枯。 她弱不禁风的曼妙身子瘫软在地,美丽纯净的脸庞,红晕渐渐退去,徒留惨白和虚弱。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论怎么努力,却还是进气少,出气多。 之前那断筋挫骨的疼痛,又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的眼泪,不自禁的滚落下来。 若不知她做过什么、心肠有多歹毒,任何人看到她这副凄惨模样,都要心生同情。 最先不忍的,便是颖王。 他冲到她身旁,将她轻得像羽毛般的身子碰到怀中,“醉云!” 楚醉云抬眸看他一眼,“痛……好痛……” 这样一具脆弱美丽的胴体,还是曾经爱到封魔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扛不住。 颖王不自禁的心痛,“别说话,别说话了。” 楚醉云凄楚的笑了笑,“帮帮我,帮帮我。给我个痛快……” 颖王浑身冰冷,“我……做不到。” 楚醉云冷不防使出全身力气,将他顶上一根束发金簪拔下,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醉云,醉云!”颖王不自禁的喊了起来。 太医探了探她的鼻息,道,“还请王爷节哀。” 楚醉云虽然临死前一通说道,但到底意欲行刺,还害得文王妃和蔷嫔命在旦夕。 现在她死了,晋文帝不发话,无人知道该怎么处置她的尸体。 是送回楚府,隆重下葬? 还是交给她曾经的丈夫颖王? 亦或,以刺客论罪,如晋文帝方才所言,砍头晒尸? 至于她指控的南宫丞,也是前途未卜。 谁也不知道晋文帝准备怎么做。 堂中一片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闭嘴!再啰嗦寡人宰了你!” “什么不让进,寡人是什么人也不让进?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是小宛国君来了。 桑王婚礼,礼部大发请柬,自不会落了正在东秦探亲的小宛国君。 而他老人家毕竟年事高了,没有随白晚舟南宫丞他们一早就来了,他是卡着饭点来的,本想拉晋文帝好生喝几杯,哪知道一来就听说桑王府遭了刺客。 东秦和小宛可是盟国! 晋文帝这小子,要是遇刺身亡,小宛可没好果子吃。 他立刻着急着进来了。 偏南宫丞布置的人谨慎得很,拦着不让他进。 他凭着尊贵的身份和超大的嗓门,一路冲了进来。 也无人拿他有办法。 “你小子没事吧!” 看到晋文帝,小宛国君立刻冲了过来,拉着晋文帝上下打量一番,才松口气,“寡人就说,你小子身边高手如云,什么人脑子坏掉,竟然胆敢行刺?” 说话间,看到地上楚醉云的尸体,不由奇道,“这是被刺客杀掉的人,还是刺客?咦,这丫头怎么看着还有点眼熟?” 正文 第644章 你觉得是谁 歪着头想了想,对晋文帝道,“咦!这丫头莫不是你的儿媳妇之一?” 晋文帝不答话,攒眉凝思着什么。 小宛国君以为他是在伤心,安慰道,“逝者已矣……”安慰到一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该不会就是刺客吧?” 晋文帝不说话,无人敢代替他回答。 小宛国君是个急性子,立刻抬高嗓门,又问了一遍,“这丫头就是刺客?” 段山池来者是客,没有那么多君臣之礼,应道,“正是。” 小宛国君惊掉下巴,“寡人记得她是南宫扈的外孙女,又嫁给了皇家做儿媳妇,也是南宫家的人啊,怎么会行刺皇帝?侍卫都是吃屎的吗?这肯定有内情啊,怎么直接把她打死了呢?不知道要留活口的吗?” 段山池喉结滚了滚,咽口口水,小声提醒,“她早就和颖王和离了。而且,她临死前,指控淮王是指使她行刺的人,还说是淮王要杀她灭口,才会对她下了死手。” 小宛国君花白的眉毛和胡须同时扬起,“你们该不会信了这种鬼话吧?” 晋文帝不置可否。 小宛国君便不乐意了,“彧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寡人面前摆谱?” 小宛国君这句话抛出来,一般人可受不住。 他是目前七国在任国君中,年龄最大的,辈分最高的,一生光明磊落,也没干过欺凌若小的事儿。 哪怕大宛国君贡扎那样喜欢在背地里搞鬼的人,当面见了他,少不得也得恭恭敬敬对他作个揖。 东秦乃是礼仪大邦,比大宛开化数十倍。 晋文帝自然也是打心眼里尊敬小宛国君的。 当即一拱手,“国君,晚辈不敢。” “那你现在这是啥意思?据寡人所知,你们东秦刺杀君王是诛九族的不赦之罪。按照这死鬼丫头所言,寡人的外孙女婿指使人刺杀你,那寡人的外孙女、外孙、儿子、儿媳、孙子,甚至连寡人都得被诛杀?” 小宛国君越算越气,妈的,中原人真他娘的鬼,一人犯错,连诛九族。 就这还好意思叫礼仪之邦? 简直是吃人之邦、 晋文帝淡淡道,“楚氏虽这般指控,但真假暂待考据。还得交由大理寺,审查过后才能下定论。”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怀疑自己儿子了?” 小宛国君实在不能理解这个思路。他就白龙一个宝贝儿子,别说皇位、江山,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他。 怀疑天下人也不会去怀疑白龙。 南宫彧这小子,竟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 怪不得中原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晋文帝看出小宛国君的讽意,“朕有十个儿子。” 小宛国君一时滞住,也对,儿子有十个,皇位却只有一个。 十个儿子若都有意皇位,争夺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自古以来,弑父夺位、手足相残的事儿,几乎代代都要在皇家上演。 但……怀疑谁,也不能怀疑阿丞那小子啊! “刺杀你的人是这个死鬼丫头,你却因为这个死鬼丫头的话,要审查你的儿子?” 晋文帝没说话,一旁的一位威严老者却开口了,“刺杀君王,乃是滔天大罪,不细细审查,难道放任不理?老臣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小宛国君觑了老者一眼,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了,也不好跟他倚老卖老,只能拿出王者威严,冷冷道,“你是那根……你是哪个?” 老者也冷哼一声,“老臣廖智。” 小宛国君眉头一皱,“廖相?寡人没记错的话,你女儿是贵妃,你乃国丈,你的外孙,是当朝大皇子,你觉得自己现在发言合适吗?” 廖相被气势汹汹的小宛国君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嗫嚅一句,“老臣不止是你说的这些身份,老臣更是一朝宰相,维护君王的安危,安顿江山的稳定,是老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老年人,话少说些一般活得久点。”小宛国君白了他一眼,补充道,“你不能跟寡人比,寡人老当益壮,而且是国王,只有寡人砍人头的,没人能砍寡人的头。” 言下之意:你可闭嘴吧你,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儿,你乱插嘴,若是有神变故,掉了脑袋可是自找的! 廖相气得脸色发白,奈何人家身份地位确实比自己高,也不敢怼回去。 只好在一旁吹胡子。 ko了廖相的小宛国君,目如鹰隼,四周看了一圈。 虽然很多暗自站了队的大臣,很想借这个机会干掉南宫丞,但廖相都被小宛国君干下去了,无人敢再挑战他。 “寡人想了想,这位廖相说得也有道理,但一个死人随口指认,也当不得真。此事,确实得查,还得严查!眼下,淮王有嫌疑在身,但嫌疑又无证据。这样,寡人做个担保,让他在自己的王府禁足,直至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他真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不消你们东秦律法来治他,寡人一刀结果了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生!” 廖相在旁忍不住道,“按律法,他应该关到大理寺或者宗人府去……” 晋文帝却道,“国君言至于此,就按照国君说的办吧。国君乃是雷厉风行之人,有国君管教看顾着,淮王就算不服,也翻不出浪。淮王,你可有异议?” 南宫丞当即跪地叩拜,“没有异议。” 晋文帝便挥挥手,“下去。” 虽然暂时算是“戴罪之身”,但小宛国君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孙女孙女婿走出桑王府大门,气势比平时还足。 “你觉得是谁?”白晚舟问。 南宫丞从楚醉云指认他之后,就没做任何辩解,白晚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你呢?”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凝眸,“老三?” 楚醉云行刺的时候,冲上去的有三人。 南宫丞,赵王,段山池。 段山池不可能对晋文帝下手。 那剩下的人,只有赵王了。 南宫丞却摇摇头,“老三不会露出这样的马脚。你能想到的,父皇也能想到。在父皇心里,老三的嫌疑和我是一样的。” 正文 第645章 有人探视 白晚舟不由疑惑了,“不是他?那楚醉云那么重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会不会是你们仨本来都没想着让她死,可是一人一掌,累加在一起,她就承受不住了。” “不好说。” 这正是棘手之处。 当时楚醉云拿着明晃晃的匕首,要刺杀晋文帝。 众人紧张,一窝蜂冲了上去。 皇子中武功最高的就是南宫丞和赵王。 来宾中则是段山池。 三人几乎同时冲了上去。 也几乎是同时出手。 三个人都不傻,都知道要留活口。 但是又都担心晋文帝的安危。 那个时候,并不知刺客是楚醉云,他们也怕刺客是武功高强之人,是以,那一掌的功力,虽没有用尽全力,三五成肯定是用了的,毕竟要防着刺客反击。 三个人,都有三五成的功力到她身上。 叠加在一起,相当于一个高手,用尽是成功力拍上去。 她不死也难。 “所以,现在死无对证,我们又被她诬陷禁足,不能出去查探,岂不是要背着这口黑锅不知到猴年马月?” 想起这事儿,白晚舟就火得很。 她是上辈子杀了楚醉云爹妈了吗? 这辈子被楚醉云这么害。 本以为她从舒月庵逃走,大家念着肃亲王的面子,没谁去追捕她,她能夹起尾巴找个陌生地方重新做人。 哪知道她贼心不死,临死前还放大招,来了这么一出。 看着白晚舟懊恼的样儿,南宫丞有些好笑,将他揽进怀中,“别想那么多了,现在的处境,不见得就是坏事。自打咱俩成亲,不管父皇出于什么目的,确实是实打实的交了很多工作给我,再加上你给老百姓免费看病,得了不少名声,咱们俩啊,树太大了,招风得慌。现在急流勇退,水底下的那些,是王八是鳖,才能显现出来。” “话虽这么说,可楚醉云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真可谓字字诛心啊!先是给你扣了个觊觎帝位的灭族大罪,还说那些恶心话来离间你和老六。父皇是英明的,我相信他不会随便就怀疑你,可老六是个糊涂的啊!谁知他会怎么想?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对楚醉云余情未了的样子。” 南宫丞沉默片刻,“清者自清,他要是时至今日,还这么糊涂,就白瞎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往后,少往来就是。” 身后是错综复杂的朝局,身前的淮王府,却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家。 两人迈入门槛,并无委屈和愤懑。 门一关,随那些闲言碎语怎么说。 这朱红大门一关,便是十来天过去。 为着撇清嫌疑,白晚舟让刀白龙一家和小宛国君都搬到白秦苍的白侯府去了。 小宛国君少不得骂骂咧咧,时不时就去宫里对晋文帝冷嘲热讽几句。 晋文帝拿他没办法,一开始打太极,后来只好推病不见。 小宛国君胸中这口恶气不出,越发不忿,想直接去后宫找太后评理。 到底被刀白龙和白秦苍劝住了,“太后老人家身子不好,且退朝几十载,对前朝的事早已不管不问,把这种事儿告诉她,除了扰她清听,毫无裨益。” 小宛国君吹胡子瞪眼,“那寡人乖孙女就合该一直这么被关着?” 裴驭给他出主意,“宫里头现在乱得很,您想啊,蔷嫔娘娘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一直昏迷着,谁也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桑王妃至今下落不明,那楚醉云,怎么着也是半个皇家人,如今这般死掉,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置,您别看皇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心里头其实烦着呢。或许,他比谁都更想放阿丞夫妇出来,可是朝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阿丞的嫌疑一日不洗清,放出来就是制造混乱的契机。您也知道,我朝十位皇子,谁身后没几个支持者呢?这些投机倒把的人,都巴不得借一场混乱当阶梯,好更上一层。” 小宛国君抓了抓头,“白龙白凤出事儿的时候,寡人还后悔呢,早知年轻时好好的扩充后宫,多生几个儿子,也就不会被人骂秃尾巴猪那么多年。现在看来,儿子在精不在多,管用的一个就够。” 裴驭咽口口水,不敢附和。 附和了岂不就是骂晋文帝,“那个,皇上不好见,太后不方便见,您可以找肃亲王他老人家聊聊啊。” “南宫扈?”小宛国君又抓了抓头,“寡人怎么忘了这老伙计!” 说着,就独自翻身上马,找肃亲王去了。 …… 这还是夫妻俩头回被一同禁足。 外人看来,简直是天大的不幸。 可是这夫妻俩,倒是自得其乐。 多难得啊! 成亲以来,就没这么天天腻歪在一起过! 如今就跟放假似的,每天聊聊天,赏赏月,看看花,逗逗孩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三宝都要造出来了…… 刚开始白晚舟还恨楚醉云呢,时间一长,她竟开始打心眼里的感激楚醉云起来。 “要不是她,你怕是打死也没这样的机会来陪孩子们。” 看着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把俩孩子都抱着的南宫丞,白晚舟忍不住笑道。 南宫丞哪有功夫理她,逗逗松子,嫌弃嫌弃腰果儿,快活得很。 白晚舟看他把女儿搂得紧紧的,儿子却只提着一只脚悠过来悠过去,尖叫着跑过去。 “南宫丞!你这杀千刀的!闺女是亲生儿,儿子不是亲生的?” 南宫丞回眸,咧嘴一笑,“都是亲生的,都是亲生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偏心啊!” 南宫丞又是嘿嘿一笑,“闺女要疼着宠着,娇惯些无妨,儿子可不行,将来顶天立地,担当大业……” “所以,你想说什么?” “现在倒提着丢一丢,锻炼他的胆量!”南宫丞一本正经。 白晚舟气吐血,把吓得龇牙咧嘴的腰果儿抢到手里,搂着哄了哄,“这么小锻炼什么胆量,奶都还没断呢,你别给他提吐了。” 呕! 话音刚落,腰果儿仿佛听懂他娘的话似的,哇啦啦吐了一大滩奶出来。 白晚舟吓得花容失色,揪着南宫丞的胳膊狠狠一拧! 南宫丞啧啧嘴,“这才倒提两下,怎么就吐了,将来怎么练功?看来还得多提提。” 白晚舟,“……” 两人正就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争得面红耳赤,阿朗进来报道,“王妃,外头有人求见。” 夫妇俩皆是一愣。 他们现在可是在禁足,虽然晋文帝没有明令禁止不许人探视。 但谁敢在这个节骨眼来淮王府? “谁啊?胆儿忒肥。” 正文 第646章 郡主出恭 两口子正想着谁这么胆大,竟敢顶着晋文帝的命令跑来。 来人已经走了进来。 一看,竟是周嬷嬷。 两人都是一惊,“周嬷嬷,您怎么来了?皇祖母她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周嬷嬷笑着点头,“太后娘娘最近总是发头风,想喊王妃去给她瞧瞧。” 白晚舟怔了怔,“可我……我们俩都被父皇禁足了。皇祖母应该知道吧,要不让皇祖母还找太医院看看?太医院的年轻大夫若看不好,就找赵院史看看,赵院史的医术也很高超。” 周嬷嬷微微一笑,“太后已经亲自与皇上打过招呼了,皇上允王妃进宫。” 白晚舟朝南宫丞看了一眼,南宫丞依旧抱着两宝,“去吧,家里有我呢,我会看好孩子们的。” 周嬷嬷又道,“太后有旨,把世子和郡主都带着。” 南宫丞便嘟囔道,“那不方便吧,孩子们太小了,她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 白晚舟白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皇祖母肯定是想松子和腰果了,老年人的病,很多时候都是小孩子治好的,我让楠儿阿絮和两个奶娘都跟着就是。” 南宫丞笑笑,“行吧,你们去,我正好在家耍耍剑,好久没有练功了,手痒得很。” 白晚舟便对周嬷嬷道,“嬷嬷,您稍等,我收拾一下。” 周嬷嬷笑着点头,“不急,老奴等着王妃。” 从前走哪儿都是拍拍屁股就走了,如今有了孩子,还是两个,出个门都要拾掇一大堆物件儿,尿片儿、玩具儿,预备着尿裤子换洗的衣裳,随便装装便是两个布袋子。 白晚舟不由怀念现代的尿不湿。 要是有尿不湿就好了! 这么想着,不由灵机一动,最近反正也是禁足,既不能出门,也不能行医,干脆在家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研发个简易版本的尿不湿。 普通老百姓也许用不起,京城这么多有钱有权的人家,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此是后话,收拾好了,叫上楠儿、阿絮和两个乳娘,浩浩荡荡走出来。 周嬷嬷的年纪也足够做祖母了,但她一辈子没有出宫,自是没有子嗣的,看着两个宝,不由眉开眼笑,满心满意的喜爱,“让老奴抱一个。” 白晚舟便将松子递给她。 周嬷嬷掂到手中,笑道,“还挺沉。” 奶娘笑道,“姐儿比哥儿会吃,长得也比哥儿壮些。” 周嬷嬷引以为奇,“小郡主这么厉害的?将来肯定是比她娘更厉害的人物。” 白晚舟不好意思道,“周嬷嬷漫要取笑我,我哪有什么厉害的?” 一行人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拿着太后给的腰牌从二门入的宫,直接到的如意殿。 白晚舟想着太后既然生病,早就假模假式的把药箱召出来背在身上。 不料进殿一看,太后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康健许多。 “皇祖母,您不是说头风发作吗?” 太后摸了摸脑袋,“哦,哀家现在发作一次给你看?” 白晚舟立即反应过来,太后不过是找个借口召她进宫,哭笑不得,“皇祖母,您下回想见孙媳,直接喊一声儿就是,别说这病那病的,吓死个人。” 太后垮下个脸,“啧啧,你还有理了?你这生了都多久了?可怜哀家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两颗眼珠子!” 说着,也不等奶娘往她跟前凑,直接张着手臂起身,“乖乖重孙,快来让太祖母抱抱。” 周嬷嬷把松子先给她,自己则是把腰果又接过去,“太后,您瞧瞧!世子长得眉清目秀,跟个姑娘似的,郡主倒是敦实得像个小土匪!刚刚在老奴身上,拳打脚踢,老奴差点都没抱住,还是世子乖点。” 话音刚落,大殿里响起噗噗两声。 紧接着一股臭气传出。 奶娘惊慌失措,“呀,郡主出恭了!”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太后的寿字纹褚色长衫上,金灿灿的一大坨粑粑。 白晚舟看了都直呼好家伙!松子这几天攒肚子,五六天没拉了,这泡污可谓又臭又浓量还很足。 她这个亲娘闻了都想yue,连忙硬着头皮上前去接。 岂料太后一点嫌弃之意都没,反而哈哈大笑,“我们松子真是个孝顺孩子,一见太祖母就送太祖母黄金万两,不像腰果儿那小赔钱货,将来恐怕还要从太祖母这儿挖一笔娶媳妇。” 腰果儿一脸懵逼:太祖母,您礼貌吗? 白晚舟咽口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太后说出来的话吗? 周嬷嬷也是笑得不行,“您看,老奴说得不错吧?小郡主将来肯定是干大事的料,窝屎都比一般小孩臭这么多。” 老主仆两个仿佛置身无人之境,丝毫不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享受无比的替松子洗了屁股换了裤子,太后甚至等松子拾掇干净了,才去换的衣裳。 趁着太后换衣裳之际,周嬷嬷悄声道,“太后啊,什么毛病都没,就是想这两个小家伙不得了!皇上定然也是知道她老人家的心思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让您进宫了。” 白晚舟还是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一口一个“眼珠子”“心肝肉”的慈祥老妇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万事了如指掌的太后。 不一会,太后换好衣裳,在小宫女儿的搀扶下走出来。 一走出来,又把腰果接到怀中,一边轻轻颠着,一边冷觑白晚舟一眼,“两口子一起被禁足,又惹祸啦?” 白晚舟松口气,这才是她熟识的那个皇祖母嘛。 才不会无缘无故把她召进宫呢。 长叹一口气,嘴巴嘟得像个大青蛙,“天大的冤枉啊,楚醉云不知受了谁的指使,胆敢行刺父皇,临死之前,竟然给我们阿丞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她说阿丞跟她搞破鞋我都忍了,竟然说阿丞想弑父夺位,这不是扯吗?” 太后挑眉,“你家阿丞是冤枉的。” 白晚舟撇撇嘴,“不是冤枉的,您能喊我进来吗?” 正文 第647章 父皇最疼阿丞和我了 太后笑着看向周嬷嬷和胡嬷嬷,“听听,瞧瞧,哀家倒是叫这小东西算计上了呢。” 白晚舟跪倒在地,深深磕了三个头,义正言辞,“皇祖母,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一句谣言,一句谎话,可以像刀一样杀死一个人。晚舟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两个孩子起誓,阿丞与楚氏行刺父皇之事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还望皇祖母劝父皇明察!” 太后眼神明灭,不置可否,只道,“你起誓就起誓,拿两个孩子做什么笺子?” 白晚舟又俯下身,“孙媳敢拿两个孩子起誓,是因为绝对相信阿丞;再者,两个孩子何其无辜,他们的父亲不能平白便成了人们口中弑父夺位的奸贼。” “行了行了,知道你委屈,起来说话。” 白晚舟不肯起,“皇祖母既知我们委屈,就不能坐视不理。” 太后虽然早就不再插手前庭之事,但她的消息之灵通,东秦上下乃至七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她的耳朵。 楚醉云刺杀晋文帝,又构陷南宫丞是背后主使的事儿,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这么多天过去,太后一直没吱声儿,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老人家不爱插手这等破事。 望着白晚舟委屈的小眼神儿,太后一边都弄着腰果,一边问道,“怪哀家?” 白晚舟撅着个小嘴儿,“孙媳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 白晚舟垂首,“阿丞被禁足也就算了,营地里还有那么多副将,不耽误将士们的操练,大理寺也有三驸马掌握着,不至于出岔子,可我跟着他一起被禁足,医馆每天有多少病人要被耽误啊?说不定有重症病人,在这些天内,已经丧失了性命。” 太后有些无语,这孩子是不是缺根筋? 本以为她急着为老七平反,是为了老七的前程着想,搞了半天,是为了她自己的病人? 这不是缺根筋,就是菩萨下凡。 “你的病人有恁重要?” “那都是生命!”能不重要吗! 太后咽口口水,菩萨下凡没跑了。 长叹口气,“你父皇心里有数,只要你家阿丞没干过亏心事,就不会冤枉到他头上,现在禁你们的足,不见得就是坏事。” “我不懂。”帝王权衡之术,白晚舟真的不懂。 太后挥挥袖,“笨得很!松子留在哀家这里,腰果抱着,送去给你父皇瞧瞧。” 白晚舟嘴巴张得有拳头大,“我,现在去见父皇?”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人家又不是想见你,人家也想孙子啊!” 白晚舟顿时懂了,这老母子俩,在唱戏。 连滚带爬的干净抱起她的好大儿腰果儿,往乾华殿跑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张严肃的面孔从里走出来。 仔细一看,竟是久未露面的肃亲王。 连忙抱着孩子屈膝行礼。 肃亲王一如既往,一脸严肃,毫无表情。 走到白晚舟身边,驻足停步,半晌,问了一句,“郡主呢?” 白晚舟莫名所以,也不知这位皇伯公是何意,只好老老实实答道,“在如意殿。” 肃亲王朝如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哦”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白晚舟对着他背影福了福身子,这才往乾华殿内走去。 晋文帝正端坐案前,双手支在太阳穴边,烦躁的揉着。 白晚舟夹着尾巴小心翼翼行礼道,“父皇?” 晋文帝抬头,招了招手。 白晚舟知道这是想看腰果,连忙把腰果送到他面前。 晋文帝原本夸这个老脸,看到腰果的一瞬间,眉眼都舒展开来,不自禁的就张开手臂,“来,皇祖父抱抱。” 这腰果儿在家时,被他姐姐压迫惯了,都不敢冒头,如今姐姐不在,只他一个,顿如脱缰野马,可劲儿跟他爷爷谄媚。 又是咧嘴大笑,又是啊呜阿狗的说话,逗得晋文帝合不拢嘴。 “怎么就长这么大了,上回见他,才这么点短呢。” 白晚舟毕恭毕敬道,“腰果长得还不如松子呢,松子能吃,比弟弟还胖一圈。” “那为何不把朕的孙女也带来?” “……被太后扣下了。” 老母扣下的,晋文帝不敢说辞,只是嘟囔着嘴,“她看她的那些大头孙子不就够了,干嘛抢朕的孙儿玩……” 白晚舟不敢说话。 逗孙子只是顺便,把她找到宫中,铁定还有其他的事。 果然,晋文帝逗够孙子,清了清嗓子,“老七禁足以来,在府里都做些甚么?” “带孩子,练武,看书。”白晚舟如实回答。 “没有骂朕?” 白晚舟吓得直抖,“岂敢啊!” “你俩难道不在背后说朕老糊涂了?” “没有没有!” “楚氏行刺一事,你怎么看?” “儿媳……”白晚舟只觉得自己太难了,她能怎么看?“儿媳不知。” 这公公是一国之君,她这个做儿媳的,连顶嘴都不敢。 “听说,你从江淮刚回来时,马车差点出事了?” 白晚舟顿时蹙眉,“父皇怎么知道?” “赵烈最近送了个马夫到宫中来,据那马夫的口供,有一个女人指使他对你们府里的马匹做了手脚。” 白晚舟福至心灵,“是不是只要证明这个马夫口中的女人是楚醉云,我们的嫌疑就能洗清了?” 楚醉云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南宫丞威胁指使,自不可能有能力指使马夫害他们。 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她临死前说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晋文帝睨她一眼,“总算不是傻乎乎的了。” 白晚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多谢父皇解救!儿媳就知道,父皇最疼阿丞和我了!” 晋文帝:??? 什么时候最疼他们两口子了,好大的脸…… 白晚舟磕完头,连忙起身伸手接腰果,“儿媳这就回去,告诉阿丞这个好消息!父皇没有冤枉他,父皇时刻惦记着他呢!” 晋文帝身子一缩,“没让你回去呢!” 孙子还没逗够呢。 “那儿媳……” “你去看看蔷嫔怎么回事,太医说毒也解了,可是一直醒不来,老这么昏迷下去,还能好吗?” 正文 第648章 醒不来 白晚舟撇撇嘴,就知道在父皇这个老狐狸手里,占不到便宜。 还以为他是关心儿子心理健康,要给他们两口子吃定心丸,才把她这个儿媳妇喊进来的呢。 原来是想儿媳妇给他治他的爱妃。 “行吧……” “行吧?不乐意?”晋文帝挑眉。 “儿媳不敢!蔷嫔娘娘也是儿媳和阿丞的长辈,儿媳与老八又交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蔷嫔娘娘不治却不伸手,父皇就是不说,儿媳也想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只是怕父皇怪罪儿媳妇在宫内乱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晋文帝抿着坚毅的唇线,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朕记得,你刚来京城的头一年,到哪儿都缩得跟个小老鼠似的,就没有展示过那些神奇的医术,也不爱说话。”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正想狡辩两句,晋文帝又道,“桑王府出事那天,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药箱?” 白晚舟额头冷汗直往外冒。 完蛋,那天的情况实在紧急,楚醉云和文王妃几乎同时受重伤,蔷嫔又中了剧毒,她老不及掩饰,就把药箱祭出来了,本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大家应该遗忘了那个药箱。 可是精明如晋文帝,怎么可能忘记?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混乱的情况下,本是来喝喜酒的白晚舟,手里不知何时就多了个医药箱。 医药箱里正好有那些神奇的药。 挽救了文王妃和蔷嫔的性命。 谁会在喝喜酒的时候带着药箱? 若是其他问题,白晚舟可以借着腰果的光,插科打诨混过去。 可这是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她回答错半分,都会加重晋文帝对她的怀疑——没错,晋文帝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亦或者说,晋文帝早就怀疑她了。 这是封建帝制的古代,能做上皇帝的人,都坚信天命所赐,简而言之,他们信命,信天,信神,也信鬼。 若知道白晚舟的来历,肯定会把她当成牛鬼蛇神。 正不知如何作答,一个声音从殿门口传来,“那日我提前派人到淮王府嘱托淮王妃把药箱带来,给我看看我的伤势还有没有挽救一二的机会,所以王妃才会带着药箱。” 晋文帝和白晚舟抬头往外一看。 裴驭。 裴驭施施然走进来,朝晋文帝行了君臣之礼,“皇上请恕罪,在殿门口听到您问药箱的事儿,一时情急,不等您宣就进来了。” 晋文帝没怪罪他不宣而进,只是追问道,“哦?是为了给裴驭看伤?你进来的时候,朕见你两手空空呀。” 白晚舟咽了口口水,“因当天乃是桑王夫妇的大喜日子,而药箱多少有些不吉利,儿媳就没敢随手带着,而是让跟来的丫鬟拎在侧厅里放起来了,想着等喜宴结束后再给裴小侯爷看。” “真的?” “父皇明鉴!” 晋文帝直勾勾的盯着白晚舟看着,也不说话。 盯得白晚舟一身冷汗直冒。 良久,晋文帝才笑一声,“朕就是随口一问,你作甚这般紧张?” 白晚舟吐口气,您老人家随口一问,我小人家可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啊! “去你蔷母嫔处看看吧。” 蔷嫔的位份不高,本是没有资格单独居住宫殿的,早年一直都是跟着廖贵妃住的,因肚子争气,一连诞下两个儿子,晋文帝格外开恩,赐她一座单独的偏殿——蔷薇斋居住。 这蔷薇斋位置比较偏,宫人领着白晚舟走了好一段儿才到。 一进宫门,就和刚从里头走出来的朱太医碰了个正着。 朱太医见到白晚舟,拱手行礼,“王妃好。” 白晚舟点点头,问道,“蔷嫔娘娘还没醒?” 朱太医一脸愁容的摇摇头,“王妃给娘娘争取了几天解毒时间之后,微臣带领太医院的太医们,连日实验,将那一朵红花的成分解析了出来,又根据成分研制了解毒药,娘娘服用之后,体内的毒素确实解了,生命危险也解除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么些日子,一直都没有苏醒。微臣医术微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白晚舟道,“我先进去看看,还请朱太医等我一会,等下咱们再聊。” 京城里的大夫,包括太医,就没有谁没有耳闻过白晚舟的医术的。 朱太医也不例外。 尤其是上次见识过白晚舟连手救了好几人于死亡边缘,对她的医术越发钦佩的五体投地。 白晚舟要和他聊聊,他自是求之不得。 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外。 白晚舟走进去一看,不过十来日没见,蔷嫔的脸颊都瘦得凹陷进去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心疼道,“我们娘娘自打昏迷后,水米不进,老奴每日只得给她灌喂一点米汤,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被毒毒死,也要饿死的,人是铁,饭是钢啊!还请王妃一定要救救我们娘娘啊!” 说着便跪倒在地。 这嬷嬷是蔷嫔的奶娘,从她娘家跟来的,这么多年,与蔷嫔在宫中相依为命,关系比母女还要亲。 看着蔷嫔经此大难,那是真的伤心,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好多天了。 白晚舟看着老嬷嬷满头花白、形容枯槁的样子,不由想起前世那些等在病房外的家属们。 心头一酸,“嬷嬷放心,本妃自当尽力。” 给蔷嫔做了基础检查,发现她的血压、脉搏、瞳孔都正常。 只是营养严重匮乏。 便从药箱拿了一瓶蛋白乳,一瓶葡萄糖,先给她吊上。 老嬷嬷没见过这架势,见白晚舟拿针戳蔷嫔,吓得直哆嗦,“这是甚?” “这是给娘娘补充营养的。比你喂的米汤有营养。” 白晚舟耐心解释道。 老嬷嬷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娘娘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且得补充营养。” 白晚舟又把蔷嫔衣裳脱掉,上上下下检查一番。 不由越发奇怪,蔷嫔的身体,一点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真要挑刺,也就是因为长期卧床昏迷,有点虚弱。 可是她怎么会一直这么昏迷着呢? 想不通。 白晚舟收起药箱,道,“嬷嬷,您看着这个药瓶,里面的水儿没有了,就喊本妃。” 交代完,便出去找朱太医了。 正文 第649章 刁奴 朱太医见白晚舟出来,一脸企盼,“怎么样,王妃看出是什么问题吗?” 白晚舟摇摇头,“看不出。” 朱太医脸上的企盼变作失望,失落落道,“连王妃都不知为何,微臣怕是救不醒娘娘了。” “太医不要这么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对毒术没有研究,在这方面是大大不如你的。你既然能把娘娘的毒解了,让她苏醒,也是迟早的事。” 朱太医神色戚戚,“可娘娘的样子,您也看到了,微臣担心……” 白晚舟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放心,在你找到让娘娘苏醒的方法之前,我会尽力协助你,保证娘娘的生命。” 朱太医眼睛一亮,“若如此,微臣可以一个法子一个法子的试!” 两人站在院子里聊着,突的听到一声琴弦断裂般的嘶叫声。 抬头一看,竟是十皇子。 只见他像个墩子般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口中呜呜呀呀的,也不知在说甚。 两个年轻力壮的管事姑姑跟在他后头追,其中一个好容易捉住他,另一个也上来将他压住。 “十爷,娘娘生病了,您不可以进去打扰她。” 十皇子闻言,叫得更大声了。 趁姑姑不备,一口咬到姑姑的手背上,挣开束缚,又往里头冲去。 他块头大,力气也大,竟没人拦得住。 管事姑姑都来不及跟白晚舟行礼,就追了进去,“十爷,十爷!不可啊!” 白晚舟见状,便跟朱太医道,“太医,您先回吧,我看看怎么回事。” 朱太医摇头叹气,“娘娘这样,最可怜的就是十爷,这几日微臣来给娘娘请脉,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一幕。” 白晚舟凝眸,走到里间,只见十皇子要往蔷嫔怀里扑,几个宫女则是把他往外拉。 十皇子急得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还咬人。 其中一个力气很大的管事姑姑就反手将他扣住,要往外拖。 白晚舟呵斥一声,“干嘛呢这是!” 管事姑姑道,“回王妃,十皇子力气大,又没个轻重,奴婢们怕……” 白晚舟撇撇嘴,“放开他。” 管事姑姑们面面相觑,不敢听她的话,“十皇子近来总是发狂,奴婢们怕要是碰着了娘娘……” “本妃在这呢。” 白晚舟有些不耐,只是个孩子呢,本就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如今最亲密的母亲中毒昏迷,还要被这么粗暴对待,不发狂才怪。 管事姑姑还想说甚么,白晚舟冷睨她一眼,“怎么,本妃的话不好使?” 管事姑姑终于闭上了嘴,“那王妃可得把十爷管好了,万一出个甚么意外,还请跟皇上好好交代,奴婢们担待不起的。” 白晚舟本来只是觉得这姑姑管教十皇子的方式有些粗鲁,听了这话,不由觉得奇怪,“娘娘醒着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话的吗?” 管事姑姑一怔,“奴、奴婢……” 白晚舟猛地意识到,蔷嫔昏迷后的这些日子,十皇子怕是很不好过。 宫里的这些个奴才们,各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蔷嫔昏迷了这么久,难免不以为她恐怕是醒不过来了。 桑王是个不揽事儿的,尤其是现在雷俊芳还没找到,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哪有精力再来管十皇子? 这么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欺负起来,太容易了。 白晚舟将还在疯狂扭动的十皇子拉到自己怀中,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听诊器,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摸摸。 到底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等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了,摸了摸,冰冰凉的,一把夺了过去。 白晚舟教他挂在耳朵上,用探头探自己的心跳。 他顿时打开新世界,躺到地上,开心地像个一百多斤的傻子,咯咯直笑。 几个管事姑姑见了,撇撇嘴,“王妃既然陪十爷玩耍,奴婢们就退下忙其他的了。” 白晚舟却冷冷一笑,“慢着!” “王妃还有何吩咐?” “你们几个,主要任务是什么?” 几个姑姑都一时语塞。 白晚舟问道,“是照看十皇子吧?” 无人回答。 白晚舟又道,“既然主要任务就是照看十皇子,还有什么其他的要忙?莫不是一个个都勤快得很,一时也闲不下来?也行,本妃这就去跟内务府打个招呼,将你们调到浣衣局去,那边从早到晚都有活计干,表现得好,还能晋升呢!” “奴婢是贵妃娘娘拨过来的人!”一直跟白晚舟嘚吧嘚的姑姑又开口道。 白晚舟笑出声,“你以为自己是廖贵妃拨过来的人,所以就能欺凌幼主?你想想,本妃要是去跟皇上参你一本,只怕廖贵妃要第一个冲出来,赐你个一丈红吧?” 管事姑姑吓得脸色惨白,“奴、奴婢没有欺凌幼主。” 白晚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记住了,你有没有欺凌幼主,不是你说了算,是本妃说了算,滚下去吧。” 几个管事姑姑忍气吞声的退下去了。 白晚舟本来确实想去跟晋文帝告状,让把这几个姑姑赶走,但是转念一想,不管是廖贵妃拨来的也好,还是内务府拨来的也好,只要蔷嫔一日不醒,奴才们对十皇子的轻视和怠慢都不可避免,踢走一个,还有另一个,此事得从源头上解决。 但暂时又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便只能恫吓一下这几个刁奴,等有了晚膳的法子,再解决她们。 十皇子还躺在地上玩听诊器。 白晚舟弯下腰,轻柔地问道,“好玩吗?” 十皇子一双空洞无神的小眼直勾勾盯着白晚舟,将听诊器死死护在怀中。 白晚舟微微一笑,“别担心,这个送给你,我不往回拿了。你不止可以听自己的,还能听旁人的。” 说着,从门口喊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把听诊器塞到小太监的胸口,“试试。” 十皇子听了听,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白晚舟也露出了笑容,“嘘,别蹦,你母嫔生病了,需要静养,知道吗?以后我隔段时间就会来看她,我会跟嬷嬷姑姑们问你表现如何,如果你表现得好,我每次都给你带个礼物,好不好?” 说着,又从袖中拿了个没装针头的注射器出来,“这个,可以抽水玩,可有意思了。” 十皇子又是伸手就想夺。 白晚舟这次没如他愿,迅速将注射器收起,“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正文 第650章 和天下渣男一样 十皇子眼巴巴的看着注射器,咽了口口水,突然开口,“好。” 白晚舟瞪大眼睛,“你、你会说话?” 十皇子横了她一眼,“你才不会说话。” 说完,就跑开了。 白晚舟惊愕得跟什么似的,她从未见过十皇子开口,其他人也大都跟她说十皇子不会说话,她还以为他有什么语言障碍呢,没想到他不止会说话,听他那那口吻,还不像个傻的,脑子正常得很! 真是见了鬼! 看着蔷嫔吊完两瓶营养液,又给她插了鼻饲管和尿袋,交代宫人每天定时给蔷嫔喂流食、清理尿袋,又留了几管开塞露,“娘娘长期卧躺,只进不出,容易肠梗阻,每日替她按摩腹部,若三天以上不排便,就用这个给她通一次便。” 嘱咐完开塞露的用法,从头上拔了根金钗交到管事宫女手里,“你尽心照料娘娘,有你的好处,本妃也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 管事宫女闻言,眉开眼笑,“王妃这话怎么说,照顾娘娘是奴婢的指责所在。” “你知道就好。”白晚舟恩威并施,说完才准备离开。 老嬷嬷瞧在眼里,感激涕零。 “王妃,您是个活菩萨,好人一定有好报,世子和郡主会一辈子平安的!” 蔷嫔的位份不高,例银当然也少,晋文帝虽时有赏赐,但她有两个儿子要养,老十这样的,费银子,老八又刚刚成亲,虽有礼部操持,但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皇子娶亲,母妃都会贴补不少,给儿子媳妇壮门面。 蔷嫔这等争强好胜爱面子的,自然是把这些年省吃俭用的体己都拿出来了。 至于母家,没得贴补她,她还要时不时地还得偷偷往回贴点儿。 跟其他妃嫔比起来,简直就是困难户,过得一直挺拮据,不少位份比她低的官女子甚至都比她过得滋润。 是以对宫人便克扣些,除了老嬷嬷和一两个忠厚些的老仆,其他宫人,对她其实都怨声载道的。 所以她这回昏迷以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宫人对她照顾不尽心,对十皇子也不好,背地里巴不得她早点死了,好早点调离这里,攀其他高枝儿去。 白晚舟这根金簪,暂时稳住了管事宫女的心。 所以老嬷嬷才会说这样的话。 白晚舟大概也能猜出缘由,长叹一口气,对蔷嫔颇为同情。 “我大概十日后再来,嬷嬷这些天,好生照看着。” 说着,又把腰间一块佩玉解了下来。 老嬷嬷连连推辞,“这怎么可以!王妃对我们已经有大恩了,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破费!” 白晚舟道,“嬷嬷就别说这样的见外话了,托人把这玉带出宫,找个典当铺,应该可以换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也难行,您手里捏着点钱,谁使唤不动了,别省,给点好处就好使了。” 老嬷嬷泪水涟涟,“王妃啊,我们娘娘要是能醒过来,老奴一定要把您的善举一丝不落的告诉她!” 白晚舟笑道,“好,我等着她给我道谢。” 其实白晚舟做好事哪里指望过蔷嫔会有回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老嬷嬷看到蔷嫔醒来的希望。 果然,老嬷嬷破涕为笑,“您放心,我们娘娘虽然泼辣些,心眼是好的,孰好孰坏,她心里都有数。之前她就说,这些个王妃里,您和文王妃都是不错的,我们家八王妃也好,就是……” 提到雷俊芳,老嬷嬷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们王妃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老天爷啊,您开开眼啊!怎么能让我们娘娘承受这么多啊?我们娘娘苦了大半辈子,好容易眼见点奔头啊!” 白晚舟怕再留在这里,老嬷嬷会越诉越伤心,安慰几句,赶紧回乾华殿了。 皇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和晋文帝两个,一同逗弄着腰果。 见她回来,皇后问,“蔷嫔怎么样?” 白晚舟摇摇头,“儿媳无能。” 皇后沉下脸,长叹一口气,“蔷嫔平日里嘴巴虽快些,倒真是个没心眼的,眼看着就娶媳妇抱孙子了,怎么摊上这个事。那楚氏,着实可恶!” 金羽卫都查明白了,蔷嫔的毒,是楚醉云藏在指甲缝里,在敬茶的时候悄悄下到茶碗里的。 何其狠毒! 先下毒,再行刺。 势要取晋文帝性命。 晋文帝挥挥手,“不要提那贱人了。”皱眉看向白晚舟,“蔷嫔一点救都没吗?” 蔷嫔长相侬滟,身段妖娆,还会唱两句戏,初入宫的时候,也是惊艳过晋文帝的。 所以她这样的出身,才能生出两个儿子来。 后来在宫里呆久了,小气、多嘴的毛病暴露出来,晋文帝就有些厌烦她。 这些年,倒有些冷落。 但她为晋文帝挡下这一劫,晋文帝便和天下渣男一样,开始念起她的好。 为着救醒她,跟太医院发了好几回火。 这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白晚舟身上了,才会在事情还没明朗之前,就把她弄进宫来。 白晚舟叹口气,“我对解毒实在不在行,但我能够在她昏迷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的拖延她的大限之期,朱太医在解毒上很有造诣,只要他能赶在娘娘撑不下去之前,将她救醒,娘娘就能活下去。” 皇后怕晋文帝责怪白晚舟,赶忙帮腔道,“你是个靠谱的,你父皇知道。” 晋文帝没说甚,只是长吁短叹。 皇后和白晚舟都不知如何安慰,皇后提议道,“皇上,咱们去如意殿给母后请安,顺便看看松子吧。” 提到孙女,晋文帝的脸色才好看些,“也好,晚上去母后那里用膳。” “哟,真是奇事,去了一个,回来三个。” 太后打趣道。 皇后行完礼,就走到太后身边,不由分说将松子揽到怀中,“这几日夏秋交际,儿媳这身子,便有些扛不住,好几日没来请安,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努努嘴,见谅,见谅,你平时病歪歪的,看孙子,哀家看你跑得倒是挺利索。” 正文 第651章 该选太子了 皇后被太后揶揄得颇为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朝晋文帝努了努嘴,“你媳妇当皇后这么多年,还跟刚进宫时一样,一说就脸红,也是苦了她了,这样脾性,能在宫里挺这么久,不容易。” 晋文帝年近半百,再加上遇到蔷嫔昏迷的事儿,最近特别爱反思。 其中一项,就反思这些年对妻儿关怀不够。 尤其是皇后这般体弱多病还贤柔大方,他却也没做到多有照顾,委实不应该。 听太后这么一说,看向皇后的眼神,不由温柔许多,“待朕卸了身上这身重担,就带上你,到终南山逍遥自在几年。” 皇后晦暗的眼神放出光彩,“真的?!” 太后笑道,“你且听他在这给你画大饼,快五十的人,国家大事,事必躬亲,到现在也不立个储,他还想去终南山?等到能去终南山那一日,怕是都爬不上去。” 皇后噗嗤一声笑,“母后说得有理。” 晋文帝却听出太后的弦外之音,“母后是希望儿臣尽快立储?” 太后冷哼一声,“你几岁当的皇帝?” “九岁。”晋文帝回答完,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九岁就登基当皇帝了,如今他最大的儿子都三十多了,竟还没立个储君,太后这是旁敲侧击的催他选太子呢。 “太子不立,民心不定,满朝文武也各有想法,最要紧是你的儿子们自己也会争得头破血流。你虽为天子,却也是凡人,凡人皆有一死,何必留恋权势。”太后言辞颇为严厉。 晋文帝拱手垂首,“母后以为儿臣是留恋权势,才不肯立储?” 太后依旧板着脸,“哀家没有读心术,这哀家就不清楚了。” 饶是晋文帝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气度,在老母亲面前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 “旁人若是这么想,也就算了,母后是知道操持河山社稷有多辛苦的,儿臣若不是实在不知将这担子扔给谁,儿臣愿意这么日复一日,年入一年的批折子、看奏章,数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三更天爬起床上早朝?儿臣还不到五十呢,母后瞧瞧儿臣这白头发有多少!” 晋文帝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往太后跟前凑。 太后一脸嫌弃的皱着眉头,一把将他推开,“几天没洗头了?一股子头油味儿。” 晋文帝猛地抬头,母后,您礼貌吗? 太后语重心长道,“年龄大了,身上容易有老人味儿,尤其是头,你洗勤点。” 晋文帝脸都绿了,儿臣不要面子的吗? 一旁的皇后和白晚舟都没料到事态往这个方向发展起来,双双对视一眼,各自咽了一口口水。 皇后替晋文帝打圆场道,“这些个奴才,伺候皇上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吩咐下去,所有近身伺候的宫人,全都罚俸银两个月!” 白晚舟则是故意在松子小腿上拧了一把,松子扯嗓子大哭起来。 松子一哭,腰果也跟着哭。 一宫的人都围着两个奶娃子忙起来,也就把晋文帝头臭这一茬给挡过去了。 只剩晋文帝和太后母子俩面面相觑。 太后还是不肯放过晋文帝,又道,“你别跟哀家哭累,这么累,也是你自己造成的,那么多儿子,一个不使唤,活该累。” 晋文帝是越发委屈了,“母后瞧瞧朕这些儿子,能用的有几个?” “能者多劳,不能用的封点地,做个富贵王爷,省得再惦记皇位,能干的,多多派活,抓紧历练,独当一面还不是迟早的事儿。若像你现在这般,不靠谱的留在身边总想着改造感化,靠谱的反而不断地制造难题去考验,你下辈子也选不出太子来。” 太后一语惊醒梦中人,晋文帝不由反省自己的策略是否过头。 白晚舟表面抱着孩子,耳朵却竖着一直听她俩说话,明显听出太后是在为她家阿丞说话,感动不已。 皇后又岂能听不出太后的意思,给白晚舟使了个眼色,伸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晚舟便装作没听见。 这边松子和腰果哄好,那边母子俩的对话也结束了。 太后扭头对白晚舟道,“索性你已经出来了,回头也去看看五嫂,那孩子,这次也是吃了大亏了。” 白晚舟连连点头,她不止想去看文王妃,还想和桑王碰个头。 雷俊芳一直失踪,桑王肯定急疯了。 但禁她和南宫丞足的人是晋文帝,她不敢只听太后的,便眼巴巴的看向了晋文帝。 晋文帝哼一声,“你皇祖母懿旨,你看朕作甚,朕都得听她的。” 白晚舟连忙磕头,“多谢父皇!” 来到这里这么久,白晚舟自认并没改变什么,唯一的改变就是,磕头磕得贼利落。 用完晚膳,晋文帝派人将两个孩子送回淮王府,白晚舟则是前往文王府。 文王妃的情况比蔷嫔就好多了,虽然当时血流得吓人,但毕竟是外伤,连续休养数日,伤口渐渐愈合,人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日日卧床,饮汤饮水,反而长了些肉。 见到白晚舟,就抬起身子,“我听说父皇把你们两口子禁足了,你怎么来了?” 白晚舟笑了笑,“皇祖母让我来看看你。” “皇祖母?” 白晚舟就把自己今日被召进宫的事儿告诉了文王妃。 文王妃松口气,“这说明父皇并没真的怀疑老七,太好了!楚氏那个贱人!临死前竟还撒下弥天大谎,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正文 第652章 白大夫,又见面了 白晚舟叹气,“算了,都是作古的人了,提她作甚。你的伤势如何了?我来替你检查检查。” 文王妃哎哟一声,“那个贱人下手属实是狠,痛死我了,好在有你悄悄派人送来的止痛药,比太医院那些苦得掉渣的汤药有效多了。现在伤口愈合了,没什么大碍了。” 白晚舟微微一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的药不过给你止痛,真正让你恢复过来的,还是那些汤药。” 来到这里一年多,前前后后接触的太医也不少,前有妇科圣手白翀,后有施针如神的赵中正,最近接触到的“毒医”朱太医,都是中医造诣极高的神医。 白晚舟通过和他们的相互学习,认识到中医的博大精深。 文王妃哪里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只是笑道,“再让我恢复,也顶不上让我别痛,还是你的药神。父皇今儿让你出来,怕是要变风了,我就和阿追说,父皇可能信楚氏那个贱人而不信你们两口子,除非他脑子有泡。如今看来,父皇还是英明的。今日能让你出来,明日就能让阿丞出来,你们且安心在家等着重获自由那一日吧。” 白晚舟蹙眉道,“我和阿丞其实挺享受最近这段时光的,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每日陪陪孩子,倒也不错。只是,俊芳还没找到,蔷嫔也还昏迷着,阿丞担心桑王得紧。” 提到雷俊芳,文王妃也唉声叹气,“妯娌几个,就你和她和我的胃口,哪知道你被禁足,她干脆没了音讯,这事儿,铁定跟楚氏也是脱不开干系的,我真恨那个贱人!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如此狠毒!” 两人又闲聊一会,见文王妃确实休养得不错,白晚舟便起身告辞,“到底还在禁足,饶是父皇让我出来,我也不敢在外头待得太久?,以防有人做文章。” 文王妃握了握她的手,“那你路上小心,等我能下地,定要去宫中跟父皇替你求情!” 白晚舟笑道,“说不定等你好的时候,我们已经解禁。” 文王妃噗嗤一笑,“那是最好!” 从王府出来的时候,是阿大护送的。 从宫里出来,白晚舟便让阿大送两个孩子先回王府,自己身边只留了四个普通小厮。 这会儿便是由这四个小厮赶车。 文王妃不放心,要加两个侍卫护送,白晚舟看了看天色也不算太晚,天虽然黑了,路上行人不少,街灯也亮堂,便说不用。 文王妃也就没坚持。 上了马车,白晚舟便倚在迎枕上闭目养神——歇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这么折腾一天,还真有些累。 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白晚舟猛地惊醒,敲了敲车梆子,“还有多远。” 车夫没有回答。 白晚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撩起帘子一看,马车哪里还在城里? 现在身处一片荒郊,原先的四个小厮也不见了。 赶车的只有一个人。 那背影,很眼熟。 白晚舟静了静神,“什么人?” 那人微微转过头,“白大夫,又见面了。” 正文 第653章 又是赫扎 赫扎! “怎么是你?” 猛然对上那双淡色碧蓝的眸子,白晚舟心头微颤。 自从在船上将他放走,白晚舟一直忐忑不安,怕他像条泥鳅就这样逃脱,没料到他竟然自己找回来了。 赫扎回头继续赶车,阴冷的声音幽幽传来,“为何不能是我。” 白晚舟看看周围的荒山野地,也不知他想干嘛。 正了正神色,继而冷声开口,“答应给裴驭的药呢?何时给我?” “你我多日未见,何必上来就谈正事……”赫扎眉宇间透出淡淡的戏谑。 “少说废话,大晚上的,你把我弄到这荒郊野岭,难道是闲聊?”白晚舟眉头微蹙,不耐烦的将其打断。 大黑天的,方圆十里连个人影房屋都看不到,她没有任何心情跟他说半句废话。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笑,紧接着马车便被强行停住,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白晚舟措手不及,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该死,赫扎绝对故意的! “你我也算灵魂友人,你大可不必对我这般冷漠警惕,你知道的,我绝不会伤害你。” 赫扎先一步下了马车,本想过去搀扶白晚舟,但白晚舟并没有给他那个机会,紧随着他下了马车。 “你自然不会伤害我,我身上还有很多你想探寻的秘密,这个世界,也只有我能解你往来穿梭的谜题。与其说你不会伤害我,不如说你不敢伤害我。” 白晚舟冷笑。 赫扎也笑了笑,并不作答。 笑容还是那么不达眼底,在这黑黢黢流着晚风的荒野,说不出的瘆人。 一如既往的带着一股阴森的气质。 扫一眼他的手,美眸划过了一丝轻蔑。 “你的手并没好,你没拿到药。” 当初他毫不犹豫挑断手筋,自废一只手,她才会抱有期待将他放走。 可如今,她竟有些小小的后悔。 不是后悔为了裴驭答应他,而是没能把他的两只手都废了。 “还需时日。”赫扎笑道。 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回答,白晚舟眸光微沉,冷冽之气溢出,“别装了,你只是灵魂穿越,根本没办法将两个时空的东西传递。” 赫扎笑而不语,蓝眸深处却是闪过了一丝异样。 “你算准我们夫妇与裴驭感情深厚,再加上他的伤是我外祖所致,定不会对他的处境袖手旁观,所以拿救他的药物当做筹码,又自断手筋博我信任,实则……” 说到这里,白晚舟凤眸间骤然涌上了一股黑色的云雾,“你根本拿不回药。” 赫扎笑意顿住,碧蓝色的瞳眸竟有片刻的黯淡,似笑非笑道,“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白晚舟斜睨着他,满脸写着:老娘就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你这个穿来穿去的鬼。 白晚舟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正欲开口言语,便被赫扎抢先了一步。 “近日这东秦京城可是热闹的很,属实比大宛有意思多了。” 阴阳怪调。 不就是想讽刺东秦京城事多,还竟是些勾心斗角的破事么。 白晚舟猛然醒悟,“楚醉云是你指使的?” 楚醉云是易容成雷俊芳的样子混进去的,若不是文王妃阴差阳错发现不对劲,替晋文帝挡了一刀,蔷嫔又恰巧喝了晋文帝的茶,恐怕晋文帝这会儿就驾崩了。 足以可见这易容的有多成功。 而七国中最盛行易容术的,就是大宛国了。 “你可真冤枉我了,你也知道,我对七国之争,谁主沉浮,毫无兴趣。我和你一样,惟愿七国和平,百姓安康。”赫扎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意,“更何况,我跟楚醉云不熟,指使不动她。” “不是你?”白晚舟不信。 赫扎耸了耸肩,“这七国之中,最想让晋文帝死的人,应该是我大哥,而最忠诚于我大哥的人,是我二姐。他俩的关系,想必你知道。” 白晚舟顿了顿,媚娘一心想着为贡扎巩固江山,但脑子根本不够用,凭她的本事,想在京城搅弄出这么一场大风波,不太可能。 所以,这场阴谋,少不了赫扎在其中推波助澜。 “你惟愿盛世太平?我怎么听着这么搞笑呢?你比恐怖分子还可怕。”白晚舟冷笑。 赫扎表情淡淡,碧蓝的眸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难让人猜出他的心思。 见他如此,白晚舟怒了,清冷的声音豁然从口中溢出,“即便是媚娘搞鬼,也少不了你挑唆!雷俊芳现在在哪儿?” “很抱歉,我并不知晓。”赫扎一脸无辜,似乎真不知情。 但白晚舟心里很清楚,此事跟赫扎脱不了干系,他肯定知道雷俊芳现在身在何处。 可这家伙油盐不进,铁了心不告知。 桑王与南宫丞向来交好,她与桑王雷俊芳的关系也都不错,想到桑王差点红事变白事,白晚舟便于心不忍。 思索片刻后,白晚舟咬牙道,“裴驭的药我不要了,你把雷俊芳还给我,之前我在船上救你的事便一笔勾销。买卖这样做,你更划算。” “确实划算。”赫扎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想跟你做这个买卖。” “……” 白晚舟脸色微沉,只感觉内心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你到底想怎样?” 许是早就料到白晚舟会这般问,赫扎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他的笑明明很惊艳,可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裴驭的药我会尽快给你,雷小姐也可以帮你找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果然,这才是赫扎绑架她的真正用意。 这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那午餐还是赫扎这种阴森可怕的人给的。 “有话快说。”白晚舟不耐烦的催促着。 “你我都是灵魂穿越,既如此,你为何会有西方的那些药物?更何况天花时期你救治的几百号人,用的都是西药,那么多药你是怎么运过来的?”赫扎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早就对此感到怀疑了,不仅天花救人用的西药,甚至舟万医馆给病人开的也是西药,这么多药好像源源不断一般,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无可奉告。”白晚舟冷声回应。 面上虽然沉着冷静,但内心实则波涛汹涌,她早就料到赫扎会怀疑此事,但当这些话从他口中问出时,她心中难免不安起来。 正文 第654章 以后我陪你 赫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之样,看似对她事事有回应,实则却是将她步步引诱到了自己的圈套中,稍不留神,便是要命的事。 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测,尤其他来来回回的穿梭,在这边七日,在那边能待七年,若把这些时间都算在一起,估摸着他都到了入土的年纪了。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想不想找到雷俊芳,想不想治好裴驭,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最好考虑清楚在告诉我。”赫扎显然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回答,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倘若白晚舟真的轻易告诉了他,那才叫人心存疑虑,不敢相信呢。 “在我考虑清楚之前,你又想把我关在哪儿?”白晚舟冷声询问。 药箱是她的秘密武器,若把这件事告诉给赫扎,那相当于把自己老底都给揭了,白晚舟虽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却也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 这件事,除了裴驭和南宫丞,绝不能再叫其他人知道。 听到白晚舟的话后,赫扎无奈笑道,“在你心中,我当真就那么十恶不赦?”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晚舟真想脱口大骂,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这种话的。 难道上次将她关在暗无天日的船舱数十日的人,不是他? 得亏她对南宫丞有信心,知道南宫丞肯定会来救她,否则在那种嫉妒黑暗的环境下,一般人都得疯! “你是善是恶,套我的话,又是想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赫扎叹口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罢了,天色已晚,不与你玩笑了,现在便送你回去。” 白晚舟怔愕,“送我回哪儿?” “自然是淮王府了,还是说你想与我回去?”赫扎嘴角挂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白晚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废了这么大劲儿将她劫到这荒郊野岭,现在又要放她回府? 就闲聊这么几句? 越发看不懂他的城府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坐回马车,白晚舟将帘子拉得紧紧地,避免与他再做任何交流。 不得不承认,白晚舟的内心深处,很怕这个人。 他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好像一朵恶之花。 那花瓣再明艳,却也让人觉得血口大张,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把你吸进去。 他说的每句话,你都不知道他到底带着什么目的,他做的每件事,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设什么陷阱。 这种人,天生是阴谋家。 白晚舟一介大夫,只想救死扶伤,本没什么好怕他的,但她的男人是南宫丞,她怕他对南宫丞不利。 南宫丞如今困囿于淮王府,寸步不得离开,说起来,就是他的手笔。 偏他还能在这里一脸无辜的说什么跟他毫无关系,确实跟他没关系——因为他不管做什么坏事,根本不必动手。 他有蛊惑他人为他冒险的本领。 如果谁认为,他如今漂泊在小宛之外,是被他的君主大哥贡扎迫害的,那这人就是纯天然的傻子!白晚舟清清楚楚的明白,遥遥坐在小宛皇位上的贡扎,才是他的提线木偶。 最可怕的是,那木偶还傻傻以为自己才是操控别人的人。 这种人,除了远离,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他却像牛皮糖一般沾了上来,甩也甩不开! 不知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并没有将白晚舟送到淮王府门口,而是将她放在离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小巷。 “白大夫,我还是那句话,你我才是一类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懂我,也只有我懂你,这世间的其他愚人,根本不配与你我交心。我把你当真心的朋友,之所以问你药从哪儿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白晚舟冷笑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回到那个世界,那个你本属于的世界?”赫扎幽蓝的眸子仿佛带着什么蛊惑的魔力。 白晚舟的心突的一震,她想不想回去? 刚来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可是现在……她有丈夫,有孩子,有外祖,有舅舅,有相依为命的哥哥,还有宫里疼爱她庇护她的皇祖母、母后,就连父皇,对她也是偏爱的。 她不想回去! 她在这里有了家,有了家人! “不想!”白晚舟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这下轮到赫扎不解了。 他带着丝丝疑惑看着她,“这里的人,野蛮、无知、暴力、落后,你愿意与这些人为伍,都不愿回去?” 白晚舟冷声道,“野蛮、无知、暴力、落后,那都是你眼中看到的,你为何看不到他们的淳朴、善良?你难道不是从这里诞生的?” 赫扎没有与她过多争辩,只是淡淡一笑,“雷俊芳的下落,还有裴驭的药……你好好考虑,若是考虑好了,便在淮王府内放个风筝,我会看到。” 白晚舟又是一阵恶寒! 他会看到? 他会看到! “你监视我们?” 赫扎淡淡一笑,“谈不上,这偌大京城,我不过落脚在此。回吧,天色不早,你的丈夫一定很担心你。” 说完,他扬起鞭子,将马车赶走。 望着黑夜中形单影只的马车,朝远处渐行渐远,白晚舟有种错觉,那辆车仿佛在往另一个时空行使而去…… 抬脚之际,白晚舟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发软。 跟赫扎短短相处这么一小会,她竟然浑身疲乏! 回到淮王府,便见南宫丞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如水。 见到她,他脸上冰霜化作柔情,一把将她揉进怀中。 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白晚舟才道,“你没去找我?” 那四个小厮肯定回来报告了她的失踪。 依着南宫丞的性子,应该去找她才是。 南宫丞沉声,“他让小厮们带话回来,会亲自送你平安归来。”? 他,自然就是赫扎。 白晚舟又是一惊,赫扎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将她劫走,还叫小厮回来带话给南宫丞,这是想交好,还是公然挑衅? 南宫丞从小厮的描述中,便知劫走白晚舟的人定是赫扎。 刚得到消息时,确实想立即不顾晋文帝的禁足圣旨,立即冲出去寻找白晚舟,但他同时也是个极其冷静的人,从长淮阁走到大门口这段路,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赫扎说会送人回来,就定会送人回来,否则,他没必要多此一举,直接将小厮全都杀了就罢。 半路劫走白晚舟,又说会送回来,只有一个可能,赫扎有求于白晚舟。 既是有求,那便不怕他。 是以,南宫丞强忍着冲动,在门口等到现在。 看到白晚舟平安归来,他那颗心才放下来。 但他还是将白晚舟上下打量了个仔细,确定她毫发无损,才道,“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陪你。” 白晚舟心中微动,似是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着,“我们又不是连体人,总不能去哪里都绑在一起,不彻底解决了赫扎,我们就一日没有安宁。” 南宫丞眉心微动,“你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段时间虽然禁足,白晚舟也知道,南宫丞散布在京城乃至整个东秦的人手,从未松懈过。 见白晚舟一脸苍白疲惫,南宫丞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 白晚舟勾着他的脖子,在他怀中喃喃耳语,一股脑儿都告诉他, “他说行刺的事是媚娘做的。但不否认是他撺掇的。雷俊芳的下落,他肯定知道,至于裴驭的药,我怀疑他根本拿不到,因为他一直逼问我,是怎么将那边的药带过来的。” 南宫丞锁眉思索片刻,道,“原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可以意念操控药箱,用这件事吊着他,不怕他不露马脚。” 白晚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裴驭的伤姑且可以等,雷俊芳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你有法子尽快将她找出来吗?今儿我去见文王妃,文王妃说,老八都快急疯了,到处求人,都求到文王府去了。” 南宫丞嘘了一声,“雷俊芳不会有危险。” 白晚舟怔愕,“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 南宫丞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赫扎既然拿她出来跟你做交易,他就不可能伤害她一根毫毛,她是筹码,怎么可能去伤害筹码,没了筹码,他什么都得不到。” 白晚舟一想,确实也是。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当局者迷,亲近者忧,桑王肯定做不到这么镇定。还有雷府,独女大婚之日失踪,雷将军和雷夫人心里怎能不急?听说雷夫人日日以泪洗面,雷将军也已到宫中找了父皇多次。” 漫说他们,就是白晚舟自己,也焦心不已。 跟雷俊芳相识到现在,她早已把那小丫头当成了亲妹妹。 她本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连陌生人都无法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身边之人。 “老八和俊芳,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好不容易排除一切干扰得以大婚,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白晚舟唉声叹气,感慨不已。 南宫丞见她处处为他人着想,心生爱怜,如果不是嫁给了自己,白晚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山匪女子,根本不会被卷进这场风波,也不让人拿雷俊芳来要挟她。 归根结底,终究是他们皇家欠她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会有很好的结果的,就像我们一样。”南宫丞心头肉软,抚摸着她的长发道。 “若不早点找到芳芳,恐怕朝廷得出大乱子。”白晚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南宫丞柔声安抚,“你先莫要着急,赫扎既说雷小姐在媚娘手里,我们就顺着媚娘这条线找。” 正文 第655章 诸位爱卿怎么看 “可媚娘是个来去无踪的主,又变态的很,俊芳在她手里,一日不救出来,一日受折磨。”白晚舟轻叹一声,面露担忧之色。 这媚娘的本事虽不如赫扎,但毕竟与赫扎一母同胞,行事亦是诡谲得很。 二人都跟泥鳅似的,滑头的很,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了,但都行踪不定,实在是难以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见她如此,南宫丞心疼不已,“莫要如此担忧,有我在,定会尽快让她与老八相聚团圆的。” “如此甚好,可就怕时不待我,况且你我现在还在禁足,我真担心俊芳会有危险。”白晚舟眉头紧蹙。 赫扎想弄清楚她的药物来源,自然不敢贸然动她的人,若雷俊芳在他手上,她也不会如此忧心。 可媚娘终究不是赫扎,她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疯起来自己都怕。 雷俊芳在她眼里,恐怕还不如一只虫子,即便真的杀害了雷俊芳,也不过是多一条人命罢了。 况且她的本意是利用楚醉云刺杀晋文帝,并非拿雷俊芳要挟谁,如此一来,雷俊芳在媚娘眼中并没多少价值。 “四道城门都有我的人,整个京城实则固若金汤,?进出之人尽在我掌握,媚娘并没有离开京城,雷小姐也还在京城,她现在没有性命之忧。” 南宫丞这些年,在京城乃至七国都养了许多眼线,白晚舟知道一点。 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些眼线着实给足了她安全感。 论谋略,她与南宫丞和赫扎着实相差甚远,她的那点小伎俩在他们面前,着实是班门弄斧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一股脑的研究医学,也学其他小姑娘追追宫斗剧了,这样好歹也能与他们较量一番。 但……如若不是她那高超的医术救了皇后和太后,好像又连第一集都活不下去。 “放心,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雷俊芳的确切消息,是因为现在京城风头太紧。” “此话怎讲?”白晚舟转不过来弯,风头紧,不是应该更容易找到她吗? 看着她单纯的眼神,南宫丞充满爱恋的轻轻抚摸了抚摸她的香腮。 “你想想,刺杀君王是多大的事儿!六部、金羽卫、御林军、大理寺,肯定都在找幕后指使之人,父皇自己也有暗卫派出,现在的京城,看着像一潭平静的井水,井底实则波涛汹涌。媚娘虽然刁滑,却也经不住这般盘查,所以,她现在不可能在哪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想来应该是到处流窜躲避追踪。等风头过了,她放松警惕了,应该想办法将雷俊芳运出京城或者藏到一个固定的地方,那时候,我的人便有机会下手,届时也可以给老八和雷家一个交代了。” 这一番解释,白晚舟就懂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儿媳丢了,父皇也没见多着急,也不怕雷将军闹事。” 南宫丞笑了笑,道,“父皇不担心雷将军闹事。雷战此人,虽是个耿直的爆碳性子,行事却十分有度,家国大义之前,儿女小情,他肯定要排到后面。” 白晚舟怔住,印象中的雷将军,爱女如命。 她始终都记得,在桑王府时,雷将军是如何单枪匹马抱着得了天花的雷俊芳过来求救。 天花他都不怕,可牵涉到一国之君的安危,他竟能隐忍至此,实在有大节之人。 “你不用担心雷战闹,但是倒要小心老八闹。那孩子,缺心眼。”南宫丞叹口气。 白晚舟也跟着叹气,“我何尝不知道他,五嫂说他都求到文王府去了。也就是你我现在被禁足,王府不接待外宾,不然只怕他早得把淮王府的门槛给踩塌了了。” 南宫丞忽的将白晚舟搂进怀中,“若是从前,老八此举,在我眼中,就是个脑残,可是现在,我能懂他。” 白晚舟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南宫丞的意思——若此刻失踪的是她,南宫丞也会像老八一样,没头苍蝇般乱找。 想到那个画面,白晚舟一阵心酸,“为了老八,咱们也得尽快把俊芳找到。” 南宫丞点点头。 一路将她抱到长淮阁才放下,白晚舟忽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好在南宫丞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她。 “你确定自己没事?”南宫丞满脸担忧,说着,就要命人叫太医来,却被白晚舟阻止了。 她摇了摇头,转而躲进了南宫丞怀里,“无碍,只是没站稳罢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与赫扎那番交谈,对她来说竟然耗精力至此。 若赫扎没有去到过她的世界,不知道她的来历,她也不至于对他如此恐惧。 可是他偏偏去过,知晓了白晚舟的身份。 自己的把柄被人抓在手里,怎能不心存忌惮? 赫扎宛若一个定时炸弹,说爆炸就会爆炸。 他想从她这得知两个时空物质传输的秘密,那就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先是拿给裴驭的药威胁她,后又拿雷俊芳来谈判,谁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白晚舟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一个人。 她紧紧的环抱着南宫丞,也只有在他身边,她心里能安定一些。 “南宫丞,我好怕,我怕赫扎。我身上有他想知道的秘密,他为了得到答案,会不断的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好怕,我怕他有一天会伤害到你和两个宝儿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白晚舟的嘴唇都在打颤。 如若只是伤害她,那与她而言还不算大事,怕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让她不得不从中抉择。 南宫丞看到自己女人眼底的无助和恐惧,漆黑深邃的凤眸深处挂过了一抹凌厉的杀意。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一同面对,是人就必定会有软肋,赫扎亦是如此,我们迟早会找到他的弱点,彻底击垮他。他既然喜欢黑暗,就将他彻底推进地狱。” 闻言,白晚舟心中划过一股暖意,美眸深处染上了点点荧光,声音也因为情绪的变化有些哽咽,“南宫丞……” 南宫丞将她箍紧…… 再说小宛国君心疼宝贝外孙女与外孙女婿,多次进宫找晋文帝。 他年事高,辈分也高,嗓门还大,也不顾晋文帝的面子,不管当着太监还是宫女,动辄便张口教训。 “小子,你都当皇帝四十多年了,你母后的睿智,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刺杀你的人是你原来的六媳妇,看她那样,摆明是因为被你们逐出皇家心怀怨恨,转头就来诬陷寡人外孙女,你不诛她九族,你关寡人外孙女作甚!你瞎吗!” 晋文帝被他骂得好没面子,碍着辈分,又不好跟他顶撞,只好求助肃亲王,每每他进宫,那边就赶紧派人喊肃亲王来,将他引走。 肃亲王虽已隐退,但身为人臣,帝王有求,亦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次次为晋文帝解围。 那边太后却不买晋文帝这个账,不时地旁敲侧击,话里话外就骂晋文帝是舍不得皇帝的位子,不愿立储,故意在这给南宫丞使绊子。 饶是晋文帝老谋深算,也被这两个老宝贝弄得很尴尬。 这一夜,与肃亲王秉烛长谈,询问肃亲王的看法。 次日,朝堂之上,晋文帝便说起南宫丞的事。 “楚氏临死之前指证淮王是指使她之人,大理寺与宗人府两方同查多日,并未证实此事,小宛国君已找朕说了多次,不该让无罪之人禁足,诸位爱卿怎么看此事?” 晋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便是南宫丞无罪的意思。 晋文帝虽是君,也是父,南宫丞虽是臣,也是子。 此事严格说起来,是皇家家事。 一般的大臣都不过看个热闹,早心知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南宫丞都不会有什么事,是以也没人说甚。 不料廖相却道,“皇上,老臣反对解禁淮王,此事还未彻查清楚,况且淮王有弑父夺位之嫌,倘若坐实罪名,乃是滔天之罪啊!” 廖相铿锵有力,言之凿凿,有些墙头草大臣便点头表示赞同。 晋文帝表情淡淡,黑眸阴沉至深,“那依廖相所言,势必得将此事彻查清楚,才能解禁淮王夫妇了?” “老臣不敢妄言,但此事事关重大。若淮王当真对皇上忠诚,自有水落石出那一日,可若真如那罪妇所言,现在解禁淮王,岂不等于放虎归山了?” 廖相神情严肃,一副势不可挡之势。 “老臣觉得相爷言之有理,淮王殿下如今乃是带罪之身,怎能说放就放,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现在给淮王解禁,实在是不妥啊!” 正文 第656章 唱双簧 说话之人乃是礼部侍郎关礼之,二公主家的驸马爷之父。 礼部侍郎虽不比宰相爷权倾朝野,但这关礼之一向和廖相亲近。 他这般说,实则实在维护廖相。 说白了,就是廖相的口舌和僚机。 这二人都这般言语,其他大臣自然不敢其他。 纵使有人想为南宫丞开脱,但弑君之罪实在过于重大,谁也不敢轻易趟这趟浑水,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晋文帝将大臣们神情尽收眼底,冷哼一声,淡淡开口,“楚醉云才是弑君之人,罪妇所言,怎能轻信,倘若此事迟迟无法查清,依二位之意要将淮王夫妇禁足多久?” 晋文帝话语不怒自威,声音虽然不大,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众大臣好似心尖压了一块大石头,难以喘息。 “此事事关重大,老臣请求将淮王送入宗人府彻查,早日查明真相,也好还淮王与淮王妃一个清白。” 廖相话里话外要的都是真相,其实不过是想将南宫丞送进宗人府。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 是个人,进去都要脱层皮。 南宫丞是皇子,进去脱层皮都是小事,主要还会留下一个污点。 晋文帝面无表情的扫视殿中众臣一眼。 “诸位爱卿有何异议?莫非都觉得淮王要因一个罪妇临死之言,而一直与府中禁足?” 晋文帝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看似询问,实则施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是不知说什么好。 与此同时,廖相忽然跪倒在地,声音凄楚惨淡,“皇上,淮王禁足事小,万一他真有弑君之意,该如何是好?老臣断然不能拿君王性命开玩笑,纵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还望皇上三思啊!” “还望皇上三思!” 廖相话已至此,众臣不敢再有其他异议,纷纷跪地相随。 廖相一口一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君王安危,根本就是偷换概念,不愿让晋文帝给淮王解禁。 晋文帝黑眸微眯,眸底深不可测,正欲开口说话,便有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豁然响起。 “谁说淮王有弑君之意的?” 闻言,众人都回头望去,只见肃亲王大步走来,神情威严凝重,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 肃亲王已经很多年不上朝了。晋文帝就算有大事找他商量,也只是将他请到上书房商议。 众臣子看到他的到来,皆是不敢置信,就连廖相也是瞬间脸色大变,暗叫不好。 反倒是晋文帝神情淡淡,低声开口,“皇叔难得入朝,可是有什么要事?” “若不是有要事,本王才没那闲工夫过来听人放屁!”肃亲王冷哼一声,黑眸不偏不倚的扫向了廖相。 肃亲王这般内涵,廖相不由脸色铁青。 他这些年在朝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权倾朝野,功高盖主。 万事连晋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整得他都快忘乎所以了。 偏上头还有个肃亲王镇着他。 这肃亲王,辈分跟他一般,功勋比他还大,一开口,就没他说话的份儿了。 但,此时若是不刚,这些附庸他的大臣,将来怎么看他? 廖相只得硬着头皮道, “肃亲王何出此言,淮王可是犯了弑君之罪,他……” “弑君?你哪个眼睛看到淮王弑君了?是他告诉你他要弑君了,还是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没等廖相把话说完,肃亲王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实在不想听他胡说八道。 廖相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像极了调色盘。 没给廖相在开口的机会,肃亲王接着道,“淮王殿下战功累硕,多次立下汗马功劳,他的为人处事诸位大臣比本王更清楚,他若真想弑父夺位,也断然不会把如此大事交付一女子。” 说到这里,肃亲王忽然冷眼看着廖相,怒声呵斥,“你好歹也是当朝宰相,怎么能够听信罪妇之言,口口声声说淮王犯了弑君之罪,还是说你巴不得淮王有这个想法?” 闻言,廖相顿时慌了,连忙拱手向晋文帝辩解,“老臣绝无此意,肃亲王就算想为淮王开脱,也莫要打趣老臣,这玩笑实在开不得!” 不等晋文帝开口,肃亲王便眸光寒冷,冷冷的扫视着廖相道,“本王才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本王问你,若本王现在参你一本,那皇上是不是也要将你禁足,等事情查明再放你出来?” 肃亲王话已至此,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大概也都听懂了,即便是要参人诬陷人,也断然不能仅凭一面之词。 廖相如此聪明,怎会不明肃亲王之意,但依旧咬牙不放,“肃亲王莫要转移话题,此事与老臣有何干系?” “怎会与你没关系,本王也想让你尝尝,被无缘无故禁足府中的滋味。” 说到这里,肃亲王接着又道,“凡事向来都得讲究证据,楚醉云空口指责淮王,难道就没人觉得她只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她所言是真 纵使她是本王亲外孙女,本王也绝对秉公无私,绝不护内。楚醉云与淮王有过旧约,后虽与颖王成亲,却落了个和离的下场,难保不是嫉妒淮王与王妃琴瑟和鸣,数度用计陷害淮王夫妇,本王奈何只有这一个亲外孙女,每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料她却变本加厉,竟然还敢弑君诬陷淮王,说起来,实在是本王之过,还请皇上治本王的罪!” “王叔不必自责内疚,世人皆知王叔深明大义,绝不会偏袒亲属,朕自然也是信任王叔的。错就错在那罪妇身上,临死还不忘诬陷淮王,想挑拨朕与淮王的父子关系,可谓是蛇蝎心肠,此人不配为王叔亲属,王叔也不必为这样人承担过错。”晋文帝终于开了口。 这老狐狸一开口便知有没有,话里话外都把错怪在了楚醉云身上,甚至心疼淮王被禁足数日,担忧淮王因此而与他生疏。 无论是君臣还是父子,分寸都被晋文帝拿捏的死死的,不愧是帝王之才。 正文 第657章 接下来的才是硬仗 “淮王与王妃已被你禁足数日,若不早点将二人解禁,只怕是要寒了人的心,至于那罪妇楚醉云,乃是本王管教不严,本王愿代替淮王夫妇禁足,直到彻底查明真相。” 肃亲王话已至此,晋文帝还能咋办? 放人呗。 一旁的廖相,纵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说甚么。 再说,就是拂肃亲王的面子。 肃亲王是什么人? 本朝最劳苦功高的主儿,这些年卸甲归田,隐居朝外,声名早已超脱了朝中任何人。 他就是偶尔顶晋文帝两句都没甚,顶肃亲王,那是给自己招不痛快。 廖相既然偃旗息鼓,其他大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几个机灵的早已瞧出圣意,“淮王一向耿介,说句不为过的,十位皇子中,也就她为朝廷所做贡献最大!淮王妃又是个妙手仁心的国医圣手,为老百姓免费治疗疑难杂症,光是这夫妇俩的赤子仁心,就不可能干这种事儿!” “就是就是!放了淮王夫妇吧!老臣听闻淮王妃娘娘的医馆外,日日都有她治过的和等着她治病的百姓为他们祈愿,让放了他们。” “能得百姓如此爱戴的天家媳,实在难得!” “……” 晋文帝颇有深意的看了肃亲王一眼,微微一笑,“即日起,解禁淮王夫妇,王叔自行禁足便可。” “如此甚好,那本王便先行告退了。”肃亲王行了礼,大步离开殿内。 肃亲王前脚刚走,后脚晋文帝就让秦公公去王府通知淮王夫妇解禁一事。 这一来一去的,大臣们心中多少也有点数了,肃亲王愿以自己禁足来换取淮王自由,可想而知是对淮王寄予厚望。 晋文帝虽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淮王的信任与重视。 如今淮王得到两方大势支持,大臣们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要慎重选择站位,否则稍不留神,否则,将来万一淮王得势,记着今日之仇,那可是万劫不复的大罪…… 淮王府。 “王爷!小姐!秦公公来了,在正厅候着呢。” 一大早,外面就传来了楠儿大呼小叫的声音。 最近实在闲得长毛,白晚舟都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了,睡眼惺忪的睁眼开眼,揉了揉,微微蹙眉。 刚想起身,被南宫丞拉入了怀里,他紧紧搂着她,不给她动弹的机会。 “时间还早,再小憩一会儿。” 温柔乡甚好,白晚舟亦是不愿起身,但想到秦公公还在外面候着,实在无心入睡,“秦公公一大早的跑来,不知有何要事,要不先起来接个旨?” “父皇一大早就把秦公公差遣过来,所为何事你当真想不通?”南宫丞俊眉轻挑。 原本白晚舟倒还没有多想,毕竟皇宫事太多了,不是那事儿就是这事,如今听南宫丞这么一说顿时如梦初醒。 秦公公乃是晋文帝的心腹,晋文帝一大早就让他过来宣旨,很有可能跟南宫丞被禁足有关。 莫非晋文帝要下旨解禁他们? “也罢,那就再睡一会儿,让他等着。” 想清楚了之后,白晚舟便放下心中杂念,将整个头埋进了南宫丞怀里。 “孺子可教也。”南宫丞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亲亲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秦公公在外左等右等等不来人,里面却是温馨一片,好不惬意。 楠儿叫了几声没有动情后,这才出来向秦公公禀报情况。 “秦公公,王爷与王妃昨日休息太晚,至今还未醒来,要不……烦劳您老人家再等等?”楠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秦公公是个识时务的主,知道南宫丞与白晚舟是故意的,也没半分生气之样,笑着道,“也罢,那老奴便在此等候王爷王妃。” “辛苦公公了。”楠儿硬着头皮招待。 也就是她家小姐与王爷有这个面子了,若是换做旁人,秦公公只怕早就怒了。 半个时辰左右,南宫丞与白晚舟终于起身,出来看到秦公公皆是一脸诧异,好似压根就不知道他来了。 “什么风把秦公公给吹来了,楠儿,秦公公来了你为何不禀报本妃与王爷?”白晚舟故意指责楠儿。 楠儿作委屈状,“小姐您这就是冤枉奴婢了,奴婢在房外招呼了好几声,是您睡的太沉没听见……” “罢了,你且退下。”南宫丞大手一挥,楠儿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本王与王妃禁足多日闲来无事,每日都是睡到晌午,让公公久等了。”南宫丞明显话里有话。 二人心中都有怨气,但也不能不接旨,只能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秦公公跟了晋文帝这头老狐狸几十年,光是闻着味儿也熏成狐狸喽啰了,岂能不知这二口子的意思,也不戳明,只甩了甩拂尘,笑道,“近些日子辛苦王爷与王妃了,就是让老奴等一天,老奴也绝无怨言,皇上派老奴前来,正是因为王爷与王妃被禁足一事。皇上早想解禁您二位,但奈何事情没有彻查清楚,多位大臣极力阻拦,皇上也是极其为难啊,好在今日早朝有肃亲王亲自出山担保,甚至自愿禁足数日,待此事彻查清楚方能解禁,大臣们这才不再阻拦。” 说到这里,又低声情并茂道,“王爷与王妃这段时日不好过,皇上何尝不是夜夜难寐?肃亲王这一出,可是皇上与他老人家秉烛夜谈商议出来的。这是一出双簧。” 南宫丞和白晚舟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水波流动。 自打上回白晚舟被召进宫,二人其实已经知道晋文帝并未真怀疑他们,碍于朝纲也好,麻痹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也好,将他们禁足,肯定不是为了责罚他们。 只是为没想到,为了放他们自由,竟然都惊动了久不闻朝事的肃亲王。 肃亲王甚至还愿意自行禁足,换他俩自由。 这释放出来的信号实在太多。 朝中的大臣都能嗅到,精明如猎鹰的南宫丞又怎么会嗅不到? 南宫丞嗅到了,他的那些兄弟,就更没有理由嗅不到。 这次重获自由,可不是万事大吉的开始。 接下来要打的,才是硬仗呢。 正文 第658章 桑王来求 见二人不说话,秦公公也不尴尬,笑眯眯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哈,老奴把圣旨带到了,您二位空了去宫里给皇上请个安。” 说着,一甩拂尘,悄声道,“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可想王爷您呢。” 南宫丞一阵恶寒,“公公,知道您是好心怕我们父子生出罅隙,但也大可不必如此。” 父皇想他?有鬼了。 秦公公嘿嘿一笑,“王爷您这就误会皇上了,说句不该说的,老奴跟皇上这么多年,圣意多少还是揣度些许。皇上年轻时,一心系在江山社稷上,除了关心诸位皇子的习学,还真不似寻常百姓家父子那般亲近,这几年啊,许是年纪上来了,咱们皇上对皇子们是越来越关切了,尤其是王爷您。” 秦慕修一时倒不知说甚么好了。 在他心中,父皇一直都是英武明智的壮年形象,经秦公公这般提醒,还真觉得父皇这两年似乎老了不少。 鬓角白了。 很多事儿也开始交给儿子们做了。 哪怕在五年前,这都是不可能的。 “您和王妃呐,抽空还是多看看皇上。”秦公公苦口婆心。 白晚舟笑盈盈道,“省得了,公公放心。” 秦公公又道,“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王妃,蔷嫔娘娘的毒……” 蔷嫔这个毒中的实在是蹊跷,饶是有“毒医”之称的朱太医,至今也没能让她醒来,可想而知这毒有多难解。 她是替晋文帝挡了毒,于情于理,晋文帝都不愿意眼睁睁看她尚算年轻的生命这样慢慢消耗流逝。 白晚舟当即便道,“这两日我便抽空去看。” 皇上下令解禁淮王夫妇一事很快便传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人登门拜访。 如此急匆匆前来之人,除了桑王还能有谁? 数日没见,桑王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了,潦潦草草的不修边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流浪汉呢。 “七哥七嫂,你们快帮帮我!母妃中毒昏迷不醒,俊芳杳无音讯,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桑王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和雷家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俊芳的一星半点消息,俊芳她该不会……” 看到老八这样,白晚舟连声安慰,“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俊芳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回来看到你这般模样,定会嫌弃你,到时候不愿嫁给你该如何是好?” 白晚舟这么说只是想让老八振作起来,否则她真担心雷俊芳还没回来,老八就已经撑不住了。 “皇嫂的意思我明白,可俊芳没有找到,母嫔没有醒来,我实在没法把心放到自己身上,我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为何上天非要这般折磨我,先是得了天花,若非皇嫂及时医治,恐怕我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好不容易赶走病魔,遇到心爱之人,历经坎坷之后终于能结为夫妇,可谁能料到又发生这等子事。” 桑王痛苦的伸手抚额,整个人似是被忧郁悲伤所笼罩,从内而外散发着悲凉之情,不禁惹人心疼与怜惜。 白晚舟瞥南宫丞一眼,南宫丞道,“我和你七嫂如今解禁,你七嫂这两日就会进宫继续给蔷嫔娘娘看,至于俊芳,你更不必担心。她乃是大将军之女,更是王子皇妃,留着她比杀了她的作用大多了。掳走她的人不会想不通这个道理。你且稍安勿躁,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帮你找八弟妹。” 夫妻俩即便这般安慰,但桑王是个死心眼的,一日没见到雷俊芳,只怕也是放不下这颗心。 上有昏迷不醒的母亲,中间是生死未卜的妻子,下面还有个“不会说话”的弟弟,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 “皇嫂,你去宫中探望母嫔时,麻烦多照料一下我十弟,我这个当皇兄的没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桑王越说越觉得自己软弱无力,母嫔如今中毒至深生死未卜,刚过门的妻子更是形影无踪,而他却连胞弟都无法照料,只能托付他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十又不只是你的皇弟,你我都是一家人,无需分的这般清楚,照顾他也是我们分内之事。” “皇嫂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哥你也千万不要生气,只是因为我的事儿烦扰你们太多次了,我实在是没脸了。”桑王的声音再度哽咽了起来。 南宫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乃是亲兄弟,不要再说这么客套的话了,给我一些时日,我自能把八弟妹带回来与你团聚,蔷母嫔那边你七嫂和朱太医也会尽力救治,小老十就更不用担心了。” 闻言,桑王感激涕零。。 送别桑王之后,白晚舟便以探望蔷嫔之名进入宫中。 蔷嫔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却迟迟没有醒来,倘若再不醒来,迟早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王妃娘娘您来了,快快随老奴进去。” 嬷嬷看到白晚舟就跟看到亲人似的,赶紧招呼白晚舟进去。 蔷嫔出事以来,若不是有白晚舟的帮助,蔷薇阁只怕是彻底垮了,连个能差遣的下人都没有。 “蔷母嫔现在状态如何?朱太医怎么说?”白晚舟轻声询问情况。 正文 第659章 蔷嫔醒了 朱太医恰巧也在,正拿银针往蔷嫔的手腕上施针。 白晚舟刚想问是在针灸吗,只见朱太医手指捻动,突的猛将银针拔出。 紧接着,蔷嫔白皙枯瘦的手腕上便往下淋漓出半泛黑光的暗色血液。 朱太医回头,发现白晚舟,道,“娘娘一直不醒,想来还是要毒茶作祟,微臣实在找不到解法,只好每天替娘娘放一点毒血,这样一点点稀释她体内的毒素。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娘娘昏迷这么多日,已经虚弱不堪,经不起这样放血。” “你说什么?”白晚舟福至心灵,灵机一动。 朱太医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颤颤巍巍道,“除了这个笨法子,老臣实在没主意了。若娘娘有甚不测,还请王妃在皇上面前为老臣辩解一二。” 白晚舟却面露笑意,“就这么办!” “就……怎么办?”朱太医一头雾水。 “换血!给蔷嫔娘娘换血!将她体内所有带毒的血液都换掉!” 这在现代医学中就是血液透析的原理。 朱太医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换血?一个人的血,怎么能换?” 白晚舟解释道,“不用怕,就是把娘娘身体内的毒血抽出来,再输入新鲜干净的血液,很简单的。” 朱太医额头渗汗。 “王妃这是在说天方夜谭吗?血乃一个人的精元,将娘娘的血液抽干,人不就没了吗?再说,就算娘娘福大命大不死,又哪里来的新鲜干净的血?” 白晚舟知道跟一个从未接触过现代医学的人是没法解释的。 干脆也不解释了,“您给我打下手就行了。出任何问题,我担着。” 有白晚舟这句话,朱太医就不怕了。 “成!” 说干就干,白晚舟先把朱太医请出去,从药箱拿了一些器具,自制了一套简易的透析设备。 又请秦公公把宫里的太监宫女儿都拉过来验血,凡血型与蔷嫔相配者,或献一百毫升,或献二百毫升。 秦公公许诺给所有献血者多发一倍月银,宫人们都很乐意。 不过半下午的功夫,就筹集到上万毫升的新鲜血浆。 而一个成年女性体内也就三四千毫升血液而已,这些血液足够支撑给蔷嫔换三次血。 如此清洗三次,不管什么毒,都能清掉。 准备好血液,考虑到这是落后的古代,没有冷藏条件,白晚舟连夜便开始给蔷嫔透析。 一次透析要四五个小时,白晚舟就这么衣不解带的守在蔷嫔床前,足足到第二天中午,三次透析完成。 朱太医也跟着守了一夜。 白晚舟的这些操作,让他匪夷所思。简直打开他的新世界。 “王妃医术高深诡异,微臣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般神妙!微臣这才知道自己的这点医术有多渺小!” 白晚舟好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医术跟我的医术完全不在一个体系,很多你能治得好的病,我也没办法的,所以将来有机会了,咱们多切磋切磋。眼下,还不知道我这法子有用没用,得娘娘醒过来才算有效。” 两人正说话之间,老嬷嬷突的一声尖叫,“娘娘!娘娘!” 白晚舟心提到嗓子眼,朱太医也精神一振。 两人走到床前,只见蔷嫔睁开了已经紧闭数日的浑浊双眼。 第一句话便是,“皇上!皇上可好?” 可巧晋文帝下朝前来看望,刚走到屏风外,听到这么一句,惊问,“蔷嫔醒了?” 快步走进来,见到蔷嫔果真清醒过来,激动得上前一把握住她手,“蔷儿,你感觉怎么样?” 两行清泪顿时顺着蔷嫔的脸颊往下滚落,“皇上,你有十多年没有喊过臣妾蔷儿了。” 晋文帝想到她昏迷这么多日,死里逃生第一句竟问的是自己,喉头也不由有些哽咽,“醒来好,醒来就好!” 白晚舟给宫人和朱太医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会意,退出门外。 老嬷嬷喜极而泣,“十皇子总算重新有靠了。” 朱太医笑道,“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嬷嬷道,“但愿如此。” 十皇子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蹿了进来。 老嬷嬷正想拦住,白晚舟却道,“让他进去吧。” 十皇子跑到榻前,看到母嫔醒来,像头小土匪般,直冲到她怀中。 晋文帝连忙阻挡,“休得胡来!你母嫔刚刚醒来,虚弱得紧!” 蔷嫔最心疼得就是这个小儿子,哪里顾得来这么许多,紧紧将十皇子搂住,“这些日子娘昏迷着,没人欺辱你吧?” 她只是凭着猜测,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十皇子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才会这么一问,并没想得到十皇子的回答,不料十皇子竟然磕磕巴巴道,“七、七嫂教训了她们,没、没人敢欺负、欺负我!” 蔷嫔和晋文帝都瞪大眼睛。 晋文帝比蔷嫔甚至还要震惊,“小老十,你,你会说话?” 十皇子平时跟晋文帝不亲近,见他父皇这么急切地问话,不由有些害怕,往蔷嫔怀里一躲。 蔷嫔震惊程度也不亚于晋文帝,耐心温柔的问道,“我儿,会说话,这么多年怎么一直不跟母嫔说话?” 十皇子眼底涌出一阵阵恐惧,“她们、她们不让我说。” “谁?谁不让你说话?”晋文帝听出端倪,立即问道。 蔷嫔嗔了晋文帝一眼,“皇上,小老十胆儿小,您别这么急,会吓着他。” 要是从前,蔷嫔这么一计秋波能把晋文帝震出一个激灵来,但现在看着,不但不讨厌,竟然还品出点媚眼如丝的味道来了。 蔷嫔从前丰腴,这一次中毒,弄得骨瘦如柴的,倒别有一番风味。 “好好好,父皇不急,父皇好生问你,是谁不许你说话的?” 十皇子滴溜溜的小眼珠子左右看看,还是不敢说,“她们不许说,说了,要拔了我舌头。” 蔷嫔身子一震,搂紧十皇子,“不会的,这皇宫里乃至整个东秦,你父皇才是真正的主人,你是父皇的儿子,谁也不敢欺辱到你头上!父皇在这里,你告诉父皇,父皇一定替你做主!” 正文 第660章 堵截晋文帝 十皇子看看晋文帝,晋文帝点点头,“?你母嫔说得不错,不要害怕,有父皇在,谁敢欺辱你,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 十皇子这才道,“是来仪宫的娘娘说的。” 蔷嫔身子就抖了抖,她曾是来仪宫的侍婢,更是廖贵妃从娘家陪嫁到宫中的。 之所以能成为妃嫔,便是廖贵妃为了固宠,才将她抬为媵妾,生完桑王之后,她都还在廖贵妃的床边脚踏子上伺候了无数个无宠之夜。 蔷嫔虽然是个憨墩性子,但在廖贵妃身边那么多年,廖贵妃的手腕,她是一清二楚的。像她这样没有母家做靠山的普通嫔妾,在廖贵妃的手里,还不如与一只蝼蚁,她动动手指头,就能灭了蔷嫔母子。 为了保桑王长大,也为了保皇宫外的母家平安,蔷嫔对廖贵妃是唯命是从。 也许是她的温顺无害让廖贵妃放松警惕了,不过几年,蔷嫔竟然又珠胎暗结,怀下十皇子。 这下廖贵妃就再也容不下蔷嫔了。 生了两个儿子的妃嫔!哪怕娘家不济,也是极大的竞争对手! 更何况蔷嫔年轻,保不齐将来再生,到时候,形成大势,就不是她廖贵妃能掌控得住的了。 蔷嫔颤抖着拉住晋文帝的手,“皇上,皇上,臣妾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臣妾出身卑微,两个孩子又年幼,对储位从未有过半点非分之想,贵妃为何还这样赶尽杀绝!” 说着说着,不由悲从中来,紧紧抱住十皇子,放声大哭起来。 “都是母嫔没用,让你这般受苦!” 哭声凄厉惨绝,白晚舟和朱太医在外头听见了,都觉脊背发凉。 蔷嫔情绪激动是,声音自然也没压着,百万在外,听了个大概。 震惊之余,念着南宫丞的处境,便道,“太医,本妃家中尚有幼子,娘娘的毒既已解,就劳太医多费心了。 说罢,泥鳅溜洞般赶紧溜了。 朱太医也是混迹宫廷多年的老狐狸了,岂能不知这种事少一听一耳朵是一耳朵,秘密知道多了,就有被扎口的危险,也赶忙退到宫外站立。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出消息,南妃被升为皇贵妃,蔷嫔被升为妃位。 白晚舟昨晚已经将在宫里听到的跟南宫丞说了。 得知宫里一下晋升两位妃子的事,南宫丞笑道,“廖相现在应当十分慌张。” 白晚舟点头,“廖贵妃仗着母家显赫,平日里嚣张跋扈甚至觊觎储位,父皇都忍下了,为着老十的事,却如此大动干戈,绝不只是为了处置廖贵妃而已。” “自从肃亲王卸甲归田,整个朝堂之中,几乎成了廖相的一言堂,你以为父皇当真想一直纵容着他?” 夫妻俩猜测得不错,提了南妃和蔷嫔的位份不过几日,廖相就在早朝上请辞丞相一职。 至于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朝臣又怎么会不知? 丞相一职暂时空缺,肃亲王却重回朝堂,整个朝廷仿佛迎来了督查小组,所有官员都空前的尽职尽责。 晋文帝年幼时,肃亲王也是这么掌控着朝局的。 但那时他年轻气盛,多多少少总是认为肃亲王对他来说,是个大威胁,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肃亲王也很知进退,在他能独自担当朝纲之后,便主动退朝。 时隔数十载,王父再次回到朝廷,整个朝廷重归一片清明。 这个时候的晋文帝,满心只有敬佩和安心——王父还是从前那个王父,有他在,一切都有轨有序。 担任丞相的老父亲请辞了,唯一的大儿子又不争气,闹得满朝皆厌恶,廖贵妃那贵妃头衔即便还在头上,也没有半分往日的荣誉之感。 但她在后宫掌事这么多年,岂肯轻易罢休! 她觉得晋文帝会做这一切,都是蔷嫔,哦不,蔷妃那个狐狸精,是那个狐狸精阴差阳错讨了巧! 老八的婚礼上,蔷妃那个贱人也不知怎么就替皇上挡下一灾。 如今又不知使了什么迷魂术,把皇上的心绑住了,皇上抱着补偿的心理,才会升她为妃位,至于南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升了蔷妃,自不好丢了南妃。 而自己,早就位列贵妃,上头还有皇后,这是不好升了,皇上不见得就真的不待见自己了。 “想通”这些,廖贵妃复又斗志昂扬。 “抱翠!给本宫梳妆!把本宫那件鹅黄嫩柳色蜀绣长衫找出来。” 盛装打扮好的廖贵妃,掐着点儿候在御花园中——晋文帝每晚都会去如意殿给太后请个安。 而晋文帝最喜妃嫔孝顺了。 往常得势时,廖贵妃每每借口事务繁忙,勤则三五日,耽则十天半月才会去一趟如意殿。 太后懒与她计较,也没说过甚么。 躲在暗处的廖贵妃,突觉脸上一阵痛痒,伸手在脸上一拍,竟是一只吸足了血的花蚊子。 气得眉毛都变形了。 “该死的奴才们!御花园里这么多蚊子都不熏香了!” 又道,“皇后那病歪歪的模样儿,还能撑几年都不知道,太后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撑她的腰,让她掌管后宫!也不看看本宫掌管后宫时,宫里多么井然有序,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可是现在,竟连各宫的例银都严苛死守,按人头发放,想多拿一分都不可能!” “贵妃,贵妃……”宫女抱翠悄声道。 “作甚!你是没吃饱饭吗?说话跟蚊子似的!”廖贵妃正抱怨得来劲,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儿都不顺眼了,“就你这嘤嘤蠕蠕的样儿,不如去皇后宫里算了!” “这丫头瞧着挺利索啊,妹妹若肯割爱,就送到本宫宫里。” 廖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跳,猛地一回头,只见皇后笑盈盈站在假山石边。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个现行,廖贵妃的心不自禁的突突突跳了几下。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半分的恭敬,连礼都懒得行,阴阳怪气道,“是皇后啊,皇后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准备去如意殿献殷勤?” 正文 第661章 廖贵妃的恶行 皇后深吸一口气,并未说话。 廖贵妃只觉皇后还是和从前一般懦弱,冷笑道,“皇后啊,依本宫说,总是去如意殿献殷勤是没用的,您该学学蔷妃,把皇上的心拴住了,这宫里,才能够长治久安呐!您要是只知道去如意殿,不要多久,这后宫,谁当主人,可又说不一定了。” 皇后冷冷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后宫方寸之地,更不必说,何来易主之说?本宫劝贵妃谨言慎行。” 廖贵妃呵呵直笑,“本宫掌管后宫的那十几年,皇后就是这般安慰自己的吗?皇上管着前朝,后宫却是咱们女人的地盘。群臣在前庭有所纷争,咱们女人在后宫,只要掌权了,也可为前庭的母家争得一亩三分地。皇后的母家,曾经那样显赫,如今全因皇后在后宫的不力败落下来,皇后难道不内疚吗?蔷妃不过是个贱婢出身,她家祖上三代都是在本宫家里做奴才,因着她做了皇上的女人,如今父母兄弟鸡犬升天,你敢说皇上当真就那么英明?还不是靠着裤裆里那点事儿分权给各家……” “贵妃!”皇后怒目圆瞪,打断廖贵妃,“东秦自建国便有祖训,后宫女人不得干政,皇上也最是忌讳妃嫔外戚左右朝纲,你胆敢说这些话,是疯了吗!” 廖贵妃依旧冷笑,“这些话,留着骗鬼吧。太后不是女人吗?她岂不是垂帘听政十年有余?若要治理,第一个便是治理太后。皇后,听本宫一句劝,趁着蔷妃还没起势,扼杀于摇篮啊!想当初,本宫就是小瞧了这个贱婢,以至于让她生了两个儿子,如今竟还能爬上妃位……”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廖贵妃还没反应过来,正想骂人,“谁敢动本……” 抬头却见晋文帝不知何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原来他根本是跟皇后一同前往去如意殿的。 廖贵妃一贯自大惯了,看到皇后,只觉好拿捏好欺负,不管说什么过分的话,皇后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更不会去告状,岂知帝后是约好一起去给太后请安的。 晋文帝气得面如猪肝,冷眼斜视着廖贵妃,“这么多年,后宫就是任凭你这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廖贵妃已经吓得三魂不附二体,捂着脸,“皇、皇上,您怎么……” “朕怎么会在这里?朕要是不在这里,还真听不到你的这些话。” 廖贵妃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看着其他妃嫔升了位份,一时妒忌羡慕,才会说出这些话的,臣妾不是这么想的,臣妾是等在这里想和皇上一同去给太后请安的啊!” “闭嘴!你身为贵妃,人伦孝道,本该作为表率,可你竟狼子野心,把给太后请安当成献殷勤往上爬的工具,蔷妃为朕险些丢了性命,在你眼里,这等牺牲却是一文不值。你,好大的胆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廖贵妃摇着头拼命解释。 晋文帝目光如鹰隼,“你与你母家暗地勾搭,你父亲在前堂攀结党羽,你则在后宫舞弄权势霸凌妃嫔,朕问你,十皇子多年不肯说话,是不是背地里恫吓所致!” 廖贵妃眼神微动,旋即磕头如捣蒜,“天大的冤枉啊!臣妾协理六宫之时,对哪个皇子不是视如己出?怎么可能如此戕害皇子?” “看来你还是死性不改。”晋文帝冷冷舒出一口气,“朕念在你生育两个孩子的份上,不想让你难堪,可你却不断挑战底线,既如此,朕也不会再给你留什么颜面!” 龙威之下,皇后只好劝道,“皇上,休要动怒……” 晋文帝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摆驾来仪殿!” 廖贵妃瑟瑟发抖,去她的来仪殿作甚? 皇后也是一头雾水。 到了来仪殿。 晋文帝二话不说,先踢翻了一个凳子,又扔了一个茶盏,旋即命秦公公将所有宫人都召集来。 宫人们见龙颜大怒,全都跪地抖如筛糠,“皇上息怒……” “你们都是在来仪殿侍奉多年的奴才,许多甚至是贵妃从娘家带来的,想必都是贵妃的心腹,贵妃这些年做过些什么,你们一定比谁都清楚。”晋文帝冷冷道,“现在,当着朕的面,把她这些年干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告诉朕,胆敢有半句隐瞒,通通做欺君处置,格杀勿论!” 这些奴才确实都是廖贵妃的左膀右臂,但当着晋文帝的面,又岂敢说假话? 面面相觑几眼,最老的那个嬷嬷便磕了三个响头,哭声震天,“皇上给老奴做主啊!老奴这么多年都是迫于贵妃娘娘的淫威,不敢说啊!” 这老嬷嬷不是旁人,正是廖贵妃的乳娘。 廖贵妃整个惊住,“乳娘,本宫这么多年待你不薄!” 老嬷嬷冷笑,“娘娘,你是怎么拿老奴儿子威胁老奴的?” 这老嬷嬷是廖贵妃最信重的人之一,这么多年跟着廖贵妃,来仪宫里发生过什么脏事儿,她都一清二楚。 当着晋文帝的面儿,倒豆子般,一筒一筒地倒了出来。 晋文帝是越听越震惊,怒不可遏,“明知太后有消渴症,故意搜罗甜腻的食物送去如意殿,皇后怀四公主时,竟想给皇后偷下落胎药,后又屡屡用艾草刺激皇后发哮症?与廖相监守自盗,掏国库的钱肥你廖家?亲自给庆王拉帮结派,指点他争夺储位?蔷嫔生下老十后,下毒不成,就不断恫吓,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吓得不人不鬼?廖氏啊廖氏,你以为自己有几颗脑袋!” 廖贵妃都懵了,半晌,发了疯般扑向老嬷嬷,“老东西,你胆敢编排本宫!” 老嬷嬷也不躲也不闪,“老奴半生跟着娘娘干了不少缺德事儿,这条命也不想再活下去,娘娘杀也好剐也好,只要别伤害老奴的儿子就成!” 又对晋文帝道,“皇上啊,老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老奴的儿子走在路上被雷劈死!” 说着,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登时,额头血流如注,瘫在地上,双目圆等,暴毙当场。 正文 第662章 打入冷宫、贬为庶人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顿时弥漫起一股新鲜的血腥味,所有人都不忍地偏了偏头。 目睹了一切的晋文帝神色愈发阴郁,他看着廖贵妃的眼神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虽然嬷嬷烈性的一撞让皇后怔了怔,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也回过神来。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来人把嬷嬷的尸首处理干净。 老嬷嬷之所以选择以死谢罪,明眼人都知道是何意——她跟着廖贵妃这么多年,帮廖贵妃干了不知多少坏事,哪怕现在坦白也不可能从宽,毕竟还有戕害皇子的重罪! 现在,她说出了真相,再血溅当场,都是为了保全亲人。 任凭廖贵妃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实在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但廖贵妃又怎甘愿就这样了结,立马“噗通”一声跪在晋文帝面前,痛苦道,“皇上!请您明察!这刁奴信口雌黄,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啊!” “够了!”晋文帝重重一拍桌案,整个人怒火中烧,噌一下从圈椅上站起来,直指廖贵妃,“事已至此,你还想着狡辩!来人!即刻把廖氏拉出去绞杀!” 晋文帝的口谕一下,殿内立马就进来两个带刀侍卫,一左一右就把廖贵妃架起来往外走。 殿内里里外外站着数十人,但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只有廖贵妃凄厉地哭喊声十分清晰,“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本宫贵为贵妃,谁敢碰我!快点把本宫放开!” “等等。” 眼看着廖贵妃已经被拖拽出殿了,坐在晋文帝一旁的皇后突然开了口。 “皇后有何话要说?”虽然并没有迁怒皇后的意思,但刚才的满腔怒火,也断然不是轻松就能收势的,晋文帝转头看向皇后,语气不似寻常的平和,但也能察觉他已是强忍不发了。 已见皇后起身墩了墩,“皇上,廖氏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心狠手辣,确实是罪无可恕。但臣妾斗胆,请您看在廖家廖相侍主多年、以及大皇子膝下一双郡主的份上,免除廖氏死罪。就将她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虽然如今廖家已大不如昨,但总还能讲上些“情分”二字,这情分固然不是真情,到底要做给朝臣看的,否则,只会引来口舌,说皇上卸磨杀驴不是仁君。 而且庆王总归还是皇子,廖氏被绞杀,庆王也难免被牵连其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给足一些体面。 有皇后一席话,晋文帝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探手去扶起皇后,在皇后手背上拍了拍没有多说,众人却也都心知肚明。 “带下去吧。”皇后见晋文帝疲惫至极,不想说话,便亲自命道。 “本宫不去冷宫!都给我放开!都给我放开!”廖氏大喊大叫的声音,直到人已经被架得越来越远,才渐渐平息。 这边廖氏才刚被打入冷宫,那边庆王就火急火燎地进宫要面圣。 “我要见父皇!”庆王站在殿外,疯了似地想要冲进去。 是秦公公冷面横对,“大殿下,没有御召,老奴劝您还是回吧。” “放肆!我要见父皇,你一个区区内监,还由得你指手画脚!”一想到母妃被打入冷宫,庆王冷静不得,作势就要抬脚往秦公公身上踹,哪还顾得上是不是晋文帝身边的大红人。 好在两个眼疾手快的小公公拦下,才没有让秦公公受一顿拳脚。 秦公公还欲拦,却听大殿里传来沉沉的一息,“放他进来。” 有晋文帝发了话,秦公公才领着小内监退开一条道,自庆王入殿,又掀起一波新的争吵声。 “父皇!我母妃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被打入冷宫?您与我母妃昔年的情分都弃之不顾了吗!”急红了眼的庆王哪里还顾得上君臣父子,仰着头站在殿下就要和晋文帝对峙。 “混账!”晋文帝一甩手,就把手里的折子砸到了庆王身上,“朕就是顾及情面,才只把那毒妇打入冷宫没要她的命,你还有什么不满!” 一山更比一山高,被晋文帝当头一呵,庆王也算是清醒过来。 无奈之下,只得“噗通”一跪,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父皇,是儿臣关心则乱,一听见母妃被打入冷宫,就失了分寸,可是母妃到底何错之有啊!” 晋文帝冷冷一笑,“你还好意思问?不清不楚地就敢来宫里当着朕的面发脾气?” 秦公公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庆王跪着的身姿都是一颤。 廖氏作为庆王的母妃,这么多年来她所作的事情庆王不可能全然不知情,只是他没想到会被这样曝露出来,辩解的话也如鲠在喉。 只是作为他身后最大的靠山轰然倒台,这意味着夺嫡一战中他已经大半身退场了,他哪里甘心! “父皇,母妃肯定是被歹人构陷,这样大不敬的罪,母妃哪里敢犯啊!” 真是可笑之极的狡辩! “言下之意就是朕错判了?”晋文帝怒极反笑,直直看着殿下的庆王。 “儿臣是怕您被有心人蒙蔽了双眼——” “住口!”晋文帝爆喝一声。 白天是廖氏的哭喊,现在又是庆王在耳边呼喝,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你既然如此爱重你母妃,那就陪你母妃一起吧!” “传朕旨意,即刻起庆王削去宗籍,贬为庶人!立即流放边关,永世不得回宫!” 轰—— 五雷轰顶。 庆王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进宫为廖氏求情的结果竟是如此,他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声,但晋文帝也没有给他任何再开口的机会,震惊之中,人已经被内侍架着拖出殿去了。 宫中又恢复一片死寂。 廖氏被打入冷宫,庆王被贬为庶人,朝夕之间宫内堂前的局势都是一场骤变。 大臣们都知道不可一世的廖家倒了。 廖相致仕,廖妃被打入冷宫,就连大皇子都被贬为庶人。 这是死的透透的了。 茶余饭后,上至大臣,下至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 皇后为了给晋文帝减轻负担,让流言从后宫先杜绝,先是召集后宫所有的嫔妃训话,让大家拿廖氏引以为戒,又亲自带领众嫔妃前往舒月庵,让众妃吃素念经三日,修炼心性,提防再犯。 又下了懿旨宣各皇子妃以及京内所有的诰命夫人都一同前往。 消息传到淮王府,白晚舟笑道,“母后看着羸弱,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走夫人路线,先把这些女人震慑住了,再让她们回去吹枕边风,如此也算能肃清京中的传闻。” 南宫丞叹气,“母后也是被逼无奈,以她的性子,大约是不爱管这些破事的,奈何如今宫中无人主持。” 白晚舟捂唇淡笑,“这事儿你怕是不能心疼她了,她本就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这个懒躲不掉的,想想从前,廖贵妃掌事时,后宫那些不得宠的妃嫔,只怕每日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有了母后这样的仁后,大家的日子都要好过很多。这就叫能者多劳,善者更该多劳。” 南宫丞被她逗得直笑,“你这番话,一定要亲自说给母后听听,好让她开心开心。” 白晚舟眨巴眨巴眼睛,“用得着你说?等见着母后,我要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临行前,南宫丞亲自送白晚舟上马车,无不担忧地叮嘱,“此次前往舒月庵的都是女眷,我不能随同,你小心谨慎些。” 白晚舟抱了抱他,想让他安心些,“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在家照顾好二宝,三天我就回来了。” “路上小心。” 直到马车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街口,南宫丞紧锁的眉也迟迟未松。 白晚舟和其他的皇子妃都是先分别入宫,然后再随着一众队伍一起前往舒月庵。 正文 第663章 提线木偶 作为皇后的儿媳,白晚舟自然和皇后同乘一辆马车,只是皇后看起来似乎疲累不已,是没少为此事奔走料理余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话。 刚到舒月庵,皇后就忙着要去主理事宜,白晚舟便只跟在一众队伍后缓缓往庵内走。 这个时候天光尚早,再加上舒月庵是皇家庵庙,寻常人也进不来,所以除却庵内清晨洒扫、诵经的尼姑,也就只有此行前来的一众嫔妃了。 主持妙真此际正在闭关,是一位小尼姑前来接应,“见过,皇后娘娘,厢房已经打点清楚了。妙真住持眼下正在闭关,要明日才能出关拜见您。” “嗯。”皇后颔首,淡淡应下。 话毕,那位小尼姑便领着一众人往前大殿去上香、听晨经。 前大殿上已经依次摆好了数十个蒲团,供嫔妃、皇子妃匐跪诵经。 这一听或许就要消耗大半日,白晚舟自知坐不住,便悄悄选了个最靠后的位置,想着如果跪酸了膝,还能偷偷松泛一阵子。 原先在前大殿打坐诵经的尼姑见来了人,便搁下木鱼行了礼,等到再无空置的蒲团了,诵经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果然不出白晚舟所料,这一跪,真就是跪了一个多时辰,她悄悄抬头去看,也没发现皇后有要起来的意思。 白晚舟想起这趟来还没见到妙安,便想着以此为由出去走走,找妙安叙叙话。 但贸然离开总归是不好,她朝身后张望了一阵子,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位面生的小尼姑。 她忙要走上前去,却因为跪得久两腿发麻,差点就因为没有站稳而向前扑了过去,好在朝她走来的小尼姑眼疾手快,将人扶了一把。 “多谢多谢,”堪堪站稳,白晚舟便朝人点了点头好道谢。 那小尼姑只是笑了笑,也同人朝人行了礼,就作势要走。 “欸,等一等!”白晚舟找她是有事要劳烦的,便连忙叫住她,却见那小尼姑仿若没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奇怪。” 白晚舟嘀咕一声,三两步上前把人拉住,“小师太,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那小尼姑被拽住,是愣了愣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看着白晚舟。 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竟有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对视之后却让人觉得很迟钝,很呆板,好像没有什么灵气,死沉沉的。 “小师太,是这样的,我想去寻一寻妙安师父,可否麻烦你……”还不等白晚舟说完,就见那小尼姑退后了两步,又朝着白晚舟躬身施了个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白晚舟顿时明白过来,“你不会说话?” 小尼姑点点头。 “这样啊……”好像不仅仅是不会说话,人看着也有些呆滞。 起初,白晚舟是没有多想的,只是想到既然不能说话,也就无法帮她给皇后传话,那她只能另找一位小尼姑帮忙,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尼姑再次转身欲走的时候,白晚舟敏锐地察觉她耳前、脸颊侧有一道很不自然的“伤疤”。 说是伤疤又不像,但却又是凸出来的一小条肉,看起来很不规整。 有职业病的白晚舟下意识地就伸手抚了上去,想摸摸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感受到突然传来的凉意,那小尼姑俨然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她叫不出来,只能猛地一跳开想要躲过白晚舟的手。 可虽然接触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晚舟已经明白过来了,那触感并不像是肉,太绵软了,又十分突兀。 她心底油然而生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好意思小师太,吓到你了,麻烦借一步说话。”白晚舟伸手拉住小尼姑,她望了望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也不等那小尼姑作何反应,就被拉到了一处小角落里。 她仔细打量起小尼姑的面颊,发现她的皮肤很细腻,但却细腻得有些夸张,细细看都很难发现毛孔的存在。 白晚舟没再多想,一手摁住小尼姑的肩膀,一手就伸到她耳边摸索起刚才发现的那道突起的小肉条。 就这样顺势一揭,果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从人皮面具下出现,展露在白晚舟面前。 这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雷俊芳! “八弟妹!”白晚舟惊呼一声,攥着雷俊芳的手不由得添了几分力气。 看着眼前惊讶不已的白晚舟,雷俊芳的眼神也依旧陌生,没有任何反应,也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面对的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你不认得我了?”白晚舟暗叫不好,报着最后一点希望试探了一句,得到的依旧是对方懵懵懂懂的摇头。 坏了!人是找到了,但不会说话还失了忆! 不,与其说是失忆,不如说是失魂。 此刻的雷俊芳,看起来就像个提线木偶。 白晚舟不敢耽搁,但此行前来妃嫔、诰命夫人众多,也不好声张。 便悄悄告诉了皇后,由皇后派人,道桑王府知会了一声,由桑王亲自来把白晚舟和雷俊芳带离了舒月庵。 一路上,桑王就像天下掉下来的一般,拉着雷俊芳问长问短,奈何什么回应也没得到。 “芳芳怎么了,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一般?”桑王急得满头冒汗。 好在检查雷俊芳的身体,倒是没有受什么伤,要不只怕就要疯了。 白晚舟安慰道,“肯定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你先别着急,回家我们再仔细给她检查,我检查不出来,还有太医呢。” 不料刚回到桑王府,雷俊芳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不停地砸摔东西。 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哑哑地发出几声尖叫声,看得白晚舟和桑王都是心惊胆战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桑王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一面又想阻止雷俊芳,生怕她弄伤了自己,一面又不敢靠近,怕她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白晚舟看着这一切,也毫无头绪,只能嘱咐桑王,“咱们离远一点吧,我已经通知雷府和你七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到,咱们现在把她看住,别让她伤到自己就行。到时候大家一起商议。” 没多久,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雷将军和雷夫人先风尘仆仆地赶来。 一看见失踪了许久的雷俊芳,雷夫人当场就落了泪,雷将军立即就想要上前查探女儿有没有受什么伤,却被白晚舟伸手拦住。 她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雷俊芳,神色凝重,“她失忆了,还说不出来话,我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正文 第664章 吃活鸡 雷夫人一听,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撇开了白晚舟的手,冲上前去搂住了雷俊芳,一边哭一边喊着,“芳芳啊,我的好女儿……” 说来也奇怪,刚才完全不让白晚舟和桑王靠近的雷俊芳,这个时候却能安安静静地任由雷夫人抱着,只是眼神始终空洞,游离地看着远处。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看来雷俊芳隐约还有一些对于父母的印象,至于其他人,是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女儿再见竟成了副空壳一般,任谁都无法平静。 本来听说女儿回来了,兴高采烈来见女儿的雷夫人,这会儿哭成了个泪人。 因怕二人担心,请雷将军和雷夫人来的时候并没说明情况。 这时候,白晚舟才把怎么发现雷俊芳、怎么见到她这副模样,一一告诉二人。 “岳父,岳母,我已经派人去舒月庵查探,不管查到什么,一定会跟你们通气。” 桑王面色凝重,要是从前,看到雷俊芳这副模样,他肯定会不知所措的。 但苦难是最容易让一个人成长的。 成亲那天到现在,经历的桩桩件件,让一个大男孩迅速的成长了一个男人。 他必须顶起一片天! 为了母妃,为了弟弟,为了妻子! 等雷将军夫妇来的这短短时间里,他已经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既然雷俊芳出现在舒月庵,那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查明真相的机会。 雷将军看了桑王一眼,默默颔首,“辛苦贤婿了。” 雷将军也是看着桑王长大的,知晓他的脾性温吞。女儿嫁给他,本也不指望什么宏图大业,图的就是个安稳。 现在他能有担当,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欣慰之处了。 或许因为先前哭闹耗尽力气,雷俊芳终于在雷夫人怀里睡了过去。 白晚舟一直想要给雷俊芳仔细检查一番,但苦于她失智无法靠近,这时终于找到了机会,连忙嘱咐,“先抱她躺到床榻上去,让我再好好检查检查。” “好。”桑王应声后,立马上前去将已经昏睡的雷俊芳搂进怀中,“芳芳,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雷夫人则由雷将军扶起身,勉力抓住白晚舟的手,“淮王妃,小女……就拜托您了……” 这些天来雷俊芳杳无音信,已经让雷府和桑王府都急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听见女儿找到的消息,真正看到却又和“活死人”一般,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让雷夫人的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为人父母,白晚舟自然能理解雷夫人的心情,可如果是被下了药而导致的失智,白晚舟还能想一想办法,但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也不能担保。 只好安抚道,“雷夫人,现在俊芳究竟是为何会变成这样,我还不能确定,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在她恢复之前,你也要保重身体,不然等她好了,你身子却垮了。” “我明白,我明白……”白晚舟的医术雷夫人自然心知肚明,而这番话模棱两可,也让雷夫人心里有数了,她看起来更加气若游丝,如果不是雷将军撑扶着,恐怕早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雷将军也先扶着夫人去休息一会吧,我现在去为八弟妹诊察,有什么再来和你们说。” 雷将军点了点头,“多谢淮王妃。” 白晚舟颔首,“将军莫客气,都是一家人,俊芳不止是我的弟媳,我也把她看得妹妹一般。” 对于雷俊芳丧失理智的情况,白晚舟第一判断还是因像利培酮、明矾一类多食副作用极大的药物所致,所以她只能先取出来一些解毒的药水,以备不时之需。 但当她来到寝屋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本该躺在床上的雷俊芳不见踪影,桑王也不在屋内。 “人呢?”白晚舟愣了愣,“这个八弟,不是说好带着八弟妹在房间休息的吗?又跑去哪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白晚舟寻声赶去,终于看见了雷俊芳的身影。 只是……她所见的画面十分诡异。 时值正午,乌轮正正挂在头顶上空,原本在灶房当值的下人,都惊慌失措地跑到了灶房外,里头只剩下一个人,正是本该躺在床上的雷俊芳。 此时此刻的雷俊芳,眼神狠厉、嘴里满是血,有几根鸡毛站在嘴边,而她手里抓着一只鲜血淋漓的鸡,那只鸡连毛都还没拔,却从脖子被人狠狠咬断,因为神经反射没有立即消失,鸡翅膀还在扑腾着…… 白晚舟忍不住要直呼,这看一眼得用一生来治愈。 “芳芳!” “芳儿!” 桑王和雷将军夫妇也闻声赶来,原本就受了不小刺激,神经虚弱的雷夫人,这会真的晕了过去。 桑王拨开人群就要上去夺雷俊芳的鸡。 白晚舟拦住他。 “八弟!且慢!” 桑王一脸情急,看向白晚舟。 白晚舟解释道,“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经受任何刺激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桑王急得眼眶猩红。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环视一圈后很快有调理的安排起来,“雷将军!你先带着雷夫人回房休息,等一下我再去看夫人!其余人立即散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再在这里看热闹了!” 四周旁观的下人,被白晚舟这么一吓,都作鸟兽散,雷将军也抱着雷夫人先一步离开。 “现在怎么做?”桑王问道。 “这样,”白晚舟从药箱里摸出一只镇静剂,“你在前面看着她,我从灶房后面绕去给她注射镇静剂,如果她要反抗,你再冲上来帮我摁住她。” 不到万不得已,白晚舟不想刺激雷俊芳,最好能让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睡过去。 “那我去吧七嫂,我去能动作快点。”桑王欲要把镇静剂拿来,再次被白晚舟拦下。 “你会扎吗?你知道扎去哪?” “……” “行了,宜早不宜迟,你看着吧,我现在去。” 灶房里的雷俊芳,还在专心地啃着那只没有拔毛的鸡,场面十分血腥暴力,纵使白晚舟上过的手术台、见过的血腥场面也数不胜数了,但这样的场面看多了还是会让她觉得不适。 雷俊芳的注意力始终在那只鸡上,对于外界的敏感度比白晚舟想得要低,再加上白晚舟脚步很轻,雷俊芳根本没有察觉。 嘶! 白晚舟眼疾手快,很快就把针头扎进了雷俊芳的脖子。 镇静剂的药效发挥得很快,雷俊芳渐渐失去意识,血淋淋的鸡“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文 第665章 邪术 桑王立即上前来,把脸上已经被鲜血模糊的雷俊芳抱进怀中,“芳芳!” “省点力气吧,她听不见了的。先抱她回去,我去看看雷夫人,再叫两个小 侍女来给她清理清理。”白晚舟神色凝重,深深看了雷俊芳一眼。 “好。” 灶房里出了事,又有那么多下人目睹,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桑王府里传开了,一听见白晚舟要来提人去给雷俊芳更衣、擦身子,侍女们都吓得躲了起来,生怕被抓到。 “有人在吗?”白晚舟来到庑房,里面却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人?她正抬步准备走,却看见角落里的柜子门轻轻地动了动。 ……躲也不知道躲好一点。 白晚舟快步走过去,打开柜门,把藏在里面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侍女拎了出来,“你,去打盆水?给桑王妃擦擦身子,换一身干净衣裳。” “奴婢,奴婢……”小侍女瑟瑟发抖。 “……”白晚舟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没有时间耽误在这里,“放心吧,桑王妃已经睡着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别怕。” 不等那小侍女回答,白晚舟提步就准备离开,但没走出几步,又似想起来什么回过头来,“你再叫个人跟你一起吧,一个人忙不过来。速度快点啊,晚了桑王妃要是醒了,我可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厢房里,雷将军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而雷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淮王妃!小女……如何了?”一见到白晚舟,雷将军就迎上来连连询问。 白晚舟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但是我给她用了药,暂时睡着了。” “小女这样是不是没办法了?” “雷将军先别急,当务之急是要先看看雷夫人现在如何了。”白晚舟看向躺在床上的雷夫人。 “快请快请!”雷将军立马侧过身,让白晚舟畅通无阻地走到床边。 把了把脉,又进行过一番体表检查,白晚舟这才放心下来,嘱咐道,“还好雷夫人没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就让夫人好好睡一觉吧。” “好,那快请您去看看小女吧!夫人这里我守着。”一面是昏厥的夫人,一面是更为严重的精神失常的女儿,只剩下雷将军一人左右担心,眉头始终紧缩着。 白晚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雷俊芳的情况她也很担心。 那两个奉命收拾的侍女虽然胆子小,但好在动作很干脆利落,等白晚舟赶到时,她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雷俊芳刚才那布满鲜血、可怖的面孔终于被一张清秀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替代。 “行了,你们先下去。”桑王摆了摆手,让两个小侍女退下,转过头看向进屋的白晚舟,“七嫂,快来看看芳儿吧……” “嗯,你也先出去等吧,这里有我。”白晚舟拍了拍桑王的肩。 看得出来桑王并不愿意出去,但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或许会妨碍到白晚舟,便只张了张嘴,没有再多说。 自己的妻子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桑王根本无法静下心,只能在庭院里不听地踱步,神色焦急。 走着走着,就到了后庭院,一道月洞门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说,桑王妃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你不在,那场面委实吓人……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么邪门,正常人哪能这样?抓只鸡就去生啃,这个情况我记得从前在乡里也见过,这八成啊,是中邪了!” “中邪!对对对,我也觉得,我看这是被恶鬼附体,哪怕淮王妃医术再高明,要从恶鬼手中把桑王妃抢回来,恐怕也难哦……” 桑王越听,拳头攥的越紧,芳儿怎么能有事!七嫂也肯定能救回芳儿的!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桑王快步走过月洞门,那两个多嘴婆子被抓了个现行。 “王爷!”两人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桑王,立马噗通一声跪下来求饶。 “谁允许你们逾越到主子头上,嚼起主子的舌根来!再让我听见,就拔了你们的舌头,赶出王府!” 从前桑王对待下人都很不错,头一次见桑王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把那两个婆子吓得不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桑王无心再多追究,冷冷拂袖离去。 房间里,白晚舟刚为雷俊芳做完检查,检查显示,雷俊芳的脑并没有任何受损,看来问题不出在这里,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中毒或是……邪术。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出现在眼前,雷俊芳咬死活鸡也是她亲眼所见,她不得不相信了。 白晚舟把桑王和雷将军一齐叫来,公布了自己的检查结果。 “八弟妹变成这样,最大的可能还是中毒或是邪术,并没有脑受损。”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桑王和雷将军的脸色一样黑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将军终于动了动,他看了看桑王又看了看白晚舟,“贤婿,淮王妃,可否让我们夫妻二人先将小女带回雷府?她始终这样,我们实在无法放心。” “不行!”白晚舟还没来得及开口,桑王就立即反对道,“岳父,我想时时刻刻都待在芳芳身边,不想再发生任何事情了!” “可是……芳儿看见你们就变得异常激动,留在桑王府我无法放心啊!”不知雷夫人什么时候醒了,这时,她扶着门,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雷将军连忙去搀扶,“不仅是你,我们也会时时刻刻守着她,谁也不希望芳儿再出什么事啊!” “可是……”虽然这是事实,但桑王实在不愿意雷俊芳被带走,哪怕是回她的娘家,但只要他一刻见不到她,他就无法安心!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 正文 第666章 会诊 白晚舟打断了他的话,斟酌着开口,“八弟,你也看见了,八弟妹面对我们的时候神智不定,根本就想不起我们。我想留在这里只会加重她的病情,不利于恢复。不然让雷将军和雷夫人先将她带回去,等到情绪缓和一些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雷将军也点了点头,“如果贤婿放心不下,也能随我们一起回去。只是现在芳儿神志不清,她认得我与夫人,想来对她而言,或许雷府还是比桑王府要习惯也有印象一些。只不过,她见到你无法冷静,恐怕还是不能长时间地见面……” 一想到才刚刚找到王妃却又要分开,桑王很难答应,但反复地琢磨了白晚舟的话之后,又觉得确实如此,因为如果一味把她留在桑王府,只会让她更加无法平复…… 斟酌了许久,桑王最终无奈地同意了这个决定,“好,那你们先带着芳芳回雷府吧,我负责去查一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芳芳就麻烦岳父和岳母照顾了。” “是我自己的女儿,怎么好说是麻烦……”看着坐在床边的夫人和躺在床上的女儿,雷将军身为八尺男儿,也有忍不住鼻头一酸的时候,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圈。 白晚舟凝着眉,“那就先这样吧,等八弟妹稳定了一点,我再过府随诊。” 二人首肯后,雷将军和雷夫人也不久留,等到轿子已经安排好等候在桑王府门前之后,雷将军便搀着雷夫人离开,而桑王则抱起雷俊芳,亲自送他们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白晚舟也一同在王府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淮王府。 经过大半天一刻也没歇的折腾,白晚舟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在还没踏进长淮阁,就闻见了一阵饭菜香味。 “回来了?”屋外才响起白晚舟的脚步声,南宫丞就已经迎了出来。 白晚舟朝屋里探了探头,“好饿,准备了什么吃的?” “知道你在八弟府里顾不上吃饭,走吧,有什么话一边吃一边说。” 此时并不是用膳的时候,所以这满桌菜,都是南宫丞特别吩咐来给白晚舟准备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南宫丞为白晚舟盛了一盅汤,“八弟那边怎么样了?” 在舒月庵发现雷俊芳之后,白晚舟只来得及和南宫丞知会了一声,所以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询问其中细节。 “不太好……八弟妹精神失常,八弟和雷将军夫妇急得焦头烂额。”白晚舟把雷俊芳生啃活鸡的事情讲给了南宫丞听,“我已经检查过了,并不是因为头部的损伤,所以我猜……” “中毒或者中邪。”南宫丞了然。 “嗯,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依照她的举止,我想八九不离十了。是不是邪术暂且不提,但如果是毒,也肯定是闻所未闻的秘毒,术业有专攻,我拿这些实在没有办法……” 南宫丞深知白晚舟的医术很厉害,但关乎邪术确实就束手无策了,他握紧白晚舟的手,“能找到八弟妹,你已经是最大的功臣了,剩下的我相信八弟自己回去调查的。至于是毒还是邪术,我会想办法弄清楚。” “嗯……只是可怜俊芳,原本活泼靓丽的姑娘家,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白晚舟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别想了,先吃东西吧。”南宫丞满眼都是心疼。 为了确定雷俊芳失智的原因,两日后南宫丞秘密请了赵中正和朱太医,过雷府为雷俊芳检查。 白天行动不便,所以众人约定夜里才前往雷府碰面,等到白晚舟和南宫丞抵达雷府的时候,赵中正、朱太医和桑王都已经抵达了。 “淮王、淮王妃。”雷夫人精神不济,前来接应的是雷将军。 白晚舟略略颔首,“雷将军,这两天俊芳的情况如何?” “还算稳定,那天在桑王府的事……没有再发生过,只是俊芳始终呆讷,不说话也好像听不懂别人说话。”雷将军如实回答。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已经吓到了桑王府的下人,还好没有再吓到雷府的下人。 “两位大夫呢?”南宫丞询问道。 “哦,二位已经在给小女看诊了,此刻正在房里。”雷将军说着,已经领着二人来到了雷俊芳的寝屋。 一位了解毒、一位对蛊术有所涉猎,也就是专科医生正在会诊,白晚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学习机会,“我也进去看看。” 白晚舟的医术众人都心知肚明,自然无人阻拦,南宫丞也默默点了点头。 屋内,雷俊芳双眸紧闭,直直地躺在床上,朱太医给她施了针,在检查雷俊芳的中毒情况,而赵中正则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一些特殊印记,可以证明确实是被下了蛊。 白晚舟没有啃声,只是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 随着深入的检查,朱太医收了针,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不是中毒,身上也没有任何中毒会显现出来的特性。” 不是毒,那就是邪术了? 是白晚舟意料之中。 如果是毒的话,万变不离其宗,她当时为雷俊芳检查的时候,就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只是她怕这回是某种诡异的毒,不敢下定论。 现在朱太医也发了话,看来她的推断没错。 只是赵中正还在仔细检查,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凝神仔细检查的赵中正突然直起了身,白晚舟和朱太医都投去目光。 白晚舟问,“有什么发现吗?” 赵中正又琢磨了片刻,才看向白晚舟,“王妃,劳烦您把其余人都一起叫进来吧,我是有些发现了。” “好。” 一听有结果了,站在屋外等候的众人很快就聚集进屋,赵中正这才开口,“经检查,桑王妃身上并没有任何遭到下蛊的特殊印记……” “下官也未发现任何中毒症状。”朱太医也补充道。 都无任何进展? 正文 第667章 放个风症 众人的神色都是一黯,不仅是白晚舟说没事,后头请来的朱太医和赵中正也毫无发现。 难道……真就这么邪门吗? 没顿过一会,就见赵中正走到了床头的位置,这才继续添道,“不过我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将雷俊芳沉沉合紧的眼皮撑开,示意众人都走进一些。 或许因为所处方位的光线,白晚舟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只是因为昏迷而呈现的瞳孔不等大,对光反应迟钝,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余的问题。 “赵大夫,我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了?”雷夫人急切地询问道。 “夫人稍安勿躁,请看这里。”赵中正指了指雷俊芳的瞳仁,“眼珠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近看就会发现这中间,有一道很淡很淡的灰线,不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白晚舟凑近了些,顺着赵中正的话往通孔中间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道淡得近乎要看不见的灰线。 但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只听赵中正继续道,“我从前也见过类似这样的记号,但灰线会更明显一些,不过依据症状来看,确有相似之处,所以桑王妃恐怕是被下了暹罗的降。” “暹罗的降?”桑王问道,“除了已经出现过的,还会有其他什么症状吗?” 赵中正摇了摇头,“大同小异了,只是如果不解降,行为只会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还会危及性命。” “你知道如何解降吗?”白晚舟是想,他既然从前了解过,或许能有些办法。 却没想到赵中正只叹口气,“暹罗的降,不论是下还是解都秘而不宣,除了世代承袭的降师,外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我仅仅是见过而已,至于解法……恐怕只有暹罗的降师才知道。” 暹罗? 白晚舟想起裴驭和他说过的,赫扎年少时,曾去暹罗游历过两年。 以他那“好学”的个性,降术这种奇妙的东西,他怎能不涉猎? 那么这大可能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了。 只是如果绕过赫扎,想要再找来一位暹罗降师,来为雷俊芳解降谈何容易? 屋内一片沉默,只有朱太医背过身去收拾自己的药箱,其余人都面色凝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雷俊芳。 不知过了多久,雷将军才哑哑地开口,“赵大夫,从现在到无法解降而死亡有多久?” “不清楚,这个因人而异,短则三五天,长则个把月,但不会太久了。” 这个答案,无异于又是当头一棒,也就是说,雷俊芳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桑王一听,眼眶又立即红了一圈,“那有否办法能暂时抑制她被下的降?能确切地争取一段时间寻找解法?” “这……”赵中正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没有,降不是毒,可以靠封住穴位或是减缓血流从而抑制毒性,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只能解降。”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众人心里都心知肚明了,没再继续追问。 南宫丞命人将二人平安送回,这才带着心事重重的白晚舟回了淮王府。 “赫扎?”南宫丞淡淡道。 但白晚舟神色平静,“是他,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赫扎是个很喜欢猎奇的人。他少年时游历四海。经过扶桑时,便拜了扶桑忍者宗师伊贺流学忍术,到了暹罗,自然也是要学降术的,会的都是些奇门歪道,不好惹的很。” “八弟妹失踪,不仅与曼娘脱不开关系,和赫扎的关系也匪浅……”白晚舟低低呢喃一声。 想到这里,白晚舟不禁想起裴驭。 裴驭还带着伤,雷俊芳又中了降术。 虽不愿意和赫扎有任何牵扯,但现在,不论是裴驭,还是雷俊芳,都喝赫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淮王府放个风筝,赫扎就能看见。 白晚舟突然就想起赫扎的这番话。 就算裴驭的伤能等,雷俊芳或许等不了那么久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毙命,断然不能看着雷俊芳就这样死去! “在想什么?”经过一天奔波劳累之后,白晚舟疲惫地躺在床上,南宫丞脱下鞋袜,翻身躺到她身边。 白晚舟顺势搂住他,才算是安心了一点点,“还能想什么?不就是想俊芳和裴驭的事情。他们都需要赫扎出手,尤其是俊芳……” “我们可以尝试找一找其他的暹罗降师。”南宫丞温柔地抚摸着白晚舟的发顶,但是神情也不松快。 “其他的?”白晚舟知道这或许纯是安慰她的话,但可行性近乎为零,“赫扎既然敢这么做,想以此来要挟我,要得到我的秘密,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保证我们只能依靠他,而不会让我们找到其余的解法。” “而且……你也听赵中正说了,这降或许就是奔着取性命而来,谁也不知道俊芳什么时候就真的一命呜呼了,我们等不起,也赌不起!” 这些南宫丞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赫扎隐瞒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信,而且他想得到的又是药箱的秘密,既不能松口,那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吗? 南宫丞的下颌轻靠在白晚舟头上,紧紧搂着她,“好了,今天就不要再想了。虽说那降凶险,但赫扎的筹码就是裴驭和八弟妹,他不会让自己的筹码轻易消失,所以时间应该还算充足。” 正文 第668章 王八风筝 究竟充不充足,白晚舟不置可否。 只是这夜她心事重重,虽然没有翻来覆去,是怕连带着翌日有公务在身的南宫丞也休息不好,但她自己却一整夜都没有阖眼。 说时迟那时快,白晚舟昨天才生起的心思,今天就已经叫楠儿去给她搞一只风筝来。 家里也不备有这东西,楠儿便立即准备去集市买一只回来,“王妃,您喜欢啥样的风筝?” 白晚舟想也不想,“王八的吧,吉利。” 楠儿:? 王八什么时候变成吉利的代名词了?她怎么不知道。 但既然是她家王妃吩咐的,她也不好多说,半个时辰之后,楠儿便带着一只绿得出奇的王八风筝回到了王府。 “王妃,您要的风筝给您买回来啦!” 白晚舟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瞅了一眼,“放起来吧,放高一点。” “啊?”楠儿不解,“您不亲自放吗?” 不然买回来干啥?只是为了看一看,不是为了上手的吗? 但白晚舟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她和赫扎分明就是势不两立,只是为了见他才迫不得已如此,她还没有惬意到放个风筝来欢迎他的到来。 “叫你放就放。” “哦……” 楠儿似乎很擅长这些东东,还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听楠儿在院子里喊道,“王妃,风筝已经飞起来啦!” 白晚舟这才有了动作。 她走出屋子把风筝接来自己手里,和楠儿说,“好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去忙你的。” 楠儿刚走没多久,身侧高瓦之上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一个黑影如期而至,白晚舟顺势看去,来人正是赫扎。 来得还挺快。 既然人已经来了,那风筝飞得高还是低就不再是白晚舟需要注意的问题了,她将手里的线盘顺势一撂,好像是在拿那天上飞的王八当赫扎出口恶气。 眨眼睛赫扎就已经落在了白晚舟身边,语气不咸不淡的,“王妃选的风筝很是特别。” “不是怕你看不见吗,绿王八惹眼,清晰得很。” 既然是收召而来,赫扎猜测白晚舟是要松口了,所以也不再寒暄,单刀直入,“王妃想得怎么样了?” “雷俊芳的降是你下的?”白晚舟不答,只是沉声问。 没想到赫扎也不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行,好赖我就当是你干的了,你手里捏着两个人来要挟我,也未免太霸道了吧?我要求你先把裴驭的药给我,不过分吧?” 白晚舟依旧没有做好要把药箱的秘密告诉他的决定,但又要把他叫来为的不过是试试谈判,能不能让他松些口。 对于白晚舟的话,赫扎似乎并不意外,面上的笑容始终淡淡的,“我一看见王妃放的风筝,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没想到王妃叫我来,就是让我听这些的?”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你现在捏着两条人命,万一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却和我说一个秘密只能抵一命,让我二选一怎么办?届时我没了筹码,怎么和你抗衡?” “王妃不信我?”赫扎听罢,只问,“但王妃眼下应该是不得不信我吧?我也不欺瞒你一介妇人,你若是把我想知道的告诉了我,那两个人的命我都能保下,决不食言。” 白晚舟也冷冷一笑,“话是这样说,你做的卑鄙事还少吗?空口无凭的,岂不是让我赌你有没有道德?” 不是吧不是吧,这个人根本就没有道德啊!哪里能靠道德绑架他? “有什么不能赌?”这番话入耳,赫扎不怒反笑,“就算是我毁约,也是对等的一个秘密换一条性命,如果我信守承诺呢,你可是用一个秘密换两条性命,那更是稳赚不亏,不是吗?” 诡辩!这根本就是诡辩! 事已至此,这样你来我往的打嘴仗也根本无济于事,白晚舟总算是知道了,赫扎得不到他想要的,是断然不会松口的。 谈判到这里基本就宣告失败了。 但白晚舟不死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赫扎笑笑不说话。 “看来……” “看来王妃是还没有想清楚,”赫扎抢过话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只是不知道桑王妃还能等多久呢?” 白晚舟彻底被他这副不急不徐的神情惹怒,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好,俗语还说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看你我之间也没那个必要了。赫扎,我可要提醒你,并不是我单方面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也想从我这里得到我的秘密,你不松口,我也不会松口的。但我不会一次一次让你得逞!” “人我一定会救,但你想知道的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之后你所有的计划打算,我都会统统摧毁,绝对不会给你再拿捏我的机会!” 赫扎听着,只是眯起眼眸一笑置之,只是眼底在一瞬间闪过的杀意很难就此隐藏,“那我就敬候佳音了?” 话音刚落,赫扎就消失了踪影,无声无息的来,也无声无息的走。 等到院子里又归为平静,白晚舟才瞬间像脱力了一般,顺势就要向身旁倒去。 一抹黑影很快闪至人身后,白晚舟便跌进了一弯温暖宽阔的怀抱中,耳边响起南宫丞关切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只是跟他对峙实在让人心力交瘁……对了,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已经出门办公去了吗? 南宫丞一一交代来,“知道你昨夜没睡,也知道你是想要找赫扎来谈判,我放心不下,生怕他破罐子破摔,要对你下手。我今天是出门了,但总是不安心,才折返回来的。” “你都听见了?” “嗯,”南宫丞点点头,“你说得对,赫扎这种人不可信,还好你没有松口。” 松口或许裴驭和雷俊芳都有救,但不松口就一定没有救,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白晚舟也不懂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垂下头,只是把脸埋进南宫丞怀中,“但八弟妹怎么办?裴驭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八弟妹的降术,容我好好想一想……” 正文 第669章 惜别 连日来,一片阴云将雷府、桑王府和淮王府都笼地密不透风,白晚舟不时就回去查看雷俊芳的情况,但并不怎么乐观。 白晚舟想起那天刚见到雷俊芳的时候,虽然她那就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好像还是能听得懂话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就是从把她带回了桑王府开始。 难道是存在什么二次刺激的情况?白晚舟不精通这些,实在是想不明白。 桑王那边派人去舒月庵后,终于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雷俊芳是在皇后带领一行人去舒月庵的前一天,才出现在庵内的,将好是妙安发现了她,看见她不会说话,身旁又没有人陪同,妙安便动了恻隐之心,才把她留在庵内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哑巴竟然是失踪已久的桑王妃! 不过……不偏不倚的,雷俊芳出现在舒月庵刚好就是皇后等人去吃斋念佛的前一天…… 太巧合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心人安排的。 如果真是赫扎所为,那他的目的必然是要给白晚舟下最后的通牒,表明他等不了那么久了,要逼迫白晚舟快点把他想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卑鄙小人,真是敲得一手好算盘!”桑王恨恨道。 众人刚刚探望过躺在床上的雷俊芳,一想到只能强制被维持在熟睡状态、用营养针维持营养的雷俊芳,桑王的拳头就重重砸在了墙上。 “有捶墙的力气,倒不如省省,拿去想一想怎么样才能让反威胁到赫扎。”南宫丞凉凉一记眼风扫过,桑王顿时不吭声了。 白晚舟叹口气,安抚了一声,“跟赫扎对峙时我留意过他的状态,我猜八弟妹的降,或许没有那么凶险,再不济也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是如果能解降,肯定是越快越好吧……” “还有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可不短,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桑王的眼底顿时又腾起一丝希望之光。 南宫丞和白晚舟对视一眼,说出了他们商榷过的一件事,“既然降术只能由暹罗的降师解,不能依靠赫扎,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去暹罗请降师?” “对,只有这样,才能解俊芳的降。”白晚舟点点头。 这个办法自然没有白晚舟答应和赫扎做交换来得快且简单,但南宫丞不想看见白晚舟处处受赫扎掣肘。 有更多的顾忌,就等于有了更多的软肋,实在是太被动了。 “那我去吧。”桑王自告奋勇,“我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芳芳这副样子了!” 想也不想,南宫丞立马否决了,“不行。” “知道你救妻心切,但也不能是你去,”白晚舟解释道,“去暹罗要途径一片孽海,九死一生。你贵为皇子,如果让父王知道你为了救王妃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恐怕我们谁都不能救她了。” “孽海?”桑王狐疑道。 南宫丞颔首,“传闻孽海中有很多身含剧毒且凶狠嗜血的猛兽,就连水中藻类都粘带剧毒,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 “那怎么办?那谁能去?” 白晚舟拍了拍桑王肩,示意他宽心,“放心吧,你七哥已经挑好人选了。” “谁?” “我的副将,赵烈。” 赵烈曾随南宫丞出生入死,他的本事和反应都可圈可点,有他的身手,肯定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他是南宫丞的心腹,换做旁人也无法提防会不会生有敷衍之心。 “赵烈……”桑王呢喃一句,“明日我就登门去亲自道谢!” 桑王愿意为了雷俊芳铤而走险,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如果雷将军听了,想必也会二话不说就要为了女儿启程,那也是因为他们是父女。 但赵烈毕竟和雷俊芳非亲非故,他肯去,那就是莫大的恩情,不论成功与否,肯去,就应该道谢的。 “嗯,我给了他点时间做准备,后日出发。” 两日转瞬即逝,要出发往暹罗去的当日,众人在城门口为赵烈践行。 作为自己的副将,南宫丞多少不放心,“此行凶险,性命还是最重要的,不必逞强。” “多谢赵将军了!等你平安回来,我一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桑王也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落在了赵烈身上。 “二位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多加小心,也会尽力而为的!”赵烈恭敬同人抱拳要道别。 白晚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南宫丞和桑王与赵烈做最后的寒暄,事不宜迟,不好再继续耽搁,赵烈正要上马离开,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的马蹄声。 “等等!赵烈!” 白晚舟回头一看,就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从马车帘子里探出一个人。 竟是林若兮。 “终于舍得来了?”白晚舟嘀咕一声。 赵烈要前往暹罗的消息,早就已经告知林若兮了,今天却没看见她来送行的身影,还以为她大剌剌的无所谓,所以不来了。 依着她的性子,然后又要后悔好一阵子,没想到这是赶了个尾巴。 “赵烈!”马车将将停稳,就见林若兮跌跌撞撞地跑下马车。 看得出来这一路风风火火的,衣裳发髻都乱了也顾不得整理,直直奔着赵烈而去。 林若兮平日可是最爱美的。 跑成这副尊容,也是真赶得急。 白晚舟知道这会有情人离别,肯定要有说不完的话,便很识相地拉走了南宫丞和桑王,也劝着同样来践行的雷将军夫妇先回去了。 “林姑娘。”原本要翻身上马的赵烈又停下了动作,牵马站在一旁,就这么定定看着林若兮,着实有些呆愣。 “还好赶上了。”林若兮喘着粗气,看向赵烈的眼眸倒是晶亮的,“再迟一点恐怕就要错过了。” “林姑娘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实话说,准备走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林若兮,赵烈心底也觉得空空的,但这会子见到了吧,又觉得还是没见的好,不会生出不舍,就不会一开始就有“或许还是别去了”的念头。 但他也拎得清什么重要什么稍次要,所以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让他打消了。 正文 第670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喏。”林若兮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只香囊,拉过赵烈的手,二话不说就把香囊塞到了赵烈的手里。 饶是林若兮平时大喇喇的,但这样的亲密举动还是让她红了面颊。 她清了清嗓,才道,“别看它有点丑,但是本姑娘自己绣的哈!里头、里头有个平安符,是我从小带到达的平安符,我娘生我的时候给我求的,很灵呢。此行凶险,九死一生,但是……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啊!” 原还蔓延在脸上的酡红渐渐散去,在生死之前,取而代之的便是氤氲在眼眶里的两包泪水。 只是她悄然就拭去了,再抬头看向赵烈时眼角的湿润不复,“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赵烈握着那只香囊,上面的花纹看起来有些蹩脚,但一针一线都看得出林若兮的认真。 蓦然的,他便觉得心弦被轻轻拨动,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忍不住开了口,“林姑娘我……自知此番九死一生,能不能平安回来都要看我的造化了。” 所以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 正想说出压在心头多日的话,谁承想突然听林若兮“呸”了三声。 “这样不吉利的话快点呸掉,不要再说,也不要再想了!我说你一定能平安回来,就一定能!哪怕你不相信我,你能不相信佛祖吗?平安符灵着呢!” 赵烈看着她的模样,心头痒痒的,这丫头,不熟悉的只会觉得她又嚣张又跋扈,嘴巴还快,知道的呢,才知道她其实是个憨憨。 “那个……” 刚开口,就被林若兮打断,“你可得快点回来……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都能吃到我的喜酒了!” 赵烈要表白的话瞬间哽在喉口,他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再说,只是道,“那就先恭喜林姑娘了。” 听到这番话,林若兮心里的滋味也很怪,但却又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便只是笑了笑,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目送他骑上马。 “林姑娘,告辞!”只留下这句话,他便挥鞭越行越远了。 马一挥蹄子,赵烈真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倒是林若兮还愣在原地半晌,那头人都没影了,她也不舍得挪动半步。 不远处原本站着的三人里,桑王倒是先一步随雷将军夫妇往雷府去探望雷俊芳了,只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 “人都走没影了,她怎么还站在那里?”南宫丞望了一眼,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林若兮不走,自己老婆也不走,那要在这里站到几时啊? 白晚舟知道他上战场时,哪回不是这样九死一生,而赵烈又是和他出生入死过多次的副将,所以对于这些生死离别,也没有女儿家那么多的愁思。 “多情自古伤离别,也是正常。干站在这里也没用,我去劝她一起回去吧!” 既然老婆大人发话了,南宫丞也没多说什么,便就随着白晚舟去了。 “走吧,城外黄土漫天的,干站在这里做啥,回去吧。”白晚舟牵过她,说道。 这无人劝说还好,一有人劝说了,等林若兮一回过头,竟已是泪流满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和他,是不是这辈子真见不到了?等他回来了,是不是我真要请他来吃我的酒了?呜哇——” 刚才林若兮和赵烈说的最后几句话声音不高不低,白晚舟倒也隐约里听见了几句,这会她又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只觉得好笑,“说又是你说,哭也是你哭,赵烈倒是两头都不占好了。” 谁晓得被白晚舟这么一逗,林若兮哭得更伤心了,“他走的时候头都不回!你还向着!” “好了好了,”白晚舟抚抚她的头,“赵烈随着王爷出生入死,哪回不是逢凶化吉?别担心了,赵烈身手不凡,哪怕请不来暹罗降师,我想他平安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要不是相信他,王爷也不会让他去的。” “真的?”眼前的小姑娘一听,顿时昂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白晚舟,“他真的会平安回来吗?” 白晚舟哭笑不得。 她知道林若兮这么问,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便也哄道,“你真这么在乎他,怎么不趁此功夫想想等他回来了,怎样才能一举拿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晚舟自然能看出来赵烈那榆木脑袋终于开化了,只是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捅破这层窗户纸,叫二人修成正果了。 白晚舟也是够了,白白养着林若兮这尊大佛也有一年了,米都被她吃掉不少,什么时候成亲,才能请走这尊“大佛”,耳根也就能清净些了! 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给白晚舟这么一哄,她真就收起眼泪,乖乖地随着白晚舟和南宫丞回去了。 只是她来的时候是自己乘马车回来的,这边两夫妻的,又不好共乘,所以回去的路上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白晚舟和南宫丞待在一起。 “怎么了?你也在想赵烈的事?”见她自上了马车,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南宫丞好生心疼,忙把人揽进怀里锢紧。 白晚舟点点头,又摇摇头,搞得南宫丞云里雾里的: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似是而非是什么意思? 倒是白晚舟,不紧不慢地长吁了一口气,才回答道,“算是吧,我是在想赫扎。” 南宫丞脸色一冷,“想他作甚?” 见男人面色都沉了一个度,白晚舟不觉失笑,猛吃这一口飞醋是为哪般?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赫扎既然不肯解降,无非就是要拿俊芳的命来要挟我,这会他如果知道了我们要请求外援,哪里又会好心允许呢?所以我怕那孽海再凶险,到底难不住你的左膀右臂,只是……若是事在人为……” 白晚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找不到暹罗降师的后果是雷俊芳殒命,赵烈这一去若有人暗箱操作,那便又搭上一条人命了啊!还不说与他们相干的亲友,其中牵连的定不是少数! 正文 第671章 断了联络 南宫丞哪里舍得白晚舟眉头紧锁,左右担忧? 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粉雕玉琢的两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赵烈与我,是过命的交情,虽然我们明面为上下属,但我视他为手足,自然不会让他孤身涉险!” “你有安排了?” 白晚舟搂紧他问道,每每心力交瘁之际,只要抱住他,好像就能获得力量和慰藉一般。 “嗯,”南宫丞闷应一声,“让他独自一人出发就是为掩人耳目,太多人反而惹眼。但往暹罗去的路途中,包括行至孽海一带,我都已安排好亲信接应,有人会助他一臂之力。” 听到这,白晚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嗔道,“你早有安排,又瞒我,又不同我说?害我白担心!” “胡说,我怎敢瞒你。”南宫丞也不恼,淡笑着任由她耍闹,“只是赫扎到底是去过暹罗的,那孽海一带的地势情形他自然比我们清楚,就比我们更有优势,我也怕百密一疏……届时你可就要怪我夸大海口了。” 南宫丞的意思是怕告诉了白晚舟有紧密部署,但最后还是出现意外让白晚舟心底难过,便想着干脆不说了,反正能做的他一样也未落下,只能看赵烈的临场反应如何了。 但白晚舟哪里真会怪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头,“怪你做什么?你也是人,又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何况赫扎,他阴险狡诈,确实难防!但是什么百密一疏!呸呸呸不吉利,赵将军定能平安归来,俊芳也会好起来的!” “好好好,呸呸呸。”南宫丞也学着白晚舟的模样呸了几声。 一回到王府,白晚舟就被南宫丞押着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白晚舟为了雷俊芳奔波,赵烈临行前她也跟着紧张,更没睡过几个好觉,看她眼底都浮起一圈乌青,南宫丞好生心疼,知她脾性,也不敢多说。 “你陪我睡。”白晚舟撒起娇来。 “嗯,我陪着你。”其实南宫丞还有事要处理,但他哪里招架得住媳妇儿磋磨人的撒娇?只想着哄她睡着了再去忙自己的事。 饶是嘴上说着不困,被南宫丞摁在床榻之后,一挨了枕,一觉香甜…… 一转眼,距离赵烈一去,已经过了四五日。 眼下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白晚舟也没办法为雷俊芳做什么,倒是难得的,看起来安稳了几日。 赫扎自那天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南宫丞确实怕他对赵烈此行从中作梗,几次派人盯着他行动,只是赫扎竟比泥鳅还滑还难捉,饶是南宫丞派去的都是精锐,还是被他戏耍在股掌之中。 南宫丞也无法,只能暗中派人更谨慎地保护赵烈。 每过几日,白晚舟也会上雷府去看看雷俊芳的情况。 这些天来,雷俊芳依旧是沉睡的时候居多,清醒了就要发疯。 为了防止她做什么骇人的举动,大家都还是更愿意看她睡着。 但总是这样昏天黑地的睡着,又抵什么用呢? 桑王还算年轻,也已经渐渐有要熬不住、几欲崩溃之相。 只是可怜雷将军和雷夫人,一把年纪,膝下只有雷俊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半条命就捏在阎王爷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蹬腿就一命呜呼。 仅存着这一丝丝希冀,强撑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罢了。 所有人成日都消沉着。 桑王和雷将军到底是男人,神伤总是私下里,不愿让人察觉。 雷夫人则不同,白晚舟每回过雷府去瞧雷俊芳,雷夫人都哭成一副泪人模样。 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白晚舟前世见过很多独生子女家庭,孩子出了意外,爹妈是真的会精神崩溃进而疯掉的。 雷夫人这个状态,必须趁早干预,否则……万一雷俊芳不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日,给雷俊芳上了一针安定后,白晚舟把雷夫人扶来屋子外说话。 “夫人,我是一名大夫,我对俊芳的病却束手无策,这我很愧疚,但是和您我还是有些话想和您说。” 雷夫人艰难地止住哭声,“淮王妃不必自责,您已经帮我们足够多了,是芳儿时运不济,落入歹人之手……” “是,我们都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听着雷夫人哭泣,白晚舟也差点要被情绪牵引,是定了定神,才继续道,“夫人,成日以泪洗面要哭坏眼睛的,我知您爱女心切,但俊芳尚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对吗?若是等到她痊愈了,您却哭坏了眼睛,再也看不见她了,想来您也不好受,俊芳也内疚啊!” 雷夫人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只是一看到从前鲜活的女儿变成现在这般,就忍不住落泪,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但白晚舟是好心劝说,她又不好拂王妃面子,便点点头,拿帕子拭干泪水,只是鼻音还是很浓,“多谢淮王妃的劝解,妾身知道的,为了女儿,怎么也该打起精神来才是……” “夫人能这样想很好。我想要不了多久赵烈应该就能传消息回来了,还请夫人和将军再等一等吧。” “妾身明白……” 不想又这样干耗了两天,赵烈那边依旧是杳无音讯。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赵烈和南宫丞断了联络。 南宫丞正着急着呢,桑王又急急来了淮王府。 一入门就火急火燎地喊问,“七哥七嫂,赵将军那边有消息了吗?暹罗降师请来了吗?还要多久回来?” 南宫丞心里也焦急,但面上依旧沉稳着,“你一来就一连串抛出问题来,叫我从哪个回答起来?” “我……”桑王也察觉到是自己失了态。 “你爱妻心切,不怪你,”白晚舟适时出声,“只怕你又要白跑一趟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桑王一听,顿时就崩溃了,“怎会如此!赵将军身手卓绝,怎么可能去了这么多天毫无消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抿着唇沉默不语,桑王就知道,他们是默认了。 安静了许久,才听南宫丞沉声开口,“恐怕是被人掐断了联络。” “七哥,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芳芳该怎么办啊……” 正文 第672章 你不懂 “俊芳是你的妻子,也是我们的弟妹,没有人说到此为止。” 南宫丞敛眉,捏了捏鼻梁骨,想让自己酸痛的眉心舒缓一些。 有南宫丞发话,原本哭得都快要冒鼻涕泡的桑王终于顿住,充满希冀地望向自己的七哥,“七哥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迫不及待想要俊芳得救,但你别急,你七哥和我也是正在商量着接下来的打算。”白晚舟叹了口气,叫楠儿给他上一杯降火平心的凉茶。 “七哥七嫂,别赶我走,我也想听一听。”凉茶到底是苦涩,但桑王满心都扑在救雷俊芳上,也管不了苦不苦口了,一仰头就喝下了大半,一边皱着眉一边同二人问。 以赵烈的身手渡孽海,就算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七八成还是有的。 断然不会凶险到一去杳无音讯的地步。 往好了想,最可能的还是赵烈中了圈套,被人软禁无法脱身,才导致无法给南宫丞传回来任何消息。 所以现在赵烈生死难料,最要紧的,还是要立即派人前往确认他的处境,如果大难不死,也是需要增援的。 所以南宫丞和白晚舟的意思是再派人去探查,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赵将军有去无回,真是有人从中作梗的话……再要遣人前往,岂不依旧是白搭数人性命?”桑王比任何人都期盼雷俊芳恢复如初,但两头都是人命,由赵烈前往已经让他心生愧疚了,再多一批人,这样以命抵命的恩情,他如何也偿还不了啊! 加之他的芳芳也是良善单纯的人,等到她回复之后知道自己的命,是数十人以命换来的,又如何能不自责呢? 就在这时,阿朗阔步走入屋内,见三人正凑在一起商榷,只抱拳开口,“王爷,王妃,属下愿意前去把赵将军带回来!” 阿朗的话,对于桑王来说或许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但南宫丞和白晚舟却是清楚的。 南宫丞是想安排阿朗再带一队精兵前往孽海搜寻赵烈踪迹,但前有赵烈业已涉险,后再搭上一个阿朗是否徒劳,谁也说不准。 南宫丞让他自己考虑是否愿意前往孽海,而他刚才回的话,就是他的答案。 “你想清楚了?无人能担保有去有回……” 却见阿朗神色坚定,“王爷,属下已经想清楚了!能为王爷和王妃分忧,属下荣幸之至!属下与赵将军亦是兄弟一般的情谊,为兄弟,义不容辞,虽死无憾!” “好!”有阿朗的答复,南宫丞也不再耽误迟疑,“事不宜迟,你立即去收拾东西吧,即刻出发!” “阿朗,多谢!”桑王心底一片感激。 “桑王实在不必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阿朗是南宫丞的人,服从主子的命令是必然,但南宫丞都没有命令,是由他自己选择,桑王除了感激只有感激。 他自知几声轻飘飘的道谢根本不顶用,只默默祈祷他们都能平安归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答的。 为了尽快出发,南宫丞已经开始部署起阿朗此行的事宜,大家都听得认真,并未察觉一直也默默听着的楠儿在旁默默落了泪。 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阿朗还是很快就发现了,瞥向楠儿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他这么一瞥,白晚舟也注意到了,心中叹息一声,唤过楠儿,“楠儿,你去帮着阿朗拾掇拾掇行囊吧。” 楠儿强忍着眼泪福了福身,跟阿朗一同退了出去。 阿朗见楠儿哭成泪人,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握着她的手,“好楠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我跟王爷在战场上厮杀,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一片孽海算什么?” 楠儿红着眼,“知道你厉害,但他们说的,孽海凶险无比,连赵将军都困在里面了,你不要不当回事。” 阿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呆呆一笑。 “你没心没肺,还能笑得出来!”楠儿作势就要挥拳砸他,但她又有什么劲,再细密的拳头雨落在阿朗身上,也是软绵绵的,根本不疼。 阿朗任由她小拳拳捶了半天,才握住她的手,耐着性子哄道,“好了不哭,王爷的指令我执行过多少了,随着王爷哪回行事不是凶险万分?相信我,我能平安回来的,赵将军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不用担心了。” “可这是去孽海,这与从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阿朗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却没想到眼泪越擦越多,“刀山火海都没在怕的,区区孽海有什么?你帮我收拾行囊,你的手香,回头我闻闻就不想你了。” 楠儿正抽噎着,破涕为笑,“胡说八道什么!” 相比起赵烈临行前还有两日的准备时间,阿朗出发便显得十分仓促,毕竟想要尽快确认赵烈生死,连夜就启了程。 阿朗这一去,众人又陷入焦急的等待。 原本只是林若兮担忧得魂不守舍,现在又搭上个楠儿,两个人一凑在一起,就好像周遭都蒙了一层阴霾,尤其是林若兮。 “你先不是还钟情着方公子吗?这会又满颗心都悬在赵烈身上了?” 白晚舟是想逗逗林若兮,哪怕转移几分注意力也是好的,再这样等着,吃不好睡不好的,恐怕赵烈回来了,林若兮就要病倒了。 “你不懂。”谁想到林若兮就是轴,哪里是那么好转移注意力的。 正文 第673章 坏消息 白晚舟正无奈,却听林若兮低低嘟囔着,“其实我也不懂,就是老想着他生死未卜,杳无音讯,我就觉得寝食难安,再怎样的珍馐佳肴,也觉得味同嚼蜡……” 这样说白晚舟就懂了,想想从前南宫丞涉身险境,她也是这般,旁的什么都不想做,满心都想着他一个人。 “小姐,我也是这样……小姐那儿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我们都好受些?”楠儿也唉声叹气的,看向白晚舟的目光带着祈求。 在眼下这样紧张的气氛里,白晚舟难得笑一回,“我是医生,又不是真和旁人说的那样是个‘活菩萨’,哪里有那么多灵丹妙药?更何况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可束手无策。” 她如是说着,心底却在想,等赵烈和阿朗平安回来、事情迎刃而解之后,这二人的亲事就都该提一提日程了…… 直到阿朗走后的第十日,终于传回来了一封阿朗的亲笔信。 “信上说了什么?” 南宫丞拿到信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晚舟就隐隐察觉到是出事了。 “前些日子孽海海域吹起一股大风,当时几艘准备渡海的船都被风吹翻了。而那日,或许就是赵烈准备渡海的日子。加之他依旧没有赵烈的任何消息,所以他猜测……赵烈可能死在这场海难中了。” 怕什么来什么。 白晚舟总觉得蹊跷,虽说自然因素无法认为调控,但所有的巧合都聚集在一起,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了。 她拿着信反复查看推敲,看向坐在那若有所思的南宫丞,“阿丞,赵烈生死阿朗并没有亲眼目睹,只是猜测而已,那眼下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赵烈如何身手你最是知晓的,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葬身于孽海了。” 南宫丞又何尝愿意相信这样的噩耗?只是现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嗯,再等等看吧,我回信叫阿朗继续仔细搜索。”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林若兮那里,她无法像白晚舟和南宫丞一样冷静、存有几分希冀,只是想,再厉害的人,沉入了广袤的深海之中也没有活路了,何况那孽海里还有无数骇人的猛兽! 白晚舟原本想要带着楠儿来安抚安抚,但一提起赵烈,林若兮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次险要哭得昏厥。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被白晚舟和楠儿合力扶上榻上休息,只是她神色空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生气。 “林姑娘……”楠儿想要劝慰几句,却被白晚舟轻轻拉住,摇摇头止下了她要说的话。 主仆二人退出房间,白晚舟看着她卧房的门,心疼地叮嘱楠儿,“算了,让她哭一哭吧,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的。只是要看好她,她性格冲动,别要做什么傻事。” “好,我会守着林姑娘的。” 一封密信送来,林若兮最是难过,实际上南宫丞和白晚舟也不遑多让。 夜里二人睡不着,只是躺在床上紧紧相拥着。 白晚舟抬起头看向南宫丞,就发现他紧锁的眉心,她伸手去抚了抚,“该是睡觉的时候了,别想了,赵烈吉人天相……”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白晚舟说出来其实连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但以此作为一些慰藉,也不是什么坏事。 南宫丞腾出手握住她的小手,亲昵地放在下巴底下摩挲着,这些天来他们都提心吊胆,什么也顾不上,导致下巴上长了一些短短的青色胡茬出来,刺得白晚舟手背痒痛痒痛,像蚂蚁咬一样。 “我不仅仅只是在想赵烈的生死,更多是想,赵烈去不成,我就应该亲自出马了。” “那怎么行!”这样的想法把白晚舟吓了一跳,“说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罢,赵烈能冒险一试,但你不行。你是东秦的皇子贵胄,是我的夫君,更是两宝的父亲啊……不说父皇会不会同意你去,我也不愿你去。以为……无法承担你一去不复返的结过。” “我不能失去你,南宫丞。” 不说他真的出发前往孽海,就只是这样一想,白晚舟就已经心痛得无法接受了,没有南宫丞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她想都不敢想! 南宫丞的一句话,就激得白晚舟眼底酝起泪水,惹得他好生自责,忙把怀中娇娘搂的更紧了一些,覆唇去亲掉她眼角的泪珠,“乖乖,我也不想去,也不敢去。但如果不请暹罗降师,唯一能救八弟妹的办法,就只有向赫扎认输了,不是吗?” “那也不管!”白晚舟焦急地锢住南宫丞,“不行,我宁愿把秘密告诉他,我宁愿认输,我也不愿意你亲身涉险!” “好好好,我不说了。”南宫丞说着就要噙住她樱桃小口,“我不去,你也不许哭了,好吗?” “嗯……”白晚舟这才止住眼泪。 就在二人准备相拥而眠时,外面却传来阿絮低低地唤声,“王爷,王妃,您二人歇下了吗?” 南宫丞立即就皱起眉,生怕出了什么事,只下意识把白晚舟护在怀中,问起阿絮,“什么事?” “王爷,林姑娘趁夜悄悄出去了,楠儿姐姐也跟去了,叫我来和王爷王妃禀一声。”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白晚舟有些担心。 “可能是出去散散心吧,我再去派几个人跟着她们,你先歇下吧。”南宫丞吻了吻白晚舟,便起身披上外袍往外走。 白晚舟确实有些累了,再爬不起来,只呢喃着应他,“不,我等你回来。” 见她都已经睁不开眼了,还要逞强,南宫丞宠溺地笑了笑,答应她很快就回。 哭了一整天的林若兮,好像一缕飘渺的幽魂,游荡在四下无人的街巷中。 眼下黑灯瞎火的,楠儿心底也怕,可放心不下林若兮,又不忍上前打扰,就缩着脖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就发现林若兮悄悄地来到了护城河河边。 楠儿心里一惊,怕她要自寻短见正准备上前阻拦,却见林若兮兀自坐在了河边的石阶上。 正文 第674章 你看我……合不合适 有什么东西一直被林若兮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只是光线昏暗,楠儿看不真切。 但随着林若兮笼在袖子间的一束火光骤然划破黑暗,虽然是稍纵即逝的亮光,楠儿便发现林若兮仔细呵护着的是一只莲灯。 河边,林若兮已拿着火折子将莲灯的灯芯点燃,然后将整一只莲灯都轻轻地放上河面。 她哭了一整天,滴水未进,如今俯身去放莲灯的动作都有些虚浮。 楠儿看得心惊胆战。 “赵烈,他们都猜你葬身于海难之中了,但我不相信,你没死对不对?你那么厉害,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林若兮呢喃着,两鸿泪从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裙。 “你身上还带着我为你求的平安符,神仙在上也一定会保佑你,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呜呜呜……” 夜晚的风吹过河面,将莲灯吹得越来越远,林若兮立即闭上眼、双手合十。 “佛祖在上,请求您保佑赵烈,一定要保佑他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若兮坐着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眼看着她向前一匐身,就要往前扑去! “林……!”躲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楠儿被吓了一跳,作势就要冲上去,却不想步子还没落地,却被人捂住了嘴、锢住了手。 “嘘……”身后的人出了声,“不要出去。” 楠儿脑子一木,根本没多想,只以为是深夜遇见了歹人,抬手就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朝身后人挥去。 可一抬头—— “阿朗!” 竟是日思夜想的人儿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然你以为是谁?”阿朗咧嘴一笑,“一听你出来了就赶来找你,你就是这样拿簪子迎接我的?” 暗巷里细细簌簌的动静并没能让林若兮注意到,只是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另有其人在她身后揪住了她的衣领。 原也以为自己今夜也要溺水成为孤魂野鬼的林若兮瞬间就是一激灵,整个人仿佛被打通了天灵盖一样,前所未有的清醒。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谁能来救她、揪她的衣领呢? 她怕得不敢回头,只是紧闭着双眸,颤颤巍巍地问,“你你你,你是谁?” “……是我。” 赵烈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林若兮瞬间救不怕了,却一捂脸嚎啕大哭,“赵烈,赵烈,一定是菩萨显灵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呜呜呜……” 某人:??? “可我不想老天这样显灵!你远在孽海,我却能在京都听见你的声音,是不是说明你真的死了,是你的鬼魂在说话?”林若兮越想,哭得就越是伤心,“我不要你说话了,我要你人平平安安的回来!” 赵烈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心疼,又……有些无语。 一时半刻都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位哭成泪人的姑娘是想他回来,还是不想他回来。 “林姑娘,你回过头来看一看。”赵烈想,等她回头亲眼看见平安归来的自己,应该就打消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了吧? 谁知道林若兮扭头来看,却更加肯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赵烈是回来了,但回来的只是一缕亡魂了! “赵烈!”林若兮也顾不上形象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我是不是只能见你最后一面了?你怎么就这样死了!我还有很多话都还没有对你说呢!” “林姑娘……”赵烈试图告诉她真相,但林若兮哭起来天崩地裂,油盐不进,死心眼地认为眼前她所看见的就是赵烈的一缕幽魂。 他就这样尝试着喊了几次,却都没能让林若兮的哭声止住,他想也没想的,长臂一展,轻松一带就把林若兮捞到了自己怀中。 这样,总该能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人,而非一缕冤魂了吧? 猝不及防的,林若兮的耳朵就贴近了赵烈的胸膛,一声一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二人相触时交互的体温,才渐渐拉回了林若兮的理智。 “真的是你吗赵烈?你没死?”她的手就抵在赵烈胸口,仿佛一切都似梦般不真切—— 赵烈真的平安回来了! 但赵烈却没料到,怀中人儿下一步的动作竟是猛地推开了他,像狡猾的狐狸一样逃出了他的怀抱。 肯定要跑啊!自己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带着鼻涕粘着泪,也太丑了吧!林若兮如是想。 但还没跑出两步,手腕就被人紧紧擒住了。 “你跑什么?”赵烈在身后问。 林若兮觉得丢人,三缄其口。 今夜的这场大乌龙委实让赵烈哭笑不得,他重新把人揽进怀中,从这位将军口中难得听见这样温柔的语调,“林姑娘,你突然跑什么?” “我没跑!”死鸭子嘴硬。 “你有。” 林若兮痛恨这男人完全不解风情,错把活人当成幽魂的窘态惹得她面露赧色,脱口而出,“我哭得太丑了,怕你笑话我,所以才想跑,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这别扭的模样让赵烈心情大好,他掏出怀中的巾帕,温柔地帮林若兮擦净脸,“我不嫌弃你。” 林若兮羞得不敢看他,殊不知赵烈这样从未与女子有过亲昵接触的赵烈,脸早就红得和猴屁股没两样了。 铁汉柔情最为致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垂着头的林若兮才突然开口,“既然你都平安回来了,快回去吧,省的让王爷王妃担心。” “等等,”赵烈再次拉住欲想逃走的林若兮,“林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说等我回来了就可以吃你的喜酒了,那你……” 林若兮差点一口气哽在喉咙就要和这美丽的东秦道别了,“我什么我,我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吃不到了!满意了吧!还不是都怪你回来得太快了!” 口是心非。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这会俨然又只剩下一副木讷模样,呆呆地问,“我是想说,那你看我……合不合适?“ 正文 第675章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你说什么?“ 主动惯了的林若兮,这还是第一回听见有人主动向她表白!她直直望向赵烈,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希望再听一次,好好听真切些。 “我说,”被林若兮这么望着,赵烈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我说林姑娘可愿嫁与我,做我的妻子?” 这发展也忒快了点! 林若兮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没开玩笑?”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追了赵烈那么久,无数次表白示好却都被拒绝的林若兮,怎么也没想到,赵烈居然主动向她表白,哦不,这是直接向她求亲了啊! 幸福来的实在突然。 “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些天来成日的以泪洗面让她此时脑袋昏昏沉沉,想正事就空白一片。 犹豫不过片刻,她心里却猛然传来一个声音:林若兮,你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都想要和赵烈在一起吗,怎么这时竟然还犹豫了,缺心眼啊! 但是一上来就谈婚论嫁未免也太草率了些,但她终于破涕为笑,看向赵烈的眸光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明媚,“我……这太快了,我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了……”赵烈脸上顿时攀上明显的失落神色。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啊?” “咱们先在一起,谈婚论嫁的事一步一步来。”林若兮如是道,“否则你一求亲我就要答应,岂不是显得我好生廉价?” 赵烈尤其认真地否决她这番话,“林姑娘,你不廉价。” “还叫林姑娘啊?” “……若兮?” “嗯!” 微风拂过河畔,河畔之上,有两人紧紧相拥。 实际这头林若兮和楠儿一出王府,那头阿朗就带着赵烈回来了,方还来不及通禀几句,一听她二人都往河边去之后,就双双去寻了。 而悄摸着目睹了林若兮和赵烈互道真心的楠儿和阿朗先一步回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白晚舟和南宫丞。 “随他们去吧,赵烈此番死里逃生,松泛松泛也好。”连日来提心吊胆的白晚舟,整个人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些。 因为不仅仅是阿朗和赵烈平安回来,赵烈还不负众望地带回了暹罗降师。 见媳妇儿眉头舒展了一些,南宫丞自然也高兴,“赵烈已经安顿好降师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雷府,现在早些休息吧。” 一想到雷俊芳就要得救,白晚舟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后来是被身旁睡着的某人突然“兽性大发”,又折腾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比原定商量好该前往雷府的时间要晚了大半个时辰,身旁也没有南宫丞的身影了。 “小姐醒啦?”听见白晚舟下床的动静,楠儿很快就推门入屋来服侍人起身梳洗。 “王爷呢?”白晚舟问道。 楠儿回答,“王爷此时正在前厅听阿朗和赵烈说孽海一行的经过,说等小姐醒了再出发去雷府。” “那咱们动作也快点吧,不好再多耽搁了。” 白晚舟一来前厅,南宫丞很快就望向她,笑着朝她伸出手,“起来了?” “嗯,要准备去雷府了吗?”白晚舟自然就牵上他。 “不急这一时半刻,暹罗降师未到,赶着这会去也无用,先去用早膳。”说着,南宫丞已经从圈椅上起了身。 赵烈和阿朗很有眼力见的不做电灯泡,“那王爷,属下去接降师。” 南宫丞颔首,就让二人退下了。 昨天夜里赵烈和阿朗担心把降师直接安置入王府多少有些惹眼,所以刚入城,暹罗降师便被留在了一处不惹眼的小驿馆,留了一些人手保护暹罗降师。 二人用早膳的间隙里,白晚舟才通过南宫丞知道了孽海此行发生的事情。 原来,赵烈真正登船前往暹罗的日子比阿朗打听到的要早上一天,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所以遭遇大风翻船当天,赵烈已经在途中了。 至于信笺没能传到南宫丞手中,或许是真有人暗中拦截,只是赵烈始终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没有留心于此,未料想阿朗会去找他,所以出海之前也没有留下线索。 用完早膳之后,降师也刚好由赵烈护送至王府。 这位宗师级的暹罗降师确实不年轻了,但远没有春花阿婆看起来那样年迈,约莫五十岁左右,除了生有的一些白发,人倒是很精神,身体状况也不错,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尤其炯炯有神。 或许是因为来到东秦之后担心异国服饰惹眼,所以降师身着的是东秦的服饰,但看得出来,他不太喜欢,有动作的时候都显得很不自然。 “巴颂大师,这两位就是淮王和淮王妃。”赵烈引见道。 “王爷,王妃。”巴颂向二人行了暹罗的合十礼。 生长在暹罗的巴颂能听得懂东秦话已是十分难得,虽然他说的不是很标准,带着一股浓浓的……咖喱味,但白晚舟能听得懂,沟通无障碍就行。 “大师无需多礼,劳烦您千里奔波而来,多有怠慢,还望见谅。”南宫丞也朝人微微颔首,“只因中降之人情况危急,来不及设宴为大师接风洗尘,今夜会补宴款待大师,以示诚意。” 巴颂点点头,并不在意这些,“多谢王爷。” 他愿意行千里而来,自然是另有他想要的报酬。 寥寥几句之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雷府。 桑王那边收到消息之后很快便飞奔而来,雷将军和雷夫人一听降师已经请来,双双来迎接。 “大师,麻烦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雷夫人作势就要跪下来恳求,是巴颂连忙出手搀扶。 “夫人,不急,我先看了情况再说。” 来的路上,巴颂就已经提过,在降师中,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是自己下的降,是不能自己解的,因为有风险。 一来强行解降有风险,心智受损是小,最险会使中降之人因此丧命;二来修为不够的降师自身也会受到反噬,降术尽失或也直接丧命。 好在巴颂对自己的修为有把握,只让白晚舟和南宫丞考虑前者。 正文 第676章 选择 这厢雷夫人亲自引着巴颂和众人来到雷俊芳的寝屋,恭敬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巴颂双手合十回了礼,却在雷夫人一行人都准备随着他进入屋内时横抬一手,“诸位不便入内。” “为何?” 雷将军疼爱女儿,虽然知道女儿的身家性命或许都要寄托在这位降术大师身上了,但到底不清楚底细,哪怕是南宫丞请来的,可不让他进去看着,他实在放心不下。 当然,桑王和雷夫人也是如此。 却听巴颂不紧不慢道来,“这是规矩,施降解降都不许有第三人在场,仅仅查看也如此。” “这……”雷夫人和雷将军面面相觑。 虽然白晚舟不了解降术,但这或许和她治病就医是一样的道理,不许有外物干扰,所以也能理解。 “将军,夫人,人是我们找来的,你们可以放心。何况如今我们都在门外守着,双拳难敌四腿,如果真有什么,人也离不开雷府的。”白晚舟劝说道。 “好吧。”想了想,白晚舟说的确实不假,何况如今淮王和桑王也都在场,如果人真有问题,也逃不出掌心。 事不宜迟,雷将军夫妇也不好多说。 他二人一松口,巴颂就关上门,将屋里外隔绝了。 像降术和蛊术这些对于白晚舟来说多少玄乎的东西,她从前根本接触不到,但一想到已经见识过春花阿婆的厉害之后,再想起这些“邪术”多少心底痒痒。 她当然也想看,但请人办事,断没有破坏人家规矩的说法,所以也只能强忍下好奇心了。 巴颂一进屋,就耗费了两刻功夫。 屋内迟迟不见有什么动静,倒是让大家都等得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进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大师也束手无策?”桑王忍不住担忧。 “没有结果之前,不要这样吓自己。”南宫丞拍了拍他的肩,“八弟,再等等吧。” 倒是这段时间因为雷俊芳依旧神志不清,雷夫人的身体也始终没有好转,而跟着众人在屋外守着又很消耗体力,这会已经隐隐有些站不住了。 “夫人,”雷将军很担心,“我先扶夫人回屋休息吧?” “不,”雷夫人焦急推开雷将军,“我也想在这里等一等……” 白晚舟见她脸色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低血糖,便也跟着劝说,“雷夫人,你若是不想走远,就在隔壁的耳房坐一坐吧,你气色本来也不好,再继续站恐怕真要晕过去了。你就等在隔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有什么情况我就让下人去告诉你,好吗?” 雷夫人还想推拒,但这会突然一个趔趄,把雷将军吓了一跳,稳稳扶住之后,是不由分说的,“还是去休息一会吧夫人。” “那就麻烦王爷和王妃了,妾身在耳房等芳儿消息。” 雷夫人前脚一走,后脚巴颂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巴颂大师,我夫人状况如何了?”桑王第一个冲上去询问。 却见巴颂摇了摇头,将在马车上跟白晚舟和南宫丞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仍旧是说,强行解降的话,雷俊芳将会有直接丧命的风险。 “大师,您要不然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太危险了……” 桑王正央求着,却听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响动,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雷俊芳,不知何时突然醒来,手里还握着不知是从哪里拿到的匕首,双目猩红地冲出了屋子。 “小心!” 南宫丞眼疾手快护住白晚舟,而桑王则把巴颂拉到另外一边,几个守在附近的机灵小厮则是一齐冲了上去,挡在南宫丞几人生前。 “不要让桑王妃伤到自己就行,你们千万不能伤了她!”桑王急忙吩咐。 小厮又没中降,自然理智,知道眼前的王妃再疯也是主子,所以只是为了确保其余几位贵人的安全,倒没准备上前动手。 可他们无心,不代表如今已经失去神智的雷俊芳无心。 只见雷俊芳突然握紧手里的匕首,疯了似地就朝眼前的一位小厮冲来! 小厮不敢反抗,只能侧身躲过,但没想到雷俊芳速度极快,还不等那小厮完完全全侧过身,就已经被雷俊芳手里的匕首伤到,那一刀结结实实地割在了小厮的耳朵上! 汩汩鲜血瞬间就从小厮的耳朵顺着面颊往下淌,小厮刺痛捂住了耳朵,手上原本拿着的棍子也赫然掉到了地上。 但雷俊芳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而是变得更加兴奋,手中的匕首继续挥舞着朝众人靠近。 就在白晚舟摸出一只麻醉针准备趁机扎上雷俊芳手臂,使她失去力气的时候,巴颂嘴唇动了动,不知道低低念了一声什么,雷俊芳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绵软地倒在了地上。 “芳芳!”桑王立马跑去搀扶。 目睹了一切的南宫丞看向巴颂,沉声问,“你刚才念了什么?” 突然有一声质问过耳,巴颂也不恼,只是不卑不亢地看向南宫丞,“看王妃这等情况,是不能再继续拖延了。现下没大碍只是昏睡过去,但再如此反复,任谁也无法了,你们自行考虑。” 白晚舟已经拉来那位被雷俊芳伤到耳朵的小厮进行了一番检查,虽然耳朵确实被割伤,但好在没有完全被割下来,还能留。 “需要立即缝针才能保住你的耳朵。你现在一旁等一下,这两粒消炎药你先吃下去,等会我再给你缝针。” 雷俊芳的事还没处理好,白晚舟走不开,只能先给他消毒止血之后,进行了简单包扎,害怕伤口感染又给他吃了两粒消炎药,好拖延一点时间。 “你去和夫人和将军说一声吧。”南宫丞则指了指另外一位小厮。 “等等,”却听桑王突然开口,“不必去了,你去和岳父岳母说,他们又要仔细考量一阵。让大师先进去试一试吧,我亲自去和岳父岳母说。” “你考虑好了?”巴颂再次询问。 白晚舟和南宫丞也看向他,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正文 第677章 反社会人格 “芳芳如今被下降术,形同行尸走肉。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苟活,不如就来个痛快!如果能解降,皆大欢喜,如果不能,我想芳芳本意也不愿这样活在世间。”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知道桑王多喜爱雷俊芳,逼着他做这样的决定,恐怕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如果成功,雷俊芳就能恢复如初,这是唯一的办法,这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他又怎么甘愿放弃! “好,那且有我去试一试。”巴颂也不含糊,桑王一做下决定,就让桑王把雷俊芳抱会屋内躺好,准备着手解降。 巴颂进屋关上门之后,桑王才亲自去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雷将军和雷夫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雷将军和雷夫人也没再多言,大抵也赞同桑王的决定,只是拼命祈祷雷俊芳可以平安无事。 这一回,巴颂一进去更是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白晚舟和南宫丞清早便来了雷府,此时此刻已经将至正午时分了。 就连雷将军和雷夫人也从耳房出来,再次来到雷俊芳寝屋门前等候。 而白晚舟这是趁着间隙为那名小厮缝了针,重新包扎了之后才回到门前,随众人一起等候。 又过了一刻钟,屋门才重新被打开。 “大师,小女如何了?”雷将军急急问,众人的心也随着这一问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见再次从屋子里出来的巴颂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脸上的沟壑好像也深了一些。 看来解降也是很费精力的,白晚舟打量了片刻,如是想。 面对这一问,巴颂仍是不苟言笑,只是缓缓回答,“诸位亲自进去看看吧。” 众人心底皆是咯噔一下,难道解降失败,雷俊芳……没了? 原先好歹平息了一阵的雷夫人眼泪瞬间又如决堤的河岸一般,根本止不住了,哭着喊着就往房里冲,一边冲一边哭喊,“芳儿,芳儿!” 桑王和雷将军也居其后,倒是白晚舟和南宫丞互相对视一眼,总觉得不大可能,但观察巴颂的神色又瞧不出异常。 正想着,屋内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爹爹,阿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是雷俊芳的声音! “俊芳醒了?”白晚舟一听,也拉过南宫丞往屋里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原先不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是行事极其诡异的雷俊芳,此时此刻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由雷夫人和雷将军紧紧搂在怀中。 “芳儿,乖女儿,你终于醒了!”雷夫人终于破涕为笑。 倒是桑王,站在雷将军和雷夫人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急如焚却又争不过老婆爹妈…… 唯独站在最后的白晚舟和南宫丞觉得事情里透着一丝丝诡异…… 白晚舟拉过巴颂问,“巴颂大师,人已经醒了这是好事,为什么您还是心事重重?” “哎,”巴颂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降已解,人确实苏醒,但也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南宫丞旋即问。 还不待巴颂回答,那头的雷俊芳突然喊了二人一声,“王爷王妃,你们怎么也来啦——这是谁?” 白晚舟以为雷俊芳问的是巴颂,但众人随着她伸出的食指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指的是桑王! “这就是后遗症。”巴颂徐徐道。 原来雷俊芳失忆了,被下降之前和下降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概都不记得了,在她潜意识里以为的,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一觉。 除此之外,雷俊芳遗忘的就仅剩下一个人——桑王。 她和桑王的相识相知已经被从记忆里抹去,甚至他们二人已经成了亲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仿佛桑王这个人都从来没有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一般。 “芳芳,你不认得我了吗?”桑王顿时一愣,看着雷俊芳的眼里满是受伤。 雷夫人和雷将军也是面面相觑,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认识你?我可不认识你!谁允许你叫我芳芳的?你究竟是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这样亲昵地喊着,雷俊芳便红着脸躲进了雷夫人怀中。 “芳儿,休得胡闹!”雷将军没听见巴颂的话,以为女儿是大病初愈之后,在和桑王开玩笑。 却不想雷俊芳很认真地抬起头看向雷将军,很是认真的,“爹爹凶我作甚?我确实不认识他。” 这时,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巴颂,巴颂只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最后还是白晚舟拉着桑王到屋外,把巴颂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 “什么?芳芳失忆了?”桑王惊愕不已,“但是她记得岳父岳母,也记得你和七哥,怎么就独独忘了我?” “大师说这个他也不太清楚,因为强行解降究竟会导致中降之人有什么变化都是不可预测的,八弟……”白晚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到口的话又戛然而止。 桑王苦笑一声,“七嫂,还是多谢你和七哥想方设法为芳芳请来巴颂大师,芳芳才解除了性命之忧……不过现在,我想自己静一静。” 好不容易讨到一个老婆,却没想到堂都没来得及拜,老婆就失踪了,好不容易找到,人却被下了降,现在终于盼着降被解了,没想到人却把他给忘了!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白晚舟也理解,所以没做阻拦,看着他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看来八弟也要吃点爱情的苦头了。”南宫丞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屋内出来,站在白晚舟身边,跟着她一起目送桑王离开。 白晚舟剜他,“这可是你弟弟,你这个做哥的怎么这么缺心眼?” “我怎么缺心眼了?”南宫丞不以为意,说着还把白晚舟紧紧搂进了怀中,“我娶你不也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不经历点什么,怎么会知道爱情诚可贵的道理?” “你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才行是吧?”白晚舟实在是哭笑不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反社会人格。” 正文 第678章 讨要“奖赏” 解降之后,南宫丞想巴颂到底是接了燃眉之急,不好再多怠慢,便着人将巴颂安排回了淮王府,只不过还要留巴颂在东秦一阵,要等到确保雷俊芳完全痊愈了,才能将人送回。 虽然雷俊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被下降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一个月来她大多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的,肌肉多少萎缩,一时间下床走路有些困难,所以雷将军和雷夫人便在屋内陪着她。 白晚舟和南宫丞看过一眼之后知道她没大碍了,也就放心下来。 “小舟,那咱们回家?”心头大患终于解决,南宫丞也松了口气,这些天来看得看见他眉头舒展开了。 白晚舟也很为雷俊芳高兴,但这时却摆摆手拒绝了南宫丞的提议,“还不行,俊芳是没大碍了,但我担心八弟不好受,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也是。”南宫丞不免就想起了他当时和白晚舟和离之后的悲惨生活,“那就去看看他再回去。” 此刻桑王正一个人躲在雷府花园的凉亭中望池伤怀,老婆刚讨,还没进门就出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打击真不小,等于从前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不复存在了。 “八弟,八弟。”白晚舟和南宫丞双双站在凉亭外,对着桑王的背影喊了几声。 过了好久,才见桑王木讷地转过身来,“是七哥七嫂啊……” 桑王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的,见到南宫丞和白晚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知道你不好受,但眼看你们距离成亲就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就打算干脆当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了?”南宫丞拉着白晚舟走入亭中,坐到桑王身边。 “可是芳芳不记得我了,我还能怎么办啊!”刚才缓和一点的情绪经由南宫丞这一提及,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了妈的白晚舟看着他哭,多少有点母爱泛滥,“八弟别哭了,好歹俊芳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替芳芳高兴,只是为什么偏偏就忘了我呢?”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别再哭了。”南宫丞难得那出一副严厉大哥的神色,“只有死亡是无可挽回的,其余都不值一提。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办法。” “既然之前你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俊芳都忘记了,那就重新在尽经历一次吧?”白晚舟也复合道。 “像我和你七嫂一样……” 这两夫妻当着一位突然失恋的人面前一唱一和,上演琴瑟和鸣的戏码,简直是杀人诛心!简直是强塞狗粮! 桑王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抹泪,觉得虽然秀恩爱的举动很可恶,但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对!他可以重新追求芳芳啊! 反正芳芳虽然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了,但他又没忘! “谢谢七哥七嫂,我明白了!”他说罢,就逃命似地离开了凉亭,只留下相视一眼,坏笑不止的白晚舟和南宫丞。 这人,还是应该虐一虐才能知道要向前。 雷俊芳这颗心底大石稳稳当当地落了地,白晚舟和南宫丞终于有心思逗一逗娃,和娃认认真真地玩了一阵子,之后二人又一起饱餐一顿,好不惬意。 虽然恢复裴驭还要看赫扎,但他目前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所以真要谈判,也能多周旋久一些,并不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两人一松懈下来,这夜房中的气氛都变得旖旎。 “小姐,水已经打好了,我服侍您……”楠儿走进屋来,准备为白晚舟卸下发髻上的珠钗。 “嗯,那你顺便再帮我按一按头吧,这几天都睡不好,头昏昏沉沉的。”白晚舟说罢,就闭上了眼睛准备享受了。 楠儿并没有再出声,倒是头顶上的珠钗一件一件被除去,头也一点一点轻松下来,再加上这按摩头部的手法……舒服得白晚舟都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登时被吓了一跳,一睁开眼,发现哪里还有什么楠儿,只剩下南宫丞! “你干嘛!你快放我下来!”白晚舟恼得攥拳砸他。 “不,我抱自己夫人,怎么不行?”见她这副模样,南宫丞笑得更高兴了,“好多天都没有好好服侍你,今天我侍奉你沐浴。” 白晚舟不从,两腿不停地踢着,要挣脱他怀抱,“不用你洗,我自己可以!” “那怎么行?夫人这些天操劳奔波,刚才摁着头都能睡着,等我帮你揉一揉腿,捏一捏肩,你今天晚上都能睡得很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白晚舟放在了浴桶边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剥了个干净,像一只软糯的粽子去掉了粽叶,便露出白白嫩嫩、香甜可口的糯米。 白晚舟刚被人抱着坐进浴桶,就见南宫丞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白晚舟问他,“你干嘛!” 他促狭一笑,“今天洗鸳鸯浴!” 一经撩拨,收势可就难了,南宫丞只说这段时间他出力不少,要问白晚舟讨要“奖赏”,原本说的给她按摩按摩让她今夜睡个安稳觉,没想到是把她折腾地不得不埋头就睡,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精神。 一夜无梦。 等到翌日白晚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这是这些天来她难得的一天晚起。 等她起来的时候,南宫丞已经去处理公务不在府中了。 “楠儿。”白晚舟朝屋外唤了一声。 很快楠儿就应声入屋,“小姐醒啦?早晨王爷起身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不要叫醒小姐,说小姐能睡得很晚很晚,没想到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疯狂,白晚舟便在心底痛骂他千百遍。 真是会乘人之危! 腹诽着,白晚舟坐到铜镜前,垂眼时刚好看见梳妆台上散落着几支皇后赏赐下的钗子,便登时想起这段时间忙着雷俊芳的事,许久没入宫了。 “收拾一下,我们进宫一趟吧,有阵子没有给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请过安了。再带上松子儿和腰果儿,想必他们也很想念两宝。” 正文 第679章 太后亲自主持! “好,等侍奉小姐收拾妥帖之后,小姐就先去吃早点,小世子和小郡主入宫需要带的东西,就由我去收拾。” 在白晚舟的教导下,那些拖家带口出门时该用到的东西,楠儿已经烂熟于心,不再需要白晚舟着手收拾了,她正好也落得清闲。 一入宫,白晚舟便奔着太后那儿去的。 “小没良心的,还知道进宫来?”一见白晚舟,太后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但其实她老人家,刚一收到白晚舟带着奶娃娃入宫的消息,就立马掐掉了水烟,这会她来时四周的窗户大开着,已经散去很多味了。 白晚舟抿唇一笑,自然只能俯首认错,倒是在认错前,已经把那俩小家伙送到了太后怀里。 “皇祖母,孙媳都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水烟少抽些,吞云吐雾的固然一时过瘾,但总归是伤身体啊!” 此时太后一手抱着一只小奶娃,笑逐颜开的,连分神和白晚舟抬杠都懒得,便慢慢吞吞开口,“说你两句你顶回四句,几日不见屁股都撅上天去了?是哀家问你怠慢请安的罪,谁给你胆子数落哀家不是的。” “皇祖母息怒,孙媳不是关心您嘛……”白晚舟知道她老人家嘴上不饶人,但心底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她顺势一服软,太后也没再多说,只是更专注着逗弄两宝去了,是周嬷嬷把白晚舟扶起来,朝她挤挤眼,“太后她老人家逗着小世子小郡主正欢喜呢,恐怕顾不上您咯。您这一路奔波入宫,辛苦着吧?老奴为王妃沏盏茶解解渴吧。” 白晚舟心想,周嬷嬷的意思应该就是太后的意思了,正准备应下,却听太后说道,“别向哀家讨茶吃,滚去你母后那里讨。” 白晚舟一听就明白了,诶了一声,正准备要上前去和上回一样抱一个娃去给皇后瞧瞧,却见太后一侧身就躲过她的手,作势就凶,“你滚你的,带走娃娃作甚?” “啊?”怎么两回的画风不一样? “叫你母后来一起用膳再看,叫不来你也不必来了。”太后头也不抬就下了命令。 “孙媳知道了!”原来这回又换新花样了。 太后说着好像请皇后来,一道用膳是什么很艰巨的任务,但实际上白晚舟一说还带了俩宝入宫的,皇后便乐不可支,哪有要拒绝的意思?是以白晚舟这一趟来回,还不过半时辰的功夫。 是皇后来了,太后才舍得匀出了松子儿给皇后,二人一人搂着一个奶团子,白晚舟作为俩娃的妈,坐在殿里却好似多余的一样。 二人逗玩了一阵,才见太后舍得抬首分一目给白晚舟,如是问,“哀家听闻你和老七最近在料理老八和他媳妇儿的事儿,今日肯入宫,是迎刃而解了?” “嗯,八弟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白晚舟如实回答,“只不过她失忆了?” “失忆了?”皇后也抬眸看向白晚舟,秀眉轻轻蹙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晚舟便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复述给了太后和皇后听,不承想,太后一听,连逗玩腰果儿的心思都有了,要把小家伙交到白晚舟手里。 “就独独忘了老八?可怜见的……”也不知太后是在说老八可怜,还是雷俊芳可怜,还是俩都可怜。 “那老八现在如何?”皇后也忧心忡忡地问。 白晚舟安抚道,“放心吧皇祖母,母后,老八那边我与阿丞已经劝说过,他已是鼓起勇气要和八弟妹重新开始了。” “当时成亲的仪式到底也没能成,如今从头开始也是好的,等水到渠成了,再补一次拜堂也好。”皇后叹了口气如是说着,但眉心终究是没松下劲来。 太后也摇摇头,“造化弄人,这一对儿也是受尽磨难,希望老八和他媳妇儿都是有福之人吧!” 见太后和皇后都愁容满面的,白晚舟可不想让这二人都消沉下去,便想说些什么哄她二人高兴高兴,一扭头倒想起了这一桩。 “皇祖母,母后,你们别太难过,老八和俊芳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重修于好的,我倒还有另外一桩喜事想同你们说。” “要说就说,再卖关子小心我打你几板子!”太后哼出一声。 “林若兮和赵烈将军……看对眼啦!” “真的?”太后先是一愣,扭头又有些不大敢相信,“那丫头不是哭着喊着要奔老七去的么?怎么一扭头倒是和他的副将好上了?” 皇后也不由感慨,“是啊,你皇祖母,前阵子还老在为那林姑娘发愁呢,本宫总以为是妾有意郎无情,要叫她吃苦头了,没想到竟这样迎刃而解了。” 想起当时她想为南宫丞纳妾的时候,南宫丞是怎样来与自家分说的? 如果那林若兮又执意要加入淮王府,她做母亲的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居然是出自这处。 “其实她早就喜欢上赵将军了,奈何赵将军对感情颇为木讷,始终不开窍。但这一回二人险些经历生死诀别,赵将军倒是突然开窍了,这才双双表明了真心。” 看见太后和皇后都听的津津有味,白晚舟也就毫不保留地“出卖”了林若兮。 能通过林若兮让太后和皇后高兴起来,这可不是赔本的买卖!白晚舟暗暗想。 皇后说道,“赵将军为人中正果干,刚正不阿,和林姑娘倒是相配,日后也定会仔细呵护妻儿,不叫林姑娘吃亏的。” “嗯,”太后也转悲为喜,俨然一副心腹大患终于被解决的欢喜,“甚好,她祖母之托,也算是不辜负了。” 看来赵烈跟在南宫丞身边多年,太后和皇后对他也是知根知底的,把林若兮许配给他,也很是放心。 “既如此,林丫头的婚事,哀家亲自主持!”太后的话掷地有声。 太后亲自主持! 这阵仗就连她和南宫丞成亲的时候都没有的,没想到林若兮和赵烈能有这等福分! 只盼他们百年好合,也不辜负太后的一番心意了。 正文 第681章 婚房,地契 这厢采购,那厢布置。 定亲的事宜,眼看着一件一件安排妥当了,本以为二人就可以准备高高兴兴地等待着数日后的初八到来,却没想到在这天晚上,赵烈突然心事重重地敲响了长淮河的门。 “进。”彼时南宫丞和白晚舟刚用过晚膳,回到长淮阁,楠儿奉来一些新鲜的橘子,南宫丞在一瓣一瓣剥来送到白晚舟嘴里。 “王爷,王妃。” 白晚舟被这口橘子酸得皱起眉,没注意到赵烈的心事,倒是南宫丞先发现他今日神色恹恹。 “怎么?被骂了?”南宫丞问。 “不是。”赵烈摇摇头。 白晚舟没说话,只是顺手接来南宫丞手里没剥完的剩下半个橘子,还递了方手帕去好让他擦擦手。 这时南宫丞一边擦着手,一边看向赵烈,“来都来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转弯抹角的不像你。” “王爷,属下可否……可否预支一年的俸禄?” 南宫丞并不立即同意,只是反问他,“你要预支一年的俸禄作甚?” “是想,预支来……购置田地盖房的。” 赵烈一路随着南宫丞做上副将,一年的俸禄虽然并不是个小数目,但想靠一年的俸禄就购田盖房俨然是不足够的。 南宫丞淡淡看向他,讳莫如深,“预支一年的可不够置宅。” 听着这番话,赵烈不由得垂下了头,觉得南宫丞大概是不会同意他预支俸禄了。 也正因如此,他没注意到坐在南宫丞身侧的白晚舟,浅浅露出一个笑。 赵烈依旧低着头,“属下这些年倒是也攒了一些老婆本,只是,若兮……若兮是名门闺秀,是我高攀若兮,我不想亏待了她,想盖间大些的宅院,让她过得好一些。” “若兮和你说她在王府里住得不好吗?”白晚舟和南宫丞悄悄对视一眼,故意逗赵烈。 “不不不,不是,”赵烈立马摇摇头,“属下与若兮多受王爷与王妃照拂,更有王妃牵线搭桥。只是……定亲在王府里举行,已是多有叨扰王爷和王妃了,成亲宴……属下还是想有个自家宅院,能风风光光地迎娶若兮过门。” 话音刚落,三人都沉默下来,屋子里寂静无声。 赵烈垂着头等了半天,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 怪了,王爷王妃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怎么一个准信都没有? 他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去,却发现南宫丞和白晚舟笑意盈盈,完全也没有他预想中会看到的不快。 “王爷王妃?” 二人都没有应声,只是白晚舟探手去,从身旁的多宝格里,取出来一份信笺,递到了赵烈手里。 “这是什么?”赵烈将信封握在手里,有些不解。 “你打开看看。”白晚舟示意他。 赵烈云里雾里的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赫然是一张—— “地契!”还是一张距离淮王妃不远的地契! “嗯,”南宫丞新剥好一瓣橘子,递给白晚舟,才缓缓开口,“不是说要盖房吗?没有地契怎么盖房?” 原来,在知道赵烈和林若兮终于要修成正果之后,白晚舟便计划着要给二人准备些什么礼物。 新婚要封红包这是自然的,但除去红包,还该有一份礼物表达她和南宫丞对此的重视,思来想去,等他们真正成亲之后,在这里最缺的,还是一间属于他们二人的屋子,一个自己的家。 林若兮是姑娘家,她性格大大咧咧不说,再加上屋子的事情,本也不应该由她来操心,所以白晚舟和南宫丞就料定赵烈会为屋子的事悄悄发愁。 只是没想到赵烈其实是粗中有细,有爱情的滋润之后,更开窍不少,定亲还没成,就已然开始担忧起来了。 “所以……这是王爷和王妃应早就已经为属下和若兮准备好了的?”赵烈紧紧攥着地契,眼神闪烁。 白晚舟点点头,“嗯,这地契,原本就是我们商榷好,给你二人做定亲礼的。只不过你担忧得比我们想的早,还没定亲就已经想到这层了,看你紧张的模样,还是干脆提前给你的好,这样才能让你和若兮安心准备定亲宴。” “可是这份礼实在贵重,属下收不得。”赵烈想要拒绝,伸手就要把已经放回了信封的地契还回去,“请王爷预支属下一年的俸禄就足够了。” 虽然是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但是他该有的俸禄王爷从不曾苛待的,怎么还能要王爷和王妃准备的地契?只要再多预支一年的俸禄,就足够盖房子了。 南宫丞却抬手把地契挡了回去,“想要预支俸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预支给你,你全拿去盖了房子,那之后你们二人的用度开销应该从哪里来?” 随着赵烈一愣,白晚舟算是知道了,说他有长进,但由此看来想的还是不够远,还有进步的空间。 赵烈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属下,再想一想别的办法……” “行了行了,”看着他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白晚舟打起圆场,“我视若兮如妹妹一般,你与王爷的交情也是匪浅,这地契就是当我们随的份子钱,你不敢要,我明日就拿去给若兮,她也不敢拒绝我。反正你们成亲之后,也定是她管账的。” 见赵烈有所动摇,南宫丞也顺势添一把火,“不是为了你二人考虑,也要为了太后和本王的脸面吧?万一太后知道了,自己亲自下的懿旨,是把外孙侄女嫁给了个连婚房都没有的穷酸副将,要悔婚怎么办?哪怕不悔婚,数落起本王待下苛刻怎么办?那本王岂不是平白挨骂?” 这一夫一妻一唱一和,哪里还给赵烈拒绝的机会,他只好点点头,感激地收下了地契,“多谢王爷和王妃的恩典,属下没齿难忘!” “尽快盖好婚房才是要紧事。”南宫丞提点一句之后,便摆摆手把他赶走了。 赵烈走后。 “真烦,早不来晚不来,偏要选我与夫人亲近的时候来,可惜了良辰美景。”南宫丞说着,最后一瓣橘子也喂入白晚舟口中。 正文 第682章 娘家的排面 没想到这瓣橘子竟然出奇的酸,酸得白晚舟五官都拧到了一处。 南宫丞只觉得好笑,凑过去问,“有这么酸吗?” “你怎么不尝尝?”白晚舟没好气地回。 “好,那我尝尝。” “都没了,你还尝什么尝!”说着,白晚舟瞪了他一眼,却看见南宫丞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南宫丞假装没看见白晚舟不满的眼神,“没事,我想想办法。” “你想……唔!” 话还没说完,就见南宫丞欺身压来,在白晚舟发愣的间隙里,已经被他撬开来贝齿,双唇紧依。 良久后,某人不怀地笑了笑,“好像,也没那么酸啊……” 话毕,南宫丞抱起白晚舟就往寝屋大步流星地走去了。 又是一夜不可描述。 二人定亲的日子如期而至。 虽然赵烈的双亲远在异乡,但毕竟是要见将过门的儿媳,定亲宴上不见公婆,传出去还要说是婆婆故意刁难儿媳,赵烈便将他们接来暂住一阵。 林若兮的双亲虽然没来,但作为林若兮姑祖母的太后亲自出马,娘家的排面瞬间就拔高了顶一大截。 不仅如此与太后同行的还有皇后,这中宫二主都来了,淮王府瞬间就给人感觉有些逼仄。 好在太后和皇后不会来许久,走个过场,见一见林若兮和赵烈,再将太后的心意送至,便也就回去了。 这时还早,太后与皇后还没来,赵烈在外院招待外宾,南宫丞也在前头帮衬着,白晚舟则是陪着林若兮在院子里说话,才一阵的功夫,就见文王妃来了,身边跟着的是一同受邀而来的雷俊芳。 “你们来啦!快来坐!”林若兮招呼道。 文王妃落座在林若兮身侧,笑着调侃几句,“我说呢,由我介绍的表弟爱见不见的,原来是这厢已经十拿九稳了,吊着那头当备胎耍的吧?” 林若兮连忙制止她,“休要挑拨我与阿烈的关系!什么备胎不备胎,我早就已经写信给方公子说明了,少给我穿小鞋!” 两人笑着互相揶揄几句,雷俊芳则是亲亲热热地坐到白晚舟身边,感慨道,“真好呀,想我之前也是定过一回亲的,谁想到遇人不淑,倒是给若兮姑娘抢先了。” 白晚舟知道她提的是兵部侍郎次子,寻花问柳的潘二,她记忆里也只有这一回定亲,就顺势安抚道,“既然是遇人不淑,这有什么可惜的?姻缘天注定,也不必着急。” 听到这番话,却见她面色微微泛起红,白晚舟看在眼里,有些纳闷。 难道……是哪家公子趁虚而入,要抢在桑王面前掳走雷俊芳的芳心了? 正想着,雷俊芳突然凑得白晚舟更近了一些,悄悄说,“白姐姐,你还记得那天我刚醒的时候,也来瞧我的桑王吗?你是他七嫂,从前接触多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看来是白晚舟杞人忧天了,姻缘天注定这句话,可真是太对了! 白晚舟故作高深地反问她,“我可是听说关心则乱,你一连就问了我三个问题,想来是有点先发的哦?” 被她这么一调侃,雷俊芳面上绯红更甚,却又连忙摆起手,“不是不是,只是他最近嘛,老来寻我出去玩,我就想……就想向你问问他是不是坏人?要拐我走的那种?” 白晚舟心想,管他桑王坏不坏,严格说来,你早就已经被人家拐走咯。 但面上只是佯装着真不太明白地摇摇头,“虽说我是他七嫂,但寻常走动也不多,多是王爷他们兄弟间更了解一些,回头我帮你问问吧?不过……” “不过什么?” “看把你给急的。”白晚舟笑看着恨不得要贴到自己身上来的雷俊芳,“我是想说,既然他常带你出去玩,你不如自己多留心考量考量,那可比别人了解的真实多了。” 送佛送到西,白晚舟心想能为桑王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他把握住机会,早点再重新摆上成亲宴,好弥补对雷俊芳的亏欠才是。 雷俊芳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白姐姐说得也对,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文王妃和林若兮也聊了几句,见这边在窃窃私语,不免投目来问,“你们在叽叽喳喳什么呢?什么悄悄话不能说给我们听的。” “只怕你就左右两只耳朵,听得过来吗?”白晚舟笑道。 正说着,楠儿跑来告诉四人太后、皇后和南宫离都到了,四人便一齐去迎接。 “姑祖母,皇后娘娘万福。”作为今日的主角,林若兮自然率先迎上去,那边赵烈也被南宫丞扯来,一对璧人就双双站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打量一阵,才满意地点点头,“嗯,郎才女貌,也算登对。” 南宫离则是绕了一圈儿,跑来同白晚舟和文王妃一起站在林若兮二人身后,悄悄问,“我刚才进门时还看见了八嫂,怎么这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南宫离跟在皇后身边,对于雷俊芳的事也有所耳闻,但她觉得,哪怕上回没拜成堂,雷俊芳桑王妃的身份是必不会撼动的了,只是补办成婚宴是早是晚而已。 “在那呢。”白晚舟朝那边努了努嘴。 早就注意到了方才的动静,是站在众人身后的桑王把雷俊芳牵了去,二人如今一起躲在角落里,恐怕是想着随时开溜吧。 “怪不得,我说怎么不见人呢。”南宫离感叹一句。 重新把视线投回太后与皇后那头,白晚舟很快就注意到作为南宫丞表妹,也受邀来赴宴的莫咏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皇后问过安,亲亲热热地顶替了侍女的位置,主动侍奉在皇后身侧。 “请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落座说话。”寒暄几句后,赵烈拉过林若兮,侧身来为太后和皇后让出道,把她们往内院领去。 林若兮讨厌莫咏娴,不愿与她靠近,还要同仇敌忾地把白晚舟也拉到自己身边来。 “怎么?都要为人妇了,还和她有什么龃龉?”白晚舟低声问。 正文 第683章 得了太后的青眼 “我可是为着你好!”林若兮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帖虽然是给她下了,但也只是碍于她和丞哥哥表亲关系,给她一份体面,省得说我们家赵烈沾着淮王府的光不懂人情世故。她倒好,还真敢来!” 自上回南宫丞已经和莫咏娴说开之后,也再没见过她,白晚舟对她的敌意自然就淡了下去,便劝道,“不管怎么样,来即是客嘛。” “你还不懂!”林若兮急得都要跳起来,却碍于身前不远就是太后和皇后,亦不能发作,小脸都憋得通红,“你是怎么看见还是假没看见?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可殷勤了!虽说丞哥哥待你极好极好,断然不会生出任何旁的心思,但若是妾仍有意呢……” “但是母后都已经答应了你丞哥哥,如果我不同意,是不会让他纳任何一房妾室的。” 林若兮欲哭无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今儿是我定亲宴,我可顾不上你,说你也不听,自求多福吧!” 见她扭头就气呼呼地跑去太后跟前侍奉了,白晚舟笑了笑,嘟哝一声,可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行人正要在院子里落座,南宫丞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白晚舟身边,“你也去坐吗?” “那不然呢?皇祖母和母后都在,我不好走开吧?”白晚舟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南宫丞。 “皇祖母和母后今次来是为见若兮和赵烈的,再说那么多人都在呢,缺你一时半刻也不妨。一早陪到现在,饿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南宫丞始终紧紧攥着白晚舟衣袖,压根没有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不提还好,由他这么一提,白晚舟便觉着确实有些饿,就与南宫丞悄悄溜去逗了会娃,吃了点东西。 等到白晚舟重新回到太后和皇后身边时,已经过了两刻的功夫。 太后一瞥就看见了把白晚舟送回来的南宫丞身影,冷笑一声,“哀家和你母后能亲自来你淮王府的机会可不多,不在这儿伺候着,小两口哪天腻歪不行?” 被抓个现行,白晚舟便拿出一早就想好的托词,“是乳娘来说,松子儿和腰果儿在屋里闹起来了,想来是想见您与母后才吵闹个不听。孙媳这才去安抚了几声,说待您与母后得闲了,一定去瞧他们才止住哭闹的。” 太后本也没有真要责怪白晚舟的意思,听她搬出俩娃娃来劝,也就顺台阶走着。 皇后接过莫咏娴奉去的新茶盏,也同白晚舟笑说,“就罚小舟来为你皇祖母剥几颗松子吃吧?” “不吃,哀家牙口不好。”太后傲娇地拒绝了。 白晚舟闻见,投目去看,正好就看见太后手侧放的是一盘果仁米饼。 这哪是牙口不好,分明就是和白晚舟赌气,偏就不吃她剥的东西。 对付这老小孩,白晚舟也使坏,“那儿媳就不剥了,儿媳去给您准备一支胰岛素好了。” “平白无故就打针?” “哪里是平白无故,您不吃孙媳剥的松子,肯定是就着那碟子米饼吃饱了吧?米饼渍的糖多的很,吃多了难道不要打针?”白晚舟有凭有据。 其实那碟果仁米饼是专为奉与太后,用的糖不多,白晚舟只是故意吓一吓她老人家。 被白晚舟一唬,太后冷下脸,真就不理她了,扭头朝皇后看去,正好就望见拿了只绣墩,乖巧坐在皇后脚边的莫咏娴。 白晚舟一来她就插不上话了,只能乖乖坐在一旁,当个漂亮的陪衬,但方才白晚舟不在的时候,内院里是莫咏娴亲自在为众人看茶,奔走间太后就已经打量过了,举止端庄,衣着得体,看得人赏心悦目,很是能入太后的眼。 太后便问起皇后,“这是哪家的丫头?” 皇后回,“是不久前新升任兰台寺大夫莫郎之女,名唤咏娴。” “兰台寺大夫?如此算来,她便要唤你一声姨母了。”太后微不可察地颔了颔首,“咏娴,是个端静的好名字。” 见太后舍得瞧莫咏娴,皇后便轻轻推了推她,“去呀,叫太后瞧瞧你。” 莫咏娴款款起身,踩着莲步走到太后面前,矮身与太后请安。 请安的功夫里,就足够太后把她自上而下打量一圈儿了,越看是越满意,比老拿打针威胁她的白晚舟看得顺心! 太后便张口叫小仆把绣墩挪到来,就让莫咏娴坐在自己身侧,“来吧,你坐在哀家身边来。” “那咏娴为太后揉揉腿。”莫咏娴也不闲着,立即就上手伺候起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也 文王妃也不大待见莫咏娴,这一幕尽收眼底,便拉过白晚舟,“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啊?”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白晚舟有些无奈地回道。 “你不怕她是打皇后主意不成,要讨好太后好跟你争男人来了?”文王妃是想敲打她。 白晚舟真没想到,一个两个怎么都操心起她来了? 但不管莫咏娴之前做错了什么,她和南宫丞始终都是兄妹,若是她真有心,那白晚舟能防一时,也防不过一世啊! 倒不如放轻松,敌不动我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晚舟就给文王妃剥了几颗松子,“别干着急了,我相信,皇祖母也不会生出这层心思的。” 那头太后都已经拉着莫咏娴问这问那了,看她老人家想深入了解的劲,白晚舟那就能这么笃定了?还能悠哉悠哉地剥松子! 聊了一阵,太后突然问,“咏娴丫头,你已许婚了吗?” 这一问很轻,但靠近太后的人都能听见,文王妃立马向白晚舟投来一目,好像在说,看吧该来的还是来了。 白晚舟却悄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对于太后突如其来的问题,其实莫咏娴也不好答,太后等了几息,倒是皇后开口为莫咏娴解了围,“母后有所不知,咏娴从前是定过亲的。” “哦?这是好事啊,咏娴为何不愿提?” 正文 第684章 我只是看她不顺眼 皇后便把莫咏娴愿为尚未来得及正式成亲的夫君终身守贞的事迹告诉了太后。 “你年纪轻轻,这是何苦啊?”太后听罢,颇为惋惜地感叹了一句。 莫咏娴的事经此又让白晚舟听了一遍,她突然想,这哪里是愿为夫守贞?恐怕是以此为借口,好全心全意地去谋算自己想要的男人吧? 毕竟当初她刻意接近南宫丞的时候,可不是眼下这幅面孔的。 一想到当时她孕中多思,差点就要被莫咏娴得逞,多少还是有些后怕。 “虽说咱们东秦素来有定亲即为婚的传统,但就算抛却了这些,也是咏娴心甘情愿的。”莫咏娴不卑不亢地回答。 白晚舟猜测,太后这老小孩心底恐怕又开始盘算起一桩婚事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鸳鸯谱点的是谁呢?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莫咏娴的小丫鬟突然从外院进来,附耳在莫咏娴耳边说几句,便见她起身与太后说道,“太后,咏娴听您患有消渴症,特命人从家中取了坛最宜饮的苦酒,这会已经送到了。” 莫咏娴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原本在聊天的一圈人都安静下来,朝她那投去目光。 太后一听,连连笑说,“苦酒?这是什么酒?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 “是咏娴自己酿的酒,寻常见不到的,您想尝尝吗?”莫咏娴回答。 “好,那就呈上来让哀家尝尝吧。” 得太后首肯,方才那位进来通禀的小丫鬟便福了福身,下去叫送酒的小厮进屋来。 莫说是太后,在做的诸位除了莫咏娴,都对这酒很是好奇,就连白晚舟也没听过。 什么苦酒?白晚舟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苦艾酒,但是她也记得苦艾酒可没有对糖尿病有益处的说法。 正想着,便见两小厮走入屋来,一小厮抱着一个大坛子,另一小厮则抱着两只锦盒。 两样东西都被小厮平放在桌案上,莫咏娴却突然转身,看向白晚舟,“表嫂,可否向表嫂借一只碗和一只酒提子?” 倒是很正常的交流,白晚舟也没多想,点过头楠儿便很快去取了来。 莫咏娴接过这两样东西,从酒坛子里舀了一碗苦酒出来,奉给太后,“请您尝尝看。” “好。”太后应了一声,抻袖去接来那碗酒,倒也不急用,只是先闻了闻。 旁人隔得远闻不到,太后却闻得很清楚,“有些苦瓜的味儿。” 白晚舟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苦酒苦酒,并非苦艾,而是苦瓜。 实际上苦瓜酒对糖尿病有益处的说法也很牵强,在白晚舟看来只能算是民间偏方,但苦瓜不含糖,喝两口也没事,只是无功无过,权当是心里安慰罢了。 不过看起来太后也不会追究这么多,有没有用是其次,最主要的自然是莫咏娴的心意了。 “什么都瞒不过您,确实是苦瓜。只不过苦瓜酒对于苦瓜的选用很是讲究,要选长条、果皮青绿的,在适宜的时机便要存进罐中备用,酿造的时效不宜过短也不宜过迟,这一坛苦酒,还需费上数月的功夫。”莫咏娴如是介绍了一番。 白晚舟懒得去了解,也没怎么在听,却看见莫咏娴突然转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听闻您的消渴症有表嫂在为您调理,咏娴不及表嫂这样医术高明,只是咏娴的拳拳心意,还请太后不嫌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今天白晚舟和莫咏娴正儿八经的也没说过几句话,但从今天为数不多的几次无意间的对视里,她总还是觉得莫咏娴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但是她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白晚舟也不好妄加揣测。 这会给太后献酒,却状若无意地拉上她一脚,虽然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也还是让白晚舟很不舒服。 太后似乎并未注意到白晚舟莫咏娴之间的诡异气氛,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已经吃了一口酒。 这苦瓜酒刚入口时确实味苦,但一口过喉,又生出一些回甘来,很引人想再吃,所以一会的功夫里,太后已经把这一碗酒吃完了。 “你与她攀比什么,你同样是心灵手巧,各有千秋。”太后放下碗,高兴地赞叹了一句,“这费功夫的玩意儿,倒是辛苦你了。” 面上太后好像还在因为白晚舟方才的话而生着闷气,一眼也不看她,但话语里,太后夸赞着莫咏娴,也不妨碍抬了白晚舟一手。 端地一手好水! “不辛苦,只要您用的惯,咏娴做什么就都值得了。”莫咏娴腼腆一笑,不卑不亢地墩了墩身,“苦酒虽说无甚弊害,但若非有消渴症之人,多饮也无益处,咏娴便为您与皇后姨母,还备了另外一样东西。” 在皇后眼里,莫咏娴是自己很喜爱的外甥女,她能得太后青眼,皇后面上也有光,便一直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会听见莫咏娴备下的礼物她也有份,才见开口。 “哦?你这丫头,还备了什么?” “您瞧。”莫咏娴又启开了那只锦盒的其中一只,只见里面存的是一个一个的茶包,每一个都鼓鼓的,约莫有数十个。 “这又是些什么?”太后拿眼去瞧过,也问。 “是咏娴另配的养生茶水,也能滋补脾胃,养人驻颜的。”莫咏娴说道,“您若是想尝,咏娴立即为您沏一盏如何?” 太后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来,“你的心意哀家领了,只是方才用了苦酒,再用一盏茶,恐怕腹中寡寡了,留下吧,哀家明日再沏,你姨母的你亲自拿去。” “是。” 莫咏娴应下,便将另一只锦盒奉给皇后,这一出她一人的“独角戏”才算是落了目。 为此,今日真正的主角林若兮颇有微词,只凑近了白晚舟低低嗤了一声,“知道的晓得说是我林若兮的定亲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设宴的东家是她莫咏娴呢!” 白晚舟拉了拉她的衣袖,劝她收敛着点,“等一下让太后听见了,就要数落起你的不是。” “我,我只是看她不顺眼!”林若兮绞了绞帕子。 正文 第685章 谁高谁低也少不了二两肉 “放心吧,等太后和皇后一走,她应该也不会再待多久了。” 果不其然,等再闲坐了一阵,太后和皇后看过松子儿和腰果儿,回宫之后,莫咏娴也再不见踪影。 “你真是神了!”林若兮不禁感叹一句,“这都能给你猜中!” 白晚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应声。 她起先不知道莫咏娴为什么出风头的时候要带她一嘴,现在想想才知道,她还是有目的有所图的。 表面上是夸张白晚舟医术高明,实际上,是在光明正大的拿白晚舟和她自己比较,再得太后一句平分秋色、各有千秋,那便是妥妥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但白晚舟并不在意这些,谁高谁低也少不了二两肉。 不过……这些小姑娘家是使心眼的做法,也确实能看得出来,莫咏娴较起上回和白晚舟交锋,是有些怵了,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白晚舟只希望她金今后一直如此。 太后和皇后一离席,宾客一时去了小半,余下的都是些亲朋好友。 好在亲友间也不必论尊卑,南宫丞立马就撂担子不干了,颠颠地跑到后院来寻白晚舟。 白晚舟正好在逗松子儿和腰果儿玩,而乳娘则被白晚舟赶去,也讨几叠喜果来吃,沾沾喜气。 “你怎么也来了?”南宫丞一看见出现在门口,白晚舟的视线就停在了他身上。 “又不是我定亲,搭手大半天我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两尊大佛已经送走了,还不允许我休息休息吗?”原来是喊累来了。 白晚舟将松子儿和腰果儿放到床榻上,让他们自己玩,这才拉着南宫丞坐到一旁,“那你找该把地契给他们,早早盖好房,定亲宴也省得在王府里办。咱们去他们府上吃酒,也是客而非主了。” “我怎么没想到?”南宫丞不吝啬“奉承”的话,“还是我老婆聪明。” “不看看娃?” “不看,我是来看你的。” 俩娃:我们应该在房外,而不是在房里。 不顾还有俩娃奋力想往这边看的小眼睛,南宫丞揽过白晚舟就香了好几口,白晚舟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 “皇祖母和母后和你说了什么不曾?”南宫丞恋恋不舍地收嘴,手依旧不老实,牵着白晚舟的手不住摩挲,爱不释手。 “是若兮和赵烈定亲,能和我说上什么?不过……你的咏娴表妹倒是出尽了风头。” “怎么了?”他问。 白晚舟便将方才在屋内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给了南宫丞听。 听罢,南宫丞便笑道,“她是很爱捣弄这些。” “我看得出来。而且皇祖母和母后,也很爱看她捣弄这些,把皇祖母哄得高高兴兴,对她青眼有加,还问起她可有定亲,我想……是要给她指一门亲事。” 南宫丞沉吟片刻,才开口,“要给咏娴指亲?” “怎么?你舍不得了?”白晚舟很不满意他的反应,便趁他不注意,添力甩开了他的手,往松子儿和腰果儿那儿走去。 见她走开,南宫丞哑然失笑,快步就更过去,一把就将白晚舟抱了起来,退回到座椅上,白晚舟则被他紧紧箍住,只能坐在他腿上不得动弹。 “怎么,你吃醋了?”南宫丞凑上去亲她,从眉心亲到眼尾,最后挪到唇畔。 “我吃什么醋,你想娶个小的就直说。”白晚舟作势就要推开他,还凶巴巴的,“不许亲我!” 南宫丞才不听,亲得更凶了,含糊之间才说出话,“我没想娶她,方才只是在想,皇祖母要把她指给谁。” 被他这样一亲,白晚舟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终于乖顺下来靠在他怀里,“我有个猜测。” “谁?” “老六。” 两人异口同声。 “不愧是我夫人,和我想一处去了。”南宫丞摸着她柔顺的发,十分自豪。 “倒不难猜,皇祖母除去担心你们兄弟几个,也没什么人好担心的了。莫咏娴的家世不算低,做个正妃也勉强,当偏妃肯定是委屈她了,眼下你们兄弟里,除去老十,没有正妃的也就颖王一个。” 白晚舟和南宫丞所想的大同小异,太后也是有楚醉云前车之鉴怵极了,想为他挑个真真乖顺端庄的,莫咏娴本也就这样的特点,能入太后眼,还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她有心为之,但也算正中太后下怀。 “不过,若是她存心想当某人偏妃,也不是不可能。”白晚舟心底的气儿未全消,非要呛南宫丞一句。 南宫丞也不恼,只是把她揽得更紧了些,“我不想,我只想守着你一个,你也不许胡思乱想。”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才足够让白晚舟消气,哼哼两声后也就抛却脑后了。 “早晨的时候,我请巴颂大师一起来吃酒,他说不大方便,就回绝了,我就让楠儿给他送了些果脯,权当是沾沾喜气了。小哑巴和康宝那边,现在晚了都是亲友在场,不怕冲撞了什么人,也喊他们出来走走吧。” “都依你,不过他们恐怕不愿意出来了。”南宫丞说道。 白晚舟仰起头看向他,“为什么?” “赵烈和阿朗已经去给他们送过吃的了,这会可能已经吃高兴了。”南宫丞顺着白晚舟两鬓的碎发,语气温柔。 “那就算了,他们要是想吃自己也会去寻的,我让伙房留心着就行。” 二人待了一阵功夫,乳娘一回来,二人就出了屋子。 刚阖上门,就见桑王和雷俊芳不知从哪来,往前厅去找茶喝。 看起来发展还挺顺利,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没定亲前,时常凑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模样。 南宫丞拉着白晚舟,也正巧要路过他们,桑王便招呼二人,只是或许是因雷俊芳在旁边,神色有些不自然,“七哥,七嫂,你们去看松子儿和腰果儿来?” “嗯,”南宫丞应他,“现在知道喊人了?说是来吃恩人喜酒,还不是一来就奔着找人。” 白晚舟也跟着笑,附和道,“都是这会才肯来见七嫂。” 正文 第686章 撮合 雷俊芳听不大明白,但也觉得在这样的场合,跟桑王一起遇见王爷王妃,好像……好像见家长一样,怪让人紧张的。 她便偏过头,和白晚舟以及南宫丞错开目光,看向桑王,“你来找人的?找谁?我怎么不知道。” 桑王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错开目光,看向白晚舟,“白天见七嫂在后院忙碌,便没问过好,给七嫂斟盏茶喝吧!” “不用,你七哥逗你的,你们自便吧,我们去看看若兮。”说罢,白晚舟拉着南宫丞快快走开了,只留下桑王和雷俊芳。 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走,桑王拘束的感觉,顿时就一扫而空,“要不要我们也去看看松子儿和腰果儿?” 但雷俊芳还在琢磨着,刚才桑王看向她的那一眼,回答地便有些含糊,“噢,好……” 得到雷俊芳回答,桑王便自然地上前来拉过雷俊芳,带着她往两宝的屋子走去。 雷俊芳的面色是愈发红润娇俏了。 回宫的马车上,太后似乎因为这番外出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正在闭目养神,皇后也不便打扰,也阖眼假寐。 直到马车行了一阵,太后才缓缓开口,“咏娴倒是个不错的丫头。” “是,”皇后也不吝夸赞,“只是定了亲却又没能成亲,可惜了十来岁的大好光景……” 这时才见太后睁开眼,轻飘飘地掠过皇后一目,问道,“你也觉得咏娴丫头这辈子就该这样了?” “身为嫡亲姨母,儿媳自然是希望她也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不必再囿于一桩旧事,将自己一困多年。”皇后轻轻地说着,末了叹了口气,“只可惜,她素来是有主意的,她父母劝也是劝不来。” “丫头家不懂,你还不懂?不过是没遇到看对眼的罢了。”太后倒不在意这些,反而对于莫咏娴的婚事信心满满。 皇后自然有所察觉,便凑近询问道,“母后的意思是……准备为咏娴指一门婚事吗?” 太后不置可否,只是一双眼眸里精光浮现,好一阵才重新开口问道,“你觉得,老六配咏娴,怎么样?” 一听是颖王,皇后面上倒没浮现太多惊讶,如今适龄的王爷里,也只有颖王自先王妃过世后再无续弦,是他也自然。 “只是……母后,儿媳怕颖王一时还未放下那段孽缘,恐怕是不愿答应呢……” “既都说是孽缘,还惦记来惦记去地作甚?”太后哼有一声,“就是该给他新指一桩婚,年轻人彼此多相处相处,自然也就把从前的不快放下了!” 太后都下令了,皇后自然也没有再反驳的余地,便应声道,“您说的是,颖王是温吞的性子,咏娴又温柔小意,彼此熟稔熟稔也未尝不可。” “嗯,”太后听到这番话,便满意地重新阖上眼,“过两日你想个法子叫他们入宫相看吧,宜早不宜迟。” “四日后便是重阳宴了,那时王公大族都入宫上宴,母后觉得那时如何?” 太后想了想,便颔首,“是个不错的时机,就那时吧。” 四日一瞬即逝,重阳宴的请柬送来,各家官员都争相携带家眷入宫,也算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了。 白晚舟是不想来的,但是晋文帝说,前几天太后和皇后都见了松子儿和腰果儿,自己没见到,便指名道姓要白晚舟带着两宝入宫。 南宫丞原本是有政务在身的,却又担心这样的宫宴上乱七八糟的人太多,白晚舟要分神照顾两宝多少辛苦,便熬了几天几夜赶完了庶务,陪同白晚舟一起入宫。 重阳宴,设在宫中专门用来摆宴的庆端殿,南宫丞和白晚舟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王公大臣都到场了。 远远的,周嬷嬷便瞧见了夫妻俩,笑盈盈地迎上来,很是顺手地接过白晚舟怀里抱着的腰果儿,“淮王爷和淮王妃可算是来了,太后与皇上都已经在那边的围亭里念叨许久了,快快去吧。” 白晚舟朝着周嬷嬷示意的那头望去,果然就看见一座围亭里坐着太后与皇帝,好不惬意! “走吧。”南宫丞一手抱着松子儿,一手牵来白晚舟,朝那围亭走去。 “皇祖母,父皇。” “终于舍得来了?”晋文帝一见白晚舟,不,准确来说是见到松子儿和腰果儿,脸上的笑意就少见地明显起来,张手就接来了周嬷嬷怀里的腰果儿,南宫丞见机,把松子儿也塞到了皇帝怀里。 “还好只是双生,再多一个,朕就抱不过来了。”似是埋怨的话,但垂首间眼底,却满是作为爷爷的慈爱目光,两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 “这样啊,那儿媳不准备生了。”白晚舟开始装傻。 一旁的太后听着这番话,极其不满,“哀家可没准你不生了。” 正说着,围亭之外有内官宣了一声“皇后到”,白晚舟没再接话,只是顺势望去,不出所料,皇后身边又跟着莫咏娴了。 一一见过礼,皇后便坐到了晋文帝身边,二人逗起松子儿和腰果儿,而莫咏娴则是被太后叫到了跟前,“咏娴来了?你酿的苦酒很好喝,这宫宴上的茶,尝尝看?” “是。”莫咏娴乖乖应了一声,便依着太后的意思,坐到了太后身边,接来周嬷嬷呈去的一盏茶,细细品鉴起来。 看见这一幕,白晚舟和南宫丞则悄悄地对视一眼,后者偏了偏身,用仅是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好不容易能撂下两宝,我们去别处转转?”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是还记得她不喜欢莫咏娴的事,也不勉强她在这里多待,便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就乘人不备离开了围亭。 “想去哪里看看?”南宫丞揽过白晚舟的腰,亲昵地问道。 “你领我去吧,去哪儿都行。”白晚舟回答道。 还没走出两步,方才那内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会是南妃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回头看去,便见南妃笑盈盈地朝围亭里走去,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颖王。 正文 第687章 逝者已矣,就不提了吧 白晚舟顿时就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前些日子猜测得不假,太后,或许真是有意,要为颖王和莫咏娴指一门婚事了。 “要不咱们就坐在这里听一听?”大戏要开唱了,白晚舟有点不舍得走,她便指了指距离围亭最近的一张八仙桌。 “那就坐在这,我给你剥葡萄吃。” 南妃一来,自然是亲亲热热地见礼问安,相比起来她身后的颖王,倒显得有些淡漠了。 很快,南妃就注意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莫咏娴,她从前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见过,有些陌生,但这陌生姑娘却能侍奉在太后身边,便开口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太后并不答她,只是超莫咏娴抬了抬手,“你自己说去吧。” 莫咏娴也不扭捏,有了太后的吩咐后,便大方起身,同南妃见礼,“臣女莫咏娴,请南方娘娘安,娘娘万福。” “原来莫家的姑娘。”南妃顿时明白过来,这是那位新升任兰台寺大夫的莫子林之女。 南妃素来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她打量了莫咏娴一番,又抿了抿太后的意图,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姑娘正好在她上亭子的时候在太后身边,又是太后发话叫她亲自介绍自己一番,这是太后要给她找儿媳啊! 莫子林新官上任,风光无限,背靠的,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这样的儿媳一过门,楚醉云那个女人的晦气,岂不是就一扫而空了? 南妃越想越满意,对莫咏娴也是愈发热络了,牵着来左瞧瞧右看看,恨不得恳求太后当下就把婚事定下来,“咏娴咏娴,你的名字倒是衬你,端庄娴静,很是可人。” “南妃娘娘谬赞了。”莫咏娴只是垂首,依旧是不卑不亢、荣辱不惊的模样,很对南妃的口味。 相比起南妃的主动,颖王越看越沉闷,一句话也不说话,只是在南妃身后冷眼旁观。 他又不傻,南妃和太后的意图显而易见,但是他并没有再娶妻的打算,自然就不吭声。 “老六怎的老是躲在你母妃身后,闷声闷气的,哑巴了?”太后幽幽地看向热络的南妃身后——木讷的颖王,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是啊,”南妃也转过头,略带嗔怪地望了颖王一眼,“你平日也不这样沉闷,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那正好了,你带着咏娴姑娘四处转转吧,也省得你在这里碍你皇祖母的眼。” 南妃这明显是给颖王和莫咏娴制造独处的机会,莫咏娴不吭声,算是默许了,但颖王却没有顺杆子往下爬的意思。 “儿臣身子不适,恐怕不能领莫姑娘走动了,还请皇祖母与母妃宽恕。” 这一切晋文帝和皇后也猫在一旁静静听着,有太后亲自发话,他们也不插手,只是假装逗玩着白晚舟的俩娃,耳朵却竖得老高了。 倒是颖王,从前看起来是温温吞吞的脾气,老是被楚醉云压着、迫着,没想到现在竟生出了几分反骨,懂得反抗了。 这让白晚舟有些意外,南宫丞倒是神色平平。 但是南妃十分满意莫咏娴这块香饽饽,哪里舍得把煮熟的鸭子就这样放走? 见颖王抬脚就走了,她并不立刻追上去,只是先安抚莫咏娴,“待我过会去教训他,没规没矩的。他既不领你,本宫领你走走。” 说罢,南妃便看向太后,见太后首肯,便高高兴兴地领着莫咏娴出了围亭。 听过全程,白晚舟和南宫丞相视一眼,白晚舟低低说道,“看来南妃对你表妹很是满意。” “莫家刚抬了官入京,咏娴贞名在外,身后又有母后作为倚仗,怎么会不满意。”南宫丞把几颗剥好的葡萄依次摆在白晚舟面前,“别光顾着说,不吃了?” “不吃了,葡萄利尿,等一下老要如厕。”虽是这样说,但白晚舟还是把摆在自己面前的两颗都吃进了肚子里,囫囵着说,“方才南妃牵线搭桥不成,恐怕还预备有后招。” “嗯,”南宫丞应了一声,这是也赞同白晚舟的话,“吃完了擦擦手,我们去把松子儿和腰果儿抱走,父皇还要有要务在身,恐怕不能在这里待久了,不抱走二宝他也不舍得走。” 白晚舟听罢,应了一声,便接过南宫丞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由他牵着去,将两宝还到了乳娘的手里。 那边南妃领着莫咏娴逛了一圈,倒是对她的了解更加深刻了,也更加觉得这就是自己儿媳的不二人选,兴高采烈都写在了脸上,逢人都恨不得直接把莫咏娴以颖王妃的身份介绍给众人。 但一转头,她就想起自己那毫无心思的儿子,暂且把莫咏娴送回太后身边之后,南妃就把颖王叫来了自己跟前。 彼时在庆端殿一处少有人来的回廊里,南妃坐在廊下,颖王站在她面前。 “母妃叫我来,是有甚么事?” “母子间,本宫不愿和你打机锋,”南妃单刀直入,“方才咏娴伴着本宫闲逛了几圈,本宫瞧着她性子好,温吞,稳重,和你很像,很相配,比楚氏女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母妃,”颖王缓缓张口,“逝者已矣,就不提了吧。” “我知道你还想着她,但你也知道,逝者已矣,你何必始终惦念着呢?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再娶妻吗?如今这也是太后的意思,你可以不听本宫的话,但你皇祖母的面子,你也要拂得一点不剩?”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颖王南哪里能接下这么大一顶帽子,“莫姑娘很好,只是我实在无意于她。” “星儿,你何时这样忤逆过母妃!”看着儿子油盐不进的模样,南妃着急得很。 看着南妃着急的模样,颖王也憋不出来半个字,但他就是紧咬着牙关,一刻也不松口。 左想右想,南妃想出这番,“好,好,本宫不强迫你,但是不管如何,咏娴也陪了本宫一阵,今日她父亲莫大夫也入了宫,你替母妃去答谢,敬 正文 第688章 袭人的孩子没了 左想右想,南妃想出这番,“好,好,本宫不强迫你,但是不管如何,咏娴也陪了本宫一阵,今日她父亲莫大夫也入了宫,你替母妃去答谢,敬莫大夫一杯酒,这总行的吧?” “母妃……” 颖王素来是温吞的性子,不太懂得拒绝,对于从前的楚醉云也好对于现在的南妃也罢,都是这样。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南妃不会真就将娶莫咏娴的事到此为止,敬酒也别有深意,但拒绝的话他也实在说不出口。 这倒是给了南妃机会,直接开口将颖王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好了,休要再还嘴,一杯酒的功夫而已,母妃还会要求你多做什么难为情的事呢?如果连母妃这点小请求你也不愿答应,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答应。”颖王哪里说得过南妃,只能无奈一笑之后答应了下来。 南妃和颖王商量过后,便带着他重新来到宴上。 二人一前一后刚回来,白晚舟和南宫丞就注意到了。 “南妃母子来了,不过看起来颖王的脸色不太好。”白晚舟拿一手支撑着头,生怕偏头过去凑热闹太明显,只能时不时瞟上一眼。 南宫丞没有看向南妃和颖王,因为那样的情形他可以猜到七八分,“恐怕南妃是已经交代好让他做什么事情,只不过老六不愿意,又不敢拒绝,只能是苦着一张脸了。” 见那边的两人朝自己背过身了,白晚舟便肆无忌惮地看过去,又问,“你说南妃想让颖王去做什么?” 南宫丞如实摇摇头,“你不清楚,我如何清楚?不过你继续看就晓得了。” 远远的,颖王就注意到莫子林正在与几位同僚一起饮酒,他如果这个时候去,必然会让那些同僚认为他对莫咏娴有意。 但颖王本就不打算娶莫咏娴,也不想产生这样的误会。 但南妃心里没有这样的顾虑,只是见颖王答应好了却始终没有动弹,便亲自给他斟了酒,把杯盏递给他,“别忘了你答应好的,快去吧。” 酒盏被强行塞到了颖王的手里,他握着杯盏,双眉紧蹙,“母妃,我晚一点再替您去答谢好吗?” “早晚都是去,现在去不行吗?”南妃疑惑问道。 “现在不行……”颖王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莫子林的方向,“莫大夫似乎在与同僚交谈,不便打扰。” 南妃却说,“重阳宴上,哪里又会谈什么公务呢?算不上打扰。你这时候去很好,让其他的大人也做个见证。” 听罢南妃的话,颖王抿紧双唇不再开口,但脚上跟灌了铅似的,迟迟没有迈步。 坐在不远处的白晚舟和南宫丞,倒是很清楚的将他们的神色一眼看尽。 白晚舟了然,“南妃娘娘是要颖王去拜见未来岳丈。”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哪里就是岳丈了?”南宫丞只觉好笑。 “这回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出马,哪里还有她达不成的目的?不过目前看,颖王并不大愿意呀……” 南宫丞也意识到了,颖王的面色沉沉,俨然是一副不高兴,但又不能对着南妃发作的模样。 “南妃多少有些心急了,在这样的大宴上,去同莫咏娴的爹打照面也不太好,你这个做弟弟的,总不好袖手旁观吧?”白晚舟说着,拿手肘虚虚碰了碰南宫丞。 “我若是插手,南妃岂不是要觉得我夺人所爱?”南宫丞反将白晚舟的手握住,轻飘飘的一句。 “怎么会?别说了,快去快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屠夫,颖王肯定也盼着人去给他救场呢。”白晚舟将手从南宫丞掌心里抽出,又催促了一句。 南宫丞最终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便只好认命地起身,在白晚舟的注视下走到了南妃与颖王身边。 隔得远,白晚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南宫丞先是低声同南妃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朝颖王使了个眼色,颖王便似不经意间地望了白晚舟一眼。 听完南宫丞的话之后,南妃面色依旧不大和悦,但也没有阻拦把颖王带走的南宫丞。 没一会的功夫,南宫丞就去而复返了,身边还多了位颖王。 二人双双落座,颖王则是看向白晚舟,“多谢相助,我实在没有借口拂去我母妃的心意。” 白晚舟只是略略颔首,她好奇的是,“方才阿丞和南妃娘娘说了什么,南妃娘娘就不阻拦了?” “自然是说你要见她儿子。”南宫丞回答。 “说我?”白晚舟先是一愣,但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初,“只是搬出我南妃娘娘才不会放人,我可不信你说的。” 解了心头大患的颖王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才有心思闲叙,“是老七说,有些上回招兵的后续事宜要同我商榷,我母妃不得不松了口。” “原来如此,南妃娘娘肯放你走便好了。只不过等她晚些再看你,保不齐要再为你引荐一番,不如你回府或者去哪避一避风头吧。”白晚舟建议。 毕竟南妃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放走了颖王,如果让她再遇见一次,那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能脱身了。 “嗯……我过会就走,只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颖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话语支吾起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南宫丞倒是先警觉起来。 看见南宫丞一遇见与白晚舟相关的事就警觉起来,颖王也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生不出什么恼意,想了想才同南宫丞说,“我不是要防你,只是宴上人多嘴杂,才想请她借一步说话。你要是不放心,一起来便是。” “好,那我也去。”南宫丞也不推迟,真就厚颜无耻地跟在了白晚舟身边,随颖王来到庆端殿后的一间抱厦。 殿后的抱厦不是寻常人会来的地方,所以里面很安静,倒是极方便说话。 等颖王亲自关上门,回过头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袭人的孩子没了。” “袭人?” 楚碧云和楚醉云相继离世,颖王府里的事情白晚舟便再没再了解过了,这会猛然听见袭人的名字,白晚舟想了一会才想起是有这么号人物。 而且袭人“怀孕”的事,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想到这,看着眼前神色担忧的颖王,白晚舟多少有些尴尬。 正文 第689章 下回要记得和我商量,嗯? 颖王只当白晚舟是一时不解,为何他要提起袭人,便补充道,“后来……她呵护得很仔细,也没磕没碰,但孩子还是没保住。弟妹知道吗?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这“后来”二字,白晚舟知道颖王说的是楚醉云与他和离之后,并没有人刁难过袭人, 袭人是假怀孕,突然有一天“见红”后孩子“流掉了”,在外人看来不对劲,但是白晚舟知道所有内情。 所以在白晚舟看来,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该毫不意外的。 但从颖王的角度看来却并非如此。 从一开始的楚醉云,到楚碧云,乃至于现在仅剩的袭人,她们三个的孩子无一存活、平安降生,颖王便忍不住要找一找自己的原因。 他当然不知道“小蝌蚪”存活率高低、是否顽强的问题,只是觉得……是他克子,这辈子都是不该有孩子的。 颖王眼底的落寞白晚舟能探见一二分,只以为他是单纯地在为袭人流产而难过,只好硬着头皮宽慰几句。 “或许是因为先前发生的那些事让袭人成日都惴惴不安,休息不好,营养液不到位,所以胎没坐稳,才见红流产了。不过只需要好好调养调养,身子想恢复如初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白晚舟的话,颖王没有多想,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颖王对袭人虽然没有情爱,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袭人总还是有愧的,更何况这样的情形总会让他想起楚碧云…… “那你能帮袭人调养调养身子吗?”颖王又问。 “我答应你先给她问个诊,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肯定会给她调理好。”白晚舟脸不红心不跳地掰扯起来。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问诊?袭人的状况她敢打包票,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明说得了。 得白晚舟应允,颖王自然高兴,连忙安排,“如此,那过明日我便让她去淮王府给你瞧一瞧,有劳七弟妹了。” 白晚舟略略颔首算是同意了这番安排,颖王便不再久留,由此离开了。 抱厦里还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憋了好一阵没开口的南宫丞终于忍不住了,“小舟,袭人小产和你有关系吧?” 白晚舟想起当时事出有因,她倒是没来得及与南宫丞盘算,只是唤了林若兮和丁香跟她一起“演戏”,没想到却给南宫丞找到机会,秋后算账来了。 “你怎么知道?”白晚舟只是笑着反问,也不答他的话。 南宫丞拿她这般又毫无办法,总不能严刑逼供吧?只得温声慢哄的,“你是我的妻,你心底在想什么,我知晓来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老六观察不出,却难不倒我的。” “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淮王殿下。” “乖乖,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丞揽过白晚舟,在她耳边又轻声追问了一遍。 白晚舟本也不打算瞒他,便把当时她怀疑是楚醉云害死了楚碧云,以及她与林若兮、丁香配合着给袭人开了“避子丸”那一系列的事都告诉了南宫丞。 “你的意思就是,她其实本身就没有怀孕,只是用了那什么孕童,所以才被误认为怀了孕?” “是醋酸甲氢孕酮。” “这不重要,”对于白晚舟口里突然冒出的奇怪名词,南宫丞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那这药,会有什么副作用没有?” 白晚舟答道,“是药三分毒,肯定有些影响。只不过她吃得少,很快就停药了,就算是真有什么副作用,这些时候过去也早就代谢掉了,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做之前也不与我说,”南宫丞话语里是半关切半责备,“我是怕老六哪天心血来潮查起来,要查到你头上。” “那也不怕,袭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查起来又怎么能怪我?我救过他可不下两回了,总该知恩图报吧?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吗?”白晚舟抬头看向南宫丞,一双眼眸里满是胸有成竹的明亮。 南宫丞哪里还责备得出口,只得偃旗息鼓,“罢了,小舟,下回要记得和我商量,嗯?” “知道知道,我下回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 在抱厦里多聊了几句,白晚舟和南宫丞也重新回到宴上。 南妃似乎一直在盯着白晚舟三人似的,白晚舟和南宫丞一出现,南妃身边的小宫娥就朝他们跑来。 “淮王爷,淮王妃。”小宫娥先行过礼,随即才问,“怎么不见颖王爷?没同您二人一起走吗?” 白晚舟摇了摇头,“他已经先出来了的,你没见他吗?” 那小宫娥一直都奉命守在抱厦不远处,按照南妃的意思是颖王一出现,捆也要把他捆去南妃面前。 没想到现在倒好,淮王爷与淮王妃都在,唯独颖王不见踪影,那么大个人被她看不见了,让南妃娘娘知道,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这可怎么办啊!”小宫娥心底万分焦急,急出了哭腔“南妃娘娘还在等着颖王爷去呢,现在颖王不见了,我肯定要受罚了!” 南宫丞听不得女人的哭腔,别人是嫌烦,对白晚舟是心疼,于是他便张口和那小侍女说道,不怒自威,“哭也无用,快去找找吧,别在这里耽误功夫。你若是找不到,去复命时只消说颖王身子不适,回去歇息了就行,南妃不会罚你的。” “是,那奴婢告退。”小宫娥说罢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白晚舟倒是绷不住笑了出来,“那小宫娥都被你吓破了胆,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方才南宫丞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早就一扫而空,他面对白晚舟时总是宠溺又温柔,“但我对你从不睁眼说瞎话。” “那还差不多。” 白晚舟被逗得笑意连连,二人说着已经相携离开了抱厦,悄悄商量着要带松子儿和腰果儿开溜了。 正文 第690章 莫须有的孩儿 或许是袭人对自己小产的事也耿耿于怀,昨天得到颖王的话之后,今天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淮王府。 彼时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起在膳堂用早膳,楠儿从外头进来传话,说道,“王妃,颖王府的袭夫人已经来拜访,我领着袭夫人在客厅等候了。” 白晚舟也没想到袭人来得这样早,便点点头,“看好茶和点心,我与王爷吃饱饭再去。” “是。”楠儿应罢,就退下了。 想着有人在客厅里等候,白晚舟不免就加快了吃早膳的速度。 “你急什么?”南宫丞握住白晚舟仿佛开了加速的手。 “不是有人在等着嘛,哪里有患者在外面等医生,医生还在不紧不慢吃早膳的道理。” 白晚舟汗颜,这要是放在她之前生活的时代,让患者知道了,等待她的又将是一场医闹了。 南宫丞给白晚舟盛多了一碗鸡丝粥,“不着急去,谁让她来得这么早,安心吃完早饭再说。” “但其实我也已经吃得很饱了。”白晚舟摸了摸自己,早就被喂的圆鼓鼓的肚子,“何况你不是还急着去大理寺开工吗?现在又不急了?” “什么事,都没比和我老婆一起吃顿饭来的强,我不急,你也不许急。”南宫丞不大高兴,“一碰见和老六相关的事,你就这么上心?和我吃顿饭的时间,都不舍得了?” “什么啊!”白晚舟恨不得那鸡丝粥灌满他的嘴! “这时我作为医生该有的职业素养好吗!和颖王有什么关系,你这飞醋吃的……” 白晚舟面上是嗔怪的语气,但笑意始终没有在面上淡下去。 紧赶慢赶的,白晚舟离开饭桌的时候,距离袭人来淮王府,也不过去了一刻钟都不到。 甫一听见外面传来动静,袭人就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淮王妃,您……可算是来了!” 颖王昨天夜里已经和袭人简单说了些白晚舟这些年来的事迹,所以她一看见白晚舟,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就红了一圈,眼底的泪水将落未落的,让人瞧着好生心疼。 再加上袭人本也是乖巧绵软的性格,虽然如今已是颖王府里唯一的女眷了,没了楚醉云压在顶头,衣着装饰更加贵气了些,却衬得她气质更是柔弱。 白晚舟于心不忍,连忙抬手去搀住她,开口道,“袭夫人,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是,是。”袭人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着实失态,便把眼角的泪擦干净了,才随着白晚舟重新落座。 袭人一早就来到淮王府,白晚舟令楠儿给她准备的茶和糕点,是一口都没动。 白晚舟就知道,袭人对“小产”的事,比她设想的还要重视,这不仅让白晚舟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内疚。 不过,转头一想,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楚碧云的死真相大白,也揭发出楚醉云的邪恶怨毒,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看着袭人满含期许的目光,白晚舟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撒谎欺骗她了,何况每说一个谎,就要拿另外一个谎去圆场,实在是太费工夫了。 所以白晚舟决定摊牌。 “袭夫人,你的事我已经听颖王说过了,你不必太担心。因为你并不是小产,自然也不会伤了身子的。” 袭人哪里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白晚舟的计划,只是在心里纳罕,这淮王妃真是神了! 连脉都还没把,就知道她是不是小产、身子有没有受损了! 因此,袭人看向白晚舟的眼神,好似更崇拜了些。 “王妃,奴家没有小产这事儿,何以见得呢?”袭人很是好奇地询问道。 “……袭夫人,我实话同你说吧,其实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怀孕。”白晚舟一咬牙,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颖王应该没同你说起,你那时候去拿避子丸的舟万医馆,其实是我开的。同你说起舟万医馆的林姑娘,是我派去的人,在舟万医馆里给你药丸的,是我的徒弟,这整件事,都是我的计划。” “当时给你的避子丸,其实并没有避子的效用,只是能将你的月事推后,造成你怀孕的假象。所以你本就没有怀孩子,自然也就不存在小产和见红一说了。至于那药丸,是我配的,我清楚它的功效,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自然就不会对你的身子,造成什么伤害。” 白晚舟语速稍快,袭人本就没想到,其实自己腹中,从头到尾都没存在过孩儿,要接受这一切,实在需要时间。 便坐在白晚舟身边愣了许久,眼神从担忧、着急,渐渐转变成诧异、难以置信,白晚舟全部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晚舟见袭人依旧没有开口,想了好久,才不好意地开了口,“袭夫人,我并非有意要欺骗你、利用你,只是当时楚碧云的死无比蹊跷,虽然我与她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她要不行的时候,我拒绝了登府为她医治。所以我很愧疚,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吧……” “不过你要是想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利用你在先,还让你因为你以为的‘小产’而担惊受怕,实在抱歉,对不起。” 在白晚舟说完这些话之后,才见袭人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又挂满了泪。 “奴家哪里敢怪王妃……只是奴家没想到,而今拥有的一切,竟是托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儿福……” 袭人本身能入颖王府,就是楚醉云一手安排的,她充其量只不过是楚醉云手中的一颗棋子。 回想起楚醉云还在世的时候,她虽然确实因为这个“孩子”担惊受怕过、想要出逃过。 但根本就与颖王没有任何情和爱的她,如今还能留在王府,过着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呢? 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漂泊无依了…… 如今真相大白,袭人总算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颖王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 正文 第691章 寻死 得知真相之后,袭人便没有久留,只是她走的时候失魂落魄,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楠儿,你去送一送袭夫人吧。” 白晚舟叹了口气,心底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她还是叫来楠儿,吩咐道: “看着她平安回到颖王府吧。” “好,我这便去。”楠儿应下,便跟着袭人离开了。 她就这样轻飘飘地回到颖王府。 袭人驻足在楚醉云死后,已经重新翻修过的颖王府门前,看着那块书有“颖王府”的牌匾,心里空空的,带着些认命的释然…… 如今颖王府中,拢共也就只有两位主子,一位是颖王,另外一位便是袭人。 袭人还是个半拉子的,身份不尴不尬。 所以王府里的下人很少,袭人一路走进府中,也没什么人发现她的异常。 “我其实根本没有孩子,根本没有孩子……”袭人呢喃着,好像一缕幽魂在颖王府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她就这样,一路飘飘忽忽地来到了颖王府的一方池子边上。 池面清澈可以清楚地倒映出她苍白的面色,弱态更显。 袭人如今是想,颖王本就不爱她,能把她留在颖王府里,享受这些时候的荣华富贵,除却对她的怜悯,不,或许根本没有任何怜悯,只不过是对她腹中“孩儿”的怜悯罢了。 如今她得知,这根本就是一个大乌龙,孩子也是子虚乌有,那她在王府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可是如果这样离开,她身无分文,已经嫁过了人,也寻不到什么人家…… 走投无路,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才刚想到这,袭人似乎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一般,她没再生出任何地留恋,而是直挺挺地纵身一跃,噗通一声,就一头栽进了池子里。 这一声巨响,终于引来了几个下人,就听有人惊呼了一声。 “快来人啊!袭夫人落水了!” 这池子说不深,也不浅,袭人又是认命了似地,一头就栽了下去,连扑腾都不扑腾,直挺挺地就要往池子底下沉。 先发现袭人的几个丫鬟,也并不会水,笨呆的愣在了原地,机灵的跑去喊人,却没有一个人,想着立马跳下去,将人捞出来。 正当小丫鬟们纷纷散开准备去找人的时候,却见突然有一道黑影从众人眼前闪过,几个丫鬟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池子那边又传来噗通一阵落水声。 听见动静赶来的家丁定睛一看,“是王爷!快救王爷和袭夫人!” 这才有几个家丁,冲进池子里给颖王搭手。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湿漉漉地颖王,怀里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袭人,从池子里上岸。 “去请府医!”颖王大声吩咐了一句,便抱着袭人往院子里跑。 这头刚把袭人安置在床榻上,府医就着急忙慌地来了。 “王爷,您没事儿吧?”府医关切地问。 颖王却摇摇头,“本王没事,你去看一看袭夫人。” “是,老奴这就去看。九月秋末了,您也快去把试衣服换下来吧,您千万要小心邪寒入体啊!” “知道了,袭夫人醒了就告诉本王。” 颖王吩咐罢,便离开了袭人的寝屋。 等到袭人苏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一有下人来传话,颖王就挪步去了袭人的院子。 原本刚苏醒,还虚弱着的袭人,一看见颖王就开始掉眼泪。 颖王不明所以,“你哭什么?” 自从楚家两姐妹相继离世之后,颖王的性格就有了一些转变,除却大多时候,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倒也不是逆来顺受了,只不过对于府里唯一剩下的袭人,始终是有些凶。 算不上讨厌,只是他看见袭人,就总会想起从前的事情。 所以这会,他对袭人说话的语气,也不算好,面色也沉着。 “王爷何不让奴家直接死了去,让您亲自去救奴家,实在是折煞奴家了……” “你为什么要寻死?”颖王到底生出几分不忍,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袭人,“是淮王妃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寻死觅活的?” “王爷……”一想起白晚舟和她说的话,袭人终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对于颖王的问题,却是一个字都答不出来了。 但颖王这会倒是好脾气地等她哭完了,才重新又问了一遍,“究竟是怎么了?” 袭人这才把白晚舟和她说的话,告诉了颖王,末了倒是不哭了,只是嗫嚅着,“既然奴家没有怀过孩子,自然也就无颜留在颖王府了,王爷您让奴家死吧!” 听罢这番话,颖王的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分不出来是不愿意再翻回旧事,还是无心多管。 颖王不再开口,只是又这样在袭人的床榻边上,站了一阵子,吓得袭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了好一阵子,才听颖王重新开口,只是开口前,似乎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不必寻死,孩子没了我也不会怪你,更不会把你赶走。” “王爷,您……”袭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颖王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牵连—— 那个“孩子”都已经不复存在,袭人也不是流产,颖王也不必有任何愧疚,何故还愿意在府中,养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呢? “您还愿意让奴家留在颖王府吗?可是奴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过孩子,奴家实在不该留的……” “让你留下来就留下来,今日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今后你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是颖王留下的最后的一句话,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袭人始终觉得这样的结果,来得太突然了,她真的不用离开了? 起先袭人还以为颖王不赶走她是因为她落了水,可能有起风寒的危险,颖王便开恩让她养好了身子再离开王府。 但在那日之后,颖王真没有再提及有关于让她离开王府的半个字,她心底的疑虑才真正被消除了。 原来,王爷真的没打算赶她走……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袭人终究没有弄明白。 正文 第692章 内疚 袭人自早晨离开之后,白晚舟心里便总觉得不大舒坦,直到傍晚南宫丞从大理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待在松子儿和腰果儿房里、却心不在焉的白晚舟。 “小舟,我回来了。”南宫丞阖上门,迈着步子走向白晚舟。 方才进屋前,南宫丞就已经听楠儿提及了早晨发生的事情了,这会看见白晚舟情绪不好,语气便更是温柔得能掐的出水来。 被放在床上平平躺着的两宝,起先见他们的娘亲不高兴,不敢哭也不敢闹,就只拿两双眼睛提溜地望着白晚舟。 腰果儿更是因为吃得饱了,没一会就开始犯困,娘亲不高兴,他想睡又不敢睡,眼皮直打架,南宫丞望过去的时候,就见腰果儿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还要强装自己没睡,低低地发出几阵哼哼声。 这会是一看见爹爹回来了,两宝才终于仍不住了,咿咿呀呀地嚷着让南宫丞抱他们。 没想到南宫丞十分冷酷无情,他只笑说,“你们娘亲不高兴,我可没工夫抱你们,睡着吧,我把娘亲抱走咯!” 话音刚落,原先还在发呆的白晚舟,就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南宫丞卷进了怀里。 白晚舟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搂住南宫丞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就这么不信为夫?”南宫丞虽是这样揶揄着,但搂着白晚舟的手却更添了几分力道。 眼看着爹娘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俩宝:懂了!爹娘是真爱,我们是意外!) 南宫丞把白晚舟抱回了房,屋子里的桌案上,已经摆上了几碟甜食。 “怎么了?我一回来楠儿就和我说你不高兴。” 南宫丞把白晚舟放在八仙桌前面,那几碟子糕点,都被南宫丞推到了她面前,“我听人家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好一些,尝尝看吧。” 白晚舟不免觉得好笑,“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又不是小姑娘家了,还得靠这些来哄。” “你怎么就不是小姑娘家了?”南宫丞不认可这番话,“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姑娘。”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白晚舟白了南宫丞一眼。 被白晚舟这么打趣过,南宫丞也不生气,只是见她不动手,亲自拣了一块核桃酥,喂到白晚舟嘴里,“还在想袭人的事吗?” “嗯,”在南宫丞面前,白晚舟也不多演示,幽幽叹了一口气后,就什么都说了,“我把当时发生的事都同袭人明说了,她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我心里有些愧疚。” 楚碧云将死的时候,她不愿意为楚碧云治疗,等到楚碧云死了之后,又“利用”了本该置身事外的袭人。 一回想起今天袭人离开时那落魄的背影,白晚舟只觉得心里很不爽快。 “少见啊,开人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白医生,也会为这些小事情黯然神伤。”南宫丞说道。 “你还笑话我,这能一样吗!”被南宫丞这么一句话,逗得白晚舟都涨红了脸。 “是不一样,一个是生死之间的大事,一个只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确实不该拿来比较。” 此时此刻的白晚舟,在南宫丞眼底,就好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猫,需要顺一顺、哄一哄,才能消气了。 于是南宫丞便把白晚舟揽到了怀里,她要挣扎,南宫丞就索性把她的手给钳住了,“你怎么不想袭人能进入颖王府,是因为楚醉云的手段,但她现在还能留在颖王府,却是因为你给她的这个‘孩子’呢?” “老六对她没有感情,不过是表面夫妾,有名无实罢了。虽然你利用了她,但也是为了让老六直到楚碧云死的真相,何况袭人如今不仅仅是没有损失,更是有所得的,你何必要因此内疚这么久呢?” “可是,当时袭人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怀孕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让人难过。叫她来,也是因为颖王相信我,如今她回去,和颖王转述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恐怕颖王就不再信任我了。” 南宫丞却丝毫不在于,“爱信不信,堂堂淮王妃,给他看诊过那么多次不说,多少次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还不收任何报酬,他不感激就罢了,谁还指望他那一点信任呢。” “舟万医馆的淮王妃,可是东秦的女菩萨、再世华佗,信任你的人多了去了!” 或许是为了逗白晚舟高兴,南宫丞的表情有些滑稽,真就让白晚舟破涕为笑了。 “就你那么能说!” 见白晚舟脸上的不悦,终于有所缓和,南宫丞才放下心来。 他轻轻抚着白晚舟的头,说道,“放心吧,虽然,从前因为他那副懦弱的模样,我总不待见他,但他的脾性我也算摸得清七八分,老六绝不会怪你的,别想了。” 白晚舟不置可否,只是很眷恋地躲在南宫丞的怀里,不再开口了。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伤怀一整天,或许有内疚,也有些恻隐之心吧。 袭人的遭遇她也算清楚的,确实可怜。 虽然在楚家姐妹双死之后,她依旧能留在颖王身边,生活衣食无忧,但那样冷冰冰的宅院而已,就算是再怎么样的奢靡日子,过起来都不会好受的。 “好了小舟,别再想了,我从大理寺回来就直奔去寻你了,连东西都没顾得上吃,你随我去膳堂用晚膳可以吗?等吃饱了,回来让楠儿给你放好热水,你泡澡的时候我给你按摩,让你放松放松,可好?” “嗯。”白晚舟点点头,就任由南宫丞牵着往膳堂去了。 有南宫丞的安抚和开解,白晚舟的情绪很快也就恢复过来,一夜睡得倒是舒坦,之后的两天也没再想过袭人的事情。 直到两日之后。 这天正逢南宫丞休沐,白晚舟这段时间,也不必日日去医馆,二人粘腻着就都起得晚了些,权当是一起放松放松,睡了个大懒觉。 倒是楠儿,此时已经在二人的屋门前转悠许久了,急得焦头烂额。 正文 第693章 不是兴师问罪 阿朗从院子外走进来,看起来也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南宫丞说,刚好就遇见了等在门外的楠儿。 “楠儿,你在这里转悠什么呢。”看见来回踱步的楠儿,阿朗有些疑惑。 一看见阿朗,楠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拉着他忙说,“你不知道,颖王来了!现下正在客厅候着呢!” “啊?颖王来作甚?”阿朗问着,下意识就往客厅地方向看了一眼。 楠儿摇摇头,“不知道,颖王并没有同我说,只说是找我们家王爷王妃。” “那你就通报啊,站在这里傻愣着,不是让颖王等得着急?”阿朗说着,便抬手要帮楠儿敲门喊南宫丞和白晚舟。 不承想楠儿却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敲门,“可是,可是我同颖王说,我家王爷和王妃还没睡醒,颖王便说那就不必通报了,他不急,就在客厅里等着……” 阿朗一直跟在南宫丞身边的,和颖王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了,但每每遇见他,都只觉得这颖王古怪得很! 从前有王妃时就很怪,如今没了王妃也很怪。 他倒是没敲门了,只是想了想,同楠儿说,“这怎么行?虽然颖王与咱们王爷是兄弟,但是来即是客,礼数不周到,怠慢了客人可不好。何况哪里有客人来了,还可以等主人家的道理?真不知道颖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叫醒王爷王妃的好。” 楠儿连忙摆手,反驳阿朗的话,“不不不,要不然还是不要叫醒王爷和王妃了。他们好容易一起休沐,想睡个懒觉可难得了,颖王也说他等一等也无妨,不如就让颖王等一阵子吧?我想王爷和王妃,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便醒了的。” 阿朗的目光凝在楠儿面上,觉得她说的又有理又无理,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便只是问楠儿,“所以……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在这里琢磨了半晌?” “嗯……我实在不知道该……” 还不等楠儿说罢,屋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双双弹开了老远,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南宫丞。 “王、王爷。”俩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大清早的,两只喜鹊在我屋门口啾啾啾,啾什么呢?半天说不明白,聒噪。” 南宫丞脸色不大好看,倒不是他有起床气,是怕吵醒了白晚舟。 “王爷,您醒得正好,”看着南宫丞脸色,阿朗也有点怕,但还是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颖王来了,楠儿已经把人领去客厅等候了。” “他来作甚?” 楠儿摇摇头,“不知道,颖王没明说,只是说在客厅里等您与王妃。” “知道了,你们两个去远一点吵。” 南宫丞说罢,便嘭一声就关上了门,原本还在议论的两个人,瞬间没了声儿,两个人只是静悄悄地,很默契地走到了距离屋子更远些的地方。 是沉默了几息的功夫之后,阿朗一拍脑袋,“坏了!光顾着和王爷说你的事,我的事倒是忘记了!” “你要和王爷说什么事?”楠儿被阿朗的举动逗笑,捂着嘴偷乐。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理寺那边缺一份王爷的案件总结,我晚点说也行。过会王妃应该也就行了,你去伺候王妃起身吧,我去忙了。”说罢,阿朗朝楠儿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等到南宫丞和白晚舟收拾托妥帖,一起来到客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约莫三刻钟的功夫。 服侍白晚舟更衣的时候,楠儿就已经把颖王的话,告诉了她,所以夫妻俩这会对于“迟到”,并没有多少愧疚。 “老七,七弟妹。”主人家的还没开口,倒是颖王先起身问过好来。 “六哥。”白晚舟和南宫丞异口同声道。 南宫丞请他重新入座,楠儿奉上来新泡的六安瓜片。 这才听南宫丞笑道,“好容易一次休沐,才想得睡晚一些,是六哥来得太早了,让六哥白白等久。” 颖王并不在意,摇摇头说,“无妨,是我冒然登门。” “六哥怎么突然来了?”白晚舟则是问。 “我是为袭人来的。” 这答案,倒是和白晚舟所想的差不多。 毕竟最近颖王和南宫丞也没有什么公务上的交集,他唯一一次找白晚舟,也不过是为了袭人,如今又突然造反,白晚舟便猜十有八九还是因为前两天的事。 只是白晚舟觉得颖王是来兴师问罪的,便主动先开了口,“六哥,这件事上,是我不好……” “怎么会?”颖王却徒然打断了白晚舟的话,“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七弟妹不必道歉。” 听罢这番话,南宫丞倒是微不可察地瞟了白晚舟一眼,好像在说,你看吧我都和你说了,老六不是那样蛮不讲理的人! 白晚舟看见了,却当没有看见,只是反问颖王,“那六哥来是……” “我是想和你道谢的。” “道谢?”白晚舟蹙起眉,“我也没帮上袭人什么,反倒还是从前我蒙骗了她,有什么好道谢的?” “从前的事,我已经听袭人说了,当时你那样和她说,也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原来碧云的死是因为……” 要提及楚醉云的时候,颖王难免哽咽,说不下去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心里都清楚,颖王突然哽咽的原由,南宫丞便岔开话题,“六哥不怪罪于她便好,袭人登门那日,小舟将实情告诉了袭人之后,自己还黯然神伤了许久,生怕惹六哥不快了。” “我此番前来,就是担心七弟妹多思,误会了我,这才特地上门澄清说明的。”颖王说道。 当着南宫丞和白晚舟的面,颖王没有提及袭人自寻短见的事,主要也是怕白晚舟听了心底更加自责、内疚。 “那就多谢六哥的美意了。”南宫丞和颖王相视一眼,前者略略点了点头,“既然今天正值我休沐日,六哥又亲自到访,不如就留下来吃一顿饭吧?袭人那边,六哥也可以让人回王府递个话,让袭人一起来吃。” 正文 第694章 不打算再娶妻吗 提及袭人,颖王的神色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波澜,“袭人生病了,现下在家中养身子,就不叫她来回奔波了。” 白晚舟和南宫丞都不知道袭人想要跳池轻生的事,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病倒了,便也没再坚持。 因为白晚舟和南宫丞用膳时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颖王也沉闷,一顿饭未免就吃得尴尬了些,白晚舟便做主叫来了气氛担当林若兮和赵烈。 有道是说有情养人,和赵烈定亲之后,林若兮的气色比从前更好看了,每回见到她都是副春光满面的模样,人也愈发灵动了。 甫一来,就听见她娇俏的话,“我说怎的突然请我来这用膳,原来是有贵客来啦,准备的什么菜——好丰盛啊!” 见到颖王、南宫丞和白晚舟已经坐在了八仙桌前,林若兮便施施然见了礼,很是俏皮。 “其实林若兮私下里她不怎么见礼的,白晚舟知道或许是因为颖王也在才如此。 只同她招了招手,让林若兮坐到自己身边来,“来坐,赵将军怎么没来?” “他不会来的。”南宫丞倒是不意外,“我给他派了任务去,不得空。” 说到这,林若兮很是不满,“丞哥哥还好意思说!你休沐的日子,不能给我家阿烈也放放假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南宫丞不紧不慢,“那你让他翘去公务陪你。” 话是这样说,但谁都知道赵烈是断然不敢的,林若兮自知吵不过南宫丞,只得认命地垂下头。 看着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林若兮,颖王发现她从来也不遮掩对赵烈的爱意,一提及心上人,眼底都泛着光,这让颖王也回忆起那个人…… 楚碧云。 他对楚碧云,始终是有愧的吧。 颖王神色黯了黯,但消逝得也很快,他看向林若兮,轻笑道,“林姑娘,你与赵将军的宅院开始建了不曾?” 南宫丞给了赵烈和林若兮一块地契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了,一经传开,颖王能知晓并不奇怪。 “还没呢,不过格局拟定得差不多了,不到月底应该就能动工。”一提起新房,林若兮就很高兴,忙笑着回答道,“若是日子总是晴朗,说不定新年便能入主新房啦。” 白晚舟忍不住揶揄道,“还没真正成亲呢,就已经想着入主新房了?” “我可不是想和阿烈住,但那是真正属于我的宅子,我怎能不激动!”虽是说着辩解的话,但林若兮的面色已经是愈发红润了。 说话间,最后一道西湖醋鱼也上了桌,林若兮正饿着,见能动筷了,她也不再多话,好容易消停一阵。 南宫丞留颖王吃饭其实也有别的目的,只是憋了好久,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直到这膳用了一半,他才是忍不住了,状若无意地看向颖王,“六哥,你正妃的位置,如今空悬有一阵子了,不打算再娶妻吗?” 颖王没想到南宫丞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也僵了僵,慢慢缓和过来了,才回答道,“不急。从前没帮父皇做点什么,为父皇分忧,只记得贪图享乐了,如今想多做点什么好弥补缺憾,其他的事再说吧。何况,这也是要讲求缘分的,记不得。” 看他的神情,白晚舟觉得他并非是真想怎么样的发愤图强了,如果真的要揽点事情来做,也不过是觉得忙碌起来能麻痹他的心,好不让他自己胡思乱想吧? 颖王这算是不着痕迹地想略过这个话题。 但南宫丞可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也似漫不经心地提及,“父皇、皇祖母和南妃倒是都挺着急的,你这样的借口搪塞一时候还足够,久了父皇便会说两者分明没冲突,何况更有先成家后立业的说法不是?” “再看吧,若是父皇真问起来,我再想想对策。”颖王说不明白个所以然,只得叹气。 “不过六哥也不必担心。我最近听闻南妃最近忙碌奔波,似乎是想为你新说一门亲事,我见那天宫宴上的时候,南妃对莫大夫倒是伤心,想来是南妃对咏娴有些想法?” “不是,”颖王以为南宫丞这是不满自己的表妹被惦记,立马表态,“不错,莫姑娘端庄贤惠,贞名远扬,是我配不上莫姑娘,日后指不定要耽误了她的,所以才不好。” 一个被火一烧宅子,连修葺宅院的钱都没有、只能寄留在妾侍花钱买的漂亮宅院里,实在是要没脸再娶妻了。 “怎么会?六哥和咏娴的性子都温温吞吞,我瞧着倒是挺般配。你也说,娶妻的事总归要看眼缘,但要看的眼缘也不仅是夫妻间的,还有婆媳间的,我看南妃很是喜爱咏娴。” 直到这会,颖王才听出南宫丞并不是什么吃醋,而是真想要给表妹嫁出去了,便只好摆摆手,“那也是我母妃喜爱,与我无缘也是没法的。莫姑娘日后定能寻到如意郎君,还是不要在我身浪费时间了。” 看着颖王油烟不进的模样,南宫丞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这顿饭便这般揭过。 倒是颖王走后,南宫丞、白晚舟和林若兮还不曾散。 白晚舟这才问出口,“你也想撮合颖王和你咏娴表妹吗?” “嗯,”颖王不在,只是当着白晚舟的面,南宫丞便也不再隐瞒,“咏娴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她安排一门婚事,如今正好太后老人家有意,顺水推舟也无甚不好。她自己,对这门亲事或许也有些想法了。” 还不等白晚舟开口,在一旁的林若兮一听,却先暴跳如雷。 “什么!丞哥哥要给颖王和莫咏娴牵线搭桥?这怎么行!颖王在楚醉云身上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了,我瞧着是到现在也没能走出来,再把莫咏娴推过去……这不是要害了颖王吗!” 南宫丞自然知道林若兮为什么会如此说。 他知道,林若兮和白晚舟一样,都不喜欢莫咏娴,而且林若兮更是从小就不喜欢,程度之于白晚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文 第695章 我也觉得不太行 放在从前,南宫丞或许会因林若兮的话大发雷霆,张口要骂林若兮诋毁污蔑,但是一想到当时那口坠钟的事,南宫丞也不能开口这样说了,只是脸色沉了下来,猝不及防扫过林若兮,让她瞬间就蔫了。 “我也是就事论事,莫咏娴和楚醉云,真的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的……” 林若兮虽然害怕南宫丞,但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便不甘心,嘀嘀咕咕地又说了一句,只是声音小,只有坐在她旁边的白晚舟能听见。 见白晚舟迟迟没有开口,南宫丞将面色缓和,才对着白晚舟道,“不论如何,咏娴始终是我的表妹,我做哥哥的还是想她能有个好归宿。六哥是敦实的性子,人也安静,倒是和咏娴有些相似之处,他们若是能走到一起,也挺登对的。” 其实南宫丞想撮合莫咏娴和颖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莫咏娴真对入淮王府有些心思,现下如果得太后懿旨赐了婚,也好打消了莫咏娴的念头。 白晚舟听着,却依旧是不置可否。 南宫丞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白晚舟表态,才添了一句,“小舟觉得呢?” 这样问,南宫丞是觉得白晚舟始终站在他这一边,能得到她的肯定,南宫丞心里也有些底。 但他想错了。 “你问我啊?我也觉得不太行。”白晚舟如实开口。 “为何?” “我知道莫咏娴是你表妹,犯了错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总是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能否认她确实是有城府的人,不是吗?”白晚舟缓缓说道,“若兮说得不假,颖王确实是深受楚醉云所害,你把莫咏娴嫁过去,依她的城府,保不齐就是第二个楚醉云。”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想,莫咏娴如果还有想嫁给你的心思,给她指了婚之后,或许更能打消她的念头。但是你回忆一下,楚醉云对你的惦记,真是因为我们成亲之后就立马打消了的嘛?” 白晚舟将自己心底所想的一一说给南宫丞听,南宫丞就这样静静听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倒是林若兮听罢,表示非常赞同,连连点头,“对对对,莫咏娴保不齐就是第二个楚醉云,还是不要给颖王指这门亲的好!” “别人或许能给你试错,搏一搏莫咏娴成亲之后就收心的万一,但是颖王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还是不试为妙。颖王敦厚,他更适合同样心思单纯、没有心机的姑娘。” 南宫丞将白晚舟说的话反复在心底推敲,虽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白晚舟说的确实不假,莫咏娴嫁给颖王对于莫咏娴来说,确实是一门好亲事,但对于颖王来说,莫咏娴实非良配。 想到这里,南宫丞也只好作罢。 “只怕皇祖母的意思,也是想他们能成亲啊。”南宫丞依旧锁着眉,叹了口气。 白晚舟却笑道,“皇祖母是心思通透之人,她只是一时一叶障目了,反正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到她老人家瞧清楚了,或许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未可知呢?” 说着,白晚舟就探手去将南宫丞紧锁的眉心给抚平,眸中关切的神色十分醒目,“你就别多想了。” “嗯……”南宫丞应了一声,抬手将白晚舟的软掌握到手中。 在一旁将这一切目睹的林若兮汗颜,“聊个正经事也能被你俩秀一脸!不待了,不待了,这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罢,她起身像逃命似地跑走了,一会就再看不见林若兮的影子。 “走了好,省得叽叽喳喳的,吵着人烦。”南宫丞嫌弃地说着,大掌便将白晚舟揽入了怀中。 靠在南宫丞怀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窜进鼻腔里,让人闻着很是安心,原本酒足饭饱之后的困意更是被放大。 “吃饱喝足就点困了,要不然咱们回屋睡个午觉?” “刚吃饱就睡?这和猪有甚区别?”南宫丞笑着打趣一句。 “猪有什么不好?逍遥自在得很!” 南宫丞哑然,正准备领着白晚舟回房补觉,却见楠儿火急火燎地冲到了二人面前。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当家的来了!”楠儿抛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晚舟疑惑,“哥哥来便来了,有什么不好?你糊涂了吧!” “不是不是,是……” 还不等楠儿说罢,便看见白擎苍已经跑进了院中来。 只见白擎苍神色阴沉,抿着唇一言不发,走路地步子迈得很大,足以发现他十分着急。 “哥哥?”白晚舟一愣,“这是怎么了?” 南宫丞也很少见白擎苍这副模样,下意识地就侧身将白晚舟护在了身后。 却听白擎苍开口问道,“小舟,红岄上你这来过吗?” “红岄?”白晚舟不解,“红岄不是一直同你在一起吗?怎么会无缘无故只身到淮王府来?” 听到这个答案,白擎苍的面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土灰色,他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消弭了,“红岄失踪了。” “什么?”南宫丞和白晚舟异口同声。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她,以为她上街买什么东西去了,可等到现在我也没见她回来。以为她是来找你说话,没想到你这里也没有……”找不到红岄,白擎苍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她是不是又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南宫丞觉得可能性不高,思忖之后,便问道,“孩子呢?孩子还在家吗?” “在,我出来之前事先确认过,娃娃还在家里,现在我已经派人看着了,确保娃娃安全。”白擎苍回答道。 同为母亲,白晚舟觉得红岄如果想走,也不会丢下孩子不管不顾,于是安抚道,“既然孩子还在,红岄应该不会不辞而别。或许她真是出门去哪玩,忘记了时间呢?若不然,你再回家里仔细找找红岄有没有留下什么字条,说不定是你太心急了没有瞧见?” “行,那我先回去找一找。” 正文 第696章 我没有被歹人掳走 白擎苍如是回答罢,便快步离开了淮王府。 从淮王府到白府,快马疾风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很快白府就传来了消息,只说确认了红岄并没有留下任何字条。 “也是,如果红岄真想要告知哥哥她去了哪,也不过是和下人说一嘴的事,下人一概不知,也不大可能留下字条。”白晚舟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会不会又被人掳走了?”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摇了摇头,“不好说。哥哥失而复得,红岄对他来说就和性命一样重要,那边肯定已经派人去寻了,咱们也调些人手找一找吧?如果红岄真出了什么事,这样也能更迅速地解救了她。” “好,我这便派人去寻。” 于是白府和淮王妃一前一后都派出了许多人手搜寻,说是将都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也不为过。 可漫说是红岄的人,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红岄究竟去了哪里?根本无人知晓。 这一搜寻就是大半天,众人急得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白擎苍更是发了狂一般,大半天不吃不喝,亲自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只要看见和红岄体态相仿的,都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将好些姑娘都吓得惊慌失措。 平常看着随和白净的人,一疯起来几个下人一起上都根本拦不住他,就是南宫丞拉他也拉不住。 他只是吼,“都走开!找不到红岄,我是不会放弃的!” 下人们没了法子,只能跑到淮王府里请白晚舟出马。 “小姐,您快劝劝当家的吧!”这次从白府里派出寻找红岄的人里,有一部分就是跟随白擎苍下山来的,所以知晓白擎苍最是疼爱妹妹,最是肯听妹妹话的,特来求助。 白晚舟一听,立即就让南宫丞快马加鞭送她去找白擎苍。 马蹄还没落得稳稳当当,白晚舟便急着要翻身下马,好歹是让南宫丞护住了,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里出了洋相。 但白晚舟顾不上了,急急下马就要去牵准备冲进百姓家里去的白擎苍。 “哥哥!红岄怎么可能在这里头!”白晚舟看着已经吓得缩在一旁的中年夫妇,朝白擎苍喊道。 白擎苍却不依不饶,“万一呢!没搜过的地方红岄就有可能在里面!” “不可能的!哥哥你冷静一点!”白晚舟拉住他,“饶是红岄真被人掳走,藏去了什么地方,像你这般挨家挨户地搜,早也打草惊蛇,遭歹人跑调了!你醒一醒,看看这些被你吓到的人!” 白晚舟吼着将话说完,这才将白擎苍的理智拉回了一些,他转过身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小舟,哥也没其他办法了,红岄不能有事,红岄不能有事啊!” 七尺男儿哭得好似天都塌了,纵使是白晚舟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也像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白兄,这样找总不是办法,不如暗中派人盯梢,量歹人也逃不出都城!”南宫丞适时接过话,好让白擎苍的情绪缓和一些,“白兄先随我们回府等候吧?” 白擎苍知道,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找了大半天,确实一无所获,再这样下去兴许真和白晚舟说的一样,只是不断地打草惊蛇,白费功夫。 可他实在不愿就此收手,找不到红岄他也松不下半口气,哪里能安心回家去等? “可是……” 就在白擎苍还在挣扎犹豫地时候,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寻声望去,却看见是白府家丁匆匆忙忙地赶来。 “当家的,当家的!红岄夫人回来了,红岄夫人回来了!” 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莫大的喜讯,尤其是白擎苍。 他一听见这个消息,原先像焊死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动弹的双脚瞬间就能动了,迅速就上了马,已最快的速度朝白府冲了回去。 白晚舟和南宫丞相视一眼,紧随其后也来到了白府。 等白晚舟和南宫丞赶到的时候,白擎苍已经狠狠把红岄搂进了怀中,他生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又消失不见了一般。 红岄被白擎苍热烈地搂着,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她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白擎苍不回答,只是已经紧紧搂着她,嘴里念叨着,“你去哪了,红岄你去哪了……?” 还是白晚舟为红岄解答的,“你大半天不见踪影,哥哥就找了你大半天,红岄,你快同我哥哥说一说吧,你究竟是到哪儿去了?又被那些歹人掳走了吗?” 红岄垂下眼,柔柔弱弱地将白擎苍推了开,认真地回答了白晚舟和白擎苍的问题,“不,不是的,劳烦你们担心了,我没有被歹人掳走。” “那你是去哪了?”白擎苍又握住红岄的肩,字字恳切。 “今日……是我父亲母亲的祭日,他们就被安葬在城外,我今日是出城去祭奠父亲母亲了,让爷担心,是我不好……”红岄凝着白擎苍的双目,回答得也很是认真。 白擎苍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眼眶又是一红,再次抱紧红岄落了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站在一旁的白晚舟和南宫丞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红岄也不太对劲。 但白擎苍如今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同他说或许是说不明白了,南宫丞便牵过白晚舟,要同白擎苍和红岄要道别,“既然红岄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也就安心回去了。” “今日多谢小舟和弟妹相助!”白擎苍难得分神同二人道了谢,但至于要送一送的话,是很吝啬说了。 果然是重色轻妹,白晚舟哑然。 经过精神紧绷的一天,白晚舟和南宫丞终于回到了淮王府。 回来的一路上,白晚舟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曾开口,直至府门由家丁重重关上,白晚舟突然回过头望向南宫丞。 二人在漆黑的夜色里相视,眼眸却尤其清明,在黑夜中泛着寒芒。 “阿丞,你也没相信红岄的说辞,对吗?” 正文 第697章 要八抬大轿迎娶红岄过门 似是问询的话,但白晚舟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目光如炬地望着南宫丞。 “嗯,我不信。”南宫丞微微颔首,“白兄对红岄宠爱有加,漫说是让她出去祭拜,就是让他抛下事务,亲自陪她去都并无不可,红岄实在不必这样悄悄地离开。” 白晚舟很赞同这番话,“嗯,她不必要不辞而别,不说是留下字条,哪怕和身边的丫鬟说一声也足够了的,何至于让哥哥大费周章地找了她大半天?” “小舟,红岄的身上,如今是有越来越多的问题了。”南宫丞轻轻撂下的一句话,却重重砸在了白晚舟的心里。 虽然白晚舟和红岄从前的感情很好,甚至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自从红岄再次出现之后,白晚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红岄,但白晚舟总是想着红岄毕竟是白擎苍的心上人,她实在是不该插手,所以也没有答应让南宫丞着手调查。 但经过这件事,白晚舟很害怕红岄的出现会危及到白擎苍的性命,她没办法拿白擎苍作为赌注,也绝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白晚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代表她已经默许了南宫丞的提议。 但就在白晚舟和南宫丞为红岄古怪的行动而担忧的时候,白擎苍却亲自来同他们说了一件事。 “小舟,弟妹,?经过前两日的事,我发现我实在不能再经历一次失去红岄的痛苦了,何况我们的孩儿也已经长得这么大,我想娶红岄,也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白擎苍红光满面地登门,刚一踏进府,都还没落座,张口就如是说了一通。 还不等南宫丞和白晚舟说什么,就听白擎苍又说,“连成亲的日子,我都已经瞧好了,廿九就是好日子,我决定那天就迎娶红岄进门!” “廿九?岂不是就在八日之后?”白晚舟算了算日子,发现这样实在是太紧迫了,何况如今红岄到底存疑,从前满门心思都希望红岄能跟哥哥白擎修成正果的白晚舟,第一次有所迟疑了。 “怎么了?难道我请大师算错日子了?是他诓了我?”白擎苍很认真地询问起来。 看着白擎苍真切的目光,白晚舟又觉得这时说怀疑红岄的话总归是像泼了白擎苍一盆冷水一般。 “小舟的意思是,赵烈和若兮定亲都尚且要准备半多月,何况白兄与红岄是成亲,八日恐怕太仓促了,不如从长计议,也是为给足红岄体面。?”南宫丞为白晚舟解释道。 白晚舟当然不是想这样说,但这也是至此为止能阻止他们成亲的最好借口。 “那不怕!我已经和红岄商量过了,她既已不在乎身份地位同意与我成婚,便也不在乎早晚这些了,反正是迟早,我正好也想尽早将她娶过门,自是等不及了的,何不越快越好!” 白擎苍从来不是隐藏自己爱意的性子,这会当着白晚舟和南宫丞的面也是自然,对红岄的爱意更是不减。 经白擎苍提及,白晚舟也想起红岄从前总是拿身份悬殊作为借口拒绝与白擎苍成婚,若是放在从前,白晚舟或许只会觉得是红岄想通了,如今却不免觉得蹊跷。 想到这些,白晚舟便始终放心不下,又想搬出小宛国君当救兵,“那祖父呢?你问过祖父的意思了不曾?” 听到白晚舟提及小宛国君,白擎苍没好气的,“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回,我可不再顺着他的意思了!” “但成亲这样的大事,总该知会祖父一声的。” “知会而已,我回头就派人去知会了他,小舟你且安心吧!我和红岄,这次是任谁也不能够拆散的!” 话已至此,白晚舟实在说不得什么了,她当然希望白擎苍可以和红岄修成正果,做妹妹的比谁都盼着哥哥幸福美满,家宅和睦。 可是如今红岄有所隐瞒,白晚舟便不能安安心心地看着他们成婚了,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小宛国君的身上。 送走了白擎苍,白晚舟便琢磨起是不是该跟小宛国君吹一吹“耳旁风”,但她又矛盾地觉得着像极了挑拨他们爷孙俩的关系,一时犯了难。 南宫丞瞧见了,便安抚她,“小舟,红岄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查了,别急。” 白晚舟哭笑不得,“若是有人指示了她,让她不得不做什么伤害哥哥的事,恐怕便是有心要隐藏了,再怎么的快法,又快得过将近的婚期吗?阿丞,我实在担心……” 看着白晚舟忧心忡忡的模样,南宫丞恨不能为她多做些什么,心里也不由自责,“你已经有所提防了,不怕的,若是不能阻止成婚,那就只能兵行险招——引蛇出洞了。” “可是我怎么能拿哥哥的生死做赌注啊!”白晚舟抱住南宫丞,心里烦闷得紧。 “白兄武艺卓绝,寻常人想伤他不能够,何况还有我在,自不会让他出事的。”这是安抚的话,更是南宫丞在心底为白晚舟许下的诺言。 既是白晚舟珍爱的人,他断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是白晚舟原想着,小宛国君是一直都不赞同这桩亲事的,等他知道了就算是最后阻止不了,也能闹一闹、拖延一些时间,却不承想这次竟有所不同。 小宛国君收到消息之后,回信来得也很快,他在信中所说的,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说,若是孩子们皆是你情我愿的,他便也就没有任何意见了。 只是苦于政务繁忙无法脱身来参加孙子的婚宴,只盼他们日后回了小宛,要重新补办一场的才好。 白擎苍收到消息之后面上的笑意更是无从遮掩了。 虽说他从前总和小宛国君对着干,但真能得到祖父的祝福,自然是更好的。 所以小宛国君回信的内容白擎苍很快就奔来同白晚舟和南宫丞说了,“真想不到那老头子也有开窍的一天,既如此,那廿九便大办婚宴!我要八抬大轿迎娶红岄过门,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红岄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了!” 正文 第699章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若兮说不出个所以然,白晚舟却心知肚明的。 从前的红岄虽然也如方才那般总是事事推拒,却不会以这样诚惶诚恐的佯态,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觉得从淮王府出嫁不合规矩,却主动提出了要租赁新的宅子,虽然看似是取了留在白府和暂住淮王府两样选择居中的法子,她从前哪里又会这般明里暗里地讨要什么东西呢?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入夜时南宫丞回到王府之后,白晚舟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位接着一问,“你听着,觉得红岄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南宫丞听着白晚舟说的事,也觉得细枝末节里透着蹊跷,可是有些东西实在是太小太小了,细枝末节之间,根本没办法寻找到蛛丝马迹。 “若是放在从前,红岄只会答应你或者拒绝你,但绝不会主动提出要租赁一间闲置宅院用作出嫁的法子。” 看来夫妻俩是又想到一处了! 白晚舟很是满意,“不愧是我的阿丞。” “怎么?你也这样想的?”南宫丞垂下头,望向正在为自己解开腰间玉带的白晚舟。 白晚舟温热的指尖触及到寒凉玉带,凉得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很利落地将玉带接了下来,“嗯,她难得主动开口要租赁宅院,我觉得不大可能只是为了出嫁这么简单。” 下一刻,她方才不过是稍稍挨了凉物的指,很快就被南宫丞裹进了手中,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白晚舟继续说着。 “何况,她若是真真急着要与哥哥成亲,便就是可以不顾那些席面的礼节了,那为什么又顾及起是否坐过送嫁花车的礼节呢?实在是有些……自相矛盾。” 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娇娇小小的人儿,南宫丞哪里还有说这些事的心思?但小人儿很是认真,连他神色有变都没有任何地察觉。 南宫丞知道这一段时间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值多事之秋,实在是让白晚舟分身乏术了,他哪里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婆日渐憔悴? 只得安抚宽慰道,“别多想了,等白府那边确定好租赁的宅院,我便布置人手去监看着,好让你放心一些。” 有了南宫丞这样的依靠,白晚舟实在心安,紧紧搂住他精壮的腰,“阿丞,谢谢你,有你真好。” 南宫丞则垂下头,在白晚舟额间落下温热的吻,“夫妻之间不必言谢,帮不到你才是不该。” “务必要看紧了红岄,我实在害怕哥哥会出什么事……” “放心吧小舟,你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确保白兄安全的。” 白擎苍和红岄成婚的日子在即,白晚舟本该时常去帮些忙的,但白擎苍担心她带着两宝忙不过来,便隔天才会短短去瞧上一眼。 至于红岄计划着要从那处出门的宅子,已经定在了就距离白府东面不过三四百步的空宅子里。 白擎苍倒是很舍得为红岄一掷千金,虽说那间宅子是租赁的,但因为白擎苍选的宅子可不小,几日下来需要的百两银子,竟是眼都不眨就给了出去。 不必去白府帮忙,白晚舟便得空领着两宝入宫给太后、晋文帝与皇后请安。 由着长辈们轮流着见过松子儿和腰果儿,白晚舟才让乳娘将两宝带去暖阁里睡一会,自己则留在了皇后宫里,与皇后说话。 “你哥哥真要与那红岄成亲啦?”皇后一面吃着茶,一面问起白晚舟。 红岄的来历皇后也是知晓一二的,只她心里觉得白擎苍配红岄实在是太门不当户不对了,有些可惜。 “嗯,哥哥与红岄两个人早就互相心悦已久了,经过那么多事,终于千帆历尽,修成正果了,也实在难得。”白晚舟点点头,由心而生出一句感慨的话。 “小宛国君的意思呢?本宫可听说小宛国君之前是不愿答应这门亲事的,如今呢?小宛国君同意了吗?” “同意了,爷爷年事已高,最期盼的还是儿孙满堂,好让他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红岄和哥哥的情意老人家看在眼里,自然也就同意了。”白晚舟放下茶盏缓缓回道。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天也算是知道小宛国君脾气的,愿意的事情欢欢喜喜,不愿意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肯松口,想必也是经过很久才想通的。 这厢婆媳二人沉默了片刻,便见殿外传来一阵动静,白晚舟寻声望过去,见是南宫离来同皇后请安了。 “母后,七嫂嫂。”南宫离恹恹地唤了一声,行个礼也飘飘忽忽、心不在焉。 白晚舟一时觉得奇怪,便抬头瞧了南宫离一眼。 只见从前看着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南宫离,如今变成了一副面无血色、神情呆滞的模样,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这时,白晚舟才猛然想起,南宫离前阵子喜欢上了白擎苍,如今白擎苍成婚在即,南宫离想必也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当时南宫离非白擎苍不嫁的时候,白晚舟没好多劝,如今她为情所困,白晚舟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最终是没说什么。 “离儿,本宫怎么瞧着你好像又瘦了一大圈儿,昨天你来的时候,母后不是同你说你要好好吃饭吗?如今看来肯定是没听母后的话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后很着急,看着南宫离日益憔悴的模样,便从座上起身去搀扶她。 当皇后牵上南宫离已经不盈一握的手腕时,是愈发心痛了,“你等一下就留在母后宫里,同母后与七嫂用了些吃的再回去吧?” “啊,哦……”南宫离呆呆地应了一声。 有皇后这番话,白晚舟倒也不好推拒,便也颔首答应下来。 皇后特意嘱咐小厨房做了些开胃的小菜,又为南宫离熬了一盅暖胃补血的黑糯米粥,三人上桌之后,皇后还亲自为南宫离和白晚舟盛了粥。 “快趁热喝,尤其是离儿,千万要多喝几盅才好。”皇后叮嘱道。 正文 第700章 我绝不嫁人! 对于皇后给她盛的粥,南宫离不拒绝,但也并没有表现出多高涨的兴致,只是木讷地端起来,木讷地送到嘴边。 皇后自以为她是突然开窍了、愿意吃东西了,立即也高高兴兴地由着宫人布菜,用起膳来。 白晚舟则是静静地吃着,不说话,默默听着皇后的话、打量着南宫离的神色而已。 过了一阵子,皇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本宫想起一件喜庆事儿来。离儿下个月便要过十六岁生辰了,先前觉着你刚及笄,还小得很,但眼下很快又要长大一岁,依本宫看,是时候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了。” 皇后突然提提及南宫离的婚事,白晚舟暗叫不好,却还不及说什么,已见南宫离突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皇后,“母后,你方才说什么?” “母后说,是时候该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或许是因为皇后,还沉浸在喜悦的心情里,对于南宫离的异常没多在意,正循着南宫离的话回答着,却被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打断了话。 “啪!” 南宫离原本捧在手里的瓷碗突然被她愤愤扔在了地上,粥水四溅,尤其脏污了南宫离原本干净得体的衣裳。 “这是怎么了!”素来温声软语的皇后自然是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惊得连连抚着心口,但脸色依旧是煞白一片。 白晚舟虽然也被南宫离的反常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又担心热粥烫伤了南宫离娇弱的肌肤,想要上前检查,却不想南宫离却突然伸手,将满桌案的菜碟饭碗通通扫到了地上,满殿的金碧辉煌登时变得一片狼藉。 “公主!” 宫人们都吓破了胆,得罪不起公主,又生怕伤着了皇后,纷纷将南宫离围了起来,将皇后护远了一些。 “离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别吓母后啊!”皇后吓得开口已经带了些哭腔。 “滚开,都滚开!谁敢拦我!我绝不嫁人!”南宫离怒目圆瞪,看得每一个宫人心底都发怵。 在这样的一场大闹剧里,白晚舟倒是彻彻底底地被忽略了,只是独自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倒是南宫离这样一吼,胆小的宫人瞬间愣在原地瑟瑟发抖,就这样原本围着南宫离的圈子就有了一个突破口,南宫离一见,便愤愤冲出了皇后寝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后,皇后娘娘!” 反应快的宫人突然发现皇后突然向后栽去,好在被宫人搀扶住,才勉强稳下了身形,一众人便迅速护着皇后往床榻上歇息去了,再顾不及白晚舟。 就这样被晾了一会,才有皇后寝宫里管事的姑姑来与白晚舟交代道,“淮王府,皇后娘娘身子突然不适,恐怕是没办法继续同您说话了。今日淮王妃也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着吧,等过两日皇后娘娘的身子爽利了,定会再召王妃入宫闲叙的。” 白晚舟点点头,“是,还有劳姑姑照顾母后,我便先告退了。” 晚上白晚舟与南宫丞在膳堂一起用膳的时候,才将今日在宫中的见闻告诉了南宫丞,她总觉得今天的南宫离有些蹊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倒是南宫丞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蹊跷不蹊跷的?我这妹妹是嫡出的公主,自小就在父皇和母后宠爱中长大了,她娇蛮、性子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从前不也见识过吗?怎么,见她的脾气收敛了一阵后,现在倒是有些看不习惯了?” “不是,我知道她是万千宠爱集一身,但不管她从前有多刁蛮任性,在母后跟前还是有分寸的,今天倒觉得她好像为了什么事,连带着母后都一起记恨起来了似的。” 白晚舟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今天亲眼看见的南宫离的神色,也不由后怕,想想若是那时的南宫离更疯魔一些,要冲向她,拿她开涮怎么办? “当时当刻你不在,也没亲眼见到南宫离当时面上的神色,实在有些可怖,和从前……不一样的。” “好了,别多想。”南宫丞安抚道,“母后不是还在宫中吗?离儿是她的女儿,如果是真有异常,母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的,小舟不必担心。” “但愿吧……” 若是放在从前,白晚舟断然不会多想这些,顶多只是觉得这样的病人要来两针镇静剂。 但当他已经经历过、见过、认识过擅长蛊术的春花阿婆和精通降术的巴颂大师之后,就不免要多想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只是……但愿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虽然她从前也和南宫离有过不对付的时候,但是两人早就已经“唱和”,她又是南宫离的七嫂嫂,总还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的。 “好好,你若还是担心,明日我遣人去宫里问过母后,让母后亲口给你带话说离儿好的很。那个时候,你就能放心下来了吧?” 南宫丞无奈地笑了笑,但话语更多的是心疼。 回想起当初,白晚舟可不是这样杯弓蛇影的性子,那是相当的敢想敢做、毫不畏惧。 可现在却因为跟着他,经受了那么多的阴谋算计,看遍了可怖可怕的事情,才导致她变成现在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 南宫丞如是想着,心底便顿时生起愧疚之感,于心不忍地就不断为白晚舟添菜夹肉。 “不许再给我加菜了,我已经很饱了的!”白晚舟根本吃不及菜,连忙拿手护住碗口。 “这段时间你东奔西跑,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桩接一桩的,你没休息好,也没几顿饭好生地吃。如今猛地一看,发现你都瘦了好些,再不把肉给吃回来,抱着就不舒服了。” 南宫丞满眼都是心疼不已的神色,只是末尾的话多少旖旎。 “登徒子!”白晚舟嗔他。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再多吃一点,我再给你盛一盅汤喝,离儿那边你就别担心了,放心吧,一切有我。” 正文 第701章 去七国雇佣兵力 用罢晚膳,阿朗突然从外头回来,南宫丞便带着阿朗去书房谈话去了,白晚舟则由楠儿侍奉着沐浴更衣。 南宫丞很少在家中同阿朗这样避开白晚舟、悄悄地讨论些什么,而且一去又去了许久,迟迟没见南宫丞回屋。 白晚舟不免多想了些东西,多少有点担心。 楠儿为白晚舟添了一舀热水加温,见白晚舟蹙着眉,忍不住笑问,“小姐在想什么呢?这样入迷。不会是……在担心王爷外头有人了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晚舟的思绪被打断,伸手就捧起一手水要去泼楠儿。 好在楠儿眼疾手快,才没让白晚舟弄湿了衣裳,去也不敢再皮闹,连声告饶,“我不也是为了哄小姐笑一笑嘛,你看,这样小姐是不是就没再想着心里发愁的事儿了?”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古灵精怪的鬼点子。”白晚舟终于展开一抹浅浅的弧度,“我并不担心你说的那件事,我只是怕有什么事让阿丞犯了难。” “让王爷犯难?咱们王爷可是顶顶有主意的人啊!哪有什么事能让王爷犯难?”楠儿不以为意。 白晚舟摇摇头,并没有再提这番话,只是抬首看向楠儿,询问道,“这么晚了,阿朗才从外头回来,你知道他是去哪儿了吗?” “阿朗可是王爷的心腹,小姐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我不问阿朗的,或他不能说,或我也不懂、不在意。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伺候好小姐,别的一概都不该多听多看的。” 一提到阿朗,楠儿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通,听起来好像是同白晚舟表忠心,但白晚舟觉得楠儿更像是掩盖自己的羞怯神色。 既如此,白晚舟也就没再问了。 直到沐浴罢,白晚舟从澡盆子里起身,换上寝衣,寝屋的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回来的正是白晚舟一直在惦记着的南宫丞。 “小姐,王爷,那我先退下啦!” 很有眼力见的楠儿和脚底抹了油似的,立马就开溜了,屋子里只还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白晚舟的头发依旧湿濡着,方才楠儿是准备帮她擦干头发的,却“临阵脱逃”了,此时一头乌发就搭在背上,渐渐浸湿了寝衣。 虽然天冷了,屋子里已经燃上了好几个炭盆,但南宫丞刚才开门导致方才屋里聚集的暖气散了一些,惹得白晚舟背上的一片湿濡凉了,传来一阵寒气。 “阿朗回来,同我说了些事情才耽搁了,小舟是在怪我?” 刚一进屋子,南宫丞还是阴沉着一张脸的,此时看见了白晚舟,脸上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宠溺的笑意。 “我怎么就怪你了?只是看你方才愁眉不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白晚舟看着南宫丞,担忧地询问道,“还是说,那些事情是我不该知道的?” “不是,你想听吗?”南宫丞低头看向已经走近了自己的白晚舟,伸手去揽住白晚舟时,不免就碰到了她身后的一片湿冷,又皱起眉,“头发这么湿,怎么都不擦一擦?” “当然想听——原本是楠儿要帮我裹干头发的,见你来了就跑走了,所以得你帮帮我。”白晚舟软着声,听着就更有撒娇的感觉了。 南宫丞哪里招架得住,连说,“好,好,我帮你擦干头发,一边裹一边同你说吧。” 白晚舟点点头,便乖乖巧巧地坐到了炭盆边上,任由南宫丞摆布。 寻常南宫丞得空的时候,是不少为白晚舟篦头、簪花的,这时为她挽发的动作也很是熟练。 白晚舟一心想听南宫丞说他刚才听到的事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已经由南宫丞用一根玉簪盘起来了。 “不是说帮我擦干头发吗?怎么突然盘起头来了?” “你寝衣都湿了,如今天愈发冷了,再这样不管不顾,着了风寒,你还想去医馆?”南宫丞有些无奈,手已经伸到了白晚舟锁骨下的那颗盘扣上,“我帮你换了衣裳,再擦头发。” “我自己来!”白晚舟说着,就要打掉南宫丞的手。 但某人却并不退让,“你浑身上下的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没亲过?换个衣裳还遮遮掩掩起来了?” 白晚舟哪里知道他开口就这样地如狼似虎,一时愣住,倒给了南宫丞机会。 但南宫丞并没有生旁的心思,只是为白晚舟取来一件干净的寝衣,然后仔仔细细地为她换上,一边换着,一边也道出了他方才听见的事情。 “阿朗回来通报说,大宛和黄粱的战事愈发胶着,只是如今我们在京都,别国开战想消息被父皇刻意压下了,恐怕是担心战事一起,让我国百姓恐慌不已。可实际上的,两国间剑拔弩张,已有不死不休之势了。” “黄粱不是素来兵力稍弱些,大宛持续的车轮战一发动,黄粱不敌岂不是迟早的事?”白晚舟一听,也跟着担心起来。 如果黄粱真的覆灭,那依照大宛的野心,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就必然是小宛和东秦了。 “暂时不会让大宛讨到甜头的。”南宫丞却道,“虽然黄粱本国的兵力是弱了些,但好在他们金矿满盈,拿金子变兵力,目前看最坏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拿金子变兵力?”白晚舟不解。 见白晚舟一知半解,南宫丞也不急,只是一边为她擦头,一边解释给白晚舟听。 “对,黄粱拿金子去七国雇佣兵力,这也算是个良策。你还记得段山池吗?他近来就是在各国游走,寻找合适的雇佣兵,好在短时间增强黄粱兵力。” 说起段山迟,白晚舟免不了要想刚认识他时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草包贵公子,如今看来,倒是她白晚舟先入为主了。 既是一国皇子,自然就会有一国皇子的胆识和魄力。 再说,虎父无犬子,想来黄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克的。 正文 第702章 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那眼下黄粱和大宛的战事,是什么样的情形了?”白晚舟询问道。 南宫丞想了想,如是回复道,“黄粱国君的抗敌意志坚定,举国上下都在对战事做准备,招兵买马,在黄粱内,也在黄粱之外。黄粱最近在内部也扩充了不少军力,大宛如此贸然地开战,恐怕是讨不到什么甜头的。” “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也不懂得兵法,但我想两国一旦交战,其余的国家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对吧?” 在南宫丞温和的篦头手法里,白晚舟只觉得头顶上一阵舒适,让她生出些困意来,开口的话也有些含糊了。 但白晚舟一头秀发长又密,再加上是秋冬天,一时半会干不了。 南宫丞就是心疼她,也不能让她就着湿头发去睡觉,只能多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嗯,你说得对,大宛和黄粱开这一战,若最后输的是大宛,或许也能息势,但如果赢的是大宛,就是助长了他大宛的气焰,接下来的便是东秦、小宛,和其余各国了,确实是不能置身事外。” 白晚舟抬头去瞧南宫丞,“那咱们东秦和小宛,以及其余的各国,为此都有什么动作吗?” “别动,”南宫丞则是摁下了她的肩,这才回答道,“东秦和小宛都已经主动派出兵力增援了,好赖这一战也能暂时压制他大宛一阵子,大宛也就渐渐消停了。” “那……这不是好事吗?一旦开战之后,想要重振旗鼓再战的话,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说大宛也要点时间休养生息的,阿丞为什么还是一筹莫展的?” 白晚舟横竖是已经听南宫丞说过一阵子了,但她觉得自己听到现在,南宫丞说给她听的都是好事。 可他却始终蹙着眉,实在是有些奇怪,才生出的这一问。 “大宛暂时消停自然是好事,可这连带着赫扎和媚娘也没了踪影,隐匿于市,查不到踪迹了。”南宫丞放下篦子,取了一罐桂花头油来,仔细为白晚舟抹在发梢上,才说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晚舟何其聪明,南宫丞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哪里还不明白南宫丞所担心的是什么。 只是就连以南宫丞的手段都找不到的人,白晚舟也没有办法。 只能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不知道他们大宛又在憋着什么坏点子,我们不掉以轻心就行。” 南宫丞点点头,从白晚舟身后将她环住,气息扑在白晚舟颈间,痒痒的,暖暖的,“放心吧小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赫扎伤害你和二宝一根手指头。” “放心吧,我也会顾好我们娘仨自己的,只不过你成天要四处奔波,我可能就照顾不到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白晚舟也紧紧握住了南宫丞的手。 “好了,头发快干了,我也去沐浴,换上干净衣裳,你先休息着吧。”南宫丞眷恋地松开白晚舟,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再一起休息。” 远在小宛那边,大宛突然偃旗息鼓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小宛国君的耳朵里。 前阵子他才刚回小宛没多久,是想着国不可久久无君,才想回国瞧一瞧,但刀白龙一家,小宛国君倒是没有强行带回的,只让他们替自己见证了白擎苍的婚事,再举家回小宛来。 却不想,此时大宛突然销声匿迹,小宛国君心里也没了底。 “来人,来人!”小宛国君将密报递去烛火里,那封密报很快就化为灰烬,四处消散了。 外头一直听候的盛公公也闻声入殿,“陛下有何吩咐?” “备马车,朕要亲自去东秦把儿子接回小宛!” 一听到这番话,盛公公立马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忙劝说道,“陛下,这怎么能行啊!您千金之躯,从前亲自远赴东秦就罢了,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您怎么还亲自前往啊!这不合规矩啊!” “为什么不行?什么规矩不规矩,放肆!朕亲自去接吾儿回国,也不行了吗!”小宛国君的脾气一如既往的臭,对着盛公公就是一顿骂,“你也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若非朕亲自去,朕如何能放心得下!难道,你想看我这老东西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吗?” 被小宛国君这么一凶,盛公公更是被吓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憋出话来,“奴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陛下明鉴!只是您是咱们小宛的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咱们何不派兵去迎,让东秦那边也派兵相送,这两方汇合,太子也、也更安全些啊!” 小宛国君却不以为然,“儿子当前,谁我都信不过!别再给朕废话了,快去备马车,我们连夜出发!那大宛静悄悄的,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再慢点,你能保证我儿没有生命危险吗?快滚去备车!” “陛下,陛下啊……”盛公公很怕小宛国君发脾气,但更是担心小宛国君的安危,见劝说不动,立即就哭了出来,哭着央求小宛国君别去,“陛下,三思啊!” 盛公公央求着,快快就爬到了小宛国君跟前,一抬手,就把小宛国君的两腿都给抱住了,还在卖命地恳求,“陛下,您下旨请咱们的大将军去吧!再不济让奴才这把老骨头去也使得,只是您千万不能自己去啊!求求您了,就听一听老奴说的话吧!” 小宛国君最烦的,就是盛公公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被急得头疼。 却又被盛公公抱的很紧,根本踹不开他,只能吼,“快放开,你若是不想朕立马死了,就放开!等到天一亮朕再走,就更加明目张胆了!” “这……”盛公公突然就犹豫了。 这个时候,小宛国君找到机会,一脚把盛公公给踹开了,抬步就往殿外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快来人!快备马车,快备马车,朕要亲自去接儿子回小宛!速速去办!” 正文 第703章 关心则乱 盛公公终究是没拦住小宛国君,几日之后,小宛国君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东秦。 他老人家头一次急急忙忙地来到东秦不是为了看白晚舟和两宝,而是马不停蹄地奔着白府而去。 白晚舟则是听到了风声,才同南宫丞一起赶到白府。 还没踏进正厅就听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白晚舟和南宫丞走近了,才听见是小宛国君在嚷嚷,“白龙,快点随我回小宛去!如今各国,形势紧张,切不可耽搁!” “怎么才刚来就要走了?”白晚舟和南宫丞站在正厅外面,面面相觑。 南宫丞也不由感叹,“老头子这一把身子骨,还真是老当益壮,这样折腾得来。小半月脚程的来回,说走就走,片刻不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别打趣我祖父!”白晚舟瞪了南宫丞一眼。 这时又听见白擎苍的声音,“人来都来了,我过两日就成亲了,晚两天走不行吗?” “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今天就要走!”小宛国君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白晚舟哑然,从前小宛国君哪里听进去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话了?还不是说往东秦跑,就往东秦跑,如今倒好,为了搪塞白擎苍,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但也是因这句话,白晚舟好像是明白过来了。 小宛国君才来,就着急忙慌的走,而且一听见白擎苍说要成亲了,似乎更着急走了,那恐怕还是不大满意白擎苍和红岄的婚事。 他老人家虽然是点头同意,但恐怕也是为的白擎苍,而不是真心接受了红岄。 白晚舟想着,便迈步入屋去了,扬声道,“祖父,哥哥说得对,您既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再过两天哥哥便成亲了,何不等哥哥和红岄成了亲,您也好喝了喜酒再走?” 看见迅速赶来的白晚舟,小宛国君先是一愣。 他原本想的是,速去速回,不告诉白晚舟,免得被她劝说动了,要留下来看自己的孙儿和他不喜欢的人成婚。 但没想到,白晚舟来得这么快。 果不其然有白晚舟一劝说,小宛国君倒是很快就动容了,面色缓和了好些,只是他始终没有松口,不答应也不拒绝。 见自己说的话或许有用,白晚舟便继续添火,“祖父,您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嘛,就当是给哥哥一个面子,给哥哥撑个场面。您也知道,这哥哥和红岄能修成正果多不容易啊,肯定还是希望得到您的祝福的。您就留下来观礼吧,吃两盏哥哥和红岄敬奉的茶,就当是他们孝敬您了,好吗?” 刀白龙听了一阵,也开始附和,“是啊父皇,干脆您就留下来主持成婚礼吧!别急着回去了。” 说罢,刀白龙还暗暗同身边的赛碧丝递去一个眼神,赛碧丝很快明白了。 应道,“儿媳也觉得应该如此,如果今日就回小宛,儿媳和白龙倒是没什么,只是您就相当于小半月日夜兼程了,身体怎么能吃得消?您还是先在白府里住两天,等精神养好了,我们再和您一起回小宛去吧。” 这一群小辈围着小宛国君,左一句右一句地劝说着,小宛国君饶是有多么巧舌如簧,也是双拳难敌四腿,实在无奈。 最后他没办法了,根本拗不过这群小辈,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好吧好吧,那我就再等两日,两日之后,我就带着白龙和赛碧丝还有我小孙儿,回小宛!” 总算是稳下了小宛国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把小宛国君安顿好之后,白擎苍才得空找白晚舟说话,“小舟,多亏你赶来说动了老头子。红岄如果知道他老人家赶来了,却又急忙要走,不愿意留下来观礼,恐怕会伤心。” 从前白晚舟只听说过女人有“恋爱脑”,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前做过山匪、五大三粗的哥哥,也有得“恋爱脑”的一天。 白晚舟如是想着,只得苦笑。 “那白兄就好好筹备成亲宴吧,别让祖父这跑一趟来白费了功夫,还惹他老人家不高兴。”见白晚舟不说话,站在她身边的南宫丞这才替她开了口。 “我明白了,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两日之后,成亲宴如期举行,我一定不负红岄的。”白擎苍承诺道。 看着白擎苍这样对红岄痴心一片的模样,白晚舟真的很想现在就提醒他,多加提防,但她也知道白擎苍是不会听的,张了张口又只得作罢。 “我妹子想说什么?什么时候和你哥哥也支支吾吾起来了?”白擎苍疑惑。 白晚舟摇摇头,“只想叮嘱哥哥照顾好祖父。毕竟如今白府里,容纳着的可是整个小宛的皇室血脉,哥哥要小心谨慎一些。” “我知道,白府固若金汤,不会出什么事的。”白擎苍没听出白晚舟的弦外之音,只是嘿嘿一笑,“我白府不大,但也能算是七国最最尊贵的府邸了,谁人能同我一样,纳下一国的皇室血脉?” “这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白晚舟被吓了一跳,“哥哥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成婚当天鱼龙混杂的……” “你这丫头!” 还不等白晚舟说完,话就被白擎苍给打断了。 白擎苍只是笑着揉了揉白晚舟的头,转头和南宫丞说到,“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吓着我妹子了?怎的我妹子现在变得这样胆小了?” “白兄,关心则乱。”南宫丞也不多说,只是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来,却轻而易举地把白晚舟的紧张情绪合理化了。 “也难怪,现在白府里住着的全是小舟的亲人长辈,确实就更让她小心谨慎了。”至此,白擎苍也没再多想,“好了,你们快回去吧,你家的二宝还在家中,白府有我看着,不必担心。” 白晚舟心想,若真是外头环伺的豺狼虎豹,她都不那样担心,只是怕有内鬼,让人防不胜防啊! 如是想着,白晚舟没再开口,只是撇过一眼南宫丞,二人目光相及,却心照不宣。 如今白府卧虎藏龙,只怕真中了红岄下怀。 正文 第704章 泼皮无赖,为老不尊 就在白晚舟和南宫丞准备离开白府回家的时候,府外突然有小厮来禀,“当家的,红岄夫人回府来了。” 因为白擎苍和红岄成婚在即,红岄已经搬去白擎苍租赁下的宅子暂住了,没想到她突然回来,白擎苍感到颇为惊喜。 “红岄来了!” 正说着,红岄已经走到了二人身侧,朝三人福了福身,“爷,王爷,王妃。” 白晚舟和南宫丞也对于红岄突然回来感到意外,但碍于白擎苍在场,二人只是相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倒是白擎苍,如今对红岄可以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立马就伸手将红岄牵来了自己身边,亲昵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那宅子住得不舒服?” 不管当着什么人的面,五大三粗的白擎苍做些亲昵的举动,说些亲昵的话,都是毫不避讳的,倒是红岄脸皮薄,见到有白晚舟和南宫丞在场,下意识想要遮掩些,面颊红了一片。 “没有,那宅子我住得很舒坦,爷不必担心。”红岄回答道。 “那你突然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白擎苍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又不愿意说,只得再三追问。 “不是的,只是我听闻小宛国君千里迢迢赶来,却又不知道国君什么时候要走,便想着趁现在国君还没回去,特来敬一杯茶。”红岄看了看南宫丞和白晚舟,又看了看白擎苍,这才将自己回到白府的原因说给众人听。 白擎苍听着欢喜,二话没说就要带红岄去找小宛国君了,“好好好,既然你想,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不过那老头有时说话冲,他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就要成亲了,别因为他的话坏了好心情。” “怎么会?小宛国君是长辈,我能嫁入白府本身就是高攀了,听长辈训些话,这本就是应该的。”红岄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红岄,你既要嫁给我,我便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那老头的委屈也不行受。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白擎苍说着,便捉来红岄的手,牵着她往小宛国君的院子走去。 原本白晚舟和南宫丞是准备回府了的,但如眼下红岄突然现身,明里暗里的又是奔着小宛国君而去,白晚舟有些不放心。 “咱们也跟去看看吧?左右也不着急回去。”白晚舟看向南宫丞,询问道。 “好,”南宫丞也知晓白晚舟心底的担忧,很快就点了头,“走吧,等见红岄敬了茶,我们再回王府。” 二人说罢,便跟上了已经走在前头的白擎苍和红岄。 这边四人才来到小宛国君的院子门口,院子里已经有小厮将外头的情况说给小宛国君听了。 “哦?红岄来给我敬茶?”小宛国君鼻哼一声,“过不了两日他们就成亲了,那时再敬茶就不行了?这不是赶着趟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小宛国君如是说着,把那小厮唬得不敢说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垂着头看着自己鞋尖。 谁想小宛国君一扭头,看见这小厮呆笨的模样,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竖了起来,“你立在这里像个木桩子一样,碍谁的眼呢!他们一行四人来都来了,我还能把他们全赶走不成?传出去还说我是个恶祖父刁难没过门的孙媳妇呢!” 那小厮一听这番话,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嘿嘿一笑,“您老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小的立即就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站在屋外的四人,就被那小厮一起请进了院子里。 四人进院子时,小宛国君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主位上,方才风尘仆仆赶来的模样早已不复,看来是已经精心打理过、换过衣服的。 只见小宛国君手里捧着一盏茶,面上倒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前脚还说让我老头子好好休息,后脚就四个人一起闯门来了?”小宛国君一发话,俨然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站在稍远处的南宫丞见了这一幕,不免要和白晚舟咬起耳朵,“原先看祖父已经答应了让白兄和红岄成婚,我以为是已经接受红岄了,现在看来嘛……” “不,我看未必。”白晚舟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别说话,看看祖父要说些什么。” “是红岄听见您老千里迢迢赶来了,想给您老敬一盏茶。”见小宛国君神色不虞,白擎苍担心他刁难了红岄,便连忙将拉到自己身后。 白擎苍的动作小宛国君全都看在眼里,不禁冷哼一声,“既是怕老头子我,何必又要来敬茶?我已经同意你们成亲了,君无戏言,还怕我反悔?” “不是的国君,红岄是感激您能让红岄如愿以偿嫁给所爱之人,并不是怕您反悔。”红岄娇娇弱弱地从白擎苍身后走出来,朝小宛国君又行了一礼。 “那我若是要反悔呢?” 小宛国君捋了捋胡子,俨然一副“我若是要蛮不讲理,谁能奈何老头子我”的神情。 白晚舟脑海里就蹦出八个字来——泼皮无赖,为老不尊。 不过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说是不敢说的,只能心底里嘀嘀咕咕一句。 小宛国君这通或发难或考验的话,还不等红岄回答,倒是白擎苍抢先了一步,“你反悔也没用,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娶红岄了,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都不在乎!” “你母亲自小温婉乖巧,你倒好一点也没接到,你肯定是像你那个山匪粗人父亲!气死我得了!”小宛国君气得瞪圆了眼睛,恨不得给白擎苍两下子。 最后还是白晚舟上前去打起圆场,她为小宛国君拍背顺着气,劝说道,“孙女知道祖父的心思,祖父就别吓唬哥哥和准嫂嫂了,您自己也消消气啊!” “你看看你,你们兄妹俩,差别就是那么大!”小宛国君有白晚舟顺着气,还是忍不住要再骂白擎苍两句,但很快就笑着转过头看向白晚舟,“还是小舟乖巧懂事,不像你野蛮的哥哥!” 正文 第70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擎苍还想辩驳两句,却被白晚舟一记目光止住。 小宛国君好容易顺着白晚舟的话找到了个台阶下,她这是示意白擎苍别再惹怒小宛国君,最后伤心难过的还是红岄。 不等其余人再发话,白晚舟便唤来小厮,“别愣着了,快去给我的准嫂嫂备茶!” 小厮应了一声,快快就去准备了来。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从前,白晚舟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不过是孙媳妇要给祖父敬茶而已,但放在今时今日里,白晚舟不免多心。 红岄从来不是这样着急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的性子,这也是她头一回听见小宛国君的到来之后,主动要求面见小宛国君,白晚舟心里都很是明白的。 以防万一,那盏由小厮递来的茶,是白晚舟亲自接过之后,再去递给红岄的。 在白晚舟自己将茶盏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留痕迹地检查过茶里可有可疑白沫或是不对劲的气味,最终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安心递给了红岄。 此时红岄已跪在小宛国君面前,恭恭敬敬地接来白晚舟递去的茶盏,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茶盏奉给小宛国君,再拜下一礼。 这期间,除了小宛国君,只剩站在小宛国君一旁的白晚舟是面对红岄而站的,所以这期间,白晚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茶盏和红岄手间的动作,害怕她在茶盏上做手脚。 但红岄并没有对茶盏做任何手脚,她一直端着茶托,连盏沿都没碰过一下,白晚舟这才放心下来。 刚才看见红岄,立即冷嘲热讽了几句的小宛国君,此时倒是没有再继续对红岄发难,他接过茶盏,悠哉悠哉地吃了几口,神色也有所缓和。 过了一会,只见小宛国君放下茶盏,叠手在袖间摆弄了一会,一只大红包就从他袖间露了出来。 那只红包被撑得鼓,看起来里面是放了不少银票的。 小宛国君大大方方地将那只红包递给红岄,红岄先是一惊,愣在原地不敢收,只是说,“国君,这、这使不得的!” “怎么?你敢一门心思嫁给我小宛的孙嗣,但这只红包却不敢收?”小宛国君没想到自己不计前嫌给红岄封了个大红包,对方却不领情,原本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又渐渐严肃起来。 见情况不妙,白擎苍立马开口,“红岄,这也是祖父的一番心意,你收下吧。” 红岄听罢,微微回头望过白擎苍一眼,见白擎苍点了点头,这才转回身去,恭恭敬敬地伸手要去接小宛国君的红包。 “你别多想,我给你这大红包,不过遵照你们东秦成婚的习俗,不过是看在我小重孙女儿的面子上。否则,传出去还要说我这个做祖父、做曾祖父的老头子抠门吝啬!” 那红包那么大、那么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小宛国君的红包可不仅仅只是封给小娃娃,红岄也自然是有一份的,只不过小宛国君傲娇得很,非要如此说心底才觉得满意。 没想到真如白晚舟料想的一样,小宛国君看似说话总不饶人,但实际对红岄没有几分苛待的,南宫丞对料事如神白的晚舟佩服不已,满脸都写着“我老婆真棒”。 “好了,都回吧,别在这里三人四人地打扰我老头子休息。”小宛国君挥了挥手,这是直接将四人都打发离开了。 出了小宛国君的院子,最高兴的要属白擎苍,“好红岄,辛苦你了!还好老头子没有多刁难你。” 红岄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你回都回了,也不用急着立马就走。去看看肉若若吧,这两天找不见你,老是哭闹。”白擎苍揽过红岄,想把人多留下来一会。 也不仅仅是为了若若,更是他自己也想红岄得紧,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等了,恨不得现在立即就拜堂成亲! 见这小两口要温存,白晚舟和南宫丞也不好久留,只是听白晚舟劝说了一句,“现在天色尚早,等到傍晚时分红岄再回宅子也足够了的。你们说说话,我们便先离开了。” 白擎苍感激自己的妹子非常上道,因为有了白晚舟的一番劝说,红岄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说晚一点再回宅子。 而白晚舟和南宫丞则是当下道了别便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白晚舟俨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南宫丞牵着她,询问道,“怎么了?又为着什么不高兴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红岄突然主动向祖父示好,我觉得蹊跷。”白晚舟蹙眉想着,却无果,她便抬起头来望向南宫丞,“你觉得,红岄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呢?” 在一听见红岄突然跑回白府是为了想给小宛国君敬盏茶的时候,南宫丞也是疑惑过的,毕竟不过两日就是成亲当日,倒是再敬也不算失了礼数,不会有任何人怪罪的。 但红岄却偏偏要选择今天提前来敬一次,这件事里确实是透着蹊跷和古怪。 南宫丞知道当时红岄奉茶的时候,白晚舟是全程都仔仔细细盯着的,如果红岄对那茶盏做了手脚,白晚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如今她没有提,肯定是红岄并没有对茶盏做任何事。 想过这些,南宫丞摇了摇头,“我夫人何其聪慧的人都不晓得,我愚笨,我哪里晓得?” “好吧,问了也是白问。”白晚舟剜他一眼,想要甩开南宫丞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 “怎么没有了?我不明白这个,但你可以问我别的事情,万一别的我就知道呢?”南宫丞也不顾白晚舟要恼他,只是将白晚舟牵得更紧了。 “好,那我问问你,哥哥租赁的宅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红岄有没有在悄悄地筹谋着什么?”白晚舟询问道。 南宫丞思忖片刻,“没有,我安插在那宅子的线人回禀,红岄这两天在宅子里很是安静,大多时候都只是在房里看点书、绣些东西,好以此打发闲时,哪里都不曾去。” 正文 第706章 筹备婚事 白晚舟听罢,若有所思地望了南宫丞一眼,“这样啊……” “小舟想说什么?”南宫丞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她又在心底酝酿起什么主意了。 “红岄这样谨慎,左右你只靠盯梢,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眼看他们成亲在即,想要知道红岄究竟有什么目的,既迅速又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了。” “引蛇出洞?”南宫丞反问她,“你不是不愿让你哥哥涉身险境吗?何况现在白府里要紧的不单单只是白兄和白舅舅了,祖父也在。” 这些白晚舟并非是没想过,所以这会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涉身险境,但也要让红岄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那我们应该……” “我们应该唱一出关门捉贼。” 翌日清早,白府的小厮丫鬟便接到了吩咐,要开始做成婚宴上最后的布置了,这一阵子都在忙碌的众人,在今明两日更是要忙得是脚步沾地。 白晚舟知晓之后,便也领了些淮王府的下人去白府帮忙。 等到白晚舟去到白府的时候,白府门口已经挂上了一对喜庆的红灯笼,红绸子红花也装点在那块书有“白府”的牌匾上,好不喜庆! 不过再往里走,或许是还未来得及装点,倒比外头瞧着少了几分颜色。 白擎苍一见白晚舟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忙从一对围着他问这问那的小厮丫鬟中抽身,“小舟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怎么了?”白晚舟看了看白擎苍的面色,又看了看那群小厮丫鬟,问罢这声之后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果不其然,就听白擎苍回答道,“我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那什么这对灯笼挂在哪、那只绸子牵去哪这样的问题,一次两次还好,都来问我,我哪里又回答得出来!等我装点得大红大紫的,红岄定是要嫌俗气的。” “没有啊,我瞧着现下已经布置过的地儿,都挺不错的。”白晚舟故意逗他。 “我真是不行了,小舟你可要帮一帮哥哥。”白擎苍以为白晚舟要推脱,忙又祈求了一句。 白晚舟哪里扭得过他,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好,我也帮着你与红岄挂灯笼、牵红绸,明日哥哥便不要收我们淮王府的份子钱了?” “好说好说!” 见兄妹俩已经拍板,那群原本围着白擎苍问东问西的小厮丫鬟,瞬间就围上了白晚舟。 “小姐,这对灯笼挂在哪儿?” “还有这只绸子是从廊里牵,还是从廊外牵?” “小姐,您瞧瞧我的……” 这群丫鬟小厮机灵得很,再没去围着白擎苍追问了,倒是叫白擎苍落得清闲,抱手在一旁瞧好戏一般。 白晚舟想要骂他两句,却又被围得水泄不通,只得先把他们的问题一一解答了,如此打发了去,“去吧快去吧,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小厮和丫鬟们一走,白晚舟也不急骂一骂白擎苍解气,倒是叫来了白府的管家。 “你是府里统管下人的,怎么能事事都让他们跑来问我、问哥哥?你应该也拿一拿主意。”白擎苍是指望不上了,白晚舟是希望这管家能分担一些问题,自己也能抽手去做点别的事情。 一些她今日来到白府最是需要安排的事情。 “可是小姐,当家的成婚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我也不大懂他们问的问题,若是装点得不好了,岂不是要坏了大事?”那管家贼得很,四两拨千斤的,就想把白晚舟的话堵回去。 白晚舟可不如他愿,“这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对称、美观,再检查检查灯笼、红绸子是否有破损,最最主要的,是为瞧着他们有没有偷懒。这些,你身为管家不可能做不来的吧?” “可是……” 那管家还想反驳,却立即被白晚舟截住。 “没有可是,你去安排,无非是灯笼挂得歪,绸子挂不牢这样的小事,哪里又称得上是坏了大事?你若是做不来也罢,我就换做得来的人当管家。” 管家一听,没敢再继续推脱,连连说,“我这便去,我这便去!” 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见人跑远了,白晚舟这才转头看向白擎苍,没好气的,“哥哥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你就干在这站着吧!我听说喜服已经送来了,你可也别去试,就干放着好了。” “妹妹别生气,回头红岄过了门,做了我白府的夫人,我便叫她管一管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管家小厮,给你出出气!”白擎苍哈哈笑道。 原本也是玩笑话,白晚舟便也就顺杆子往上爬了,“那我可要和红岄说千万得为我好好出气才行!” “一定一定!哥哥先去试喜服了,你瞧着来吧!辛苦小舟了!”说罢,白擎苍便抽身离开了。 看着他跑走时倒是干脆利落的背影,白晚舟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她的好哥哥啊! 见内院的布置管家去应付了,白晚舟便去查看明日要接红岄的轿子。 白擎苍许了诺,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地把红岄迎娶进门,白晚舟一桥这轿子,果然是八抬大轿。 轿子上除却挂在小檐下一圈的小红灯笼,又扎了几只穿插的绸子之外,本身的玉饰仍在,是坠满了轿子四围的,珠帘似乎也愈发的光彩,华贵的轿子此时更增添几分喜色。 “来人。”白晚舟唤道。 “王妃有何吩咐?”几位由白晚舟从淮王府里带来的小厮张口问。 “就你们四个吧,拿些灯笼去,将红岄如今暂歇的宅子到白府的这段路上,都挂些红灯笼,明日一路行经时,也更喜庆些。” “是,我们这便去!”几位小厮领命,各人提了几只红灯笼,就往府外去了。 余下的人里,白晚舟又拨了三五个去将红岄暂住的宅子也挂上几只灯笼、红绸,这样瞧着,明日白擎苍去宅子接人,再接了新娘子一路回白府,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喜色。 虽然十里红妆是称不上,但隆重的程度不减。 正文 第707章 都听阿丞的 这厢白晚舟忙活了一天,等到准备回淮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南宫丞知道白晚舟前来白府帮忙,却不承想他已经从大理寺回王府了,白晚舟还没回王府,便亲自去白府要人。 刚一来到白府,南宫丞就看见白擎苍将白晚舟送出门,而白擎苍也看见了他。 “弟妹也来了啊!”白擎苍招呼道,“方才还想留小舟吃晚膳,她非说要回去找你一道用,现在正好你也来了,不然你二人就随我一起在白府用膳吧!” “我已经命人在淮王府里准备好晚膳,就等小舟回去了,恐怕不好多留。何况今夜,白兄要忙的事儿可不少,留下来要妨碍了白兄。”南宫丞笑着说道,已经伸手将白晚舟从月台上牵了下来。 “冷吗?”他亲昵地关怀着。 白晚舟摇了摇头,但肩上还是一沉,南宫丞已经将特意为白晚舟带来的斗篷,披到了她肩上。 “也是,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天冷,早些回去吧?”见到南宫丞细心呵护白晚舟的模样,白擎苍也不再多说,摆摆手便叫这二人回去了。 “明天早上我去红岄那里陪她,就不先来白府了。”临走时,白晚舟突然想起这一件事,又叮嘱了一声。 她虽然我白擎苍的妹妹,算是红岄婆家的人,但红岄没有娘家,送嫁的人一个也没有,未免显得冷清,白晚舟便想去陪陪她,陪她出府,陪她上花轿,再陪她过门,这样也不必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了。 白擎苍点点头,“好,那就辛苦小舟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不麻烦,哥哥也早点歇,明天可不要耽误了吉时。” 说罢,白晚舟才朝白擎苍挥了挥手,由南宫丞牵着回王府去了。 在王府膳堂上坐定,南宫丞才问起白晚舟,“小舟,今日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我今日带去的‘家丁'已经以明日仍需人手为由留在了白府,一应安排妥当了。” 原来,白晚舟今日带人去白府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帮着布置装点白府,更多的,是安插了些暗里的人手眼线。 有这层缘故,那些家丁便也不是普通的家丁了,白晚舟是特地寻了些有身手的侍卫乔装打扮来的。 “红岄那边我也已需要装点为由叫去了三四个,她纵使是猜得到了我的心思,却也不好退却,那些人便就留在红岄暂住的宅子里了。”白晚舟将自己的安排一并说予了南宫丞听。 南宫丞听罢,点了点头,“好,明天我也会加派人手,这两拨人里应外合,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错漏了。” “嗯,剩下的就要交给阿丞了。”白晚舟说着,亲自为南宫丞盛了一盅汤,“快点吃,吃完早些睡吧,明日还有一场恶战,在等着咱们呢。” 成婚当天,南宫丞起了个大早,就在王府的大院空地上点兵。 有桑王婚礼上的前车之鉴,再加上白晚舟先前的筹谋,南宫丞很是紧张,这次拨去的兵足足要比桑王婚宴上多了一番,而且个个都身手不凡,就是为了确保婚宴可以顺顺利利的进行。 而白晚舟要去找红岄,南宫丞不得去,却又不放心,也准备给她拨十来人跟随。 不过白晚舟拒绝了。 “为什么不能安排人手跟着你?你独自去找红岄,就是独自深入虎穴,我怎么能放心!”南宫丞反驳道。 “不必担心,”白晚舟安抚道,“我带这么多人过去,难免会让红岄起疑心。我想,红岄的目标并不是我,在见到自己的目标之前,如果我没威胁到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南宫丞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白晚舟这还是赌,甚至是不惜带上她自己,也要赌这一场,他哪能放心! “可这都只是你的猜测,万一她临时改变计划,要拿你当人质怎么办?” “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擒下我的,”白晚舟神秘一笑,袖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起了一支麻醉针,“看吧,我是有自保能力的。何况我已经在那宅子里安排了四个帮手,护我周全的话,已经足够了。” “小舟,我不放心你……”回想起从前因为一念之差让白晚舟涉身险境的情况,南宫丞便出了一声的冷汗,他太害怕了,断不能再让白晚舟有任何地三长两短!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是担心他,却又有些嫌弃他婆婆妈妈的,不免就要笑他,“好啦,你这模样,和护崽的母鸡一般。我只是去送嫁,又不是去送命!今日可是我哥哥大好的日子,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 见白晚舟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南宫丞知道她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安排了,也只得作罢,“好好好,我不安排人手明面上跟着你,那我在那宅子周围安排几个暗卫听命,这总行的吧?”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是担心自己,不让他安排人手护着自己的话,他便需要左右兼顾,反而会让红岄有可乘之机。 所以白晚舟最终答应下来,“好,都听阿丞的。” 人手已经安排妥当,白晚舟便先一步出府玩红岄所在的宅子赶去。 等到白晚舟抵达的时候,红岄已经开始有丫鬟伺候着开始梳洗添妆了。 “红岄!”白晚舟刚由小丫鬟领到院子门口,便听见她唤了一声。 那边听见动静的红岄立马抬起头循声望去,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欢欢喜喜而来的白晚舟。 “王妃怎么来了?”红岄如是问着,但眼底的欢喜倒是真真切切。 “既然是觉得你一人出府实在孤单了些,我虽是你准夫君的亲妹妹,但却是先同你在淮王府里相识的,也能做得你半个娘家人。这送嫁一事,很该有我一份的。”白晚舟笑着说道。 “我人微言轻,实在不足以让你如此费神的……”红岄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垂下了眼眸,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白晚舟见了,忙宽慰道,“从前你这样说就罢了,但今日你就要成为我嫂嫂,哪里还能说什么人微言轻的话?快别说了,想些高兴的事情!” 正文 第708章 说得好像你现在有媳妇儿似的 此时红岄是背对着白晚舟、面对着那面用以梳妆的铜镜而坐,白晚舟只能靠望着铜镜去查探红岄的神色。 只见她听着白晚舟的话时,面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无奈,但又很快垂头将那样的神色掩盖,似也不愿意让白晚舟察觉。 “王妃待我一直这样好,如今我又得高嫁了爷,恐怕是这辈子也偿还不了你们兄妹的恩情了。”红岄偏过头望向白晚舟,头上的珠钗轻轻晃了晃。 白晚舟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可是又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想说什么,但也不能细问,只是自己装进肚子里慢慢琢磨。 但也正是因为宏红岄的这番话,白晚舟愈发笃定今天是有大事要发生的。 “红岄,你真的很好,我哥哥这样五大三粗的人,能娶得娴静温柔的你,这也是他的福分。你能做我的嫂嫂,我们聊得来,自然就少了些妯娌间的龃龉,也是我的福分,不必提什么报答不报答。” 说着,白晚舟将手搭在红岄的肩上,拍了拍,是想安慰安慰她。 因为走近了些,白晚舟便能清楚地红秀禾上细细密密的针脚,金丝线滚边的图案纹样很是贵气。 听着白晚舟的话,红岄的眼底似乎氤氲起一团水雾,但她寻常也是眉眼如波的模样,并不是很真切。 “别想这么多了,今天你就应该高高兴兴地上花轿、做新娘!我给你篦头吧,也沾沾你的喜气。”白晚舟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问那小丫鬟要来了篦子,一下一下地为红岄梳起头发来。 红岄的头发养护得很好,一下一下都能顺滑地从头到尾。 “我家中原有个习俗,是说母亲要为出嫁的女儿篦头,还要唱些一梳到白头,二梳乐无忧这样的吉利话的。只可惜我与你一样,出嫁的时候都没有母亲在身侧为我们梳一梳头,我倒像是越俎代庖了。” 白晚舟絮絮地同红岄说着这些,心底里,其实白晚舟还是很不愿意相信红岄会做出伤害白擎苍的事情,但如今铁证如山,她想相信红岄,却又没有底气。 说这些话,白晚舟多少也存着私心,是想红岄听了会有所动容,好在事情还没有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红岄能悬崖勒马。 但并不是事事都能让白晚舟如愿的。 红岄听过这些话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说起的无非仍旧是一些自命卑廉的话,其余的话只字未提。 看来,红岄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乖顺柔弱的女子了。 既如此,白晚舟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放下篦子,将原本就是侍奉红岄挽发的嬷嬷叫进屋来,“你快替红岄夫人挽发添妆吧,我不懂这些,就不留下来添乱了,我去瞧一瞧待会来接亲时需要打点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实在是麻烦王妃了。”红岄已被挽发的嬷嬷箍住头不好动,只能透过铜镜望见已经走至屋门处的白晚舟,“原就是我自己的亲宴,还要劳烦王妃左右看顾,多谢王妃……” 白晚舟摆了摆手,“不谢不谢,红岄,你对我似乎是愈发客气了。” 这或许是白晚舟最后一回的试探。 只见红岄只是低低一笑,辩驳的话一句也不曾有,白晚舟对红岄仅剩的一丝希冀,也不复存在了。 但白晚舟掩藏得很好,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只是再同人展起笑,便踏出门槛出屋去了。 楠儿跟着白晚舟走远了一些,白晚舟才附耳在楠儿身边说了一句,“楠儿,你亲自跑一趟,替我去找一找王爷,就说一切按我们约定好的计划行事。” “是,我这便替小姐跑一趟。”楠儿领命,为了掩人耳目,便领了几位沿路核查灯笼红绸无误的小厮,往白府报信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吉时已到,新郎官白擎苍同样身着大红喜服,骑上高头大马,高高兴兴地领着一众人往红岄所在的宅子而来。 至于今日一起入宴、跟随在新郎官身边的还有南宫丞、刀白龙等人,小宛国君倒是没随众人一道来闹腾,只由小厮伺候着先一步上了座,静静等白擎苍接来了新娘回去拜堂。 街坊里,有高兴看热闹的百姓站在道两旁观礼,不免就有人躲在人群里闲着议论几句闲话。 这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已经有人发现了其中古怪。 “这这这,我还是第一回见人成婚的婚驾之后还跟着一群带刀侍卫的!知道的自然晓得是成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押送什么犯人呢!” “你懂什么,这可是皇亲国戚的婚宴,寻常人能比得了吗?也不过是为的谨慎二字,就是怕你们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闹事,才请了带刀侍卫看护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成婚也成得这样拘束,我宁可不成婚!” “说得好像你现在有媳妇儿似的……” 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差点就要在人群里打起架来,最后还是旁人拦住了,才不欢而散,连礼都不观了。 不过他们说得不假,白擎苍和红岄的婚宴上,除却寻常家成婚需要用到的人手之外,这会还多出了一拨人手,那就是方常那二人口中的带刀侍卫。 这其实就是南宫丞拨来的精兵,跟这婚驾的有一拨,守在白府里里外外的也有一波,整个白府,或是说白家人身边,完全固若金汤,哪怕是在白府某个鲜有人去的角落里,南宫丞都已经安排了人手盯梢。 虽然有些惊弓之鸟了,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南宫丞不仅仅是为了白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危,更是为了白晚舟! 他可不希望再看见白晚舟有任何三长两短了。 宅子里,红岄和白晚舟也收到了白擎苍已经抵达宅子门口,准备接新娘的消息。 “王妃,夫人,咱们现在就出去吗?”有位小丫鬟上前来问道。 白晚舟摇摇头,“别着急,别着急,你不懂,咱们可不能那么快就听了他们话,打开门出去的。” 正文 第709章 礼成! 那小丫鬟先是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掩起唇偷笑,“是,是,奴婢晓得了,自然是要当家的受些‘磨难'才是。” 白晚舟满意她的机灵,赞许地点了点头。 倒是红岄,似是再坐不住了,但又不好立即出屋去,只是轻轻掀起盖头的一角,看向白晚舟,“王妃……” 她只是如此地唤过一声,白晚舟却都明白了。 红岄无非是想说让白晚舟别太刁难了白擎苍,让她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白晚舟宽慰道,顺手去将方才被她掀起来的红盖头放了下去,“我哥哥是铁了心要娶你,别说是小磨难了,不论他要做些什么,自然都是愿意的,红岄别担心。” 红岄轻轻“嗯”了一声后没再多说,白晚舟嘱咐小丫鬟看顾好红岄,自己则跑去外头瞧。 只见先前拨送到宅子里伺候红岄的家丁丫鬟们,此刻都笑盈盈地堵在门后。 “快让我们新郎官进门接新娘啊!”屋外有点喊门。 堵门的众人却说,“怎么能轻易就让你家新郎官如愿?千万休想!” 外头推门的动静依旧,但却没人说话了,两厢力气抗衡之下,那门依旧岿然不动。 白晚舟知道,白擎苍和他今日的“伴郎团”里,哪个不是习武之人? 以一己之力将门推开都不在话下,可见里外都是一样的小厮丫鬟在堵门,门外人也并没有强行破门、要难为人的意思。 在丫鬟家丁的哄闹声里,屋外方才有人开了口,是白擎苍,“红岄,小舟,就快点开门让我进去吧!” 这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 听见白擎苍这么一哀求,原先还在里头堵着门的丫鬟小厮隐隐有些动摇了,纷纷回过头来看向白晚舟,等着白晚舟的意思。 “岂能你说让你进来,我们就放你进来的?实在是太没诚意啦!”白晚舟扬声道。 屋外的人很快就听出了白晚舟的“弦外之音”,立即从方才屋里人稍稍松懈后,而打开的一条缝里,塞进来了许许多多的红包利是。 屋内的丫鬟小厮立即就“溃不成军”了,笑着闹着去捡红包,屋外的白擎苍这便轻而易举地带着人破开了大门。 白晚舟则偏身站到了一旁,白擎苍立即就奔着红岄所在的屋子里跑去。 这时,突然有人走来揽住了白晚舟。 她被吓了一跳,正想将人甩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南宫丞,“突然这样,吓我一跳!” “小舟没事吧?”南宫丞顾不上其他了,只是关切地询问着,自上由下地打量了白晚舟一圈,见她衣裳整洁,人也依旧精神,才松下一口气。 白晚舟有些无语,“我哥哥大喜的日子,你也盼我点好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还不领情!”南宫丞抬手刮了刮白晚舟的小琼鼻,“没事就好,我也是怕红岄对你下了手。” 正说着,白擎苍已经将新娘子从屋子里抱了出来,人堆里嘻嘻哈哈地传出一声欢呼声。 只见白擎苍紧紧将红岄揽在怀里,红岄则是两手环着白擎苍的脖颈,透过薄纱盖头,能隐隐约约瞧见二人是在对视着的,好不亲昵的模样! “咱们也走吧!”如今红岄身上还带着很多不确定性,不知道她预备在什么时候动手使力,白晚舟想提防,只能时时刻刻都盯着红岄,一刻也不能松懈。 等到白晚舟牵着南宫丞出宅子的时候,红岄已经被白擎苍小心翼翼地护着,抱上了喜轿,而他则翻身上马,笑盈盈地在前头开路。 等到一行迎亲的队伍往前走出了一段,站在宅院门口的白晚舟才发现迎亲队伍后面跟着的带刀侍卫,“这,这也实在夸张了些。” “放心,我同白兄说是因为有桑王成婚那日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这回小宛国一脉的皇室宗亲都到齐了,再紧张些都无甚不对的,白兄没有多说。”南宫丞屈起臂,示意白晚舟挽起他。 白晚舟也不再推拒,挽起南宫丞跟在迎亲队伍之后回到了白府。 若是方才白晚舟便已经觉得南宫丞安排的阵仗吓人了,那回到白府,再瞧见的阵仗便是能把人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白府里里外外,每隔两米余就有一位侍卫把守着,若是他们不愿,或许连苍蝇都放不进去。 “可不是我说,你安排的阵仗这样大,若我是红岄,真带着目的而来,我便是要起疑心的。”白晚舟蹙了蹙眉,有些担心是否会打草惊蛇了。 南宫丞却不以为意,“别担心,她若是真想做什么手脚,哪怕风险再大也必然会动手的。何况我安的理由十分合理,她就是怀疑,也寻不见证据的。” 那头白擎苍亲自下马来搀着红岄入府,府外是绵延不绝的鞭炮声,一片喜庆欢乐。 随着新郎新娘入府,进入正厅准备拜堂,众人也都缓缓涌入府内,白晚舟和南宫丞则是紧随其后进入了用以拜堂的正厅,小宛国君就坐在堂前。 因为红岄父母双逝,母家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小宛国君一人坐着又未免凄凉了些,于是刀白龙便被喊去上坐了。 主持拜堂的喜姑笑盈盈地看着这对新人,白擎苍和红岄一人牵起一条红绸子的一端,就在喜姑的引导下为长辈敬茶、拜堂。 “三拜——夫妻对拜,新人夫妻和睦,百年好合——”喜姑拖长了声儿,语调绵长柔和。 喜姑唤罢,便见白擎苍和红岄缓缓转身相对,这第三拜拜过,便是礼成了。 于是喜姑又道,“礼成!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白擎苍听见了,二话不说就将红岄打横抱起,要往洞房里去。 而红岄则是被吓了一跳,一手护着险要被吹走的盖头,一手环着白擎苍,任由他揽着抱着。 众人依旧在起哄,高高兴兴地簇拥着新郎新娘往新房走去,只是不断有人在念叨着,“可不能让当家的和夫人这就顺顺利利地入洞房了!快点跟上他们!” 看这架势,闹洞房是避无可避的了。 正文 第710章 实在是说不通啊 却不想白擎苍可不给众人机会。 不知什么时候,白擎苍已经吩咐好了阿大阿二将院门死死守住,哪怕想闹洞房的人再多,一对上他们两个那油盐不进的眼神,也都彻底蔫了下来。 只剩下几个藏在人群里不嫌事大的人扬声问道,“当家的,可不能娶了夫人,连酒都不去前院敬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大伙儿可都还在前院等着当家的呢!” 听罢这番话,白擎苍才舍得回过头来,大笑后回答道,“诶,怎么可能!等我安置好夫人就去,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众人似乎都被白擎苍那豪迈的一嗓子点燃了斗志,真就没人再准备闹洞房了,而是两两交头接耳起来,谈论的都是这样才能把白擎苍喝趴下的战术。 白晚舟听着,有些汗颜。 “也不知道我这哥哥的脑袋里究竟是怎么长的,知道这是大好的日子,还嚷嚷着要不醉不归。这……让那些人得了逞,和被闹了洞房又有什么区别?” 站在她一旁的南宫丞听着这番话,不免觉得好笑,“方还是你说担心他们独处的时候,红岄就要有动作了,怎么?现在又担心起他们没机会独处了?” “我只是觉得我这哥哥太傻!可没有自相矛盾的意思!”白晚舟恨极了南宫丞这样贱兮兮拆她台的模样,但又不能真把他怎么样,毕竟眼前这位正是俩孩子的爹,她可不想孤儿寡母的过活…… 那也就只剩下忍气吞声了。 但某人可是会变本加厉的,“好好好,但是小舟的担心实在多余,白兄和红岄连孩子都有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了。何况,让他今夜醉酒也算不上坏事,反而还能让他以此为由更加安全些。” “你说得也有道理……”白晚舟睨过南宫丞一眼,最终是没再多斥,而是问起,“阿丞,人手已经都安排好了吧?” 南宫丞点点头,“放心吧,内院里我也安插了眼线,里面一有动静,就会有人来报的。这也不怕等我们去前院吃酒了,红岄一人在里头有什么动静。” 正说着,白擎苍就已经满面春光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晚舟和南宫丞,高高兴兴地招呼道,“小舟,妹婿,走啊吃酒去!” 白晚舟知道白擎苍此时兴致高涨,随他一起过宴的话,南宫丞必然免不了要被他灌上三五盏酒。 现下这个时候白擎苍本来也不明就里的,喝醉酒了也无妨,打不了真有东窗事发的时候,找几个人抬他去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 但南宫丞不一样,白府里里外外的人手都是需要南宫丞发号施令的,他可不能喝醉! 于是白晚舟便委婉地拒绝了,“哥哥先去吧,你是新郎官,可不能让大家等急了。我今日一早就陪着红岄左右张罗,现在红岄终于送入了洞房,我身上担子一轻,就觉得实在疲累,这才拉着阿丞四处走走醒神的,所以咱们等会再去宴上。” 南宫丞不说话,只是就着白晚舟的话点了点头,仿佛是说:我夫人说的对。 “那也行,辛苦小舟了!那我先去前院了,你们自便啊,可不必与我客气!”白擎苍说着,朝二人挥了挥手,便昂首阔步地往前院走去了。 白擎苍一走,南宫丞才偏首问起身旁的人儿,“小舟可真是累了?我随你去厢房里小眠一阵吧。” “不用,”白晚舟摇摇头,“我那是信口打发哥哥的话,这点累我还是能抗住的。” 想起从前在医院值夜班,“手红”的时候一夜能收十来个病人,刚一躺下没多久又得去给病人查体,还不是熬过来了?这点辛苦,对白晚舟来说不算什么。 “那你可是不放心红岄?你不必亲自瞧着她的。”南宫丞说道。 “不是,你既已经安排了眼线人手,我又怎会不相信你?我并非是想亲自瞧着她,”白晚舟凝着眉,将心底的担忧同南宫丞提起,“阿丞,哥哥和红岄已经拜过了堂,便算是礼成,再往后也仅仅只是他小两口的事儿了。但是红岄至此,并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是好事吗?或许是红岄回心转意,不准备有所动作了呢?”南宫丞揽过白晚舟,拍着她的肩安抚着。 白晚舟却并不这样觉得,“不,我能笃定红岄真是想在这婚宴上做些什么事情的。若她是想冲着祖父或是舅舅去,那在拜堂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时机,她算是已经错失了。可她依旧没有动静,难道……她的目的真的只是哥哥吗?” 可如果红岄的目的真的只是白擎苍,又何必要等到成婚当日才预备动手? 实在是说不通啊! 南宫丞顺着白晚舟所说的思考过一番,深觉得确实如此,可红岄究竟想要做什么,实在是太难揣摩了。 “你光是想,又如何能揣测到红岄究竟是想做些什么?小舟别想了,内院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你随我先去外院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这一战,恐怕不是那么快便能结束的。” “……也好。” 白晚舟点点头,二人便离开了内院,回到了外院的宴席上。 宴席上,一派的热闹喜庆。 白擎苍素来便是豪迈、不拘小节的性子,再加上今日他大喜的日子里,请来的也宾客也不同于南宫丞的婚宴或是赵烈的定亲宴,大多宾客并非是朝中官员,更多的是从前的旧交旧识。 所以那些人因着日子喜庆,都乐呵呵地要劝白擎苍喝酒,等到白晚舟和南宫丞来到前院的时候,白擎苍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楠儿。”白晚舟招招手,将在一旁忙碌招呼宾客的楠儿唤到身侧来。 “小姐,怎么了?”瞧着楠儿也是不见松懈的模样,分明是冬日里,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今日婚宴上忙碌,楠儿,辛苦你了。有件事要劳烦你替我去说上一声。” 正文 第711章 大宛的细作 “小姐,我不辛苦的。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也一并说给我听吧!”楠儿将额头上的汗珠揩去,朝白晚舟咧嘴笑了起来,这是不想让白晚舟担心。 白晚舟牵过楠儿,瞧向白擎苍那头,“哥哥那桌都是他从前的旧交旧友在劝他饮酒,我怕他们许久未见,高兴起来便没了分寸。正好这些人你我都还算相识,我不便过去,你替我去同他们叮嘱一声,别把哥哥灌得不省人事了,好吗?” 照理说,都是些熟人,白晚舟亲自去也未尝不可,但如今的白晚舟并不是从前在山寨中与众人相识的白晚舟了,说起情分,倒不如楠儿还深刻些。 楠儿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是自家小姐既已成了婚,王爷也正正在场,多有不便也是应该的。 便很快就答应下来,点点头,“小姐放心吧,我这便去同他们说!” 楠儿说罢,提步就准备走,还是白晚舟将她拉了回来,“等等,我还没说完话呢!现在众宾客也入了座,不那样忙碌了。等你同他们说完,就先去休息一阵子吧,左右还有白府的管家在,你偷个懒也无妨。” “知道啦,小姐真好!”知道白晚舟是关心自己,楠儿应下之后便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热闹的酒席一直从白天持续至黑夜,直至白府四围都点上了灯,白擎苍也已经浮现了八九分的醉态。 白晚舟和南宫丞原坐在不远处,默默瞧着白擎苍那边的动静的,但她实在是担心,这样猛得喝酒对脾胃很不好,才推了推南宫丞,“阿丞,你去将他带回屋子吧,这样喝下去我都担心要出人命了!” 南宫丞应道,“好,好,我这便去。但,是送他回婚房?” “新婚之夜,不回婚房那回哪里?”白晚舟说着,缓缓眯起了眼眸,将眼底的狡黠尽数藏匿了下去。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她可等不下去了,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白擎苍在还有一点意思的时候,被南宫丞架回了屋。 他搀着南宫丞,一边走一边还在念叨,“继续喝,继续喝!我还没醉!诶……怎么你们都趴下了?” 南宫丞哭笑不得,“白兄,可是真忘了今夜新婚?” “我没忘,我怎么能忘?”白擎苍一挥手,险些就是一个踉跄倒地,还好南宫丞眼疾手快扶住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娶回来的红岄,我怎么会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南宫丞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正好这时也已经走到了婚房屋外,南宫丞不便进去,便渐渐松了手,只说,“白兄,你该自己进去了。” “好,多谢妹婿了!前宴也劳烦你,传我的话,差不多就散了,散了都回去歇息吧!改日嗝,改日我再答谢你们!”他说罢,便推开了门,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屋。 南宫丞没走远时,还能隐约听见自屋里传来的白擎苍的笑声和红岄低低的询问声。 实则白擎苍刚回屋没多久,被红岄服侍着一挨上床榻,倒头便沉沉睡去了。 一觉天明。 等到白擎苍醒来的时候,屋内、屋外,哪里还是漆黑一片,天光早已大明。 宿醉的后遗症便是头疼目眩,白擎苍好容易才缓过神来,昨夜之后发生了什么,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勉强翻动身子,才发觉本该睡在自己身侧的红岄不见踪影,就连床榻上,也没有除他之外另一人的温度。 “红岄,红岄?”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但屋子里始终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 白擎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让人极度不安的想法——红岄又不辞而别了! 他脑子里一空,也顾不上浑身疲软、头痛欲裂了,立时就从床榻上弹坐起来,着急忙慌地在屋子里搜寻红岄的身影,但都扑了空,半点人影都没见着! “红岄,红岄!”他焦急地唤了两声,屋内没有答复又准备去屋外寻找。 却不想一打开门,屋外竟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侍卫,打头的便是南宫丞和白晚舟。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白擎苍脸色一沉,心底的不详预感愈发浓烈了,“你们看见红岄了吗?” 白晚舟见他这幅模样,半晌没有开口,最后在白擎苍三番追问之下,才缓缓说道,“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同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似乎瞬间把白擎苍的怒意点燃,他突然狠狠冲上来,揪住了白晚舟的衣领,怒吼道,“你说啊!红岄去哪里了!” 白擎苍对白晚舟素来是呵护有加的,如今却这样不管不顾地凶起白晚舟,不说是旁人瞧见了,就是白晚舟自己,心底都生出好些差异,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南宫丞反应迅速,没一会的功夫就冲上来推开了白擎苍,将白晚舟护到了自己身后,冷声开口,“红岄没走丢,放心吧,也不必都迁怒到小舟身上。” 白擎苍似乎仍未意识到自己对最疼爱的妹妹做了什么,只是讷讷地看着南宫丞,反复询问,“红岄去哪了?红岄去哪了?” “红岄在大牢里,”南宫丞打断他絮絮的询问声,“她如今是大宛的细作。” “大宛细作?不,不可能!”白擎苍根本无法接受,“凭什么说红岄是大宛细作!她何时打过晋文帝的主意!” 为着白晚舟的缘由,南宫丞对自己这位“哥哥”素来也带着几分尊敬的,但如今他为了一个细作,险些要对白晚舟动起手来,南宫丞如今面对着他,只有冷着的一张脸,“她确实没打我父皇的主意,她也打不到,她打的是小宛的主意,是祖父,是舅舅的主意。” 这样劈头盖脸的话对于白擎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久久缓不过神来,再想摇头,却又觉得无力,“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若是不信,就随我们亲自去牢里看看!”南宫丞说罢,领着一众侍卫,牵住白晚舟的手,转身就往白府大门口走去。 正文 第712章 晴天霹雳 红岄被南宫丞和白晚舟抓住之后,便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地牢中。 等到众人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天色已经亮透了,这样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在秋末冬初时节是很难得的,但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观赏。 南宫丞一言不发地领着白擎苍来到地牢,白晚舟也是沉默地紧随在南宫丞另一侧。 这样的地方,白晚舟还是第一次来。 地牢中昏暗阴冷,耳边除却呜呜的风声,还有自关押在其中的犯人口中所发出的求饶声,甬道内,零星几个火把的亮光连照明都不足够用,取暖更是无稽之谈。 面对这样的环境,白擎苍是彻底发了疯,像一只无头野兽一样在地牢里四处乱看,“红岄呢,红岄在哪里?红岄在哪里!” “来人。”此时南宫丞已经牵着白晚舟驻步在了一间牢室外,他招了招手,便有两个狱卒近身来听命。 “王爷有何吩咐!” “把门打开。”南宫丞睨了一眼牢室,两位狱卒心照不宣,很快就掏出了钥匙,将捆绑在牢门上的粗重锁链给取了下来。 听到了动静的白擎苍立即向这边看来,“红岄在哪里!” 牢室里仅有一扇小小的窗,但借着从窗子外透进来的光束,他很快就看见了,那混身都不剩下一块好肉、缩在杂草堆之中不省人事的红岄。 红岄身上早已不见红秀禾的影子,只剩下原本就穿在里头的单薄的内衫,只是那内衫上破口无数,破口处又满是血渍,看起来狼狈极了。 白擎苍不管不顾地冲进牢室,抱起红岄叫着喊着,“红岄,红岄!” 牢室之外,白晚舟二人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南宫丞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位狱卒先行退下了。 长而黑的地牢甬道里,只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两人,他们看着牢室之中,白擎苍近乎疯狂的举动,仍旧是不置一词。 而抱着红岄的白擎苍则是试图将人唤醒,又摇又嚷的,红岄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瘫软着,气若游丝。 这个时候,白晚舟才忍不住开了口,“……她伤得太重了,再这样晃她,恐怕她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白晚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喊白擎苍“哥哥”,方才突然被拽起领子,让白晚舟直至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出口的话便也显得冷漠疏离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这里的人对红岄动用了酷刑!”白擎苍怒吼着,像一头随时就要扑上来将人生吞活剥的猛兽。 白晚舟却摇了摇头,“把她送来地牢之前,她就已经这样了,没有人对她动用酷刑。” “若不是小舟已经给她施药续命了,恐怕她还撑不到你来。”黑暗中,南宫丞的眼眸,却异常敏锐犀利,他精准望向白擎苍,毫不退让地为白晚舟说话。 “红岄,红岄你快醒醒,究竟是谁把你伤成了这副模样?快醒醒和我说!”白擎苍不敢再用力搂抱红岄,只是焦急万分地想要唤醒她。 “别急,”直到这时,南宫丞才走进牢室,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擎苍,“昨夜你喝醉酒,我送你回房之后没多久,就听人来报说红岄鬼鬼祟祟地出了屋子,摸着黑往祖父和舅舅的院子里跑去……” “怎么可能?是不是你看错了!”白擎苍激动地打断了南宫丞的话,“红岄怎么可能大半夜去寻他们?” “是,起初我和你一样,也不相信,都觉得奇怪,所以我便亲自追过去看了,她确实是极有目的地奔着他二人的院子去的。不仅如此,她还与人在白府外里应外合,是准备直接杀了祖父和舅舅,还是要把他们捆走作为筹码,就不得而知了。” “那红岄身上的伤呢!这么多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擎苍听着南宫丞的话,原本环抱着红岄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和她里应外合的是大宛人,我赶到准备阻止他们计划的时候,被他们发觉。在他们要准备逃走的时候,却要先杀了红岄灭口,她身上的伤,都是大宛的人刺的。”南宫丞说着,顿了顿,“把她带来大理寺地牢也是为防止大宛人一次灭口不成,要对她二次下手。地牢坚不可破,把她放在这里,比放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白擎苍垂下头,看着自己怀里那张熟悉的、毫无血色的面容,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婚宴之上红岄一直都好好的,我们已拜堂成亲,我们已结为夫妻了啊!红岄不可能做这些的!” 白晚舟就知道,白擎苍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她抿着唇,望向白擎苍怀中的红岄,突然开口,“红岄,既然是醒着的就不要再装睡了。” 南宫丞命人把红岄送来地牢的时候,白晚舟已经为她止了血、处理了伤口。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请来了赵中正给她施针,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能让她把真相亲口说给白擎苍听! “真的吗?红岄,红岄,你醒着吗?”白擎苍捧起红岄的脸颊,好像牵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红岄,你告诉我,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去和什么大宛人里应外合,对不对?” 黑暗中,红岄已然睁开了眼,借着一点点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红岄勉强能看清白擎苍脸颊的轮廓。 红岄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回答。 看着仍旧双唇紧闭的红岄,白擎苍彻彻底底明白了过来——南宫丞和白晚舟说得没错,真的是红岄,真的是红岄在和大宛人里应外合,是为了对小宛国君和刀白龙下手! 这对白擎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红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欺骗我,要伤害我的家人?到底为什么?” 白擎苍近乎失去理智,他两手紧紧握住红岄双肩,本身就已经虚弱不堪的红岄,被他这样紧紧攥着,浑身的伤都被牵扯起来,疼意愈演愈烈。 正文 第713章 果然如此 最后还是白晚舟喊道,“你再这样紧紧抓着她,红岄就真的要死在你怀里了!” 被白晚舟这样一喊,白擎苍回过神来,立即松开了手,但目光始终落在红岄面上,“红岄,你告诉我好吗?红岄,求你告诉我……” 话已至此,红岄没有再继续沉默了,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了口,“对,王爷和王妃说得没错,是我,是我在和大宛国的人里应外合,我是大宛的细作。” 红岄就这样一股脑的,将自己所做的全部都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白擎苍无法理解,他呢喃着追问,“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是我哪里亏待了你吗?” “不,不是的……爷对我很好,爷对我太好了……只是,我没得选择,我只能这样做啊!”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红岄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是她实在虚弱,原本应该放声大哭的,如今因为没有力气,就变成了低低的嗫嚅。 “红岄,我一直以为我和我哥哥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情非得已,为什么不能和我们说?为什么要听从大宛人的话?”白晚舟也蹙着眉,心底同样的不好受。 她痛心疾首,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红岄,竟自满地凭着这份信任,要对她的至亲,她的祖父和舅舅下手!而且这一切,还是她亲手揭穿的! “因为,若若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是一个男孩儿啊!”红岄心底一横,终于将这个自己无数个日夜都憋闷在心中、几度想要道出的秘密说了出来,“爷,若若不是我们的孩儿……” 果然如此。 “什么!”白擎苍万分诧异,“若若不是我亲生的,那我们亲生的孩子在哪!” 相比起白擎苍的讶异,白晚舟心底早便有了这样的揣测,因为若若虽然生的也很好看,但她既不像白擎苍,也不像红岄,孩子不像父母,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或许是因为若若太小了,所以才看不出父母的影子,可之后又转念一想,她松子儿和腰果儿也不比若若大多少,却能清晰地看出他们肖像白晚舟或是南宫丞的地方,白晚舟便开始起了疑心。 直到她的猜测如今有红岄亲口验证,白晚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猜测一直都是对的,若若真的不是白擎苍和红岄的孩子。 “在大宛人手里……当时我不辞而别,就是大宛人将我掳走,将我当成人质,为的就是让我平安诞下腹中孩儿,若是男孩,就用他来要挟小宛国君,这样大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小宛一举拿下……” “可是没想到后来小宛国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他们便认为我的孩子不再是小宛国唯一的子嗣,所以他们最后选择拿这个孩子来要挟我,又把我放了回来,好让我蛰伏在白府,伺机而动……” 听着红岄所说的,南宫丞思忖后,觉得这样的手段,确实符合大宛人阴损的特性,明面上打不过斗不过,就只能用这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白擎苍听着红岄的哭诉,方才心底的愤怒和不解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只是想,原来红岄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的孩子,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那你知道孩子现在在哪里吗?”白晚舟想了想,立即开口询问道。 “我不知道,”红岄已经哭得嗓子沙哑,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告诉我的……因为他们需要拿我孩儿的命来要挟我!爷,你不知道……小宛的人究竟有多可怕……” 提及小宛人曾经做过的事情,红岄艰难地想要缩进白擎苍的怀里,但是她一动,就会将浑身的伤口牵扯,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白擎苍将这些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他急忙将红岄搂进怀中,“不怕了,红岄,不怕了……” “我怎么能不怕……”红岄自嘲地笑了笑,“小宛搜罗来了我所有的宗亲族人,他们把我的宗亲全部都绑到我的面前,然后一遍一遍问我,愿不愿与他们里应外合……我说不愿,他们就当着我的面,不停地杀害我的族人,一个接着一个,他们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啊!” 回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红岄似乎怕极了,每一句话都说得极为艰难,她绝望地流着泪,自己根本没办法为族人做任何事情,甚至还只能被小宛任意摆布! “他们还说……如果我不肯听话,那就要像杀死我的族人们一样,将我的孩子也杀死,爷……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我只能这样做,我别无选择啊!” 哭着哭着,或许是红岄心底郁结已深,悲愤时竟咳出一口血来! “小舟,小舟,你快救救红岄吧,我不能看着红岄死啊……”白擎苍被吓了一跳,将红岄搂得更紧了一些,慌慌张张的,只得无措地望向白晚舟。 白晚舟也同样愤怒。 自己哥哥白擎苍和嫂嫂红岄,好好的一对璧人,眼看着已经熬出了头,终于真正结为夫妻了,没想到如今却变成这幅模样,一个近乎癫狂,一个奄奄一息…… 这都是拜大宛国所赐! 白晚舟强忍下心底的怒意,重新蹲下身,为红岄检查伤势,“还不算严重,没有到必死无疑的地步。先带她出地牢吧,地牢里阴湿寒冷,不宜养伤的。” “小舟,要带她回白府吗?”站在一旁半晌未发一言的南宫丞突然开了口,他凝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不等白晚舟开口,白擎苍便立即说道,“那是当然!我的夫人,我自然要亲自照顾!” “不,”白晚舟却果断地拒绝了白擎苍的安排,“不能把她带回白府。同样的错,我不可能犯两次。眼下祖父和舅舅都还在白府里住着,把红岄放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我不会冒这样风险,拿祖父和舅舅的命去做赌注的。” 正文 第714章 已是网开一面 “那你想把她安置到哪里去?”白擎苍紧紧搂着红岄,根本不愿意松手,“红岄如今都已伤成这副模样,我真把她带回白府,他她还有力气,还有能力对祖父和舅舅做什么吗?” “只要是还能张一张口,就都不好说。毕竟,如果想要和大宛的人里应外合,一张嘴也就足够了。”黑暗里,白晚舟的话一如缥缈深远的火把光,能看见、能听得见,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小舟你——” 白擎苍张口想要反驳,却被红岄艰难地抬起手给拦下来了。 “爷,王妃生出这样的担心,也全都怪我……是我失信于人,怪不得王妃谨慎。我确实不应该回白府了,大宛的人若是知道我又回到了白府,再有什么动静也难说……”红岄艰难地说罢,攥着白擎苍衣袖的手才脱了力。 “可是红岄……我的亲生孩儿不在身边,如今你也满身都是伤,不留在我身边、不让我亲自看着你,如何能让我安心啊!”白擎苍反握住红岄的手,那柔弱无骨的手被他攥在掌心之中,已不剩几多温度了。 “我能同意红岄离开地牢修养伤势,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哥哥。你怒意当头,可以不顾一切护着红岄,但我还清醒着,我不能也和你一样不顾一切。” 白晚舟面对着白擎苍,始终是发不出多大的脾气,毕竟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白擎苍是真心关心她、保护她的人,可是……今夜白擎苍的所作所为确实很让人失望,说不埋怨、没有不满,那是假的。 听罢这番话,白擎苍或许是这话在生气,又或许是也无话反驳了,最终是没再开口。 看着那二人两厢依偎着,南宫丞也不忍见白晚舟独生孤立着,默默走到她身边,说道,“不如,就把她安置去白府附近那间,这阵子租赁下来的宅子里?” 南宫丞很清楚白晚舟和红岄从前的情分有多深,如今却变成现在这般田地,白晚舟心底也不会有多轻松。 那种自己用心呵护、关怀着的人,到最后却发现对方竟对她有所图谋,这种感觉……如何能好受? 此时的白晚舟心底确实很不好过,但她知道,看似沉静许久的大宛,突然在白府里做起手脚,是绝不可能愿意就此善罢甘休的。 所以她必须安排好红岄,不能让她再有可乘之机。 白晚舟望向南宫丞,思索起他这番提议的可行性,最终颔了颔首,“可以,那是个可以独立看守的宅子,离白府近一点哥哥也能随时照顾到,那就把红岄安排到那里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丞和白晚舟夫妻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了,根本没有再询问过白擎苍的意思。 不过,目前在白晚舟眼里,白擎苍也已经没有话语权了,他说或者不说,拒绝或是答应,都无关紧要。 分别从淮王府和白府配来的人,很快就抵达达了大理寺。 其实若是白府的人看护着红岄回白府那已经是足够了的,但是眼下白擎苍俨然一副恋爱脑、不管不顾的模样,白晚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真的按照约定,带红岄去那宅子而不是回白府。 所以为防万一,淮王府的人是用以监督白府人的。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 等众人把红岄平安护送到宅子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时分。 白擎苍依旧和红岄腻在一起,难舍难分,白晚舟实在是觉得没眼看,就跟着南宫丞一起在宅子里安排人手。 但凡是宅子里能进出人的地方,哪怕是一个狗洞,南宫丞都没有放过,通通安排了人把守。 “没我的吩咐,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南宫丞沉声下令,侍卫们只有应下的份。 白晚舟则是找来了阿大阿二,“麻烦你们二人替我跑一趟,去医馆将丁香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她帮忙。至于医馆,就先暂且关停了,等过两天再重新开张。” “是!”阿大阿二领命,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去请丁香,是因为白晚舟不可能时时刻刻亲自守在红岄身边,但她不大放心其余的大夫为红岄治伤,而丁香所学虽然仍不及她,但为红岄诊治,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经过这一通地忙活,白晚舟好容易才能坐下来歇上一歇。 “小姐,都大半天了,您还是滴水未进,我让阿朗去给小姐和王爷买了点糕点回来垫垫肚子,您就着茶水,勉强吃一点吧?” 见到白晚舟终于停下动作,楠儿才敢提着一只食盒凑到白晚舟跟前。 白晚舟并非是有心要拂了楠儿的好意,只是她一遇上大宛的事,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身上有太多谜团、让人心生排斥的赫扎。 一想起赫扎,白晚舟心底就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眼下的安排都不足够,仿佛赫扎轻轻一抬手,所有的布防都能瞬间被瓦解一般,所以她实在吃不下。 “我不饿,你替我拿去给王爷吃吧?王爷才是真正出了好些力的,我没什么的。”白晚舟轻轻推开楠儿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哎呀小姐,小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王爷那边已经有阿朗去送吃食了,小姐不必担心。快点乘热吃了吧!”楠儿不依,不顾白晚舟的推脱,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食盒,把里头的几碟糕点摆上了桌案。 “杏仁酥、板栗糕、云片糕……小姐,这些糕点闻起来都很香的,我都要流口水了呢!您也选一个尝尝看!” 说来也怪,方才还一点都不觉得饿,这会食盒被启开了,闻着味道突然就觉得肚子瘪瘪空空。 白晚舟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好,谢谢楠儿。我留下一碟就行,你馋的话也吃几个,剩下的拿去给哥哥吧。” “给当家的?”楠儿听着前话准备拿糕点的手一顿,她也想起了早上白擎苍攥起白晚舟衣领子的事情,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去。” 正文 第715章 又是这样的阴招 “为什么?”白晚舟捻起一块糕点。 “因为今天早上的时候,当家的那样……对小姐,我还生着他的气!”楠儿俨然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小姐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啊!当家的怎么能不管不顾地对着小姐又吼又动手的……” 白晚舟一听,更是有些郁闷了。 就连一个小丫鬟尚且都能察觉到白擎苍实在失态,为什么偏偏就是他自己,迄今为止也毫无表示呢? 郁闷死人了! 但是看着楠儿喜形于色的模样,白晚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对,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他是我唯一的亲哥哥。所以……我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眼下的情形里,白晚舟也只得这样玩笑一句,权当是自己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了。 “那小姐生一会气也没什么!反正这糕点是我托阿朗去买的,也有一半算我的东西,我不送去!”看着白晚舟不生气,楠儿反倒更不高兴了,仿佛连带着白晚舟那一份的气也想要撒出来。 “哥哥盼星星盼月亮的,才终于娶到了红岄,如今正是热恋期,不管不顾了点也是正常。放心,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我自然会同他讨说法的。”白晚舟安抚楠儿道,“不过他昨夜宿醉,今早又被这样刺激,不吃东西我怕他捱不住,还是求求楠儿,替我送过去吧?” 眼见楠儿一副铁了心,不愿再管白擎苍的神情,白晚舟便摆出一副祈求的模样,楠儿这才松了口,“好吧好吧!我去,我去!但我可要先和小姐说好了,糕点我只送给他两碟,其余的小姐都得吃完!” “好好好,我全听你的。”有楠儿这一翻逗趣,白晚舟的面上总算是有些笑意了。 见白晚舟面色终于缓和一些,楠儿这才放心地提着食盒找白擎苍去了。 待南宫丞那头一应部署完备,他便来寻白晚舟,准备带她回府。 “如今这宅子已经叫我部署得任谁都插翅难飞了,小舟不必再担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松子儿和腰果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也是,留下来也用处,反而惹眼。那我们先回去,如果有什么再来瞧。”昨夜原本就一宿没能合眼,今日又奔波了大半天,突然松懈下来之后,白晚舟真就觉得有些疲乏了,“等我去和哥哥说一声了就回去。” “我随你一起。” 回来之后没多久,红岄因为浑身的痛楚折磨,白擎苍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向白晚舟讨要了褪黑素给红岄助眠。 此时寝屋里,红岄还在睡着,白擎苍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光是瞧着红岄,其余的事情什么也不做。 “你们怎么来了。”白擎苍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见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起进了屋。 他很怕吵醒红岄,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见白擎苍依旧是不大愿意和自己搭话的模样,白晚舟也置起气来,轻轻的、言简意赅的,“我们准备回去了。” 白擎苍一听,只说道,“回吧,我必须时时刻刻都看着红岄,招呼不到你们,回去了也好。” “好,白兄自行多加注意吧。”见这兄妹俩如今都在气头上,互相不搭理的,还是南宫丞启口圆了场。 “嗯。”白擎苍淡淡应过一声,又点了点头,便再无其他。 正当南宫丞和白晚舟二人准备离开宅子,回淮王妃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十分急促的动静。 “外面这是怎么了?”白晚舟试着探首去瞧一瞧屋外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却没看见有什么人。 南宫丞担心是出了什么事,牵着白晚舟往外去,“我们出去看看。” 二人刚一踏出小院子,这就撞见了突然出现在宅子里的赵烈。 “烈,你怎么在这?” 防卫这处宅院很是需要帮手,更是需要心腹帮手好防止有心人有机可乘,所以淮王府里一拨南宫丞的得力侍卫大多都已经抽调来了这处院子。 但赵烈特殊,他是南宫丞真正信任的极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因为事发紧急,南宫丞和白晚舟都离开了淮王府,南宫丞实在放心不下腰果儿和松子儿,便要求赵烈在淮王妃中守着了,不许两宝有任何危险。 没想到这个时候赵烈竟然出现在这里! 白晚舟心底也是一惊,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放大。 却听赵烈开口,“王爷王妃,请放心,小世子和小郡主并无不妥,属下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看护,定不出错的。属下前来,是为给王爷和王妃送一封信,实在重要,不敢假手于人。” 赵烈说罢,抬首从袖子中将信笺取了出来,呈递到南宫丞面前。 南宫丞将信笺取来,白晚舟从旁一瞥,发现这信封之上未有半字落款,空白一片,很是奇怪。 展开信笺之后,南宫丞一目十行的读过,面色瞬间黑沉,隐隐透出一股强忍未发的怒意。 “怎么了?这是谁送来的信?”白晚舟还没瞧见内容,却见着南宫丞和赵烈的脸色都是一般的铁青,心中不安更甚。 南宫丞顿在原地,半晌都没有答复白晚舟,白晚舟便想把那信拿过来,自己亲自看看。 “小舟,你别看,”南宫丞轻轻撇开了白晚舟的手,“这是大宛递来的信。” “他们都说了什么?” “你不必知道。” 南宫丞何曾这样瞒过白晚舟什么事,却在这时这般说,白晚舟便知道,这信中的内容多半和她有关系。 “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阿丞你不愿说,那我就问赵烈了。”白晚舟说道。 南宫丞这才开了口,“大宛的人要求你独自带着红岄独自赴会,否则,就杀了白兄和红岄的亲生孩子。” “我?带着红岄独自赴会?”白晚舟惊呼一声。 又是这样的阴招! 他们拿孩子的死做要挟,要白晚舟带着红岄独自赴约,这分明是要让人必须答应,毫无选择的余地啊! 正文 第716章 让我们的孩儿怎么办! “大宛真是阴损至极!毫无下限!”南宫丞气极,手间的那封信件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我定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这样的计谋白晚舟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她当然不愿意去,可白擎苍的亲生儿子、她的亲侄儿在大宛人的手里…… 就在白晚舟心底开始犯难的时候,白擎苍突然搀着红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方才白晚舟和南宫丞在院外说的话,被白擎苍的手下听见了,悄摸着去到屋子里说给了白擎苍听。 而当时红岄又刚好醒来,她一听,便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红岄因为受伤失血过多,此时此刻又走到了日光底下,整个人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浑身毫无力气似的,只能靠白擎苍搀扶着,勉强走到了白晚舟和南宫丞面前。 “王爷,王妃,我已经听见了,我求求你们——” 方才还一副柔软无骨,浑身软作一团的红岄,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奋力将扶着她的白擎苍推开,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白晚舟面前。 “王爷,王妃,求你们救一救我的儿子吧!”红岄的头也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一个接着一个。 哪怕她已因为这般举动而牵扯到伤口,鲜血染透了衣裳,也丝毫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哀求。 白擎苍反应过来,立马就要伸手去拉住她,但是红岄就好像沾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拉不动她。 “求求你们,求求王妃,救一救我的孩子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是我作为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啊!” 从前的红岄,虽然曾是太后的芸卫,但她向来是那样柔弱的人,举止斯文乖巧,说话也小声软糯,如今哭喊起来,那副架势完全将白晚舟心中对她的印象尽数打破! 白晚舟错鄂一阵,很快也反应过来,同白擎苍一起一人架住她一边,要把红岄从地上拉起来,“红岄你别这样,你的孩子暂时不会有危险,你也别着急,先起来,我们慢慢说,慢慢商量好吗?” 红岄这才被二人拉了起来,白擎苍生怕她又要哭闹一回,这次则是紧紧环住了她。 此时红岄的额头已经磕破了,还见了血,嗓子也因为方才的哭喊而沙哑成一片,再加上她衣裳上浸出来的血渍,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可怖。 “王妃,红岄求求你,求求你了……”红岄的嘴里还在低低念叨着,白擎苍也不由自主地看向白晚舟,神色慌张焦急。 白晚舟知道他也想求上自己几句,但又因为左右为难,开不了口。 可是再怎么样,白晚舟也是人,活生生的人,抛开那个药箱不提,她也是一个弱女子,大宛的人想让她独身一人带着红岄赴约,撑死也不过是两个弱女子,其中一个还身受重伤…… 这大宛分明就是想让她们都有来无回! 白晚舟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就这样答应下来? 红岄哀求的话语依旧萦绕在白晚舟耳边,让她心中的压力和不安更甚,更加手足无措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身子一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是南宫丞紧紧搂住了她,他沉沉的鼻息喷在白晚舟脸颊上、脖颈间,让白晚舟心底没有来的觉得安心。 南宫丞搂着白晚舟,望向白擎苍和红岄,冷声道,“要去你们自己去。红岄,大宛人心肠何其歹毒,我想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想让我夫人为了你们的孩子去冒这个险,凭的什么?我不同意小舟去。” “弟妹,小舟同样也是我的妹子,我怎么能不担心!但是那信是你们亲眼瞧见的,大宛的人非小舟和红岄不可!若是能保我的儿子平安,我何尝不愿意亲自去、独自去?只是这回是非她们不可啊!” 白擎苍心底也很是焦急,他当然也不愿看见白晚舟和红岄涉险,便想要寻个折中的法子,“若不然,我们将计就计,明面上是让红岄和小舟独自去的,暗地里我们随同保护,弟妹,王爷,这样、这样行吗?” “不行,”南宫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大宛的人狡黠精明,这样的伎俩他们一眼就能识破,最后落入大宛人圈套的还是小舟。” “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看着南宫丞斩钉截铁的模样,红岄悲从中来,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王爷,王妃,求求你们了,奴婢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恳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儿吧……” “红岄……”白晚舟轻轻挣脱了南宫丞的怀抱,低声却坚定地打断了红岄的话,“你的和哥哥的孩子,也是我嫡亲的侄儿,我也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永远受着大宛的桎梏,可是……如果我带着你,就这样贸贸然去了,保不齐你我都会被大宛人抓起来,到时候大宛手握着的就是我我和你们的孩子三条人命,你知道,这相当于握住了多少相关之人的命脉吗?”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我们真的救出了孩子,可是依照你现在身受重伤的模样,你觉得你可以从大宛全身而退吗?红岄,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是他的母亲啊!王妃,我实在是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让我死在大宛,让我再经历一次千刀万剐,又或是粉身碎骨,我都愿意!我做什么都愿意!”红岄的嗓子因为竭力哭喊,已经完全沙哑了,但她依旧是不管不顾的,期望白晚舟可以答应她的请求。 白擎苍也点点头,艰难地祈求,“小舟,妹婿,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你考虑考虑,好吗?” 但南宫丞根本没有给白晚舟回答的机会,“你是孩子的母亲,我的小舟难道就不是孩子的母亲吗?你可以为了你的孩子死,我的小舟凭什么要为了你的孩子涉险?如果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让我们的孩儿怎么办!” 正文 第717章 绝对不行 “白兄,你是小舟的哥哥,红岄是小舟的嫂嫂,其余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想尽办法帮你们,但要小舟以命换命,我不同意。”南宫丞稍微将语气放软了一些,但他的眼眸始终似鹰隼般尖锐,一眼就让人觉得毫无退让的余地。 南宫丞的话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白擎苍是没法反驳了,红岄似乎也因为方才的话而耗尽了心力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阿丞,你放心吧,我答应你,我不去。我要和你,和腰果儿、松子儿在一起。”白晚舟突然抱紧了南宫丞。 从他的话里,白晚舟听得出来,他是有多害怕失去自己,所以哪怕天都塌下来了,他也绝不妥协,白晚舟心底十分动容。 南宫丞也将她紧紧搂住,安抚着,“小舟,他们若是有所图谋,我们就一定能有别的办法,可以平安将他们手中的孩子救出来的。” “好。”白晚舟对他深信不疑。 红岄浑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她双眼一翻,就这样昏在了白擎苍的怀中,把白擎苍吓了一跳。 “红岄,红岄!” 听到白擎苍的叫喊声,白晚舟才回过神朝那二人望去。 她立即走到红岄身边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原本就浑身是伤,方才又耗尽了力气?这会已经支撑不住睡过去了。哥哥先把她带回寝屋里躺着去,别再让她到处走动了。还有她的伤口也二次撕裂,你让丁香去帮她重新处理过吧。” 白擎苍默默点了点头,抱起红岄要往屋子里走。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小舟,妹婿,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等我安置好了红岄,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能把我儿子救出来。” 白晚舟听罢,先是看了看南宫丞,见他颔了首,才扭过头去朝着白擎苍点了点头,“好,等哥哥得空了,我们再坐下来细细商榷。” 宅子里的下人一听说南宫丞和白晚舟也要住下,很快便手脚利索地为二人收拾出一间院子,供二人落脚。 此时这头的院子里除了南宫丞和白晚舟,便只有楠儿在四处走动,她一边走动,一边嫌弃,“这宅子也实在太逼仄了!还不如咱们王府的一间厢房大,王爷和王妃何不回王府睡,偏要挤在这儿?再说了,想到隔壁就是当家的和……红岄,我心底实在是不舒服。” 方才白晚舟四人在那边院子外争执的时候,楠儿跟着阿朗去为二人准备回王府的马车去了,所以并不在场,便也不知道他们商榷了什么,这会就以为他们是想在此陪同才留下的,心底便生出些不快来。 白晚舟也不瞒她,便简洁地说了,“咱们是要留下来商榷些事儿的,并非是不想回王府。况且也就留宿一晚罢了,无妨。” “王妃!”楠儿哀怨地唤了一声,却只收到白晚舟摆了摆手的动作回复,再无其他了。 倒是南宫丞,附和着道,“小舟,我也觉得这里逼仄得很,你瞧这床榻小得,恐怕连翻身都艰难。要不然,我现在便去把白兄叫来,我们速速商量了对策,然后回家去见二宝?” “觉得小,夜里睡着不翻身就行了,”此刻白晚舟面前平平展开着那封大宛递来的信,她正凝着信若有所思,回南宫丞话时头都未抬。 “你不必去,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哥哥这个时候不会来的。红岄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昏迷,他紧张得很,这会恐怕是要寸步不离了,等到他来找我们,多少也要到红岄苏醒、有所缓和的时候了。” “倒显得像是我们求着他们一样了?”南宫丞不满。 白晚舟总归是没再想怎样责备白擎苍,便也为他开脱了几句,“哥哥如今一边面对的是新婚妻子重伤、昏迷不醒,一边面对的是亲生儿子受歹人胁迫,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一时焦急,顾不得什么章法了,也是正常。你若是想看二宝,你就回去一趟,也算是替我瞧上一眼了,晚些再来也成。” “我一人回去?不回。”南宫丞当即便拒绝道,“白兄和他的老婆寸步不离,我凭什么要离开我的老婆?我不离。” 楠儿气极,原还有王爷帮腔,才几息的功夫,如今倒想只有她一人期望着王爷王妃回去了。 她便将掸好的被子一撂,“好好好,都不回都不回,楠儿也不回,阿朗也不许回!我现在就去逮他!” 说罢,她便气鼓鼓地跑出了屋子。 看来是要去找阿朗出气去了。 楠儿一走,屋内白晚舟和南宫丞之间的气氛是又沉静了下来,白晚舟的注意力重新投到那信笺之上。 南宫丞瞧见了,便走过去询问道,“小舟在瞧什么?这信的内容,我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吗?” 他见那封信笺都因为他那时气极,给揉得不成样子了,连其中的字迹都很难辨全,又还能看出什么旁的东西? “我不是想看信的内容,我只是在想,赫扎一直想知道我药箱的秘密,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想要治什么人,又或是想要研发什么药出来?”白晚舟缓缓开口,心中郁结。 “小舟。”南宫丞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极其认真地唤了声白晚舟的名字,眼神亦是极其严肃地望向白晚舟。 白晚舟极少见他对着自己露出这幅神色,一时也紧张起来,询问道,“怎么了?” “我想问你,若是我希望你周全、性命无虞,而让你交给他们药箱的秘密,你愿意吗?” “不行。”白晚舟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绝对不行。” 南宫丞紧紧攥着白晚舟的手,“同我说一说,为什么?” “阿丞,我知道你是不希望见我有任何危险,但其实你我都深知,若是我将药箱的秘密告诉了大宛,不论是我还是你、我们的孩子,再或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正文 第718章 敌在暗我在明 白晚舟凝着南宫丞,他蓦然间发现从前白晚舟一贯可爱圆软的面颊,已经渐渐清瘦了起来。 这阵子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已经让她很久没有自自在在地休息过一日了。 想到这里,南宫丞的心底就生出了好些愧疚心。 他想,若是白晚舟没嫁给他,嫁的是寻常人家,那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不必卷入这些莫名无端的风暴之中? 但是这些都已是无解了。 白晚舟见他不出声,并不知道他是在想这些,只以为是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南宫丞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于是白晚舟便补充道,“大宛狼子野心,如今便已经开始不断骚扰各国,如果他们真的拿到了药箱这强有力的助力,那我想所有的国家被他们吞并,都只是时间问题。阿丞,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断然不能也不会将药箱的秘密交出去的,哪怕要我以此送命。”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眼底有水光闪烁而过,他深息一声,才缓缓开口,“我的小舟,我明白你心底所想的。我只是在想,你本不属于这里,却能为东秦为这里的所有人,有这样大无私的牺牲……” “不许这样说了,”白晚舟抬手堵住了他的话,“如今我身处于此,这里还有我深爱的郎君,可爱的孩子们。对我来说,这里已不再是陌生的异世,也断然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南宫丞从前总是担心她会突然离开,像她突然出现一般,但如今听着这番话,对南宫丞来说就好像是一颗定心丸,不必再说什么、做什么,就已经很让人满足了。 白擎苍那边,真就如白晚舟所说的一般,死死守着红岄许久也没有再露面。 但哪怕白擎苍可以如此专注地照料红岄,白晚舟和南宫丞夫妇二人却不行。 见盼不来人,他们便率先商榷了起来。 “阿丞,我记得,大宛送来的信上是约定好了,让我带着红岄去千春楼赴约,对吗?”白晚舟询问道。 之前听闻有人谣传说,千春楼的大东家有几分大宛血统,如今大宛的人将约定的地点定在那里,想必有关于大当家的话,便不是谣传了。 南宫丞警惕地望向白晚舟,并不即刻回答,“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白晚舟嗤笑出声,“阿丞宽心,我不是想要瞒着你去赴约,只是我觉得,这或许能证明,我的小侄儿目前就在东秦的地界上,带着他的大宛人,甚至就埋伏在我们四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听罢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才算是稍稍定了心,他很赞同白晚舟的推测,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白晚舟对他们来说很重要,那被派来捉白晚舟和红岄的人,自然不能只是什么小喽啰,因为这样会有一定脱手的风险,所以定有媚娘又或许是赫扎这样的人统领着的,以保万无一失。 “既然他们人在京中,想不收他们桎梏,那必然要先声夺人,率先将他们擒住才是。”南宫丞沉声道。 白晚舟凝着眉,很认真的思考着这法子的可行性,半晌微微摇了摇头,“可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阿丞,你要知道这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也要去做。”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南宫丞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万一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你便不必受他们威胁,也能保那孩儿平安了。” “嗯,阿丞说得对,有一线希望也该试一试的。”白晚舟点点头,没再多加阻拦。 一商量出这法子,南宫丞便带着阿朗立即动身前往大理寺了。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双脚才刚刚踏进大理寺正门,便立即将一众兵卫集结了起来。 “尔等听令!如今有大宛歹人藏匿于都城之中,务必要尽快盘查清楚,将歹人一局拿下!”南宫丞负手立在众兵卫前,一声令下,眼锋凛冽。 “是!属下遵命!”兵卫异口同声。 阿朗将都城舆图盛了上来,交由南宫丞展开。 而南宫丞则照着舆图,划分出区域,一一部署、安排人手,由兵卫分别搜寻,力求尽快将大宛人捉拿归案。 不承想,这一部署之后,南宫丞竟也披上铠甲、提起刀,亲自领着一小对人马搜寻起来。 至于白晚舟所在的宅子那边,南宫丞担心她的安危,也特派了一队人马暗中保护,防止大宛的人在他不在白晚舟身边的时候趁虚而入。 南宫丞这一去便直至入夜也还未回到这处宅子来。 虽然白晚舟已经事先收到了南宫丞的叮嘱,但见他这么晚也还未归,仍然是有些担心。 白晚舟没有要先休息的意思,而是把丁香叫了来,临时教了她几张医方。 丁香问起,“老师,为什么要这么仓促地写这几张方子给我。” “接下去便是寒冬了,感染风寒的病人一定会有所增加的,或许还有些不同的并发症,我能想到的常见的病症都给你整理出来了,其他的特殊情况,如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治,你也不必为难。”白晚舟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做着批注。 “如果真遇到了,老师亲自去接诊成吗?难道老师不想去医馆看诊了吗?”丁香听出了白晚舟的弦外之音,有些不安地询问道。 “我不是不想去医馆看诊了,丁香,”白晚舟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接下来更是多事之秋,我恐怕没办法四方都顾及到。有你在医馆,便是能治一些就治一些,也能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丁香一听,便关切地询问道,“老师是不是被什么烦心事缠住了?” 因为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南宫丞和白晚舟与大宛国的纠葛仇怨,白晚舟便没将这些事情说给丁香听。 所以白晚舟只是摇了摇头,“你别太担心,只需要尽力顾好医馆就行,但也不用太勉强自己,量力而行。” 正文 第719章 自刎 其实白晚舟没将这些事情告诉丁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父亲的是也是因为大宛人,虽然当时将内情瞒了下来,丁香知道的不多,但白晚舟觉得把这些说给她听,反而会让她更加担忧恐惧。 倒不如依照她父亲的遗愿,让她这一声都在平稳安定中度过。 “放心,我肯定会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了解,尽快回医馆坐诊的。”白晚舟又添了一句安抚的话,丁香这才没有再继续问。 楠儿一直侍奉在二人身边,见白晚舟写着东西时烛火黯淡了几分,便拿起剪子将烛芯剪去一些,好让屋子里恢复原先的明亮。 随着剪去烛芯时,火光里蹦出的噼啪声消弭,屋子里又这样安静下来,白晚舟写着批注,丁香研究起白晚舟所写的方子,楠儿则是守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有点打起瞌睡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动静,伴随着风声,隐隐能听见有人在屋外呼喊着什么,将屋子里的一片宁静击碎。 白晚舟蹙了蹙眉,同楠儿说道,“楠儿,你替我出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好。”楠儿一听,很快就精神了,这便起身往屋外去查探。 虽然白晚舟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却隐隐觉得不安,便又转头同丁香说道,“丁香,这些医方我也已经写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把它们都拿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噢,好……”丁香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收拾好东西,就从另外一边的门离开了。 丁香离开没一会,楠儿就去而复返,她回来的时候,面色不大好。 “外面是怎么了?”白晚舟问她。 楠儿有些张皇地回答道,“是红岄、红岄来了,说要见小姐。只是王爷离开的时候吩咐了外头守着咱们的侍卫,不能随便允许人进入,所以红岄被他们拦了下来。” “是红岄?”白晚舟狐疑道,“她自己一个人来的?” “是,没见当家的身影,只有红岄一人。”楠儿点了点头。 白晚舟沉吟片刻,总觉得红岄此时独自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她说,她细细忖过,最终还是开了口,“那你去把她领进屋吧,然后再替我去把哥哥找来,我先把她留在我屋子里,看看她想和我说什么,等哥哥来了,让哥哥送她回去。” “好。” 不一会,就见楠儿搀扶着虚弱不堪的红岄走进了屋子。 打开门的时候,屋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红岄从黑夜中显现出身形,整个人都不复往日的光彩鲜活,好像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任由楠儿扶着。 她看见了白晚舟,眼底才终于泛起一些光亮,让人知道红岄此时还是活着的。 楠儿搀扶着已经羸弱不堪的红岄座上了圈椅这才离开,走前深深朝白晚舟望了一眼,是提醒白晚舟多加小心。 见白晚舟缓缓点了点头当做答复,楠儿这才放心离开的。 “红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白晚舟坐在红岄一侧,她凝视着红岄,眼神再不复从前那样的亲近。 这样的神色,红岄看在眼里,心底蔓延起一片凉意,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勉力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来,已经干裂的嘴唇愈发苍白骇人,“王妃,红岄深知已是罪无可恕,伤害了爷,也辜负了您的信任,但是红岄还是要来,要来觍着脸求一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她沙哑地哭喊声响起,一声一声地砸在白晚舟心底,让白晚舟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也给不出如何的反应或者是承诺。 见白晚舟无动于衷,红岄认定她是不愿意施救,便着急想要站起来,去给白晚舟下跪恳求。 但红岄已经是强弩之末,从自己的屋子走到白晚舟这里就已经耗费许多力气了,如今猛地起身,根本再难支撑,眨眼睛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白晚舟一惊,连忙要去搀扶,“红岄!你别急,我和王爷已经在想办法了!” 红岄却错开了白晚舟欲要搀扶她的手,她尽力跪坐起来,匐在地上蓦然给白晚舟一下一下地磕起头来。 “王妃,求求您,求求您,奴婢求求您了……救一救我的孩子吧!” 看着是已经毫无力气、面上毫无血色的红岄,这会坚定地想要磕起头,却又好像又十足的力气一般,白晚舟根本就拉不住她。 “红岄!白天的时候你才因为这样撞破了头,哥哥已经心疼不已了,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你快快起来,有什么咱们再慢慢商量好吗?你放心,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侄儿,我说了,我不会袖手旁观的,那我就一定会让她回到你和哥哥身边!” 哪怕白晚舟这样劝慰着她,红岄也是无动于衷。 红岄这幅疯狂的模样,让白晚舟心底发怵,见喊不起她也拉不起她,白晚舟便扬声要将屋外的侍卫喊进来,“来人,快来人——” 原本白晚舟只是想叫侍卫进来,把红岄拉住,让她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但不知道为何,红岄好像突然突然了刺激! 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趁着白晚舟焦急地望着屋门时,红岄突然用尽力气在脖颈上一抹—— “红岄!”白晚舟回过头来时,红岄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 屋子也在这个时候遭破门而入,但打头的并非是屋外把守的侍卫,而是白擎苍。 白擎苍一眼就望见了红岄脖子间正溢出汩汩流血,他大吼一声,“红岄——” 被他这么一喊,白晚舟也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立即和白擎苍说道,“快把她抱到床榻上去,我想办法给她止血!” 白擎苍一听,二话不说就弯下腰准备将红岄卷入怀中,却见红岄突然艰难地伸出一掌来。 她想要阻止白擎苍的动作。 “不,不必了。爷,王妃,你们都不必白费力气了……” 正文 第720章 若真有来生 “不,不是白费力气!你保存体力,别再说话了!小舟一定能让你活下来,一定可以的!” 若是放在寻常,白擎苍断然不会反驳了红岄,但此时此刻他搂着红岄,亲眼看着她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越来越虚弱,白擎苍怕极了,他不能接受红岄就这样死去! 所以他不顾红岄的抗拒,飞快地抱起红岄,按照白晚舟所说的将她抱去了床榻上,然后才回过头喊道,“小舟,小舟!哥哥求你,你一定要救一救红岄!” 白晚舟清楚,红岄对于白擎苍来说有多重要,她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就算抛去这层亲缘关系,身为医生的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慌乱间,白晚舟已经将药箱取了出来,指血清创的器械都已经准备好了。 “爷,爷……真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求求你,你、你听我说好吗?” 红岄想要将在自己身旁、心急如焚的白擎苍推开,但她的手已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若不是白擎苍就挨在她身边,否则也根本听不见红岄在说什么。 “红岄,我也求求你,别放弃,好吗?你相信小舟的医术,她一定可以把你救回来了,我不能没有你,红岄……我们的孩子还没有找到,他不能没有你啊!” 红岄凄楚一笑,眼底倒映的,满是白擎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的手无力地由白擎苍攥着握着,“爷,别哭……对不起,我不想离开爷,但我是逼不得已的,我只能如此……” “不,不!红岄,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白擎苍哭喊着,红岄愈发冰冷的手让他绝望崩溃。 红岄看着白擎苍这幅绝望的模样,眼尾淌下一滴泪,“王爷,不要哭,我时间不多的了,想和王妃说几句话,可以吗?求求您了……” 此时此刻的白晚舟,正在白擎苍身后几步的地方,进行手消毒,全然是一副准备为红岄处理伤口的状态,但白擎苍却突然回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白晚舟,他哽咽着喊了白晚舟一声。 “小舟,不必,再准备了,红岄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过来吧……” 当白擎苍亲口说出不必再准备的话,白晚舟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将手里的器具放下,眉头紧锁着走到床榻边,“红岄,我已是和你说过了,你的孩子,是我的亲侄儿,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怎么那么傻,非要用这样的方式,白白了结自己的生命?” “有王妃这句话我便能放心了,”红岄愈说,气息愈发微弱,“但我已经为大宛做了那么所错事,不管是主动也好,逼迫也罢,东秦和小宛都再容不下我了,我也无颜面苟活……何况,只要我活着,就永远是爷的拖累,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不是的!天大地大,东秦和小宛容不下你,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们远走高飞,红岄别离开我,好不好?”堂堂七尺男儿,白擎苍早已泣不成声,“红岄……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白晚舟已经目测过红岄的伤势了,她亲自扎下的这一刀可不轻,被红岄这么一耽搁本就是致命的,再加上她一直强撑着说话,失血过多,如今哪怕是还想救,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她垂下眼,不忍心看白擎苍和红岄即将天人相隔的场面,只最后承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孩子平安带回来的。” “谢谢,王妃……”红岄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有白晚舟的承诺,她心底唯一的牵挂也缓缓放下了。 白晚舟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便退开到一旁去了,是为把红岄弥留之际的一点时间,都留给白擎苍。 虽然白擎苍已经知晓了,红岄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救她,但当白擎苍眼睁睁地看着白晚舟退到一旁的时候,还是不由哭得更加剧烈。 他紧紧搂住红岄,又以手为红岄捂住伤口,但白擎苍也深知这样做根本毫无用处。 “红岄,红岄——”白擎苍慌张地喊着红岄的名字,除此之外,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了。 “爷对我很好,此生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等我走了之后,您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救回来,好吗?我无福,也不配,没能尽到作为母亲、作为妻子的责任……我恳请爷……今后代替我好好待我们的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白擎苍眼睁睁的看着红岄越来越虚弱,但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张皇失措,却只能慌不择言地开口,“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红岄,你别死,别离开我啊!” “没用了,”红岄只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床榻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爷,您千万记得,我们的孩子,屁股上有一个鸡心形的暗红色胎记,你一定要代替我……” 最后,红岄甚至没能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已经离去了。 “不,不——”白擎苍彻底崩溃,他眼睁睁地看着原先鲜活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只剩下余温的躯壳,但是他能做的,只是慌张地将红岄搂紧怀中。 可是……他怀中的人,再也不会给予他回应了。 “红岄,红岄,我的妻!” 屋外,白晚舟并没有走远,她听见了白擎苍凄苦的哭喊声,便知道,红岄已经彻底离开了。 纵使是已经见过很多像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但一想到离开的人是红岄,她心底还是会觉得难受。 虽然红岄确实做了危及白晚舟亲人的事情,但是毕竟她从前也真心实意地待过红岄,她怎么能完全无动于衷? 白晚舟垂着头,无奈地轻叹一声,一滴泪珠,就这样顺着脸颊砸落在地上,她的眼框也已经一片湿濡了。 若真有来生,她只希望红岄可以投胎去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受那么多苦,不要再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了吧…… 正文 第721章 她是想以命换命 等白擎苍真正接受了红岄的死,红岄已经躺进了冰冷漆黑的棺木中的时候,已经到深夜时分了。 南宫丞还没有回来,为了不让南宫丞分神,白晚舟也并没有将红岄过身的消息告诉南宫丞。 虽然他人还未归,但却托人传了消息回来,说自己还在搜寻,让白晚舟先去歇息,不必等他。 但亲眼经历了红岄的死,白晚舟根本毫无睡意,一直坐在庭院中的回廊下,若有所思地望着孤月,一言不发。 就这样,白晚舟不知道在回廊下坐了多久,原本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楠儿终于是忍不住了。 楠儿拿着一见氅衣来为白晚舟披上,担忧地劝说道,“小姐,天色已晚,夜里又翻起风来,咱们一直坐在这里,会着凉的。要不然我们先回屋吧?小姐回屋去睡一觉,说不定就会好些。” “不,我没事,”白晚舟摇了摇头,“我也不困,睡不着的。” 白晚舟在想,红岄本可以不用死,但她却选择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又当着白晚舟的面,亲自了结了性命,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她是想以命换命。 白天南宫丞义正言辞地拒绝过红岄的请求,所以红岄清楚知道南宫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白晚舟涉险的。 但大宛人的意思也很明确,除了白晚舟去赴约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能救她的孩子了,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趁着南宫丞不在的时候以命换命,以此去祈求白晚舟心软,甚至是“绑架”她,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拒绝。 不得不说,红岄这一招算的很准,白晚舟确实是再难拒绝了。 因为一边是白擎苍的妻子,一边是他的孩子,而白晚舟作为白擎苍的妹妹,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擎苍左右两失,所以白晚舟已经下定决心了,她要将那孩子救回来。 一想到这儿,白晚舟便突然起了身。 楠儿还很是惊喜,以为白晚舟想开了,“小姐要准备回屋歇下了吗?我去给小姐准备一盆热水吧!洗个热水澡再歇下,能睡得安稳一些。一觉之后,今天的事情……也就不那么挂怀了。” “楠儿,不用折腾了,我不回去睡觉。” “那小姐这是要去哪?”看着白晚舟这幅模样,楠儿更是担心不已。 “你知道我哥哥现在在哪儿吗?我想见一见他。”白晚舟说道。 楠儿想了想,虽然她很不愿看着白晚舟此时再到处奔走,但见白晚舟那样急迫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开了口,“当家的……在忙红岄的后事,好像还在方才那屋子里。” “好,我去看看。”白晚舟说罢,便快步往方才那院子走了回去。 果不其然,白擎苍果然还在这间屋子里。 红岄的尸首已经被人安置去了漆黑冰冷的棺木之中,只有白擎苍一人还呆呆地伏在红岄过身的那张床榻上,似乎是在感受红岄的余温,久久不愿意离开。 “哥哥……”白晚舟敲了敲门,轻轻地唤了一声。 白擎苍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拭去面颊上的泪,面色也是苍白一片,“小舟,你怎么回来了?让楠儿先带你去歇下吧?” “我有事情要和你商榷。”白晚舟说着,这才迈步走进了屋子。 白擎苍因为红岄的死,失去了主心骨,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听着白晚舟的话,也只是呆滞地转过头来,眼神空洞一片。 “人死不能复生,哥哥节哀吧。但是你们的孩子,我的亲侄儿如今还生死未卜,哥哥忘记红岄临终前的嘱托了吗?你应该振作起来。”白晚舟游说道。 “对啊,还有孩子,还有孩子要我去找回来……” 白擎苍呆呆地重复着白晚舟的话,但眼神始终飘忽不定,白晚舟凝视着他,期望他可以自己缓过神来。 这样一等,就沉默着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听白擎苍再次开口,“小舟,你是想说,有办法把那孩子救回来了吗?” 白晚舟点点头,“也算是办法吧,我打算亲自去见一见大宛的人。” 她眼神坚定,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望着白擎苍,而白擎苍一听这番话,眼神也瞬间清明一片,不再如方才一般浑浊。 但白擎苍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小舟,你千万不能冲动!红岄已经因为大宛人而死,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也丧命于此。何况妹婿知道了,也肯定不会答应的。你不能去,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哥哥,我们和大宛交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的手段,有多阴险歹毒你心里也清楚。他们说如果见不到我,就会把那孩子杀死的话,那他们就是会说到做到,我们不剩多少时间再耗下去了……” “可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如何能对付阴毒的大宛人?”看着白晚舟认真的神色,白擎苍仍是有些犹豫。 他是最希望孩子可以平安回到自己身边的,因为那是他的亲骨肉,更是红岄的夙愿,他愿意自己的牺牲一切! 可是如今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要因那孩子去牺牲自己的亲妹妹……他怎能不犹豫? 但白晚舟却偏偏相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阿丞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不能告诉他。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救下我侄子,就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哥哥若是放心不下,就随我一起去,只是你不能露面,就暗中保护我,可以吗?” “这……不管怎么说,这也实在是太冒险了。不然我们等妹婿回来了,再好好商榷吧?哥哥怎么能看着你亲身涉险?”白擎苍依旧犹豫不决。 红岄的死,还深深刻在他脑海之中,眼下就又有一个两难的局面,等着他做选择:如果不同意白晚舟的提议,那自己的孩子就凶多吉少;如果同意白晚舟去赴约,或许就有一线机会,救下孩子,但白晚舟的处境,却会变得十分危险…… “容我想一想吧……”白擎苍艰难开口。 正文 第722章 单刀赴会 “哥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阿丞如今是不在宅子里,去捉大宛人去了,我才有机会和你说这些。你也知道他绝不会同意我涉险的,等到他回来之后,你再怎么下定决心也都没有用了!” 南宫丞已经离开了大半天,哪怕他这时回不来,但再晚些总还是要回来歇息的,白晚舟只怕白擎苍要犹豫到那个时候,那时哪怕白擎苍想求她去赴约,只要是南宫丞在,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看着白晚舟焦急万分的神色,白擎苍思索过她说的话,顿时也明白过来,此事确实宜早不宜迟,便一咬牙,“这……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你,让妹婿回来的时候,也能见到你平平安安的!” “好,那就有劳哥哥了。”一听见白擎苍已经答应下来,白晚舟便起了身,“我去换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哥哥也准备准备,一炷香之后我们便出发!” “好!我在院子里等你!” 其实白晚舟在下定决心单刀赴会之后,便也已经想到了自己很难再全身而退。 但白擎苍那样承诺的时候,白晚舟并没有反驳,不过是为让白擎苍安心些,只怕他知晓此次白晚舟恐怕是有去无回之后,便说什么都不同意让白晚舟去了。 一炷香之后,白晚舟和白擎苍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袍,一来是不那样惹人注意,二来也是防止和正在四处搜寻的南宫丞撞见,从而被他发现。 “小舟,你要去哪里见大宛人?”白擎苍护着白晚舟,登上一辆很不显眼的破旧马车,信口问道。 “去千春楼。”白晚舟钻进漆黑狭小的马车之中,回答了白擎苍,也同时告知了赶马车的车夫。 白擎苍心中了然,“好,那你们先走,我跟在马车后保护你。” “好,咱们走吧。”白晚舟唤了一声,那车夫便牵紧了缰绳,“驾”了一声之后,那马车便奔驰而去。 深夜时分,街道上的行人本就寥寥无几,又加之那车夫带着白晚舟故意往小道里走,所以并不算太引人注目。 只是,偶尔还能突然见到几个身着大理寺差服的侍卫,她知道,那些人定然是南宫丞分派四散的人手,所以一见到他们总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但好在夜色里他们行得匆忙,来不及让那些侍卫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地没了影,所以并没有让侍卫扣留。 再加上终归是没有碰见南宫丞地,所以抵达千春楼的一路都还算是顺畅。 马车方才停稳,那马车夫准备先跳下来为白晚舟放上木阶,但白晚舟已经着急忙慌地跳下了马车,木阶都没来得及放下。 “有劳你了,你先回去吧。”白晚舟准备踏进千春楼之前,回过头同那车夫相视一目,也是为了望过一眼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白擎苍。 兄妹二人微不可察地点头致意之后,白晚舟便一咬牙,走进了千春楼。 千春楼并非是行皮肉生意的地界,来此的客官多是为吃酒畅谈的,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并非是千春楼最人声鼎沸的时候。 所以当白晚舟一踏进千春楼中,就引起了店小二的注意。 “这位客官,是来吃酒的吗?这……这会已经很晚了,咱们的名厨已经熄了火,千春楼的招牌菜式您今夜恐怕都要吃不到了,不如您择日再来?”那店小二朝白晚舟赔笑,是想要将人劝走的意思。 白晚舟望过他一眼,抬了抬手,“我不是来吃酒的,我是来寻人的。” 一听白晚舟操着这番说辞,那店小二瞬间便明白过来,“哦!那请您随我往这边来,楼上雅间有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白晚舟往楼上去。 白晚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他的神态举动,就知道他定是已听过什么人吩咐的,便也就此随着他去了。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白晚舟的手已经悄悄从药箱里摸出了一支麻醉针,死死攥在自己手里,以防不测。 那店小二一路将白晚舟引上了三楼,然后又带着她往右边的长廊中走,七弯八拐的,他要带着白晚舟去的,似乎是间很是隐蔽的厢房。 原本从楼下上来的一路上,白晚舟还是能见有几间厢房还亮着烛灯,但此时越往里走,灯光边愈发昏暗了。 那店小二时不时会回过头来瞧白晚舟一眼,仿佛是怕她临阵脱逃似的。 又经过了三间厢房之后,走在白晚舟前头的店小二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主动为白晚舟推开门,笑道,“定下这间厢房的主子爷已经吩咐了,送您来之后,还需烦请您在厢房里稍候片刻,您想见的人随后便到。” 说罢,那店小二便侧过身去,示意白晚舟走进厢房。 “好的我知道了,有劳你了。” 白晚舟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是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后悔想走已经是不能够的了,于是她便也不再多想,迈步走进了厢房之中。 而那位领着她来到这里的店小二,见她已经踏进厢房,坐到桌案旁去之后,便安心地将门关了起来,提步离开了。 白晚舟能听见那店小二离开的脚步声,但却没有听见他锁门的声音。 奇怪?难道不怕她夺门逃走吗?为什么就能这样放心地任由她一个人在厢房里待着? 白晚舟想不明白。 她开始四处打量这厢房之中的格局布置,乍一看倒是和寻常的酒楼雅间没什么不同,最多只是多了些大宛特有的异族风情。 除此之外,更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就是厢房里已经备上了美酒佳肴,好像是特意为白晚舟准备的。 但是白晚舟可不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宛人准备的宴席,焉知没掺砒霜毒药?反正她是不敢动的。 于是白晚舟便只是静静坐在一旁,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事物,生怕大宛的人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正文 第723章 小舟不见了 就在白晚舟全神贯注,不断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的时候,突然间却感到一阵暗香袭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屏住气息的时候,便已觉得头昏眼花了,在此之后,不过三五息的功夫,白晚舟便“咚”地一声摔到在地,昏迷不醒了。 待她昏迷之后,雅间的格局突然诡异地转动起来…… 待南宫丞回至宅子时,已经到了三更的时候,彼时他已经换下铠甲,穿回常服了。 忙碌了大半天,漫说是大宛人,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着,南宫丞多少有些失落和懊恼的,但他一想到自己要回宅子里见到白晚舟了,很快便换上了一副稍轻快些的神色,是不想让白晚舟担心。 他踏着夜色回到走前二人稍坐过一阵的院子,却发觉里头漆黑一片,一点烛光也没有,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白晚舟虽然没有睡觉一定要在床头掌灯的习惯,但她夜里时常会摸黑起来喝几口水,所以屋子的外间照例是会为她点起几盏灯,好方便她动作的。 而虽说今夜并不宿在王府里,但楠儿一定不会忘记了白晚舟的习惯,可是此时此刻屋内却漆黑一片。 南宫丞心底顿时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眉头骤然深锁,迈着大步子往屋子里走去,一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他快步走到床榻边,眼前空空如也,哪里有白晚舟的影子—— “来人!”他急急唤来一声。 不远处院子里听见动静的小厮立马跑了过来,“王、王爷,您有何吩咐?” 南宫丞不知道,红岄不久之前就死在这里,那小厮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会屋子里一片漆黑,再加上南宫丞的神色也很是不好看,让他心里更加害怕,说话都有些哆嗦。 “王妃呢?”南宫丞见他颤颤巍巍的,很是不爽,伸手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厉声问道。 “小的不知啊!”那小厮先是这般回答了一声,又怕南宫丞不相信,便立即添道,“小的并不在这院子里当差,也没见到过王妃,所以王妃去了哪里,小的真是不知啊!” 见他这副模样,南宫丞料他是不敢撒谎的,便又问,“那王妃身边的丫鬟,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小厮和小鸡啄米一般用力点头。 “那就快去把她给我找来!”南宫丞一松手,小厮便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但他也顾不上屁股被摔得痛了,连忙爬起来就往屋外跑。 没过多久,楠儿就被那小厮领来了南宫丞所在的院子。 “王爷……”楠儿就站在屋外,对着里头唤了一声。 倒不是她也害怕这间屋子,她只是害怕此时此刻站在屋子里的人。 楠儿是知道白晚舟去了哪里的,也知道南宫丞这会把她叫来是想问她什么话,可是她不想说,却又不敢不说,两头为难之下,便不敢进屋去。 南宫丞却等不及,已经率先迈步走到了屋门口,推开门正好同楠儿碰面。 “楠儿我问你,王妃呢?”找不到白晚舟,南宫丞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她究竟是去哪里了,如今问起楠儿,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王妃,王妃去……”看着眼前南宫丞的脸色愈发黑沉,楠儿缩了缩脖子,一想到自己也很是担心白晚舟这样贸然行动,便再顾不上要为白晚舟隐瞒了,立即回答,“王爷,王妃去赴约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传到自己耳朵里,南宫丞都顾不上发怒了,只是继续追问,“王妃自己去的?红岄没去?已经离开多久了?” “王爷,红岄自刎死了,王妃是同当家的一起离开的,离开已经约莫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了……”楠儿如实回答道。 “红岄死了?”南宫丞眯了眯眼眸。 他敏锐地察觉到,红岄的死,太过于突然了。 楠儿点了点头,将红岄死的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一遍,“王爷,您别生王妃的气,王妃也是因为红岄临终嘱托,她才不得不去的……” “该死!”南宫丞沉沉咒骂一声,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必须要速速去将白晚舟救回来! 真当他已经牵过一匹快马准备敢去千春楼的时候,白擎苍突然回来了。 但白擎苍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小舟呢!”南宫丞撂下缰绳,二话不说就冲着白擎苍跑了过去,“你不是和小舟一起去了千春楼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是,我是跟着小舟去的,但是小舟不见了!”白擎苍焦急地回答道,“小舟有没有回来?” 此时此刻,白晚舟失踪,南宫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婿关系,突然挥起拳头就朝着白擎苍砸了过去! 白擎苍虽然因南宫丞突然爆起的动作愣了片刻,但好在他也是练家子的人,躲得还算及时,并没有真让南宫丞的拳头砸得实在,可他此时此刻也猛然明白过来—— 南宫丞是认真的! 第一拳半落空,南宫丞也没有要收势的意思,而是很快就出了第二券,第三拳…… 南宫丞的拳头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向白擎苍袭来,他就这么被南宫丞猝不及防地追着打,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慌里慌张地左右躲闪。 “妹婿,你冷静一点听我说!”白擎苍连声劝说,但南宫丞根本就是无动于衷,拳头似乎还更迅猛了一些。 “你是小舟的亲哥哥,我敬你一声白兄,你的妻子死了,孩子生死未卜,却还要搭上我妻子的命吗!小舟也是你的亲妹妹啊!”南宫丞暴怒,根本不给白擎苍解释的机会。 就在这二人拳交缠斗起来的时候,楠儿匆匆赶来,她惊叫一声,唤来六七个小厮,这才勉勉强强将缠斗不休的二人分开。 “王爷,当家的,你们都糊涂啊!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快点回到千春楼去,将王妃找回来!”楠儿急得一边哭一边直跺脚。 她也知道原本是白擎苍和白晚舟一起去的,白擎苍却独自回来了,那便证明白晚舟如今的处境定然凶险万分! 不能再耽搁了! 正文 第724章 那我们就可以走了 “是啊,妹婿!休要再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担心小舟,我也是她的亲哥哥,我怎么会忍心见到我的亲妹子身陷险境呢!你听我好好说好吗!” 一阵拳脚招呼之后,南宫丞的气,沉下不少,他也知道此事不宜耽搁,便只好强忍下对白擎苍的不满,沉默着望向白擎苍,示意他有话快说。 最开始白擎苍见到南宫丞的时候,白晚舟和南宫丞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所以在白擎苍面前,这个妹婿向来对白晚舟不错的,也不见他有这幅狠厉面孔。 如今他见到南宫丞这副模样,为了小舟歇斯底里的,让他这个做亲哥哥的心底都有些发怵。 他手上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衣裳,嘴上也不忘说道,“是,我承认,我同意护送小舟一起去千春楼实在不该,我是真没想到,我分明是亲眼看着小舟走进千春楼里的,但我之后哪怕挨门挨户地搜了,也根本没见小舟的踪迹!” 于是白擎苍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白晚舟走进千春楼之后,白擎苍就攀上了千春楼附近人家的屋檐上,能清楚地瞧见她往哪边长廊拐了去,但当他见白晚舟许久没有出来,想顺着长廊挨门挨户地搜寻,将她带回来,却再没有看见白晚舟的身影。 “你亲眼所见小舟是往那个方向进去的?”南宫丞又确认了一遍。 白擎苍猛地点点头,斩钉截铁的,“我确定!那店小二将小舟领进去之后,不一会又从那边出来的,我亲眼瞧见的,绝对是错不了!” 听着白擎苍坚定的语气,南宫丞便知晓了,白擎苍或许是真的没有看错,但活生生的一个人,又如何能凭空消失?所以白擎苍找不见白晚舟,大可能是受了障眼法! “不好,中计了!”南宫丞低叱一声,再次牵了马来,“速速派人去将千春楼围住!我去封锁城门!千万不能让大宛的人把小舟带出城!” “好,我立刻就去!”白擎苍应道,当即就去喊了数十个家丁来,“你们跟我走!” 另一边,白晚舟终于悠悠转醒。 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依旧沉沉的,身子也绵软得很,很难使上力气,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双眼睁开。 白晚舟睁开眼,甫一入眼的便是一顶墨青色的帐幔,她才发觉自己此时此刻躺在了一张床榻上。 但是她明明记得方才那间屋子里是没有帐幔和床榻的,这让她心底一阵不安,她便用尽力气,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却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可她刚一动弹,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便从身旁传来,白晚舟终于能使出力气偏头去看,才见真是位熟人——媚娘。 看来正如南宫丞所料想的一般,白晚舟足够重要,大宛人可不敢轻易让小喽啰来对付她,媚娘或是赫扎,断然要有一个人露面的。 “你终于肯醒了?我还以为我这魂销香用多了量,直接让你醒不过来了呢。” 媚娘说着,搁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笑盈盈地踩着莲步朝白晚舟走来,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因为不知道媚娘究竟想要做什么,白晚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这就开始害怕了?”媚娘坐到白晚舟床榻边,一双凤眸滴溜一转,将白晚舟的神色一并捕捉。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白晚舟的警惕和不安,媚娘似乎更高兴了一些,“你也别那么害怕,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能暂时留你一条性命。” 这阵子说话的功夫里,白晚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恢复力气,看来她目前对于大宛人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暂时不会做威胁她生命的事情。 但白晚舟肯定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便开始思索起是否有机会出逃。 想要出逃,最起码的,就是应该弄清楚自己眼下所在何处,便开口问,“这不是千春楼?” 媚娘或许是料定了她走不出这里,便有些自负地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来到千春楼时进入的那间屋子,不过你方才所瞧见的屋子是一半,如今身处的是另一半。”媚娘轻笑一声,张口说道。 经她这么一说,白晚舟赫然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移动,她原以为是因中了迷香,感知有误,但如今联系着媚娘的话想来,或许并非是感知出错,而是那屋子因什么机关转动了一圈。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此机关,随同她一起来到千春楼的白擎苍才没能够及时找到她,二人如今已经失去联络了。 察觉到白晚舟的眼神渐渐清明,媚娘也晓得她自然是想明白了,便轻轻一笑,只是那笑里藏刀让白晚舟看得心底很不舒服,“怎么?还在想你的哥哥来救你吗?别白费心思了,他找不到这里的。” 看着媚娘有些洋洋得意的神色,白晚舟只能暗自咬了咬牙。 媚娘是很警惕的人,她不可能真就毫无防备地跟白晚舟独处,也就是说屋外肯定是有人把守的,再加上白晚舟如今浑身乏力。 硬碰硬,并非是上上策,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白晚舟,我听说你很是聪明,既如此,我想你应该也能明白,如今是没有人能找到你了的,休想要传递消息出去,只有乖乖听话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我的侄儿被你扣在手里,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白晚舟凉凉开口。 她虽无法反抗,但却不愿意再看媚娘那副面孔,便倔强地偏过头朝着墙面。 眼不见心不烦! “你清楚就好。”媚娘兀自起了身,“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可以走了。” 原来,一把她迷晕之后不带她离开,是怕他们这一伙人扛着个“麻袋”实在惹眼,如今白晚舟已经苏醒,能自行走动,便更方便乔装打扮了。 正文 第725章 暗藏玄机 “来人——” 这句白晚舟听不懂,媚娘说的是大宛话,但不一会儿,便见有两个姑娘从屋外推门走了进来。 她们身着着的也是东秦装束,但看得出来不大习惯,走起路来并不自然,她二人还蒙着面,白晚舟瞧不清楚她们的面容,但白晚舟能断定她们不是东秦人。 “给她换身衣裳。” 媚娘抬了抬手,那两个姑娘便,来将白晚舟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她们干脆利落地剥去了白晚舟原本身着的黑衣,换上了与她们相同的装束。 因为白晚舟无力反抗,所以换起衣裳十分顺利,这一连的举动结束,也不过才过了半刻钟的功夫。 “主子,已经为她换好衣裳了。” 其中一位姑娘墩了墩身复命,便见媚娘略略颔首,“行了,你们下去吧,去知会一声,准备出城。” “是。”那二人应罢,便又重新退了出去。 白晚舟知道,媚娘这是怕,白擎苍和南宫丞比对着她出来时身着的衣裳寻找她,这才命人给她换了衣裳。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白晚舟和媚娘二人。 白晚舟这才启口问道,“你们想带我去哪里都行,但在此之前,我想见我侄儿一面,不过分吧?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不让我确保那孩子真的还活着,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听罢她的话,媚娘先是凝起眉,但很快又松了下来,旋即冷笑一声,“你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确保自己乖乖跟你们走,的的确确能保证我侄儿平安。”白晚舟冷静开口。 “真是姑侄情深啊!”媚娘一挑眉,嘲讽道,“红岄那个女人,都这样欺骗你了,你还这样在意她孩子的死活?” 白晚舟自然不会听进她挑拨离间的话,只是与她直视一目,态度坚决,“我对红岄是什么样的情愫,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我要见我的侄儿。” “好啊!你想见,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们姑侄见上一面!” 媚娘说罢,又朝着屋外唤了一声,没过一会儿,便见屋外有人抱着一个小娃娃走进了屋子里。 “只能看,休想打其他的心思。”媚娘警告白晚舟。 白晚舟不再理会她,只是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人怀中的小团子。 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起先一直窝缩在抱着他的那位丫鬟是怀中,拿屁股对着白晚舟的方向,似乎在睡觉。 然后那丫鬟低着头,在小团子耳边说了什么,才见那小团子悠悠转醒,只是他始终蹙着眉,很不耐烦地在丫鬟怀中挣扎几下,变换了姿势,白晚舟这才得以看见那小团子的模样。 那眉眼,那轮廓,像极了白擎苍,简直就是白擎苍的缩小版! 而且隐约间与腰果儿和松子儿也有些相似,白晚舟根本无需按照白擎苍所说的,确认小娃娃屁股上有没有胎记,一眼就能瞧地出来,这绝对就是白擎苍的孩子,绝对是红岄心甘情愿以命换命的孩子跑不了了! “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媚娘说罢,招了招手,小团子立刻就被人抱出了屋子。 听罢媚娘说的话,白晚舟这才将目光从小团子离开处挪向媚娘,她质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媚娘突然笑了起来,眼神里却带着极深的戾气,“我以为我们大宛和你交手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你应该是很懂我们的才对。我想要的,自然是逐鹿中原。你和那个孩子,自然都是我手中最有力的筹码。” 白晚舟听着,嘴角牵起一个冷冷的笑,“你们大宛之人,还真是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狼子野心。” “这有什么好掩盖的?只有弱者,才遮遮掩掩。” 一回想起媚娘曾经所做的一切,白晚舟骤然觉得,她仅仅是这样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这个女人疯起来,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的男人和你的哥哥过不了多久就要摸过来了。” 媚娘的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方才那两位给她更衣的姑娘再次走了进来。 她们走向白晚舟,拿黑色的布条,将她的眼睛蒙住之后,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就这样带着她往外头走了去。 眼睛被蒙住之后什么都看不见,原本的方向感就不太好的白晚舟更是很难辨别东西南北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出去之后所走过的路并非是进入厢房时走过的。 看来那间厢房里确实是暗藏玄机。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走在什么地方,但还期望能给南宫丞留下一些线索,便偷偷从腰间摸出几片白色的小药片,趁下台阶的空隙里丢在地上。 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白晚舟透过黑布不再能感受到烛光,而是陷入了更深的一片漆黑中,耳边则有风声呼呼作响,她猜测,她已经被人架着出了千春楼。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身旁的丫鬟便突然开口命令道,“快上马车!” 白晚舟看不见,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走,那丫鬟便有些不耐烦地将白晚舟向前一推,白晚舟绊到木阶差点要摔倒,这才被先一步登上马车的媚娘及时拽住,将白晚舟拉上马车。 等到白晚舟登上马车之后刚坐稳没多久,就听见马夫一挥鞭,马车便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那头白擎苍带着人赶到千春楼的时候,千春楼已经打烊了,店小二正在逐屋逐屋地熄灯,里头最后一位客官也已经买账离开了。 这回白擎苍突然带着一大堆人闯了进来,让店小二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他着急忙慌地迎上去,尴尬地笑问,“诸位客官,咱们小楼已经打烊了,今日恐怕不能招呼诸位了,若不然诸位择日再来吧?” 白擎苍哪里管他,斜睨一眼,抬了抬手便不管不顾地让身后的众人朝里去搜寻了。 那店小二再想阻拦也只是单薄的一人,哪里拦得住,只能一直跟在白擎苍身旁求饶。 “客官,大侠,您是来找什么人的吗?小楼已经打烊了,里头没人了啊!” 正文 第726章 凭空消失 如今自己的妹妹不见踪影,白擎苍可没有心思跟这店小二耍什么嘴皮子。 白擎苍只是轻飘飘地撇了那店小二一眼,腰间的佩剑出鞘,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 “识相就赶紧滚开。” 那店小二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更是不敢阻拦了,只能颤颤巍巍地躲到旁边去,眼看着白擎苍带来的人将千春楼里搜得乱七八糟。 白擎苍则是直直往楼上冲,奔着白晚舟被引去的那方向挨个搜索厢房。 “不行,不行,我得去告诉掌柜的……”那店小二,望着白擎苍上楼的身影,悄悄嘀咕了一声,便抬脚从千春楼偏门跑了出去。 顺着白晚舟拐入的那条回廊,白擎苍逐间逐间将屋门推开,他还亲自进去,将能藏人的柜子、床底之类的地方统统都找了一遍,根本毫无白晚舟的身影。 “小舟,小舟!”他大声喊道,期望白晚舟还在千春楼中,能听见他的声音。 但他唤了很久,如今千春楼已经打烊了,整栋楼里,除却楼下有白擎苍带来的人在四处搜寻,其余的地方鸦雀无声,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南宫丞已经火速带着人马将几处供百姓进出的城门都把守住了,要求侍卫将近期进出京都的人都严加查问。 指派好人手之后,南宫丞才快马加鞭赶到千春楼。 此时白擎苍都快将千春楼彻彻底底地翻过来了,漫说是白晚舟了,就连白晚舟的头发丝都没找到一根。 这都搞得白擎苍有些自我怀疑了。 南宫丞问他,“找到小舟了吗?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没有,”虽说心底很不甘心,但白擎苍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哪里都找了,根本没有小舟的身影,哪怕连她进入了千春楼的证据都没有。若非是我亲自送她来的,又是我亲眼见她往哪层楼、哪边雅间走过,我可真要怀疑小舟到底来没来过千春楼了……” 南宫丞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找不到白晚舟,他的眉头始终紧锁,想发脾气,又怕耽误了时间,俨然一副隐忍不发、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亲眼看见小舟进入千春楼之后,过了一阵子没见人,就进去找了?”南宫丞揉着头,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 “是啊!我那时是直接从小舟去到的那层楼翻进去的,没惊动人,便已经找不到她了。但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见有任何可疑之人从千春楼里出去,”白擎苍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状况,“而且我仅是跟着小舟先来,并非真是只有我单枪匹马带小舟独闯虎穴。只是我怕一齐来实在惹眼,便安排了一小批人后脚到,所以当我回宅子搬救兵的时候,还是有人在千春楼四周盯梢的!我问过他们了,他们也没见有什么可疑之人离开千春楼。” 听罢白擎苍的话,南宫丞仍旧未致一词,他只是抬头将千春楼里头都打量了一圈,过了许久才张口问道,“小舟是被领去了哪层楼?带我去看看。还有领小舟上楼的人是谁?现下在哪?” “就在那里,三层的右手边。但是那里的每一间雅间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白擎苍说着,抬手朝那个方位指了指,“领着小舟的那小厮在……” 他赫然想起自己根本忘记了拿下那小厮问话了,一转头,方才还站着人的地方早就人走茶凉了。 “我派人抓回来。”南宫丞懒得再多和白擎苍说半个字。 他指了几个人去将那店小二拿回来之后,便一个箭步冲上楼去了。 他登上三层之后,也与白擎苍方才的经过一般,将所有的雅间都搜寻了个遍,但是每间雅间里都不见有任何异常。 哪怕是做最坏的打算,他们把白晚舟叫来这里,是为了杀害她的话,那大宛便有些多此一举了。 但若是并非想杀对于他们还有用的白晚舟,那么就算大宛再如何的手眼通天、狼子野心,白晚舟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一众人的眼皮底下? 难道大宛真就这样厉害,厉害到能大变活人了? 南宫丞不相信。 可是燕过留痕,南宫丞也不相信,白晚舟会傻到完全想不到要给他留下线索。 可是现在的的确确是毫无头绪,难道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宛人将白晚舟掳走? 他兀自想着,有些无力地靠坐在扶栏上,目光依旧在打量着眼前双门大敞的雅间内饰。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却没被他发现?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又传来一阵嘈杂声,南宫丞转过身,悄悄躲进了一个红漆柱子后,向下投去目光,想看看楼下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方才那位跑走的店小二又回来了,而且不仅仅是他回来了,他还带了千春楼掌柜的前来。 “各位军爷深夜大驾光临,小人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军爷网开一面,不要计较啊!”那掌柜带着店小二一进来,就对着白擎苍和其余的白府人手点头哈腰,连声赔不是。 “你居然还敢回来!”白擎苍一见那店小二,便怒意上涌,拔剑就准备指向那店小二。 一见白擎苍如此动作,比起缩到人身后的店小二,那掌柜的倒是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模样,“欸欸欸,军爷军爷,我家小厮笨手笨脚的,惹怒了军爷,还请军爷息怒。只是不知军爷深夜造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可否与小人一说,说不定小人能帮上您呢?” “好,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了,是不是你们挟持了我的妹妹?快把人给我放了!”白擎苍厉声开口。 “军爷令妹?”那掌柜的一听,便扭头去和店小二对视了一眼,很快又转过身来瞧向白擎苍,狐疑道,“军爷令妹不见了吗?哎哟这——怎会如此!只是您寻令妹,怎么寻到我们千春楼来了?小楼许久前便已经打烊,所有客官都已经各回各家了。令妹没有到家,可是这中途出什么事了?” 正文 第727章 有所发现 白擎苍一听,顿时就伸手去,将那掌柜的衣领一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妹妹就是在你这千春楼里失去踪迹的!” “军爷,军爷,若不然您先松了手?小人也不知您为何会如此斩钉截铁,只是您应该自己也搜寻过了吧?小楼里能藏人的地方无非也就是些屋子柜子的,若是真藏了人,这一搜还不是早叫您火眼金睛的,给找到了?” 南宫丞一直站在楼上,便能清楚地观察到,躲在掌柜的身后那个店小二是胆小怕事的,但这个掌柜的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论白擎苍问什么、说什么,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周旋了过去,想必他已经确实知道些什么,只是若是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恐怕是断然不能够的。 但是好在,虽然没听见什么有用的讯息,但南宫丞却看见了一件事。 那掌柜的回头想同店小二相视一目的时候,无意间瞥过上层,虽然那道目光只是一闪即逝,但也叫南宫丞精准捕捉了——他当时瞥过的并不是别处,正是白晚舟之前被人引去的那条走廊最末处的雅间。 南宫丞确信,下意识的举动往往最真实,于是他便径直走进了那雅间内。 乍一看,这雅间与其他的雅间并无甚大差别,布置与格局都大差不差,顶多就是桌案上摆放着的青瓷花瓶里,养育的花并不尽相同,或是一些装饰物的颜色差异而已。 但尽管如此,南宫丞也还是一眼就发觉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他听说过,千春楼的生意,一年四季都很是不错,常常是座无虚席,遇上凉爽宜人的天气,更是一桌难求,所以这雅间才显得有些奇怪。 虽然雅间里也是一尘不染,但仔细对比就能发现,其中不论是装饰或是木桌木椅之类的陈设,看起来都更“新”。 这个“新”,并非是说采购的时间不同,南宫丞仔细检查过,雅间其中的陈设,除却少部分因为某些愿意更换过的,其余大抵都是同一时间就置办进入千春楼的。 可是,这间雅间中的陈设磨损或是磕碰,都比其余的任何雅间都少。 明明都是千春楼之中的雅间,甚至还有陈设大同小异的雅间就在同一层楼里,可为什么就是这间雅间的磨损痕迹很少呢?自然是因为这雅间平日里不常让人进入,是特殊的存在。 想到这里,南宫丞的思绪便明朗了起来,他坚信白晚舟突然失去踪迹,和这间雅间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蹲下身,仔细寻找这间屋子里的异常之处,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楼下还隐隐会传来争吵的声音,但南宫丞充耳未闻,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下身处的这间雅间之中。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的功夫,仔细盯着屋子里一方一寸的南宫丞,终于有了发现! 他发现?,这雅间之中的地面虽然与别的雅间一样,皆铺设了木板,但这间雅间里的木板底下有一定的空隙,敲击旁的雅间地面时,声音沉闷,但在这雅间里敲击地面,就能听见很清晰的空鼓声。 除此之外,这间雅间地面上,木板与木板之间的间隙比旁的更宽一些,似乎每块木板都并不瓷实,是可以挪动的。 他一发现了这些,便着手在屋子里寻找起机关,能将地面有所改变的机关。 南宫丞在两间屋子里来回跑,逐个逐个地对比每块位置的陈设有否不同,聚精会神,屏息专注。 楼下,白擎苍自觉和那掌柜的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不论他说什么,都被掌柜的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他再没有好脾气同人细细理论了,便一声令下,命人将那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拿了下去。 “千万给我看牢了!没有我的吩咐,谁把他们给放跑了,打断他的腿!”白擎苍大呵一声。 家丁们都知道白擎苍为了白晚舟,是动真格的了,谁也不敢懈怠,都忙不迭地点着头,将那二人带走仔仔细细关押起来了。 那二人临走前,还听白擎苍冷声道,“若是想活命,就好好招出我妹妹究竟去哪了,否则,你们都休想活命!” 胆小的店小二,因为白擎苍这一句话早就招架不住了,但是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一只哭着喊着摇着头,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只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 倒是那掌柜的,俨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好像即将要被抓起来关押的人并非是他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始终是不慌不忙的。 不仅如此,他即将被带出千春楼之前,还突然神秘兮兮地回过头来看向白擎苍,眼神里颇带了几分挑衅,“军爷,不是小人不愿意同你说,只是小人实在不知道。不过么……令妹恐怕,是真的寻不回来了。” “好,太好了!你不知道?给我关起来,大刑伺候!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白擎苍大喝一声,连押送那二人的家丁都颤了颤。 千春楼的掌柜和那店小二刚走没多久,白擎苍正想上楼去看看南宫丞找得怎么样了时,千春楼之外又来了几个身着大理寺衣饰的人,看起来是大理寺的侍卫。 “什么人?”白府家丁问道。 “我等来寻淮王殿下。”那几个侍卫里为首的那个拱了拱手,张口说道,“淮王殿下可是在此?” 白擎苍听见动静走了出来,默默打量过之后,询问道,“大理寺人?来找我妹婿的?” 那些人一听见“妹婿”二字,便晓得了白擎苍的身份,又作一揖道了声“白公子”,这才将自己怀中的大理寺配牌取了下来,亮出来给白擎苍看。 倒不是白擎苍不信任他们,只是眼下白晚舟究竟还在不在千春楼里很不好说,多放人进来,谁晓得是不是什么障眼法?自然还是谨慎为上。 但此时瞧见了他们的令牌,白擎苍便放心下来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进来,当领着他们来到楼梯之下之后,却似想到了什么,抬手示意他们止步。 正文 第728章 已经出城 白擎苍想了想,说道,“你们淮王正在楼上搜寻线索,恐怕是不便突然打扰的。这样,我上去帮你们询一声。” “那便多谢白公子了,我等是有要事与王爷禀告。” “知道了,你们稍等。” 白擎苍上至三层去寻,却将整层楼都瞧遍了,都没有瞧见哪一个雅间是有动静的。 于是白擎苍便扬声唤,“妹婿,妹婿?” 却如何也没听见有人应答的声音。 “不会吧!难道这千春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舟在这里失踪了,就连妹婿也在这里失踪了?”白擎苍将信将疑。 南宫丞的身手如何白擎苍是很清楚的,白晚舟没有武功,被大宛人无声无息地带走了,还是情有可原的,但南宫丞可不一样,他如果真和大宛人交手了,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正当白擎苍找不到人,准备下楼去喊人一起上来找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南宫丞从右侧最后一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我在这里。” “你从里面出来的?”白擎苍十分诧异。 他上来的时候,那间厢房就是亮着灯的,所以他还特意多留心了一些,将屋子里找得也更加仔细,但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是南宫丞此时突然从那间屋子里冒出来,也是他亲眼所见。 “嗯,”看着白擎苍震惊不解的模样,南宫丞略略颔首说道,“你没找到我,因为这屋子里暗藏玄机。” “什么玄机?”正说着,白擎苍便已经迈步走进了南宫丞所在的那间雅间。 彼时南宫丞站在雅间门正对着的那面博古架处,他看着白擎苍走进来,又四处查探查了一番,不说话,也不动作。 直到白擎苍第无数次打量过这雅间之中的陈设之后,又发一问,“我还是每天出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白擎苍的话音刚落,就见南宫丞突然抬手,去将一个摆在博古架上的花瓶,转动了一圈,紧接着,就感觉雅间里发出低闷的一响之后,整个雅间都开始转了起来! 很快,转动的屋子便停下来了,白擎苍和南宫丞眼前所望见不再是方才的长廊,而是另一面,另一条长廊。 “看来,这是能通过机关,将整间屋子旋转过一面,然后他们通过这面的出口与通道将小舟带走的。”白擎苍目睹了这个机关之后,很快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 南宫丞听罢他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但很快又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对了,你手下赶来了千春楼,似乎是有要事同你商榷,眼下正在楼下等着你。” 南宫丞一听,神色立即紧张起来,他猜想,应该是城门处有消息回禀来了,便立即道,“好,我下去看看。” “那我就从这条回廊进去瞧一瞧吧。”白擎苍说罢,便一头钻进了这条密道之中。 楼下的侍卫瞧见了南宫丞,立即上前来禀,“王爷,我等查到,在王爷下令将各处城门严加看守之前,已经有一辆形迹可疑的马车离开了,王妃或许就在那辆马车上。” 南宫丞一听,立即问道,“已经出城多久了!” “回王爷,当我们知晓的时候,那马车已经出城一个时辰有多了。虽然我等已经派了人去追那辆马车,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那侍卫如实禀告。 “从哪个方向走的?我亲自去追!” 楼上在密道里的白擎苍,发现了白晚舟留下的小药丸,也发现了原先雅间之后的屋子里,有一些有人来过的痕迹,而他正准备下楼去同南宫丞说这一发现的时候,却被告知南宫丞已经先行离开了。 “怎么走得这样匆忙?”白擎苍问道。 “似乎是……城门处来禀告了有关小姐的消息。” 白擎苍一听,便立即命人道,“给我备马来,我也要去看看!” 那头的白晚舟被带上马车之后,双手双脚都被人捆了起来,蒙着眼睛的黑纱始终也没能拿下来。 白晚舟虽然知道马车里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媚娘,但自从登上马车之后,媚娘就只字未发,所以马车里一直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心慌。 再加上白晚舟被蒙着面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更加让她坐立难安,心里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被放大。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跑着,失去了视觉的白晚舟,听觉倒是灵敏了一些,她能听得出来他们一行人已经出了城,躲过了把守在城门处侍卫的耳目,已经走出东秦京都有一段距离了。 不知道南宫丞和白擎苍能不能发现自己的踪迹,白晚舟如是想着,但是又怕等到他们发现自己踪迹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带离东秦很远很远了。 她就这样呆若木鸡地坐了许久,白晚舟觉得自己浑身都麻木不已,她想动,又不敢制造出太大动静来,怕惊动了或许就在自己身边的媚娘,便只能艰难地、轻轻动了动身子。 “怎么?这才走了没多久,就耐不住了?”媚娘凉嗖嗖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饶是知道她原本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但她突如其来地开口,还是让白晚舟吓了一跳。 当她也很快就镇定下来,询道,“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不必多问,也不用你操心。”媚娘先是轻轻一笑,回答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 她知道白晚舟素来是很有鬼点子的人,谁知道蒙住了她的眼睛,她还会不会耍什么花花肠子,为确保万无一失,媚娘不愿与她多说。 媚娘不愿回答,马车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马蹄一下一下地落在土地上的声音便尤为清晰。 除此之外,还有从马车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前路一无所知,白晚舟很怕,但怕又根本无济于事。 可是哪怕她有心想要逃,如今也已经确认了媚娘时时刻刻都在亲自盯着自己,她带着一大帮人,更是双拳难敌四手,想要在媚娘的眼皮子底下开溜,恐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正文 第729章 抵达大宛! 马车一路颠簸,媚娘和白晚舟在同一辆马车里也算是相安无事。 起先她还一直绷紧了心弦,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媚娘会做些什么。 但在这样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之下,白晚舟精力消耗得很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有一阵困意袭来,不吃不喝的她再也无力强撑,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只是她一直眠得很浅,稍有一阵剧烈的颠簸就会醒来,但没过多久又会睡过去。 马车一直在向前,这期间除却不时给马喂食时会停下来几刻钟休整一阵,媚娘也会强行给白晚舟喂些东西吃之外,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晚舟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原本在东秦都城时就穿着的冬装,也根本不足够了。 媚娘根本不管她,白晚舟只能尽力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除此之外,白晚舟还能感觉到,从马车帘子外吹来的风似乎越来越干了,和东秦地界里哪怕是冬天寒冷时也湿润不同,如今白晚舟只觉得,从马车外吹进来的风像刀子一般,生生想要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地剜下来似的。 看不见又浑身冰冷,白晚舟只觉得自己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度日如年。 就在白晚舟觉得自己就快要冻死在马车里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没日没夜地奔波了。 马车外又传来白晚舟听不懂的语言,紧接着,就有人登上马车来将她粗暴地拽了下去。 就当她想出声质问的时候,一直遮盖着她双眼的黑布突然被人拿了下来。 这么多天一直蒙着眼睛,面对外界的光线,白晚舟只觉得十分刺目,眯着眼缓和了好久,才能缓缓将眼睛睁开。 而当白晚舟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都让她震惊不已—— 她所能看见的土地,尽是一片浩浩无边的广袤沙漠,沙漠上不能看见任何一点的绿色,放眼望去只有不尽的苍凉。 而正正伫立在她眼前的,则是一道写着大大的“皇都”二字的城门。 白晚舟这是已经被媚娘挟持来到了大宛! “现在,知道我是要带你来到哪里了?” 媚娘挑眉,笑得肆意妄为,“我当你男人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我照样不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毫无悬念地将你带来了千里之外的我泱泱大宛?你就死心了吧,他不会来救你了的。” 重新恢复了视觉,白晚舟似乎就没有那样害怕了,她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媚娘,凉凉一笑,“你又知道了?” 媚娘似乎并不在意她这般无礼挑衅的模样,只是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如今你也不过是能逞几句口舌之快罢了。” 她说罢,便没再搭理白晚舟,而是转头去叫来了城门之下的守卫。 只见媚娘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向那位守卫出示了之后,城门之下的一众守卫,都朝着媚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再之后,便有人打开了城门,这是要给他们放行。 “既已是看够了我大宛城门风光,那就要再委屈你一阵子了。”媚娘说罢,一招过手,就又有人上前来将白晚舟的眼睛蒙了起来,再次把她带上了马车。 马车进城之后,似乎又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白晚舟并不再也不敢再觉得困倦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思考起媚娘这是要带她去哪里,要去见什么人。 她被媚娘从东秦带来大宛的路途之中,白晚舟都没有见赫扎露面,莫非赫扎此时此刻也在大宛等着她这条落网之鱼? 直到蒙着白晚舟双眼的黑布再一次被人揭开,白晚舟眼前所见的不再只是一道城墙了,而是一座庞大的,建造在寸草不生的大漠之中,却依旧金碧辉煌、奢靡贵气的皇宫。 她环视周围,不知道媚娘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迹,跟在她身边的只还剩下两个魁梧的男人和一个始终低眉顺眼的姑娘。 她们皆身着大宛服饰,除开让白晚舟看不见神色的姑娘之外,两个魁梧的男人则是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你在四处张望什么!再张望,就挖了你的眼睛!” 站在白晚舟左侧的男人突然凶狠开口,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长匕首处。 白晚舟没啃声,心底却觉得好笑极了,既不想让她瞎看,又为什么要摘下她的眼罩? 但此时此刻她孤身一人,自然是不敢多说的,便只得将头低了下去,不再东张西望。 不一会,就见宫门内走出来一个身着侍者模样衣裳的男人,他朝白晚舟身侧的三人颔首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晚舟身后的两个魁梧壮汉便明白过来,他们便一左一右地推着白晚舟往皇宫里走。 大宛伫立在沙漠之中。所能见的沙漠或许都是大宛的地盘,所以他们的皇宫规模也不算小了,白晚舟就这样纯靠步行,足足走了有两刻钟的功夫,原先在他们一行人面前引路的侍者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陛下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那侍者终于开了口。 白晚舟身后的三人道谢之后,便押着白晚舟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刚一进殿,远远的白晚舟就看见正殿之上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衣着贵气不凡,而方才白晚舟没见到的媚娘,则也已经换上了同那男人衣着相似、同样雍容华贵的衣衫。 她不再似和从前在东秦一样,衣着朴素低调,如今她新盘好的发髻里穿插着许许多多珠光宝气的簪子钗子,就连那支金步摇上垂坠下来的流苏,似乎都不是寻常的宝石玉珠。 打量过媚娘,此时白晚舟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在殿上那男人的身上。 一扫而过的第一眼,白晚舟差点将那男人就认成了赫扎! 等到白晚舟再仔仔细细地看过一回,才确认下来——她所看到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赫扎,而是另有其人。 正文 第730章 还有那么几分用处 白晚舟险些要把坐在主殿正中央的那个男人错认成赫扎,是因为他和赫扎有几分相似,面相里都带着几分阴柔。 但此时此刻拿她和媚娘一做对比,就会发现两个人的眉眼也很是相像,尤其是两个人同时笑起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瞧见这二人的相似之处。 白晚舟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大宛的国君——贡扎! “这就是你说要进献给我的人质?”大殿之上,贡扎偏头看向媚娘,缓缓开口问道。 “是的陛下,这就是是东秦赫赫有名淮王妃。”媚娘盈盈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那二人说着,站在白晚舟身后的两名壮汉突然呵斥一声,“面见陛下与殿下,还不速速下跪磕头!” 还不等白晚舟反应过来,她便觉得自己的两腿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感,是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踹了一脚在白晚舟膝窝里,迫使她重重跪在了大殿之上。 “咚”地一声骤响突然在大殿之中响起,白晚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原本就因为一连数日舟车劳顿,浑身上下都显得凌乱不堪,再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如今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更是显得狼狈窘迫。 但殿上端整、华贵坐着的两个人,看着白晚舟如今落魄的模样,也并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尤其是媚娘,她面上的笑容是更加得意了一些。 贡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殿下的白晚舟,半晌才幽幽启口,“淮王?就是那个屡次领兵大破我大宛军队的淮王?” “东秦拢共也只有一位淮王,不是他又能是谁呢?但他在战场上再如何的厉害,却也不过连个女人都守不好的废物罢了。”媚娘看着破落不堪的白晚舟,眼神里满带着挑衅的意味,“又或者是说,这位在东秦人人称颂的淮王,早就已经不在乎随时都能有人接替的淮王妃了?” 只见贡扎侧耳听罢媚娘说的话之后,更是舒舒服服地靠上了龙椅靠背,笑意森寒,“哦?是么?那就将这位淮王妃先拖去我大宛军中宽抚三军,待军中享用罢,就扒光衣服游街示众,等孤的子民看腻了、看厌了,再在最最鼎盛的街头五马分尸,最后么……悬挂于城门之上,曝尸七七四十九日。淮王妃,孤的待客之道如何?” 贡扎所说的每一幕,光是想起来,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但他描绘之时,却脸色都不变一下,眼都不眨一下,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看来,大宛之人阴险歹毒,并非是个例,上至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下至平头百姓,大抵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白晚舟听着贡扎的话,默默打量着他的神色,知道贡扎并非只是恐吓她,只要他想,真的这样做了也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之事。 但那贡扎越是这样说,白晚舟就越是不能流露出惧怕的神情,像这种心理变态的人,她越是表现得害怕,就越会叫他觉得有趣,手段只会更加骇人。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媚娘却突然开口,“陛下,这淮王残忍杀害了我大宛的无数将士,淮王妃作为他的女人,自然是万死难辞,但就让她这样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贡扎听到这番话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探寻的意味,“哦?怎么可惜?” 媚娘回答道,“妾身在东秦地界中明察暗访时,得知这位淮王妃被东秦称作是在世华佗,医仙降世,可见她医术很是高超,也深得东秦人民爱戴。再加上,他们淮王夫妇二人,从前也算是鹣鲽情深。暂且留她一条性命,将她作为人质,一来可以让东秦百姓折服,二来还能掣肘东秦的不败战神淮王,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媚娘所说的,在东秦国土上发生的事情,贡扎听得倒是津津有味,那边媚娘一边说,贡扎的目光则一边落在白晚舟的身上。 白晚舟只觉得贡扎的目光恶心至极,被他这样看着,就觉得浑身都难受不自在。 “看来这位淮王妃,还有那么几分用处。有趣,真有趣。”贡扎挑了挑眉,嘴角噙了个玩味的笑意。 白晚舟冷笑一声,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两个壮汉狠狠按住肩膀。 她只得一边挣扎着,一边反唇相讥,“你们兄妹乱沦陷,违背纲常礼法,做尽道德败坏之事,简直猪狗不如!一” 白晚舟直直瞪向媚娘,毫不畏惧的,“你能做在大宛国君身侧又如何呢?见不得光,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罢了!放心,我就是死,你们也休想拿我做人质,威胁到我身边的任何人!” 原本还笑得盈盈自得的媚娘,一听见白晚舟所说的话,立即变了脸色,面上青白一片,很是精彩。 她指着白晚舟,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早便闻到了你身上有治疗生育的药味了,怎么?如今被人揭开伤疤,觉得颜面尽失了?我看贵国陛下君王,倒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呢。”白晚舟轻轻一笑,看着媚娘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就觉得自己心底好受了不少。 其实她又不是老中医,什么药味不药味的,她就算是能闻得出来,也闻不出来媚娘究竟用的是什么药。 但是根据科学的角度,从人类的染色体配对规律出发,近亲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有问题的,在这个时代的人不懂这样的科学理论,只会觉得是自身的问题,或是和鬼神扯上关系。 所以白晚舟才能一猜一个准,生产下来的孩子都是畸形怪胎,必然是媚娘的心病。 “不过你喝那么多药也根本无用,就算你再继续喝下去,再继续寻找名医为你治疗,也是无用功。你们所诞下下的孩子,也永远都一样,都将是见不得光的怪胎。别做梦了,你们兄妹乱沦陷已经被上天降罪责罚,罚你们永远生不出正常的孩子!” 正文 第731章 晋文帝要弃车保帅 “住口!你敢再继续胡说!” 白晚舟的话显然重重戳在了媚娘心底的痛处之上,她恼羞成怒,拔出自己身边侍卫的佩剑之后,作势就朝着白晚舟的喉咙刺来。 看着迅速迫近自己的媚娘,白晚舟眼睛一闭,只想着死了就死了吧,总好过被他们攥在手里,折磨羞辱致死! 只是她要对不起南宫丞和两宝儿了,恐怕是再无法回到他们的身边…… 就在白晚舟闭上了眼,已经做好了要被媚娘一剑封喉的准备之后,那预料之中的痛楚却始终没有传来。 过了许久,白晚舟才缓缓睁开眼,她一睁眼,就看见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此时此刻仍旧横在自己的颈间,而媚娘,则是冷笑着站在白晚舟面前。 不承想媚娘突然诡异一笑,重重将那柄长剑丢在了地上,丢在了白晚舟身前。 “怎么?故意说这些话好激怒我,好,让我一刀给你个痛快,是吗?白晚舟啊白晚舟,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但就这样让你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断然不会让你如意的。” 媚娘说罢,一拂袖便重新坐回了贡扎的身边,这才继续开口,“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看不起兄妹乱沦陷,那就让你来服侍陛下,让你夜夜侍奉在陛下身侧!” 说罢,媚娘便狠狠一甩手,喝道,“把人给我带下去!今夜就让她去陛下的寝殿侍寝!” 媚娘的话音刚落,白晚舟就被那两个壮汉架了起来。 她因为跪久了双膝麻木,那两个壮汉就直接架着白晚舟让她双腿腾空,一刻也不停留地带着她离开了大殿,往另外一个陌生的放向走去了。 如今白晚舟孤身一人被绑来大宛之中,受尽了奚落侮辱,但是她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愿意以死明志。 她并不是惜命怕死,只是心里始终相信着南宫丞,相信南宫丞很快就会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平平安安地离开大宛这个鬼地方的。 那夜南宫丞派去追寻白晚舟的人,没过多久就被狡猾的媚娘甩开了,南宫丞也就此失去了白晚舟的踪迹。 他苦苦追寻了数日,也始终没有找到白晚舟,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似乎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般。 找不到白晚舟,南宫丞一刻都不停歇,他成日不眠不休地寻找,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只是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发了疯似的想白晚舟,想她会不会被大宛人迫害,会不会因为等不到自己而失望绝望…… 四日之后,南宫丞和白擎苍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白晚舟的踪迹,南宫丞再也忍不住了,连夜进宫请求面见晋文帝。 彼时已经到了晋文帝即将熄灯就寝的时候,外头的小黄门一来禀告晋文帝说南宫丞在殿外请见,晋文帝便极其不耐烦地嘟囔了起来,“这个淮王,什么事非要大晚上入宫?等到明天就不行!” 晋文帝如是抱怨着,却也还是起身披上了外袍,宣南宫丞入殿说话。 “父皇——”南宫丞一入殿看见晋文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晋文帝脚边。 “你,你这是搞什么!”晋文帝大惊,很不耐烦地诘问道。 “父皇,小舟被大宛人掳走了!”南宫丞来不及说明详细的前因后果,只能挑最最要紧的话上报给晋文帝。 晋文帝一听,便皱起了眉,连声问道,“什么?你的王妃被大宛人掳走了?” “是,她已经失踪有数日了!之前一直未曾上禀父皇,也是知晓父皇日日为国事劳心劳力,儿臣自该先自行处理,但如今儿臣已经连续寻找了许多日,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小舟的消息。父皇,若是再不能将小舟寻回,恐怕凶多吉少!” 从来,南宫丞在晋文帝面前都没有表露出这样的焦急迫切,往日的从容不迫尽数不复存在,这让晋文帝看在眼里,心底也有几分诧异。 晋文帝又追问,“你们出城去了?好好的人,怎么会被大宛的人抓走?” “说来话长,但是小舟是在都城之中被大宛人掳走的。”南宫丞回禀。 “在都城之中?怎么都城中何时竟混进了大宛之人,朕却一无所知!”晋文帝听罢气极,一掌将桌案拍出震天的声响,“你细细同朕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宫丞知晓再瞒不住,便只能大致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给了晋文帝听。 当晋文帝听完前几天发生的一切之后,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他抿着唇,眉头深锁,不置一词。 南宫丞也如此静静地跪在晋文帝面前,他如今预感的,白晚舟大可能是,被大宛人掳去了大宛国境之中,如今他要把白晚舟带回来,甘愿领兵出征! 所以见晋文帝许久不说话,南宫丞便开口请求道,“父皇,既是大宛之人将小舟掳走,儿臣自然是要去同大宛要人!请父皇恩准儿臣领兵出征!” “糊涂!”晋文帝一听,立即斥责道,“什么领兵出征?异想天开!你王妃被大宛人在东秦都城内掳走之事,有失国统!切不可再继续声张了!” 南宫丞称得上是最了解晋文帝的孩子,他知道,晋文帝如此说,是打算为了东秦的尊严和周全而弃车保帅了。 若是大宛掳走白晚舟,是为了以她作为人质要挟东秦,届时晋文帝只需要出面放话,说白晚舟早已病死,那白晚舟便不会再成为要挟东秦的存在了。 但若是东秦已经放弃了白晚舟,白晚舟不能作为要挟东秦的存在之后,她就真的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到那时大宛也断然不会再留下形同虚设的白晚舟了…… 南宫丞如何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白晚舟,死在自己面前! 他一定要保白晚舟平安! “小舟如今生死难测,儿臣是她的夫君,怎么可能置之不理!父皇,难道您忘了小舟曾几次救您救东秦于危难之中吗?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她?父皇,儿臣恳求您,下令让儿臣领兵出征,去将小舟带回来吧——” 正文 第732章 忤逆圣意 晋文帝简直是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你难道要为了你一个人,断送整个东秦的平静安定吗!你知不知道这一开战代表什么!”晋文帝大声斥责。 南宫丞当然知道开战代表着什么。 虽然大宛如今还没有真正对东秦宣战,明面上还能自欺欺人地和百姓谎称世界太平,可是大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入东秦京都了。 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如此肆无忌惮,这样毫无用处的平静,要来究竟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杀大宛一个措手不及! 南宫丞心里如是想着,嘴上也不由说道,“父皇,您明明知道如今大宛和东秦不过是表面和平罢了,自欺欺人的和平又能维系得了几时呢?倒不如——” “啪——” 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了南宫丞脸上,他的脸顿时像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面上的五指印也愈发鲜红。 “住口!”晋文帝冷嗖嗖地直视着南宫丞,仿佛两人并非是怎样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仅仅是有天大仇恨的死敌,“朕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不许再提!今日只是一巴掌给你一个警告,若是你还敢不听,那就不是一巴掌这样简单了!” “父皇……” “滚出去!” 南宫丞再没有开口的机会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轰出了晋文帝的寝殿。 这个时候东秦俨然已经入冬,虽然不过初冬而已,但寝殿骤然暗下去的轩窗还是让南宫丞如坠冰窟,心底冷到了极点。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再吵闹着要见晋文帝,却也并不立即离开。 他是小舟的丈夫啊!甚至是她在这个世界之中为数不多的家人和依靠啊!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这已经让南宫丞心底愧疚不已了,如今还让他为了大国牺牲小舟? 不,他不同意! 或许晋文帝弃车保帅的选择,对于整个东秦来说并没有错,因为他必须要舍小保大,这是帝王权衡之术,但是他南宫丞不仅仅是一国的皇子,更重要的是白晚舟的丈夫!他做不到舍小顾大,如今他满心之中的都只有一个人——白晚舟。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不惜一切地将白晚舟平平安安地带回自己的身边! 南宫丞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望着皇帝寝殿的目光坚定不移。 离开皇宫之后,南宫丞快马加鞭赶回淮王府,他一回到淮王府,便叫来了阿朗和赵烈。 “传我的命令,立即去将淮王妃被大宛人掳走的消息放出去,大肆宣扬!动作一定要快,传播得一定要又快又广!” 阿朗和赵烈都跟在南宫丞身边很久了,他们自然也明白南宫丞这样做了意味着什么,二人都不免要多留一份心眼。 沉默地站了一会,阿朗才张口问道,“王爷,您想好后果了吗?这样做,面临的将是……” 南宫丞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不必再劝说我了。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去办!” 见南宫丞已经下定了决心,阿朗和赵烈也不敢耽搁,应下之后,便立即去按照南宫丞的吩咐,将大宛掳走白晚舟的消息,放了出去。 南宫丞在东秦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而白晚舟在开设舟万医馆之后也名声鹊起,这一对夫妇都是奇人,百姓无不知晓他们的存在,更是极受爱戴的。 如今白晚舟被大宛人掳走的消息一经放出,很快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上至朝堂,下至街坊,淮王妃白晚舟被大宛人绑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个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如此,消息的散布速度,甚至比南宫丞预期得还要快。 不过数日,这消息便不仅仅只是在东秦之中传播了,更是连其余的六国也早已耳闻。 东秦的淮王妃被大宛人抓了去这个消息,顷刻间便散布在了七国的角角落落,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事态严重,自然也瞒不过晋文帝。 知道消息是南宫丞放出去的时候,晋文帝气得将桌案上的东西一应扫地,地上狼藉一片。 他立即命御前侍卫长亲自将南宫丞押入宗室大牢,“逆子,这个逆子!我倒要看看他翅膀究竟是有多硬!” 宗室大牢是专门用来关押皇室子嗣的,所以寻常时候,并不像大理寺或是县衙的牢狱一般,时常每间牢室都是满满当当的,如今偌大的宗室大牢之中,只有南宫丞一个人。 御前侍卫长亲自将南宫丞押了大牢之中,将铁链上锁,“皇命难违,淮王殿下,多有得罪了!” 那侍卫长如是说着,眉宇间所能见的却只有一片冷漠。 南宫丞知道他是直接听命于晋文帝的,这样“多有得罪”的托词不过是客套话而已,并不害怕所谓王爷的降罪。 但南宫丞纵使已经身陷囹圄,却仍旧没有悔意,他望着侍卫长,斩钉截铁地开口,“将我永远关押在大牢之中也好,削夺皇室宗籍也罢,我所求的只是让我的妻子平安回到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那侍卫长听罢这番话,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拱手,“这些话殿下还是待日后得以面见皇上之后再提吧,下官不得逾矩。” 他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侍卫长一离开,宗室大牢之中便只剩下一片死寂,南宫丞如今被关在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去搭救白晚舟,他哪里甘心! 他一拳重重落在牢门之上,将拴着牢门的铁链弄出巨大的响动。 就在那侍卫长的脚步声,即将消失不见的时候,南宫丞突然开口大喝道,“我请求面见父皇!” 侍卫长最终还是将南宫丞的诉求传达给了晋文帝。 彼时晋文帝站在大殿上,负手望着正立于殿下来复命的侍卫长,他冷冷一笑,“如今倒是想起要见朕了?把这么大的篓子捅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再见一见朕!他淮王不是反了天了,竟连朕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吗!现在才知道要见朕求饶了?” 正文 第733章 辣眼睛 那侍卫长却道,“陛下,下官见淮王当时神色,似……并不像要像您道歉。” 不知这侍卫长是早就看南宫丞不爽存心为之,还是真刚正不阿、忠心为君,但他这番话确实是火上浇得一把好油。 晋文帝瞬间勃然大怒,“是么?那便传朕旨意,给朕打!狠狠地打!打他个五十大板,看他还敢不敢再造次!” “是,下官领命。” 大宛皇宫。 白晚舟被那两个彪形大汉带下去之后,便被强行喂下了一壶药。 那些人掐着她的下颚,迫使一壶药一滴不漏地灌进了白晚舟肚子里,白晚舟想催吐都来不及了。 “你们给我灌的到底是什么药!”白晚舟狠狠瞪着眼前的几个人,但是她手和脚都被绑着,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自然是好药,你安心受着就是了,再问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这辈子都再开不了口!”一个壮汉拔出袖间藏着的锋利匕首,在白晚舟唇边擦过,他凶神恶煞的目光,激得白晚舟汗毛竖起。 那些人拉着她把药灌下之后,便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这间屋子,白晚舟就这样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无人再管。 起初白晚舟还想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但过了没多久,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不断散失,四肢百骸渐渐变得绵软一片,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这是给她灌了一如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了,但倒不见有催情的效用,只是让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她就这样瘫软了许久,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重新推开这间屋子的门,走了进来。 新进来的三人,都是大宛皇宫中侍女模样的小姑娘,原先一直死守在白晚舟身边的两个魁梧男人不知所踪。 “你们、干嘛……”白晚舟张了张口,她说得很用力,但出口的话却像蚊子在耳边一晃而过一般,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那三个侍女也不说话,其中两个将白晚舟从地上扶起来,为她解开绑束着手脚的绳子,而另外一个侍女则在一旁的桌案上放下了一个托盘,直到那侍女将托盘上的东西,拿至白晚舟面前,她才发现那是一件艳红色的纱衣。 “这是什么!”这时有两个侍女已经开始剥起了白晚舟的衣服,她不住地想要把人推开,却根本无济于事,浑身都软绵绵的,只能任人宰割。 “能伺候陛下,自然是陛下给予你的恩典,你今夜要好好侍奉陛下才是。” 说着,白晚舟的外衣三下五除二便被剥净了,只留下肚.兜和小裤,她们便给她换上了那套新拿来的艳红色纱衣。 那纱衣叠在一起的时候瞧不出什么,直到穿在了身上,她才发觉竟是十分暴露的衣着! 除却关键位置能有一些布料作为遮挡,其他的肌肤之上,覆盖的薄纱根本就聊胜于无! 这厢衣裳刚换好,其中一个侍女突然朝屋外唤了一声,便见那两个壮汉抬着一块春凳走了进来,她们将白晚舟一首一尾地抬上春凳,准备通过春凳搬着白晚舟往另外的宫殿去。 白晚舟惊呼一声,“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其中一名壮汉便很不耐烦地瞪了白晚舟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啰嗦!” 紧接着,白晚舟突然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刺痛,很快她就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就不知过了多久。 等到白晚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所能望见的殿顶又是一片金碧辉煌,而她则置身在一张十分宽大柔软的床榻之中,一股刺鼻熏人的香味扑面而来,白晚舟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挣扎了片刻,仍是觉得浑身都毫无力气,只能白勉力偏头环顾四周,她发现这一回不仅侍女和壮汉不见踪影,她身旁也根本没见有任何人的身影。 这时一旁的屏风内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嬉笑声,白晚舟循声望去,就见那屏风上投映有两道人影,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 他们隔着屏风,举动暧昧,惹人遐想连篇,白晚舟知道必然是贡扎和媚娘没跑了,她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冷冷别开了目光。 正当白晚舟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屏风之后的贡扎,却突然打横抱着媚娘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陛下,轻点——”这是媚娘的声音。 二人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才见他们似是刚沐过鸳鸯浴,贡扎光着上身,媚娘也衣不蔽体的,他们身上仅有的几片布料也湿濡着,身体的曲线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白晚舟紧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但却也能听见他们二人传来的动静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要把她绑到这里来! 白晚舟心里顿时浮现起媚娘在大殿之上说的话——要她给贡扎侍寝! 她心底惊骇万分,思绪是一团乱麻。 白晚舟自诩自己不是拎不清的人,她曾以为在活命面前,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但如今真正置身这样的屈辱之中,白晚舟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被恶心的贡扎和媚娘玷污! 但媚娘自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白晚舟。 此时媚娘被贡扎抱着放在了白晚舟身旁的不远处,如今三人是同在一张床榻之上,之上白晚舟距离缠滚在一起的二人有约莫两人宽的距离。 贡扎倒是不急碰白晚舟,只是媚娘突然抓起床头的一方帕子,塞进了白晚舟的嘴里,“怎么?想咬舌自尽?想得美。” 突然被堵住了嘴,白晚舟如今是连求死都不能! 白晚舟愤怒地睁开眼,死死瞪向媚娘,却又很快再次闭上了眼。 因为辣眼睛! 媚娘对于白晚舟那样的眼神,根本就毫不在乎,何况还十分短促,根本就毫无威胁,她很快别开目光不再看白晚舟,转头含情脉脉地望向贡扎。 她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抚触着贡扎精壮的胸腹,彻底将贡扎腹中的一团火点燃! 只听贡扎低哼一声,紧接着的就是衣料被徒手撕裂的声音。 “刺拉——” 贡扎和媚娘暂时没有要动白晚舟的意思,却特意将她留在他们欢好的床榻上,让白晚舟真真切切地,听着就发生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动静! 正文 第734章 我看谁还敢动我! 那些让人作呕的动静一直在持续着,白晚舟能闭上眼睛不看,却没办法不听那些声音,神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媚娘像妖精一般匍匐在贡扎的身上,在讨好贡扎的同时,还不忘瞟一眼白晚舟,白晚舟难堪的神色就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媚娘眼中。 媚娘似乎很喜欢看白晚舟这幅模样,这让她心底更加畅快了,娇声连连不说,身上的动作便也更加放浪形骸,撩得贡扎欲罢不能。 “你这该死的小妖精!” 只听贡扎沙哑着嘶吼一声,整个床榻似乎摇晃得更加剧烈起来。 白晚舟只觉得一阵反胃,“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啧,真是扫兴。”贡扎皱起眉,停下动作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时媚娘便又哄又劝地同贡扎说道,“陛下若是不喜欢身旁有人的刺激了,那就随便叫个人来将她丢去伙房里关着就行,万万不可动了怒呀!” “嗯,让她滚吧,我们去那边——”贡扎说着,便抱起了媚娘,哪怕有侍女入殿将白晚舟抬走,也旁若无人地抱着媚娘走向了一旁的暖阁。 被从贡扎寝殿中丢出来的白晚舟并不觉屈辱,心底甚至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终于不必再在那龌龊的二人身边被那样羞辱了! 就这样,白晚舟被丢到了伙房里,这一关便是整整一天。 期间除却有人来为白晚舟送了点寡食和一只夜壶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来过了。 虽然这样被关着不见天日也是一种折磨,但比起要和媚娘与贡扎待在一张床上,白晚舟便觉得这点苦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可本以为这羞辱不过是一时的,不过是当也媚娘突然兴起而已,却没想到白晚舟的噩梦并没有借此结束。 但直到第二日媚娘将要侍寝的时候,白晚舟又被灌下了软筋散,再次被安置在了他们欢好的床榻旁。 “陛下好厉害啊……”媚娘降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白晚舟闭着眼,听得似乎更加真切了些。 “是吗?孤还有更厉害的!”贡扎突然邪笑一声,紧接着媚娘求饶的声音便愈发燥烈起来。 就这样,夜夜欢好的场景每天夜里都好像在给白晚舟直播一样,而她白天就被随意地关在伙房里,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在这样双重的精神压力之下,白晚舟已经渐渐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数日之后,媚娘依旧命人将白晚舟抬到寝殿之中去,却再没有给白晚舟灌软筋散。 白晚舟不明所以,却也无心追问了,只当是这段时间来自己心力交瘁,就算是不用软筋散,她也根本是毫无力气的废人而已,服不服都无所谓了。 但媚娘所想的,绝不是放过了白晚舟这么简单! 这一次,她不再允许白晚舟只是闭着眼听了,而是命人将白晚舟松绑了。 “你想干什么!” 只见衣着单薄、从容不迫地坐在床榻边上的媚娘轻轻一笑,“我想干什么?在陛下的寝殿,自然是想为陛下侍寝了,不然还想干什么?不过,你也已经听了、学了这么多天了,对于这床笫之事,你应该也有所长进了吧?今日,就由你来侍奉陛下吧!陛下很快就来了,过会你先去为陛下更衣吧?” “你休想!”白晚舟大斥,“就是让我死,我也不会如你所愿的!” 看着白晚舟歇斯底里的模样,媚娘不怒反笑,“这可不是小小东秦,能容你继续放肆。既然你不肯从,那我便只能屈打成招了!来人——” 媚娘一声令下,便见有几个侍女从殿外走了进来。 “把她的衣裳通通扒了,然后抬出去仗责五十!”只见媚娘挥过手,几个侍女便一窝蜂地朝着白晚舟走来。 几个侍女对白晚舟上下其手,好在今日她没被强迫着服用软筋散,一瞬间已经亮出了早就藏在袖里的麻醉针,照着一个侍女的手臂就扎了下去! “我看谁还敢动我!”白晚舟说着,便将尖锐地枕头朝向围着自己的几个侍女,目光锐利。 已经被白晚舟推进了半管麻醉剂的侍女,突然在一旁尖叫了一声,原来是她的手臂很快就没了知觉,她不明白其实这只是暂时的,看着白晚舟手上的尖针便有些望而却步了。 几个侍女见了,也都有些踌躇不前。 这时贡扎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饶有兴味地瞧着殿内的热闹,并不立即出声,媚娘则示意贡扎坐下来,由她为人捏捏肩捶捶腿。 这时才听贡扎开口,“这是在做什么?” 媚娘伏在贡扎肩头,语调娇媚,“奴家想给这疯女人一个恩典来侍奉陛下,谁承想她压根不领情,奴家便命人将她抬下去治了罪,祛一祛她的硬骨头。” “哦?”贡扎嘴角牵起一个玩味的笑意。 像他这种连亲姐妹都能染指的变态,自然是很乐意见自己床榻上多一个玩物,并不打算阻拦,反而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你们几个人加在一起,三四双拳脚,倒是连区区一个女人都治服不住,入宫吃白饭的么?” 原先还有些害怕白晚舟手中尖针的侍女一听,顿时起了一声的冷汗! 她们的国君都发话了,再不将人拿下恐怕是连活路都没有了,哪里还敢耽搁,这回几人相视一目,便同时朝白晚舟扑了上去,很快就将白晚舟给禁锢住了,那支被她握在手中的针管也早就被打飞,不知所踪了。 “行了,拖下去吧,打完了、打乖了再送回来,若是没休整好,就休要送回来,再坏了孤的好事。”贡扎嘴里噙着媚娘喂给他的一瓣甜橙,连眼都没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张了张口吩咐了一句。 “是——”那几个侍女生怕再触霉头,只垂着头连连应声,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白晚舟抬出了殿去。 只见殿外正对着的一方空院子里,已经有侍卫挪来了一只春凳。 几个侍女合力将白晚舟抬上春凳,二话不说便准备将白晚舟浑身的衣裳都剥了去! 正文 第735章 赫扎救了他 大庭广众之下,白晚舟哪里肯受这样的屈辱?她只得哭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阻挡那几个侍女! 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白晚舟使出了力气竟连几个侍女联合起来也不敌,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卫很快也加入了几个侍女,合起伙要剥了白晚舟的衣裳。 “别动我!”没了针管,白晚舟也没在怕的,抓起一只胳膊就是重重咬上一口,疼得对方龇牙咧嘴地喊了一声。 但几个人的围攻之下,白晚舟根本占不了上风,很快还是被几人合力制服了,而方才那个被白晚舟咬了一口的侍卫猛地抬手就刮了白晚舟一个耳光,扇得白晚舟眼冒金星。 眼看着白晚舟就被定定按在了春凳上,原本就透薄的外衫已经被撕扯破了,方才在挣扎之中没觉着冷,这会骤然一股风吹来,白晚舟冷得直打哆嗦。 就在白晚舟的里衣也被那侍卫揪起来准备一扯而空的时候,一柄精巧的匕首突然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便扎穿了那侍卫的手臂! 鲜血瞬间喷撒出来,身旁数人的衣裳无一幸免,只是暗红的血液落在白晚舟艳红色的衣裳上,都不那样明显了。 那侍卫吃痛尖叫一声,便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痛得直抽搐。 正当众人都在错鄂之中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闪来,连白晚舟也未及瞧个清楚,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人覆盖了一件柔软的狐皮氅衣。 那狐皮氅衣很大,将白晚舟脖子之下一路遮盖到了双膝。 殿内的贡扎和媚娘很快也听见了殿外的尖叫声,他们二人草草披上外衫走出来一探究竟,甫一入眼的是白晚舟在夜色中已经被人从春凳上抱进了怀中—— 这不是别人,正是贡扎的弟弟赫扎! 只见白晚舟被赫扎用那件刚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狐皮氅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亲自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准备带她离开。 “赫扎?你给孤停下——”贡扎自然不愿意放他离开,便喝有一声,让赫扎驻下步子。 听到贡扎开了口,赫扎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毫不避讳地直视站在不远处的二人。 “怎么?你离开了一趟大宛之后,倒是长起本事来了?连孤殿中的东西也敢不声不吭地带走了!”贡扎望着赫扎,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戾气。 被狐皮氅衣裹紧之后,白晚舟便迫使自己恢复了理智,如今这一切她也看在眼底。 虽然白晚舟不知道赫扎突然出面就她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是能暂且逃脱贡扎和媚娘的魔爪,白晚舟也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她很识趣地不开口,只是冷眼旁观着。 她顿时得知——看来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真同外界传闻的一样,表面相安无事,背地里却是恨不得一死方休。 赫扎倒是丝毫不畏惧贡扎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他依旧是徐徐笑着,但是眼底闪烁着几星挑衅的意味,“她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女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哥哥却这样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不是大宛国君的做派,甚至称不上男人所为,传出去恐怕要贻笑大方了吧?” “好你个赫扎!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贡扎真就被赫扎的三言两语给激怒了,他抬手便拔出了身旁一位侍卫的佩剑,二话不说便要朝赫扎冲过来—— “陛下!”这时媚娘突然开口高唤了一声,“还请陛下三思!” 媚娘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贡扎的手。 “你走开!”贡扎说着,作势就要将媚娘甩开,“我即位之时可以留他一条性命,如今自然也能取走!” 似是不愿让贡扎如此撇了开,媚娘将贡扎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一些,她这时开口说的话便转为了白晚舟听不懂的大宛语,“您是一国之主,自然掌握着生杀大权,只是如今并非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啊!眼下左不过只是一个女人,他若是想要带走便带走吧,陛下想取他的命,也该从长计议才是……” 这些话媚娘说得很轻,轻得只有她二人才能听见。 这期间,赫扎就这样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毫不畏惧一般,似乎就等着他二人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听着媚娘的话,贡扎深锁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但是他手中的剑并没有立即放下。 直到媚娘亲手去从贡扎的手里取下配件,又听她扬声道,“赫扎也在外奔波许久了,你们兄弟间难得见面,何必一见面就如此兵戎相见呢?区区一个有过婚配的女人而已,赫扎若是想要,便带走吧,改日我再亲自为陛下挑选美人侍奉便是了。” 显然媚娘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赫扎听的,她将白晚舟贬得一文不值,倒也平顺了贡扎的气,真就没见贡扎再多说什么了。 而赫扎听着这番话,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就多谢哥哥割爱了。” 他说罢,也不再等贡扎和媚娘反应,抱着白晚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宛建都在沙漠之中,昼夜温差很大,再加上如今本就是寒冬时分,夜里狂风大作,吹得人面颊生疼,但也不见赫扎吐露出半个字来。 他就这样默然地抱着白晚舟往前走着,而白晚舟则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总觉得自己是方从一个虎穴里脱身,又被丢进了另外一个龙潭之中。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赫扎抱着白晚舟来到了一处新的殿宇之中。 这处殿宇不及贡扎和媚娘的寝殿那样奢靡,一眼可见的便是富贵无量,这间殿宇里除却贵气,让人立时便察觉的是不可窥测的神秘。 桌案上,博古架上摆放的东西都很是不寻常,甚至有些是连白晚舟都瞧不明白的东西。 还不等她多打量几眼这殿中的陈设,赫扎突然松开手,将白晚舟安置在了一张整洁干净的床榻之上,还不及说什么,白晚舟便见他又迈着步子匆匆出了殿。 正文 第736章 今夜就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吧 白晚舟警惕又疑惑地看着赫扎的举动,正当她心底狐疑万分时,殿门再次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两个小侍女。 一见到身着大宛服饰的侍女,白晚舟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开,谁知道她们这回又准备对她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不过如今白晚舟被包裹在狐皮氅衣里,衣不蔽体的,动是不敢动,便只能拽着氅衣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好离那两个侍女远一些,试探道,“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的?” “奴婢是奉殿下命来为您更衣的。”其中一位侍女说着,便将手里捧着的那套崭新衣裳递到了白晚舟面前。 白晚舟顺目望过一眼,由侍女捧到她面前的不再是前几天接连着的、聊胜于无的纱衣了,而是看起来十分正常也并不暴露的衣裳。 而且……这还是赫扎下令的? 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白晚舟想不明白。 见白晚舟不说话,那两个小侍女也就一直垂着头,没有其余的动作,也并不出言催促,三人就这样沉静地周旋在床榻附近。 最终,还是白晚舟觉得就这样耗着根本不是办法,才张了张口,“谢谢你们,就放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们服侍了。” “这……”那两位小侍女似乎有些为难,蹙着眉互相望过一眼。 她们最终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松了口,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好,那奴婢就把衣裳放在这里,还请您尽快换好,殿下在暖阁里等着的。” 两个小侍女将话带到,便片刻不留地离开了,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白晚舟一个人。 穿还是不穿?此时此刻,白晚舟只有一颗头露在狐皮氅衣之外,一双似因为连日疲惫、饥饿而有些凹陷的双眸正紧紧盯着那个就放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托盘,准确来说,是盯着托盘上的那身衣裳。 如果不换,她也没有别的衣裳穿了,按照方才那两位侍女所说的,赫扎肯定还会回来,届时她如何应对?但若是换了,不知道赫扎心底究竟又在盘算什么鬼点子的她,免不了又要吃亏。 这实在是太难选了…… 殿内白晚舟一直在纠结着,迟迟没有动静,屋外便有人来催促了,“姑娘?姑娘已换好意思了吗?殿下还在等您。” 这样一催,白晚舟将头埋进氅衣里,看了看自己身上仅剩下的、惨不忍睹的破烂料子,也没了选择的余地,一咬牙只能将赫扎为她准备的衣裳换上了 “我可以了……” 换好衣裳之后,白晚舟才从被褥里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一旁的八仙桌前。 外头听候的侍女很快也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不一会儿的功夫,赫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他方入殿就看见白晚舟此时此刻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案前,心底十分愉悦。 只见赫扎顺势坐到白晚舟身边,就这样大大方方、毫不避讳地打量起白晚舟。 白晚舟被他盯得心底发毛,忍不住开口道,“就事论事,之前你做的一切我不会因为你救了我就一笔勾销,但是今天必须要谢谢你,这比人情债,我会尽快还清楚的。” “不必客气,我们毕竟是一类人,在这个时代里是唯二的一类人。我把你当成朋友对待,所以无需答谢我。”赫扎说得极为认真,望着白晚舟的眼神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般。 “不必,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白晚舟最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惺惺作态得让人作呕,“我想要答谢你,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并不是想要跟你和解、冰释前嫌,我也不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白晚舟滴咕的声音自然落进赫扎耳里,他也不生气,反而还一副很是享受的神情,俨然把白晚舟的话当成了夸奖一般,“你怎么样想的无所谓,只要我把你当成朋友,当成一类人就是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才听白晚舟反问,“那好,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你就把我放了,让我回到东秦去。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这对大宛国君的弟弟来说,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吧?” 白晚舟的语气再寻常不过,没有一丝紧迫,更没有一丝期待,看不出来如今置身于风暴之中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望着赫扎的眼眸始终清明,好像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一般。 “恕难从命。” 很快,赫扎就给出了答案,意料之中的答案。 白晚舟突然就笑出了声,好像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面对白晚舟的神色,赫扎视若无睹,他只是突然起了身,垂下眸整理起衣衫,“我将你当做朋友,所以会救下你,但是立场不同,不可能就这样放你走的。” 白晚舟本来也不是蹬鼻子上脸的人,自然没对赫扎报有什么希望,只不过是听不惯他那样总觉得他们是同类人的语气。 她才不想和这种半疯半癫的人当什么同类! “你有一阵子没有睡个好觉了吧?今夜就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吧。”见白晚舟没开口,赫扎便将最后的话道了个净,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 就这样走了,然后把她独自放在这里?就这么放心她?白晚舟有些不大相信。 她狐疑地走到殿门前,轻轻推开了一小道缝隙,就看见殿外已经站了四个方才她来时还不见有的侍卫,看来是来看管她的,赫扎并没有怎么放心她。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白晚舟如是安抚自己,真就准备拾掇拾掇褥子好睡一会,就当是养精蓄锐了。 但是望着床榻,她都有心理阴影了,睡是不敢睡的,便只好搬着褥子准备今夜在一张贵妃榻上凑合凑合,有了褥子,也总好过是在四面灌风的伙房之中,她已经很满足了。 正当白晚舟已经搬着褥子躺上了贵妃榻,殿外又突然传来一阵扣门声。 还不等白晚舟出言,殿门便已经被人推开了,一个小侍女走了进来。 正文 第737章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这个小侍女白晚舟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方才已经见过的其中一个。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殿,手里提着一只雕花食盒,可不小,看起来盛了不少东西。 小侍女手脚利落地将食盒里的几碟子吃食都奉在了案上后,这才抬起头,满殿里搜寻起白晚舟的身影,最终目光落定在贵妃榻上。 “这是殿下吩咐给您准备的吃食,请慢用。”她看见白晚舟放着柔软舒适的大床榻不睡,而是缩在贵妃榻上也仍旧不变神色,看起来很是训练有素,知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替我谢谢你家殿下吧。”白晚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其余的动作,反而还徐徐地背过身了去。 谁知道吃食里有没有被人做什么手脚,在这大宛皇宫中,看似富丽堂皇,但暗处里总是蛰伏着站着血盆大口、露着爪牙的猛兽,她实在是不得不防,自然也不敢贸贸然吃大宛皇宫里的任何东西。 所以在那小侍女福过身退出了殿外之后,白晚舟这才偷偷从药箱里摸出一袋营养液,准备给自己扎一针,拿这个续命。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大宛皇宫里给她安排的吃食她一口也没动,最多就是“销毁”了一些做成她吃过了的假象。 方才那个为白晚舟送去吃食的小侍女从寝殿出来之后,便走进了不远处的书房,书房南面的轩窗旁站着的人影听见了动静才徐徐转过身来。 赫扎负手望向小侍女,询问道,“吃食已经送去了?” “送去了,殿下。”小侍女乖顺回答道。 “她吃了吗?” 小侍女摇摇头,“没有,那位似乎没有要吃的意思,只是由着奴婢搁在桌案上之后,叫奴婢向您转达一声谢意,便再无其他了。” 赫扎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好一阵才又发一问,“嗯,你进去瞧见的,还有什么要禀吗?” “还有……那位好像不愿意睡在大床榻上,似是抱着褥子准备在贵妃榻上歇下了。”小侍女将自己进屋之后瞧见的奇怪之处都说给了赫扎听。 赫扎听罢,便朝人招了招手,“可以了,你退下吧,今夜就在寝殿外听候,若是她需要什么,你就只管满足她就是。” “是,奴婢这便去。” 如今身处大宛,或吃或睡自然不可能像在家中一样舒心,所以白晚舟不管被安置在哪里,除却吃食之上,睡觉时也多留了几分心眼,哪怕是这些天来终于能盖上一床温暖的褥子睡上一觉了,她的睡眠也始终很浅,殿外的风声稍微大了一些,吹响了门窗之后,也能将她吵醒。 这个时候,白晚舟就会想起来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久到她已经开始不大能适应这样像值夜班一样的作息了,心里无限怀念的是能窝在南宫丞怀里安安稳稳、一觉天明的日子。 突然想到南宫丞,白晚舟心尖一阵抽痛。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再疯狂地寻找自己、埋怨自己?也不知道二宝现在怎么样了,许久没有见到娘亲会不会哭着要找…… 这些天来,白晚舟夜晚被精神侮辱折磨,白日里又被大宛皇宫里的侍女内监挖苦,根本没有片刻的安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回好容易有片刻的喘息,思念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疯长,不过一瞬就占据了她的全部。 她想到南宫丞,想到二宝,还想到那个她仅仅只见过了一面的小侄儿,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全了,起码不像她一样被一刻不停地折磨……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天亮的到来比她料想的还要快上一些。 一夜寂静之后,殿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走进来的侍女是来侍奉或者说监督白晚舟关洗漱的。 等她被几个侍女压迫着盥洗罢,赫扎才再次出现。 他一进殿,就瞥见了桌案上搁置着的一夜也不曾动过的吃食,似乎并不意外,开口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没吃东西吗?不饿?” “吃不惯。”白晚舟草草回应。 赫扎也不再游说,“嗯,随你。” 待侍女的任务完成之后退到一旁,白晚舟从铜镜里看见赫扎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他缓缓开口,“已经拾掇好了就随我走吧。” 白晚舟听罢,真就乖乖地起了身,跟在赫扎的身后离开了这处寝殿。 她并没有问这是要去哪,因为对于白晚舟来说,只要是身处在大宛之中,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就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赫扎和白晚舟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二人间相距了约莫有两三步的距离,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侍卫,一路上除却脚步声和呼呼而过的风声,其余的动静什么也听不见。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周围的环境让白晚舟渐渐熟悉起来。 这不是别处,就是前几天一直让她受尽折磨的贡扎寝宫——看来是经过一夜波折,又回到了这里啊! 白晚舟漠然一笑。 直至一众人抵达贡扎寝殿前,赫扎才转过身来,视线一扫过一干侍卫后,落定在白晚舟身上,“其余人在殿外等候,你随我来。” 殿内,贡扎不知何时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殿内等候了,媚娘也锦衣华服地陪同在侧。 这或许还是这么多天来,白晚舟第一次见这对浪荡夫妇正儿八经穿戴整齐的模样。 他二人瞧见赫扎和白晚舟都并不惊讶,看来是率先通过气的,是知道她一定回来的。 “早晨的时候见王弟命人传话来说要将这女人带回,孤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蠢笨奴婢听错了话,没想到王弟是真舍得将她带回来。怎么?一夜就玩腻了?” 贡扎坐在殿上,一双和赫扎有七分相似的眼眸,冷冷睨着赫扎和白晚舟,带着浓浓的戏谑味道。 “哥哥说笑了,既是自东秦捉来的质子,关押起来好生看管着,便是理所应当。”要不然怎么说赫扎俨然已经熟悉了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形式,回应贡扎时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在乎贡扎咄咄逼人。 正文 第738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一如赫扎这般被诋毁了,也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神色的人,贡扎是越看越觉得窝火,想连带着赫扎也一起降了罪,却被媚娘悄悄拉住了。 “陛下稍安勿躁。”媚娘徐徐吐纳一息,转头定定望向赫扎,“王弟似乎还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比起赫扎和贡扎兄弟之间,媚娘看起来俨然要更了解赫扎一些。 只见赫扎轻一挑眉,旋即微不可察地颔过首,“是。我想说,软禁质子本就是理所应当,但她到底是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不该再羞辱她了。” 这番话一出口,不单是贡扎和媚娘,就连白晚舟都有些意外? 赫扎说不能放她走,却又在贡扎面前为她说好话,请求宽待,这……到底算什么?哪里有已经为人质申请福利的说法?实在是太古怪了。 坐在殿上的贡扎一听这番话便笑了起来,“赫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夜孤网开一面允许你将这女人带走,今日你却将她领了回来,结果又来同孤说让孤善待它?你是把孤当猴耍吗!”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前一刻还见贡扎放声大笑,后一刻就突然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茶盏重重砸在了赫扎脚边! 茶盏刚一接触地面,就骤然碎裂成无数片四处飞溅,茶水也泼在了赫扎的衣袍上,但赫扎却寸步未动,只是动了动唇,“不敢。” “不敢?你连孤坐着的这把椅子都敢觊觎,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贡扎简直是大发雷霆,再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赫扎,恨不得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媚娘江城一切都看在眼里,倒是比贡扎表现得要镇静许多,她先是安抚过贡扎,“陛下,如今既是您坐在这把椅子上,那便不论是谁、使什么样的手段都抢不走的。所以您千万别同他置气,气坏了身子,才真就让小人得志了。” 这种揶揄赫扎的话,他夫妇二人咬起耳朵来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着当事人,而赫扎就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也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 白晚舟作为风暴中心,自然是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严防这三个人突然又将矛盾引到了自己身上,拿她做出气筒。 但事实是不会轻易如白晚舟所愿的。 有了媚娘的劝说,贡扎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缓和,这时便见媚娘瞥了一眼白晚舟,最终将目光落在赫扎身上,语气有些暧昧,“王弟,昨夜你不顾惹怒陛下也要将她带走,今日虽然便送了回来,但又只需关押她,不许侮辱她,这……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可否为我解答,为什么你要这样在意她的生死荣辱呢?” 这时赫扎却突然不说话了。 “王弟怎么不说话?”媚娘问道,“我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白晚舟这时终于忍不住抬首望向媚娘和赫扎,这才发现赫扎面上的神色依旧从容不迫,那么就说明他并非是回答不了,而是他不愿意回答,或者说他懒得回答。 而赫扎三缄其口,自然就给了媚娘发挥的空间,“既然你说不出,那我就替你回答了——不过就是因为喜欢,因为生了情愫,不忍心也舍不得,是不是?” 喜欢?情愫?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对她白晚舟动了心,她也不会相信赫扎就在其中的,白晚舟暗自腹诽。 因为赫扎这个人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他只会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对自己的斤两认知十分准确,绝不会做任何感性的事情。 所以他故意不回答,八成是他就是需要媚娘这样说,好达成自己的某样目的,并非是真心喜欢她白晚舟的。 所以赫扎仍旧不回答,在旁人看起来,他就是默认了媚娘所说的答案,默认了他喜欢白晚舟的事实。 媚娘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愈发灿烂了,“既如此,反正她已经完成为了我大宛的质子,日后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东秦尚且还不好说,就算是回去了,恐怕她原先的郎君也不肯要她了吧!王弟若是喜欢,不如就领回去让她做你的王妃吧?陛下觉得呢?” 让一个二婚的女人给堂堂大宛王子作正妃,这其实又是变相的羞辱了,但赫扎的眼神甚至从头到尾都毫无变化,说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藏得实在太好。 贡扎一听,方才的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似乎很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个提议很不错,反正都是成亲,和谁成不是成?好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王弟纡尊降贵娶回去当个王妃也无人敢多嘴的。大不了日后腻烦了,再休妻重娶便是了,嗯?” “陛下说得是呢,反正你也还未娶妻,那个女人从前就是当王妃的,想来伺候起同样身为王嗣的王弟,应该是得心应手的吧?” 殿上的夫妇二人和唱双簧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榷着,这期间贡扎都没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便已经叫他二人拍了板,这件事好像就这样定下了。 白晚舟自然是不愿,但身处在如今的处境里,根本就毫无话语权,跟别说拒绝了。 所以她只能祈祷,这亲成得足够高调,高调到能穿到南宫丞的耳朵里,好让他能来救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贡扎和媚娘讨论了许久,最后也没见赫扎开口,贡扎便做了主,“看来王弟并无异议,既如此,那就这样办吧!我会命司礼监尽快给你二人挑选个良辰吉日完婚——喂,你是叫白晚舟?” 贡扎突然唤了白晚舟一声,白晚舟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贡扎才继续道,“你是已经生育过的女人,能嫁给我堂堂大宛王子,自然是你几世修来的服气。接下来你们筹备亲事,孤便网开一面,从今日起不再命人软禁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白晚舟心里如是想着,还暗暗白了贡扎一眼。 正文 第740章 探监 南宫丞知道自己被多关一天,白晚舟的危险就多一分,自然心急如焚,在宗室大牢里坐立难安。 当然,在牢外得知了白晚舟要与赫扎成婚的人也不例外。 当裴驭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已经有阵子没有在皇宫中路面的他,就变成了三天两头就往宫里去,这是为探听晋文帝的口风。 但不管是去了多少次,宫里的意思都是那样,在眼下的档口,南宫丞是绝不会被放出来的。 因为晋文帝知道,这淮王夫妇二人情比金坚,如果南宫丞知道他老婆要和别人结婚,要给他戴绿帽子了,他必然立马就杀去大宛抢人了。 可如今晋文帝膝下的几个儿子死的死、贬的贬,还能在他百年归西之后荣登大宝的,也不剩几个了,其中南宫丞自然就是他的首选。 等于南宫丞半截身子已经和江山捆绑在了一起,晋文帝断不会拿东秦的社稷去换区区一个女人性命的。 “皇上真没有要放我妹婿出来的意思?” 裴驭三番两次入宫之后,得到的消息也只有这些,他把这些告诉了白擎苍之后,白擎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问裴驭,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嗯,想让皇上松口放阿丞出来,恐怕悬。”裴驭手里把玩着一只小茶盏,面上则是凝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就没别的办法了?难道我得眼睁睁看着我的妹子被大宛侮辱?他若是出不来,那我便亲自去救小舟!调不动东秦的一兵一卒,我就去同祖父讨兵卒!”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女人,白擎苍承担不了再失去亲妹妹的后果。 这些天,自从白晚舟被挟持之后,白擎苍每一天都活在后悔之中,他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护送白晚舟前去千春楼,还应该将她严加看守才对!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裴驭自知晓了白晚舟被大宛人劫走之后,心底的担忧也不少,只是他如今功法尽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能出力,但好在他的脑子没被废,还能为搭救白晚舟出一出点子。 于是他安抚白擎苍道,“皇上不会派兵,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而且若是真要交战,你小宛也不是他大宛的对手,塞牙缝都不够。别急,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把阿丞从宗室大牢里捞出来。” “但现在不就是捞不出来吗!难道就只能这样干等?” “皇上不松口,我也有办法把阿丞救出来,就是有些铤而走险……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放手一搏了。”裴驭低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转头望向白擎苍,“这样,你先调来白府一拨精英暗卫随时听命,我想法子去把阿丞救出来。” “怎么救?除开调人,还要我做别的什么吗?”白擎苍焦急询问道。 裴驭回答,“我去宫里救人,我们里应外合!” 宗室大牢外。 彼时裴驭带着一个家丁,提着一只食盒站在大牢外朝里头东张西望,却半晌也没说想进去探视。 那两个守门的狱卒见了,不知道裴驭究竟是何来意,就只是抱拳唤了声“小侯爷”,便不再说话了,还纷纷将脸别开了,不敢看裴驭。 见那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裴驭才近前一步开口说道,“淮王是关在这儿的吧?” 两狱卒:明知故问! 但他们可不敢这样说,只是互相使了半晌眼色,才见一位狱卒点了点头,“是、是啊!殿下是在里头呢!” “看来没来错地儿。我想进去见见他,给他送点吃食,麻烦二位通融通融吧?”裴驭说着,亲自接过了家丁手中的食盒,朝两位狱卒面前扬了扬。 “这……” “有什么好这儿那儿的,皇上只是说不许任何人将淮王放出来,几时说过不许探视了?”裴驭质问道。 两个狱卒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皇上确实只是下令要他们好生看管淮王,并没有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啊!何况……眼前这位还是裴小侯爷! 见那二位狱卒正在犹豫,裴驭便继续煽风点火。 他朝身后的家丁打了个手势,便见那低眉顺眼的家丁走上前来,从袖里掏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一个狱卒手里塞了一个。 裴驭还没开口,那两个狱卒便先一步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这一掂他们便晓得了,荷包里装着的银子可足足有他们三个月的俸禄这么多! 有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时裴驭才适时开口,“这天寒地冻的,二位当值也不容易,就拿着这荷包去买二两酒暖暖身子吧?我只是进去看看淮王,能不能将人带出来你二人不是还在这守着吗?出不了差池的。” 那两位狱卒一听,便也就势松了口,但又听其中一个狱卒开口道,“好吧,那小的领小侯爷进去,只不过小的得时时刻刻跟在小侯爷身边。” “为什么?”裴驭问,“这宗室大牢左右也就只有一个出入口,你们在这里守着了,我还能带着人凭空消失不成?” 狱卒一抱拳,“实在是皇命在身,皇上不许任何人将、将淮王妃的消息同王爷说,小的便也不敢懈怠,万望小侯爷多担待!” 看来是晋文帝铁了心不许南宫丞知晓白晚舟的消息,裴驭暗叹一声。 不过么……就算是有人看着,也难不倒他,他便欣然答应了,“好好好,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也只是说几句话、聊几句天就走。” 说罢,那狱卒便点了点头,领着裴驭和家丁二人沿着宗室大牢里昏暗又复杂的地形往里走。 他们一边走,一边又听狱卒叮嘱了好几次,让裴驭休要将任何有关白晚舟的消息告诉南宫丞,裴驭只得点点头,连声答应下来。 很快,一行三人就来到了关押着南宫丞的牢室外。 那狱卒从怀里掏出锁着大门的钥匙,亲自将锁头解开了,才稍稍退后了几步,同裴驭示意道,“您有什么话尽快说吧,别耽误太久了。” 正文 第741章 掉包 “知道了知道了,我很快!”裴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才领着家丁踏进了牢室里。 彼时南宫丞正躺在草堆上浅眠,一听外头有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拎着食盒前来探望他的裴驭。 南宫丞张了张口,似是想对裴驭说些什么,却见背对着狱卒的培育朝南宫丞使了个眼神,南宫丞便明白过来,二人心照不宣。 这二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无法言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什么也不说南宫丞也明白过来——一定是白晚舟出事了,否则裴驭不会选择这样惹眼的方式进宗室大牢来探望他的。 在狱卒的注视下,裴驭亲自将食盒里的几道小菜和一壶酒拿了出来,依次在一小方勉强够用的破矮几上摆开,还将一双箸子擦了擦递给南宫丞。 “在大牢里的伙食没这么好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进来看你一次的,还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头待上多久,几时再能吃到也不好说,所以今日你还是多吃点吧,别辜负了我一番美意。” 裴驭说着,已经启封了拿壶美酒,从袖子里取出两只杯盏来,由家丁为二人倒酒。 “那我就不客气了——”裴驭闭口不提白晚舟的事,南宫丞也知趣地不提,二人看着就真的只是喝酒吃肉,谈天说地来的。 那狱卒就待在距离牢室不远处的转角处,不至于太近,但能听见他们说的话,也能隐约看见他们的身影,确保裴驭没使什么小动作悄悄给南宫丞通风报信。 就这样裴驭和南宫丞约莫待了一刻钟,那狱卒便谨慎地催促了一声,“小侯爷,时候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裴驭则开口说道,“行行行,知道了,等这杯酒吃罢了就走!” 没过一会,真就看见裴驭撑案起了身,他一边理着衣裳一边同南宫丞说,“行了,我回去了,剩下的酒菜你就自己吃了罢,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啊!” 紧接着便见南宫丞点了点头,摆摆手叫二人离去了。 裴驭和家丁出来之后,那狱卒便要去给牢室重新上锁。 此间他还无意间瞧了一眼,南宫丞依旧坐在案边吃着东西喝着酒,桌案上的那一豆珠灯似乎比方才暗了一些,南宫丞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显得有点落寞。 裴驭见状,张口唤道,“你怎么落个锁也慢慢吞吞的,有什么这么好看?这宗室大牢里地形复杂,七弯八拐的,你不带路我们怎么出去?” 小侯爷发起脾气来了,那狱卒顿时就锁好了门,点头哈腰地跑到裴驭面前领着他出了宗室大牢。 裴驭出来的时候夜色比方才还深了些,没有掌灯的宫女在前带路,一主一仆走出不过十来步,就匿进了夜色之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看着裴驭和家丁离去的背影,一直在外头守着的狱卒还问了一句,“里头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进去的狱卒摇摇头,“放心,我都瞧着呢!淮王殿下还在里头好好待着呢!” “那就行,可别出了什么岔子,让我俩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约莫两刻钟之后,南宫丞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白府! 没跟着去的白擎苍一见,顿时被吓了一跳,“这这这,怎么一回事啊!” 赶回来的路上,南宫丞已经听说了白晚舟即将要和赫扎成婚的消息,这会他火急火燎的,也顾不上细细解释了,只仓促道,“你问裴驭吧,他随后就到!我听他说暗卫已经召好了,随时能出发吗?” 白擎苍先是一愣,立马点头,朝后院一指,“是,都在后院集合好,就等着你了!” “好的,我去看看。” 南宫丞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后院奔了去。 这时吸引旁人注意力的裴驭才后脚回到了白府,他一进府便问,“阿丞已经回来了吗?” “回来了,”白擎苍回答,“已经到后院清点人手去了。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把他领出来的?” 裴驭神秘一笑,道,“我领了个和阿丞身形差不多的家丁去,本来就是深夜,进去后宗室大牢里光线更加昏暗,正好能趁狱卒不注意,拿两张人皮面具用以给他二人互换的样貌,最后让阿丞穿上家丁的衣服,便带出来了。” 是有些铤而走险,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人是已经出了宗室大牢,但转念一想,若是想要发觉不对劲,也很是容易。 白擎苍眉头深锁,“好在人是已经出来了,可若是被发现了呢?你的家丁一张口,或是他们走近了些,恐怕也不难发现人已经被‘掉包’了吧?” “等人发现,最少也要过大半天的功夫,阿丞即刻便出发,大半天功夫都够跑出很远了,届时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吧,反正人也已经抓不回来了!”裴驭潇洒道。 “这怎么行!若是被发现了,皇上一声令下,命前头的州郡快马加鞭地拦截,怎么办?” “所以我们得留下来给他善后。” 其实这安排裴驭也早就想好了。 他如今武功尽失,本也不能跟着南宫丞去救白晚舟的,但如今留他一人善后也有些吃力,那就只能让白擎苍也先留下来,他二人一起托住晋文帝,给南宫丞争取更多时间。 “可是……妹婿只带着这么些暗卫出发?人手会不会不太足够?”白擎苍有些担心,南宫丞独自一人去面对阴险狡诈的大宛,且带领的人手也不多,想要将白晚舟救出来实在艰难。 “一动身就带一大队人马出发岂不是更显眼?我算好了,等阿丞抵达大宛的几日后,正好就是大宛放出的小舟和赫扎要成婚的日子,届时必然有很多人前去庆贺,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地入城便是最佳时机了。” 白擎苍一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之后稳定了皇上,我再调兵里应外合——” 话音在此戛然而止,二人交换了眼神,已经心知肚明,不必再细说了。 正文 第742章 强取豪夺,强人所难 转眼就到了赫扎和白晚舟大婚之际。 到底是大宛的赫扎王子成婚,放眼大宛,能比这婚礼更隆重的也就是皇后的册封大典了,所以规矩礼数都不好出了差错,所以一连几日都有个姑姑来教白晚舟成婚仪式之中的规矩和礼数。 但是白晚舟都没大听。 不过看起来赫扎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白晚舟吊儿郎当的地学,也没见有人来罚她,赫扎更是不曾动怒。 时间一久,来教白晚舟规矩的姑姑就当做是走个过场了,再没放在心上。 今日是姑姑最后一日来教规矩了,姑姑一走,赫扎就亲自领着几个小侍女来到寝殿,那几个小侍女手上都奉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有喜服、珠钗步摇一类明成婚要用到的物件。 这几日白晚舟见赫扎的次数并不多,他似乎并不宿于此,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只是偶尔来寝殿待一炷香的功夫,和白晚舟说上几句话而已。 但见不到他,白晚舟倒也乐得自在,看到赫扎只会让她觉得生理不适。 此时赫扎突然造访,白晚舟沉默地看着这一行人,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赫扎招了招手,示意小侍女们将东西一应放在桌案上,紧接着她们就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赫扎和桌案之上琳琅满目的衣饰。 白晚舟只是瞥了一眼那些东西,目光又定定落在了赫扎身上。 只见赫扎先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才徐徐开口,“后日就是成婚大典了,我今日来给你送喜服,去试试吧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明日还来得及改动。” 虽然白晚舟清楚的知道,在大宛的国土上能有这一段时间的安宁确实是托了赫扎的福,但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被强迫着和眼前的这个人结婚了,根本就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她冷笑一声,“不必,有衣蔽体就是了,合不合身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心相爱,不必注重太多。” “我们都快要成婚了,你说话能不夹枪带棒的吗?”赫扎也不恼,似乎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白晚舟说话的方式,再由她多说几句也无妨的了。 白晚舟不再回话,她只是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成婚的。 只见白晚舟抿着唇在想些什么,赫扎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眸就只是这样静默地望着白晚舟,过了许久,才听他沉沉开口,“算了,你不试也行,总归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错,我走了。” 他说罢,便起身准备起来。 直到赫扎已经走至殿门前,有小侍女已经为他先一步推开了门时,却听白晚舟突然叫住了他,“赫扎。” “嗯?”他回头。 “你这是强取豪夺,强人所难。” “那又如何?” 赫扎根本不介意这些,他勾唇一笑,长腿迈步出了殿。 寝殿之中又归为平静,只剩下白晚舟一人。 她望着桌案上清一色的红色,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杀了赫扎。 你死我活最好,同归于尽也罢,她心里认定的郎君只有南宫丞一个人,她绝不二嫁! 两日光景一瞬即逝。 虽然白晚舟并没多学什么大宛的规矩,但她也知晓了大宛和东秦成婚礼上的规矩是不大相同的,唯一相似的就是当天都需起得很早,好让侍女为新娘梳妆更衣。 其实这夜白晚舟压根没睡,她心里在想着事情,等到为首的姑姑,领着一众小侍女推开寝殿门入内的时候,白晚舟的眼里只有一片清明。 “王子妃,请起身梳妆更衣。”她们俨然已经改了口。 一众人乌泱泱地在殿里跪了一片,但又有条不紊地给白晚舟让出了一条道来,看起来最为年长些的姑姑则立在床榻边上,准备扶白晚舟起身。 其实白晚舟没多愿意,但那姑姑力气大得出奇,不由分说的,已经把白晚舟从床榻上拽了起来。 彼时白晚舟被强迫着坐到梳妆台前,冬日的轩窗外,天色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殿内还需得将烛台尽数点燃了,才能瞧得透亮真切。 那姑姑似乎生怕白晚舟会抗拒,若有若无地压在白晚舟的肩膀上,防止她动弹。 就这样,那一群小侍女便围着白晚舟忙碌起来。 白晚舟望向铜镜里的自己,这一阵子来日夜心弦紧绷,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的让她瘦了很多,腮边的软肉已经消得看不见了,稚气更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更有棱角的五官,下颌线也愈发清晰。 瞧了一阵,身旁的小侍女便要为白晚舟挽发了,她不愿意看自己满头钗金戴玉是为嫁他人的模样,便索性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而此时,同样身着一身红的赫扎突然从轩窗外经过。 他抬首示意殿外的侍卫不必通报,只是静静地站定在外头望着白晚舟。 因为方位的缘故,赫扎只能看见白晚舟的侧颜,但这也已经足够让他驻足许久了。 “殿下,那头还有事叫您去处理呢……”跟在身旁的小内监忍不住轻轻提醒了一声。 赫扎偏过头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内监一眼,只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婚宴上多加派点人手,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 那小内监应了一声,见赫扎转身离开也匆匆跟了上去。 窗外依旧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大宛出嫁时挽的发比起东秦来说更为复杂,白晚舟都觉得自己坐着已经睡醒一觉了,睁开眼才见几个小侍女才刚刚将白晚舟的三千青丝挽了起来,珠光宝气的簪子还散落在梳妆台前,一个也未曾佩戴。 挽发的时候,殿内除了众人动作的窸窸窣窣声,并没有任何人说话,是直到要开始为白晚舟佩上簪子了,才见身旁的姑姑轻轻摇醒了白晚舟。 “王子妃,您看看这只簪子怎么样?” “嗯。”白晚舟掀了掀眼皮,哼出一声。 “那这只呢?” 这回白晚舟连眼皮都没掀,“不用挨个问我了,你觉得好看就行。” 正文 第743章 是时候了 白晚舟说罢后,真就没见那姑姑再询问白晚舟的意思,她索性就再次闭上了眼。 阖眸间,白晚舟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好像什么簪子都被姑姑簪到了她头上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有人开口,“王子妃,已经挽好发了,现在去更衣吧——” 白晚舟睁眼,见妆面也已经被小侍女倒腾好了,原先长得并无半点大宛特色的白晚舟,如今似乎也有了几分大宛人的味道。 她一点也不喜欢。 于是白晚舟便趁着更衣的功夫里时不时偷偷蹭掉一点,没让人发现。 三两个小侍女小心翼翼地侍奉在白晚舟身侧,为她一层一层地穿上喜服,蹬上红履,一点错也不敢出。 看着浑身上下越来越多的红色,白晚舟心底却只觉得厌恶恶心,没有一点本应有的喜悦。 这前前后后一折腾,等到一应拾掇妥当的时候,轩窗外的一片天俨然已经明亮起来了,殿内的烛火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依次熄灭了去,打开窗便足够让满室透亮。 “时候尚早,王子妃就在殿内等候,若是有事便唤奴婢入殿,奴婢就在殿外候着。”那位姑姑朝白晚舟施了个大宛的礼节,便领着小侍女们退到了殿外。 原本白晚舟是并无睡意,但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折腾下来,竟觉得有些困了,但她又不敢睡,便只是不顾满头的发钗簪子扎人不扎人的,二话不说就躺倒在了床榻上。 望着都已经有些熟悉的床幔,白晚舟在想,今日南宫丞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趁乱带她离开呢?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既然大宛将这婚事昭告了天下,那必然是会部署更严密的人手,以守株待兔的,所以南宫丞出现了反而不安全。 可不管南宫丞会不会出现,她都得想办法逃过这婚礼才行! 就是在这一瞬间,白晚舟顿时发了狠。 她迅速从药箱里摸出了把水果刀,死死攥在了手里,等到合适的机会,她就杀了赫扎! 好在喜服的衣袖十分宽大,完全看不出来白晚舟手里攥着什么、会有什么动作。 一个时辰之后,守在外头的姑姑推开了门,朝殿内唤道,“王子妃,我们要走了。” “嗯。”白晚舟淡淡应了一声,眼底的思绪翻涌又很快被藏匿。 大宛成婚时的仪仗和东秦的也不同。 在东秦,成婚时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在一众仪仗里领头,女子则坐在花轿里,由轿夫抬着,跟在马后。 而在大宛,不论是男子和女子都坐在以帷幔、珠玉装点的轿辇上,而且是夫妻二人同坐,轿辇前后跟着的除却侍卫、下人,还有聘礼和嫁妆,队伍越浩大,便表示成亲的人身份越尊贵。 大宛的新娘子不带盖头,只拿一柄长柄团扇遮面,所以只有一个姑姑虚虚搀扶着白晚舟走出寝殿,而其余的侍女着跟在她们身后。 彼时迎亲的仪仗就等候在寝殿外,白晚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轿辇上的赫扎。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赫扎也偏过头来,望向了白晚舟的方向,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不转睛、毫不避讳地看着白晚舟。 直到白晚舟走到轿辇下,赫扎便伸出了手,是想要搀扶白晚舟上辇,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赫扎的手,自己攀上的轿辇。 白晚舟上辇坐好之后,仪仗重新出发。 这一众浩浩荡荡的队伍,需先离开大宛皇宫,然后依照指定好的路线在大宛都城内巡过一圈,接受大宛百姓的参拜和祝福,然后再重新从大宛皇宫正门朱靖门进宫,沿路往皇宫后一个相连却又单独的别宫璋莱宫去。 而贡扎和媚娘作为一国之君和一国皇后,则已经在璋莱宫坐殿等候了。 不过这些白晚舟都不知道,倒不是没人告诉她,只是她觉得事不关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轿辇倒比白晚舟想象得还要宽大,白晚舟得以不紧挨着赫扎坐,二人中间间隔的位置能勉强容下一个小孩。 白晚舟左手执着团扇,藏在袖里的右手则紧紧握着手术刀,她正在等待适宜的时机出刀将赫扎了结在路上。 坐在白晚舟身边,赫扎面上始终带着笑意,他时不时偏头看向白晚舟,自然也就察觉了白晚舟偶尔会左顾右盼的神色。 白晚舟是在边看边算,这处适不适合动手,再往下走会不会有更适合动手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赫扎冷不丁开口,“在找人?” 白晚舟不应她,但似乎也怕赫扎察觉什么,稍稍收敛了一点目光。 “在找南宫丞吗?他不会来的。”赫扎一开口,似乎在诉说一件很让人骄傲的事情,眼底的笑意更甚,“各处城门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今日,谁人都可以入城,唯独南宫丞不行。” “他若是有心想进来,你以为区区城门,能拦得住他吗?”白晚舟冷笑道。 见白晚舟终于开口了,赫扎更是兴致盎然,“怎么?你都要嫁给我了,还旧情难断、念着旧爱?如你所说的,若是我大宛的城门拦不住他,那他早就应该来了,何至于让你等到这个时候,让你真的上了我迎亲的轿辇?” “你想挑拨离间?我可不吃这套。” “不是挑拨离间,我只是想告诉你,比起他南宫丞,我只会对你更好,你不必再想着他了。”他说着,伸手轻轻为白晚舟理了理耳旁的鬓发,指尖似带着道不尽的缱绻。 白晚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听着他又一次斩钉截铁地开了口,吐出来的话更是一字一顿,“他不会来了。” 赫扎总是这样一副轻飘飘的态度,让白晚舟越看越觉得气愤,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什么时候都逃不开他的掌控一样。 就在这时,轿辇已经行过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大宛百姓的祝福声和敬拜声已经渐渐被抛到了身后,而他们距离朱靖门还有一段距离。 白晚舟想,是时候了—— 正文 第744章 婚礼 只见白晚舟没再迟疑,左手握着的那柄团扇被她丢在了腿上,转而准备去桎梏住赫扎的手臂,握着手术刀的右手则直直地往赫扎的脖颈逼近。 她的动作尤其迅速,心底则想的是只要用这把锐利的手术刀割破赫扎的颈动脉—— 正当白晚舟紧紧握着的手术刀距离赫扎的皮肤不过两指宽时,她的手却好像顿在了半空中一般,再无法靠近了。 原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赫扎已经抢先一步紧握住了白晚舟的手,那把刀就这样定定悬停在半空中。 白晚舟咬着牙努力想要和赫扎的力气抗衡,但赫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控制住了她。 “别动了,”赫扎压下了白晚舟的手,甚至把手术刀纳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好不让别人发现,“四周都是眼睛,紧紧盯着你我的一举一动,若你是执意要杀了我,自己又能全身而退吗?” 白晚舟冷眼盯着赫扎,“我也没想全身而退,大不了一起死,我也不要嫁给你!” “你现在想得简单,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孩子,你愿意就这样死在大宛?”赫扎轻飘飘地开口,“你别忘了红岄的孩子也在大宛。” 红岄的孩子! 赫扎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泼在了白晚舟身上,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白晚舟更是觉得身心都是一凉,却也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 而就在白晚舟迟疑的一瞬间,赫扎便抓住了时机,直接将白晚舟手里的手术刀夺了去,由他藏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我想杀了你?”白晚舟突然明白过来,因为赫扎的反应实在是太冷静了。 赫扎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自从他看见白晚舟从寝殿出来之后,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所以这一路来都有心提防着,白晚舟压根从一开始就注定得不了手。 直到轿辇晃晃悠悠地行至朱靖门,才听赫扎附在白晚舟耳边道,“这不重要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吧,你的孩子,尤其是红岄的孩子,你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不得不说,赫扎真是精准捏住了白晚舟的软肋,纵使是她在计划这一切时,如何地下定了决心,但如今被赫扎再次提及,白晚舟所做的又成了无用功。 她本身就是一名医者,是最知道生命如何可贵、可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想要做此选择。 又加之心底的软肋被唤起,白晚舟心底骤然思念起了南宫丞和孩子们,她只能咬咬牙,再无话说。 见身旁的白晚舟偃旗息鼓,赫扎也没再开口,甚至还向后倚在了靠背上,懒懒阖上了眼眸。 看来赫扎是料定白晚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 很快,仪仗便沿着大宛皇宫里的主道,行至璋莱宫。 轿夫小心翼翼地将轿辇落地,赫扎率先下轿,然后又绕到白晚舟那一侧,从姑姑手中将白晚舟拉到了自己身侧。 白晚舟很抗拒和他有任何接触,她正准备甩开赫扎的手,却又听他暗暗道,“若是不想被贡扎和媚娘察觉有异,要了你的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白晚舟听罢,只得狠狠攥紧扇柄,紧得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二人相携往璋莱宫的正殿走去,白晚舟不肯牵赫扎,赫扎便好脾气地搀着白晚舟的手臂,旁人瞧着这一路往正殿去的路上也算和谐。 在大宛,似乎没有王子成婚开辟府邸的习俗,但贡扎为表现表现对这番婚事的支持,便命人拾掇了这处相对独立的殿宇,给二人做成婚的洞房所用。 所以阖宫上下,尤其是璋莱宫里的喜色更甚。 赫扎半扶半拖着将白晚舟带进了正殿,早就等候在殿内的小侍女按照规矩拿走了白晚舟手里的远团扇,二人要近前去同贡扎和媚娘行礼。 待二人走了上去,只见一个站在媚娘身侧、身着大宛服饰的年迈妇人便拿她那双几近浑浊的眼睛深深打量过二人,才听她操着沙哑的嗓音念念有词。 老妇人说的,似乎是大宛更古老的语言,这段时间白晚舟在大宛里也听了不少大宛的话,此时便也能勉强听懂一点点,但老妇人口中说的,听起来更像是在寺庙里祝祷时吟诵的经文,语速很快又低沉。 所以白晚舟只能莫名其妙通过她的动作和个别词得知,那老妇人似乎是在为二人念大宛人成婚时必然要念诵的祈福词。 “等一下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赫扎张了张口,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叮嘱道。 白晚舟没吭声,只是拿余光集中在了赫扎身上。 只听老妇人突然扬声念了一句什么,便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为赫扎和白晚舟奉来一盆清水,水里飘着一枝树叶,看不出来是什么种属。 赫扎挽袖将手探进水盆子里,白晚舟则只是比着样子浅浅地点了点水面。 紧接着又有侍女为二人递来一块白净的手巾,示意二人将手上的水揩净。 这样的规矩和礼数落在白晚舟眼里,古怪新奇,但是她完全没有半点探究的兴致,只是草草照葫芦画瓢,浑身上下都透着敷衍。 净过手后,那老妇人又开始吟诵起来,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赫扎就带着白晚舟饮下一盏滋味很怪的东西,然后再经过二人之手给贡扎和媚娘进盏。 大宛成亲的礼数,要比东秦繁琐很多,但不管白晚舟表现得有多不愿,在场的所有人,都好似视若无睹,贡扎和媚娘也不曾朝白晚舟发难。 奉盏之后是跪拜礼,跪拜礼之后就似礼成了。 先前拿走了白晚舟手中那柄团扇的小侍女,又将团扇还给了白晚舟,只听老妇人嘟囔了一声,殿外一群人里,就出列了两个白日里打着灯笼的内侍,他们二人,分别站在白晚舟和赫扎面前,引着二人往寝殿走去。 这一路上,二人会经过摆置宴席的庭院,庭院里很是热闹,许多国家的皇亲国戚,都在列其中,这些人,对白晚舟,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 正文 第745章 洞房花烛 经过这群人时,白晚舟也微不可察地环视过一圈。 或许是因为仓促,她没见到任何熟悉的身影,这让她失落之余又有些安心。 失落,是因为她很期待南宫丞会来救她离开,但没见到南宫丞的身影;安心,则是因为若是南宫丞不出现在这里,便不会有被大宛人捉拿的危险,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白晚舟思绪乱作一团,她便只是蹙着眉,心不在焉地被人引到了璋莱宫中的寝殿。 或许因为走得匆忙,白晚舟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群宾客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从她身影出现到消失不见,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到底是较为独立的璋莱宫,白晚舟先前被关禁闭的寝宫,已经算很宽敞的了,而这处寝宫约莫有那处的两个那么宽。 再加上整个寝殿里都没什么人,只是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侍女,殿内就显得更空旷了一些。 二人被引进寝殿之后,大门就被关了起来。 关上门之后,两个内侍将手里拿着的灯盏正正挂上了殿门才离开。 那柄团扇被白晚舟冷着眸丢到了地上,在偌大又空旷的寝殿中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声响。 赫扎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便弯下腰将那柄团扇捡了回来,这才开口说,“你先休息一会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他说罢,也不等白晚舟的答复,便再次打开门离开了寝殿,而那柄团扇被他小心翼翼地搁置在了殿门附近的博古架上。 凝着赫扎离去的背影,白晚舟猜测他或许是去应酬宾客去了。 这样也好,省的她对着赫扎那张脸只觉得怒火中烧。 身上明艳的喜服实在刺目,白晚舟实在不愿再看,便抬手准备将那喜服脱下来,换一身素雅的衣裳,起码让自己好受一点。 殿内的侍女见了,踯躅着出手拦住了白晚舟,“王子妃,依照大宛规矩,洞房前是不许私自脱下喜服的……” “我是东秦人,不必遵守你大宛的规矩。”白晚舟冷声反驳,自顾自地将喜服上的盘扣解了下来。 或许是因白晚舟方才的话说得实在凶神恶煞,那小丫鬟不敢再反驳,只得低着头退回了原处。 “你们都出去吧。”白晚舟道。 “可是……殿下叮嘱奴婢们要好好侍奉王子妃的……”几个侍女垂着头低声说道。 “我无需伺候,出去吧。” 自白晚舟被关押在大宛皇宫里之后,她从前在大宛里开膛破肚的事或许也在大宛皇宫里传了个遍,所以眼前这几个胆小的侍女见白晚舟脸色阴沉沉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几个人相视一眼,便快快退至殿外去了。 人一走,寝殿里更加空旷,哪怕是白晚舟迈步落脚的声都听得格外清晰。 她脱下喜服,信手在床榻旁的小几上拿过一件素色衣裳替换,便坐到了床榻边,琢磨着该如何躲过这所谓“洞房花烛夜”。 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白晚舟在思索着对策时因实在困倦,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这会有稍稍大胆的侍女见殿内已经漆黑一片,才壮起胆子进殿来,是为了将殿内的烛火都一一点亮。 方才听见推门的声响,白晚舟便立即惊醒,然后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小侍女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开口,“王子妃,是、是奴婢……奴婢是进殿来给王子妃掌上灯的。” “知道了。” 不是赫扎,危机暂时解除,白晚舟暗自松了一口气。 侍女见白晚舟没有发难,也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待黑暗的寝殿中又恢复一片光明,小侍女朝白晚舟福了福身,“王子妃,灯已经掌好了,殿下应该很快便回来了……您可以先预备着了。” 白晚舟不咸不淡地睨了侍女一眼,侍女登时被吓破了胆,苦着一张脸跑出了寝殿。 早晨她拿着的那把手术刀被赫扎夺了去,这时白晚舟便又从药箱里摸出了一把手术刀,这次不用做攻击,是用做防身的。 两刻钟后,殿外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白晚舟清清楚楚地听见侍女们此起彼伏地唤了一声“殿下”,寝殿的大门被重新推开,仍旧穿着一身红喜服的赫扎被侍女和内监们簇拥着走进了殿。 赫扎很快便注意到白晚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穿过的喜服则被她随手丢在了床榻边。 “请殿下赎罪!”方才规劝过白晚舟的侍女突然跪在了赫扎身后,“是奴婢照看不周,才让王子妃脱了喜服,奴婢甘愿受罚!” 只是脱了喜服而已,竟能叫那侍女如此惊慌失措地请罪,看来喜服何时才能脱在大宛的规矩里确有严格的将就,白晚舟如是想。 不过赫扎倒没有怪罪的意思,他只是因为听见侍女的嗫嚅声皱了皱眉,却也很快就抬起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寝殿。 他身后的侍女内监面面相觑,哪里有洞房花烛夜无人伺候的道理? 见身后未响起挪步的动静,赫扎略略偏头,目光凌厉,“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众人遭他目光一瞥,便都不敢再有意义,乌泱泱一群人福过身,“是,奴婢们这便退下——” 众人作鸟兽散,白晚舟已经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定在赫扎身上,生怕他突然朝自己冲来一般。 看着白晚舟这样似兔儿一般警惕的神色,赫扎突然轻笑出声,他倒不急,只是撩袍坐上了距离白晚舟有数十步的案几旁。 一阵若有若无的酒味渐渐蔓进了白晚舟鼻子里,看来赫扎今夜也喝了不少酒,白晚舟生怕他吃醉了酒,会对她做出什么举动。 好在赫扎只是这样坐着,还给自己倒了盏茶细细品味,只是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白晚舟。 “你要这样死死盯着我、防着我一整夜吗?”赫扎笑问道。 白晚舟只是暗自攥紧了手里的手术刀,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盏茶下肚,才又见赫扎开口,“我们已经成了婚,就算是你防得过今夜,明夜呢?后夜呢?你能这样时时刻刻防着我吗?” 正文 第746章 我不会动你的 是啊! 白晚舟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堤防,不过是扬汤止沸,所以她才会将锋利的手术刀握在手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晚舟定定凝着赫扎,心底也十分忐忑。 赫扎是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白晚舟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眼前白晚舟警惕的神色和举动,倒是让赫扎心情大好,他勾唇一笑,一撑膝头站了起来,毫不避讳地与白晚舟四目相接。 “我想做什么?新婚燕尔自然是洞房花烛了。这……不是理所应当吗?”他说罢,已经抬步朝白晚舟走了过去。 白晚舟大惊,两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术刀,向着赫扎的方向挥舞,防止他靠近自己,“不许过来!” “又是刀?”赫扎顿住脚步。 她手里的东西反射出锐利的寒芒,早晨时赫扎便已经见过手术刀的模样了,如今眼尖得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样的手术刀,他偶然间也见过,只是没机会深入研究,直到今早他将白晚舟的手术刀夺过之后,便存了起来,空闲时也粗略地研究了一番,是挺特别的。 “你究竟还有多少把这样的刀?”赫扎不疾不徐地将视线从白晚舟手里挪到她面上,一张口,显然是话里有话。 白晚舟知道他是想要套话,索性闭口不答。 望着沉默下来的白晚舟,赫扎再次准备提步靠近,但白晚舟很警觉,立即便喝止道,“别再往前了!” “嗯?” 只见白晚舟突然抬起手,将那锋利的刀刃横在了自己脖颈前,她看着赫扎的眸光凛冽,“是,你若是有心图谋不轨,我的确是防不住你,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别再过来了!你要是敢靠近我,我就刎颈自尽!” 白晚舟的神色极为认真,仿佛真要见赫扎再靠近一寸,她就立马用那小但尖锐的刀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可尽管如此,被如此胁迫着的赫扎却满不在乎,但他也真未再往前了,只是负手定定站在那处,湛蓝的眼眸仿佛有洞察人心的魔力。 “这里是大宛,不是东秦,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也并不会有你那曾经是绿林好汉的哥哥为你声讨,从而让王室忌惮;你也并非是为两国邦交而奔走联姻才嫁给我的和亲公主,你就算是今日真的了结于此,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你想想清楚。” 赫扎的话说得很是平静,或者说是……很不在乎,似乎真如他所说的一般,白晚舟的死活对于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将白晚舟从贡扎和媚娘手里救下,只是出于人道精神而已。 “是么?”白晚舟轻蔑一笑,“若是我死了,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秘密自然也会随着我一起烟消云散,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我的死对你毫无影响吗?” 白晚舟的嘴唇上,已经褪去了口脂的鲜红,只剩下一片苍白,这时咧嘴一笑,整张脸都白的毫无血色,更是凄楚。 这番话多少正中赫扎下怀,他救下白晚舟确实有一层缘由是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未到手,但哪怕话已落进他耳中,他也仍旧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你若是真想要以死了结一切,那你就不会让你我安然无恙地度过游街,度过婚仪,还能站在这里面对面的说话,不是么?” “你……”白晚舟的话瞬间被噎住,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最终也只憋出了这一个字来。 赫扎则是轻轻挑起眉,一副“你要挟不到我”的神色,二人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对照。 被拆穿了心思的白晚舟瞬间变得颓靡,那柄手术刀也没了存在的必要,白晚舟瞬间就脱了手,手术刀落到了地上,在寝殿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甚至有些刺耳。 白晚舟缓缓垂下了头,赫扎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也并未再上前,二人就这样顿在原地过了几息,几颗豆大的泪珠突然砸落在地上,白晚舟衣袍之下掩藏的瘦肩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赫扎眉心拧成一团,他不知道白晚舟突然落泪,是因为害怕自己,还是因为思念亲友,又或许二者都有,但他也不能为了如白晚舟所愿将她放走。 就这样沉默着望了白晚舟片刻,赫扎才再次沉声开口,“我不会动你的。” 在赫扎面前,白晚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展示,也顾不上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只是她听到这番话抬起头时,哪怕身子仍因为啜泣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抬手将面颊上的泪水尽数揩去,只是双目猩红地、有些错鄂地望着赫扎。 赫扎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和你成亲,不过是缓兵之计,是为了保你不被贡扎侮辱糟蹋,所以我不会碰你的。” “既如此,我留在大宛对你来说也不会让你有更多的助力,你可以……放了我吗?”白晚舟望着赫扎,心底竟也生出一点希冀,“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不论你对我是什么看法,但如今名义上你就是我的王子妃,我可以满足你其余的任何需求,衣食住行,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办到,”赫扎凝视着白晚舟,眼神坚定,“除了放你走。” 白晚舟眼底的最后一点希冀的火光,也因为赫扎的话熄灭。 是啊!哪怕赫扎在这段时间里对她的态度再如何好,但他们终究是一个东秦人一个大宛人,终究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她怎么能奢求赫扎放自己离开呢? 想到这里,白晚舟只得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见状,赫扎也不愿再多留了。 他迈步走向不远处的一案红烛前,将红烛以此吹灭。 在大宛,洞房花烛夜中吹灭了红烛便真正代表礼成,和合卺酒异曲同工。 红烛被熄灭之后,赫扎唤来在殿外听候的侍女,吩咐道,“你们照看好王子妃,若是有需要,随时来与我说。” 他说罢,便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只留下身后侍女们墩身告礼的声。 正文 第747章 雷俊芳! 侍女们不知道为什么新婚夜新郎新娘不同寝而眠,也不晓得在方才的一个时辰里是否已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主子之间的事,他们也不得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同白晚舟见了礼。 “王子妃若是有吩咐,可随时唤奴婢们。” 赫扎离开,白晚舟才觉得得以有喘息的机会了。 她瘫坐在床榻边上,眼眶通红,面上还挂着泪痕,根本没心思回答侍女的话,只是依旧木讷地坐着,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矮身在白晚舟面前行着礼的侍女没得到吩咐,也不敢起身,就这样墩了好一阵子,直到众人都有些经受不住了,才见打头的胆大侍女缓缓直起了身,而白晚舟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见白晚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这才纷纷站直了身子,但并没有任何人主动离开。 一殿里约莫有五六人,就这样静默着,谁也不敢说话,不敢制造出任何动静来,但又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突然有人将寝殿的门推开,一个姑姑缓缓朝众人走来,她是璋莱宫的掌事姑姑。 侍女们见了这位姑姑,立即就如临大赦,像看见了救星一般。 果不其然,姑姑悄悄朝几个侍女摆了摆手,她们便终于能得以躬身退下,不在这里罚站了。 这位姑姑也是受赫扎吩咐前来照料白晚舟的,她一进殿,瞧见白晚舟面上一片哀愁,不敢多问,只是立在白晚舟身侧,轻轻地启口,“王子妃,眼下时候不早了,奴婢给王子妃备好了温水沐浴,您若不然早些去沐了浴,舒舒服服地歇下吧?” 姑姑说了一遍,白晚舟依旧垂着头、沉默着不声不吭,似是没听见,姑姑就又重复了一遍,白晚舟依旧是毫无反应,于是她便一声一声地唤,“王子妃,王子妃……?” 就这样唤了不知多少声,才见白晚舟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终于抬起头望向了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的姑姑。 “奴婢为您备下了温水沐浴,让奴婢服侍您早早沐了浴歇下吧?” “嗯……好。”白晚舟不再多言。 姑姑领着白晚舟来到寝殿旁已经贯通了的一间暖阁里,暖阁中围着几道屏风,通过屏风的空隙能看见里面围着一只很大的浴桶。 而浴桶中已撒上了朱红色的花瓣,浴桶上热舞缭绕,瞧着很是舒服,但白晚舟却完全没有任何享受的心思。 “请王子妃坐进浴桶中,奴婢叫多些侍女来为您按一按肩、捏一捏腿,好让您夜里睡得更舒服些。” 纵使知晓白晚舟没在听,姑姑也自顾自地交代了一声,随即便唤了几个侍女进来,围在浴桶白晚舟揉捏筋骨,而白晚舟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侍女们摆布,自己只是沉默着闭起了眼,再无其余动作。 就这样不知维持了多久,白晚舟只觉得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点点减少,浴桶里的水温也再不断下降。 等到白晚舟再次睁眼的时候,原本亮堂的暖阁里蜡烛被吹灭了大半,变得有些昏暗了,而不久前簇拥在一旁的侍女都退了出去,只还剩下唯一一个,似乎是专程留下来为白晚舟不时添几舀热水,不让水温渐冷的。 那侍女见白晚舟睁开了眼,便上前来问,“王子妃,现下的水温还合适吗?” 经过一阵屏息凝神之后,白晚舟的思绪似乎渐渐回拢了一些,她淡漠的,“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 小侍女不依,只是福了福身,“还请王子妃赎罪,奴婢奉命侍奉在您身侧,不能怠慢了您,所以奴婢不能出去……” 眼前侍女倔强的模样,就让白晚舟忍不住想起赫扎那张脸来,她一时急火攻心,就迁怒到了这侍女身上。 只听白晚舟一拍水面,怒道,“我说这里不用你侍奉了,滚出去!” 小侍女似乎被吓了一跳,原本舀起的滚水颤抖着添到了浴桶中,但她也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白晚舟扶在桶沿的手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在昏暗的暖阁中,小侍女不着痕迹地与白晚舟相视了一目,白晚舟便将头和身子沉下去了一些,整个都伏进了浴桶中,才将那纸条打开: “别出声,隔墙有耳。” 这字迹很是熟悉,白晚舟一时却想不起来。 正当她在绞尽脑汁思考这是谁的字迹的时候,那个小侍女却突然蹲下了身,用浴盆将自己的身子遮挡起来,这是为了不让外头的人瞧见她的影子。 当白晚舟悄悄探出头望去的时候,那侍女就抬手从脸侧撕下了面颊上的一层“皮”! 准确的说,是人皮面具! 面具揭开之后,原本陌生的容貌不复,取而代之的是白晚舟熟悉之人——雷俊芳! 白晚舟做梦也没想到,雷俊芳居然出现在这里,她心底一震,险要喊出声来, 雷俊芳立即朝白晚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再次提醒般地望了望殿外,告用眼神告诉她殿外有人在监视。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惊动暖阁之外的侍卫和侍女。 白晚舟转念一想,暖阁里过于安静反而会让人起疑心,她朝雷俊芳打过眼色示意了一声之后,便扯开嗓子叫嚷起来,“我不是说了吗,让你滚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似乎是方才那个姑姑听见了动静,作势就想要推门闯进来,却立马被白晚舟呵斥,“滚出去!我看谁还敢进来!” 被这么一吼,姑姑的动作也顿在了原地。 她是想到,不管今夜白晚舟是否没能留下赫扎留宿于此,但她到底也是赫扎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子妃,自然不能拂逆了王子妃的意思,思来想去后,也只好作罢。 人进不去,她只得在殿外劝阻,“王子妃,若是暖阁内的小侍女伺候得不好,奴婢进去伺候您成吗?殿下吩咐在前,奴婢们也不敢怠慢了您,若有照料不周之处,还请您宽宥。” 姑姑说着,又朝身后的几个侍女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们一起规劝白晚舟。 正文 第748章 草木皆兵 身后站着的几个侍女一收见姑姑神色,也立即异口同声地劝阻起暖阁里的白晚舟。 “王子妃,您别再生气了,奴婢们都瞧在眼里的,殿下待您极好,您就安心做王子妃吧!” “是呀王子妃,殿下总是嘱咐奴婢们要照顾好您,虽然今夜殿下不能伴在王子妃身侧,或许仅是因有要务缠身呢?” “王子妃,咱们殿下或许要不了多久便回来了……” 一门之隔的暖阁外有侍女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原本四处静谧的璋莱宫中倒是燥闹了一阵,这却正合白晚舟心意。 白晚舟和雷俊芳借着这阵燥闹声,在暖阁里,勉强偷得了一阵说话的机会。 “白姐姐,王爷偷偷将我送进璋莱宫的路上,就已经发现这宫中守卫森严,到处都被赫扎安插了眼线,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可不能轻举妄动。” 白晚舟听罢,先是微微颔首,“这个我知道,但你说是王爷送你到这里来的?” 这个“王爷”自然是指的南宫丞。 “是,”雷俊芳点了点头,“王爷命人偷偷将我送入璋莱宫给白姐姐递消息,好让白姐姐宽心的。只是我发现这璋莱宫里,各处都布置了机关暗器,如今王爷又被大宛重点防范着,而且咱们一行来大宛时匆忙,人手不足,不好硬闯入宫,便只得出此下策,暂且缓一缓先了。” 白晚舟一听,心底真就安心了不少,她并没有被抛下,她的郎君正在努力想办法将她从这虎穴龙潭里救出去! 激动之余,心底的欢喜情绪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她突然想起在她即将和赫扎成亲的那段时间里,赫扎总是神出鬼没的,似乎在忙着什么棘手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他当时就是在集中精力布置璋莱宫中的人手和机关暗器,好防范南宫丞来将人劫走吧? 这个赫扎,真是老谋深算!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还挖了什么坑等着他们主动落网。 念及此,白晚舟攥住了雷俊芳的手,神色有些急切地询问道,“那你如今还能联系到王爷吗?” 雷俊芳没有隐瞒,飞速点了点头,“可以的,只是戒备森严多少有些麻烦,不好频繁递送消息,这样容易露了马脚。不过白姐姐若是有要事要同王爷说,我冒险递一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白晚舟忖了忖,很快就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话精简后告诉了雷俊芳,“那你想办法告诉王爷,千万不要硬闯璋莱宫,赫扎或许就是在守株待兔,故意在等我们自投罗网。所以如果王爷真有不慎落入赫扎织的网中,他必然就成了大宛最重要的人质,届时东秦就大难临头了!” 如今赫扎将白晚舟死死挟持大宛皇宫之中,自然是和大宛想逐鹿中原的野心有关联,但是他们也应该会猜测,白晚舟到底也只是晋文帝的儿媳,对于晋文帝来说无足轻重,所以想要挟到晋文帝,那还当属他的儿子们最最有效。 而白晚舟,她的作用除了要挟小宛之外,自然也是引诱东秦“大鱼”,也就是南宫丞上钩的最好饵料。 白晚舟当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南宫丞上了赫扎的当,虽然她也知晓自己男人是何其聪明的人,但她总是怕南宫丞一时情急,关心则乱,所以这些话是白晚舟必然要叮嘱南宫丞的。 “我想想……好!既是白姐姐嘱咐的,那我一定尽力将你的话带去给王爷。”雷俊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在这期间,白姐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我会守在你身侧,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雷俊芳说罢,便和白晚舟交换了神色,白晚舟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清了清嗓,朝着门外嚷道,“还要我说几遍!快点滚出去!” 白晚舟对着外头的人“做戏”,雷俊芳则抄起水舀子,舀了一勺水生生泼到了自己身上。 “嘘——”雷俊芳放下水舀,朝白晚舟比了个手势。 白晚舟确实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光听见她在里头发脾气,确实不足够让外头的人信服,但这一舀水都把“小侍女”浇透了,旁人一见,自然就不会再怀疑旁的了。 外头的人听见暖阁里传来一阵水声,打头的姑姑便再等不住了,直直推开门瞧了进来。 只见白晚舟“狠狠”瞪着雷俊芳,而雷俊芳则是一身的落魄模样缩在了角落里。 姑姑一间,立马道,“笨手笨脚的死丫头,还不快点出去!” “是,是……”雷俊芳应了一声,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跑开了,旁人的目光一刻都未分给她一点,而是尽数聚集在了白晚舟的身上。 “王子妃消消气,回头奴婢一定去将那笨丫头好好惩罚了去!”姑姑福身朝白晚舟请罪。 做戏做全套,白晚舟这才佯装出一副顺杆子往上爬的模样,徐徐靠到了浴桶后,她冷哼一声,“罢了,下不为例。” 紧接着,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白晚舟换上干净的衣裳,又扶护着她回到床榻上歇下,这一夜的闹剧便就此揭过了。 只是哪怕窝缩在柔软温暖床榻里,白晚舟也根本睡不着。 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雷俊芳和她说的话,幻想如今南宫丞是怎样的处境,会不会好不容易入了城,却又要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发现,总是草木皆兵地东躲西藏? 而他们远在东秦的松子儿和腰果儿,如今真就是父母都不在身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南宫丞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东秦,再抱一抱二宝。 越是深想这些,白晚舟就越是觉得心乱如麻,原本就寥寥无几的睡意更是荡然无存。 这夜,她便就这样东想西想的躺在床榻上,整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亲眼见床榻旁桌案上的红烛染尽了一根又一根,望见轩窗外的天色由暗至明,直至一轮金乌高悬上天空,也始终万分清醒。 正文 第749章 “回门” 一处看似已经荒芜了许久的破庙之中。 南宫丞已经抵达大宛有些时候了,当时白晚舟和赫扎的婚事还在筹备,但城门的告示处已经贴上了南宫丞的画像。 好在来之前裴驭灵机一动,为众人准备了人皮面具,几人齐齐换上之后又分批进入大宛都城,这才趁躲过了大宛士兵的追查。 只是进入大宛之后,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实在惹眼,他们身为外来者,落脚在客栈中也很容易被发现。 思来想去,南宫丞只好带着一群暗卫在一处荒废了许久的破庙里落了脚。 落脚之后,南宫丞便带着人趁夜潜入了大宛皇宫熟悉了一次地形,翌日便命人将打扮成了大宛皇宫中侍女模样的雷俊芳送入了璋莱宫。 因为当时宫中便已经传出了消息,说白晚舟和赫扎举行玩婚仪之后,新婚洞房就是在璋莱宫中,而璋莱宫本就搁置了许久,重新规整之后必然缺少侍奉的人手,这时送进璋莱宫的人多半都是新面孔,所以将雷俊芳塞进去,只要谨慎一些,倒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雷俊芳和白晚舟相认之后的第三日夜里,南宫丞收到了白晚舟嘱咐雷俊芳传来的口信。 暗卫同南宫丞说罢,南宫丞神色一暗,“行了我知道了。前两日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回王爷,已经打听到了,七日后——”暗卫附耳同南宫丞耳语了几句,南宫丞的眼眸在夜色中尤为明亮。 他已心生一计。 眨眼间五日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这几天里白晚舟倒是天天都能见到赫扎,只不过白晚舟不待见他,他待在璋莱宫的时间也不久,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又失去了踪迹。 不过赫扎不在,白晚舟倒是能多一些机会和雷俊芳说几句话,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南宫丞如今的动向,但为防止被人察觉,二人悄悄说话时也很警惕。 依照大宛的规矩,一对新人成婚第七天,也就是后日,需要要“回门”。 白晚舟没有母家在大宛,但这个形势却必然要走,所以最后就成了他们要入大宛皇宫的正宫拜见帝后,也就是赫扎和媚娘。 不过赫扎和白晚舟成婚如何也算得半个“国婚”,所以依旧是为了叫百姓们瞧见,做足皇室派头,二人需从璋莱宫正门出发,从大往皇宫外绕过一大圈,经过无数大宛百姓,然后从皇宫正门进入,再到正宫正殿拜见帝后,倒是和大婚那日的路程差不多。 “我说的你明白了吗?”这会赫扎亲自来讲流程说给白晚舟听。 “嗯。”白晚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其实赫扎并不必亲自前来,但这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来见白晚舟的一个绝佳借口。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后日时我也会引着你,和大婚当日一样。”他说着,随手扦起一块甜果,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坐的地方距离赫扎有好几步远,她只是自顾自望着窗外,话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你……在想什么?”等赫扎再开口时,他已经走到了白晚舟身后了。 白晚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身,想和赫扎保持距离,“没什么。” “怎么?还想着东秦,还想着南宫丞?”他垂头望向有些慌张的白晚舟,神色淡淡,“我听说你刚来到大宛的那阵子,晋文帝是准备直接对外称你病逝了的。” 白晚舟连眼眸都没抬一下,“我被你们软禁在这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赫扎和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她对晋文帝失望,但是白晚舟好歹也在东秦生活这么久了,晋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和做派,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白晚舟本身对晋文帝也没报怎么样的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见白晚舟毫不动摇,赫扎只是索性坐到了与白晚舟相对的位置上,又道,“但你终究是没死,不是吗?可是你朝思暮想的郎君,至此也还没来救你。我待你不够好吗?留在大宛,留在我身边,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满足你。” 若是放在前阵子,白晚舟始终等不到南宫丞的任何音信,也不知道是赫扎掐断了璋莱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络,又总是被赫扎这样“洗脑”,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她可能就要对南宫丞产生几分怀疑了。 但如今雷俊芳已经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告诉了她南宫丞正在为救她不懈努力中,那么赫扎所说的话就好像是……放了一个屁。 “我想要你放我走你都做不到,还说什么都可以满足我。”白晚舟冷笑一声,俨然没给赫扎留半分情面。 但赫扎面对着白晚舟,似乎总是带着十成十的耐心,不管白晚舟说什么,如何地不给他台阶,他总是能笑着面对。 眼下也是。 “你还真是倔强。”赫扎轻笑一声,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抚一抚白晚舟的头,但又不知为何,方抬起没多久,就又缓缓地放下了,“算了,我明日再来见你。若是想吃什么,就叫下人去给你准备。” 从赫扎出现在寝殿中到他离开,白晚舟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是等到赫扎离开了,白晚舟从窗子看见他一席青衣离开的身影。 “总算走了。”白晚舟安置腹诽一声。 没过多久,雷俊芳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 雷俊芳进来的时候白晚舟还在发呆,并没有注意,是她已经将碟子搁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一阵动静,才见白晚舟侧目望来。 “王子妃,这是殿下吩咐的,给您准备的糕点,请您尝一尝吧。” 白晚舟瞥了一眼糕点,又望了一眼雷俊芳,便见雷俊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字条,悄悄在桌案底下展给白晚舟看。 “有话要说。” 一看完字条,白晚舟便明白过来。 她启口道,“你端去内殿吧,我想去睡会觉,醒了再吃。” “是,那奴婢侍奉您小憩。”雷俊芳应了一声,二人便一前一后进了空旷无人的内殿。 正文 第750章 共进晚膳 “是不是王爷那边出事了?”雷俊芳刚一将阻隔内外殿的门掩上,白晚舟便很焦急地询问了一句。 雷俊芳摇摇头,压低了声,“不是,白姐姐安心,王爷很好,没有出事,只是王爷递了话进来,叫我同你说。” 听到南宫丞仍旧平安之后,白晚舟才松下一口气,她拉着雷俊芳坐到案旁,静待下文。 “后日白姐姐不是要与赫扎一同游街,然后往皇宫面圣吗,王爷已经部署好了人手,就等着后日寻到合适的时机将你我救走了!”雷俊芳说着,自己也很是激动。 虽然她被送进璋莱宫并没多久,比起白晚舟被困大宛皇宫的日子不过是十之一二,但她也觉得这简直是吃人的地界,规矩限制比比皆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白晚舟更加欢喜,心中顿时蔓延起一股即将要逃离这鬼地方的舒畅感,但这样的情绪也不过只是存在了片刻,她的笑容很快又淡了下来。 “怎么了?白姐姐是不是受了赫扎威胁,不敢离开?”雷俊芳眼看着白晚舟流露出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不安,她紧紧攥住白晚舟的手,试图安慰道,“不管赫扎说了什么,白姐姐都不必放在心上,有王爷在,王爷肯定会护白姐姐周全的!” “我知道,”白晚舟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赫扎必然会和大婚那日一样,算好周密的计划,为了困住我,也为了引出王爷的。有天罗地网等着他,又加之他所带的人手不算多,我怕……” 雷俊芳当即道,“不会的!当日赫扎如何部署眼线的王爷都已经瞧过一次了,蹲守这么多天,王爷必然能见招拆招、逢凶化吉,将我们平安带走的!白姐姐别怕,不论如何我也会在你身边保护着你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白晚舟深锁的眉头,总算是平展了一些。 是啊!南宫丞是为了救她而来的,蛰伏了这么多天,都隐而未发,不就是在谋算、在等最佳时机吗?他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他肯定有自己的对策。 而她白晚舟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仅此而已! 白晚舟颔首,“还好有你在,我知道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同我说。” “好,”应罢,雷俊芳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白晚舟的手,“我不好在里头待太久,我先下去了。噢对了,这糕点是我亲自做的,也是我亲自送来的,从未经旁人之手,白姐姐放心吃便是啦!” 虽然雷俊芳进入璋莱宫之后,白晚舟也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同她说上话,但一想到有这么个人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很是熨帖,也算是心中的支柱一般。 白晚舟应过一声,雷俊芳便推门离开了内殿。 翌日。 午后,白晚舟午憩刚醒,有侍女立即为她奉来了一盏甜汤,这是这些天的惯例。 “你先放着吧。”白晚舟实在觉得大宛人的口味甜腻有余,并不爱吃。 那侍女也没阻拦,乖顺地应了一声之后,将碗盏搁在了案上。 但当她服侍着白晚舟起身之后,也没有即刻离开,白晚舟狐疑问道,“怎么了?有话要说?” “回王子妃,是殿下说今夜要与王子妃一起进膳,还请王子妃提早做准备。” 共进晚膳?真是奇怪。 自从白晚舟被媚娘指婚给赫扎后,赫扎也不是没与白晚舟共坐过一案用膳,但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地来,没待多久便离开,没用过一顿完整的饭,更别说像这样提前告知了,所以白晚舟觉得很是古怪。 不过哪怕提前知会了,白晚舟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只草草应了句,“好,我知道了。” 虽说那侍女知会白晚舟的是赫扎会用晚膳时来,但天还未暗时,赫扎便已经出现在了璋莱宫中。 “拜见殿下。” 殿外传来一阵侍女们问安的声,白晚舟刚收好打发时间翻看的医术,赫扎便推门走了进来。 白晚舟半掀起眼皮朝赫扎望过一眼,就见他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赫扎一边朝白晚舟走去,一边同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雷俊芳招了招手,示意她来为自己解下披在外头的氅衣。 突然被召,雷俊芳还愣了片刻,但她反应很快,垂着头不着痕迹地走向赫扎,伸手去为人解下氅衣。 赫扎没再看她,而是望向白晚舟,笑道,“每回来见你,你都是窝在寝殿里,这偌大的璋莱宫,可是我为了你才同陛下讨来的,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宫之中的景致都有些可惜了。” “是吗?”白晚舟心不在焉地笑了一声。 没能从她口中多听到几个字,赫扎也没露出不快面色,但他却突然微偏过头,看向了抱着氅衣准备退回原处的雷俊芳。 他张了张口,和雷俊芳嘱咐了些什么,但他说的是大宛话,白晚舟听不懂,雷俊芳也听不懂。 雷俊芳身形显然一僵,白晚舟见了,心里则暗叫不好。 若是被赫扎发现自己宫中竟还有听不懂大宛话的“大宛人”,势必会让他对雷俊芳的身份起疑心,届时要是他把雷俊芳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 白晚舟不敢深想。 所以在电光石火之间,白晚舟立即抢在雷俊芳应当回话之前开了口,“当着我的面,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难道是东秦派人来救我了?” 白晚舟一开口,赫扎的目光很快从雷俊芳身上挪开,落在了白晚舟身上,他笑了笑,“顺口了而已,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东秦和小宛,都杳无音信。” 他说出这番话之后,望着白晚舟的目光似乎更加焦灼,他有些期许,想从白晚舟面上看到一些失望、绝望的神色,但他没有看到。 趁此空挡,雷俊芳为了不让赫扎再注意到她,抱着氅衣悄悄退回了原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赫扎再将转移目光的时候,白晚舟再一次适时开口,将他的目光死死定在自己身上。 正文 第751章 谢谢,我不冷 “东秦和小宛都没有任何动静,那我岂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有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你说得很对,可惜了满宫景致,那就烦请殿下带我逛一逛璋莱宫吧,入主有几日功夫了,我确实都还不曾见过这个‘家’是何模样。” 不得不说,白晚舟只是不愿意取悦、委身于赫扎,但只要她开口,就能将赫扎哄得高高兴兴。 听到白晚舟提及“家”的字眼,赫扎心底确实泛起一阵悸动,他真觉得白晚舟已经开始渐渐接受他的存在,也接受自己如今已经是他的王子妃的事实了。 亏得他没有窥探人内心的能力,不然他就会听见瞬间打破他心中幻想的,白晚舟的咒骂声。 好在雷俊芳险些要被识破身份的危及算是解除了,白晚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赫扎很快应道,“好,既然你有心想四处走一走,那我自然相陪。” 二人比肩走出寝殿,赫扎重新接过了雷俊芳手中的氅衣,他也不重新披上,就这样挎在臂弯里。 行在一条回廊之中,白晚舟状若无意道,“你今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嗯,”赫扎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甚至以为白晚舟这样问起他是因为开始关心他了,仿佛还更高兴了一些,“在大宛,待明日‘回门’之后,二人便真正成为了夫妻,再往后,除非我亲自写下休书或是和离书,否则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子妃了。” “你们大宛的规矩很怪,”白晚舟哼笑一声,“难道成亲的婚仪也不比‘回门’更重要?” “都重要,只是作为成婚,一个是开端,一个是结尾吧。”赫扎想了想,回答道。 风把回廊下的珠帘打得很响,白晚舟抬高了声,才足够让赫扎听见她的话,“我不大理解也不大喜欢你们大宛的规矩。” 是的,她不喜欢不理解大宛的规矩,也不喜欢不理解大宛的人,包括赫扎,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东秦,回到南宫丞身边。 但是赫扎没有听懂白晚舟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她是单纯抱怨大宛的规矩,便道,“无妨,在璋莱宫中,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人强压着你遵守大宛的规矩礼仪,只依着你喜欢,由你随性而为。” 赫扎一边说着,一边把氅衣披压上白晚舟肩头,还亲身为她遮挡回廊下呼啸而过的寒风,在旁人看起来,二人的举止肯定十分亲昵无间。 若是白晚舟从未心属一人,那赫扎这样的举动和话语确实很有迷惑性,说不定白晚舟真的就会因为这些话、这些举动对赫扎心生情愫了,但可惜她已经有了深爱的人。 所以白晚舟也觉得这样的举动实在过分亲昵了,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便抬手将氅衣取了下来,交还给了赫扎。 “风越来越大了,披上吧。”他阻下了白晚舟的手,将氅衣推回给她。 白晚舟则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躲过了他的手,将氅衣搭到了赫扎手上,语气很是疏离。 “谢谢,我不冷。” “罢了。”赫扎沉默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他方才以为的,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而已。 但他仍不就此灰心,只是吐纳几息后,无奈道,“前阵子陛下赏赐了我一张狐皮,通体雪白,保暖又柔软,还未及制成大氅,待过两日制好了我命人送来给你。” 白晚舟顿下步子,抬首望向天空,“过几日就渐渐回暖了,你留着来年再制吧。” 他的好意,又被白晚舟不着痕迹地回绝了。 就在白晚舟话音落尽后准备继续向前走时,赫扎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稍稍用力向自己身前一带,白晚舟便险些跌进他的怀里。 好在她从前常年站在手术台前磋磨了脚力,这才扎了个稳稳当当的步子,没真撞进赫扎怀里。 一仰头,白晚舟就见到,此时赫扎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只余有目光尚且平和。 “白晚舟。”赫扎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白晚舟,他咬字清晰地让白晚舟心底一颤。 白晚舟没应,但却不妨碍他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样,总带着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已经有深爱着的人了。”白晚舟迎着赫扎自上而下的目光,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我知道,但是他不会来救你的,东秦也已经默认了你的牺牲,你就留在大宛,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亏待了你,这样不行吗?” 听到这话,白晚舟突然就笑了出来。 “怎么?你对我又是什么单纯的情愫吗?你想留下我,更多的只是因为我对你来说很有用处吧?想让我死心塌地地留在大宛,留在你身边,也是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是吧?” 白晚舟的目光冷静、清醒,没有半分的迟疑。 这倒让赫扎隐隐有些诧异,他是没有想到,白晚舟比他心底所想的更加聪明,更加醒目。 但是他不会就这样承认,只是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得意味不明,很是有迷惑性。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连半分真心都没有呢?” 这个问题,白晚舟确实回答不出来。 在她眼里,赫扎就好想是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根本无从考据。 但这对于白晚舟来说其实没有多重要,她只是看不惯赫扎这幅虚假的,看似情深似海的嘴脸罢了,所以才出言反驳。 见白晚舟不说话了,赫扎也不再追问,他缓缓松开了白晚舟,“罢了,今日不说这些,我带你往前面走走。” 璋莱宫确实很大,虽然白晚舟没有逛过,但那日大婚之时,她坐着轿辇沿路进入寝殿时,也打量过一二,她当时就已经有一个大概的猜想了。 但眼下一走,她才发现自己原先想象的大小,不过是璋莱宫实际规模的三分之一。 说是大宛皇宫旁侧的附属宫殿,但这样大的面积,若是单作一个独立的府邸,也是绰绰有余的。 正文 第752章 大雪 昨日夜里,大宛下了一场大雪,此时积雪还未来得及消融,放眼望去一片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覆盖在屋檐上、假山上,浑然一体。 目光所及之处的景致确实很美,只可惜白晚舟无心观赏,赫扎也不拆穿,就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能听见的声响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只剩下二人足下踏雪的碎响。 白晚舟总觉得,这一场雪来得很是时候,皑皑一片,仿佛将大宛人的阴险狡诈都洗刷了去,留下来的只剩下皎洁。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二人出殿时天色还很亮堂,这会走了半圈下来,已是冬阳西沉了。 而殿内也已经摆好了晚膳,有侍女来请二人回殿,“殿下,王子妃,晚膳已经布好了,还请二位移步回殿。” 其实白晚舟并不是很想和赫扎同桌用膳,所以她回去的步子像是挪动一般缓慢,仿佛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正当白晚舟以为要煎熬着吃完一顿晚膳的时候,殿外突然进来一位赫扎的贴身内侍,白晚舟拿着碗箸的手顿了顿,悄悄拿目光打量过赫扎和那内侍。 只见内侍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很快便察觉到了白晚舟的目光,只是垂着头朝白晚舟见了礼,然后便快快走到了赫扎身旁,附耳低声说了什么。 赫扎听罢,便将碗箸搁回了案上,面色有些凝重。 那内侍将话禀告之后,赫扎招了招手,内侍就直起身退到了一旁,似乎是在等着赫扎动作。 赫扎望过一眼也在注视着他的白晚舟,沉吟片刻后离开了座椅,面上的神色或许是为了不让白晚舟察觉而有所缓和、平静,“我有事需走,你吃吧,入夜了早点歇息。” 听到这番话,白晚舟隐隐有些担忧,很难不去想赫扎突然地离开会不会是因为捉住了南宫丞,或是发现了南宫丞做出行动的踪迹? 但是不等白晚舟说出什么,赫扎便已经带着贴身内侍离开了寝殿。 原本赫扎离开对于白晚舟来说,应该是一件能让她松下一口气的好事,但一回想起赫扎离开之前有些古怪的神色,和那个内侍通禀时的焦急情态,满案的菜肴顿时就没了滋味。 “撤下去吧,我也不想吃了。”白晚舟神色恹恹地起了身,后脚也离开了膳桌。 几个原本侍奉在一旁的侍女面面相觑,想劝说白晚舟几句,却又不敢触怒了这位来历和脾气都很是“古怪”的王子妃,最终也都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任由白晚舟回了内殿。 翌日便是要游街、面圣的日子了,白晚舟又同和赫扎举行婚仪那日一样,彻夜辗转难眠,醒来的时候面色比那日时还要差。 侍女听见屋内白晚舟起身的动静后,进来侍奉白晚舟盥洗,雷俊芳也藏在这一群侍女当中。 她眼见白晚舟精神不济,颇有些心疼,便趁着为白晚舟奉去漱口的痰盂时,悄悄给她塞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字条。 雷俊芳捧着漱口的痰盂退下,立即就有奉华服上前来的侍女,在她们侍奉白晚舟更衣的功夫里,白晚舟趁人不注意,从袖间查看了一眼字条里的内容。 “王爷一切安好,计划照旧。” 一张字条有如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悬着一夜的心才渐渐落在了实处。 很快,白晚舟便易上了一套靛蓝色的华服。 这套华服和大婚当日的喜服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仍旧是非常气派、做工十分繁复的,披上身的云肩、身后长长的尾拖,不论纹案有多小,细细看都很难发现任何瑕疵,一针一线都得以看出缝制之人的用心之处。 若是叫真心因与赫扎共结连理而欢喜的女子穿在身上,肯定是风华绝代的,只可惜在白晚舟的面上看不见半点喜色,还颇有一种将要上阵杀敌、视死如归的气势。 待侍女为白晚舟打理好一切,赫扎也来到寝殿。 此时他身上穿的衣裳与白晚舟身上穿的衣裳相近,只是赫扎的颜色更沉一些,用金线绣出来的纹案比白晚舟衣衫上的更简洁大气。 赫扎立在门边,嘴角牵起一个笑,就这样背着光打量着坐在铜镜前的白晚舟。 “已经好了吗?”白晚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便偏头去同一旁的侍女问起话来。 “是,时辰已经到了,王子妃可以上轿同殿下一起出发面圣了。” “走吧,”侍女答复过后,赫扎便迈着步子走到了白晚舟身边,他望着铜镜中那副姣好的面容,神色欢愉,昨日的那抹忧虑荡然无存,“不好让帝后在宫中等太久。” 他说着,朝白晚舟递了手去,是示意她将手交到自己手里,二人相携着走出寝殿。 但白晚舟却如常无视了他的举动,只是自顾自地牵起裙摆,由侍女在一旁虚虚扶护着走出寝殿,然后又在如芒在背的视线中,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一顶已经停在了寝殿外的轿子里。 瞧过白晚舟无视了自己,直接上轿的一连串举动之后,赫扎嘴角的笑意便淡下几分,他缓缓收回手,迈着步子走向距白晚舟所乘的轿子前数十步的那匹汗血宝马旁,一撂袍,翻身上了马。 在大宛,女子成婚之后不宜抛头露面,所以改为女子乘轿在后,男子骑马在前,由赫扎引着轿子与一众随同的侍女、侍卫一齐外饶过皇宫前往大宛皇宫之中的正宫。 不过这对新婚夫妇“回门”要见的是大宛当朝陛下、王后,所以讲究也更多一些,需有宫中的掌事内监依照时辰,一刻不差地宣了陛下请二位入宫的执意之后,才能起轿入宫。 所以等待白晚舟乘上轿辇后,还等了约莫有两刻钟的功夫,才听见远远地传来一阵内监高声宣旨的动静。 待那内监宣罢了圣旨,白晚舟轿中为她最后搭理衣着的侍女下轿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从璋莱宫正门出发,穿过大街与人声鼎沸的人群,往宫中去了。 正文 第753章 你不是白晚舟 皇二人入宫的沿路上,依旧和大婚之日一样,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上回的仪驾一过,百姓是需要行礼磕头的,难有几个胆子大的觑见白晚舟的模样。 这回倒是不必叩首行礼了,但白晚舟又坐进了轿子中,这一顶轿子将人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然轿子中的人也瞧不见外头,只能在轿子经过的时候,听人群中的百姓们议论几句。 “真可惜啊!前几日赫扎王子与这王子妃成婚的时候,我还能得以见王子妃一面,本还想这今日能再一窥花颜呢!谁承想竟然坐进了轿子里,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什么?当日你还敢抬头去瞧王子妃是如何模样?你真是大胆,也不怕被侍卫抓起来惩罚——” “这有什么?那么多人都瞧呢,又不只有我一人瞧,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他还能挨个捉了去不成?” “那你和我说说,这王子妃长得是什么模样的?好不好看?与我们这位俊朗的赫扎王子相配不相配?” “那是当然!你看看哪怕跟在她轿子边上的侍女都是国色天香的便就能知道了。我同你们说啊……” 百姓们瞬间传起“王子妃貌若天仙”的话来,只可惜他们用的是大宛语在交流,白晚舟听不懂,并不知道在大宛之中,她已经被传成了宛如神仙下凡一般的存在。 而赫扎自然能听得懂,对于百姓称赞他与白晚舟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话,他倒是觉得十分受用,不自觉地笑意就深了几分。 一众队伍缓缓行过人群与集市,依照指定的路线往皇宫正门行去。 就这样走着,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赫扎警惕地循着尖叫声发出的位置望去,却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拿着锐利的长刀,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紧接着,队伍的四面八方都窜出来了不少的蒙面黑衣人,赫扎当即一勒马,一声令下,“保护王子妃!” 这俨然是早有准备! 队伍之中的侍卫顿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训练有素地围住了白晚舟所在的轿子,将轿子保护在他们之中,而他们的目光则是目不转睛地锁定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赫扎正准备飞身下马,亲自去将轿子之中的白晚舟救出来,但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极有目的性地朝他冲了过来。 他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只见赫扎在马背上伏低了身子,顺势躲过一阵袭击,然后两手分别抽出藏在鞋靴之中的一对匕首,在黑衣人执剑刺向赫扎身下的骏马时,他便已经一跃而起,电光石火间,和几个黑衣人缠斗起来。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瞬间只剩下了惊恐的尖叫声,和因为百姓四处逃窜而撞到东西的嘈杂声。 赫扎无心与那黑衣人恋战,满心都想的是如何能甩开他们,来到白晚舟身边保护她,或者说,是“挟持”她。 因为他十分肯定,这群人就是南宫丞的人手,就是为了救走白晚舟而来的。 但那些黑衣人的目的性极强,他们也并不是奔着取赫扎性命而去的,他们似乎就是为了拖住赫扎,因为他们招招都不自命,但是招招都很难缠。 脱不开身,赫扎只能分神去查看轿子那边的情况。 只见侍卫们将那顶轿子围得水泄不通,暂时还未见有黑衣人靠近轿子。 就在赫扎分神的一刹那,便有一个黑衣人执着剑趁机朝赫扎刺去! 虽然他反应极快,偏过身并未让黑衣人伤及要害,但也因为他的分神,被利剑划伤了手臂。 赫扎吃痛收回目光,却听见黑衣人中有人吼了一声“撤退”,一群人便似一窝蜂地出现那般,又一窝蜂地四散、藏匿进了四处逃窜的百姓之中。 “追!”侍卫长大喝一声,是以为黑衣人被吓跑了,企图乘胜追击。 “等等!”赫扎当即便命令道。 “殿下,这……”那侍卫长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追了,王子妃还在轿中就行。”赫扎也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伤势了,将匕首一抛,快步迈向轿子,想查看白晚舟是否还平安。 原本围在轿子前的侍卫退到一旁给赫扎让出一条道来,由他亲自掀开了轿帘。 轿帘之后确实平平安安地坐着“白晚舟”,但赫扎却敏锐地察觉这个“白晚舟”十分古怪! 只见她双唇微张,神色惊恐,看见赫扎之后惊恐更甚。 他心里顿时浮现起不好的想法,他唤了一声,“白晚舟?” 却不见轿子中的人有何反应。 赫扎望着“白晚舟”只是忖过两息,便似有了眉目。 他抬手点了“白晚舟”身上的几处穴道,便见那人突然好想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朝赫扎倒来! “殿下——” “白晚舟”的惊呼声落到了赫扎耳朵里,他的眼神泛起寒光,毫不留情地将靠在怀中的人推开了。 那声音太陌生了,分明不是白晚舟的声音! “你不是白晚舟,你是什么人?”赫扎死死掐住了那人的脖颈。 轿中的人被吓了一跳,在将要窒息的威胁中,艰难地抬起了手,揭下了面上的一张“皮”。 竟是人皮面具! 这果真不是白晚舟!而是先前在轿子中为白晚舟整理衣着的侍女!真正的白晚舟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白晚舟不见了,赫扎才抬首望过四周,他吼问道,“是谁!谁被劫走了!” 赫扎原先被黑衣人缠斗着,本就分身乏术,能勉勉强强注意轿子是否有人靠近已经是极限了,再难注意其他。 但是他肯定白晚舟失踪就是在那群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所以他们劫走了谁,谁就是真正的白晚舟! 过了片刻,侍卫之中才有人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回、回殿下,被劫走的是两个小侍女。” 是侍女!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晚舟已经和如今轿子之中的侍女互换了身份,又加之黑衣人的出现引起了骚动,在慌乱之中根本无人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侍女。 正文 第754章 移花接木 只是赫扎不明白,为什么被带走的是两个“侍女”呢?除了白晚舟之外,另外一个被带走的人是谁? 实则是在当时预备着望璋莱宫出发之前,白晚舟和雷俊芳的计划便已经悄悄开始实施了。 在白晚舟登上轿子之前,雷俊芳趁人不备时,已经将一个璋莱宫中的侍女捉上了轿子,还亲自给她戴上了白晚舟的人皮面具,并且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 而白晚舟上轿之后,便是要为自己戴上那个侍女模样的人皮面具,然后和侍女互换好衣裳,最后已经装扮成侍女模样的白晚舟在临出发前自然而然地下轿,并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雷俊芳则一直站在轿子旁为白晚舟放风,待白晚舟下轿之后二人便垂着头分别走在轿子两侧。 只是雷俊芳仅仅只是嘱咐了白晚舟需要这样做,并未来得及与她说南宫丞领着暗卫会在何时何地出现,然后将她们带走。 所以当当兵荒马乱一触即发时,白晚舟当即便被吓了一跳,并不全是因暗卫的突然出现,更多的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而赫扎手下的侍卫俨然是早有准备的,他们迅速将轿子团团围住,为了保护轿子之中的“白晚舟”。 真正的白晚舟这个时候已经稳下心神,准备趁乱逃跑的时候,突然间就被圈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之中。 是南宫丞——白晚舟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才终于盼来的南宫丞! 兵戎相向时,南宫丞已经将白晚舟紧紧护在了怀中,护着她为她遮挡血光剑影,也为她隔绝一切肃杀之声。 一阵天旋地转后,待白晚舟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所有的大宛侍卫都已经不见踪影了,白晚舟的眼里只有南宫丞一人。 “阿丞!”白晚舟揭下了人皮面具。 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委屈再一次跃然与眼前,白晚舟鼻头一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南宫丞,缩在南宫丞的怀里,好像要将这些天所有的情绪都对着他宣泄出来。 “小舟,小舟,”南宫丞心中也是一片百感交集,他的眼眶也是一红,同意紧紧搂住了白晚舟,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你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被迫要和赫扎成婚的时候,我差点就想以死明志了……我差点就等不到你了!” 这番话像是在埋怨南宫丞,但白晚舟的语气却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埋怨情绪,语调反而是绵绵软软的,只是受尽了委屈后,终于能扑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和他撒娇。 “很好,我的小舟做的很好,竭尽全力保护着自己,坚定地等到我来救你……都怪我,全都是怪我……” 南宫丞捧起白晚舟的脸,看着她这段时间来瘦削了不只是一星半点的面颊,心底的疼痛更甚。 他再难自禁,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俯身吻上了白晚舟的唇。 这个久违的吻缠绵悱恻,就好像是已经干涸了数年的田地终于等来了一场甘霖,一点一点地将土地浇灌透彻,将白晚舟心底的恐惧尽数洗刷。 这个吻并不带任何旖旎与暧昧的情愫,更多的是安抚,是让白晚舟确信自己真的已经逃脱了“魔爪”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这缠绵的吻才终于结束,南宫丞恋恋不舍地离开白晚舟的樱唇,细密的吻则是轻柔地移上白晚舟的眉尾眼角,是要吻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滴。 他的指腹还在摩挲着她细嫩的面颊,仿佛在细细摩挲一颗失而复得的稀世明珠一般。 这也是南宫丞这段时间来日思夜想的人儿啊!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才真正让这些日子里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存在的南宫丞情感复苏。 白晚舟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南宫丞,依旧紧紧搂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实地觉得自己已经获救了,不必再被赫扎绑在他身边,无法与家人团聚。 也在这个时候,白晚舟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猛地抬首看向南宫丞,神色有些紧张,“阿丞,你带我回来了,那俊芳呢?俊芳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看着自己怀中反应都慢了不止帮半拍的小女人,南宫丞才终于笑了出来。 这是白晚舟被大宛人劫持走之后,南宫丞第一次露出笑容。 他轻轻地抚着白晚舟的发丝,神色很是宠溺,“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一时真不知道改从何回答起……” “别卖关子了,俊芳到底怎么样了?她也平安脱身了吗?”白晚舟焦急地打断了南宫丞的话。 雷俊芳是因为她才被卷入大宛皇宫之中的,若是她得救了,雷俊芳反而被抓了起来,白晚舟心底肯定会万分愧疚。 虽然先前因为和南宫丞终于重逢的喜悦让她暂时忘却了这些,但此时此刻,她对于雷俊芳的担忧已经排到了心中的第一位。 南宫丞刮了刮白晚舟的琼鼻,语气之中的沉重不复,取而代之的只有欢喜,“真要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去救她,恐怕她早就已经被赫扎捉起来严刑拷打了,放心吧,她没事,她也不会有事的。” “那她去哪里了?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我们在很安全的地方,绝不会让赫扎找到的地方。至于她嘛……” 还不等南宫丞回答毕,白晚舟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意,她猛然间回头,就见桑王和雷俊芳比肩站在了一起,二人望着她和南宫丞,笑容很是灿烂。 “八弟!”白晚舟很是惊讶。 一看到桑王,白晚舟便明白过来了,定然是南宫丞负责救她、保护她,而桑王负责救雷俊芳,其余的暗卫,负责扰乱视听以及断后。 “只是……你竟也跟着你七哥一起来了,父皇和蔷嫔娘娘能同意吗?”白晚舟有些担忧。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必须要来啊——”桑王揽着雷俊芳的肩头,面上的笑容不言而喻。 正文 第755章 乖,我一定带着你尽快返回 “我不由分说地要带走俊芳一起来大宛帮忙,他听见了哪里可能不跟着来?”南宫丞也揽过白晚舟,解释道,“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的。” 白晚舟一想,也确实是这样。 桑王最紧张的人莫过于雷俊芳,眼看着心上人要深入虎穴了,他又哪里能袖手旁观? 只是白晚舟担心他就这样跟着来了,回去之后等着这两位王爷的,恐怕都是一通滔天的责罚。 “放心吧七嫂,父皇和我母妃都不知道,就连当时的七哥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尾随着七哥悄悄溜出来的。若是真被发现了,我也不会泼脏水给七哥的,我一定自己受罚!”桑王嬉笑道。 桑王说得不假,他确实是尾随着南宫丞出的东秦,当时南宫丞满心都想着白晚舟,没日没夜地奔波,根本没注意到桑王就跟在他们一众人后面,前后脚进入了大宛。 最后是他们已经入了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桑王找不到地方落脚,这才出现在南宫丞面前的。 他来都已经来了,南宫丞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赶回去,多进出一次大宛,就多了一分被发现的风险,南宫丞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把桑王留在了身边,待救出了白晚舟,他们再一起回去。 “呸呸呸,别说这些话!咱们是来救白姐姐的,白姐姐可是咱们东秦赫赫有名的女华佗,待会去皇上知晓了,也不会再怪罪两位王爷了的!”雷俊芳坚定道。 倒是南宫丞和白晚舟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神色,他们其实心底都清楚的,晋文帝会因此发怒,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桑王同南宫丞禀告道,“哦对,我赶回来的路上,暗卫们也已经抽身离开了,想必甩开了赫扎的追赶,也很快就回来了的。” “好,这几日来都辛苦了,你们也先去歇一歇吧。我们今日现身将你七嫂带了回来,势必会引得大宛侍卫四处搜寻。所以这几日我们需再且藏一阵,待这阵风头过了,就立即离开大宛。” “好,那我带着芳芳下去安置,七哥七嫂你们慢慢聊吧!”桑王说罢,便小心翼翼地牵起雷俊芳,转身离开了。 屋内归为平静,白晚舟才得以观察此时此刻他们身处之地是怎样的。 这正是这段时间南宫丞一行人落脚藏身的那个破庙。 只不过前段时间来下榻在此的都是一群糙汉子,随意扯去些结得低的蜘蛛网,再搬搬挪挪,稍稍腾出几块地,便就如此凑合着歇息了。 而昨夜南宫丞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命人将破庙左右两间奉香的小香室收拾了出来,好让两位女子歇脚。 桑王和雷俊芳还未及再补办过婚仪,这时共寝一室自然不大好,所以桑王只是领着她去歇息之后,自己仍旧睡在外头。 但南宫丞和白晚舟早就结为了夫妻,南宫丞也算沾了白晚舟的光,不必再挤大通铺了。 这么多天以来,白晚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和南宫丞说了,但这会真真切切地牵着他、抱着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南宫丞搂着白晚舟坐在简陋的草席上,他们身前由南宫丞生起了火,二人这样烤着火,都暖和许多了。 而白晚舟就依偎在他肩头,看着熊熊的火堆,白晚舟眼底都是火星子在闪烁,这样的宁和中,突然就觉得,好像不说什么,哪怕只是能和他待在一起,都觉得十分满足了。 “小舟,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白晚舟不说话,搂着她的南宫丞却缓缓开了口。 哪怕现在白晚舟已经被他救了出来,他也还是觉得自己来得实在是太迟了,如果能再早一点,白晚舟或许就不必受那么多的委屈了。 “不委屈,放心吧,我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被精神污染了好几波而已。”白晚舟轻轻开口。 回想起那样的画面,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他们敢当着旁人的面做那样的事情,那显然就没把自己当人看,那她也不必把他们当人来对待了,就不过是看了几场动物和动物结合的现场直播,跟《动物世界》一样。 这样一想,白晚舟倒是好了许多。 “精神无燃?什么是精神无燃?” 然后白晚舟就和南宫丞说了她看过的那些场景画面,还提及了贡扎媚娘甚至想让她侍寝的事。 果不其然,南宫丞一听便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冷笑一声,“好个贡扎媚娘,好个大宛,总有一天我会将大宛夷为平地。” 他说时,眼底闪过一抹狠厉,那样的神色,就连白晚舟瞧着都觉得被震慑住了。 白晚舟握住南宫丞的手,十指相扣,“大宛卑鄙下流,咱们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你别生气了,我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反正我也已经平安回来了,不是吗?”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脱身的?”白晚舟在身侧劝抚,南宫丞为了不吓到她,才勉强收起怒意,但是他心底已经暗暗发过誓了,势必要将这笔债好好向他们讨回来! “是赫扎救下了我。”白晚舟没有隐瞒,“也是因为这样,媚娘才觉得赫扎喜欢我,然后就‘美其名曰’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让赫扎娶了我。不过,我和赫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傻,”南宫丞心疼地抚着她的发顶,看着哪怕是身着侍女衣着,也不能被藏匿美貌的白晚舟,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只有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我只想见你平安地回到我身边,回到二宝的身边。” “谢谢你,南宫丞。”白晚舟心底软成一片,“如果不是一直想着你,想着松子儿和腰果儿,我恐怕也撑不到现在了,还好有你们……” 白晚舟说着,又忍不住落了泪。 南宫丞仔细为她拭去泪水,将她抱进怀中安抚,“别怕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事了,二宝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乖,我一定带着你尽快返回。” 正文 第756章 我只是有些怨 “只是……”依偎在南宫丞怀中时,白晚舟却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只是我侄儿应该怎么办?他还在媚娘手里……” 提及那个孩子,南宫丞立即变了脸色。 对于他来说,白晚舟之所以会落到大宛人手中,受尽这么多天的苦楚,就是因为那个孩子。 如今好不容易把白晚舟救了出来,终于让白晚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自己身边,哪怕是他知晓稚子何辜的道理,南宫丞也很难不对那孩子,或是说对白擎苍心生怨怼。 所以他语气较方才而言冷淡了许多,“我带来的人手不足以救出孩子,只能确保我们能平安离开大宛而已。至于那孩子……还是等到时你哥哥亲自领兵来搭救吧。” 白晚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南宫丞语气不大对劲,便很快抬起头望着他,有些担忧的,“怎么了?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南宫丞矢口否认,“我也不是生气,我只是有些怨。” 怨白擎苍没有保护好白晚舟,怨白擎苍在孩子和妹妹之间,愿意选择牺牲妹妹。 “怨我哥哥吗?”白晚舟询道。 这回南宫丞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白晚舟抬手抚上南宫丞的面颊,有一段时间没见,南宫丞的面颊也有所轻减,更加有棱有角。 她心里顿时有些自责,话里带着歉意,“阿丞,其实不怪哥哥,他有阻拦过我,只是我执意想去会见媚娘,并不是哥哥让我去的。” 这些南宫丞已经知晓了,他埋怨白擎苍并不是自以为是地以为是白擎苍撺掇怂恿了白晚舟,只是怨他没有拼尽所有将白晚舟留下来。 如果他当时留下了白晚舟,之后的这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他断然不能怪罪白晚舟,他也不舍得怪罪,所以语气里浓浓的怨最终还是变成了无奈。 他沉默了几息,这才张口问道,“小舟,你明明知道大宛如何阴险狡诈的,为什么还要选择孤身涉险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很怕失去你……你被挟持来到大宛之后,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二宝也很想你,乳娘说,他们总是想被人抱着在府中四处寻找你的身影。” “对不起……阿丞。”白晚舟深知这样的道歉实在苍白,但除了这些,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南宫丞的紧张和担忧。 “我只是觉得……我的侄儿就好像是哥哥和红岄爱情的见证,也是红岄生命的延续吧。哥哥已经失去了红岄,还要再失去一个孩子的话,必然会一蹶不振的,何况我也不忍心一个孩子落到大宛人手中受尽折磨……” “这些我都知道,但若是再有下次,不要再独自涉险了,等着我,好吗?” “好。”白晚舟斩钉截铁地回答。 得到答复,南宫丞最终还是不忍心再责备什么,情绪的宣泄便也就此作罢了。 心中的郁结烟消云散,南宫丞这才关心起那孩子,“小舟,迄今为止你真的见过红岄的孩子吗?” “见过的,”白晚舟点点头,“赴约的当天我就已经见过那孩子了,长得和哥哥很像,所以我一眼便能认出来那就是哥哥的孩子。只不过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之后再没见过?” 白晚舟点了点头。 听到这般答复,南宫丞面色一凛,“这孩子会不会……已经没了?” “你是说孩子已经死了?”白晚舟心底咯噔一下。 因为在她来到大宛之后,简直是自身难保,想要救那个孩子,却就连面都见不到,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她未及细细深想孩子眼下是如何处境,也没想起过询问赫扎一番。 现在看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连赫扎也不曾主动提及,哪怕拿那个孩子来威胁白晚舟也好,可都没有。 所以……那个孩子究竟是死是活,确实很难判断。 “极有可能,”南宫丞凝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话语声也变得徐缓了些,“只是我们如今才刚探过虎穴,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很难。” “可我又有些担心……万一那孩子没死,却要等到哥哥日后再来寻,会不会那个时候或许就真的没了?”大宛人的手段如何白晚舟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对付她都尚且游刃有余,何况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不会的,”南宫丞摇摇头,“你被我救走之后,大宛的质子就是剩下那一个孩子了,孩子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发挥,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已经死了的话,大宛人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将他处死的。” “但愿吧……”现在如何说都不过是猜测和设想,对救那孩子其实无济于事,白晚舟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了。 毕竟她也跟很清楚,如今南宫丞带来大宛的人手不多,又为救她和雷俊芳已经在赫扎面前露了面,他们就好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实在没剩几分心思能放在那孩子身上了。 “别担心,我会修书送去给你哥哥,让他自己谋划定夺的。”南宫丞做出承诺。 毕竟孩子还那么小,他本也是孩子的姑父,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完全不顾孩子死活。 大宛皇宫之中。 贡扎和媚娘坐在正宫之中等了许久,迟迟未见赫扎和白晚舟的身影,二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宫的宫门外也始终静悄悄的,一点仪态仗行来是声儿也没有。 显然,贡扎已经坐不住了。 他唤来内侍,神色极其不悦地诘问道,“这赫扎和他新婚的王子妃都跑到哪里去了?孤和王后都在这里等得要犯瞌睡了,怎么还不见人来?你去打听打听,告诉他,若是不想来就滚回去,脸面竟这样大了,让孤与王后在这里白白等他们,浪费了时间!” “陛下息怒,或许是路上因什么事耽搁了?”媚娘劝慰了贡扎,这才扭头同内侍道,“你先下去打听打听吧,速去速回。” 正文 第757章 是你放走了白晚舟 “是。” 内侍领命退下后,殿内又归为一片宁静。 即便有媚娘安抚,但是贡扎的面色仍旧很不好看,铁青一片,俨然一副怒意即将要爆发的模样。 静默了几息,贡扎又数落起媚娘来,“你说你,你总是要当和事佬,事事都迁就他,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幅目无我这个兄长,目无国君的样子!” 纵使此时此刻在殿中的侍女都是不敢妄议帝后、口风紧实的,可媚娘就这样赫然被数落了一通,心底还是有些不大畅快。 她的面色青白一阵,是好些时候才有所缓和,她垂下头,“是奴家失言了,还请陛下赎罪。” “罢了罢了,孤也不是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他赫扎没心没肺,实在是不配你这样护他——” 贡扎正说时,突然从殿外传来一阵急呼声,一声一声的“陛下”由远及近,殿上坐着的贡扎和媚娘双双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内侍着急忙慌地冲进了殿中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慌张,他头顶上的巧士冠几近歪斜到耳旁去了,只是在进殿之后瞧见贡扎像要吃人的模样了,才强忍下心底的着急,慌慌张张地整理起衣冠。 贡扎一拍扶手,斥骂道,“混账东西!什么事叫你这样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着急忙慌地为孤奔丧来了!” 内侍扑通一声跪在贡扎和媚娘面前,“还请陛下息怒,陛下,是出大事了啊!” “说啊!还在卖什么关子!”贡扎勃然大怒,直接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抄起来朝那内侍砸去,玉扳指便在内侍跟前碎成了七八瓣。 “是、是王子妃……王子妃不见了!”内侍生怕被贡扎迁怒,一个劲地磕着响头,一边磕一边回禀,“是殿下与王子妃在入宫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是那些人将王子妃给劫走了!” “什么?”这回媚娘顿时就从位上站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赫扎殿下也在,却让白晚舟给跑了?” “该死!好好的人质,也不给孤看牢一点!速速去叫赫扎来给孤回话!让他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贡扎已然是怒火中烧,他非要把赫扎抓回来好好责罚不可! 那内侍领命正要离开,却被媚娘给叫住了,“等等!” 此时媚娘已经冷静下来,她清楚地晓得最主要的并非是质问赫扎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要将逃跑了的白晚舟追回来,不能白白放走了这个她好不容易才捉回来的人质! “王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除陛下的旨意之外,立即封锁各处城门,严加看守,并且在城内仔细搜查白晚舟的下落,绝不许将她放出了城,若是找不到她,唯你是问!”媚娘厉声道。 有这样的担子落到这内侍身上,他是又急又怕,可不敢再耽误,是一通跑着离开的。 那内侍离开之后,贡扎也一甩手离开了,殿内只剩下了媚娘一人。 她仍旧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眉头却紧锁着,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会将白晚舟劫走的人,肯定不是别人,一定是东秦的人,或者说,一定是南宫丞。 但南宫丞却会出现在大宛都城之中,而且是在他们已经非常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都城,只恐怕,想抓回白晚舟,必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甚至有些担心,当她下令将城门封锁之前,或许南宫丞的人已经带着人离开大宛了也未可知。 她越想,便越有些担忧,担忧自己的努力就要这样付之东流了…… 很快,在贡扎的旨意之下,赫扎便被一群派遣去的侍卫押回了宫。 “赫扎,你好大的胆子!”一见到他,贡扎便要发难,“你知不知道,那女人一跑,就代表媚娘说做的都功亏一篑了!” “我知道。”赫扎似乎是已经接受了白晚舟被南宫丞带走了的事实,此时的他面色极为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反常。 “你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贡扎愤怒地走向赫扎,攥起他的衣领大骂,“你最好给孤把她找回来,严加看守,否则孤要你好看!” 赫扎不回话,深邃的眼眸就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孤命你即刻便亲自派兵前往东秦边境严防死守,防止他们回到东秦!”贡扎松开赫扎的衣领,怒火中烧的他丝毫不惧赫扎幽深的目光,甚至还有火上浇油之势,让他更是气愤。 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媚娘这时才起身,她走到二人身边,补充道,“不仅仅是东秦边境,还有小宛和黄粱。这二国与东秦都同样仇视我们大宛,在同仇敌忾的情分之下,白晚舟又知晓了东秦边境已被我们严防死守,保不齐会使缓兵之计逃往小宛和黄粱,去那二国寻求庇护。” “对,媚娘说得极是,你听明白了吗?给孤立即派兵,立即去驻守边境,将她给孤逮回来!”贡扎怒声道。 看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贡扎和媚娘,站在他们面前的赫扎,实在太镇静了些。 他只是冷冷打量着二人,一句话也不说,不反驳,也不提出自己的意见。 赫扎这样的态度更是让贡扎不解,他指着赫扎的鼻子,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孤倒还想问问你,你明知东秦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将那女人带走,为什么还不多派些人手严防死守?为什么要留给他们可乘之机?” 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向赫扎,赫扎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看着实在冷着脸的赫扎,贡扎突然恍然大悟,“孤终于知道为什么自你入殿之后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是你放走了白晚舟,所以心生愧疚了?肯定是这样!你故意将她放走,是为了羞辱孤,羞辱孤的大宛,好让孤在大宛颜面尽失,是不是这样!你说话!” “啪——” 电光石火间,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这样落在了赫扎的脸上,他的脸顿时和火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正文 第758章 分批离开 媚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生怕赫扎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要和贡扎动起手来,于是便很快跑到了贡扎和赫扎兄弟二人之间,将这二人分隔开。 她先安抚了贡扎,“陛下息怒,亲兄弟之间,何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呢?” 然后又试图宽慰赫扎,“陛下也是一时情急,放走白晚舟是对大宛不易,这才动了怒的。你是大宛的王子,你可以理解陛下的苦心吗?” “孤不必他来理解孤的苦心!”赫扎咒骂道,“看他这幅模样,必然就是他故意放走那女人的!” “怎么会?陛下,不论如何,赫扎也是您的手足兄弟、也是大宛的王子啊!他绝不是不顾大义之人的!”贡扎依旧是一副恨不得要将赫扎生吞活剥的模样,媚娘只能拼命抓住他,才没让贡扎和赫扎厮打在一起。 但是如今贡扎正在气头上,媚娘说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媚娘,你是孤的王后,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他说话!今日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个叛徒,孤势必要把他打入大牢!来人——” 贡扎高声一呵,殿外就走进来两个带刀侍卫,他们同贡扎行过礼,“陛下有何吩咐。” “孤命你二人立即将这叛徒押入大牢!未经孤的同意,不许将他放出来,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贡扎咬牙切齿地下令,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媚娘一眼。 显然,他那句“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这是说给媚娘听的。 媚娘深深望了贡扎一眼,眼神很是复杂。 “是!”那两个侍卫领命,扶着腰间佩刀走向赫扎,作揖道,“殿下,多有得罪了!” 说罢,那二人便一左一右将赫扎押了起来。 而从赫扎入殿之后,一直到现在即将要被押入大牢,哪怕中途他还被贡扎扇了一巴掌,也不见他有如何的怨言,就是辩解的话也没有说过半句。 他只是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贡扎,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也或许就是因为赫扎始终都是这幅神情,才激怒了贡扎,让贡扎大打出手的。 赫扎没有反抗,那两个侍卫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带了下去。 等到侍卫带着赫扎消失在大殿之后,贡扎才觉得自己一口恶气得出,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媚娘也没离开的意思,只是默默将目光从赫扎离开的殿门处挪至贡扎面上,她轻声张口,“陛下,真要将赫扎关起来吗?” “孤不仅要关他,还非要他受一些皮肉之苦不可!”媚娘一想要劝阻,贡扎又大骂起来,“孤方才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还要帮着他说话是么?” “陛下,奴家并不是帮他说话,只是想说,若是把赫扎关押了起来,那谁人能领兵去三国边界处守株待兔,将白晚舟抓回来呢?”媚娘咬了咬牙,极力隐忍下自己心底的情绪。 贡扎只是冷哼一声,“你看看他刚才那个样子,就是孤现在不关他,同意让他去将那女人逮回来,他又有几分愿意去?就他那副脸色,那样的态度,就应该将他关一关,让他好好受一受皮肉之苦,才晓得要不遗余力地将白晚舟抓回。” “陛下……” “好,”媚娘只不过是再唤了一声,便被贡扎打断了,他横眉斥道,“你不必再替他求情了。若是你执意要再为他求情,那就别怪孤不留情面,将你和他一起关入大牢!” 媚娘意识到贡扎还在气头上,不管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了的,最终没再开口了,贡扎也趁此拂袖离去。 入夜时分。 因为大宛地广人稀,又加之大宛都城也建在沙漠之中,入夜时本是家家关门闭户,灯熄得也极早,夜里的大宛是一片黑暗的。 但自从白晚舟被南宫丞救走之后,贡扎便下令不分昼夜地在大宛都城中搜寻,所以这时哪怕已经入了夜,街上仍旧是灯火通明的一片,只是没有百姓在街上走动,只有拿着火把的大宛侍卫在街上不断游窜,四处寻找白晚舟的踪迹。 南宫丞一行人在救了白晚舟之后,又在大宛都城中滞留了两日。 虽然他们歇脚的破庙十分隐蔽,很难让大宛的人发现,但这样一直耗下去,他们所带来的物资也快要耗尽了,一直待在这里不离开,也不是办法。 这天傍晚时分,南宫丞派出去的暗卫突然得到了赫扎被贡扎关押起来了的消息,南宫丞便觉得,他们离开的机会到了。 于是在这天入夜之后,南宫丞便将暗卫召集了来,他要着手准备起众人离开大宛的计划了。 “七哥,我们准备突出重围,离开大宛了?”桑王被召集来后,一张口便询问起这事来。 “是,”南宫丞点了点头,“我想,眼下赫扎被关了起来,贡扎一面要料理朝政,难以兼顾搜寻一事,必然会顾应不暇。又加之这两日来大宛侍卫没日没夜地搜寻,精神耗损大,我们正好能借机离开大宛。” “可虽说大宛的侍卫精力耗损大,但是他们人手充足,想必现在大街小巷里都是大宛的士兵在巡逻吧?要是真叫他们发现了我们,一小队一小队地纠集起来,我们精神再好,也很难突出重围的。”白晚舟蹙起眉。 她虽然也很想离开大宛,但总觉得这时贸贸然闯出大宛都城还是太冒险了。 “不怕,”南宫丞抚了抚白晚舟肩头,“大宛总共有三个城门以供百姓出入,将你救走的当日他们将所有城门封锁,但大宛断不能为了一个人,永远这样关着城门,所以或许是贡扎迫于压力,今日又依次重启了城门,只是出入审查会更严密一些。所以我决定兵分三路,分拨出城,互相吸引大宛侍卫的注意力,以此突出重围。” 在场之人都很是聪明,就连暗卫,追随着主子出生入死,这样的部署也不少见,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 但也有人为此担忧不已。 正文 第759章 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 “可王爷,我们人手并不多,若是还分拨而行,岂非更是双拳难敌四腿了?” 其中一个暗卫沉声问道。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同行的人少,倒更便于藏匿伪装。但也正因我们人少,所以要速战速决,非必要不和大宛侍卫交手,要让他们还来不及发觉,我们便已经闯出了城门。” 此番话毕,南宫丞便将所有人分成了三拨。 一拨是以桑王和雷俊芳为首,一拨是以南宫丞和白晚舟为首,而剩下的一波则是皆由暗卫组成。 他们需同时出发,分别前往不同的城门,一同突出重围之后,再在约定好的地点集合。 “七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桑王问道。 南宫丞当即便回答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等到黎明时就出发。” “黎明?那岂不是都不剩几个时辰准备了?”雷俊芳有些紧张地牵住了桑王的衣袖,“会不会太紧迫了些?” 桑王索性牵住了雷俊芳的手,安抚道,“七哥既然开了口,想必是已经有所准备了。就算是没有,你也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到东秦,回到你爹娘身边的。” 手突然被人牵起,雷俊芳面颊上顿时攀起绯色,但眼下的气氛实在凝重,她便只是张了张口,没再出声。 南宫丞则点了点头,“嗯,需用到的马车我已经雇好了,黎明之前会来接应。其余的就没什么了,大家早些去歇息吧,精力充沛才能应对大宛的人海战术。” 话音落下,众人便散去了一半,白晚舟也等着南宫丞回去歇一阵,却听南宫丞说道,“小舟你先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好。”白晚舟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便独自往单香室里回去。 只是在她进香室之前,看见南宫丞叫去了那位暗卫长,二人直往破庙里行去,似乎是要商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眼下距离黎明破晓时分也不过还余有三个时辰,白晚舟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这两天来,南宫丞生怕她再被大宛人掳走似的,并不是让她上街,哪怕走到破庙门口往外瞧一瞧也是不允许的,所以如今街上巡视的究竟有多少大宛侍卫,白晚舟根本不知道。 但回想起南宫丞方才部署时的凝重神色,她便有种预感,大宛派出在街道巡视的侍卫,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她肯定是怕的,怕他们这么少点人能虚晃一枪将她救出来已经很艰难了,没办法再逃离大宛。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南宫丞的…… 正想着,香室外传来一阵沉而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南宫丞端着一盏烛灯走了进来。 他一手拿烛灯照着,一手将香室那扇已经有破旧的门合上,这才转头朝白晚舟走了过来。 南宫丞很快便发现了在黑暗之中,眼睛睁得圆圆的白晚舟,“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没睡?是在等我?” “嗯,”见他回来了,白晚舟便从草席上坐了起来,她点点头,“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南宫丞轻轻一笑,将烛台搁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破烂小几上,“是害怕么?不怕,外屋不是还有那么多暗卫在?我不在他们也会将你保护得很好的。” 这番话突然就让白晚舟眼皮一跳。 她总觉得南宫丞这是在暗示了什么。 “阿丞。” “嗯?” “你过来。” 被白晚舟这样局促地唤了一声,南宫丞始终有些疑惑,但也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白晚舟面前,顺势坐到了她旁边,“怎么了?” 白晚舟则一手牵起他的手,另一手抚上南宫丞的面颊,二人四目相及,“你方才去和那暗卫说什么了?” “不过是再叮嘱他出去打探一些事情。”南宫丞并没察觉到白晚舟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只是牵起她的手,吻过她对手背。 “真的吗?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在交代了那个暗卫,让他来保护我,然后你独自带领一队暗卫当诱饵引大宛侍卫的注意?”白晚舟有些紧张,生怕南宫丞的回答是“是”,所以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严肃的,“阿丞,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许骗我。” 南宫丞终于注意到了白晚舟情绪的异常,他先是因白晚舟抽回了手一愣,然后又很快地去将她的手牵回来,握在手心里揉捏,却也一刻不耽误地凑近了白晚舟,蜻蜓点水般地吻过她的唇畔。 “别闹,”白晚舟不满地推开他,“我在问你话,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交给别人,不打算跟我一起了?” “怎么会是把你交给别人,不打算跟你一起了?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南宫丞也锁起眉头。 南宫丞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更是深邃,他就这样望着白晚舟,仿佛一个眼神就足够把她心底的疑虑打消了。 但白晚舟这回很是清醒,“你不要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问你,黎明的时候,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同乘一辆马车?你是不是打算自己领着人去吸引大宛侍卫的注意力,好让我和八弟他们都能平安离开,然后牺牲了你?” 听罢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开口唤过白晚舟,“小舟……” 似乎已经知道了南宫丞的答案,白晚舟突然揽过南宫丞的脖颈,不由分说地朝他吻了过去。 她温软的唇覆上南宫丞的唇,所触及的冰凉很快便被热意覆盖,二人之间的气息很快变交融成一片,难舍难分。 南宫丞自然知晓白晚舟这样反常的缘由,所以他想要把她推开,好好分说分说,但白晚舟却将他搂得很紧,南宫丞虽然推过了,却根本不舍得用多大的力气,所以最终也没能将她推开。 而白晚舟趁虚而入,难得主动地趋进,异常霸道,异常蛮狠。 吻着吻着,南宫丞没由来地轻笑了起来,而他却突然尝到了一味咸湿。 正文 第760章 突然间的咸湿味让南宫丞有些错愕,他的笑意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神色只有紧张和不安。 那是白晚舟的眼泪。 南宫丞皱着眉紧握上白晚舟肩头,缠绵的吻被迫终止,他细细去瞧看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中,探见了白晚舟面颊上残留的一道泪痕。 “小舟?”南宫丞心疼极了,“怎么突然哭了?我方才咬疼你了?” 他确实是像“惩罚”般,使坏地轻咬了一下白晚舟的唇,但南宫丞分明记得自己是没用几分力气的,怎么面前的人儿就哭成了这副模样? “不是……”白晚舟哽咽着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叫我说中了,真要撇下了我?”白晚舟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方才已经叫南宫丞擦净的眼角又溢出泪水来。 白晚舟原本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这段时间在大宛经历了好些事情之后,她突然就有些害怕再次与亲人、孩子分别了,尤其是要她在一次与南宫丞分别……她觉得只光想着就很是难受。 “要回东秦就一起回去,若是你打算撇下我,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要让你两个孩子都变成,变成……” “变成什么?”南宫丞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望向白晚舟的神色里总是含带着满满的宠溺意味。 在他眼里,白晚舟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哪怕是知晓若是跟大宛人赴约,等待着她的便是龙潭虎穴,她也义无反顾地去了,根本没细细想过后果。 但现在的白晚舟可不一样,她总算是知道害怕了。 “你竟还敢笑!”白晚舟又气又恼,但看着南宫丞笑盈盈的模样也忍不住想笑,伸手就要去打他,“让你两个孩子都变成无父无母的小可怜虫!再没有人管他们了!” “好了好了,”南宫丞紧紧握住了白晚舟的手,还是让她的掌心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怀中的温热触感和隐约可触及的心跳声让白晚舟一愣,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南宫丞带进了怀中,他的下颚抵在白晚舟肩头,闷声笑着,“松子儿可不能变成小可怜虫,腰果儿随意。” 白晚舟昂首望向南宫丞,这回是真的破涕为笑了,“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就属你最喜欢厚此薄彼了。” “终于笑出来了?笑出来了就好。”南宫丞搂着白晚舟,心想儿子也不是全然无用,起码能逗他阿娘高兴高兴。 “差点又被你给糊弄过去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什么问题?” “你还装傻充愣!好,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想让那暗卫长互送我离开,然后你自己去吸引大宛侍卫注意力,好让我和老八他们都能平安离开大宛?”白晚舟这是铆足了问不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的劲,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才罢休了。 南宫丞则笑道,“方才我部署时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我本就是要同你共乘一辆马车、亲自保护着你离开大宛的。是你自己骤然疑神疑鬼的,生怕我丢下你一般,又是撒泼又是强吻我的,还不停哭闹。我算是知晓二宝怎么会那样懂得哭闹呢,原来都是随他们母亲的。” “不许开玩笑,”白晚舟瞪他一眼,“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哪里敢骗老婆大人?” 白晚舟并不相信,“油嘴滑舌!那你方才为什么要去偷偷找暗卫长说话?” “我真是让他去打听事情的,让他趁夜色去暗探距离这破庙附近,总共有几支大宛侍卫队伍。”南宫丞神定自若地解释道。 白晚舟眯起眼眸,斜着眼打量他,“真的?那你方才还说了什么若是你不在,他们也会保护好我的话,这不也是在暗示我,要与我分开吗?” 南宫丞则摆出一副“投降求饶”的模样,举起了双手,“千真万确,还请老婆大人明鉴!我这样说,是因入屋来见你害怕,想安抚你才这样说的。” 话毕,白晚舟那股审视的目光也依旧没从南宫丞的面上挪开,这是想连他一瞬即逝的异色也都要尽数察觉捕捉。 但不管白晚舟怎么看,怎么探寻,南宫丞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丝毫不惧怕白晚舟打量探寻的目光。 瞧了许久,白晚舟也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最后只得作罢,“好吧,那我要你保证,明日会与我一直待在一起。” “好,我保证,我发誓,”南宫丞说着,举手发誓,“明日,后日,今后的一生,都一直与小舟在一起,若有违誓言,天……” “好好好,可以了,不许再说了!”白晚舟可不忍心他发什么样的毒誓,忙将他的手牵到自己掌中,“你自己心里清楚记得,不骗我就行。” “嗯,不骗你。”南宫丞低低笑着,指腹摩挲着白晚舟光洁的手背,“黎明时就要出发了,现在抓紧时间睡一觉吧?养精蓄锐,一鼓作气离开大宛。” “好,那我们一起睡一会。”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白晚舟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南宫丞的手,重新躺回了草席上。 南宫丞拿过氅衣给白晚舟盖在身上,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睡吧,要出发了我再叫醒你。” “那你不可能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白晚舟说着,钻进了南宫丞的怀中,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了,白晚舟那牵着南宫丞的手也没有放开,生怕自己一睁眼,他就不见了一般。 南宫丞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或许真是因为累了,在南宫丞的怀中,白晚舟的呼吸很快就均匀而平静下来。 南宫丞垂眼看着怀中的娇娇儿,心底软成一片。 其实他方才并没有对白晚舟说实话。 他去找暗卫长的时候,确实是想将白晚舟托付给他照顾,自己则带另一对人马前去吸引大宛侍卫注意的。 南宫丞确实是想,若是他露面,必然会成为大宛侍卫集火的目标,那白晚舟和桑王两辆马车脱困的几率就更高一些。 正文 第761章 你如厕去了? 但回想起白晚舟那样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之后,那般的撒娇嗫嚅,南宫丞顿时便觉得舍不得也不那么放心将白晚舟交给别人保护了。 就让他自私一回吧!若是真有不测,她二人一起被捉住了,那他也能守在白晚舟身边,起码不会让她被大宛人欺负了。 下定决心之后,南宫丞看着白晚舟恬静地睡眼,悄悄起了身。 他要去和那暗卫长重新嘱咐过,还是由他和白晚舟一起,暗卫长着带着那对人马主要吸引大宛侍卫的注意力。 这回南宫丞离开的时间不长,最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但因为大宛冬日的黑夜之中气温极低,在破庙中落脚本就条件艰苦,本就没有软榻暖衾蔽体,又加之南宫丞这样大的一个行走的“暖水袋”突然撤走,白晚舟周身的暖气也很快就消散了。 所以白晚舟才恬睡没一会就被冷醒了,她再睁眼的时候,原本南宫丞端进来的烛台已经被熄灭,而这间破破烂烂的香室里,也只剩下白晚舟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尚未清醒的困意还在,白晚舟没来得及深想,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南宫丞真的撇下他去吸引侍卫的注意了! 这样的想法甫一从白晚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顿时打了个冷颤,立即就撇下了覆盖在身上的大氅,准备冲出香室询问南宫丞的去向。 但当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准备打开香室阻隔外头的门跑出去的时候,却突然装上了一堵“坚实”的墙。 白晚舟显然没预料到会撞到什么东西,毫无防备地因斥力退后了好几步。 又加上她没穿鞋,光着脚的她,就不免要踩到地面上硌脚的碎石子,足心里赫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她抽了口冷气,眼看就要因未站稳向后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臂及时朝她伸来,稳稳当当地环住了她的腰。 在黑暗中,视觉受限,感觉就放大,白晚舟只觉得腰后的那只大掌哪怕和她的肌肤隔着不薄的衣衫,却也让她清楚地感受得到温热。 很快,白晚舟被“那只手”轻轻一带,她就跌进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龙涎香钻进白晚舟的鼻腔之中,带着一股周身的寒意,却足够让白晚舟安定下来。 她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南宫丞的怀中,紧紧搂着他,“阿丞,你去哪里了?” 彼时白晚舟光着的双足就踩在了南宫丞的鞋履上,他感觉得到白晚舟似乎是光着脚的,便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 见人半晌不回答,白晚舟有些着急,又再追问,“快说,你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不抛下我……” 不待白晚舟说完,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周身一轻,原来是被南宫丞打横抱进了怀中。 他身形高大,三两步就走到了草席边,轻轻将她放在了草席上,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净足下沾到的沙尘。 他一边动作,一边反问,“我堂堂东秦战无不胜的淮王,现在连出恭的自由都没有了?也需给夫人报备一声才行了?” “你如厕去了?”白晚舟不大相信。 “嗯,不然还能去哪里?”擦净她的足底后,南宫丞重新躺回了白晚舟身边,“方才不是睡得很香吗?怎么我一走你就醒了?” 南宫丞还是不准备将实话告诉白晚舟,是怕她眼下最是心思敏感的时候,知道了又要多心。 因为南宫丞方才出去了一趟,周身裹着一层寒意,没比方才暖和了,白晚舟觉得冷,就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怎么?一不见我就慌慌张张地要起身来寻,等我回来却又不愿意挨着我了?”南宫丞霸道地将白晚舟揽回自己怀中,长手去将她后背处的大氅掖好,不让她背部受风着凉。 “我没有……”白晚舟已经被他紧紧揽进了怀中,说话有些闷闷的,听得不那样清晰了,“只是你身上好冷。” “那就这样。”他说着,突然又松开了白晚舟,手探进半盖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里,伸手想要解开系在腰间的腰带。 白晚舟被吓了一跳,在黑暗里面色一红,“你要干什么?外面都是人呢……这样不好吧?” 听到这番话,南宫丞面上的笑容是藏都藏不住了,但是白晚舟羞得不敢抬头,并没有注意到。 很快,南宫丞将外头的几件衣衫敞开,只留下更贴身的一两件,然后用外衫将白晚舟裹紧,由她小小的身子更贴近自己炽热的胸膛。 这时才听他笑着调侃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你不是说冷吗?这样就不冷了。” 白晚舟这才意识到被他戏耍了一番,更是羞愧难当,却因被南宫丞紧紧裹覆着,动弹不得了,只能低声嗔他,“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一开始不说明白,害我出丑!” “不是,”南宫丞探首就要去啄白晚舟的脸颊,她或许是因为真的害羞了,脸颊比方才亲着时更加滚烫,南宫丞心底也有些飘飘然,“我本不是要逗你的,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我没有!” “有也无妨,不过……得等回去了再说。” 南宫丞低沉的声音在白晚舟耳边响起,白晚舟顿时觉得心头酥酥痒痒的,方才的不虞早就被抛去九霄云外了。 “好了,快睡吧。”南宫丞不忍心再逗她,怕她再不得休息了。 过了许久,好容易沉静下来,才听见白晚舟应道,“嗯,那你不许再悄悄溜出去了,如厕也不行了。” “如厕也不行吗?若我再去如厕,也背着老婆大人去,绝不把你抛下,这样可好?可能如厕吗?”南宫丞有些无奈地笑问道。 这个答案让白晚舟很是满意,“那也行,我同意了。” 南宫丞宠溺再啄了她一口,紧紧将怀中的人儿揽住,将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发丝间,而白晚舟则一只手自他腰间环过,另一只手枕在面颊侧,二人紧紧依偎着阖上了眼,他们之间连半点空隙也不再剩有了。 正文 第762章 他还活着吗? 白晚舟窝缩在南宫丞的怀中,睡得很是香甜,相比起来南宫丞就睡得很浅。 天际尚有一线红霞光的时候,南宫丞就彻底醒了神。 “小舟?”南宫丞轻轻地唤了声,缩在自己怀里一刻也不曾动弹过的白晚舟。 但她睡得实在太香了,这样轻的叫唤声不足以将她叫醒。 南宫丞有些无奈,在眼下的处境里,或许也只有她敢这样沉地睡着了,不过她能这样放心的沉睡,也是因为知晓他会一直守在身边吧。 念及此,南宫丞心底蔓起一阵暖意。 但眼看着很快就到黎明时分,南宫丞还需要安排好人手,必须先一步起身,便不能陪着白晚舟再继续睡着了。 于是他翻身离开草席,先替白晚舟掖好覆在身上的氅衣,又再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亲昵的吻,才舍得裹紧衣裳走出香室。 因为他们夜里是和衣而眠的,起身时本就会觉得冷,又加之南宫丞原先穿在身上、用以保暖的氅衣也留给了白晚舟,所以这会一走出香室,破庙四面漏进来的寒气顿时就将他的睡意驱散得荡然无存。 睡在大殿上的暗卫一听见动静,都缓缓醒了过来,最后一班接替守夜的暗卫也从外头走了进来。 日出前后最冷,方走进来的暗卫身上浮着一层湿濡的寒衣,他披在外头的氅衣也有些湿漉漉的,但是面色依旧镇静,无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不满。 他先朝南宫丞颔首,问道,“王爷,是准备动身了吗?” “还不急,再等上两刻钟,你们也先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我去外头看看。”南宫丞是准备去接应他已经租来的马车,顺便再等一个人。 “七哥,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单独行动,我有点不放心。”桑王说着,已经披上了御风的大氅。 南宫丞顿住步,拍拍他的肩,“不必了,你收拾好了之后就去将俊芳叫醒,再让她去喊醒你七嫂。我想让她再睡一刻,方才就没叫醒她。若是你七嫂问起我去哪了,就说我巡视过就回。” “那你要出去,就披上这个去吧。”桑王没再坚持,只是将自己肩头的氅衣解下来递给了南宫丞。 南宫丞没再拒绝,“好,你们收拾着。” 他说罢,一面披上氅衣,一面往破庙外走。 南宫丞要等的人,是他专门派去探听红岄孩子的暗卫。 他一直无法确认那孩子是否还活着,就是因为派去的这个暗卫始终没有回信说找到了那孩子踪迹,甚至是毫无消息,所以南宫丞只得怀疑孩子或许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而昨日他已经与这暗卫联络过,提及今日便要离开大宛,不论他探听见与否,都必须收手归队了。 此时南宫丞来外头接应,也是报以一线希望,或许他能带回来关于那孩子的消息。 南宫丞施展轻功飞到破庙屋檐之上,查探四周究竟有多少大宛侍卫在巡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已经摸清楚了大宛侍卫在周边巡逻的轨迹和动向,而他事先制定好的三个位置上,也有两个位置已经停好马车了。 南宫丞能远远地看见其中一辆马车四周围着许多大宛侍卫,看起来像是正在接受盘查。 不过他联系马车的时候便已经吩咐好了,只说是要搬货才雇下的马车,让他们等候的位置距离破庙也有一段距离,大宛的侍卫光盘问车夫,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所以马车夫也无非只是被盘问一阵,并不妨碍南宫丞的计划。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宫丞突然感到身后有人逼近,正当他已经握上了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动手时,却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来。 “王爷,属下回来迟了。” 南宫丞寻声望去,才发现来人正是他派遣去查探孩子所在之处的暗卫。 “回来了就好,”南宫丞探手去将他扶了起来,“怎么样?可有孩子的消息?” 南宫丞本也不报有多大的希望,但他却见暗卫点了点头,“回王爷,是,属下已经查到小公子的踪迹了。” “他还活着吗?”南宫丞问道。 “还活着,王妃被您救回,大宛的人,如今很重视这个孩子,暂时不会有威胁,只是怕他们会再拿小公子的存在要挟王妃。”那暗卫顿了顿,还是将自己了解到的和盘托出了。 红岄的孩子,也被媚娘连同白晚舟一起带回了大宛皇宫,但大宛皇宫之中,并没有和那孩子年纪相仿的娃娃,不好掩盖混淆,所以想要确认那孩子如今被养在何处,倒也不算太难。 原来那孩子被养在了大宛皇宫之中最角落、最偏僻的一处宫殿之中,能接触到那孩子的侍女、内监也都不是寻常人,都是媚娘的心腹,寻常不得她的旨意,也不许任何人与外界联络,只能在那一宫之中活动,这才使得暗卫探听起来时费了些功夫。 “无妨,有我在,不会让王妃再被要挟了。”南宫丞斩钉截铁地开口,“既然找到了那孩子的踪迹,那我就命你带你一小队人马留下来确保那孩子周全,你可愿意?” “属下定当尽全力确保小公子安全!”暗卫立即应下,不带半分迟疑。 “好,我立即去分派人手与你,在白侯前来之前,就教给你们了。” 二人说罢,南宫丞再望向方才被围着盘问的马车处,已经空了下来,方才询问的大宛侍卫也继续按照路线巡视去了,并未多留,而第三辆马车也已抵达。 万事俱备,除却留下来的一队暗卫,其余的人已经整装待发。 彼时白晚舟也已经梳洗过了,南宫丞回到破庙中的时候白晚舟正和雷俊芳站在一起,神色有些不安。 一见到南宫丞,她便朝他跑了过来,“你回来了!” “嗯,”南宫丞抬手为她理好耳边的鬓发,“准备出发了,怕吗?” 白晚舟摇摇头,“你在身边就不怕。” 她说着,将一直抱在怀中的氅衣递还给南宫丞,“你穿回来吧,把八弟的衣服还给他。” 正文 第763章 现在 南宫丞这才抬眼看了看确实穿得有些单薄、站在人群中的桑王,点了点头,将桑王的氅衣还给了她,而白晚舟递来的他也没穿上,只是亲自为白晚舟披了起来。 “你披着吧,外头很冷,怪我们来得仓促,只顾着让俊芳自己穿多一点,倒忘了给你捎带一件披风。”南宫丞垂着头为白晚舟系好氅衣,只见这一身属于男人的宽大衣裳将娇小的白晚舟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就十分暖和。 “那你怎么办?”白晚舟有些担心,要出发了可不比夜里能互相依偎着取暖,南宫丞的手触及到她的面颊时,她已经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了。 “我不怕,过会必然要与大宛侍卫交手,穿得多了反而是束缚。放心吧,待我们冲出大宛都城的时候,就应该暖和一些了。” 说罢,南宫丞便不再望着白晚舟了,而是抬首扫过众人一圈,沉声开口,“都准备好了吗?” “是。”众人应道。 “那就出发吧,依照部署的登上马车去!动作要快!”南宫丞一声令下,他们眼前的暗卫便迅速动身往破庙外涌去。 暗卫们皆是一身黑袍,在此时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也不显得显眼。 雷俊芳则是被桑王护着往外走去,白晚舟有些放心不下,叮嘱了一声,“八弟,照顾好俊芳。” “七嫂放心,回见!”桑王郑重颔首,自然不消白晚舟嘱咐,他也会照顾好雷俊芳的。 南宫丞因要顾着白晚舟,抵达马车附近时暗卫们稍慢了些,待她由南宫丞护着登上马车时,宽敞的马车里已经坐满了暗卫。 “小舟,到这边来。”南宫丞紧随着登上马车后,摸索着从马车的最内侧推开一道暗门,一推开,里头是一个可以容下一二人的小暗厢,“你藏到里头去,这样安全一些,我们也方便动作。” “那……”白晚舟很是想问,那南宫丞呢?但她知晓眼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南宫丞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所以她顿了顿声后,只道起,“好。” 原来南宫丞挑选马车时故意挑了两辆有暗厢的,这样两位女子坐在里头,外头由暗卫保护着,更安全也更隐秘,大宛的侍卫很难发觉。 因马车夫将马车留下之后,会按照约定离开,所以这会驾马的是换上了马夫衣裳的暗卫,只听他喊过一声“驾”,马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超前奔去。 这时正正就是黎明破晓时分。 天色较方才出发之时又明朗了不少,三辆马车里最先出发的那辆、尽数是暗卫的马车已经吸引了一大批大宛侍卫的注意,分散各处的大宛侍卫都收到消息,纷纷朝那辆马车靠近。 而与此同时,另外两辆马车也依次出发了。 白晚舟一个人躲在封闭的暗厢之中,只有小小的数条通气缝隙能供她勉勉强强看见外头是如何的情势。 只见他们马车后头已经跟随了一队大宛侍卫了,但是因为马车被赶得很快,那些侍卫并未骑马,无法跟近,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白晚舟紧紧捏了一把汗,两手也紧紧攒成了拳头。 她很是想把南宫丞喊到里头来,但又怕骤然出声,会搅扰了暗卫的行动,便只得隐忍着作罢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有一阵剧烈的颠簸,白晚舟一下子没坐稳,险些在小暗厢里跌倒,好在慌乱之中她扶稳了厢壁,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紧接着是马车内部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暗卫离开了马车,很快马车四周就传来了兵戎相向的脆响。 白晚舟猜测,暗卫或许已经和大宛侍卫交手了。 马车外,正同白晚舟料想的那样,暗卫已经和大宛侍卫交起手来,但暗卫们还没离开马车,只是个别探出了身子,将有几些准备要攀上马车的大宛侍卫一脚踹下了马车。 不得不说,南宫丞也确实料事如神,他料定大宛侍卫因为这几天昼夜巡逻,精力必然有所损耗,果不其然,好些个侍卫商量下就没了力气,一个被踹下马车,“飞”出去之后一连又撞倒了好几个侍卫。 等到白晚舟再从缝隙里往外瞧的时候,马车之后已经倒了一片大宛侍卫了,那些没倒的却也不好立即上前,因为他们的前路被倒地的侍卫都挡了去。 好在此时街上无人,大宛又地广人稀的,道路十分宽阔,已经被分散了的大宛侍卫很难将马车拦下来。 这时,白晚舟突然听见马车外传来话,“王爷,马上就要到城门了!” 南宫丞听到之后,立即掀开帘子往前探了一眼。 城门处和他想的一样,放了好几排拒马,为了挡住他们的去路。 但南宫丞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他吩咐了一声,“就按照原先说的做!” “是!”暗卫们齐齐应声。 一阵对话之后,马车内又归为一片平静,只是这样的静让人心底有些不安,尤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白晚舟。 正当她十分紧张不安的时候,小暗门突然被人推开,白晚舟一抬首,就看见南宫丞从外头钻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白晚舟没想到南宫丞会突然进来,有些诧异,“咱们已经冲出大宛都城了?这么快?” 他坐到白晚舟旁边,牵起她的手,“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那你进来作甚?” “城门处放了好几排拒马,马跑不出去。”南宫丞回答道。 “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白晚舟显然被吓了一跳,眼看距离出城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难道他们就只能这样被拦在城门之内了吗? 见她这幅紧张的模样,南宫丞反而笑了起来,他轻声安抚道,“别怕,我们已经准备好火药了,直接将拒马炸开。正是因怕你被火药爆炸声吓到,才进来陪你的。” “什么时候要炸?”白晚舟愣了愣,问道。 “现在。” “现在?” 白晚舟不解,还想问些什么,但还不等她再开口,南宫丞突然抬起手,捂住了白晚舟的耳朵。 正文 第764章 废物,一群废物! 就在这一瞬间,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轰——” 偌大的动静让马车都震了一震。 哪怕南宫丞立即为白晚舟捂上了耳朵,但马车外的轰鸣声实在巨大,并不足以将所有的声音都阻隔。 “没被吓到吧?”南宫丞轻声询问道。 白晚舟摇了摇头。 “那就好,抱紧我,”他说着,已经率先一步将白晚舟紧紧揽在了怀中,“马车要有一阵大颠簸了,抱紧我才不会磕到马车壁上。” 一想起方才南宫丞所说的爆炸声,白晚舟无有迟疑,顿时就紧紧搂住了他,而南宫丞则一手揽着白晚舟,一手撑扶住墙壁保持平衡。 果不其然,马车骤然开始颠簸,是暗卫架着马车,不管不顾地越过一地拒马被炸断后留下的木头碎块,虽然马蹄一下一下地落地时都精准地避开了碎块,但马后头的马车轮只能朝木头碎块上碾过,这一阵颠簸无法避免。 在马车颠簸的同时,马车外还传进一阵嘈杂的高喝声,仔细一听便能听见是外头的大宛侍卫在高声叫喊着,十分混乱。 好在颠簸并没持续多久,马车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行驶。 白晚舟离开南宫丞的怀抱,朝换气缝朝马车后头瞧了一眼,就看见马车已经使出了城门,而城门处还弥漫着一阵并未散开的硝烟,也有一队大宛侍卫马不停蹄地跟在马车身后,看起来是铆足了劲要将一马车的人都捉拿归案,才肯善罢甘休了。 “王爷,王妃,我们已经闯出大宛城门了!”这时候,外厢的暗卫也传了话来。 南宫丞应声,“知道了,别停下,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往前走!” 白晚舟抬首望见南宫丞的神色凝重,便推了推他,“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去外头看看吧,马车也不会再有多大的颠簸了,我可以自己待在里头的。” “你昨夜不是老吵嚷着说不愿与我分开吗?怎么这会又慷慨大方地一甩手,主动要将我赶出去了?”南宫丞不免觉得好笑。 “你小声一点!”白晚舟生怕这番羞臊的话让外厢的暗卫们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捂住了南宫丞的嘴巴,一边压低了声,“那你现在最远不也只是去马车外头望上一眼吗?这小点距离,我可以接受。” 南宫丞扯过她的手,“不必,他们能应付得过来,我不是非出去看不可的。何况待行到前头的分叉口,还会再丢一次火药,放一次烟雾弹,阻拦身后那群人大宛侍卫的追踪。” 他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走了,轰鸣声吓到白晚舟,便不出去了。 见他早已有万全的部署了,白晚舟也没再多劝,只是想起不同与他们离开方向的另外两辆马车,“咱们倒算是平安脱困了,老八和其他的暗卫们,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南宫丞不置可否,“等去到了聚头的地点之后,你瞧他们有没有如期出现就晓得,他们有没有成功脱困了。” 不过白晚舟瞧着他,到不见怎样紧张不安的神色,想来也是有八九分把握的,便也就此放心下来。 大宛都城的三处城门,依次响起过巨大的火药爆炸声,彻底将城中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大街小巷里都是百姓们四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身影。 很快,黎明时分突然出现了三辆马车,分别从都城三处城门突破逃之夭夭的消息,便传到了贡扎的耳朵里。 彼时贡扎还在朝上,就有侍卫长入宫觐见,将这个消息传来,朝堂之上的贡扎一听,顿时大发雷霆。 他将手中拿着的奏折一摔,不偏不倚砸在那侍卫长的头上,却见那侍卫长半点都不敢动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听着贡扎破口大骂,“这么多人,孤拨了这么多人下去,只让你们找回区区那女人来,你们没日没夜地搜,挨家挨户地搜,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见,还告禀告孤说人或许已经逃脱了。好,很好!那现在人分明是今日黎明时分才逃脱的,这又该作何解释!” “废物,一群废物!” 贡扎一怒之下,甚至把自己头上的头冠给取了下来,作势就要朝殿下挥去。 是他贴身的内监见了,慌慌张张地前来阻拦,“陛下,陛下——还请陛下息怒,陛下三思啊!” 在大宛皇宫的礼法之中,国君独有且佩戴的头冠就相当于国君的脑袋,头冠落了地,相对过君的脑袋也是要落地的,也就是要新立国君,改朝换代。 所以内监才这样着急地阻拦。 听着他好话说了一箩筐,贡扎才勉强镇静下来。 内监不动声色地将头冠取走后,转手交由一旁的小内监保管,自己则虚扶着贡扎座回御椅上。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想碍下的眼不成?还不快滚下去!”内监斥责了一声,伏跪在殿下的侍卫才敢动身,灰溜溜地退下了。 这时贡扎隐忍下怒意,冷冷打量过一众垂着首,大气也不敢喘的朝臣,开口质问道,“东秦的质子已然逃离了大宛都城之内,众爱卿可有法子将那女人捉回来?” 殿下一片哗然,满朝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方才贡扎发怒的可怖模样,皆是支吾着不大敢开口,生怕也和那侍卫长一样被贡扎迁怒了,白挨一阵羞辱。 但他们不出声,贡扎也被激起了怒意,他一拍扶手,又站起来指着满殿的人破口大骂,“难道孤真是养了满满一大国的废物不成?侍卫连区区一个女人都看不好、捉不回来,而你们,则是连捉回一个女人的智谋都没有!废物!一群废物!” 眼看着贡扎更是生气了,诸位大臣便一边高呼着请“陛下赎罪”的话,一边垂着头跪了下来。 就在贡扎看着这群废物又要发难时,才见一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这是位大宛国以胆魄闻名的威武将军。 只见他拱手同贡扎见了礼,旋即才开口道,“回禀陛下,臣此间倒生一计。” 正文 第765章 真的能困住我吗? 终于有人肯开口了,贡扎这才座回御椅上,抬了抬手示意威武将军起来说话,“爱卿说来让孤听听。” “陛下,如今人已跑远了,再遣派人马出城去追必然是慢上一步了。所以臣以为,还是该命人在前路拦截,将她去路截断,才是为上策。” 到底是久经沙场、将兵法烂熟于心的大将军,有他一开口,贡扎顿时就觉得很是合心意,怒意也消却了大半,颔首道,“好,那就依你说的办。传孤旨意,立即命人飞鸽传书,将孤要拦截白晚舟的旨意传往东秦、小宛和黄粱边境,势必要在最前处将她抓回来。若是不能,让那女人逃脱,孤势必要问一问罪责不可!” 内宫里的媚娘也已经收到了白晚舟逃脱的消息。 “三辆马车?”媚娘眼波微动,“你确定是三辆马车?” “回娘娘,属下确信,这件事如今在百姓口中已经传遍了,绝对错不了的。”来将事情禀告给媚娘的侍卫如实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媚娘说着,已经将手中那柄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子放在了桌案上,凝着眉,显然是不大敢信的模样,“那白晚舟左不过一人,何至于要挑三辆马车一同出发?难道只是为了障眼法?还是马车之中另有尊贵之人?” “这个……属下不知。”侍卫回答。 “那就是说,你也并不能清楚知道,究竟是哪辆马车里坐着白晚舟了?” “是……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侍卫是怕媚娘怪罪,连忙拍几句马屁。 媚娘哪里不懂他的心思,只是冷哼了一声,“真是一群废物,也难怪陛下在殿上就大发雷霆了。快滚下去吧,带回陛下来了,可别牵连了我也被陛下数落。” 侍卫连爬带滚地离开了,媚娘的心腹丫鬟才不安地上前追问道,“娘娘……这人真就这样跑了,我们应该怎么办?真就如此放之任之了吗?” 媚娘一时也皱起眉来,由丫鬟搀扶着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三辆马车,必然是南宫丞亲自来将白晚舟救走的,有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出马,想将白晚舟抓回来可不是件容易事了……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 入夜时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外。 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见有人前来,立即警觉起来。 可是黑暗之中很难瞧清来人的真面目,便有一个侍卫掏出火折子,准备探清来者何人,但就在此时,那火折子却突然被人打掉,毫无防备地落到了地上。 但看见来人亮出一只鎏金的令牌时,顿时便不敢再吭声了,客客气气地将来人放进了天牢之中。 天牢中壁火明灭,被关押在最里间的赫扎很快就察觉到了有人正在靠近。 这几天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今夜的这位“不速之客”,是第一个来到天牢里探望他的人。 他并不吭声,但一双湛蓝的瞳孔在黑暗之中也尤其明晰,仿佛来人哪怕在黑暗之中,所有的举动在他眼底也都无所遁形。 来人直到走至关押着赫扎的牢门之前,才顿下步子,黑色的兜帽下,隐约可见一张脸的轮廓。 过了一会,才见那人将兜帽取了下来。 是媚娘。 赫扎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把门打开。”媚娘吩咐道,跟在她身旁的侍卫便拿出了门锁的钥匙,三下五除二打开之后,毕恭毕敬地请媚娘进去。 “来了?不过么……比我预想的要早了一些。”赫扎轻笑了一声开口,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嘲弄。 “你倒是沉得住气。”媚娘也不再转弯抹角,而是将这些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赫扎。 听到“白晚舟被带走”的消息之后,赫扎的面色才有了一些变化,但在黑暗之中,还不等人察觉便又恢复如初了。 他昂首看向站在一旁的媚娘,摊了摊手,“那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想来我的好哥哥应该有将她捉拿回大宛的办法吧?” “他没有,”媚娘一张口,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所以我才来将你放出去,你务必要将白晚舟捉回来。” 话及此,赫扎突然放肆开怀地笑出声来,“怎么?若是我真想离开,非至于要等到你拿着钥匙来开门才能走吗?王后娘娘,区区天牢,真的能困住我吗?她能否找回来又与我何干。” 凝着眼前的赫扎,媚娘只觉得从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冷意。 贡扎和赫扎这对兄弟周旋了多久,媚娘始终都是看在眼里的,旁人无法探听皇室秘辛,所以只有媚娘心底最是清楚。 贡扎如今能稳坐大宛国君的椅子,并非是他强于赫扎、能力在赫扎之上,纯粹只是因为赫扎“谦让”罢了,或者说——赫扎根本不在乎大宛国君的位置。 而正是因为他的不在乎,贡扎才能享受如今高高在上的位置,享受百姓的拥戴。 而这点贡扎根本就意识不到,他始终觉得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本领大过赫扎,能将赫扎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但是这些断然不该有媚娘说给贡扎听,因为他尤其自负,听不得这样规劝或是贬低他的话,所以媚娘只能背着贡扎,但又亲手为他部署这些事情。 如今媚娘只能赌一把了。 “你不是说她对于你来说有大用处吗?再晚一步,别说了大宛都城,她可能都能畅通无阻地离开大宛境地了,你真……确定不去追了?” 黑暗之中,媚娘又身着一身黑衣,正好能将她微微弓起的紧张体态掩盖得很好,就连面色也不容易让人窥探见。 她的话音落下,天牢之中陷入一片静谧,二人就这样一站一坐着,进行着无声地对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赫扎有了动作。 他成终于撑着膝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见他一站直了身子,便顿时比媚娘高处了一截,居高临下的不再是媚娘,而是转变成了赫扎。 正文 第766章 去紫墟 赫扎兀地起身,一袭哪怕因为他被关押了数日也不见失了颜色的青衣,也随他的举动变得飘逸起来。 看来,区区牢狱,并不能将赫扎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磨灭,反而有越挫越勇之势,让站在他不远处的媚娘,都不经意间被压迫着退后了几步。 “那就多谢娘娘亲自跑来一趟了。” 赫扎轻笑出声,在漆黑的牢狱中如同鬼魅一般。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从媚娘身边经过,毫无顾虑地走出了天牢。 不知赫扎已经走出多远了,媚娘似还陷在由赫扎带来的压迫感之中,半晌都不见她挪动脚步,因此跟随她一起来的侍卫才关切地开口唤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 听到侍卫唤了几声,才见媚娘缓过神来,“没事,没事。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等到媚娘领着侍卫走出天牢的时候,方才那两位守在天牢门口的侍卫已经双双倒在了地上,确是赫扎的“手笔”没错了。 夜色之中,一道难以捕捉的身影在大宛皇宫之中窜过,那身影动作极快,还不等巡夜的侍卫发觉,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直到赫扎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璋莱宫之中。 因为赫扎被关押去了天牢,原先追随在他身侧的贴身侍卫都无处可去,只能守在璋莱宫中防止有不轨之人靠近。 这会夜色正浓之时,突然有道身影闯入,璋莱宫中的侍卫皆是一惊,正见他们要抽兵器相搏之际,赫扎率先出了声。 “是我。” 侍卫们当即便反应过来,纷纷将出鞘的刀剑重新归鞘,下拜道,“竟是殿下!殿下回来了!” 贴身侍卫旋即也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询问,“殿下竟从天牢之中出来了,怎不叫属下接应殿下?” “说来话长,不必再问了。快去将行囊收拾来,我们连夜出城。”他沉声开口,言简意赅。 “这……这样着急?殿下,赎属下多言,这是要去哪?” “紫墟。” 这边,南宫丞一行人要前往的也是紫墟。 南宫丞已经料定大宛会命人在东秦、小宛和黄粱边境将他们拦截,所以想要彻底逃离大宛的桎梏,只能舍近求远,往紫墟迂回。 在原先分别出城的三辆马车已经再次碰头之后,以便尽快赶路前行,三辆马车便汇聚成了一辆,而此时马车里除了白晚舟就只剩下雷俊芳了,南宫丞和桑王则带领着一众侍卫乘马包绕在马车四周,确保白晚舟和雷俊芳的安全。 “白姐姐,喝口水吧?”雷俊芳伸手将自己腰间别着的水袋子递给了白晚舟,“我见姐姐这几日都不怎么吃东西,连水都喝得很少……这可不行,咱们长途跋涉的,又危机重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大宛追兵窜出来,不吃东西保存好体力,可有得受呢。” 白晚舟回过头,见雷俊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再推拒,这回便接来了水袋子,展起个笑,“放心吧,这点时间,我还是能熬得住的。” 她确实不怎么吃东西,但是会喝几管子葡萄糖以此补充体力,再加上一路来也始终是待在马车上,要说有多消耗体力,其实并不会。 “白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会被那赫扎捉了回去?你放心,有我在不说,王爷不也是时时刻刻注意着你的安危嘛,他定是不会再让白姐姐陷入险境的。” 雷俊芳以为白晚舟还在因为被虏去大宛皇宫的事情耿耿于怀,但白晚舟之所以忧心忡忡,并非是担心自己。 她好歹也和赫扎近身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贡扎或许想不到他们一行人是要往哪里去,但白晚舟却始终觉得,这根本难不倒赫扎。 而赫扎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若是真被他追到了,还不知道他又会打什么样的主意。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白晚舟不好让雷俊芳也跟着担忧,便只是安抚似地回答道,“嗯,我知道的。你也要顾好自己,可别只光顾着我了,知道吗?” 雷俊芳赧然一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马车内的二人正说着话,原先疾驰的马车却似突然变得越来越缓慢了。 白晚舟心底一震,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正当她准备掀开帘子,探头出去瞧上一眼的时候,却有从外头同样准备掀开帘子的人,不偏不倚地攥上了白晚舟的手。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收手的时候,才见马车外的人已经握着她的手、打着帘子钻进了马车里,正是南宫丞。 看到是南宫丞,白晚舟才松下了一口气,“你上了马车来也不声不吭的,吓死人!”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吓着夫人了。”南宫丞丝毫不在意马车里还有一只超亮的电灯泡,握着白晚舟的手就往自己的氅衣里送,将她的掌心贴紧自己心口,“你的手怎么这样凉?马车里也不见能多暖和一点吗?那还不如随着我骑马去,我揽着你指不定还暖和点。” 雷俊芳本就是最藏不住事的人,她一听南宫丞这黏腻的语调,便笑出了声,“手凉还不是被王爷吓着了?王爷还好意思数落白姐姐的不是了?” “哦?是么?看来真是要多暖上一暖才行。”南宫丞笑着应道,目光却始终望着白晚舟一双清亮的眼眸。 雷俊芳也料想不到,寻常见着和活阎王似的、总是黑沉着脸的淮王,哄起夫人来竟能一次一次刷新她的认知,这会也不敢再多待了,只一展身子,作势就起了身。 “看王爷神色自若,想来这会也只是稍稍停靠好供休整了?好好好,既如此,我就不在马车里头惹眼啦,我出去透透气。”雷俊芳说罢,随着马车一轻,她已经跳下马车,找桑王说话去了。 一时间,马车内只剩下白晚舟和南宫丞二人。 其实他们连路来,马车也不是第一回停靠休整了,但每回停靠总是让白晚舟心里有些担心,有些惴惴不安。 正文 第767章 是哥哥传来的消息! 因为只要马车一有停下的趋势,她就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前头来了拦路人,是不是后头赶来了追兵。 就哪怕南宫丞已经同她解释了很多次,他们前行的路线格外隐蔽,一路来也十分小心,并未留下任何踪迹,所以是不会轻易让人追踪到的,但白晚舟也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南宫丞这才再每回将要停下马车之时,亲自进马车来陪同、安抚,白晚舟看见了他,心底才踏实一些。 “吃点东西吧?烙饼那些太难下咽了,就吃两块甜糕,软糯一些,也好下口。”说着,南宫丞长臂一探,已经将放置在马车座下的储物格里取出来了一屉糕点,这是他专门为白晚舟准备的。 白晚舟依旧没什么胃口,便摇摇头拒绝了,“不吃,我不饿,你吃吧,或者是拿出去分给大家一起吃。我们坐在马车里又不耗费什么精力,驾马才辛苦,应该多吃一些。” “放心吧,干粮储备得很足够,他们有的吃的。而且,我们很快就要到紫墟了。”南宫丞说着,将那屉糕点塞给了白晚舟,自己则启开了水袋子,好让白晚舟吃糕点时若是被噎着了,也能立即用水顺上一顺。 “这么快?”白晚舟有些诧异。 她知道大宛距离紫墟不算远,但至此众人也不过只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便就要到了? “不然你想耗几日功夫?你掀开帘子出去瞧瞧,外头跑的哪一匹不是良驹?若不是怕你们马车里的两位王妃受不得颠簸,我还能更快一些。”南宫丞说这番话时,颇有些得意。 回想起他当时为了来寻白晚舟的脚程,可比现在还要快上一番。 “知道你宝驹多,也不必这样与我炫耀吧?”白晚舟剜过他一眼。 “只是想告诉你,可要替祖父抱紧我这个金龟孙婿,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南宫丞笑得促狭。 其实白晚舟知道,南宫丞这显然这是故意拿夸张的神色语气逗她高兴的。 他确实很见不得白晚舟总是担惊受怕的模样,这才想着用这样的法子逗她笑一笑。 不过白晚舟紧张的神色确实也因此松泛了不少,南宫丞也能放心些。 又坐了一阵子,南宫丞估摸着要到重新出发的时候了,便嘱咐白晚舟在马车乖乖待在马车里,就准备上马启程。 可南宫丞刚一跳下马车,却见桑王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喊道,“王爷你瞧瞧那个——” 坐在马车里的白晚舟听见了也立即探出头去,正好就见南宫丞和桑王站在马车不远处,双双朝头顶上望去。 白晚舟顺着他们的视线也朝天上看,一眼就看见了一只在众人头顶上盘桓不离的海东青。 马车周围的暗卫们也顿时警惕起来,自然就把那海东青是谁放出来盯梢的,以为他们的行踪要暴露了,便暗卫已经拉开了弓,瞄准那海东青,准备将它射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晚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喊一声,“等一下,等一下!这不是大宛人放来搜寻我们踪迹的!” 要不怎么说每一个暗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追随在主人身边的,哪怕弓已将要拉满,有白晚舟一声惊呼之后,那暗卫又不费吹灰之力地收回了弓。 正当众人想要询问白晚舟是何意时,就见那海东青渐渐飞低了些,盘旋了几圈之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马车上、白晚舟的面前。 此时白晚舟距离这只海东青最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竟是红岄生前饲养的那只! 可如今红岄已经死了,这海东青是带了谁的消息前来就不言而喻了。 白晚舟当即便道,“是哥哥传来的消息!” 只见那海东青扑腾起翅膀,距离它最近的白晚舟就看见了绑在它爪上的一小个竹筒。 白晚舟将竹筒取下来递给南宫丞,示意让南宫丞打开来看看白擎苍递了什么消息来。 此时雷俊芳也围了上来,对那信中的内容也有几分好奇。 南宫丞将竹筒中的小笺取出,上头写的很是言简意赅—— “已至大宛边境。” “哥哥写的什么?”白晚舟询问道。 “白兄是准备领暗卫去将你侄儿救出来。”南宫丞回答过后,还是将小笺交给了白晚舟,想她亲眼见到了白擎苍的字迹能更安心一些。 “哥哥也不熟悉大宛皇都内的情形,就这样贸贸然领着暗卫前去,是不是太危险了些?”白晚舟有些担心。 相比起她,白南宫丞则镇静许多,“放心,我已经留了一队暗卫在大宛都城之中接应他,里应外合,想找到那孩子也能有助力。” 有他这番话,白晚舟这才宽了心。 于是众人便多在这处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南宫丞写好回信置进竹筒之中,再重新将那海东青放飞后,众人才再次启程。 重新登上马车的雷俊芳,似乎更高兴了一些,在马蹄声声的间隙里,白晚舟能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哼唱声。 “俊芳,什么事叫你高兴成这样?是方才老八同你说什么了?”白晚舟阖着眼眸,却不耽误她说起调侃雷俊芳的话。 “才不是呢!白姐姐可别取笑我,他……哪里能有王爷那样的能说会道呢!”雷俊芳被调侃了一声,自然要打趣回去。 可她瞧见白晚舟面色依旧,是碰了一鼻子灰,这才正色回答道,“我只是想到有白侯爷长驱直入大宛,小娃娃定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东秦的!” 漫说是雷俊芳,白晚舟也觉得松下了一口气,她离开大宛之前还担心孩子独自留在大宛生死未卜,没想到他们前脚刚离开,哥哥后脚就亲自出马去救孩子了,想来要不了多久,红岄最后一桩的夙愿便能了却,从此安息了…… “期望如此吧……让哥哥和我侄儿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和我们团聚。” 只是她这时回过头一想,又觉得有些诧异。 若不是南宫丞亲口提及,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了自己和那孩子,究竟悄悄地做了多少安排…… 正文 第768章 这样回答才叫……浪漫? 马车摇晃微微颠簸,一路来都没怎么阖过眼的白晚舟,再次启程之后却小睡了一阵。 而她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 白晚舟打起马车的窗帘子往外看,只见外头已经不再是茫茫一片的沙漠景观,有山有海不提,就连气候也温暖了许多。 倒在白晚舟肩头,都睡得留起了口水的雷俊芳也因白晚舟的动作醒了神,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意识不清地开口,“好热呀,怎么突然就暖和起来了?” 雷俊芳一边说着,一边还拿手扇着风,好让自己凉快一些。 “噢,我想是因为咱们已经摆脱大宛,来到紫墟境内了。”白晚舟说着,见雷俊芳热得额头上浮出一层薄汗,便索性将帘子揭开,好让一路驰骋时外头的风灌进马车里,也能驱散几分热意。 “什么?到紫墟了!”听到这番话,雷俊芳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也激动地打起自己那边的马车帘子,忙不迭地去查看马车外头的风景,好确认他们真的已经离开了大宛。 山清水秀的景致映入眼帘,雷俊芳惊呼一声,连忙转过身来,高高兴兴地拉住白晚舟的手,“总算是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白姐姐,这样是不是说明咱们已经安全了?” 白晚舟忖了忖,最终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不好,只是……但愿吧。” 马车驶入一片山林,灌入马车内的风都变得湿润,带着一股久违的枝叶芳香。 可能是白晚舟实在是不喜欢大宛里的人吧,就连带着大宛的土地都极其厌恶,而除了大宛之外的地界都越看越喜欢。 因为暖和了一些,雷俊芳和白晚舟便在马车里除去了一件厚实的比甲,整个身子都顿时变得轻盈起来。 不一会儿,马蹄落定,萦绕在马车周围的马蹄声也渐渐消失,白晚舟和雷俊芳便知晓,这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马车外,南宫丞亲自挑起帘子来迎白晚舟下马车,他伸出手,朝人笑道,“总算是要结束舟车劳顿的时候了。下来吧,我们到紫墟了。” 白晚舟一手牵着裙子,一手扶着南宫丞走下马车。 她瞧了瞧四周的景致,知道他们如今是停在一片树林之中,这里尤其幽静,鲜有人烟。 “怎么将马车停在了这里?”白晚舟询问道。 “一大波人齐齐进入紫墟都城,实在是有些惹眼。所以我准备让暗卫驾马车先行,而我们从这座小山翻过去,走去集市。”南宫丞说着,马车的另一侧,桑王也将雷俊芳扶下了马车。 “那我们呢?”雷俊芳一双晶亮的眼眸望向桑王,“我们也跟着白姐姐他们一起吗?” “都一起在这里下马车吧,但分头走,不容易引人注目。”南宫丞回答道。 “好!既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说罢,雷俊芳便拉过桑王率先往山中走去。 倒是桑王走过没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问,“七哥,那到了集市之中我们怎样碰头呢?” “不急,我们要在紫墟待上一阵子,等时机成熟了,我自去寻你们。”南宫丞朗声回答。 得到答复,雷俊芳和桑王真就肩并着肩走进了山林之中,消失在了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视线里。 二人身后的暗卫长也开了口,“那王爷,属下们也先行一步了。” 南宫丞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嗯,一切小心。” 一阵马蹄声再次响起,暗卫们乘马从白晚舟和南宫丞面前飞驰而过,掠起的一阵风就扑在二人面上,白晚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回过神。 南宫丞抚了抚白晚舟的面颊,笑道,“怎么?不舍得和他们分道而行了?先前在破庙里的时候,不是说什么也不愿与他们同行,非要和为夫在一起吗?” “油腔滑调,”白晚舟拍开他的手,“我只是怕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引旁人怀疑。” “放心吧,他们会乔装成异国商队进入都城的,不会暴露了身份。”南宫丞笑道,“好了,这一余天来在马车上颠簸,都没睡个好觉,我们快翻过这座山,到都城集市中找家客栈补个好觉去。” 说着,白晚舟已经被南宫丞牵起来走进了山中。 在大宛的地界上,只有茫茫一片的沙漠,望不着边,好像如何也走不出去一般,眼下映入眼帘的全是绿色,倒让白晚舟心底生起一丝异样,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大真实。 “在想什么呢?”南宫丞为白晚舟拨开一片枝叶,好让她走得更加畅通无阻,“从刚下马车起,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只是在想,大宛和紫墟之间的脚程,快马加鞭的也不到两日,但其中的景致差别却很大。”白晚舟说道。 “只是我的宝驹快些,若是按寻常的脚程,或许要耗费五日之久,这样算来,差异大也是寻常了。” “你从前来过紫墟吗?”山路有些崎岖,但白晚舟这阵子来走得路都极少,这会倒也不觉得累。 南宫丞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没来过,和你是第一回来。” “第一回来就第一回来,强调与我来的作甚?”她不免觉得好笑。 “你从前不是说,这样回答才叫……浪漫?” “油嘴滑舌!” 二人离开了大宛,似乎都轻松起来,仿佛前一阵子那样危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二人真的只是从东秦出来,来到紫墟远游而已。 因此二人的脚程都很慢,真就是在赏景踏青一般。 山林中极其静谧,雷俊芳和桑王或许走得很远了,一路来都没有撞见,所以除却山中空灵的鸟鸣声,能听到的只有二人行路的脚步声而已。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南宫丞将腰间的水袋取下来递给了白晚舟,“走了好一会了,喝点水,也停下来歇歇脚吧?” 白晚舟掂了掂水袋,蹙起眉来,“好像不剩多少水了?要不然先留着吧,我也不是很渴,怕喝完了等一下我们真口渴就没水喝了。” 正文 第769章 合着是在高兴自己没死成? 南宫丞听罢,环视了一圈,很快偏过头回答白晚舟的话,“不怕,再不出一刻钟,应该就能遇到水源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聪明,”南宫丞笑着拿两指点了点太阳穴,“而你笨所以你不知道。” “不说算了,懒得理你。”白晚舟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累,再走一阵吧。” “好好,我同你说,”见白晚舟已经三两步走在了前头,南宫丞连忙去将她的手牵来,解释道,“行军打仗时什么地形都有,有时出兵遇到伏击或是在守株待兔,就要通过周围的环境判断地理方位,好寻找最合适的位置蹲守、伏击,而水源也是考虑据点时很重要的因素了。我们方才一路走来都未见水源,但山林中的枝叶长势极佳,必然比邻水源,那先前没见,再走一刻就也该见到了。” 南宫丞说得极为仔细,但半晌都不见白晚舟搭腔,他垂头看向走在自己一旁的白晚舟,锁起眉,“小舟,你在听我说话吗?” 可尽管如此,白晚舟也并未回应,反而是突然顿下了脚步。 南宫丞正要抱怨她不回话,却见白晚舟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听着呢,阿丞,我想我已经看到你所说的水源了。” 她说着,便已经抬手指了指他们前方。 “嗯?”南宫丞顺势朝白晚舟指去的地方望去。 白晚舟又道,“但是你看,前面那水潭子边上,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躺着一个人?” 问起这番话时,南宫丞也发现了躺在水潭边上的身影,而白晚舟已经先一步往那人影的方向跑去了,“我要去看看是怎么了。” 南宫丞有些无奈,这可能就是她作为一名称职医者的职业操守吧。 二人很快走到水潭边上,果真就见一个身着紫色异装的少女。 她的意思很不清醒,但手里却始终紧紧握着两只绿梅,看起来很是宝贵的模样。 白晚舟没见过这样的服饰,与东秦、大宛的都有些不同,她猜测这便是紫墟的服饰了。 “姑娘,姑娘?可以听得见我说话吗?”白晚舟伏跪在那少女身边,探了探鼻息尚在,只见她紧锁着眉头很是痛苦的模样,而她的双唇则是很不正常的紫色。 听见声音,少女的眼睫颤了颤,双唇很微弱地开合,白晚舟是将耳朵贴近在她唇边,才能听见她说的是什么,“蛇、蛇,救我,救我……” “看来是被蛇咬,中毒了。”白晚舟抬首,将自己听见的告诉了南宫丞。 对于这素不相识的少女,南宫丞心底倒是没多少波澜的,但看见白晚舟一副准备救治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便只询问道,“需要我办什么忙吗?” 白晚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就摸出了腰间的药箱,准备给她解毒,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回答南宫丞,“山林的水源边上是最容易遇到蛇的,阿丞你帮我看着周围,别让蛇靠近就行。” 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备着雄黄粉,所以只能用“人工手段”愈发毒蛇袭击了。 但是想要给少女解毒总得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症状、感觉如何,或者是知道是被什么蛇咬伤了,可垂头看看这少女的情况,俨然是不能指望她多吐露些什么了,白晚舟只能先为她清理被蛇咬伤的伤口,防止毒素蔓延。 白晚舟打量了少女一番,很快就发现她被咬伤的地方是在腿部,便将她的裤腿挽起,很快,一片已经因为蛇毒变得乌青的皮肤就赫然暴露在白晚舟面前。 她取来压脉带为少女将腿部的近心端扎紧,再用手术刀在伤口划了个小口子,拿清水冲洗后,又用高锰酸钾溶液冲、注射过,这才确保了毒素不会再继续扩散。 正当白晚舟想仔细查看伤口,看看能不能判断这少女是被什么毒蛇咬伤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南宫丞突然惊呼一声。 “小舟!小心!” 南宫丞眼疾手快,还不等白晚舟反应过来,一只从茂密草丛之中窜出来的毒蛇,已经被南宫丞掷去上匕首拦腰斩断了。 那毒蛇已然分成两节了,但还在诡异地蠕动着,南宫丞颇为担心地望向白晚舟,却见她格外淡定,面上甚至浮现出一星的喜色。 南宫丞愣住:合着是在高兴自己没死成? 而白晚舟已经拿起身旁的一根树枝拨弄起了那毒蛇的尸体来。 “你不怕吗?怎么还敢碰。”南宫丞问她。 “你不是已经把它弄死了吗?我需要确认这是什么蛇,好给这姑娘解毒。”白晚舟拨了两下毒蛇尸体,算是有了定论。 南宫丞哑然,看来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晚舟又回来了!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惋惜。 “还没享受几天小舟撒娇、粘人的快意呢……”他嘟囔一声。 白晚舟并没有听见,只是取出了一管毒蛇的血清,这还是上一回文王府中遭人放蛇袭击之后,白晚舟夜有所梦,这才存在药箱里的一管血清,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救人一命了。 当把血清注射好之后,那少女的痛楚似乎减弱了不少,原本微弱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了一些,但是意识仍旧不大清醒。 白晚舟收拾起药箱,南宫丞见了这才走近来,询问道,“已经好了?解了毒了?” “嗯,”白晚舟在水潭子里洗了个手,这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少女,“毒是已经解了,但是这附近毒蛇环伺,就把她丢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咱们带着她一起出林子吧?” “嗯?此人身份未知……”南宫丞是想说不清不楚的人和他们一路同行,多少有些危险。 但还不等他说罢,就听白晚舟打断了他的话,“那若是把她丢在这里,又被蛇咬伤了,我方才岂不是白忙活了。哎呀!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能做些什么?咱们就带着她走一段路吧,起码离开这水源边,等她醒了再让她离开就是了。” 正文 第770章 抱夫人有什么累的? 南宫丞张了张口准备拒绝,但白晚舟已经自顾自地伸手去将那少女扶了起来,一边扶还不忘一边喝道,“阿丞,快来搭把手呀!” 虽说那少女看起来也是娇娇小小的,但白晚舟也壮不到哪里去,靠她搀扶少女显然吃力,南宫丞无奈,却也只得将那少女背了起来。 “那你自己走路注意着点脚下,山路崎岖,别摔跤了。”南宫丞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除了他的小舟,他实在是谁也不想背。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白晚舟瘪瘪嘴,嘟囔了一句。 原先只有二人一路走的时候,南宫丞的步伐会慢上许多,算是一种享受,享受和白晚舟独处的时光。 但现在突然背了一个陌生人在背上,南宫丞那好像背着一只烫背的大山芋一样,恨不得早点把这个山芋解决掉。 可这是白晚舟的命令,他又不得不从,只能加快脚步,争取早点走出山林,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背上的少女放下。 或许是因为山路崎岖之下,南宫丞又走得快,实在颠簸,少女在南宫丞的背上被震得极其不舒服,下颚被硌得生疼,未走出两刻钟便苏醒了。 她还是很虚弱,但已经有精力能支撑她说完一整句话了,“你们,你们是谁……” 南宫丞最先听到她开了口,却不自己应她,而是唤来了白晚舟,“小舟,这姑娘醒了。” “啊?”迈着大步子才勉强跟在南宫丞身后的白晚舟一听,更是小跑着来到南宫丞身边,她看向他背上的少女,询问道,“姑娘,你方才在水潭边上被蛇咬了然后晕倒了,还记得吗?是我们救了你。” “这样呀,谢谢你们了。”少女吃力地朝白晚舟扬起一个虚弱的笑意。 “不客气,举手之劳。噢对了,你家在这附近吗?你现在行动不便,山林中又到处是毒蛇猛兽,这样,不如将你家在何处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将你平安送到你家去。” 白晚舟是想,好人就做到底吧,见她这副模样,哪怕出了山林回到家也多少困难,正好她现在醒了,能问出家在何处就索性将她送回家。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少女微微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已经麻烦你们救我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更多。你们就把我送到山林出口就行,那里有人在等我的。” 原本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还有些不高兴的,但一听那少女拒绝了,他便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就能走出山林了,这烫背的山芋也终于能甩掉了。 “好,有人等你就行。”白晚舟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 没过多久,三人果真就走到了山林的出口处。 白晚舟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挺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坠着珠宝玉石,贵气不凡。 白晚舟想起方才为那少女医治时,确实注意到她肌肤白皙,手上也没有做粗活会生有的茧子,确实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便指了指那马车,询问道,“姑娘,那辆马车,是来接你的吗?” 少女身段娇小,南宫丞宽阔的背,将她的视线遮挡住了,她只能攥着南宫丞的衣袖,勉勉强强从他身侧探出半个头去。 她瞧了瞧,这才回答道,“是,就是那个,谢谢你了,把我放下来吧。” 南宫丞求之不得,稍稍蹲下身就就将那少女放了下来,而白晚舟则在一旁搀扶着她,才没让两腿绵软无力的少女摔倒在地。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少女,很快走到马车前,就见有两个和少女打扮类似,但瞧着更为朴素的姑娘迎了上来,白晚舟猜测,应该是服侍那少女的丫鬟。 还不等两位姑娘说话,虚弱的少女便张口道,“今日多谢你们了,二位救命恩人,不妨留下姓名来吧?待我好了必然登门道谢。” 白晚舟则摆摆手,“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快回去吧,若是不放心的话,再请位郎中调养调养身子。” 说着,两位姑娘已经将少女扶了过去,她听罢白晚舟的话,也不再强求,只是牵起一个苍白虚弱的笑,“那我们就有缘再见吧。” 白晚舟含笑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两位姑娘将少女扶上马车之后,便扬尘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南宫丞叹了口气,俨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很没有爱心,人家一个小姑娘独自在树林里遇难,你也不想着帮上一帮。”白晚舟点了点南宫丞的胸膛,一幅数落他的模样。 南宫丞则顺势抓住了白晚舟的手,无奈一笑,“怎么没帮了?我不是背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出来么?倒是你——” “我怎么了?”白晚舟一扬眉。 “你怎么了?你可是我的夫人,见我背其她的女子也不生气,还恨不得我多背一阵子。” 白晚舟很是理直气壮,“医者无性别,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被毒蛇咬伤了的伤者,又不是什么其他女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这次换南宫丞发问,“我怎么了?” “你一背上她,就恨不得将我甩了一般,走的飞快,我都得一边小跑一边喘气,才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呢!”一回想起那个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白晚舟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不是想早点放她下来吗?”南宫丞说着又笑了出来,“你若是跟不上,怎么也同我不说?” 白晚舟哼有一声,“那还不是根本追不上你,都来不及说!”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他的话音还未落,白晚舟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两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南宫丞这是二话不说又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南宫丞抱着她,突然使坏地一颠,白晚舟吓得连忙搂住他的脖颈。 南宫丞笑得洋洋得意,“你不是说走得累了吗?这样不就不累了?” “那你方才还背了那姑娘一路呢,你不累吗?” “抱夫人有什么累的?快搂紧你家王爷,小心我一不注意把你摔到地上去了。” “你敢!” 正文 第771章 二位有所不知 送走那位紫衣少女之后,白晚舟和南宫丞也终于来到了紫墟都城中最为繁华的集市。 此时此刻的白晚舟和南宫丞,身着的是东秦服侍,用加上他们这一路来风餐露宿,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和繁荣的集市有些格格不入。 白晚舟望着两面人声鼎沸的商铺,拉了拉南宫丞的衣袖,“阿丞,若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落了脚吧?把行囊放下之后,也好换身衣裳,再稍稍洗漱一番。不然我们灰头土脸地,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实在是太引人侧目了。” “也好,”南宫丞欣然应允,“那就去找落脚的客栈,再顺道去买几身新衣裳。” “那就要劳烦夫君破费啦。” “淘气!” 正这时,就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一位中年男子,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南宫丞有些警惕地将白晚舟护到了身后,眼神也散发着冷意,极不友好。 而白晚舟则是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宫丞捞到了身后,她也有些不明所以,但一抬头却对上那男子和煦的笑意。 “瞧二位身上的衣着,应该是从东秦而来的吧?”那男子张口说道,带着一种有些滑稽的乡音。 南宫丞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并未有半句回答。 倒是被护在身后的白晚舟,细细打量了男人一番,很快就发觉他确实无有什么恶意,甚至为了展现自己的亲和力,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 白晚舟环住南宫丞的手臂,附耳道,“阿丞,你别那么警惕,这位大哥看起来并无恶意的。” “是啊是啊!我没有恶意的!”男人显然是隐约听见了白晚舟的话,立即点了点头,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我们从商的,偶尔也会走往别国做一做买卖。这七国之中,除了我们紫墟,第二喜欢的就是东秦了,所以我见到二位身着东秦的服饰,知晓二位自东秦而来,才感到很是亲切,忍不住想要搭话呢!” 原来是商人,白晚舟顿时明白过来。 不过他既是商人的话,这番话倒是说不好,有几分真几分假了,不过么—— 白晚舟抬头瞧了瞧他身后的一家商铺,是家做衣料生意的铺子,想来,这位男人就是想和他们推销推销自己铺子里的衣料,招揽招揽生意了。 男人很敏锐地就察觉到了,白晚舟打量店面的神色,又立即补充道,“哦哦对了,我身后的这间衣料铺子,就是自家开的糊口小铺了。方才听见二位在商量着要制备几身新衣裳,不妨来小店里瞧瞧可有入得了眼的?今日相逢,也算是咱们有缘,二位若是有心仪的衣裳,我可给二位让个价,就算是交个朋友了!” 在男人说话的间隙里,南宫丞也已经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一番,当他确保男人确实不会功夫,也不过只是为图点银子、赚比买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 而见他如此热情好客的模样,白晚舟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大哥的美意了,我们进去瞧一瞧。” “好,好!”一听白晚舟答应下来,男人面上的笑意更甚,双眼都笑成了一条缝,高高兴兴地迎接南宫丞和白晚舟进入自己的衣料铺里。 “二位瞧瞧,不夸张地说,我店中的衣料,放眼整个紫墟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还实惠,绝对是物有所值啊!” 南宫丞和白晚舟一遍在逛,男人就一边跟在他们身侧介绍推荐,热情得不得了。 其实白晚舟倒不大懂怎么样选择衣料的,从前在医院上班,大多时候都穿着手术服,外头再套一件白大褂,穿私服的时候很少,来来回回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件。 后来莫名其妙来到了东秦,成为了淮王妃,虽然她一开始的时候不受待见,但衣食住行这些方面,都有一府的丫鬟小厮操持着,根本不需白晚舟费心。 所以她左右瞧看、对比衣料,其实也不能真分出什么好坏来,只能靠手摸着觉得舒服、柔软,以此决定要买什么样的衣裳。 而南宫丞也同白晚舟的情况差不多,但他又比白晚舟好上一些,因为白晚舟看见觉得适合南宫丞的衣服,就会往南宫丞的怀里塞,不一会儿的功夫,南宫丞的手里,已经满满当当地抱着好几件衣裳了,而白晚舟,依旧没有要停下动作的意思。 白晚舟新拿起几件,那男人又开始卖力地夸赞起白晚舟,“哎呀,夫人的眼光真是高!这料子在我铺子里都只有几匹,放眼整个紫墟也无有多少的了,我看夫人生得白皙貌美,穿这湖蓝色,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真的?”白晚舟有意无意地反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 白晚舟将那件衣裳挂回架子上,望向店老板,“大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夫人请说。” “我听大哥方才介绍的,始终是在说店中的料子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珍贵,但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哥的店中也不至于我二人进来之后,便再未踏进过一位客人了。” 这番话其实白晚舟一早就想说了。 虽说白晚舟是第一次来到紫墟,但做生意,走到哪都是大差不差的,如果这铺子里真是有很了不得的衣料,早便已经被年轻爱美的姑娘发掘出来抢购一空了,哪里需要店老板亲自去招揽生意?又哪里还等得到她们入店挑选? 这话一出口,男人面上的笑意顿时凝住,方才晶亮的眼眸也渐渐暗淡下来,“夫人真是……聪慧过人,是叫我无地自容了!不过我衣裳的料子真是很不错的,物有所值这话说得绝对不假!” 这回倒换白晚舟蹙起眉来了,她一时凝噎,半晌才再开口问道,“既然你坚定地认为,你的衣料绝对物有所值,那为什么又要觉得无地自容呢?” “哎……二位有所不知啊。”男人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颇为无奈。 正文 第772章 紫墟风光 南宫丞和白晚舟见状,有些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这才听见老板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我铺中的衣料真是很不错的料子,二位随意拣选都绝不出错的,只是我说的那些……紫墟少有、不可多得的衣料,也确实是少有,只是……只是那些衣料我认为很好,可在咱们紫墟国中不受追捧,大家都穿不惯。但那些堆积的衣裳售卖不出去,就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了……所以我这才起了歪念头,坑骗了二位,实在是对不住了!” 听罢男人的叙述,白晚舟也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但他倒也没辜负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容,不过是被追问了一句,就和盘托出了,这也让白晚舟有些哭笑不得。 南宫丞听罢这番话,也望向了白晚舟,一副等她一声令下,立马就可以放下衣裳,带着她离开的模样。 “原来如此啊,不过我们既还未付钱买下你的衣裳,也算不上什么坑骗了。”白晚舟释然一笑,“为商嘛,我可以理解你的苦衷。” 这番话,让懊恼地埋着头的老板有些诧异,立马抬起头看向白晚舟,一脸的难以置信,“夫人,你这是……” 白晚舟也是见他确实诚心道歉,这才多嘴说了几句,“想将自家的衣裳售卖出去这没什么不对,只是你不该隐瞒,该是什么料子就怎样介绍的好。若是你真觉得自己选的料子很好,那就努力售卖,靠这样扯谎挣钱可不是长久之计。这或许也是大哥店铺门可罗雀的缘故呢。” 男人一直苦于衣物的堆积,突然有一个人表示理解他,甚至还热心地给出见解,老板格外感动,“我明白,我明白的!二位真是好人!肯听我说这些!” 而白晚舟转念一想,在这样老实巴交的老板铺子里买衣裳,应该也不必过多担心衣料的好坏了,便大手一挥,让南宫丞将方才她选的几件衣裳都买了下来。 总共有八九件那么多,其中还有白晚舟为自己买的两身男装,她是觉得扮成男子在异国里更便于行动一些。 临走前,老板已经重新换上了笑颜,高高兴兴地准备目送白晚舟和南宫丞离开。 “对了,贺大哥,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你。”方才,白晚舟已经和老板互问了姓氏以便于称呼。 男人笑道,“白夫人,我可再没有甚么隐瞒了。” “不是不是,”白晚舟连忙摆手,“我是想向你打听打听,这紫墟国之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值得一游的地界吗?我们初来乍到,还不大熟路,若是贺大哥能推荐一二,倒能叫我们省去很多功夫呢。” “哦有的,我想想——” 于是,他便将紫墟国之中几处远近闻名的景点地界,都同白晚舟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还不忘贴心地推荐,“二位要是住店的话,可沿路去寻一家唤作‘满福楼’的酒家,他们家的菜式很是不错,是地地道道的紫墟口味,也能住店,我总听游人提及,有吃有住,想来也方便些。” “好,好,多谢贺大哥了,我们去瞧一瞧。” 和店家道别,白晚舟和南宫丞再次沿路朝前去。 而相比起方才的两手空空、行动方便,此时此刻,南宫丞手中已经拿得满满当当的了。 “从前少有这般同你上街采买的时候,府中的东西,总是叫下人嬷嬷去置办了,从来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挥霍无度'的一面。”虽然手上的东西不少,但南宫丞还是倔强地将东西都挪到了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来牵起白晚舟。 “才几件衣裳而已,我方才都看见了,你花出去的银子,连你钱袋里的十之一二都没有。再说,你休想唬住我,我虽然不曾采买过东西,但东秦谁人不晓,淮王的衣着考究得很,一匹布都价值连城,这几件衣裳,都还不敌你一件衣裳贵重呢。”白晚舟昂起首,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 “好,好,我说不过你,”南宫丞无奈一笑,“反正我挣的银子也是给老婆花的,挥霍就挥霍吧!” 方才贺老板提及的满福楼,距离衣料铺子并不远,二人说笑着来到福满楼前也不过才一刻的功夫。 待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进店,店小二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南宫丞已经看向了正前方一面墙上挂有的房门牌,他想了想,便回答那店小二道,“一间上上房,再将你们福满楼中的招牌菜式,都盛上厢房中来。” 他说罢,已经将一锭银子掷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知晓是遇见大客人了,一扬起搭在肩上的巾子,扬声道,“二位,上上房,这边请——” 那店小二很自然地接过了南宫丞手中的大小包袱,热情地领着二人来到福满楼最高层的上上房。 “二位是来咱们紫墟游玩的吧?小人给二位安排的是面朝澧海的上上房,风景尤其壮阔,这样的景致,饶是客人有心想住,恐怕也难得呢!”说着,店小二已经领着他们来到了上上房门口,将门一推,正对着的确实就是一扇十分开阔的窗子,“来二位,这便是上上房了,二位住得舒心啊!若是有需要尽管唤小人便是了,二位点的佳肴美味,很快就会端上来的!” 店小二将包袱都放下之后,便准备离开。 南宫丞叫住他,“麻烦再为我们准备两桶热水吧。” “噢,明白!”店小二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就帮二人阖上门退了出去。 白晚舟已经走到了窗边。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还是白晚舟第一次看见海。 此时的紫墟已经入了春,面朝汪洋时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咸湿味,这会有日光时,吹来的海风就更不凛冽的,只让人觉得和煦又温暖。 而一眼望去,同样是漫无边际的景致,却又截然不同,一个是大宛的茫茫沙漠,一个是紫墟的汪洋大海,白晚舟单是看着,心境也是截然不同的。 正文 第773章 偏要和你一起臭 此际南宫丞已经走到了白晚舟身后,长臂一伸,就将白晚舟锢在了他的胸膛与窗棂之间。 他附耳问,“小舟在看什么呢,这样入迷。” 白晚舟想要转身,却因他贴得很近,没有多余的空间能叫她动弹,便只好放弃了,信口回答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那店小二果真是没有骗人,从这扇窗远眺而去,能看见的风景确实十分怡人。” “那,良辰美景岂可辜负,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南宫丞的话只落下一半,白晚舟的耳朵,便已经被人轻轻啄住,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耳朵就已经像熟透了一般,变得通红。 这阵子来南宫丞或许是碍于居无定所,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下终于有了能与白晚舟独处且私密的厢房,他自然也就要……放飞自我了。 “你走开点,好几天都没能好好沐个浴了,我浑身都臭哄哄的,可别靠近我!”白晚舟转不过身,双手又已经被他紧紧握住无法动弹,最后她便索性将屁股一撅,把始料未及的南宫丞给撞开了。 南宫丞哑然失笑,“臭?你身上香得很,一点也不臭。我知道了,你把我推开,是嫌我身上臭吧?” “你知道就好!” “那我偏要和你一起臭。” 说罢,南宫丞就和无赖似地将白晚舟搂进了怀中,将她的双手锢在腰后,笑着要往她的脖颈里凑。 这些天南宫丞也鲜少打理自己,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上已经生出了一片短短的青胡茬,这时凑在白晚舟肩头颈间,青胡茬就刺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麻麻的。 “你的胡茬扎着我了!”白晚舟又羞又恼,想将他推开也不能,只能一个劲地向后躲,整个人都靠在了窗棂上。 听到了白晚舟的抱怨之后,南宫丞便改蹭为吻,他不再只是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而是从她的肩头,吻到脖颈,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畔。 南宫丞又想起了那天夜里在破庙中,白晚舟那个主动又霸道的吻。 “小舟。”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仿佛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让已经被他亲吻得浑身酥软的白晚舟低低地哼应他。 “嗯?” “亲我,亲我好不好?” 白晚舟睁开眼看他,觉得他莫名其妙。 这不是在亲着了吗? “不是这样的,”南宫丞两手抚着她的面颊,“像在寺庙里那样,像那天晚上那样……” 话已至此,白晚舟又怎么会不懂? 原来南宫丞喜欢主动的,她幡然醒悟。 正当白晚舟的手已经被南宫丞放开,她准备环上他的脖颈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那叩门声听着十分着急而且响亮,让南宫丞想要忽视都不行,屋内原本极其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突然被打断,南宫丞极其不高兴,他冷着脸准备去开门的模样被白晚舟看在了眼里,觉得滑稽极了。 南宫丞一打开门,门外就站着几个满福楼的店小二,他们一人拎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打头的小二盈盈笑道,“二位客官,热水来了!” “有劳了。” 南宫丞让店小二先将几桶热水盛满浴桶,便叫他们离开了。 一掩上门,白晚舟已经关上了窗解起衣襟下的盘扣,好几日都没能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她今日一定要泡它三五刻钟不可! 白晚舟在这头解扣子,南宫丞在那头也自顾自解起腰带来。 “你解腰带干嘛,我先洗!”说着,白晚舟已经快步绕进了屏风后,脱了衣服就准备往浴桶里钻。 南宫丞阔步一迈,三两步便也走进了屏风后,看着舒舒服服地缩在水里、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白晚舟,他的眼眸黯了黯。 “我也想洗。” “你等一等!” “浴桶这么大,一起洗。” 他说着,身上的最后一件衣衫被他一扬,人已经钻进了浴桶中。 这浴桶确实很大,两个人同时进去还余留有很大的位置,但南宫丞非是要紧挨着白晚舟,甚至将她一揽,让她的背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于是,好一阵子没“开荤”的南宫丞终于按捺不住,“辣手”摧了白晚舟这朵小花。 白晚舟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不知什么时候被南宫丞抱进了柔软的锦被中之后,就昏睡过去了。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原先窗外那一片明亮的天际已经被黑夜笼罩。 夜里的海风习习,有些凉凉地灌进厢房,白晚舟的意思渐渐回笼,觉得冷就钻进了南宫丞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企图从他的怀中汲取暖意。 “醒了?”南宫丞也方醒,嗓音有些沙哑低沉,极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似的。 “嗯,”回想起方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旖旎事,白晚舟颇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便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睡多久了?外头天都黑了。” “不久,两个时辰多。”南宫丞的指尖抚着她的背脊,缓缓地回应,“还困吗?困就再睡一阵。” 白晚舟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老把头埋在底下?”南宫丞坏笑了一声,“小舟莫不是……害羞了?” “没有!我只是还困,还想睡!”白晚舟像只炸毛的小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反驳。 “方才不是还摇头说不困、不睡了吗?怎么又困起来了。”他说着,又将白晚舟搂得紧了一些,生怕一松手怀中的妙人又会离他远去一般,“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小别胜新婚嘛……那么久不见你,都要觉得你是陌生人了。”白晚舟这才抬起眼,正好与垂下头的南宫丞四目相接。 “哦?觉得我是陌生人了?不认得我了?”南宫丞眯起眼,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白晚舟连要告饶之时,已经被他再一次欺身压在了身下,作势就噙住她的唇,只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低吟,“那就再让你好好熟悉熟悉我。” 说罢,白晚舟腰间松松系有的衣带被南宫丞一扯,二人之间最后一层的阻隔——里衣,也被极快地抛到了一旁去…… 正文 第774章 逛街 直到夜色四合,满福楼所在的集市上,到处都悬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处处人声鼎沸的时候,二人这才离开了床榻,准备出门去瞧一瞧。 彼时白晚舟已经换上了男装,紫墟国立领的衣衫,正好能将她脖颈上的红痕掩去,白晚舟这才满意地拿了条南宫丞的腰带,将衣衫一束,原本掩藏在宽袍下的腰身,不免又显现几分。 南宫丞揪了揪白晚舟头顶上的发冠,这还是他亲自为白晚舟束起的。 看着铜镜中大变了模样的人,他忍不住感叹道,“小舟,你生得太白净,就是哪怕扑了些颜色偏黄的粉,也还是比寻常的男子要白一些。” “那也是没办法了,再扑多一层就像带了个假面似的,吓人。何况,我今日一路来的时候,瞧见紫墟国的男子,都生得白净些,想来也不会多引人注目的。何况,都天黑了,黑灯瞎火的,哪里能瞧得那么真切?”白晚舟嘟囔道。 经过白晚舟的一番折腾,她原本的容貌五官,已经被掩去了五六分,只是骨骼的轮廓,还能隐约瞧见一点寻常的影子。 她是想,反正在紫墟国中也并无熟人,掩去五六分就已经足够了。 拾掇清楚之后,二人便从福满楼出发,沿着这一条街往前逛。 眼下正好是百姓在家中用罢了晚膳,可出门消食的时候,所以集市上十分热闹,大小摊贩前就有人光顾,白晚舟瞧着,自然就想起了在东秦的时候。 东秦也有夜市,也这样热闹,只是因为寻常日子都有宵禁,所以东秦的热闹,就像是灿烂一时的烟花,很快便消逝,但她听闻紫墟国的集市,是没有宵禁的,全看摊贩掌柜愿意什么时候收摊,那集市就什么时候结束。 不过单说集市,紫墟的集市与东秦的集市也很是不同,每瞧一眼,能看见的都是让白晚舟和南宫丞皆意想不到的景致。 “阿丞,你看那边。”白晚舟轻轻拽了拽南宫丞的衣袖,朝身旁的一处摊子抬了抬颌。 “嗯?”南宫丞顺势望去,只见是一个贩卖珍珠贝壳作为耳铛、手串的摊子,便偏过头来道,“紫墟邻海,有摊子贩卖这些东西也不算稀奇。怎么了,你是想要?那就去瞧一瞧?” “不是,不是!你看错了,看这摊子旁边!” 叫白晚舟这么一提,他才稍稍移目看向了一旁的摊子。 这摊子乍一看并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位新妇模样的人坐在摊子前织帕子,稍稍有些夺目的,无非就是她绣的帕子浮光掠影,色泽很是多变,南宫丞猜测应该是由特殊的丝线织成的。 “这帕子的色泽确实很特别,从不同的角度看,颜色也不同。你喜欢吗?喜欢就买几方带会东秦。”说着南宫丞便掏起了腰包准备去给白晚舟选几方。 白晚舟却摇了摇头,“不是,你再仔细看。” 这时,南宫丞才注意到,在摆满了帕子的桌案后,有一尾鱼尾在不时煽动,再看那妇人耳后的“鱼鳍”也并非是装饰,好像是紧紧嵌着耳肉,是与她的耳朵融为一体的! 白晚舟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想法——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鲛人了! 而来往的人匆匆,或笑或闹,都没有对这样的场景有诧异纳罕,看来紫墟国的百姓对于这样“鲛人织帕”的景观,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 很快也有一位恰巧路过的孩童证实了白晚舟的想法。 只见那个约莫六七岁的娃娃,他手里拿着一串糖画从白晚舟和南宫丞二人身边经过,看两人盯着那鲛人织帕目不转睛的模样,便笑了起来,“诶!两位大哥哥不是紫墟人吧?” “你怎知道?”南宫丞垂着头看向他。 他不回答南宫丞,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常爱来这鲛人织帕的摊子前瞧,却不是爱看她织帕来的,是爱看别国的游人,驻足在她摊前讶异的模样,那可是真有趣呀!” 说着,便朝南宫丞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跑开了。 白晚舟也取笑他,“想不到你也有被小娃娃取笑的一天!” 而南宫丞也不见恼,只看着白晚舟越过他径直往前走去,他迈步追上去,附耳低声道,“取笑我?回去了再‘惩罚’你。” 白晚舟的面色顿时红了一片,这会就换成是南宫丞潇洒地迈到前头去了。 二人一壁笑闹一壁往前走,走着走着,集市上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而这些人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去。 白晚舟觉得好奇,在东秦时见众人都往一处涌,必然是街头有什么戏班子或是杂耍开演了,难道在紫墟也是一样? 于是她便催促南宫丞,“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南宫丞不大喜欢凑这样的热闹,但见白晚舟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好回绝,只得认命地跟在白晚舟的身后,同众人一起往前涌去。 很快,他们二人就看见眼前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不谋而合地汇成了一个圈,将一块地围得水泄不通。 白晚舟身段娇小,从外头根本瞧不见人群之中是有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人头攒动,众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阿丞,你能看见他们围着什么吗?”白晚舟挤不进人群,只能试图跳起来看上一看,但人影密集,她依旧是什么也没看见。 “随我来。”南宫丞说着,已经牵起了白晚舟的手,将她拉到了距离人群稍远一些的湖边,“前面人太多了,容易走散,不去挤了,就在这里看。” 白晚舟有些不满,“但是这里也太远了些,什么也看不见的。这样,你紧紧牵着我,我们挤到人群前面去。站在最前面也不怕被人挤散了。” “来得晚还想占好位置?”南宫丞揶揄道。 话音未落,他却突然环住了她的腰,只感觉到他稍稍使力,白晚舟便被他从地面托举到了一块差不多有她膝头那么高的石头上,这下她还生生高处了南宫丞一截,终于能看清楚众人究竟是在围着什么瞧看了。 正文 第775章 再遇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衣着潦草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而他身边则摆放着几只半封口、大小不一的木箱子。 从白晚舟的角度瞧不见那木箱子里放着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木箱子微微晃动,她便猜测那里头或许是装了些什么活物。 当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男子拿起了木箱子上的一面大铜锣,见他使力敲了几下,大铜锣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确实十分吸睛。 “又见面了,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我们还是老规矩,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希望大家看得尽兴!” 只见男子一说完话,众人就鼓起了掌来,男子也还未表演,就已经先拿着一个铁盆子在众人面前巡过一圈,原本空空如也的铁盘子里,瞬间就盛了许多钱币,当他再次放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得沉甸甸的了。 白晚舟一边倚在南宫丞的肩上,一边张口问,“阿丞,你觉得他那几个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听说过紫墟盛产珍奇异兽?”南宫丞调整了姿势,好让白晚舟倚得舒服一些,而他的手则虚虚护着白晚舟,防止她从石头上跌落。 白晚舟摇摇头,“没有,那你的意思就是,那些箱子里装的全是紫墟的奇珍异兽咯?” “嗯,我听闻紫墟的人若是有钱,并不像东秦的人一样,存点金银珠宝,或是盖房置地,他们喜欢拿钱去搜罗这些奇珍异兽豢养在家中,养得东西越是稀奇,就代表这户人家越是富有。” 这些也是南宫丞从前行军打仗时,在边陲地听一些百姓提起的,但那些奇珍异兽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南宫丞也从未见过。 若是放在从前,白晚舟可能不会相信动物还能奇异成什么模样?但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鲛人,白晚舟就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那我猜这应该是个流动的奇珍异兽拍卖点,没钱的看个热闹,有钱的看看价值,若是卖不出去,这男人还能赚些零钱,过得应该挺滋润的。”说时,白晚舟还见有人不听地往那桶盆子里投钱币,仿佛众人都很乐意为自己接下来能目睹的奇珍异兽付上一点“门票钱”。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那男人也就不再吊人胃口了,他先走到一只最小的木箱子前,然后将那箱子抱在了怀中,一边介绍着,一边将木匣子启开,他伸手进去,抓出来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 男人介绍道,“诸位,这是雪鹭,是我亲自在寒雪岭上,蹲守了七七四十九日,才捉回来的灵鸟!诸位别看这雪鹭瞧着无甚特别,但它的蛋尤其珍贵。若是病入膏肓的人吃上一口,说不定就能变得生龙活虎了!” 听到这里,白晚舟嗤笑一声,“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若真有这么神奇的蛋,还要医者做甚?我看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兽,就是骗子骗钱来的吧。” 南宫丞也不大相信这些,只是很中肯地说了一句,“但是这鸟我确实是从未见过。” 紧接着放出来的动物倒是有些特别,白晚舟看着约莫有一个足岁婴孩那么大的小兽,想起了犀牛,又从前书上那些三角龙的画像。 “……这小兽是永远长不大的,不论你喂它吃多少,他都长不大……”男人如是介绍。 看男人亮出过几只奇珍异兽之后,白晚舟兴致缺缺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嗯……看来真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我瞧着总觉得像耍人玩的一样。虽然确实是从未见过的鸟兽虫鱼,但真有这么玄乎吗?” “不看了?”南宫丞舒展着因为白晚舟倚靠许久没有活动的臂膀,“万一是真的呢?他若是靠行骗挣钱,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还争着抢着捧场投钱了。” “也是,”白晚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围着看的大多数人,也都没有买过他买的奇兽,就算是被骗,也不过是一些零散钱罢了。” “饿了么?想不想去吃点东西?”二人走着,已经距离方才的奇珍异兽拍卖地有几些距离了。 落脚在福满楼之后,白晚舟也吃过一点东西,就是南宫丞嘱咐让店小二送来的那些,但经过大半天的“旖旎事”,那些早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提还好,一提倒真让白晚舟觉得腹中寡寡。 “好啊,那我想吃肉。”白晚舟咽起了口口水。 二人便动身去寻餐馆用膳。 人来人往的街巷之中,不乏孩童奔跑嬉笑的身影,白晚舟注意着躲避孩童,却并未留心转角时突现的一乘轿子。 好在南宫丞眼疾手快,迅速将白晚舟拉到了自己身边,才没让她和轿子相撞到一处去。 “没事吧?”南宫丞关切地询问道。 白晚舟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眼前的轿子,瞧着缀饰奢靡,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行。 正当二人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了身,“是你——” 二人这才寻声望去。 只见那已经停稳的轿帘被人掀开,从帘子后探出头的,是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白晚舟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她早晨时在山林中救下的那位姑娘。 她显然没有认出身着男装的白晚舟,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南宫丞。 而南宫丞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不明所以地抿着唇,未发一言。 少女一见,立马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紫衣,解释道,“是我啊!早晨的时候,你和一位姑娘,在山林里不是遇见过我吗?我被蛇咬了,是你将我背出山林的,你忘记了?” 南宫丞这才反应过来,但也仍旧只是有些疏离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姑娘,看来姑娘恢复得不错。”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少女说着,眼角眉梢都沾染上笑意,这时她才注意到了南宫丞身边的白晚舟,笑意凝了凝,这才询问道,“你是谁?我早晨的时候倒是没见到你。” 南宫丞先一步回答道,“这是舍弟。” 正文 第776章 篝火晚会 得到答复,少女又绽开笑,很是热情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我们有缘再见,不如我做庄请二位吃东西吧!也好感谢公子与那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了!不过……那姑娘呢?若不然将她叫上了一起去?” “她有事要办,许是不大方便,抱歉了,也多谢姑娘美意。”南宫丞略略颔首,这是直接推拒了的意思。 但少女仍旧不依,娇俏的语调里带着些祈求的意味,“啊……姑娘不能来实在可惜,但你们之于我可是救命之恩,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公子千万别再推拒,否则我可不知道该如何答谢公子与姑娘了。” 南宫丞偏望向白晚舟,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而白晚舟望着少女满带期许的目光,最终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姑娘盛情难却,既如此……那我便是沾兄长的光了。” “太好了!” 少女一听便晓得二人这是答应了下来,恨不得下轿与二人同行,被白晚舟阻拦下来,“姑娘,我听闻你被蛇咬伤在腿部,还是不要走动的好。我们就跟在轿子后面,麻烦姑娘带路便是。” “好吧……那我让轿夫们走慢一点!你们跟在后头便是了。没多远的,很快就能到!”少女没再坚持,只命轿夫抬起轿来,白晚舟和南宫丞就跟在轿子一旁往前走。 绕过人声鼎沸的集市,二人被少女带到了集市旁的一片山林之中。 夜色之中的山林有些阴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仿佛看了一眼就会被无尽的黑吞噬。 好在同行的几位侍女备着火把,进入山林之后就已经将火把点燃了,这才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好在没走多久,就看见前头出现了一道亮光,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再走近了些,人声便越来越嘈闹,白晚舟和南宫丞才发现,在这看起来黑暗寂静的山林之中,原来里头是这样热闹的,并不亚于他们方才逛过的集市。 只见山林之中的一片空地上燃着篝火,火光明亮,火星子不时地高高窜起,又很快消弥,有许多人穿着紫墟国特有的服饰在篝火附近走动、说笑,热闹之至。 当白晚舟和南宫丞环视着周围的景致时,少女已经由侍女搀扶着下了轿。 她有些艰难地走到二人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早晨的时候问起公子与姑娘姓名你们没说,如今我再问,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吧?我叫……你们叫我阿绿就行!” 她说起自己的名讳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但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没有要深究的心思,反正他们也会有所隐瞒。 “在下秦丞,舍弟秦舟,多谢阿绿姑娘的款待了。”南宫丞稍稍颔首,信口就编造了两个假名。 阿绿倒是并未有疑,听罢后只是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们到一旁的席位上落座。 “只是可惜那位姑娘来不了,不如待你们回去了之后,帮我捎带一些东西给那位姑娘吧?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了。”她说着,又招了招手唤来侍女,让她备上最好的酒菜。 “阿绿姑娘不必客气。”白晚舟摆摆手,想要拒绝她这番美意。 毕竟阿绿口中的“姑娘”本人已经到场了,都要在这儿吃过,哪里还好意思打包。 说着,有侍女已经端上了一盏琉璃壶和几只琉璃盏。 阿绿抻手去亲自为南宫丞好白晚舟满上杯,一边倒一边介绍,“我知晓你们是自他国而来,肯定没尝过我们紫墟特有的‘蜜意浆’,尝尝看?” 蜜意浆闻着有一股酒香,入口确实甘甜的,但很快又会转变为酒的辛辣,最后留有回甘。 “怎么样好喝吗?”见白晚舟和南宫丞已经饮下一盏,阿绿又为二人续杯,面上的得意之色像夸赞稀世之宝一般,“来紫墟游玩,不饮蜜意浆可不圆满!不过它喝起来虽是甜味多些,但其实也是酒的一种,若是酒量不好的话,可不要贪杯哦。” 一两盏蜜意浆下肚,阿绿吩咐侍女奉来的佳肴也尽数上桌了。 阿绿一边为二人介绍着每道菜时,篝火附近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引得白晚舟和南宫丞不由自主地偏头望了过去。 只见原本零零散散站于四周的人都渐渐往篝火靠近,很快就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南宫丞询问道。 阿绿笑着解释道,“哦!忘记同你们介绍了,这是咱们紫墟特有的习俗篝火晚会,男女老少围在篝火旁唱歌跳舞。你们若是也感兴趣的话,也能去热闹热闹,大家都会接纳你们的!” “不知贵国的习俗,过去了恐怕要扫兴的,还是不去了,我们就这样远远地瞧一瞧,长长见识。”白晚舟摆摆手,看着篝火周围围成一圈的人,他们一边转圈一边舞蹈,动作很是整齐,还在低声吟唱着什么,不熟悉的人刻意加入必然显眼醒目。 “也是,那咱们先吃,吃完了我领着你们去也成!反正咱们的篝火晚会会持续到很晚的,在此期间大家时不时就会去跳上一阵。”阿绿盈盈一笑,望着不远处窜天的火光眼眸清亮。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阿绿倒是并不拘谨,高高兴兴地大快朵颐,南宫丞和白晚舟作为来客,就显得拘束一些,吃得温吞。 “对了,你们是来紫墟游玩的吗?今晨遇见你们的那片山林,寻常倒是少有人去,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阿绿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信口询问道。 “我们是与商队一起来到紫墟的,走到山林附近的时候和商队走散了,这才无意闯入山林。”南宫丞放下酒盏,张口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 “原来如此,那你们现在找到友人了吗?若是没找到,我能帮你们询问询问,毕竟……毕竟我就是本国人嘛,打听起人来更方便一些。”阿绿说着,拍了拍胸脯,一副仗义模样。 “已经找到了,多谢阿绿姑娘。” 正文 第777章 小树林 南宫丞轻飘飘的将谎话圆了回来,阿绿则深信不疑,“噢!寻到那是最好的了,不过你们只要待在紫墟一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尽管与我提,不必客气的!” 几番话毕,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没用多少蜜意浆,前者是需要随时保持清醒,以便保护老婆的安全,而后者则是真的不甚酒力,也不爱贪杯。 倒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阿绿,大半壶酒都落进了她的肚子里,此时映着火光,白晚舟能瞧见阿绿的面上渐渐攀上绯红,想来已是有几分醉意了。 “喝呀,你们怎么不喝?是喝不惯还是怕不够饮?你们只管喝!今夜的蜜意浆管够的!”阿绿嬉笑一声,又准备为自己斟上一杯。 站在她身旁的婢女连忙要劝,“主儿,可别再喝了,若是让……” 却还不待她说完话,就被阿绿打断了,“不怕的!今日我是与救命恩人相酌,多喝几杯也没事的!何况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吗,不必担心!” 看着阿绿微醺之后,少女情态更显,白晚舟不由轻笑一声,倒是想起许久未见的林若兮来,也帮着着急的侍女劝说了几句,“阿绿姑娘还是少喝些,不是说这篝火晚会要持续很久吗?若是姑娘醉倒了,我二人可就再寻不到人领着跳舞了。” 阿绿被逗得哈哈大笑,“这可难不倒我,小秦兄弟放心,我就算是醉了,领你们跳舞也是手到擒来的!” 话毕时,原先从火堆那边传来的鼓声渐渐微弱,南宫丞无意间望过去时,才发现围在篝火附近的人似乎减少了一些,并且正有人陆陆续续地往漆黑一片的树林中走去。 白晚舟见南宫丞半晌未吭声,便好奇地望向他,才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打量着,也跟着顺势望去,正好就看见隐约的火光之中,有一对男女旁若无人地拥吻,紧接着男人就将女人抱了起来,很是着急地往树林中窜去。 而她定睛一打量,又发现往树林中去的似乎都是结伴而行的男女,并不像是离开的模样。 “奇怪,不是说,这篝火晚会还会维持许久吗?怎么现在就这么多人离场了?”白晚舟嘀咕一声。 阿绿一听,一副了然的模样,摆了摆手。 “不不不,他们可不是离场——方才忘记询问你们了,你们是来自哪儿的?竟从未听说过我紫墟的习俗呢。” “我们来自东秦,确实是并未听闻紫墟国的习俗,有些好奇。”白晚舟如实道。 “噢,难怪了,东秦可不在我们紫墟周边,从未听闻也是正常。我同你们说吧,其实他们并不是退场。”阿绿放下酒盏,认真地解释着,话时还抬手指了指,那些人进入的小树林,“那儿,他们进了那片小树林里,方才算是真正开始了今夜的篝火晚会呢!” “那小树林里有什么?” 阿绿摊了摊手,“里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为何要往里去?”南宫丞的目光,还锁定在那片树林中,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里,又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走了进去。 “正是因什么都没有,才往里头去呢!”只见阿绿神秘一笑,朝白晚舟和南宫丞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凑近一些。 待他二人带着狐疑的神色,缓缓凑近之后,才听阿绿解释道,“其实他们进那小树林,是为了欢好去的!你们有所不知——在我们紫墟,女子的地位高于男子,且是并未有正儿八经的婚姻制的,所以当女子在定期举行的篝火晚会上,遇见了对眼的男子,二人随时可以一起进入小树林中欢好。” “若经结合之后仍觉得不错,可以选择搭伙过上一阵子或是更久;若是觉得不合,那女子有权,重新选择与别的男子欢好,总之就是毫无限制的意思了,一切都全凭心意。” 南宫丞和白晚舟听着,都感到诧异非常,尤其是白晚舟。 她从前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世界之中,来到这个时代会见到合法的一夫多妻关系,不承想现在竟又出现了合法的一妻多夫关系,真是不断地刷新着她的观念! 其实南宫丞的震惊,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一直以来生活的国家,就是崇尚男尊女卑,没想到紫墟恰恰相反不说,民风竟还开放到了这个程度,只要是想,随时都能换人、随时都能与人欢好,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看到久久都没能从震惊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的南宫丞和白晚舟,阿绿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只是继续补充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紫墟人口少,尤其需要女子生育,以此确保紫墟能有经久不衰的人力。” “可若是要女子生育孩子,却又没有固定的配偶,非生父也不一定愿意养育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那女子一人又要顾内又要主外,岂不是很辛苦?这样的话,怎么还会有女子愿意生育孩子呢?”白晚舟听得津津有味,便忍不住询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她们的孩子完全不需要她们养育了!在我们紫墟,凡有孩子出生就会登记在册,地方的官府就会给孩子的母亲拨款,凡是涉及到孩子的一应开销,官府都会支付这些钱款。所以就算是生三五个娃娃,一个母亲养育起来也不费吹灰之力。” 听罢阿绿的话,白晚舟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就是你尽管生,有国家帮你养孩子的政策,所以紫墟国的女子并不必为育儿钱发愁。 白晚舟叹为观止,当她理解了内情之后,甚至忍不住夸赞道,“紫墟国的礼制确实十分开明,想得也很是周到。” “你真是这样以为的?”南宫丞听到白晚舟的话,立即偏过头来看着她,他投来的目光旁人看不见,只有白晚舟能清楚地察觉,这眼神分明带着警告的意味。 就好像在说: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赶紧给我打住了,否则后果自负。 但白晚舟可不受他的威胁。 正文 第778章 不去,她不方便 “那是当然!凭什么只有男子能一夫多妻,凭什么不能女子一妻多夫呢?这样才公平嘛。”白晚舟笃定地点了点头,“何况紫墟还不需百姓担心养育一个孩子辛苦,由官府一手包办了,何乐而不为呢?” 南宫丞冷笑一声,“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想留在紫墟体验一下新生活了?” “也不是不行。”白晚舟咧嘴一笑,甚至更得寸进尺地同南宫丞附耳道,“你休要威胁我,若是我怕了你了,就真留在紫墟,绝不跟你回东秦了!” “你敢。”南宫丞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 他这番反应,逗得白晚舟笑逐颜开,天不怕地不怕地回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晚舟,你真是翅膀硬了是吧?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南宫丞说着,悄悄地探手到桌案下,惩罚似地在白晚舟的腰间掐了一把。 白晚舟立即疼得生出了眼泪来,狠狠地瞪了南宫丞一眼。 此时坐在他们对面的阿绿更添了几分醉态,并未注意到以二人的身份,这样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大对劲,只当是兄弟之间的打闹而已。 所以她一边看着,也一边嘿嘿地傻乐,也不知道乐什么,就是抱着酒壶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 正当白晚舟又说了几句呛南宫丞的话之后,南宫丞准备又掐她一把时,一阵浓烈的香气突然钻进了三人的鼻腔之中。 南宫丞是最先察觉到的,也是最先回过头去的,这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衣着妖冶、体态纤秾有度的女子,她举着酒盏来到了众人身后。 很快白晚舟也朝那女子望了过去。 方才距离得远,在光线昏暗的山林之中瞧得不是很真切,直到女子走近之后再让人仔细瞧来,就会发现这女子不仅仅是身材很好,凹凸有致,就连容貌都生得极其貌美。 一双略略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她尚未开口说些什么,身上的独特的香味,再加上慵懒的眼神,就已经足够撩人了。 漫说是男子了,就连白晚舟瞧了,都觉得这模样确实是惊为天人,想来在紫墟国这样的篝火晚会上,应该是挺受欢迎的吧?却没想到进入小树林的男女,已经多了一波又一波,这样的美人竟还落了单,出现在他们身旁。 还不待白晚舟和南宫丞说些什么,就见这女子将手中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信手将酒盏一丢,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不偏不倚的,方才已经停了一阵的鼓声再次响起,美人一展臂,水蛇腰一扭,就围绕着他们跳起了极其妖冶魅惑的舞来。 美人的身段灵巧,柔弱无骨似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有一阵似乎会让人沦陷其中的魔力。 而她显然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她一边跳着舞,一边若有若无地凑近南宫丞和白晚舟,她檀口微张,浅浅吐纳的气息带着一股幽香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让人滴酒未沾,却能醉倒在她的温柔乡之中。 南宫丞望着美人的身影,想起了白晚舟方才说得话,心底闪过一丝快意,一个“奸计”蔓上心头。 他突然揽过白晚舟的肩头,耳语道,“你方才不是说觉得紫墟国的礼制很是开明,心向往之吗?我突然也这样觉得了,既如此,那我就去同这位美人一起跳舞,共度良宵了。” 那“共度良宵”四个字让南宫丞咬得很重,一听就知道是故意气白晚舟的。 所以白晚舟本也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却没想到当他话音落尽,他的手臂却真的离开了白晚舟的肩头,一撑膝头就站了起来,十分热情地走近了女子,配合起美人的舞姿来。 白晚舟简直要被气疯了!真是没想到,竟是搬石头砸起自己的脚来! 其实南宫丞五大三粗的,哪里懂得跳舞,但那美人却并不因为他僵硬的四肢而苦恼,反而是游刃有余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就当他像一个道具一样,攀着他的肩头、揽着他的腰身,似贴身未贴身的舞姿,确实十分勾人。 鼓点声戛然而止,美人也停下了舞步,而南宫丞则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笑盈盈地坐回了白晚舟身边。 他朝着白晚舟挑了挑眉,一副或炫耀或挑衅的模样,让白晚舟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即就下定决定再不要和他回东秦去了! 但就在白晚舟气得心肝脾肾都疼的时候,美人的手却突然搭上了白晚舟的肩,贴近了白晚舟的背,在她的耳边幽幽开口,“不知公子,愿不愿与我一起去小树林中,一度春宵?” 十分直接,十分爽快,毫不拖泥带水! 美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落在同坐的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耳朵里,而白晚舟听罢,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 倒是她一旁的南宫丞,原先还洋洋得意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神色,一道寒芒自眸中迸出,直指白晚舟。 白晚舟却丝毫不惧怕,反而还迎上他的目光,这回耀武扬威地挑衅的人,俨然已经变成她白晚舟了。 她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好笑,一时间甚至是笑岔了气。 美人也算是阅人无数的了,白晚舟为什么会突然笑起来,南宫丞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脸色,她也能猜到一二分,却并不多说,只是风情万种地凝视着白晚舟,静静等着她的答复。 南宫丞纵使是气,却也不会发作到白晚舟的身上,但他也并不愿意自己憋着,所以这满腔的怒意,就发泄在了这美人的身上,他森冷地开口,“不去,她不方便。” 这是简直是断了白晚舟的“桃花运”! 当然了,白晚舟肯定也不会应美人的邀约,但也不愿意放过取笑南宫丞的机会,便揶揄道,“你不会是未得美人青睐,就开始嫉妒起我来了吧?” “我说了,她去不了。”南宫丞不回答白晚舟,只是将凉凉的目光定定落在美人的身上。 正文 第779章 出事了 现在的南宫丞和方才主动凑上去热舞的南宫丞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得出来,美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拒绝了,也并不因为南宫丞的态度而感到恼怒,她只是笑着拨了拨一头秀发,想起拂过二人笔尖,“既如此,那着实是可惜了些。不过若是公子日后反悔了,我也……愿意随时奉陪。” 静静看着这一切,半晌都未开口的阿绿,这时终于打起圆场来,她朝美人招了招手,二人似乎是相识的,只听她说道“般若,这二位是我的贵客,他们是自他国而来,不大适应我们紫墟的礼制,扫你兴致了,你别恼,去寻其他的俊郎君吧!” “我怎么会恼呢?只是觉得可惜了罢。”被唤作般若的美人轻轻一笑,笑得尤其妩媚,“那般若便不打扰诸位的兴致了,公子,有缘再见。”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朝白晚舟刨了一个媚眼。 “瞧见了吧?这就是我紫墟赫赫有名的般若美人,她的身段,很不错吧?不过小秦兄弟竟拒绝了她,有些可惜。”阿绿发出啧啧两声,看来真是在为白晚舟感到惋惜。 不过这样的情绪稍纵即逝,她很快又扬起一张笑脸来,“不过不去小树林也有不去的玩法。好几盏酒下肚,我肚子里又变得空空寡寡的了,这样吧,咱们去篝火旁烤鹿肉吃!” 不等白晚舟和南宫丞拒绝,阿绿又换来侍女搀扶着她,张罗着领白晚舟和南宫丞来到了篝火边上。 确实有阿绿的款待,白晚舟和南宫丞已经吃得很饱了,但当鹿肉一架在篝火上熏烤起来,那香味一蔓延,还是忍不住让人像流口水。 “这些鹿肉可都是最最新鲜的!每当有篝火晚会的时候,都是当日白天时打回来,夜晚就趁着新鲜烤起来吃的,绝对不过夜的,味道特好!” 阿绿介绍着,还亲自动手翻动起串着一大块鹿肉的木架子,状若无意地询问二人道,“对了,你们这是第一回离开东秦来到他国游玩吗?” 白晚舟想起自己在来到紫墟之前也被带去大宛关了一阵子,而南宫丞从前更是征战四方的将军,这应该不算是他们第一次离开东秦吧? 于是便摇摇头回答道,“不是。” 阿绿一听,立即扭过头来看向白晚舟,眸光晶亮亮地询问道,“那你们去过黄粱吗?”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和骤然激动的神色让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是一愣,而阿绿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动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泛起酡红,很是娇羞地别开了目光,自顾自地看向了在火焰中熏烤的鹿肉,不再开口了。 倒是白晚舟和南宫丞相视一眼,仍旧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不知道阿绿提及黄粱怎么就突然激动起来了?甚至没说几句又红了面颊。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白晚舟和南宫丞纵使再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多问,于是就这样揭过了这番话,无人再主动提及。 鹿肉在凶凶的火光之中熟得很快,直到阿绿将刚烤出来、热腾腾的鹿肉从木架子上取下来,分给了二人之后,才重新开口同二人说起话,“快快快,尝尝看,这鹿肉,方烤出来的时候最好吃了!我可不骗你们,放眼整个紫墟,能将鹿肉靠得这么美味的,可没几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今日你们能吃上我的手艺,算你们有口福啦!快尝尝看,若是好吃、吃不够,我再烤便是了,你们一定要吃的尽兴啊!” 阿绿说着,已经自顾自得拿起一大块鹿肉,大快朵颐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还是白晚舟第一次吃鹿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下嘴。 南宫丞见了,便细心得拿起一把放在篝火旁不远处的匕首,为白晚舟将大块的鹿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再让她拿竹签子扦着吃。 “尝尝看吧。”南宫丞温和道。 他从前行军打仗时,也捉过几次鹿,烤过几次鹿肉吃,所以这鹿肉对他来说算不上有多稀奇,倒是他一偏头看见很是好奇鹿肉滋味的白晚舟,这才专心为她“服务”起来。 白晚舟扦了一块放在嘴里,外层的鹿肉因为被火烤过,已经十分焦香了,而一咬下去,里头包裹着的肉又沁出肉汁来,满口都是鹿肉的香味。 “怎么样?”看着白晚舟一连满足,南宫丞很期待她的答复。 白晚舟猛地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真的很不错!这样熏烤出来的鹿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一点。”南宫丞笑了笑,手上分割小块肉的动作更勤快了些。 “哎呀,鹿肉还是要这样大口从骨头上撕咬下来,才好吃呢!”阿绿见他们吃得那样秀气,便又咬了一大口鹿肉,似乎是在为他们做演示一般。 正当他们吃得十分尽兴的时候,原先尚算安静,只偶尔有人低声交谈的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那尖叫声似乎是从小树林中传来的,尤其刺耳,瞬间就划破了山林之中的静谧,将树梢上的鸟儿都惊动得一拍翅膀飞去了别处。 阿绿是三人之中唯一的紫墟人,她一听有尖叫声从小树林中传来,立即就警觉起来,鹿肉也不吃了,信手一搁,拔腿就往小树林中跑,只留下一句话,“我去看看——” 而白晚舟和南宫丞也是面面相觑。 眼看着“东家”都走了,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留在这里实在奇怪,便也不再吃了,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意地拍了拍手,就紧跟着阿绿一起跑进了小树林中。 当南宫丞和白晚舟后脚赶到的时候,阿绿已经在一块草丛边上停下了脚步,而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因为实在是光线昏暗,什么也瞧不清楚,是直到南宫丞和白晚舟走近了,借着人群中有人拿在手中的火把光亮,才看清楚了草丛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正文 第780章 凶杀案 只见偌大的草丛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其中赫然躺着一个女子,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南宫丞和白晚舟方才见过的美人,般若! 方才的尖叫声,是一个恰巧经过此地的女子发出来的,此刻那女子惊魂未定,正由她的男伴揽在怀中安抚。 此时的阿绿酒气全消,只是解下披在外头的斗篷,将般若的尸体罩住之后,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美人,她的面色很凝重,镇静得再瞧不见她寻常时候那副娇俏、率真的模样。 虽然白晚舟并不是学法医出身的,但医者一家亲,想要鉴定大概的致死原因,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正当她准备上前查探的时候,却被南宫丞制止了。 “别上前,在别人的地盘,且尚未分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贸贸然出手的好,免得搅入其中,无法脱身。”南宫丞低声在白晚舟耳边叮嘱道。 眼下被南宫丞这么一提醒,白晚舟也冷静下来,是啊,这里这么多紫墟国之人,定有能人可以确定致死原因,何须她一个外人操心呢? 再者说,若是此时此刻,躺在草丛里的是一位奄奄一息的患者,那她确实应该争分夺秒,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证据也不可能自己长脚跑了去,所以找一会晚一会的也无甚要紧。 白晚舟点了点头,只将自己想说的想做的憋了回去,和南宫丞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很忙,被尖叫声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手中拿着的火把正在一点一点将这片原本漆黑的小树林照得亮堂起来。 聚到一起来的众人一瞧见般若,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谁啊?躺在血泊中也瞧不清楚面容,死得也太惨了些。” “这你都认不出来?看这身形,闻一闻这附近的香味,不是般若还能是谁?” “般若?你们说的可是大女巫的女儿般若?” “可不是吗?咱们紫墟,有几个人叫般若这名讳的……” 南宫丞听觉敏锐,很快就捕捉到了身后众人正在低声交谈的内容,转头告知白晚舟。 “大女巫?”白晚舟狐疑道,“这是什么?” “我曾听闻,紫墟是十分信奉巫术的,而这个大女巫则是放眼紫墟之中,唯一一个能通鬼神之语的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且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远超大司马,也就是我们东秦的丞相。因为深得人心,所以这位大巫师,在紫墟帝面前也尤其有话语权。” 南宫丞同白晚舟解释着,心底却隐约腾升起一丝不安。 这样有地位之人的女儿,突然暴毙而亡,而且不偏不倚的,就正好死在他和白晚舟来此做客的时候。 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阿绿吩咐侍女去找一位仵作,自己则蹲下身了去,想查探般若的尸体附近已经草丛之中可有异常。 不一会,阿绿的侍女便火急火燎地带回来了一位背着一个木匣子的老者,看起来五十余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一片了,但动作很是干脆利落。 仵作一来,就将木匣子放在了尸首旁,拿出验尸的工具,来检查尸首上的伤痕,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般若姑娘是被一柄尖锐的匕首,刺入心脏而死的。”仵作说着,将盖在尸首身上的斗篷掀开了一角,好让众人能看到已经擦拭过血迹、可以清晰曝露出来致命伤处。 白晚舟站得稍近些,一眼望去,也确认了致死的原因,就是被匕首一箭穿心,只若是寻常的匕首,而且是一击致命的话,创面应该会稍微平整一些,但般若胸口上的刺伤,却有些皮肉外翻的征像,这倒有些奇怪。 默默瞥过伤处的阿绿,也有同样的疑惑,“这伤口边沿不大规整,您确定是死于匕首且一击致命吗?” 仵作迟疑了片刻,又反复观察了几遍伤处,才郑重地抬起头看向阿绿,颔首道,“是的,可以确认,这必然是匕首导致的伤口。至于为何边沿不大规整,老夫导倒有一个猜测。” “但说无妨。”阿绿道。 “匕首伤能导致伤口四周的皮肉外翻的,老夫从前有幸见过一次,比对之下般若身上的伤和老夫从前见过的伤特征相似,故而老夫猜测,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匕首,那就是匕首本身边缘带有倒刺,当匕首刺入人体需要再拔出来的时候,就会导致皮肉外翻。”仵作说着,已经重新将斗篷遮盖好了般若的尸首,缓缓站了起来。 听到这里,南宫丞身形微微一滞,只有站在他一旁的白晚舟察觉了,于是询问道,“怎么了?你也曾见过这样的匕首吗?” 南宫丞抿着唇未发一言。 倒是阿绿反问仵作,“这样带有倒刺的匕首,我倒是从未在紫墟之中见过,言下之意,就是您曾经见到过了?” 那仵作立时点了点头,却待他正准备开口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人率先惊呼一声,“这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众人一听,都纷纷向那人指着的草丛里望去,其中有靠近那片草丛且胆大的人,已经伸出手朝那闪光的东西抓去。 “是一把匕首!”那人大喊道。 众人心里都有一个猜测,在尸首周围发现的匕首,莫不然就是凶器了? 阿绿立即道,“快拿过来让王仵作瞧一瞧!” 很快,匕首便交到了仵作的手里,他细细一检查,很快就有了定论,朝阿绿说道,“这,这就是凶器了!” 他说着,便将匕首递给了阿绿,又补充道,“这匕首上就有我所说的倒刺,而这样的匕首并不常见,是因为这是东秦国特有的,他们的将士上战场时必会随身携带的一把。若我没猜错,这匕首的把底,会有一个东秦国特有的标志——一个镌刻的秦字。” 阿绿一听,立马就将匕首翻过来一瞧,果真有一个镌刻的秦字在匕首把底部。 所以般若的死,眼下便已经足够让众人下定论了——她是被东秦人给杀死的! 正文 第781章 绿萝公主 白晚舟立即察觉到事态不对,只微微偏过头去问南宫丞,“阿丞,你也是上过战场的,这匕首,你可认得?” “嗯,”南宫丞点了点头,“那仵作说的不错,匕首确实是我们东秦特有的。” 当般若的尸首被发现之后,南宫丞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总觉得事情发生得过于蹊跷了,没想到果真是有人别有用心,甚至将矛头直指东秦。 话已至此,白晚舟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心头也是一紧。 “看来,这是冲着我们和东秦而来的了。”南宫丞冷声道。 阿绿听见般若大可能是死于东秦人之手,不着痕迹地撇过一眼南宫丞和白晚舟,却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 她先是安排道,“先将般若的尸首安置好来吧,别丢在山林之中,免得夜里有野兽出没将尸首叼走了去。” 听到阿绿的安排,几个侍女和一些紫墟国的男子都开始行动起来,张罗着将般若尸首抬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南宫丞轻声与白晚舟道,“阿绿的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白晚舟也发现了,阿绿不大可能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她既认识身为大女巫唯一女儿的般若,说的话又很叫紫墟国百姓信服,必然很不简单。 这时的混乱之间,阿绿已经走向了二人,带着一些歉意神色,“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夜恐怕无法再招待你们了。关于般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得失陪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是一颔首,才听白晚舟道,“这样大的事突然发生,可以理解的,我们稍后就离开。” “好,我找人送一送你们。”阿绿牵出一个勉强的笑,沉默过一阵后,又有些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南宫丞率先发觉,于是询问,“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 “我想问一问你们,般若的死和你们,可是有关系的?”阿绿支吾着说出口,目光始终游离在二人的面上,似乎想要捕捉他们的情态和反应,以此佐证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当南宫丞方才问她的时候,就知道阿绿在怀疑什么,他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这一夜,我们都与阿绿姑娘待在一起的,不是吗?” 很快阿绿垂下眼眸,是有些动摇了。 白晚舟见状,也张口道,“我们虽也是东秦人,但阿绿姑娘,若非是我兄长与那位姑娘,恐怕这时阿绿姑娘已经不能站在这里同我们说话了。” “也是……”她便自言自语道,“我被蛇咬伤又不是你们设计的,你们确实是碰巧,才大发善心救下了我,这和你们应该没有关系的……” 阿绿的声音太小,旁人根本听不清楚,白晚舟便问,“什么?” “没有没有,那我先走了!你们暂时落脚在哪儿?下回我再请你们吃东西!”阿绿摆了摆手,并不欲再提及方才自言自语的话。 看着阿绿期许的目光,白晚舟也并未隐瞒,只回答,“在福满楼。” “好,我记下了!下回见!”说罢阿绿便由一群侍女簇拥着离开了,只留下一位要将白晚舟和南宫丞引出山林的侍女。 彼时,原本应该四合皆熄了烛,遁入一片夜色之中的紫墟王宫,此时此刻却一片灯火通明,尤其是素日里上朝的主殿,更是喧哗阵阵,将整个王国宫中的静谧尽数打破。 从山林的篝火晚会抽身离开之后,约莫过两刻钟的功夫,阿绿已经匆匆赶回了王宫。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王宫之中,是因为她是当即今紫墟国国王最宠爱的小女儿,而她真正的名字则唤绿萝。 此时,绿萝已经换上了足以匹配公主身份的华丽服饰,原先素雅的发饰,也一应被更替,如今缀在头上的都是珠宝玉石,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在被夜色笼罩的王宫中穿梭。 她匆匆忙忙来到主殿前,守在门外的内监朝她见了礼,“参见绿萝公主。” “我要进去面见父王。”绿萝说着,便准备提起裙摆往殿内去。 但不想,却被内监阻拦下来,他一欠身,“公主不可,此时国王正在与众臣商榷要事,不变接见公主,还请公主暂回吧。若是有要事需向国王禀明,奴可以为公主代传。” “一两句话我同你说不清楚,让我进去,若是父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了!”绿萝被他阻拦,更是心急如焚,却不论她如何说,那内监都不愿意放行。 “公主,奴不能放您进去,这于理不合。” 绿萝一怒之下,抽出了腰间佩戴的一只长鞭,挥舞在内监脚下,发出阵阵骇人的声响,“我知道父王他们在商榷什么,般若的死,对不对?我就在场,父王肯定已经知道了的,难道当事人不能进去吗!” 内监显然未料想,到绿萝竟在事发时也在当场,一时愕然,而绿萝便正好趁此机会,闯进了大殿之中,当她进入殿中之时,鞭子已经收回到了腰间。 “父王,父王!”她一边跑一边唤,很快便来到了大殿之中。 坐在正殿之上的紫墟国国王,瓒矢,一见宝贝女儿来了,顿时从王位上站起身来,面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绿萝你,傻姑娘你怎么来了!” “父王,女儿本就该来的。”绿萝说着,已经提着裙摆跑到了殿下的一群老臣之间。 瓒矢果然是已经知晓般若死的时候绿萝也在附近了,他只是担心般若的母亲,大女巫刁难她的宝贝女儿,才命内监不许将闲杂人等放进殿中来,但没想到外头那区区几个小内监,根本阻拦不了,他这个向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儿。 果不其然,一见到了绿萝,原本叽叽喳喳的大臣们,顿时就停下了声,尤其是大女巫,更是不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绿萝。 瓒矢怕女儿被刁难,便立即打破僵局,朝绿萝挥了挥手,“绿萝,你上来,到父王身边来。” “噢。”绿萝不着痕迹地回望了大女巫一眼,便登至殿上了去。 正文 第782章 朝堂之争 自然有侍女为绿萝搬来一把椅子,就让她坐在国王的身边,父女俩齐齐高坐着,居高临下地望着殿下因般若的死,而聚集在一起的几位大臣。 这其中为首的自然是大女巫,其余跟随的大多是大女巫的亲信,余下的除却大司马,便是逢出事必要随同的入宫的谏官。 沉默片刻之后,大女巫终于忍不住了,朝已经坐定在殿上的绿萝拱手道,“绿萝公主来得正好,臣已经听闻,臣小女死时,公主也在篝火晚会之上,是也不是?” “是,”绿萝稍稍扬颌,并未有半点迟疑,“我的确在场,听到动静之后我便立即查看情况去了,为般若检查死因的仵作还是我命侍女请来的。” 绿萝倒是知无不言,而坐在她一旁的瓒矢,则有些无奈了,怎么自己这个女儿就这么轴,不管不顾地非要参活其中呢? “好,那太好了,有绿萝公主在场,又有绿萝公主请仵作演过尸,便更是能叫臣等了解清楚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让臣唯一的女儿命丧黄泉,死相可怖!”大女巫狠恨恨道,这是势必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个说法了。 绿萝便将当时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今日去往篝火晚会,是带两位友人去做客的。在事发之前我们都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甚至还见与般若见过面,因为般若盛情邀约了我的友人,但我的友人拒绝了她,于是般若便走开了。在那之后大约过了有两刻钟的功夫,就听见山林之中传来了一阵尖叫声,我们一齐跑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就见般若已经被人杀害,躺在了草丛之中。” “好,那臣女究竟是何死因?”大女巫又问。 “死于匕首刺死,一击致命,我去查看的时候,她还……浑身赤裸。”绿萝顿了顿,还是将死状说了出来。 听罢绿萝的话,满殿之中的大臣,更是议论纷纷。 “她毕竟是在山林之中,还浑身赤裸着,这……莫不会是情杀?” “可这……男女之事上,能得罪什么人?何况紫墟之中,谁人不晓般若是大女巫的女儿?谁人敢这样胆大包天!” 做母亲的本人就在场,哪里能听得这样在女儿死后还指指点点的话,顿时吼道,“究竟是何人所为,究竟是何人!我在此立誓,势必要为女儿血刃仇人,将此人碎尸万段,为臣女报仇!” 众人皆知,大女巫尤其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娇养贵养。 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大女巫也会想办法给她取下来,可不想,这样被她从小捧在手心之中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却突然死于非命! 可想而知,大女巫心中究竟如何悲愤。 “大女巫稍安勿躁,此事干系重大,寡人一定会为你查明真相的。”瓒矢安抚道。 “多谢国王,”大女巫一拜,又转头问绿萝,“不知绿萝公主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余的发现?” 绿萝默然地想了想,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匕首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她说了,隐隐之中,总觉得会对今夜招待的那两位东秦友人有影响,可若是不说,当时在场的人又不少,再凭借大司马的手段,想知道其实也并不难,她回头知晓是自己隐瞒了下来,或许就更要怀疑她隐瞒下来的动机了。 所以思来想去,绿萝还是将匕首的事,告诉了大女巫,“有,仵作说刺死般若的匕首很不寻常,是带着倒刺的匕首。” 在场的大臣之中也有武将,一听带倒刺的匕首,自然而然地也就想到了东秦的武器,便张口道,“我知道!我曾见过东秦人的匕首,就是带有倒刺的!” 沉默了许久的大司马也是一震,立即询问道,“你所言属实?” “可不敢撒谎诓骗大司马与大女巫,句句属实!这样带有倒刺的匕首,我可从未在其余的地方见过,只有东秦的将士才会随身佩戴的!” 绿萝也点了点头,“是,确实是在般若的尸首旁看见了一把带有东秦印记的匕首。” 大司马听罢,便下了定论,他朝殿上的瓒矢国王躬身道,“既如此,那般若的死,必然是与东秦人有关了。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东秦,又选择大女巫的女儿下手,臣以为,这必然是东秦故意挑衅,从中作梗!” “可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绿萝正欲提出异议,却被瓒矢拦下,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开口。 如今杀女仇人已经直指东秦之人,大女巫怒火中烧,顿时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下,跪在了瓒矢面前,高喊道,“国王,还请您可怜臣一世辅佐在您身旁,看在臣一生为巩固江山大业鞍前马后的份上,请您出兵声讨东秦,为臣的女儿般若,报此血海深仇!” 大司马也适时开口,似中肯的拳拳之言,“国王,大女巫或许正是怒意当头只时,有失偏颇。可您仔细想来,臣以为,这何尝不是东秦的挑衅?何尝不是欲凌驾在我紫墟之上!国王!此事决不可姑息啊!” 瓒矢也不是被大臣牵着鼻子走的草包国王,看着殿下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人,也并未有要一味顺从的意思,只是暗自思忖过一阵子,才回了一番不置可否的话。 “可眼下凭据不足,只有般若的死因伤势和一柄匕首,这断然是无法让东秦认罪的。大女巫,若是真有东秦之人蓄意杀死你的女儿,想必凶手此时此刻也还在紫墟境内,你可有法子能将这凶手抓到?若是届时捉着凶手去同东秦对峙,势必更有效用。” 绿萝也立即帮腔,“父王所言极是,大女巫爱女心切这可以理解,只是无缘无故开战,实在是牵涉太多了,不可贸然行动。我想若是能找到凶手,也就更有信服力了。” “既然国外言尽于此,臣也不好再一意孤行。好,请国王给臣三日,臣必然能将歹人捉回,让臣女儿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正文 第783章 开坛做法 “好,寡人允了。大女巫,三日之内,务必要将行凶之人擒住。”瓒矢颔首将这件事交给了大女巫。 得国王之命,大女巫眸光一横,势必要将弑女仇人捉起来,千刀万剐! 紫墟王宫之外,南宫丞和白晚舟已经回到了福满楼。 彼时白晚舟坐在铜镜前,拆卸着头上用以束发的发冠,而南宫丞并不在屋内,除却发冠落在桌面上时发出的声响之外,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片寂静。 白晚舟的动作很缓慢,凝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当她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时,更是索性停下的动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 她是在想今夜突然发生的事情,心底总隐隐不安。 这时屋门外传来一阵动静,白晚舟寻声望去的时候,就见南宫丞从外头推门走进屋来。 他们回来之后,南宫丞就说要出门一趟,让白晚舟在客栈里等他。 “你去哪了?”白晚舟顺手为南宫丞接过他解下的披风,抬眼就看见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便关切地询问道。 南宫丞说着,便扬起了手里的一包糖炒板栗,“怕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吃得拘谨,不饱腹,就给你买吃的去了。” 话虽如此,白晚舟却见他笑得有些牵强,有些不大相信,“只是买糖炒板栗吗?但我看你面色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沉默着望向白晚舟,就撞进了一双满含关切的眸光之中,也不好再隐瞒,只沉沉开口回答道,“小舟,紫墟可能要和东秦开战了。” “啊?什么开战?”白晚舟有些诧异,并未料想到突然会听见这样的消息。 南宫丞则道,“我原本确实是想为你去买些糖炒栗子,但在集市上却听见紫墟百姓议论起紫墟即将要与东秦开战的消息。”他将糖炒栗子放在桌上,也兀自坐到了桌前。 “这……分明白日时还好好的,并未听闻甚么要开战的话呢,怎么一到晚上就突然生出这样的消息来?”她不解,但这番话一问出口,似乎又很快明白过来,突然生出两国即将要开战的消息,必然与般若的死脱不了干系。 白晚舟也落座到南宫丞身边,问道,“是因为般若的死吗?” “是,”南宫丞点头,“般若的死激怒了大女巫,她已经像紫墟国王上禀,请求征讨东秦,让杀害般若的凶手付出代价。” “可是大女巫就算再如何地位高权重,也仅仅只是一国之臣,她的女儿也并非是皇嗣公主,竟然有这么大的脸面可以让国王为了她的女儿出兵征讨东秦?”白晚舟不仅想,难道是自己低估了大女巫在紫墟百姓乃至于紫墟国王心中的地位? “何况这一出兵,非死即伤,紫墟也断然不能全身而退,紫墟国王真愿为了区区一个臣子之女做到如此地步?愿意为般若牺牲无数将士的性命?”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如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一般的亏本买卖,紫墟国国王竟然这么有人情味? 若真如此,白晚舟便要忍不住在心里拿紫墟国国王和晋文帝做比较了。 一个愿意为了臣子之女出征东秦,不惜消耗兵力国力,一个则是连自己亲生儿子的老婆都被掳去敌国了,他还能沉得住气,甚至精明得准备舍小保大了。 这……皇帝和皇帝之间的差距竟然这样大? 南宫丞并不知道白晚舟心底在想着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琢磨着什么事,手间则无意识地为白晚舟剥起糖炒栗子来。 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摆放了七八颗饱满诱人、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了,“这便是问题所在了。据我了解的,紫墟国国王并非是这样是非不分、毫无城府之人。” “而且般若早不死晚不死,就是不偏不倚地死在我们也去到篝火晚会做客的时候。阿丞……般若的死,乃至于紫墟要与东秦开战,这或许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晚舟说着,心底突然生出一个一闪而过的可怖预感——这件事,有没有可能与赫扎有关?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即逝,白晚舟还来不及深想,便被南宫丞启口的话打断,“我也是这样想的,小舟,恐怕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 “若真如此,那么般若已经死了,我们已然入局。”白晚舟冷吸一口气,从窗外吹进的海风骤冷几分,让白晚舟的身子忍不住一颤。 “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吧。这几日我先与暗卫和老八他们联络过,让他们也时刻提防着紫墟国究竟有何动静。”南宫丞取出怀中的巾子擦了擦手,那一包糖炒栗子,都被他剥了个干净,金黄圆滚的板栗尽数摞在了桌面上,“吃吧,要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白晚舟哭笑不得,“那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慢慢吃,”望着白晚舟,南宫丞的心绪才算平缓了一些,“我去请店小二给你添热水来洗个澡,舒舒服服地去睡上一觉,有什么也都等明日再商榷吧。” 想到接下来的或许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南宫丞心底是有些自责的。 白晚舟尚才从大宛的桎梏中脱身,没能过上几日安稳日子,就又被卷入了紫墟的纷争之中。 但他其实和白晚舟的预感不谋而合,此行紫墟,般若之死,或许和大宛、赫扎都同样脱不了干系。 这夜之中,般若被东秦人刺死、大女巫因痛失爱女悲愤交加,请奏国王征讨东秦为爱女报仇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之中,翌日便成了紫墟百姓口中谈论的话题。 众人的情绪多是对凶手的痛斥,余下的便是对于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担忧不已,开战后国力大耗,人心惶惶。 而除此之外,在这一夜同样不胫而走的还有一个消息—— 两日之后,紫墟国最受人敬仰的大女巫,要亲自前往祭坛开坛作法,发势必要将弑女仇人千刀万剐,告慰女儿在天之灵。 正文 第784章 法事 大女巫要亲自前往祭坛开坛作法的消息,很快也叫白晚舟和南宫丞知晓。 两日之后,当紫墟百姓鱼贯前往祭坛,想亲眼观摩大女巫作法、揪出真凶时,白晚舟和南宫丞,也乔装打扮之后,藏在了紫墟百姓之中一同前往,想看看这大女巫究竟有如何本事,能在紫墟国中这样受万民敬仰、崇拜。 祭坛位于紫墟王宫南面的青云山上,白晚舟和南宫丞来的路上已经打听过了,寻常的时候青云山乃至于祭坛都是不开放的,禁止闲杂人等靠近,只有在特殊的时候,大女巫开坛作法时,才能允许百姓观摩。 而今日的特殊,就是大女巫主动要求百姓前来,她要在百姓面前,将杀死自己女儿般若的凶手找到。 当白晚舟和南宫丞抵达青云山山头的时候,山头上,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群紫墟百姓,他们废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后头挤到了人群中央。 这样前后都有人挡着,他们身在其中,才不会那么惹眼突兀。 南宫丞紧紧牵着白晚舟,生怕被乌泱泱的人群,将他们冲散,而白晚舟,则好奇地接着人群之中的空隙,打量着所谓祭坛的全貌。 这个祭坛,占据了青云山山顶正中央的位置,而祭坛正中间,则是一座以汉白玉石堆砌起来的、高耸入云的长石柱,长石柱上,雕刻了诡异的符文,而其底部,是一个约莫有半人高的石堆平台,平台的四周,则有镌刻着神秘符号的碑文环绕,只一面可见一个有七八阶的石阶,石阶两旁扶手的上下端,各有一个由白玉石雕刻而成的神兽,那神兽约莫两只手才能捧住,有些像麒麟,又有些像貔貅,一双眼睛漆黑幽深,似活物一般,而非石头雕刻。 石堆平台上,似乎还新放置了一张白玉石长桌,长桌正中央则放着一个金香炉,香炉两侧便是写白晚舟从未见过的古怪器皿,若真要形容那些器皿是如何模样,便是上头都雕出了一只兽面,尖嘴獠牙的模样,很是吓人。 除却那张新放置的白玉石长桌,其余的玉石之上,都爬满了青苔,看起来年代尤其久远,古老而神秘。 从这祭坛的模样看来,这紫墟大女巫,倒真是白晚舟原以为的江湖术士而已,她或许真有些难以用常人思路解释出来的本事。 白晚舟收回目光,才发觉,他们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也越聚越挤,若不是南宫丞极力用身子将白晚舟护在其中,她恐怕已经被挤得脚不能挨地了。 此时人与人之间挨得近,他们说的什么,南宫丞和白晚舟也听得更加清楚。 “马上就要到寅时了,怎么还不见大女巫出现?” 据说今日大女巫必须得在寅正时分开始作法,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别急吗?不是还有半刻的功夫吗?大女巫要作法,何时出过分毫的差池?” “那也是,但你说,大女巫今日真能捉到杀害般若的凶手吗?那凶手难道真会在我们之中?万一凶手不来呢?” “怎么会?若是大女巫捉不住那真凶,或许就真无人能捉出真凶来了……” 众人的交谈内容,落在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耳朵里,二人只是默然地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瞧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大女巫……真如此这般的神乎其神吗?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大女巫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便看见了自祭坛另一侧缓缓走来的大女巫。 只见她身着一身黑衣,外头罩着一见黑色的兜帽斗篷,兜帽被她戴在头上,遮盖住了半张脸,而下半张脸又被一张黑色面纱遮盖,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阴郁幽深,让人看过一眼,就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别开目光,更不提要与她对视了。 但就凭那一双眼睛,白晚舟也能感觉得到,般若必然像极了她的母亲,因为这双眼若流露出媚态,定然也足够勾人,只是较之般若,大女巫的眼眸中更多的是嗜血、阴森,让望而生畏。 此次开坛作法,紫墟国国王并未现身,与大女巫一同前来的,只有四个与她一般带着兜帽、穿着同色衣裳的小巫,只是小巫一身白,与大女巫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大女巫一步一步走上石台时,小巫便依次站在了石台的四个边角处,与此同时,百姓们便齐刷刷地朝着大女巫的方向跪了下来,为不暴露身份,南宫丞和白晚舟见状只得随同。 而百姓们不仅仅是需要伏身跪地,更还需不断地向大女巫磕头,直至她登上石台,黑色斗篷一扬,真一如神明般,睥睨着在她脚边跪拜的百姓。 直到,一声来自黑乌鸦一般的沙哑鸣叫声,响彻四野,百姓们才得以站起身来,但起身的同时要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则用南宫丞和白晚舟听不懂的语言,呢喃着什么。 他二人实在不懂这究竟是怎样的规矩礼数,但好在因有众多百姓将他们围在当中,他们垂着头并不突兀,也并未叫任何人察觉。 当他们得以抬起手再向大女巫望去时,就见她臂弯之上,停了一只通体墨黑的乌鸦,那乌鸦的眼睛,则是红色的,有些突兀又有些诡异。 原来,方才那声沙哑的鸣叫声,便是那只乌鸦发出来的,白晚舟猜测,这应该是大女巫饲养的所谓灵鸟,对于紫墟百姓来说,或许又有什么不凡的意义吧。 只见大女巫将手臂一扬,乌鸦便在她头上盘桓了几圈,最后落在了白玉石桌的最右侧,红色的眼睛提溜地打量着众人。 与此同时,大女巫突然高声呼喊起什么,像是一串神秘的咒语,让人听不懂其中的内容。 大女巫一壁念叨着,一壁将面前的那只金香炉开启,她凌空在香炉之上,画了一道诡异的符号,才探手进香炉之中,抓出了一把香灰,扬手朝自己头顶的正上空一洒,香灰顿时就四散开来。 但奇怪的是,那香灰却一点没沾染上大女巫的黑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引力一般,只飘落在她的周身。 正文 第785章 他就在那里 紧接着,又见她依次打开金香炉周遭的器皿,按照着一定的顺序,从中抓握出一些东西,或是几滴液体,或是一点粉末。 之后,她再将抓握出的东西,洒进金香炉之中,一道白烟烟,便从香炉里窜了出来。 立在石台下四脚处的小巫,突然就像是被邪祟入体了一般,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扭动起来,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瞬间剥离了出来,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地蠕动着。 大女巫对四个小巫的怪异模样视若无睹,众人也不见发出任何声响,南宫丞和白晚舟便明白过来,这对于开坛作法的大女巫来说,是尤其稀松平常的事情,百姓们看在眼里,也都见怪不怪了。 伴随着小巫的蠕动,大女巫对着金香炉低吟起咒语,她一边念着,一边抬步绕着白玉石桌案,走动起来。 她每走一步,小巫的动作就愈发剧烈。 当停歇在最右侧的那只乌鸦,扑了扑翅膀之后,金香炉之上,原本弥漫的青烟,顿时变成了一簇火苗,高高地往空中飞窜。 此时,大女巫似乎已经念完了最后的咒语,她在金香炉前,画出一个怪异的符纹之后,火苗竟脱离金香炉,自成一体地浮掠在了半空之中,以古怪姿势蠕动着的小巫,也顿时恢复如常了,仿佛方才的怪异,从未发生过一般。 看着大女巫在石台之上的动作,直到她召出一缕火之后,白晚舟蓦然地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安更甚,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她如是想着,紧握着南宫丞的手便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南宫丞翻握住她的手,低声探问道,“怎么了?” “没……”白晚舟轻轻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是觉得这样无凭无据的不安之感,实在不值一提。 或许,只是大女巫这场所谓的开坛作法,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不过自白晚舟见过巫术、蛊术之后,她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了,也很快就让自己平下心绪,重新将目光投望在大女巫的身上。 这会,大女巫已经将那一簇漂浮在半空中的诡异火焰,慢慢收拢在了自己手间,她先是将火焰在两掌之中,团成一团,原本寻常颜色的火焰,顿时就变成了火红色。 大女巫双目紧闭,两掌不断上下旋转变动,那团火,原本还似有想要冲破什么禁锢,想要再次四散开的感觉,却在大女巫的动作间,渐渐平息下来。 见状,她微微张口,朝火团吹了一口气后,将手一扬,那团火便升入空中,缓缓变成一片类圆形的薄红,只有边沿之处还在不停地起伏晃动。 直至此时,大女巫才重新睁开了眼,她抬首望向那片火光,原本漆黑的双目都被染成红色,沉声张口,“恭迎火神大人降世,吾之问,可有解答?” 她的话音落尽,四周仍旧是一片寂静,就连众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所谓“火神”给出有关杀害般若凶手的讯息。 此间唯一的变动,只有邪火在半空中变幻不停,一会又聚集成一团,一会又四散,隐约浮现一个人面容的轮廓,一会又变成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样,却始终没有一个定形。 大女巫见状,便从金香炉之中攥起一把香灰,朝那团邪火撒去,这一回,邪火终于重新展平成类圆扁平的模样,像一面浮在空中的红镜,而这面“镜子”之中,终于倒映出一个人的模样来。 白晚舟一看险要惊叫出声来,那邪火浮现的人脸,不是南宫丞又能是谁! 南宫丞也亲眼见到了邪火之中浮现出自己的面容,甚至还异常清晰,一眼就能认出正是他的模样。 “不妙,快走!”南宫丞顿时就拉着白晚舟准备拨开人群离开。 但就在这时,大女巫突然高声大吼,“他就在那里——” 白晚舟赫然回头,就看见那邪火突然幻化成一只利箭的模样,笔直地冲着南宫丞冲来! “小心!”白晚舟惊呼。 南宫丞已察觉一股热意逼近,他将系在脖颈间的斗篷一扯,单手将斗篷扬在半空中转过一圈,抵挡下邪火化作的箭矢,很快,斗篷上便窜起了熊熊的火焰!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百姓,也明白过来,此时要逃走的,就是杀害大女巫之女般若的凶手,便立即有人喊道,“抓住他们,抓住凶手!千万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众人一听,都纷纷簇拥上来,真就试图要将南宫丞和白晚舟擒下。 但那件正由熊熊大火燃烧着的斗篷,南宫丞并没有丢掉,而是被他紧紧攥着还没被火焰吞噬的一角,发了狠地朝围上来的百姓甩去! 百姓纵使在想将他们二人捉拿,却也不敢靠近火焰,只得被南宫丞逼得节节败退,轻易不能上前。 南宫丞就这样一手攥着火衣,一手拉着白晚舟,为他们开路,也防止有人从身后偷袭。 而此时的白晚舟,也已经从药箱中摸出了麻醉针,就等着若是有人偷袭南宫丞,直接给人来上一针,好帮他脱困。 眼见二人就要挤出人群,南宫丞手中的斗篷,也全部被燃烧,滚烫的火焰温度极高,南宫丞再握不住斗篷了,便准备放手一搏,将燃着火焰的斗篷超后一,准备带着白晚舟就此冲出人群,离开这里。 但他未料想到,燃有火焰的斗篷一落地,火焰就熄灭得极快,还不等他们冲出人群,众人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眼下没有了让人惧怕的火焰,阻拦在紫墟百姓之前,他们扑向南宫丞和白晚舟的动作,便肆无忌惮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这是准备要将他们压在最底下,才好捉拿了奉给站在石台上的大女巫千刀万剐! 好在白晚舟适时将麻醉针发出,扎在了最前那人的手臂上,他顿时就浑身乏软,朝前扑去! 一个人沉闷地倒地,众人都以为他已经压住了杀害般若的凶手,便有人更是激动地招呼起来,“抓住他们,大家都守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正文 第787章 我答应你 绿萝顿声片刻之后,深吸入一口寒气,才继续添道,“大女巫已经知道了你的容貌,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紫墟回东秦去吧,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多亏今日人多杂乱,我才能侥幸将你们从大女巫的眼皮子底下救走,只怕下次,就没这样幸运能让你们全身而退了。我不是吓唬你们,落入大女巫的手里,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绿萝劝诫的话,落在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耳朵里,二人相视一眼,都深知眼下他们是离不开紫墟的。 说不定,是有人在暗中要让他们身死异乡,就算无人阻拦,只要他们一回到东秦,两国交战,也势必会一触即发。 所以他们不能回去。 绿萝说了一大通,抬首却见南宫丞和白晚舟都不说话,皱眉问道,“怎么?你们是不相信我说的,还是觉得我诓骗你们吗?般若是被大女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得不行,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古怪沉郁的性子,为了自己的女儿,她能杀了你们根本不稀奇!” “我们并非是不相信公主,只是我们不能回去。”白晚舟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虽不愿意承认,但你们东秦在七国之中,国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想要保护你们,难道不是绰绰有余的吗?你们只有回到东秦请求庇佑,才能不死在大女巫的手里。”绿萝并不能与南宫丞和白晚舟想至一处,只觉得在任何事情之前,保命才是最最紧要的。 南宫丞冷声回答,“因为如果我们回去了,两国就势必要因为这子虚乌有的罪名交战,届时遭殃的还是百姓。何况紫墟和东秦开战后两败俱伤,一定会有人坐收渔翁之利的。” 在紫墟,绿萝到底只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她心地是善良的,也是一位心系百姓的皇室公主,但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利益纠葛,她一时间很难缕清。 于是绿萝便垂下眼眸,兀自思索了片刻,虽然仍不大明白其中深意,却也愿意相信南宫丞和白晚舟的决定,便询问道,“那你们不回东秦去,在紫墟的地界上,想要做些什么改变两国即将要交战的事实?” “定然是要先调查清楚般若的死因。” “那你们又如何能躲避大女巫的追捕呢?” 这一问让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沉默下来。 大女巫若真有那样神乎其神的巫术,该如何躲避?他们也还未及深想。 绿萝知道他们的难处,心底便油然而生起一个想法,她朝二人发问,“你们可愿赌一把?”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白晚舟疑惑问道。 “你们说得对,想要彻底阻止两国开战,般若的死确实该查得水落石出,我愿意帮你们!”绿萝当即下定决心,蹭一下就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我倒是想到一个能让你们暂且藏身,且也很便于调查般若死因的好去处,但这本身就是个赌注。” 绿萝作为紫墟国的公主,对紫墟国之中的情形知晓得清清楚楚,她肯出手相助,对于南宫丞和白晚舟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于是南宫丞当即就答应下来,“公主但说无妨。”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随我一同入宫去吧!大女巫眼下暂且还不知晓我与你们相识,肯定也猜不到你们会随我入宫,只能是在皇宫之外搜寻你们的身影。而她搜寻时你们待在王宫之中,自然也就能躲过一劫了。而在两国开战之前,大女巫必然会常常入宫,若般若的死有蹊跷,你们多些机会接触大女巫,或许也能找寻到蛛丝马迹,如何?” 随同绿萝入宫,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躲避大女巫追击的法子。 南宫丞垂头询问起白晚舟,“小舟,我一个人入宫去吧?你并没有被大女巫见到容貌,她就是看见你,也不会起任何疑心的。待我入宫之后,就让人接你先一步回东秦去,这样也能确保你的安全。” “我不回东秦,”白晚舟立时就拒绝了南宫丞的提议,“你当时去大宛救我,就被父皇反对、阻挠,如今要只是我一人平安回到了东秦,却不见你的身影,想来祖母、父皇、母后都会担忧你的安危,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这番话白晚舟说得很是平静,因为晋文帝乃至于南宫丞所有的亲人是怎样的人,她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了,心底没生出半点涟漪。 她也曾感受过这些长辈们对她的爱护,但她知道,这都是基于南宫丞,基于南宫丞对她的爱之上的,若是没有了南宫丞作为其中的维系、桥梁,她很清醒地知道,这些长辈对她的疼爱也会消失殆尽的。 但话落到南宫丞的耳朵里,却让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只是晋文帝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的人,他的想法也容不得旁人左右,哪怕是他最青睐的亲儿子也不行,也正因如此,南宫丞才想靠自己加倍弥补白晚舟,将晋文帝对她的冷漠,加倍弥补回来。 所以他也无法否认白晚舟的话,甚至也因此担忧起来,让白晚舟独自回到东秦,真会是为了她好吗? 瞧着南宫丞神色一滞,白晚舟知道他在犹豫,便趁热打铁,“阿丞,我被困在大宛的时候,是你不管不顾来救我。现在我也不能抛下你,自私地独善其身。让我和你一起入宫吧?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的……” 白晚舟适时流露出祈求的目光,南宫丞哪里还忍心拒绝,只得长叹一口气,“好,那我们一起入宫。只是不论如何,你都要听我的话,不许乱跑,不许独自行动好吗?” 他这是怕白晚舟又一次选择牺牲自己,独自落入虎穴龙潭。 二人相视时,白晚舟也知晓南宫丞的担忧,为了让他安心,立即点点头承诺道,“好,我答应你,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只要你肯带着我,不丢下我一个人。” “乖。”南宫丞满意地抚了抚白晚舟的发顶。 正文 第788章 入宫 绿萝看着二人窃窃私语、附耳商榷的模样,好半天才忍下心出口打断,“你们的感情很好呢,不过还是正事要紧——那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吗?入宫之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商量好了,那我就领着你们即刻入宫?” “好,那就有劳公主了。”南宫丞这才将目光,从白晚舟的身上移至绿萝面上,颔首应了话。 “无妨,只是要稍稍委屈委屈你二人了——” 是夜,一顶珠光宝气的轿子行至紫墟王宫宫门前。 守门的阍侍不见轿子暂落,便抬手将轿子拦了下来,又扬起宫灯上前去问,“轿上是哪位主子?” 听见轿外有人问声,坐在轿子之中的绿萝才打起轿帘探出头去,“怎的了?连本公主的轿子都认不得了?” “原来是绿萝公主,是奴眼拙了。”阍侍赔笑道,立即唤身后的几个小侍将宫门大开,“公主,天色黑了,奴怕轿夫瞧不清路,将您颠得厉害,不若叫奴掌着灯为您引一路回寝宫去?” “不必了,”绿萝不着痕迹地扫过那阍侍一眼,将帘子放下了,“回寝宫的路我的轿夫走过数百回有多的了,哪里还需要瞧呢,你就在这儿守着吧。” “是是,那奴恭送您。” 轿夫重新起轿,跟在轿子后的几个随侍内官、侍女也随之抬步,垂着头默然地匿进了夜色之中。 而南宫丞和白晚舟,则早已在逃下青云山之中,分别换上了内官、侍女的衣裳,方才绿萝领着回宫的那队侍者之中,就有他们二人的身影。 待绿萝带着他们平安回到寝宫,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那阍侍最是认得我宫里侍者的,在宫门处昏暗他瞧不清楚,若真让他领着我们回宫来,指不定就要叫他发现异常了!”绿萝领着二人来到殿内,将殿门掩上之后,里头只留有他们三人。 此时的南宫丞经由白晚舟那“鬼斧神工”的添妆之后,已经却下了三四分俊朗容颜,再加上他带着内官的冠帽,垂着头的时候很难让人发觉,除非凑近了细细看,才能瞧出端倪。 “今日折腾了一整天,我命信得过的贴身侍女去给你们收拾出暖阁来,你们待在公主的这些时候,就住在暖阁里吧!”绿萝说着,抬手指了指右殿的一道门,那门后就是她所说的暖阁了,“你们若是缺需什么,只管和我说!” 南宫丞和白晚舟正在感谢绿萝的帮助和照顾,就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敲了敲殿门。 “是谁在外面?”绿萝示意南宫丞和白晚舟噤声,扬声询问殿外的人。 “公主,是奴婢!”殿外的侍女立即回答道。 绿萝一听,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朝二人解释道,“外头的就是我的贴身侍女见秋了,我最是信得过她的,不必担心。” 她说罢,便将见秋唤进了殿中来。 见秋未料想到殿内除了公主之外还有别人,这会一看见南宫丞和白晚舟,立马抿紧了唇,将原本要说的话悉数都吞进了肚子中。 “你方才火急火燎地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卖什么关子?”绿萝起先没注意到见秋的神色,正有些疑惑。 见秋皱着眉,扫过南宫丞和白晚舟一眼,绿萝这才明白过来,同她解释道,“别怕,他们都是我的人,你但说无妨。” 到底是在宫中当差的侍女,一听绿萝如此说来,见秋也明白——眼前这瞧着面生的二位,和公主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 但她也深知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关于南宫丞和白晚舟的话竟是生生憋住了,一句也没提,只是不再顾忌了,将方才想说的话一五一十道来,神色焦急,“公主!大事不好了!您快去主殿瞧一瞧吧!” 见秋是绿萝寝宫之中的掌事侍女,她的性子一向是周正谨慎的,很少看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让绿萝心底不由一紧,连忙询问道,“你说主殿怎么了?” 见秋急得更是要哭出来了似的,“奴婢突然听闻,大司马突然漏夜入宫,眼下正准备游说国王将您送出去和亲呢!” “和亲?”绿萝顿时一惊,“怎么突然说起了我的婚事来?还要将我送出去和亲?这大司马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宫丞和白晚舟分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何状况,但眼下正在紫墟国放言要攻打东秦之时提及和亲,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关联? 绿萝似乎被这突然起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一时怔了半晌,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询问起见秋,“大司马想让我去与哪国和亲?我父王听了又有何反应吗?” “奴婢,奴婢都未听闻……”见秋急得也要哭出来似的,只央求着,“公主,您快去看看吧!只怕是去得晚了,真让国王下定了旨意,恐怕就是覆水难收了!” “对对对,我得去看看,我现在就去!”绿萝反应过来,抓起刚卸下不久的斗篷就准备往主殿去问一问父王的意思。 正当南宫丞和白晚舟在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只时,绿萝才心急如焚地回首,语气里已经沾染了些许哭腔,同他二人说道,“你们随我一起去吧?” “我们去,会不会给公主添麻烦?”白晚舟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担心南宫丞会不会被紫墟国王或是大司马识破,然后将他捉拿? “别再多说了,这个节骨眼上,那大司马突然提出结亲来,我可不信与开战事儿毫无干系!”绿萝恨恨地咬了咬牙,“大司马古怪,正好你们随我一起去,也能见一见他的真容!” 绿萝是突然想起了般若死去的那天,大女巫向瓒矢进言,要求征讨东秦为般若报仇的时候,这大司马也明里暗里地帮腔、煽风点火,如今又打起她的主意来,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何心思。 在紫墟,大司马可是唯一能与大女巫比肩的朝臣。 南宫丞想,确实是该见上一见。 正文 第789章 和亲 王宫主殿内。 瓒矢屏退了一应原本该在殿内侍奉的侍者,殿内只剩下国王与大司马。 “国王,般若之死乃东秦寻衅滋事,眼下大女巫也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只待将人捉拿归案,便立即能出兵征讨了。眼下还不该部署起出兵事宜吗?”大司马拱手朝殿上瓒矢请命,“您若是再三犹豫,出兵的消息传至东秦,可就是我紫墟措施最佳时机了!” 瓒矢负手立在殿上,蹙着眉若有所思,半晌才开口,“不是寡人不愿出兵,只是东秦国力与紫墟不遑多让,这一出兵,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这……臣倒有一计。”大司马似乎早就料到瓒矢会有这一问,也早已想好了托词对策,“可否让臣斗胆提议?” “大司马但说无妨。” “单凭紫墟国力,确实与东秦不相上下,但既是我紫墟先声夺人、发起征讨,何不请求增援?只要能与他国合作,两国前后包抄夹击,届时,您还怕攻不下区区东秦?”大司马说时躬着身子,错避开瓒矢的眼眸之中浮现的满是野心。 瓒矢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反问他,“你既已提出这样的法子,心底想必是已经有主意要和哪国同盟了?” 大司马想都未想,脱口而出,“而今七国之中,与我紫墟同盟之后,形同如虎添翼的,只有大宛一国而已。臣听闻,大宛也早有歼灭东秦之心,所以眼下般若死于东秦人之手,这何尝不是最好的时机?” “和大宛?”瓒矢重新落座到王座之上,眉宇深锁,似乎是并不大赞同这样的提议,但却也并不立即拂去大司马的面子,只顺势问,“你如何能保证大宛愿意出兵,与我紫墟联盟?” “国王,若要建立两国邦交,这最是迅速且行之有效的,莫过于和亲了。”大司马说得是行云流水,不难看出他今夜的这一番游说瓒矢的说辞,都是早有准备的。 不仅如此,他对于瓒矢任何的情态表露都不大在乎,仿佛与大宛同盟,出兵攻打东秦,都是他势在必得的事情。 一听和亲,瓒矢面上的不悦神色更甚,“何人和亲?如今寡人膝下未婚的适龄女儿无非绿萝一个。” 瓒矢作为一国之主,对于其余六国的传闻秘辛多少也有些耳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宛的国君贡扎是个怎样的人?他生性残暴、为人鲁莽这是七国皆知的,甚至他还听闻,这贡扎竟然扶持自己的孪生妹妹做上后位,实在是有违人伦,能做上一国国君之位也根本是侥幸。 所以瓒矢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绿萝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姑娘,瓒矢是恨不得亲自为他挑选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作为夫婿的,又怎么能、怎么忍心让她嫁给贡扎那样的人? 大司马人精似的,怎么会不明白瓒矢的弦外之音,但他却不以为意,只自顾自地继续游说,“国王,若想借大宛这一股东风,必然要拿出我紫墟万分的诚意出来,若随意用一个女子糊弄大宛国君,若被他们发现,必然就不愿与我们同盟了啊!” 眼下瓒矢甚至都还没说出“鱼目混珠”这一方法,就已经被大司马轻飘飘地堵了回去,又还不等瓒矢张口,他又立即添道,“绿萝公主从小受您疼爱、养尊处优,如今及笄之年,也该为您、为紫墟分忧了。”大司马说得尤其轻松,毕竟他与绿萝非亲非故,对他来说,一个公主就是一件牺牲品,不足珍惜。 可站在瓒矢面前,献计的朝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瓒矢始终还留有一线,却也只是无足轻重的,“爱卿提议的,寡人已经知晓了。眼下行凶之人还未捉拿归案,再容寡人考虑考虑,待找到了杀害般若的真凶后,寡人定会给出一个答复的。” 显然,瓒矢这也模棱两可的回答大司马并不满意,他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面上,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当即便俯跪在了殿下。 高声央道,“请国王明鉴!捉拿行凶之人与递交盟书给大宛,这还需是同时进行的事才是啊!若是要分个先后,来回大宛的日子便已经足够让开战的消息传至东秦了!届时若是东秦已然多加防范,这该如何是好?” 瓒矢始终被大司马步步紧逼着,这会早已没了耐心,他轻轻抬起眼扫过跪在殿下的大司马,话语间这才透露出一丝不悦,“爱卿,兹事体大,若一举兵便干系到三国乃至七国的利益,这岂是能当即就做出决定的了?寡人已经说了,会多方深思熟虑之后再予你答复,还并未拂绝了你的提议啊。” “国王,这……” “好了,大司马,夜已深了,寡人也已经乏了,若无别的事,就回去吧。天黑路暗,寡人派人掌着灯送你离开。” 瓒矢直接打断了大司马的话,话语间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这是向他下了逐客令,让他立即离开,什么都不要再说。 而大司马并不甘心,似乎还准备辩驳几句,但当他张了张口,正要出声之时,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将自己仍想说的话说出口来,只是尽数都咽回了肚子里。 瓒矢已经倚着扶手揉起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并不再欲搭理他,大司马见状,只得告礼准备离开,“多谢国王体恤,但臣斗胆,还是该请国王尽快定夺。若有抉择之后,臣愿意亲自携您书的求盟书,一并护送绿萝公主平安前往大宛和亲。” 提及绿萝,瓒矢的心里更加烦躁郁闷,只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示意人速速离开,“嗯,退下吧。” 话音落尽,大司马便一转身往殿外走,背着瓒矢时,他面上僵着的笑容也尽数褪去。 他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睨过一眼仍坐在大殿之上的瓒矢,以微不可察的语调冷哼了一声,这才十分不快地拂袖离去了。 正文 第790章 国君同意了 绿萝带着白晚舟和南宫丞面见瓒矢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方从主殿离开的大司马。 她见状,便将南宫丞和白晚舟拉到了一旁的花丛之后,朝大司马指了指,“喏,那个就是我们紫墟的大司马了。看来我们来迟了,他兴许已经与我父王商榷完我和亲的事宜了!” 一想到这,绿萝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若是她真要远嫁去大宛,她一定不会让这个大司马好过的! 夜色沉沉之中,三人借着引路小仆掌有那盏灯灯的光亮,才能勉勉强强打量过大司马的模样。 只见大司马身着玄色长袍,一头黑发披垂在肩后,在风中显得略略凌乱;因他的肩很是宽阔,身形也挺拔,哪怕让人从身后看,也不会将他错人成女儿身。 除却他的衣着,再能看清的只有他脸色黑沉,走得很快却一言不发,似乎不大高兴,这让南宫丞和白晚舟不由自主的猜测,或许是在瓒矢那里吃了瘪?让绿萝和亲一事并没有谈拢? 正想着,大司马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再往前一些,就真正藏进了夜色之中,在看不见了。 目标人物已经离开,南宫丞和白晚舟这才收回了目光。 绿萝也问,“看清他的模样了吗?若是看清楚了,我们就快点去寻我父王吧!我怕他已经下定了主意,越晚一刻,就越难挽回他的想法。” 另一边,瓒矢已经从召见朝臣的主殿回到了寝殿之中。 此时,瓒矢业已由内侍服侍着换了一身常服,在寝殿中不复朝前的威严,显得更平和一些。 绿萝来得匆忙,也来不及通传,只一边高喊着父王,一边提着裙摆往殿内闯。 侍奉在瓒矢身侧的侍者无一不晓得这位公主如何得瓒矢国王疼爱,又加之绿萝如此行径也不是一两回了,众人都“轻车熟路”的,更当是充耳未闻一般,任由绿萝闯了进去。 而她领着来的“小侍”——南宫丞和白晚舟,自然也没阻拦的必要了,所以三人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瓒矢寝宫。 寝殿尤其空旷,绿萝奔跑在其中而引起的动静可不小,整个殿内都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南宫丞和白晚舟自不敢这样莽撞,只得快步走,勉强能跟上而已。 “父王,父王!” 在圆光罩内的瓒矢甚至都还未看见绿萝的影子,就已经听见了踏踏作响的脚步,和她的唤声。 “小萝来了?父王也正准备要叫你来说话呢。” 一见到瓒矢,绿萝就扑到了他身旁,伏在膝头嚎啕大哭,“父王要同女儿说什么?女儿听闻父王要将女儿嫁到大宛去,您不会真是要同女儿说这回事的吧?” 南宫丞和白晚舟见这一幕,并未再继续上前,而是乖顺地站在了珠帘之外,仅仅是透过珠帘,打量瓒矢和绿萝的一举一动。 “听话,你先起来,”瓒矢抬手去将绿萝从地上扶了起来,示意她做到自己旁边,“好孩子,这样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怎么听着瓒矢这番话的意思,倒像是并没有否认和亲一事,白晚舟暗暗想。 绿萝却不愿意起来,别扭地将瓒矢的手甩开,哭着闹着,“我如何知道的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王是不是真的打算将我送去大宛和亲了?” 望着泪眼婆娑的绿萝,瓒矢的眸光黯了黯,起初看见绿萝的笑意收敛了好些,“绿萝,可不许胡闹!” “父王,您快和女儿说,快回答女儿呀!”绿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不能从瓒矢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就誓不罢休一般。 反观瓒矢,似乎被这样的哭闹声,吵得有些烦躁,眼底浮现一丝戾气,冷着脸将绿萝攥着他的手拂开了,“既然你这样迫切的想要知道,寡人也就不隐瞒了。是,你听到的消息没有半点错处,寡人确实是准备要将你送去与大宛和亲。这是为了与大宛国建交,请他们出兵增援,这样我紫墟与东秦开战,才能有十成十的胜算。” 瓒矢的语气坚定,是帝王才有的,让人不容置喙的魄力,“不论你想或不想,愿或不愿,都没有你说‘不’的余地了!和亲的日子已经敲定,三日后就启程。你既已知晓,那就尽快做好准备吧,也省得临行之前乱了阵脚!” 瓒矢所说的这番话,对于绿萝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她的眼泪,仿佛在这一瞬凝结,缓缓抬起头看向瓒矢,眼里含带的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错愕。 不说绿萝,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落进南宫丞和白晚舟这样的外人耳朵里,他们都有些诧异。 南宫丞确信绿萝就是紫墟国中最受宠的小公主,瓒矢尤其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一事,在七国之中都不算是什么秘密。 再加上观察绿萝的言行举止,也确实只有从小泡在蜜罐子里、众星捧月一般地长大的姑娘,才能有这样的情容姿态,明媚大方,率真可爱,绝不娇柔做作。 但眼下,他们听着瓒矢和绿萝的对话,竟是这样的生分,听着根本就不像是自小感情就很好的父女,倒向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白晚舟也忍不住皱起眉,难道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真的会让一个人的性格能在一瞬之间改变得这样大吗?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惊愕之后,绿萝已经拭去了面颊上的泪痕。 此时的她,或许在一瞬之间,也察觉到了父王的古怪,但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不满,这样一闪即逝的古怪之感并没有让她留心,她下意识的,只当是瓒矢因为她的莽撞冒失而生了气,正在发着脾气的他,才故意以这样陌生疏离的口吻同她说话的。 于是绿萝便想,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 她蹭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瓒矢,朗声道,“父王,这主意,是不是大司马同您提及的?您从来都是女儿最最聪明的父王,这回也请您仔细想一想。” “嗯?你想说什么。” 正文 第791章 性情大变 瓒矢眯着眼,似乎是想看看这个娇贵的小公主,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绿萝立即道,“若女儿的婚事真能保一国长久的安泰和平,不用您说,女儿也会答应下来,更会主动提出前往。可您这回要女儿和亲,竟是为了与大宛同盟攻打东秦!这如何能保一国安泰和平?这只能让战乱侵蚀国土,扰得国土之上民不聊生啊!这些,就连女儿都能明白,您为何就不明白了呢?更何况……女儿分明记得三日之前,您还是根本就不愿意出兵的,为何突然就反悔了?” “胡说八道!此次般若之死,乃是东秦寻衅滋事,是他们蠢蠢欲动,先挑起的斗争!寡人只是要警告他们,要让他们不敢来犯,这才是保家卫国的法子!若是此次不举兵,只会让东秦觉得我紫墟是软柿子,那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蓄意入侵的!”瓒矢说着,愈发激动了,更是一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就连站在稍远处的南宫丞和白晚舟,都被震得双耳隐隐作痛。 “更何况,寡人三日前何时说过不愿出兵的话了?绿萝,看来是寡人平日里太宠溺你了,惯得你胡作非为,惯得你敢置喙起寡人的不是来,你该当何罪!”瓒矢指着绿萝,俨然一副气极的模样。 要不怎的说是两父女呢?瓒矢怒不可遏,绿萝也丝毫没有畏缩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地望着瓒矢,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好,那就当是三日前女儿会错了意,您那日就想要举兵出征。可是您再想一想,若是我们紫墟联合大宛将东秦这劲敌一举歼灭之后,谁又能保证大宛不会临阵倒戈,最后将矛头指向我们紫墟呢?” “所以寡人才会让你与大宛和亲,有了你这么一个桥梁,紫墟与大宛是不会反目成仇的。”瓒矢简直是油盐不进,不论绿萝说什么,他似乎都能轻而易举地以自己的理由驳回。 “父王!女儿不信您不知道,那大宛国的国君贡扎,究竟是怎样的人?您真的以为那样狼子野心的国家,那样残暴无道的国君,真的会永远承认友好邦交关系,永远会与我紫墟统一战线吗?父王,您怎么这时泛起糊涂来了!女儿从前可是从不关心这些事的,女儿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贡扎和大宛的事,其实是南宫丞和白晚舟来的路上才与绿萝提及的,就是为了她可以更加卖力、不遗余力地劝阻瓒矢,劝阻他放弃与大宛联盟,劝阻他放弃向东秦开战。 可如今看来,绿萝确实是十分卖力地游说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紫墟国王瓒矢,竟能比晋文帝还要油盐不进! 南宫丞简直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 他分明记得从前听闻紫墟国国王之时,瓒矢并非是这样性格的人。难道是这人年纪大了,性格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就算是性格能产生变化,对疼爱之人的态度,也不该骤然出现这样的大转变吧? 这些疑问,都让南宫丞越想越有些不明白。 “放肆!”这一回,瓒矢大吼之后,更是将桌案之上的茶盏,都尽数拂到了地上,数个杯盏齐齐落地,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很快,原先整洁的寝殿之中,就变得一片狼藉,“你给寡人住嘴!” 绿萝也从未见过发这样大脾气的父王,显然是被吓到了,吓得愣在了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寝殿内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死寂,绿萝紧紧攥着手,想继续恳求瓒矢收回成命,却又因想起他方才发怒时的模样,根本不敢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垂着头站在一旁的绿萝终于鼓起勇气,望了一眼瓒矢,“父王……女儿真的不想嫁去大宛。往大宛去山高水远,女儿一去就再也见不到父王了,女儿不想离开父王,想永远侍奉在您身前……父王真忍心让女儿远嫁去大宛吗?” 此番话落口时,绿萝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坠到地上,她啜泣着,以朦胧的泪眼望向瓒矢,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最后一丝期盼,希望瓒矢能因此收回成命,不要将她推入大宛那吃人的深渊。 可,瓒矢并没有用任何的动摇。 他只是冷着脸别开视线,说出来的话人就是冰冷无情的,“寡人心意已决,为了寡人,也为了紫墟国,三日之后你必须前往大宛,不必再说了。” 瓒矢最后的决定,彻底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绿萝仿佛骤然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了。 而自己素来宠爱的女儿,颓靡成如此模样,瓒矢也并未有分毫的动容,只是漠然地吩咐道,“来人,将绿萝公主带回寝宫好生照料,自今日起未有寡人的允许不许再离开王宫一步。” 听到瓒矢的命令,南宫丞和白晚舟立即趁此机会撩开珠帘上前去,在近处悄悄地观察起瓒矢来。 但还不等他们多瞧过几眼,瓒矢已经很是不耐烦了,厉声道,“动作怎么还这样慢慢吞吞的?还不快快带着绿萝公主回寝宫!” 见状,南宫丞和白晚舟立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浑身无力的绿萝起身,同瓒矢躬身告退之后,这才快步离开了瓒矢的寝宫。 走出寝宫之时,南宫丞无意间于夜里值守在瓒矢寝殿外的内侍对视了一眼,他赫然就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他们方才进去之前见到的人了。 若说是交替值守,却又不仅仅只是他,殿外听候的一众侍者,都已经变成了陌生的面孔,方才进去之前瞧见的侍者,居然一个都不见了。 南宫丞到底也是皇嗣贵胄,虽然东秦和紫墟的规矩礼仪必然会有所出入,但一宫之中侍奉主子的得力人手必然只会是个别,更不提瓒矢身为一国之王,值守之人该谨慎得只会选择那么一两个夜里能进殿服侍才对,怎么会一次轮值之后,竟将所有人都更替了去,一个方才的人都未留? 正文 第792章 宫变,即将拉开序幕 但他到底只是第一回来到瓒矢的寝宫,这样的怀疑不能有十成十的把握,便没有立即同绿萝提及。 而当三人回到绿萝的寝殿之后,绿萝却主动开口,“你们走回来的这一路,有没有觉得宫内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 此时她已经收起了泪水,只是眼眶还通红一片,证明她方才确实是大哭了一场。 自从白晚舟的医术开始受东秦皇宫里的几位长辈器重之后?,入宫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了,她自然也晓得,皇宫之中守备森严,各宫各殿各个角落都时常有禁军巡逻,尤其是到入夜时分之后,侍卫走动巡逻的频率只会更高,因此能听见脚步声、细细簌簌的谈话声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但他们一路从瓒矢寝宫走回绿萝寝宫,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在皇宫之中,越是安静,便越是显得古怪。 南宫丞联想起方才瓒矢寝宫外尽数变动的侍者,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便径直走到窗边,谨慎地推开一条只足够让他看见殿外的情形、而不能让旁人察觉窗内动静的缝隙,暗中观察起殿外的风吹草动。 白晚舟则是回忆起在殿上望过瓒矢的匆匆一眼,若有所思地询问绿萝,“公主,国王从前与你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吗?” “绝不是!”绿萝连连摆手,“我父王最是疼爱我的,从前连高声与我说话都不舍得,今日这样……我想一定是父王一时情急,这才对我动了怒的……” “那就是了。”白晚舟恍然。 “就是什么?” “我方才上前去搀扶你时,下意识瞥过国王一眼,发现他眼底有一道灰线。”白晚舟闭上眼,瓒矢眼底那一条灰线的模样更是清晰。 “灰线?你是说有什么胎记吗?”绿萝想也未想便摇了摇头,“不,我父王眼底并未有什么灰线黑线的胎记,你是不是一时情急,错将光当成细线了?” 白晚舟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就算我方才觉得自己或许是看错了,但一想到公主也亲自说了,国王今夜的举动很是异常,那就不会错的了。” 这也多亏白晚舟在见识过降术与蛊术之后,寻了好些旁门左道的巫术书来看,这才多少有了些了解,得以识辨出瓒矢眼底的灰线很不正常。 “试想,从前并不凶骂你的人,怎么会在一日之内对你的态度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我猜的没说,瓒矢国王恐怕是中了某种巫术,眼下他俨然已经被施巫术之人控制了心智意识,对于他来说,公主或许已经是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了。” “巫术?为什么我父王突然中了巫术?”绿萝大惊失色,“难道背后操纵者是大女巫?” 这时南宫丞已经探清了寝殿之外的动静,就好像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一般,宫道上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白晚舟说话时他也听着,等到绿萝问罢,南宫丞便率先启口,“国王已被控制,国王寝殿外的侍者被人重新安插了人手,本该巡逻值守的侍卫也不见踪影……” “要变天了。”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得出这一结论。 “看来是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准备谋权篡位了。”南宫丞冷声说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大司马和大女巫的面容。 熊熊野心已经藏匿不住了的人,会是他们二人联手图谋么?南宫丞如是想。 “眼下我父王已被控制,我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挟持利用啊!我应该怎么办?淮王,淮王妃,请求你们帮一帮我吧!”绿萝满心都是从前与瓒矢父女俩相处的场景回忆,是愈发着急了。 南宫丞却摇了摇头,“公主,我深知国王是怎样的一位君王,若是有余力帮扶,定然在所不辞。可眼下毫无助力,宫变又一触即发,我们应该先离开王宫,再从长计议。” “我怎能丢下父王一个人独自离开!” 白晚舟是最了解南宫丞的人,二人不必多说什么,仅仅只靠交互的一个眼神,白晚舟便明白了他的担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若是不走,那他们也将葬身在紫墟国王宫之中了,还谈什么救王不救王? 于是白晚舟抚了抚绿萝的后背,安抚道,“公主,不论是谁准备谋权篡位,当下都不能直接将国王处死的,这样根本得不到百姓的拥戴与信服。但你若是被歹人抓到,执意将你拘禁起来,关你到与大宛的和亲之日,届时谁又能救你呢?” 白晚舟所说的不无道理,绿萝听罢,虽仍是艰难的,但好在是做出了结果,“好,我听你们的先离开,再想法子将我父王救出来。” 因要趁夜出宫,三人便都易上了黑袍便于夜行。 绿萝朝二人招了招手,“我知晓王宫之中有一个无人看守的偏门,你们随我来,我们往那里出宫。” 因为没有巡视的侍卫,三人一行尤其顺畅,很快便来到了偏门之前。 南宫丞打开门,率先一步走出去探了探情形,见并无异样,才招呼过白晚舟和绿萝,“你们先走,我善后。” 即将要踏出王宫之前,绿萝顿住了脚步,眼底闪着泪光望向身后风雨前夕的宫殿楼宇,心底尤其酸楚。 “快走!”白晚舟见她僵在原地望向身后,这才催促道,“可不好耽搁,若是被歹人察觉,还亲眼见到公主了出逃的话,那我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绿萝揩去泪珠,低声呢喃着,“我知道,我知道,就再看这一眼……” “来人了,”南宫丞扭头见二人还没走出多远,立即提醒道,“快走,不能在此久留!” 此时绿萝和白晚舟也听见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绿萝不再迟疑,只在心中默默承诺,她一定要将父王平平安安地从巫术诡计之中救出来! 三人离开王宫之后没多久,宫内寂静骤然被打破,立时噪闹起来。 这场宫变,即将拉开序幕。 正文 第793章 放弃营救 这夜,三人是在深巷里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落了脚。 但落脚归落脚,却没人能睡得着。 眼下丑时已至,从他们这间小客栈的最高处望去,正好能看见紫墟王宫一角的碧砖飞瓦,绿萝就这样站在窗边,一刻也不动地望着那片飞檐。 王宫之中,倒并未有任何弥漫升天的硝烟,也并未听见震天的呼喊声、厮杀声,仍旧是万籁俱寂,静得让人心底始终惴惴难安。 在宫外的人看来,这一夜与寻常夜别无二致,但对于绿萝来说,却一点也不寻常。 “不知道父王如何了……”她呆呆地望着一处,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 在绿萝隔壁的屋子里,南宫丞和白晚舟也还未歇。 白晚舟有些担忧,“这一场宫变悄无声息地就这样发生了,若非是我们亲眼目睹,我可能也不敢相信紫墟的天就要变了。” “怎么不相信?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夺。有人野心勃勃,就必然有人如同待宰的羊羔。” 到底是因南宫丞本就出身在皇室,这样的尔虞我诈他见过的早已数不清了,这一路走来,哪一步不沾染点鲜血?只是大至宫变、政权更迭,这是他第一回见罢了,但残忍也不比他从前所经历的多上几分。 “瓒矢国王原本是不大同意起兵攻打东秦的,如今他被操控,东秦与紫墟之间的一场战乱恐怕是无法避免的了。”这是白晚舟最最担心的事情。 两国一旦交战,死伤无数,赔上的都必将是数以万计的人命啊!她身为医者,如何能不动容! 南宫丞默然地颔首,算是认同了她这番话,语气里却带着些无奈,“小舟想得极对,暗地里筹谋着一切的人不会愿意等太久,篡位也是,起兵亦是。而企图控制瓒矢的人,很快就会自己站出来承认自己身份的。” “嗯……” 天方破晓之时,迷迷糊糊才睡下的白晚舟又突然被客栈外的一阵动静吵醒。 她先是推了推躺在自己身边的南宫丞,“阿丞,外头似乎有很大的动静。” “外头怎么了?”南宫丞说着,已经起身重新披上了外衣,准备打开窗户去瞧一瞧是什么动静这样热闹。 正当白晚舟也准备凑头去看时,二人的屋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他们顺势望去,就见绿萝一双眼睛乌黑中带着红,十分凄楚地看着二人。 “这是怎么了?”白晚舟上前去,将她牵到屋内来说话。 “昨夜的时候,你说我父王已经被施了巫术,但你们昨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父王明明是十分康健的,对不对?但我方才听外头的百姓说起,我父王突然生了重病,一病不起了!” 原来,方才客栈外的一阵吵嚷声就是正有百姓将宫中的消息传往大街小巷,而一夜都一直守在窗边、始终未睡的绿萝自然第一时间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南宫丞抱臂问,“那除此之外,从宫内传出来的消息还有什么吗?” “还说我父王亲自下了旨意,任大司马监国,代理朝中政务。我不信!我决不相信父皇会同意这件事!” 一提起大司马,绿萝就恨不得立马将他抓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因为绿萝知晓瓒矢虽然始终很器重大司马,却会担心他功高盖主,这样代表着实权转接的事务,瓒矢必须经数次地考量推敲之后,才会有最终的定论。 但这一次突然让大司马监国,本就已经很不符合瓒矢的“用人准则”了,甚至仓促得昨夜瓒矢才生了病,今夜便移交国权。 所以这大司马,便是露出水面的第一只“鱼”了。 昨夜,南宫丞和白晚舟便猜测了接下来大司马会演多久忠臣戏码再登基,那眼下有这样所谓的“旨意”传出,倒也不觉得诧异了。 毕竟瓒矢如今只不过是一个被施了巫术的空壳国王而已,大司马想要得到什么,那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让国君为他“马首是瞻”。 但绿萝却不能再次冷静下来! “不,我不能再等了,我要立即回宫去,要将父王救出来,我不能看着父王受苦!我也不能让大司马谋权篡位的奸计得逞的!”此时此刻,绿萝心底余有满腔的愤怒。 白晚舟连忙将她拦住,“公主,你此时此刻回宫,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 “没分别我也要回去,你快放开我!” 此时,窗外依旧时不时会传来有百姓提及瓒矢重病、大司马监国的声音,绿萝每听一次,都觉得是种凌迟。 她实在是太担心父王的安危了,若不让她亲自瞧着看着,她根本就难以心安! “公主,”南宫丞始终倚靠在窗边,轻飘飘地望过绿萝一眼,冷声询问道,“敢问公主可是已经做好了能将国王救出的万全打算了?” “没有,”绿萝咬了咬牙,“就算是没有打算,哪怕让我死,以命换命,我也要让父王离开王宫!” “不,他们不会杀了你,因为他们需要你去和大宛联姻。”他顿了顿,继续说,“但你若是不愿意去和亲,他们就会拿国王的性命作为要挟,要挟你远嫁大宛,迫得你不得不从。届时,山高水远,谁还能救得了国王?到那时,便是紫墟国皇室全军覆没,紫墟国就真要改名易姓了。” 白晚舟也适时帮腔,“公主,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在眼下的境遇里,你这样贸贸然入宫,非但不能救下国王,还会将你自己搭进去。你说死了也无妨,可你的死也不会让大司马对国王宽容。所以你更该在宫外蛰伏、厚积薄发,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属于皇室的权利抢回来,将逆贼千刀万剐啊!” 这两夫妇一唱一和的游说算是起了效果,绿萝听罢,真就不再执意吵闹着要回宫去了,但她还在挣扎,还在犹豫。 因为皇宫之中被人用巫术控制着的,是从小到大最最疼爱她的父王啊…… 沉默良久,绿萝眼底的恼怒已经渐渐熄灭了,她平息后,便已经推敲过白晚舟和南宫丞所话的话,知晓他们所言句句属实,是她关心则乱了。 所以终于,绿萝还是放弃孤身回宫营救父。 正文 第794章 帝王的信任 紫墟内暗潮汹涌,但那张“瓒矢国王病重、大司马监国”的遮羞布还未被揭下。 可尽管如此,东秦也并不太平。 紫墟国还未有动作,大宛却骤然出兵东秦,两国的交战已经拉开序幕。 好在在此之前,南宫丞已经让桑王和雷俊芳,带着紫墟即将变天的消息回了东秦,东秦朝中早已做好了紫墟国即将出兵的准备。 虽说眼下真正出兵的并非是紫墟而是大宛,但也算是有备无患,能即刻应战。 大宛与东秦交锋,紫墟国内也人心惶惶。 毕竟七国之间虽各自独立不同,但就国土而言,仍是密不可分的,又加之原先就有紫墟准备要对东秦起兵征讨的消息,百姓们则更是担心这战火将会波及紫墟,届时,这样的安宁日子将不复存在。 这日,南宫丞收到了一封东秦传来的信笺。 见他看完之后,白晚舟才递目问,“这是谁送来的信?” “裴驭,”南宫丞回答着,已然将信笺递给了白晚舟,“他将东秦时局写来与我,顺便让我们自加保重。” 白晚舟接来信笺,发现信笺上的内容不多,裴驭写得很是精简,但主要提及的是两个人,于是询道,“阿丞,范姜岚、范姜霆这二位范姜将军是谁?裴驭为何突然提起他们来了?” “是我的亲外公与亲舅舅,”说起这二位长辈,南宫丞的眼眸中带了些崇拜的光,有些感慨,“未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他们再一次领兵出征。” 南宫丞这一身的武艺,多少也有外公与舅舅的启蒙、点拨的影子,只是可惜外公与舅舅挂帅出征的时候,他都还很小,还没来得及与他们一同上过战场,外公与舅舅边卸甲归田了。 “既然是这么亲近的关系,怎么你也从未带我见过长辈们?甚至是提都未怎样提,使得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白晚舟嗔怪。 “因为范姜一族自我母后入主正宫,就已经向父皇交还了兵符,举家迁出东秦都城,自此之后更几乎是隐退于山林了。”南宫丞耐心地向白晚舟解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封信件伸向烛火,烧成了灰烬。 听到皇后母族隐退,白晚舟也有些猜测,“外公与舅舅,这是怕父皇觉得他们功高盖主?” 南宫丞抿了抿唇,“是,但也不全是,外公和舅舅,更怕的是落人口实,有人在母后的身后,戳她的脊梁骨,让她在宫内抬不起头,寸步难行。” 所以归根结底,帝王的猜疑,对他们来说并非是最要紧、最担心的,他们最担心的是身为女儿、妹妹的安危。 “那既如此,为什么父皇这回还准许他们领兵出征呢?” 南宫丞回答,“在眼下关乎存亡的时刻,父皇还愿意授命于二位范姜将军,这对于外公与舅舅来说,就是莫大的信任了。至于为何如此信任,正是因为外公与舅舅及时地还权、识时务地淡出朝野吧。” 这样一说,就很是了然了,晋文帝最喜欢的就是识时务的人,适当的时机退隐,又在危急关头愿意为了皇帝与国家的安危“重出江湖”,范姜家族或许已经将为人臣的法则、规矩,悟得清清楚楚了。 不过归根结底,那自然还是表明,范姜家族确实一心为国为帝,并无有其余任何的野心。 “只怕母后会很担忧吧,毕竟外公已不复壮年了……” 毕竟南宫丞都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皇后也已经伴君数十载,范姜老将军自然也就不再是壮年,而这一场战役对抗的又是兵强马壮、兵力并不在东秦之下的大宛,这势必是一场苦战。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哥哥,母后会担忧那是人之常情,但也不必太担忧,也外公与舅舅这些年来虽然未再有机会出征,但都随时保持着行军时的体格,我听人传信来说过,外公的身子也还很是朗健的。”南宫丞抚了抚白晚舟的头,同他解释道。 “但若是外公与舅舅已经对战事生疏了呢?比较宝剑锋从磨砺出啊……” 南宫丞则笑道,“父皇虽然有些专断,但他用人始终是很有眼光的。他能钦点外公与舅舅领兵出征,那自然就还是认可外公与舅舅的身体状况与战场之上的反应能力。毕竟父皇万不会让羸弱不堪的将军上阵的,这不利于东秦取胜,又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那倒也是……”白晚舟听之有理,这确实是晋文帝身为一国之君应当考虑的,既两位将军已经出征,那这些便是无可厚非的了。 直到东秦与大宛一经交战,倒是很快就传来了第一站的捷报,大宛败下阵来,而东秦气势如虹,首战告捷。 这全是因大宛与东秦前一次交战已是许多年前了,这数十年来,晋文帝勤政爱民,国力有显著的提升,比大宛预估得还要强盛许多,显然是大宛轻敌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很高兴。 在战场之上,首战告捷是最能鼓舞人心、鼓舞士气的,士气始终高涨,才能发挥将士们最大的才能,从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歼灭敌军。 大宛面对着首战惜败的劣势,狡猾阴险的他们会想办法找补,想办法恢复他们将士的士气,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没过多久,边境就传来了大宛放出的消息。 这消息直关白擎苍与红岄的亲生孩子、小宛国的皇重孙——他明言,这孩子正在大宛国为质子。 消息一经放出,贡扎的目的自是昭然若揭。 一来,他是想警告东秦、威胁小宛,想让莫要趟这浑水、成为东秦的助力不说,还想让小宛为了那孩子束手就擒;二来,更是上升到邦交政治,他尤其想趁此机会表明,东秦他势必拿下,以此吸引其余国家与大宛联合,将东秦一举歼灭,当然若是小宛倒戈,想必大宛也会是十分欢迎的。 东秦与小宛,自然不能由大宛以孩子为由处处掣肘。 正文 第795章 被转移了 那么对于那孩子的营救,便成了首当其冲、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好在,于此之前,白擎苍就已经抵达了大宛,将孩子从大宛贡扎的手中救出的计划已经展开了,就不必耽误更多的时间。 只是白擎苍的营救,并不那样顺利。 白擎苍又以海东青传递了信笺,给南宫丞和白晚舟。 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停在客栈的窗边,这会是白晚舟先发现的,她将海东青抱来屋内,放到了桌案前。 “阿丞你看,是哥哥,又传来消息了!”白晚舟呼道。 按照白擎苍抵达大宛的日子算来,再加上南宫丞带着白晚舟离开之前,为白擎苍留下的帮助和助力的人手,这让白晚舟不由猜测,是不是哥哥已经将那孩子救出来了? 可就当白晚舟将绑束在海东青爪边的信笺取下读览之后,却蹙起眉变了神色。 “白兄送来的信上说了什么?”南宫丞询问道。 白晚舟咬牙切齿地回答,“这大宛真是老奸巨猾!哥哥说,那孩子已经被从原本关押他的皇宫宫殿,迁移到了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上。那孤岛上守备森严,又四面环水根本没有突破口,想把孩子救出来,难比登天,原先布下的人手,安排,一应都没了效用!” 孩子被严加看管,白擎苍哪怕已经抵达了大宛,不能救出孩子也是于事无补。 “只怕,无法将孩子救出来的事情让祖父知道了的话,以他那个冲动的性子,真就要掉入大宛的圈套了。”这是白晚舟最最担心的事情。 小宛国君大半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如今好不容易儿子也找到了,孙子、孙女,乃至于重孙都有了,他更是珍惜这样的圆满幸福,所以为了这个孩子,他老人家能做出怎样的牺牲,实在是难以预料。 正说时,绿萝刚巧从外头回来。 她看见二人在屋子里,皱着眉一筹莫展的。 便询问道,“发生什么了?你们的脸色瞧着不大好。我方才回来的路上听说,东秦与大宛这第一仗,可是战胜了的呀,怎么不见你们高兴呢?” 到底与绿萝也算是共患难过了,眼下,只怕是大司马与大宛勾结,那白晚舟和南宫丞与绿萝也能算得上是同仇敌忾的,白晚舟便没打算隐瞒她。 只说了个大概,“大宛抓了小宛国君的重孙作为质子,以此掣肘小宛与东秦。” “不明白,”绿萝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小宛国君的重孙?那和东秦有什么关系,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吗?” “罢了,不懂。”白晚舟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宫丞一语中的,“小舟是小宛国君的亲孙女,她的哥哥是小宛国君的亲孙子,质子是她的侄子。” 听罢,绿萝这才恍然大悟,“噢!明白了!所以这个孩子与小宛和东秦都息息相关。既然这孩子这么重要,何不先想法子将这孩子救出来?” “就是没法子救,这孩子,眼下被重兵把守在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上。”看着绿萝想当然的模样和语气,白晚舟实在语塞,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啊……”这样一想,这个事情似乎就行到了死胡同里,只好讪笑了一声,绿萝沉默下来。 南宫丞依旧在埋头思考着救出孩子的可能性,白晚舟则是抬首询问绿萝,“公主这次出门去打探消息,可有收获?” 原来,在知道大宛已经举兵,而紫墟却仍旧没有动作之后,绿萝就有些怀疑,便联络了瓒矢国王从前的心腹,让他们进宫去打探一番。 至此之后,绿萝就会不定期地与心腹们碰首,了解一些皇宫之中的动向。 听到白晚舟提起这件事,她很是有话想说,“倒是有一些,他们说,如今入宫,很难见到我父王的身影了,就是见到了,父王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要么就是眼神空洞,要么就是没过多久就需要歇息。这很显然,是父皇被巫术控制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再这样下去,可真就熬不了多久了……” 提起自己的父皇,绿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宁静得骇人,原本嚷嚷着要出兵攻打东秦的紫墟,毫无动静,倒是大宛“捷足先登”,这就会让人不禁想,眼下掌权紫墟的大司马按兵不动,究竟是在憋什么坏招。 白晚舟回忆起巫术书上记载的内容,如实相告,“但这也有可能只是巫术的障眼法,一旦将控制国王的巫术解除,他就能好起来的。” “真的吗?”这就好像是绿萝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能让她的心底有所安慰。 “有这样的可能,但最终还是取决于施巫术的人,和所施下的巫术。所以还是该尽快查明这巫术究竟是不是大女巫施的,若真是她,那她施的又是哪样的巫术。”白晚舟叮嘱她,让她更要不断深入地调查大女巫与大司马。 绿萝点了点头,谨记于心。 “公主,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消息吗?”南宫丞是想知晓,大宛出兵之后,可会给紫墟递什么话,让大司马趁早准备接应云云。 但绿萝想了想,却只是摇了摇头,“除此之外……倒探听不见什么了。虽说我父王从前也有些藏匿得较深的亲信能打探些许消息,可是大司马如今只信任自己的亲信,除此之外的人一概不理不问,想探听的东西实在有限。” 事实如此,绿萝也只得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南宫丞也若有所思地未再开口。 见状,绿萝便起了身,“那我先回屋去了,有什么消息了我再同你们说。” 白晚舟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而当绿萝已经走到了厢房门口,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却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同二人说道?“对了,那个被大宛关起来的小宛质子,你们不是说被关在了四面环水的孤岛上吗?其实只要只要不是死了、消失了,就总还是有法子救出来的。既然四面环水,那就‘对症下药’,何不找擅水性的人去试试看?” 正文 第796章 找到水性好的人 此番话毕,绿萝便离开了白晚舟和南宫丞的厢房,走之前还贴心地为二人阖紧了门。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绿萝方才提出想法只是,也不过是信口一句,但落到南宫丞和白晚舟的耳朵里,则是深以为然的了。 其实当刚一知晓孩子被严加看守的消息之后,他二人就已经想过了让擅水之人前去搭救。 可问题是,他们身边的人虽然没一个旱鸭子,就连白晚舟都苦练游泳,能下水了,但若是前去营救孩子,可不单单只是需要会游水而已,更需要极擅水性,在水中也能如履平地一般。 南宫丞思来想去,都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二人就这样思索了一整天,直到熄灯准备歇下的时候,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只是虽然熄了灯,一想到如今东秦危机四伏,左右受制,南宫丞就有些难以安枕,在床榻上辗转反复了许久。 白晚舟心态好上一些,但也被他扰得睡不了觉,不知不觉也开始担心起自己侄儿与二国的安危。 不知过了多久,白晚舟已经迷糊地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了,却突然身子一颤,将自己给颤醒了。 南宫丞原先就搂着她,她身子突然一抖,南宫丞便温声安抚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是,”白晚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唤道,“阿丞,我想到了!我想到谁可以去救我的小侄儿了!” “嗯?”南宫丞狐疑地望向白晚舟,怎的睡了一觉,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李云胡啊!你还记得李云胡吗!她可是从小就生活在水边的,水性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她若是能出手去救孩子,必然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南宫丞先是一愣,好半天才想起那个一见到他,就被吸引地五迷三道的李云胡,“那个水寇女匪首?” “正是!”白晚舟点头,“李云胡水寇出身,又领着一票小弟兄在水上逃生存,你们交过手,还被她逃走了,这不正是能说明她的水性很是不错吗?” 他也不否认,“李云胡的水性确实不错,但你也晓得她是水寇出生,之前就不服朝廷的管教,也不愿意归降于朝廷,又怎么会肯帮我们将孩子从大宛手中救出来?” 白晚舟却不以为意,“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一切就有商榷的余地。李云胡最是关心、最是在乎的,不就是她手下那一帮被你们四处通缉的水寇小弟们吗?再说了,她被大宛以一座金山欺骗过,只是后来美梦破碎,她就不恨大宛的欺骗了?不是有句俗语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这李云胡肯用不肯,何不一试?” 她晓之以理,南宫丞一听,再经推敲,也确实觉得是个可行的法子。 更何况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孩子的安危也尤为重要,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见南宫丞已然首肯,白晚舟便火急火燎地翻过睡在床榻外侧的南宫丞,准备下床去。 看着她着急忙慌、都险些被绊倒的模样,南宫丞连忙探手去将她扶住,也跟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怎么了?着急忙慌地要去哪里?” “事不宜迟,我当然是要去信给哥哥,让她找李云胡谈一谈啊!” “就你那个字……还是让为父来写吧。”困扰了他们整整一天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虽然还八字没一撇的,却也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松泛了一些,南宫丞也才有精力于白晚舟调笑一句。 “也行,那我说,你来写。”说着,白晚舟便牵过南宫丞做到了桌案前。 她想要告诉白擎苍的,除了可以跟李云胡谈判一番试一试,更要紧的是,要告诉他与李云胡谈判需要注意些什么。 上回在游船上,白晚舟也跟李云胡有过几次交谈,她那时便看出来了,李云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那她的弟兄们胁迫她,她肯定会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哪里还会跟人谈判?所以想要她出手,就只能好声好气地用“请”的态度。 而想让她仇视大宛,就要多在她面前提及,大宛从前用金山金矿骗她一事,好让她觉得把作为大宛质子的孩子,从孤岛上救出来,与她而言,也是一解被大宛骗取的心头之恨! 而最重要的,则是要允诺她若能将孩子救出来,那她的手下们和她自己,只要余生不再行不法之事,朝廷便不再追究了,她也能重获自由身。 此间白晚舟娓娓道来时,南宫丞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提笔书写着,等到白晚舟将自己想与白擎苍说的都被他执笔一一写下,南宫丞才询问道,“还有别的吗?” 白晚舟思索了一番才回答道,“没有了,应该就是这些了。阿丞你听着,我还有什么纰漏之处吗?” 南宫丞则是放下笔,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小舟所想的很是详实周密,想来白兄照着你所说的去做,肯定是出不了差错的。” “那就行,叫我看看,再检查检查。”说着,白晚舟便将未干透的纸卷,从桌案上拿起来瞧。 “怎么,是不相信我?”南宫丞揶揄道。 “是有那么一点,”白晚舟看着信笺的内容,回话时都没有正眼瞧他,“万一,你还在为哥哥之前跟我去千春楼的事生他的气呢?” 南宫丞一听,立即探手去掐了掐白晚舟的腰,以此作为她擅自行动的惩罚似的,“你还知道我该生气?” “嘶——”白晚舟吃痛哼哼一声,“要不怎么说你小心眼呢,到现在都还记仇!” 其实南宫丞下手也不怎样重,但哪怕知道她是演出来的龇牙咧嘴,他也还是心疼得覆掌去揉了揉。 白晚舟方才说得很多,或许是因这样的信笺,不必太过详细的缘由,南宫丞落笔时,写得很精简,能只用一个字的绝不多用一个字。 但尽管如此,白晚舟想要表达的内容,也被他记得分毫不差。 正文 第797章 谈判 看过之后,确保无误了,白晚舟才满意地将纸张卷了起来。 那只从大宛飞来的海东青,还停在窗台之上闭着眼似在小憩,白晚舟吹了声口哨,海东青便扑了扑翅膀朝白晚舟飞来,然后停在了她曲起的手臂上。 白晚舟仔细将信笺,塞进海东青脚上绑着的那只竹筒里,紧接着见她一挥手,任由那海东青从窗外飞远了去。 收到了南宫丞和白晚舟,交由海东青传去的信笺之后,白擎苍日夜兼程,在第五日回到东秦。 一回到东秦,白擎苍就直直奔向关押着李云胡的大牢。 自打李云胡被押回京都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官衙的大牢之中,虽然原先说的是,将她押回京都之后,一切听由晋文帝发落。 但这其实也不过就是和上不了台面的水寇头头,比起以山匪头头起家的白擎苍,李云胡手底下大多都是些未成年的虾兵蟹将,而且他们最擅长的是水性,在东秦的大部分国土之上,都是无有水域的,所以若是将她招安,她不愿不说,也未必能起什么大作用,但若是将她放出去,又担心她重新“白手起家”,再次做起为祸四方的勾当来。 所以思虑再三,晋文帝也都没能想个合适的、安排她的法子,杀不得,放不得,就干脆将她关在大牢之中,企图有一天,她能自己幡然醒悟了。 而李云胡在朝廷之中也没有认识的人,她手下的那些弟兄们,没办法进来大牢之中,所以今日突然拜访的白擎苍,竟是她被关入大牢之后,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在牢中,李云胡受到的待遇并不差,起码并未让她饿着冷着,再加上能容许她活动的空间有限,吃饱了便倒头就睡的日子,倒让她长了两圈肉,人也显得白皙了些,不再似从前在水边风吹日晒、瘦得皮包骨般的日子。 她一见到白擎苍,顿时生出几分警惕,小心翼翼地靠着距离白擎苍最远的墙根下,“你是谁?” 李云胡从小便颠沛流离惯了,一过上几天安适的日子,就觉得是自己“大限将至”了,施舍她舒服一阵,所以一看见白擎苍,她以为这是来送她去断头台上的刽子手。 “你就是李云胡?”白擎苍并不回答她。 “是啊,你是谁?你找我?”得不到答案,李云胡便一个地反问,但白擎苍眼下没能将孩子救出来,情绪不好,除了他自己想问的、想说的,其余时候都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擎苍抬了抬手,示意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狱卒,将牢门打开,而他则主动走了进去。 直到白擎苍距离李云胡的距离越来越短,她才注意到这张有些似曾相识的面容。 她确信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的,但就是不知为何,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 若非是李云胡被捕入狱之后,浑身上下的利器都被收缴,如今她两手空空,想要防备走近了牢室之中的白擎苍,就只有一双拳头了。 白擎苍也并非是直直走向她,只是顿步在牢室中那张简陋的茶几之前,抬眼望了李云胡一眼,“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我与你素不相识,有什么忙能帮不能帮的?快说,你究竟是谁!你就算是想杀了我,想让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明白白吧!”李云胡的双拳紧握,俨然是十分防备的模样。 白擎苍偏过头,正在斟酌着如何开口之时,李云胡突然就想起了这张脸为何这样眼熟! “你和那个婆娘长的好像,你究竟是何人?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 李云胡口中的“婆娘”自然是白晚舟,让她印象尤其深刻的白晚舟。 “婆娘?”白擎苍当时并未随同他们一起去治理水寇,也只是通过白晚舟之口草草了解了一些,至于这李云胡对白晚舟的称呼,他确实是一概不知,“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只问你,你想出去吗?” 突然听到可以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大牢,李云胡有些不敢相信,顿时也没再追究白擎苍与白晚舟的关系了,只是反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你知道我是怎么被关进这大牢之中的么?晋文帝都不愿让我出去,你又是谁?你竟然有比晋文帝还大的本事,能将我放出去。” “天上可不平白掉馅饼,我可以救你出去,自然也需要向你讨要一些报酬。”白擎苍如实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朝廷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手头上的所有金银珠宝都已经被你们这群官府的收缴了去,再想问我要什么银子,可不能够了!”李云胡狠狠瞪了白擎苍一眼。 那些金银珠宝,可是她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积蓄啊!被他们那一搜刮,她是分文都没有了!一想起这桩,她就觉得十分生气!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想的报酬,只是需你帮我一个忙。”白擎苍说着,将他手绘的一幅地势图,摆在了茶几上,又朝站在不远处的李云胡招了招手,“你来,过来瞧。” “什么东西?”李云胡仍旧有些防备,没有立即走过去,只是先伸长脖子瞧了一眼,见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这才朝前迈了几步,刚好能看见地势图的大概模样。 “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孤岛外包绕的水域不算特别深,但因有些距离,不能坐船的情况下,寻常人很难进入孤岛。我听闻你尤擅水性,这样的孤岛,你能登上去吗?”白擎苍说着,指了指地势图的孤岛,而这孤岛之上,就关押着他与红岄唯一的孩子。 原来是有求与她,看来是暂时不会那她怎么样的来,这下李云胡才肯放下心来。 李云胡还未张口,已经抬步坐到了白擎苍面前,她抢过地图,自己琢磨起来。 过了一阵,才见她将目光从地势图上挪开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白擎苍,“我问你,这水域的两岸,距离最短处拢共有几里?” 正文 第798章 坐地起价 白擎苍脱口而出,“九余里。” “九余里?我当有多远呢。”李云胡轻笑一声,眼底染上几缕不屑的神色。 不过是九余里的距离而已,倒不是她夸大其词,这对于尤其擅水性的李云胡来说,就像是在平地走几步一般地简单,根本就毫无压力。 见她这样嚣张的神色,白擎苍也不生气,只是想了想,追问道,“那如果这孤岛被人以重病把手着,你想要接近,却因一旦浮上水面,就容易被人发现呢?” “啊?那婆娘没和你说过我曾当着他们的面在水下藏了三日,都未被发现的事吗?”李云胡反问道。 这件事情白晚舟确实没有跟白擎苍提及过,但也正是因为他从未听过,这时的神色是打心底的讶异,“三日?你竟有这样潜伏的好本领,好,太好了!小舟让我来找你,真是找对人了!” 李云胡嘁了一声,“你们果然认识,方才还死不承认。” “什么?”白擎苍没注意听她在嘟囔些什么。 “我问你,你来找我,究竟是想让我做什么的?”李云胡质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眼下被困在那孤岛上,除了擅水性的人,恐怕无人能将他救回来。小舟说你水性极好,我这才找来的。”白擎苍如实回答。 一听对方是有求与她,李云胡便“高枕无忧”了,哪里还是方才那副防备着白擎苍下手宰了她的模样,坐姿不羁了好些,“没想到你们朝廷的人,也有有求于人的一天。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关进牢里,需要我的时候就说可以把我放出去,那我岂不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我不去。” “你被关在这大牢之中,也已经过许久了,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白擎苍有些疑惑。 眼前这女子看着也不像是能坐得住的性子,若是换成是他白擎苍,早就已经待不住了,怎么看起来这李云胡好像并不想出去? “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诈我,前脚说放我出去,等事成之后又将我抓回来。我手头上所有的钱都没了,你们再想把我捉回来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会再上你们第二次当了。”李云胡冷哼一声,把脸别了过去,不再看白擎苍。 虽说白晚舟已经同白擎苍提过李云胡断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情况,但眼下被她拒绝了,白擎苍还是有些着急,“如果我能向你保证,你出去之后不会再被抓回来了呢?” “空口无凭,我也不怎么相信。” “可这事就算是跟你签了字画了押,想要反悔的人还是会反悔。我既是要带你离开大牢前往孤岛,你要是觉得我骗了你,即使你再自己逃走就是了,不是么?” 都说“匪寇一家亲”,白擎苍虽然在东秦也算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当他说话的方式毫无官腔官调,还带着一股不羁的痞气,这倒是让李云胡听着受用一些,心态也有些动摇。 但她知道,自己的用武之地远不止只能让她自己离开大牢,便不准备就这样答应。 “你还不愿相信?”白擎苍立即问。 李云胡不置可否,只昂首看向白擎苍,“寻常的情况,九十里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我记得你方才说了,这孤岛被重兵把守着,难以靠近。那我若是执意要靠近,被那些人把守着孤岛的人瞧见了,那我岂不就命丧黄泉了?” 闻见这番话,白擎苍便许诺,“我随你一起去,届时自然接应你,确保你和孩子平安。” “可……” 李云胡一双葡珠提溜一转,显然是很有鬼主意的模样,她真想要继续“坐地起价”,就立即被白擎苍打断了。 只听他说道,“你若是肯随我去将孩子从孤岛上平安救出来,不仅是你自己可以重获自由之身,你那些被朝廷通缉着、颠沛流离的小弟兄们,朝廷也能既往不咎。” 那些自小就跟着李云胡一起生活的“小弟兄”们自然就是她的命脉所在了,当她赫然听见白擎苍提出的这个条件,便再不能无动于衷了,就连佯装也很难佯装得出来。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问出声,“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我帮你把孩子救出来,朝廷就不再追究我们的事了?” “是,只要你们不再做那些不法的勾当,你把孩子平安救出来之后,你就可以去和他们团聚了。”白擎苍点了点头。 他倒是也能体会到,作为一大帮人的首领,究竟有多想和自己的手下重逢,只是他们也不尽相同。 李云胡起码还有机会,但白擎苍的亲生妹子嫁给了东秦晋文帝的儿子,这就已经表明,他是不能继续做山匪头目了。 而李云胡也显然动摇了,她垂着头沉默不语,似乎是在考量白擎苍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良久,她才出声询问道,“你说的这个孤岛,在哪?” “在大宛。”白擎苍当即回答,“这是我的孩子,他被大宛作为质子关押了起来,如今大宛与东秦交战,这个孩子必须要救回来。” 正如白晚舟所料,李云胡真就想起了从前被大宛人一座金山骗取她的事。 既这孩子被大宛捉去做了质子,那若是悄无声息地把孩子领走,这对她而言,何尝不是对大宛的一种报复? 想到将这个孩子救出来简直是一举多得,李云胡倒也不再犹豫了,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去把这个孩子救出来。但是事成之后,你可要履行你的承诺。” 一听李云胡松了口,白擎苍的心也落实大半,觉得救出孩子有望了。 他颔首,“放心,我绝不诓你,说到做到。” “那我们什么时候就得出发?” “现在,”白擎苍说着,已经撑案起了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行囊我已是准备好了,走吧。” 于是在白擎苍进入大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便领着李云胡走出大牢,直奔大宛而去。 正文 第799章 部署 李云胡倒也是极能吃苦的。 因为救子心切,白擎苍往返大宛的这一回都是日夜兼程,停下歇上一歇的时候并不多,且大多都是因马要喝水吃草了,这才无奈停下脚步。 这次有位姑娘跟随,白擎苍还是放慢了脚程的,但实际上也依旧是朝夕赶路,歇下的时间并不多,李云胡也并不因此心生抱怨。 直到他们再次抵达大宛,只比白擎苍一人赶路时慢了半天的光景。 白擎苍带着李云胡,在一家最近孤岛的客栈落了脚,决定先与他留在大宛的暗卫汇合,先拟出个救援的法子来再行动。 “赶了几天路,你吃饱了就上去歇一会吧,晚些我再叫你。”二人先是在客栈下填饱了肚子,才听白擎苍嘱咐李云胡道。 这几日都没怎么能阖眼,能先补个觉再商议其他,李云胡很乐意,吃饱喝足之后,便先一步回了厢房。 而暗卫来与白擎苍碰面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他们在白擎苍的厢房内,向白擎苍禀告他离开后的这几天,孤岛上都有什么动静。 白擎苍先是问,“这些日来有人出入孤岛吗?” “孤岛周边的渔船倒是不少,但真正上岛的人未见。那些渔船,无意间靠近了孤岛之后就会被守着小世子的侍卫警告,让他们把船往回驶,不可靠近孤岛来。一来二去,无意间靠近孤岛的渔船就少了许多。” 好在这片水域上并非是光秃秃的,能有渔船掩人耳目也好,届时李云胡游水上岛时,也就不那么容易被察觉了。 “不过最近水域上极易起雾,这倒是让寻常打鱼的渔船,又少了一些。”暗卫补充道。 “起雾?”白擎苍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 “是,尤其是日出时分,雾气弥漫最甚。在水面上,能看清的最多只有两三步远。” “真是天助我也!”白擎苍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桌案,“起雾实在是个极好的助力!这样,今夜你们安排一下人手在湖边轮值,我着手部署,明日一早起了雾,我们就行动!” “是!” 于是,白擎苍便亲自去水域附近租下了几艘近来闲置的渔船,然后让渔船暂时停靠在岸边,等明日取用。 安排好这些之后,白擎苍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李云胡听。 “云胡姑娘,我已经打听过了,近来水面上极容易起雾,雾气一旦弥漫开,能见的距离不过三两步,且从雾起至雾散,约莫要去掉一个时辰的功夫。明日我命人,开渔船靠近孤岛,为你吸引孤岛上侍卫的注意,你趁机潜入。这样可行吗?”白擎苍将自己的部署,交代给李云胡,询问过她的意思。 李云胡斟酌了片刻,很快便颔首答应下来,“没问题!那等水面上起雾了,大概要到几时?” “寅末卯初。” 这一夜,即将要营救孩子的白擎苍和李云胡,乃至于暗卫们都歇得很早,但身为孩子父亲的白擎苍醒得也很早,寅初时分便已经醒了。 他退开窗子,从这客栈往外望,能看见这头的水岸边,但这会天光不明,并不见有什么雾气。 岸边停靠了许多渔船,一阵一阵的水波拂过,让渔船也随之摇晃微摆。 一想到很快就能将孩子救出来了,白擎苍就有些坐立难安。 天知道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白擎苍是怎么捱过去的,他从未觉得一个时辰有这样漫长。 他就这样不断地在厢房里来回踱步,一直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了敲门。 白擎苍将门打开,来禀话的暗卫一躬身,“主子,水面上已经开始起雾了。” “太好了!终于起雾了!”白擎苍一合掌,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快去召集人手,在岸边集合!” “是!”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等到白擎苍带着李云胡来到岸边时,暗卫们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白擎苍清点过一番,旋即部署道,“我总共租下了五艘渔船,其中四艘渔船由你们三两人同行,目的就是靠近孤岛,吸引岛上侍卫的注意力,注意交错开来,避免被侍卫一网打尽。若是云胡姑娘将孩子救出,你们则要掩护她逃离。其余的暗卫就留在这边岸上接应,不许轻举妄动。” “是!属下领命!”说着,暗卫们便自主组合到一起,很快就登上了渔船。 白擎苍又交代过李云胡,“云胡姑娘,我也会驶渔船在孤岛附近接应你,届时你只要看见最靠近孤岛的那艘渔船,只管上船就行。” “好,我知道了。”李云胡说着,已经开始活动起筋骨准备下水了。 白擎苍则道,“云胡姑娘,不如这样,你先乘上渔船同我行一阵,等靠近了孤岛再下水吧。” “也好,那就出发吧!” 于是,五艘渔船陆续出发。 方才还在岸边的时候,雾气才刚刚开始迷茫,能见的距离尚还很远,这会等他们行了一阵,雾气便渐渐浓厚了起来,远远地看着,就连孤岛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可被关在孤岛之上的,是白擎苍日思夜想的孩儿,他早已是望眼欲穿! 所以哪怕让他闭着眼,指出孤岛所在的方位,都很是不成问题,所以哪啦扩散的雾气愈发浓厚,也根本就妨不到他。 白擎苍和李云胡坐在的渔船,很快就驶到了最前面,其余的四艘渔船,则不远不近地跟着白擎苍的渔船往前行去。 眼看着迷雾之中孤岛的轮廓,被越放越大,白擎苍低声同李云胡道,“云胡姑娘,在这可以下水了。你朝着那边游,孤岛就在那边。” 白擎苍抬起手,给李云胡指了个孤岛所在的方向。 “知道了。”说罢,李云胡便纵深一跃,跳进了水中。 她的身姿十分轻盈,像本就生活在水中一般,她只需要稍稍适应一阵水温,便很快就游开了身手,在白擎苍的渔船附近徘徊了片刻之后,她就顺着白擎苍指给她的方向游去。 雾气障眼,没过多久,白擎苍就瞧不见李云胡的身影了。 正文 第800章 障眼法 白擎苍这边大有进展,而身在紫墟的白晚舟和南宫丞也有所收获。 功夫不负有心人,绿萝终于打探到了大女巫在当日最终所谓“真凶”时,使用的是何种巫术。 “那么……大女巫使用的是何种巫术?”听到绿萝提及已是真相大白,南宫丞则如是问。 “稍安勿躁,为了让你们看个明白,我请来了一个人来为你们解答。”说着,绿萝便拍了拍手,自有一个披着草篷、带着斗笠的“怪人”推开门,站在了众人面前。 来人确实很奇怪,他个子不高,但隐约能从小腿看出四肢都是十分结实的;而外头分明没有下雨,他却穿着雨天才需的斗笠蓑衣,斗笠又戴的很低,垂着头的时候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有些无法分辨。 直到绿萝同二人道,“我同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寻访了很久,才得以请来的奉化巫师。” 然后又扭头同这位被叫做奉化的巫师,“奉化巫师,这两位便是我与你提及过的友人。都是自己人,巫师便不必见外了。” 绿萝说罢,奉化便将头上戴着的斗笠取了下来,立即就露出了一张确实符合他气质的、古怪的脸。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黑发间藏着一两绺白发,两瞥八字胡却是全白的;他的双眼紧紧眯成了一条缝隙,再加上八字胡显得有些和蔼地滑稽;他嘴角虽然是微微上扬的,但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看起来颇有深意。 虽然他二人仍然不大明白绿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一想既然是她寻访许久才请来的,又有求于人家,也不好怠慢,便也朝他颔首笑了笑,就当是打过照面。 “奉化大师请坐。”南宫丞说着,白晚舟为他斟了一盏温茶。 “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巫师在地方也是小有名气的,只不过他专擅的巫术与大女巫所专擅的不同。不过大女巫当日对你施的追踪术,奉化巫师也有所涉猎。”绿萝将自己打探而来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们,眉目间带着一些自豪。 只见奉化捋了捋胡子,一双眯起来是、似乎根本瞧不见人一般的眼睛因为笑而弯了起来,徐徐说道,“对于那日大女巫在祭坛上,施巫术追查弑女元凶一事,老朽也有所耳闻。若是老朽没认错的话,这位公子,就是当日大女巫追查出来的‘元凶’,是也不是?” “奉化巫师记忆力卓绝,正是在下。但不管巫师信或不信,我都想说,我并非是凶手。”南宫丞直言道。 绿萝也颔首,“对对对,当日我们三人一直都在一起,谁也没有单独离开过,他绝没有机会去杀人的。” “老朽明白,”奉化哈哈大笑,八字胡更像是展开花苞一样,朝上扬起,“追踪术为何最终显现出来的是你的面容,这其实很简单。只是若想要老朽,用一二句话说明,那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不过老朽可以施展巫术,为你们演示一番。” “若真能如此,也更直白清晰一些,只是多要麻烦巫师了。若能真相大白,在下必不会亏待您,您有何需的,尽管提便是。”南宫丞也分不出拿金钱和物质作为答谢,对于紫墟国的巫师来说,是否太俗不可耐了些,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奉化需要的是什么,反正只要银钱给得足够,他想要的东西也不愁买不回来。 不过奉化倒是没对他这番话有多少反应,只是一笑而过了,旋即才说道,“若要重现这一巫术,老朽还需向诸位讨几样东西。” 奉化需要的东西并不昂贵,但是却都有些不寻常。 他需要的是他们三个任意一人身上的一样东西,然后要将这样东西放在案上供奉上几支香,等到香燃尽把香灰收集到香炉中后,将这样东西埋进香炉里等待至少六个时辰,六个时辰过罢再把这个香灰交给他就行,其余的则需要他自己准备了。 因是奉化风尘仆仆而来,此时又接近黄昏时分,这样干等上六个时辰便要到深夜了,于是南宫丞便先让奉化饱餐一顿后再睡上一觉,等到明日天明时再进行演示。 一想到很快就能揭开南宫丞为何会成为凶手的原因了,白晚舟就有些期许,睡也睡不着,只能一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好容易捱到天明了,她起身的时候,眼底都是一片乌青。 而作为这事件“主人公”的南宫丞却睡得很好,他看见白晚舟乌青的眼圈,不由笑道,“是我被指认为凶手,又非是你,你激动甚么?” “我只是想到你很快就能洗清嫌疑了,就忍不住为你激动。你倒好,反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睡得很香。”白晚舟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打趣归打趣,南宫丞还是很心疼她一夜没睡好觉的,便温柔地抚了抚她的眼,柔声道,“好,知道小舟这是关心为夫我,那等到真相大白了,你再回来补眠,好吗?” “这还用你说!” 二人洗漱后抱着香炉来到奉化房间的时候,绿萝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里头了,他们方才似乎在聊着什么,是见到白晚舟和南宫丞来了才撩下原先的话,朝他二人看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绿萝朝他们招了招手,“快来将香炉交给奉化巫师,让巫师看看咱们准备的这香炉可行不可行?” “先让老朽看一看。”奉化则平静道。 南宫丞将那只香炉放在了奉化的面前,只见奉化探手进香灰里摩挲了一阵,找出了他们埋藏在里头的一枚玉佩。 “嗯,可以了。”奉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重新将玉佩迈进了香灰里,“那老朽就略献拙技,给诸位展示展示,想要通过一个物件,如何能寻找出这物件主人的。” 奉化也像当日的大女巫一样,撒了不同的东西进入香炉之中,只是他面前除却香炉,并没有其余的器皿,那些都是都似凭空而来的一般,比起大女巫的仪式简单不少。 正文 第801章 真相大白 手上的动作不停,奉化也不时嘟哝几声,只是那声音一直很低,而且断断续续的,也不同于大女巫当日长篇大串地念念有词。 二人作法时相同之处则有都同样扬起了一把香灰,或许是因大女巫当时所处在高高的石台上,举止都让人觉得很不一般,这会奉化这样做更显得稀松平常一些,好像只是丢掉了手中握着的脏东西似的。 在此之后,大女巫是该绕着桌案走动的,奉化却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手间却舞动起来,像是在施展什么气功一般,结果也的确与当日相同,香炉之中弥漫起一股青烟。 只是这青烟要比那日他们见到的淡许多,若非是他们都在屋内,而且坐得很近,恐怕都有些难以察觉。 等到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停歇,才见他二指并拢,在香炉的正上空画了一道符,白晚舟依稀记得大女巫同样在画符的手势走向,倒是和此时奉化的动作有几分相似。 随着奉化的二指向上空一扬,那道青烟便凌空而起,紧接着便朝南宫丞飘散而去! 当青烟“击中”南宫丞之后,才彻底散尽了。 白晚舟想起当时大女巫也同样召出了一缕东西朝南宫丞飞去,只是当时她召出的是极具杀伤力的火,而奉化召出的只是毫无伤害的烟而已。 “好了,老朽的法术已经施展毕,这玉佩,可是公子的?”奉化捋着胡子,笑盈盈地问。 南宫丞颔首道,“巫师果然巫术高明,这正是在下的玉佩。”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大女巫当日施展的巫术不错了,可那匕首分明不是他的,为什么最后却会浮现他容貌的谜团,巫师还是没有告知我们答案。”绿萝拿手支着面颊,蹙着眉提出自己的疑问。 “公主稍安勿躁,”奉化仍旧不疾不徐的,只是朝绿萝摆了摆手,这才转头看向南宫丞和白晚舟,“昨夜我叫二位准备的第二样东西,也已经备好了吗?” “第二样?什么第二样?”绿萝眼眸一亮,也望向他二人。 昨日奉化确实交代他们准备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经特殊处理过的香炉,还有一个就是一张仿南宫丞面容的人皮面具。 说着,南宫丞已经将那人皮面具从怀中拿了出来,“是的,也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就请白夫人将这人皮面具带上吧。”奉化道。 他仍旧没有说明这人皮面具究竟有何用处,但人皮面具一出,他们的心底却都有了几分猜测。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白晚舟按照奉化交代的,将人皮面具戴了起来,这回,屋内便出现了两个“南宫丞”,若非是脸对着脸仔细查验,根本看不出来有何破绽。 “好,咱们再开一次。”奉化话毕,再一次重复施展起方才的巫术来。 这一次,从香炉之中飘出来的青烟由奉化的指一扬,便立即分作了两股,分别击中南宫丞和戴着南宫丞人皮面具的白晚舟。 真相大白。 “原来,是有人在杀人的时候易容成了你的模样,等到人死了之后才摘下面具。这样一来,待大女巫做法寻找真凶的时候,那团火就会朝着有那副面容的你飞来,而不会飞向真凶!”绿萝说着,诧异地看着真正的南宫丞。 奉化点点头,表示赞同绿萝的这番猜测,“老朽以为的,也正是如此。” 得到最终的答案,白晚舟摘下了人皮面具,这才询问起奉化,“那敢问奉化巫师,为何当日追向我们的是一团火焰,而大师追向我们的只是一缕雾气呢?” “这样的巫术,被称之为寻真之术。正如你们昨日准备的,寻真之术所要的东西就是所寻之人身上的一个物件,且物件必须是此人所属。得到物件之后,需经进香、集香、埋香三步,再加之作法之时不外传的、不同巫师所不同且独有的术料,辅之以口诀经文,从而找到物件的主人。” “至于大女巫当日的做法为何诡异且有杀伤性,自然是因为这一切皆由她的心态为主导,她想杀了你,当然不会手下留情,而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必取你性命。而寻真之术唯一的弊端,就是你们所见的这样,‘寻真’也寻不到‘真’了。” 奉化一番话,倒是将他们心底的疑惑都解释得明明白白了。 这也就说明,真正杀死了般若的凶手,不仅仅是与南宫丞相识,而且深知这寻真之术的秘密,才能在杀了人之后,如愿以偿地嫁祸给南宫丞,然后全身而退。 见二人都不说话,奉化自顾自地坐回了桌案前,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口茶,方才徐慢地问起,“怎么样?老朽可是已经答尽疑解罢惑了?” “多谢您点拨,一切都已经明了了。”白晚舟同人笑道,“只是不知,可有别的法子能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吗?” 奉化咂咂嘴,摇了摇头,“没有。你大可想想,若是有,真凶还会如此铤而走险吗?” 这倒是。 这杀人凶手心思缜密,如果有其余的办法会让他暴露身份,那他倒不如直接就动手把人给杀了,根本不必要做这么多迂回曲折的铺垫。 可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也只能说明,大女巫,为了找到真凶施展的是这寻真之术,也不能将南宫丞身上莫须有的罪名“洗清”,这等于他们的查凶之路又走入了死胡同里。 在二人垂首不语之际,绿萝则想起了自己的父王被人操控一事,便询问奉化,“奉化巫师,那你可曾见过什么控制人心的巫术?这巫术有一个特点,就是施展了之后,被施巫术之人的眼底会有一条灰线,并且会与从前的至亲之人形同陌路。” 奉化并不即刻回答,只是反问她,“敢问公主,这被施巫术之人是谁?” 虽然绿萝平常心眼不多,但她也知晓,紫墟国国王已经被人用巫术控制了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没有如实相告,只得扯个谎好搪塞过去。 正文 第802章 有些不合常理 “是我一位儿时的玩伴,我们从前情同手足,可近来我却发现我与她二人之间,似乎愈发地形同陌路了……” “这样啊……”对于绿萝给出的答复,奉化似乎深信不疑,但面上却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还请公主恕老朽无能为力了。老朽所学的只不过是些并无攻击性的皮毛巫术,像这样操纵人心的巫术,还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面对这样的答案,绿萝以为自己也算是早有准备了,瓒矢的巫术若真是大女巫施下的,她可是放眼整个字紫墟都至高无上的大女巫,寻常人确实是解不来她施的巫术,可奉化巫师的话还是让绿萝懊恼地垂下了头。 “我知道了,可若始终都找不到是谁给我儿时玩伴下毒的呢?”绿萝出口的话有些颤抖。 奉化抚着胡须,一时也没有作答,只在最后绿萝向他投来一道期许的目光之时,才缓缓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其余的法子,只是若强行解除巫术,那么被施下巫术之人的心智必会遭到吞噬,后果难以预料啊!所以,老朽还是建议公主,能找到施巫术之人为上策,实在不得已,再铤而走险吧……” “嗯……”绿萝低低应了一声。 “既然诸位的心头疑虑,老朽已经尽量给出了解答,那老朽便不久留了。”奉化说着,就徐徐地起了身,去拿过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挂在衣帽架上的斗笠和蓑衣。 “巫师不辞辛劳前来,眼下也马上要到用午饭的时候了,不如吃过再走吧?”南宫丞邀请道。 奉化一听,便笑了起来,也并不扭捏推拒,“好,既然公子盛情难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答应下来之后,又将那斗笠蓑衣仔细挂了起来。 白晚舟一见,很是好奇,“对了,我还想问问巫师,这两日来屋外都不曾落雨半滴雨,就连天色阴沉时候也都未有,简直是晴空万里的,您为何要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而来呢?” “诶,夫人不懂,”奉化摆摆手,却并没有将实情告知,倒像是卖了个关子,“不过再过一阵子,夫人就能知晓缘由了。” 话点到为止,白晚舟也没再追问。 留着奉化用罢午饭之后,绿萝又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而在孤岛附近的水域里,李云胡灵敏的身姿在水中穿梭,虽然她被关在大牢之中有一阵子了,但只要她一沾到水,那种对于水从骨子里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是半点也没被磋磨。 她下潜得有些深,再加上水面上弥漫四散的雾气,根本没有人能发现水里有个人正在慢慢靠近孤岛。 坐渔船上的白擎苍也已经看不见李云胡的方位了,于是他便一打舵,将船头调转了一个方向,不再朝孤岛靠近。 但总共的五艘船里,只有白擎苍的船调转了方向,其余的四艘船仍旧沿着原先便定下的路线,朝着孤岛缓缓驶去。 眼看暗卫们乘着渔船就要跨过孤岛上那些大宛侍卫不许渔民们迈过的范围线了,可随着弥漫在水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孤岛上的侍卫根本无法察觉渔船的踪迹,所以渔船便还在近前。 水中,李云胡游在四艘渔船的后面,但并未落下太多,在渔船渐渐拉开距离,试图从孤岛不同的方向吸引大宛侍卫注意的时候,李云胡便已经超过了渔船,渐渐往孤岛的岸边靠近了。 因为水中还算清澈,所以能看见的范围要比在水面上被雾气团团笼罩着宽上一些,李云胡想要探清岸上哪个方位的侍卫要少一些,这样才好摸索着上岸。 好在这个时候,第一艘渔船已经被大宛侍卫发现,他们并不知道这艘船的特殊性,只当做是寻常的、误入了禁区的渔船,便先警告道,“喂!前面那艘渔船,岛上严加守卫,四周也禁止靠近,不许再往前来了!” 乘着渔船的几个暗卫就当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缓缓地行驶。 眼看着这渔船不进反退,几个弓箭手便摆出了弓箭来,再有一声警告,“若再敢往前,我们就放箭了,船上之人一应格杀勿论!” 听到这番话,第一首从雾气里探出来的渔船便就调转了方向,似乎是真听了大宛侍卫警告的话,准备原路返回了。 而没过多久,第二艘渔船也冲出了迷雾之中,方才架起了弓箭的侍卫又移步,将弓箭对向了第二艘渔船的方向。 正当两头都有渔船现身之时,孤岛上的一半暗卫都被分去了注意力,李云胡趁此机会,瞧瞧地上了岸。 她动作敏捷地一翻身,就滚进了岸边的一个约莫有半人高的草丛里,虽然突然发出的一阵声响引起了大宛侍卫的怀疑,有人惊吼了一声“是谁”,可紧接着,第三艘渔船也现出了身影。 所以没等大宛侍卫们有功夫来查探岸边草丛里的动静,就又被白擎苍的暗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都望着靠近的渔船警惕起来。 孤岛上瞬间吵闹了起来,李云胡则悄悄地在草丛之中匍匐,眼看着,就距离孤岛上仅有的几间屋子越来越近了。 在他们行动之前,白擎苍就已经询过了当地的渔民,向渔民们打听了那孤岛上的布局,那时李云胡便已经得知了,那个小质子,或许就被关在孤岛上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而其余的两三间,则是用来给照料小质子的佣人和侍卫们歇息的地方,以及堆放杂物、必需品的屋子。 所以当她匍匐在草丛里瞧看清楚了最大那间屋子的方位之后,便准备等待一个最适合的时机行动,而这个最适合的时机,自然是要看分别乘着四艘船的暗卫们的动作了。 正想着,第四艘渔船也已经在浓雾之中浮现过一回了,孤岛之上的大宛侍卫们也开始警觉起来。 有人张口问道,“头儿,今日大雾天气,远看什么都看不清,又突然同时闯进来了四艘渔船……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正文 第803章 搞定 被称作“头儿”的人立即拍了拍发问小侍卫的头,“这还用你说!已经许久不曾有渔船敢靠近了,今日一下来了四艘,而且又刚好是大雾天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咱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人家的目的都已经这样明显了,我们就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许他们上岛来!”侍卫长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放箭——” “是!” 随着侍卫长的高喊声,数十只利箭便齐齐脱弓而出,直直穿过迷雾,朝着四艘渔船的方位射去! 可暗卫们早有预料,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得逞? 当箭矢如雨点般袭来的时候,四艘渔船又齐齐朝后驶去,等到箭矢飞近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再次匿进了迷雾之中,根本摸索不到他们的方位,数十只箭矢就这样落进了水中。 而也是趁这一波箭羽飞出的慌乱时刻,李云胡已经猫着腰、迅速地靠近了四间相邻屋子的背面。 屋子的背面正对着的是远离另一头岸边的一面,想要从这面登岛,就必须行船先绕过孤岛,但只要有船靠近就会被大宛侍卫们遣退,更别说是绕过孤岛了。 所以这面并没有固定把守的侍卫,只是过一阵子就会有侍卫绕一圈来巡逻。 但眼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四艘渔船相对的那一面,驻扎在孤岛之上的大宛侍卫人数有限,他们一时也不好抽身来巡视,所以此时就是李云胡寻找小质子的最佳时机。 她贴着窗边,挨个在窗纸上捅破一个窟窿,通过窟窿往里头看,看小质子是否在这间屋里。 正当她挨个瞧过去时,在屋前吵闹的人声里,隐约听见了一阵孩童的哭闹声,李云胡寻声找去,捅破了窗户纸之后,真就看见了小质子。 只见屋内是一个中年妇人将嚎啕大哭的小质子抱在怀中拍哄着,小质子则被抱着一个劲的伸手蹬腿,看起来很调皮捣蛋的模样。 “看来想要把这个小东西带走,非使用点‘特殊手段’不可了。”李云胡轻轻嘀咕了一声。 在确认小质子的哭闹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之后,李云胡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节细长的竹筒,还有一块被帕子包裹着的、形似白色盐块一样的东西。 她将竹筒从窗纸的破口伸进屋中,然后将白色块状物塞进竹筒里,再对着竹筒一吹,竹筒朝着屋内的那一端便不断地开始冒出青烟来。 李云胡又在竹筒旁捅破了一个小窟窿,方便查探屋里的情形。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内的哭闹声便已经渐渐停息了,而紧接着,那位抱着小质子的妇人也“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搞定!”李云胡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确保小质子和妇人都吸足了蒙汗药之后,李云胡才将竹筒取出来丢到了一旁,然后便推开窗子,翻窗闯进了屋内。 看着已然瘫倒在了地上的一大一小,李云胡先是将正门拿门闩锁住,防止有侍卫从前头进来,再拖着昏睡不醒的妇人到柱子旁,把她的手脚都绑在了柱子上,连嘴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扭头去打量起趴在地上的小质子。 李云胡探手去搓了搓孩子的脸颊,软糯的手感一瞬就让她沦陷了,她便忍不住又捏了几手,这才注意到,这小东西的眉眼确实像极了白擎苍,便自言自语了一声,“看来你这个爹,也并非是十分靠谱的嘛,否则,怎么会把你这个小东西,弄到了骗子国的手里?要不是看在救出你老娘我也能自由了的份上,我真就想让你永远也留在这里得了!” 话虽是如此说着,李云胡心里,却还是有点担忧小家伙趴在地上着了凉,便很快将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揽进了自己怀中。 小小的一团,就缩在自己的怀里,李云胡垂下头看着这个孩子,心底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滋味,但却又说不明究竟是些什么样的感受。 此地不宜久留,李云胡想起,白擎苍和她分别之前交给了她一个信号筒,让她找到孩子之后将其点燃,发信号给他,他看见了就来接应。 于是李云胡便用屋子里的烛火,将信号筒点燃,然后将信号筒,对准了窗外的天空,没一会,只感觉信号筒一热,顿时就有一道光从信号筒里射出,旋即就在天上闪起了一个明亮的光点。 这信号筒是无声的,孤岛上的大宛侍卫听不见声响的,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亮光,所以还是有些危险的。 李云胡估摸着白擎苍前来接应的时间不会太久,便准备带着孩子翻窗离开。 和一手必须抱着孩子,这对于李云胡来说实在是有些限制行动了,她朝着屋内望了一圈,一眼就望见了床榻上的被单,她眼眸一亮。 一顿忙碌罢,李云胡就用这条被单将孩子绑在了自己背后,这样一来她的双手就空了出来,行动完全不会受到限制。 当她轻巧地翻过窗户,准备先悄悄摸到岸边时,就看见眼下已经开始消散的迷雾中,出现了第五艘渔船。 李云胡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方才白擎苍乘的那一艘! 当她猫在墙边,确认屋前的侍卫们都没有朝这边望来时,就准备迅速奔向那艘船,然后迅速和白擎苍一起离开。 可一艘船的出现,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李云胡还没准备行动,大宛侍卫们,就注意到了白擎苍那首渔船的踪影。 “头儿,那边还有一艘渔船!” “不好,声东击西!你们几个人快去看看那孩子还在不在屋内,弓箭手继续!你们这几个跟我来!去将第五艘渔船截住!千万不能让它靠岸!” “是!” 侍卫长吩咐过后,几个被点到的侍卫们便分成了几波,乱中有序地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所以原本关着小质子的屋门,被锁了起来,马上就被他们发现了,那头很快就传来侍卫的高喊声,“这门怎的打不开啊!你们两个从后面绕过去看看!” 正文 第804章 今日多谢你了 李云胡一听,心下暗叫不好。 等到侍卫真绕后面来看,那她的踪迹必然要被发现的。 而眼下她背着一个孩子,手脚总是不能放得太开,而白擎苍和暗卫们都还在水面上,远水止不了近渴,恐怕是也来不及搭救的。 想到这里,李云胡便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又知道耗在原地也根本不是个办法。 就在此时,原本藏在渔船上始终没有露面的暗卫们,终于从船蓬底下露出了身影,而他们不仅仅是露面,更是将一早就备好在船中的弓箭亮了出来。 原来他们也是有弓箭的! 此时雾气渐渐散开,他们又是被严格训练过的暗卫,这一拉弓一放箭,都能精准地放倒一个大宛侍卫,于是那几个作势要朝南宫丞奔去的侍卫就挨个倒在地,白擎苍乘的渔船也平稳靠在了案边。 他焦急地望向李云胡,朝她挥手,“李云胡,快过来!” 躲在墙根处的李云胡已经被绕后而来的侍卫发现,他们大喊着,“是质子!是质子!快把那女人抓回来!” 眼看后有追兵,李云胡不再犹豫,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白擎苍的方向跑去! 等到她身后追着她的侍卫一从屋后现身,就被暗卫们一箭穿心,而李云胡也因此平安地跑到了白擎苍所在船边。 方才几个追着李云胡的侍卫的叫喊声已经吸引了前头侍卫的注意,他们一看李云胡身后背着孩子,立马就将弓箭对准了李云胡的方向。 白擎苍眼见大事不妙,立即将她捆系着孩子的被单握住,再用力一牵,李云胡就被他拽到了船上来。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朝他们袭来,白擎苍一个健步上前将李云胡和孩子护在身后,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他握着长剑,将飞来的箭矢一个不落地击落到水中,未让李云胡和孩子受到半点伤害。 眼看着第一波箭羽已经被挡下,大宛侍卫们慌张极了,正准备搭弓进行第二次的攻击。 白擎苍则催促起李云胡,道,“你快带着孩子躲进船蓬里,外头我来应付!” 李云胡一听,也不再多说,弯着腰就躲进了船蓬之中。 这船蓬或许就是因白擎苍猜测到会被大宛侍卫放箭射击,所以特意加多了几层茅草,这样一来,除非是火箭,这船蓬是绝不会被射穿的。 另外的四艘船也意识到了大宛侍卫的攻击目标已经转移到了白擎苍那艘渔船的身上,为了确保白擎苍和李云胡可以成功逃离,他们便要为白擎苍争取时间。 于是最近孤岛的那艘渔船上,有暗卫丢出了一个烟雾包,那烟雾宝一落到岸上,瞬间就迷漫起一团大雾,遮盖住了大宛侍卫的视线,白擎苍正好趁此机会划动渔船,渐渐远离了孤岛。 大宛侍卫们大喊不好,火急火燎地想要把遮眼的雾气打散,可当雾气散开之后,白擎苍和李云胡所在的船已经离开孤岛有一段距离了。 而剩下四艘断后的游船上,都满是拉着弓的暗卫,只要他们一有动作,暗卫的箭就会齐齐发出,瞬间将侍卫们毙命! 眼下水面上的雾气虽然在渐渐散开,但距离远了,还是有些依稀不清的,白擎苍和李云胡便也算是安全了下来。 他将桨一撂,钻进船蓬里,坐到了李云胡的对面。 此时李云胡已经把孩子从背上解了下来,抱在怀中端详着,一见到白擎苍进来,却好像掩盖着什么一般,别开了目光,看向船外的水面。 “你进来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再说了,那大宛的侍卫还在虎视眈眈地瞧着我们呢,你进来了,若是他们又放冷箭怎么办?”李云胡诘问道。 白擎苍现在满心都已经扑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他长臂一揽,就把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先是问,“折腾了这么许久,我儿子怎么还没醒?” “你儿子活蹦乱跳的,我怎么把他带出来?自然是用了蒙汗药把他迷晕了,才能给你带出来啊!”李云胡没好气地瞪了白擎苍一眼。 白擎苍又问,“那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醒?” “放心吧,一点小伎俩而已,再过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李云胡回答道,又似想起了什么,张牙舞爪的,“别插科打诨,我问你呢!你进来了谁顾那些侍卫放的冷箭?” “已经走得很远了,他们追不上了。何况,还有我的暗卫断后,不必担心。”白擎苍虽然是在回着李云胡的话,可他的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自己怀中的儿子了,这会可是一眼都不瞧再李云胡,“你若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那就出去撑船掌舵,快些上岸,快些离开大宛。” “好好好,我去就我去!”李云胡气得跺了跺脚,“反正现在你的孩子已经救回来了,我也没用处了。也好!等离开了大宛,我们就分道扬镳,从此之后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着,李云胡就弯着腰准备走出船蓬。 可这时,白擎苍却抬首叫住了她,“你等等。” “还找老娘什么事!” 白擎苍则回答道,“外头放了一件斗篷在船头处,你拿去披起来吧,别着凉了。眼下不便,等上了岸再找个地先让你换身衣裳在走。今日多谢你了。” 原来,是他注意到了李云胡潜水再上岸之后,身上的衣裳始终是湿濡的,贴身穿着舒服不舒服另说,被这水面的风一吹,保不齐就要着凉。 毕竟他的孩子,还是因为李云胡才能被救出来的,他白擎苍,可不是一个以怨报德的人。 李云胡只是没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无措地愣了愣,这才死鸭子嘴硬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哦,知道了!多谢你了!” 李云胡也是真的觉得凉意习习的,便也顺势将那斗篷披在了身上,撑起船往岸边去。 船蓬里,白擎苍抱着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怀里的小家伙。 正文 第805章 心都要化掉了 或许因为蒙汗药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已经躺在了亲爹白擎苍的怀中,所以小家伙睡得很老实,一点点细微的动弹也没有。 白擎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手抱着他的头,大拇指的指腹,则轻轻地扫过怀中孩子的眉眼、鼻梁、脸颊和嘴唇,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他了,五官全都有他的影子,只是更稚气一些,也更圆润一些。 他总觉得,孩子突然就睡在了他的怀中,这是一件很不真实的事情,仿佛一松手,孩子就要像红岄一般离自己而去一般。 所以他下意识地将孩子搂得紧了些,更伏下身子,在孩子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小家伙体内的蒙汗药,似乎真的已经渐渐在消散,感受到了突然扑面而来的灼热呼吸,小家伙的小手突然攥了攥,一节白擎苍的衣袖,便就被他攥进了自己的手里。 白擎苍看着他这副模样,更是觉得自己的心都简直要化掉了。 虽然白擎苍看着儿子就忍不住抱一抱捏一捏,简直是爱不释手,可是他还是有些理智义气尚存的。 不管李云胡从前是做什么一路走来的,还曾当过水寇头头,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自不好一直让她一人在船蓬外忙活出力。 白擎苍便将李云胡叫了进来,“云胡姑娘,你进来帮我抱着我儿子吧,我来撑船,好快些上岸。” “行行行,你来你来。” 二人带着一个孩子,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便暂时寻到了一家客栈稍微休整,主要是让李云胡能换身干净的衣裳,也好叫他们易过容,不被后来的追兵发觉,逃离大宛也更畅通无阻些。 这一番整拾过后,二人原本的容貌都已经被覆盖在了人皮面具之下,任谁也瞧不出他们的真面目来。 白擎苍将孩子拿被单裹得严严实实地,让李云胡背在身前,然后又拿出了自己包袱里的通关文牒递给她,“出大宛城门的时候,必然会有人盘查我们的通关文牒,到时候有人问起你我二人的关系,就说是兄妹,我接你和孩子回娘家的。” “真奇怪,怎么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背着不抱着……” 李云胡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但手上却还是给白擎苍搭了手,没一会小家伙就被绑束在了她身前,李云胡的两手,也很自然地拖起了小家伙的屁股。 “你是女子,你抱着孩子不那样引人耳目。”白擎苍解释道,“好了,走吧。” 李云胡似想起了什么,叫住了白擎苍,“等等,咱们倒是易了容,可是你孩子的模样,大宛侍卫们肯定是认识的,所以他不也是一眼就要被人发现?” “我已经尽量掩盖他的容貌了,”白擎苍垂头望了一眼孩子熟睡中的孩子,又抬手去把他头上的虎头帽,拉得更低了一些,被单也被他往上扯了扯,“那就只能有劳云胡姑娘多掩护着他些了,我也只当会尽全力护着你二人的。” 李云胡有些不情愿地努了努嘴,“怎么还带一套接一套的,一开始是说把这小东西从孤岛就救出来便罢,然后又要等逃出了大宛才成,还不知道接下来是啥呢。” “云胡姑娘,”白擎苍沉声劝道,“方才你的模样已经被大宛侍卫看见了,你若是执意要留在大宛,不日后被发现了,也是会被大宛的国君贡扎和他弟弟赫扎抓去严刑拷打着审问的,届时你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大宛了。所以,我不仅仅是在救孩子,也是在救你。你放心,等到我们逃离了大宛,安全了之后,我必有重谢!” “好吧好吧,”李云胡这才别扭地答应了下来,“那可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了,休想老是让老娘拿一份工钱做几份的事!” 白擎苍颔首算是答应下来,二人即刻出发准备离开大宛。 把对于大宛来说很重要的质子关在一座孤岛上,其实是一件有利有弊的事情。 有利的是确实会让人很难将孩子从孤岛上营救出来,但其实弊端也很明显,就是孤岛上的侍卫很难和孤岛外的人取得联系,质子已经被救走了的消息一时半刻可能还传不到贡扎的耳朵里。 再加上白擎苍带去的暗卫现在还在后头,掣肘着准备通风报信的大宛侍卫,这样就更将他们的时间耽误了好些。 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二人逃出大宛正门了。 来到城门处的时候,果然如白擎苍预料的一般,有大宛侍卫要查验他们的通关文牒。 侍卫扫了一眼李云胡怀里的孩子,质问道,“你二人是什么关系?” 李云胡从前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会扯起谎来也是不慌不忙的,照着白擎苍嘱咐的话回答道,“这是我兄长,我两年前加来都城内,近来阿娘重病,兄长才将我接回家……” 她这一串絮絮叨叨的话,委实让守门的侍卫有些不耐烦,还没听完,就见人招了招手,“行了行了行快走吧,后头还那么多人呢,别在这里耽搁老子的时间!” “行行行,多谢军爷了!”李云胡暗笑,将通关文牒拿了回来,白擎苍拽着她的手臂便往城门外走。 此时城门处,多的是进进出出的百姓,并未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们的异样,所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大宛的都城。 “现在,咱们总算安全了吧?”李云胡回望了一眼方才走过的城门,“安全了那我就把孩子还给你了,我可要准备自己跑路了!” “不行,”白擎苍拦住了李云胡准备解开被单的手,“虽然我们已经走出了大宛都城的城门,可是如今还是在大宛的地界上,如果现在分开,你要是遇到了危险的话,我也顾应不上的。我请你来帮忙,自然是要确保你的安全,起码要确保你能安全地离开大宛。” 李云胡听罢白擎苍的话后仔细想了想,等他们平安离开了大宛,确保不会被大宛侍卫追杀后,再和白擎苍分道扬镳好像也成,那也就不差这一步半步的了。 正文 第806章 逃脱 “那好吧,那就快些走吧,我们尽快离开大宛!” 因为大宛城门之外所见的是一片茫茫沙漠,想要靠徒步而行显然艰难,也为了他们的脚程能加快,以免被大宛侍卫追上,所以白擎苍便雇了一辆马车。 虽然有了马车之后,确实是要比徒步快上好些,可马车里还有一个孩子,不宜太过于颠簸,便只得稍稍放缓慢了一些。 但路途之中马车摇晃也是难免,颠簸了一阵子之后,被白擎苍抱在怀中的小家伙悠悠忽忽地醒了。 小家伙如今虽还不足一岁,但本该也是能张口简短地喊上几个词的,可因他从前一直被大宛人关着,没有能同他玩耍的人,所以这回嘴里也蹦不出成意的词语。 可他这是第一次看见白擎苍,却也不觉得陌生,而是在睡眼朦胧的时候,就对着白擎苍模糊的脸颊展开了一个笑脸。 小家伙一笑,肉脸上就浮现出两个小梨涡来,红彤彤的面颊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小宝醒了?”红岄也未来得及给孩子取上一个名字就离世了,白擎苍觉得这样草率地定下名字也不好,便就张口随意喊了个昵称,“小宝,我是爹爹。” 小宝揉了揉眼睛,终于将眼前的男人看清了,他抬手去摸了摸白擎苍的脸颊,摸到了这些天来因为来回往返奔波无从打理自己,而生出的青色胡渣来。 或许是把小宝的绵软掌心给刺疼了,小家伙顿时就收回了手,抱着手看向白擎苍,发出了“咦”的一声。 “咦?”白擎苍也跟着学了一声。 难得看见白擎苍这样五大三粗的爷们也温温柔柔地哄起一个小奶团子,坐在一旁的李云胡也忍俊不禁了。 “哎哟,可不是我说呢,你差不多就得了,你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指不定要把你儿子给吓着了。”李云胡闭上眼,偏着头揶揄道。 白擎苍也不恼,只是继续逗玩着小家伙,“怎么会?这是我儿子,儿子怎的会怕了爹?” 这一番话引得李云胡一时语塞,她便也不再说话了,索性靠紧在马车上、两手环抱着阖眸小憩,马车内就只剩下白擎苍逗玩小家伙,和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声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玩了一阵,又有些精神不足的小宝再次睡着了,白擎苍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哄着,让他能睡得安稳一些。 正当他们都以为可以这样畅通无阻地离开大宛的时候,是白擎苍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这一路来他们都没见到过几个同行的马车,就是有,也很快就分道而行了,但这会,他却敏锐地听见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响得很紧凑,不仅是显现出马匹的数量不少,更重要的是速度极快,而且马蹄声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 时常漂泊在外的李云胡也是极有警惕性的,但白擎苍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李云胡也已经睁开了眼。 二人相视一目,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眸里读到了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赶车的车夫突然喊道,“哎哟,这后面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追兵啊!我也没犯什么事啊!” 听到这番话,二人甚至都不需探出头去看,就知道,大宛的侍卫已经寻到了他们的踪迹,追上来了! “不好!他们乘马而来的比我们快得太多了,想要超过我们把我们的前路挡住,或许都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李云胡听着马蹄声,有些焦急地提醒道。 白擎苍也意识到了危险迫近,眉头紧锁,“我知道,看来光是靠这马车,是躲不开他们追杀的。” 说着,白擎苍似乎当即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突然将小宝塞到了李云胡的怀中,李云胡很是惊异地看向他,“你干嘛!这是你的孩子,老是叫我抱着这算什么!” “云胡姑娘,”白擎苍打断了她的话,“马车没法子跑过追兵,你想平安离开大宛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 李云胡看着白擎苍坚定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你不会是以为靠你自己,就能把身后那一大群追兵拦下来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白擎苍一边回答着,一边已经抓起了放在一旁的佩剑,准备冲出马车应战。 李云胡两手抱着小宝抽不出手,只能抬起一只脚将白擎苍阻拦下来,大声说道,“我可不是在乎你的死活,只是你一个人怎么是那一群人的对手?不过是螳臂当车,也拖不了多少时间的!那倒不如别去,打不了让马夫赶快一点,甩开他们就是了!” “我的暗卫也该追上来了,我只需撑到暗卫从后方包抄增援,便能为你们争取时间。”白擎苍并没有听见李云胡劝阻的话,只是动作极快地迈过了李云胡的腿,最后给她留了足够的盘缠,嘱咐了一声,“若是我不能在你们离开大宛之前与你汇合,还麻烦云胡姑娘将我的孩子平安交给小舟,她必会重重酬谢你的。有劳了!” 话音刚落,也不等李云胡再说些什么,白擎苍便打起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诶,我说白擎苍!你就这样丢下你的孩子不管了啊!”马车里李云胡又嚷了几声,却无人再应。 白擎苍也同样递给马夫一贯钱,叮嘱道,“别怕,后头的人我会解决,还请你按照先前我二人约定好的,带他们平安去往东秦,多谢了。” 那车夫收了钱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行行行,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明白的!” 得到答复后,白擎苍也顾不上那么多,纵身一跃便跳下了马车。 他顺着跳下来的一股力在沙堆里滚上几圈后,便得以站直身了来。 长剑已然出鞘,白擎苍将人皮面具揭下,有些凌乱的衣袍,被马车一过时席卷而来的风沙掠得愈发飘扬,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直直朝着他冲来的一对大宛侍卫,眼睛一眨未眨,杀气骤显。 正文 第807章 再笑我就真的丢了你了! 李云胡掀开帘子朝后望去,就见白擎苍孑然一身地站在茫茫的沙漠之中,背影挺拔,没有任何畏惧。 “我还挺欣赏你的,敢作敢当,若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她兀自嘀咕了几声,便放下帘子重新坐回了马车内。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那头白擎苍如何地执着剑在侍卫之中厮杀,已然是看不见了。 白擎苍显然是将带着孩子逃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云胡的身上,可是李云胡,可能算不得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马车一路行了很久,直至入夜十分。 李云胡突然问起那马夫,“诶师傅,我想问一问你,这儿距离东秦,还有多久的路程?” “按这进程,少说三日,还只是进东秦地界,想要入都城更费功夫。”外头风大,马夫想要回李云胡的话,必须高喊着回,“不过这儿距离黄粱倒是近一些。从东边去,赶车的话差不多大半日也就到了。” 其实马夫不过是联想起这茬,随口一说罢了,但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李云胡却将这事儿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当马夫停下马车想要小解方便的时候,李云胡却突然一手跨起行囊,一手半搂半夹着小宝“逃”走了。 她是有些担心这马夫会因为白擎苍给的报酬足够多,也顺便就看着她,非要将她和孩子平安送回东秦才作罢,所以才趁这时马夫不在开了溜。 李云胡一边跑,一边暗暗冷笑,“让老娘给你当下人使唤?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凭什么啊!带孩子?老娘才不受这罪呢!” 她这是决定要把孩子找个地方给丢了,然后再独自逃到黄粱去! 反正等她离开了大宛这个鬼地方,孩子这个累赘也被她给甩开了,天高海阔的,害怕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她如是想着,脚步就迈得更快了些。 等到马车夫重新回到马车边上的时候,想要同李云胡说几句话,却始终没挺听人应答。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撩帘子却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马车,一时就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才见他挠着头四处张望起来,一边望一边嘀咕,“这才一会的功夫,怎么就不见踪影了?难道是被野兽给叼走了?这、这可不能吧……” 马车夫找不到人,正想着若不然就这样离开算了,反正也并非是白跑一趟。 可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系着的那一袋银钱后,又觉得这实在不人道,但再看四周黢黑一片,他是想要四处寻一寻,可又迈不开腿。 “万一那姑娘是带着孩子也小解去了呢?再等一等吧还是……”马车夫又嘟囔了一声,便没立即离开,但也只是坐在马车上等。 不过当他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也没有见李云胡带着孩子折返回来之后,又见四周似乎更黑了一些,便吓得不敢再多待了。 只得一边驾马离开,一边自言自语,“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离开也不打声招呼的。那我哪知道你几时才回来?总不能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等你一宿吧?你自求多福吧……” 马车似一阵风般的,就这样掉头回去了。 而抱着小宝的李云胡也已经走出许远,她自然是听不见马车夫嘀咕了什么,只顾着不停地往前跑,直到跑进了这片胡杨林的深处。 抱着一个小累赘往前跑实在是有些消耗体力,李云胡气喘吁吁的时候,一低头,看见小宝以为这一阵的奔波已经醒了过来。 他也不哭闹,只是觉得身旁的景物很是新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着黑夜之中的胡杨林。 等到李云胡低下头看向小宝的时候,小宝也同时看向了李云胡。 “嘻——”小家伙突然就笑了出来,在寂静的树林之中格外清脆。 李云胡见他这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娘抱着你辛辛苦苦的跑,你倒好笑得这样开怀!我不抱你了,你就留在这自求多福吧!” 说着,李云胡就将扒在她身上的小宝扯了下来,随手就放在了一个光秃秃的树桩上。 一个不足一岁的娃娃,哪里听得懂李云胡在说些什么,他只以为是眼前人正在和他做游戏,甚至笑得更高兴了。 “行,你就笑吧,我看你还能笑多久!”李云胡气急,吼了他一声,拔腿就转身往前走了。 可她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住了她的双腿,硬是想往前迈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不仅如此,李云胡还有些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看那个被她放在了树墩上的小宝。 此时小宝看着李云胡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已经不再笑了,但却也不哭闹,只是两手勾在一起,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目不转睛地望着李云胡。 那一双葡珠,就好像自带光亮一般,李云胡一回头望过去,就根本移不开视线。 “烦死了!”李云胡低低咒骂一声,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的一般,又重新走回了小宝的身边,然后伸手去将他捞回了怀中,“烦死了,不许再给我笑了!再笑我就真的丢了你了!” 小宝听不懂,却也哼哼唧唧了几声,好像真的在应李云胡的话一般。 可李云胡还没走出几步,小宝又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起来。 一大一小就这样徒步走在胡杨林中,李云胡好几次想把小宝就这样随手丢在树林之中,可她哪怕是已经将小宝给放下了,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回来。 于是就这样折腾着走着,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李云胡的体力很是不错的,在水下潜着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东西,所以这一个时辰的脚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小宝就不一样了,已经因为肚子饿,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虽然小宝根本没走过路,可到底是个孩子,吃东西的次数自然要比大人多些。 又加之距离小宝上回进食都已经过了大半天的光景,过了这么久才闹饿已经实属不易的了。 可李云胡想不到这些,只觉得骤然响起的哭闹声实在吵闹。 正文 第808章 打劫奶水 “你好吵啊!闭嘴!不许再哭了!”李云胡揪起小宝脸上的一团肉,小宝的嘴顿时就漏了风,哭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云胡更加嫌弃了,只好拿二指捏起他的衣裳来把口水给擦去。 其实李云胡下手并不重,但奈何小团子细皮嫩肉,再加上他本来就饿得哇哇大哭,这会吃了痛,哭声便更加如雷贯耳。 李云胡感觉自己被吵得脑子脑子都要炸开了,心里更是忍不住想要把他随手就是一抛,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一低头,小团子就拿泪汪汪的双眼看着李云胡,她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根本不忍心把他独自留在这漆黑一片的胡杨林中了。 “噢,我知道了!你是饿了是吧?行行行,我想办法给你搞点吃的,你答应我不哭了行吗?”李云胡也是拿着小家伙毫无办法,竟然想着能和这屁点大的小娃娃沟通上话。 但小宝似乎还真是听懂了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哭累了,原本响亮的哭声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只剩下低低的嗫嚅了。 面前暂时安抚好小宝,李云胡便加快了往前走的脚程。 真正当李云胡一筹莫展地思考小家伙应该吃什么东西的时候,便看见了胡杨林深处坐落着的一间木屋。 那木屋的窗户还隐隐透出昏暗的光来,李云胡一看便晓得这木屋定然是住了人家的,而且里头肯定有人还未歇下。 她心中大喜,揪了揪小宝的耳朵,示意他朝木屋那边看,“喏,我算是给你找到个能搞些吃食的地方了,等会若是寻不见你爱吃的,可别挑三拣四的啊?没把你丢在方才乌漆墨黑的树林里就不错的了!” 说着,李云胡便抱着小宝往木屋靠近。 木屋里的烛灯很暗,因为窗子没有尽数关紧,有风拂过时,烛火摇曳得厉害,勉强能看见一个人影映在轩窗上,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子来。 等到李云胡走得更近一些,便听见了一阵她今夜早已听腻烦的哭闹声,只不过那哭闹声听起来比小宝的哭闹声还要稚嫩许多。 李云胡便断定,这屋内必然住着一位方诞下孩子不久的妇人,一时就想到了给小宝弄吃食的法子。 她将原本缠在腰间的那块被单取了下来,再一次把小宝缠到了自己身后,因为背着他跟方便李云胡的行动,不会阻挡了她的视线。 当她讲小宝背起来之后,便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柄随时都带在身上、用以防身的匕首。 窗户原本就未阖紧,所以李云胡能很轻易地看见屋内的景象。 此时屋内只有二人,除了那位妇人之外,便只有被她抱在怀中的孩子了,而这妇人正好在喂奶,李云胡大喜过望。 她迅速地将窗户推开,一翻身就进入了屋内,等到那妇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凉凉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妇人的脖子上。 妇人抱着孩子的手顿时发起抖来,颤颤巍巍地,“是、是谁?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安静,别叫喊,只要你安分一点,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李云胡说着,原本死死贴近着妇人脖颈的刀刃已经移开了一指的距离。 “那你、你想要什么?”妇人浑身都发起抖来,又道。 李云胡先是问,“我问你,你可是刚诞产完不久?” “是……正是。” “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李云胡环视了一圈,这是要确保不会被什么人偷袭,起码屋子内保持安全。 妇人微微一动,那刀刃就又贴到了她的皮肉,吓得她根本不敢撒谎,“我、我夫君睡在对间屋子里……” “行,你屋子你只有你母子二人就行。”说着,李云胡便走过去将房门拿门闩子给栓紧了,就连窗户都一并关好了。 也正是在这时,李云胡才将自己背上的小宝解了下来。 小宝因为饿得撕心裂肺,这会已经哭得眼眶红红肿肿了,就是还想闹吃的,但也再哭不出来一开始那样洪亮的声儿了,不过现在更像是田地里蔫了的菜苗。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那妇人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她住在山林之中,多少会遇到些毒蛇猛兽袭击,但有人闯进了自家的屋子,这还是头一回发生的事。 “这小东西饿了,”李云胡说着,就把还在哼哼唧唧的小宝塞到了妇人的怀中,“正好你也刚诞产不过,就把这小东西也给喂饱了吧!” 妇人怀中那个她自己的孩子都因为没得吃而吱哇乱叫,却没想到竟还要奶别人的孩子? 可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也不得不从,只得流着泪答应下来,“好好好,女侠先收了匕首吧?我这就喂这孩子……” “行,”李云胡一听她答应了下来,果断收起刀,“我在窗外等你,可不许耍什么花招,我都看着的!” “知、知道了。”妇人颤颤巍巍地答应罢,便忍痛将自己的孩子放到了一旁,先喂起小宝来。 小宝显然是饿极了,等到他已经“吃饱喝足”,不再哭喊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 李云胡从窗子里望进去,正看见那妇人朝她招了招手,她便翻回了屋内。 妇人便道,“姑娘,这孩子已经吃饱了……” “行,”李云胡应过一声,就把小宝重新抱回了自己怀里,“多谢了。” 她留下这一句话,就带着小宝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妇人甚至都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被迫就奶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娃娃?可这个时候,窗外根本就已经不再有李云胡的身影了,她已经匿进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连忙将窗子紧紧关上,生怕再有人闯入。 直至天明时分,那妇人都还有些惊魂未定,甚至有些怕李云胡去而复返。 但就在她见再无有怪事发生、陌生人闯入,准备重新打开窗户的时候,才看见那窗户上大喇喇地放着几颗碎银。 正文 第809章 上辈子欠你的 这碎银自然是李云胡留下的。 说到底,也就相当于让小宝吃了顿饭,她虽然是水寇出身,但也从未干过吃霸王餐的行当,这碎银自然说应该留下来的。 只是李云胡没料到,这一次给小宝“饱餐一顿”之后,再想要喝到奶,竟已经到了两日之后。 李云胡原本是想撇下来小宝独自去往黄粱的,如今没舍得撇下他,还是打算先按照白擎苍的嘱咐,将小宝交给了白晚舟再做打算。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主动舍弃的那辆马车,会是他们去往东秦的,唯一的机会。 因为大宛如今正和东秦打得不可开交,谁知道将马车从大宛赶去东秦会不会被扣押下来,那些拿马车谋生的车夫,又哪里敢拿全部身家做这样的赌注。 而原先的车夫肯载他们,那是因为白擎苍给足了银钱,那银钱都足够马车夫再买上两辆马车来,他这才肯走上一回。 李云胡原本是不死心的,想着万一就碰见了顺路的马夫肯载他们一程呢? 可当她抱着小宝都差不多走了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没什么东西吃不说,就连水都供应不足,再加上还得抱着一个小东西,这一整天下来她已经有些疲累了。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李云胡累得出了满头大汗,终于经不住,靠坐在了一棵大胡杨下。 她从怀里掏出几颗用帕子裹住的果子,一大一小都指望着这几颗果子续命了。 小宝不久前也因为饿肚子哭闹了一回,但李云胡这回事再寻不见妇人给他喂奶了,便只好给他喂了点果子汁水充饥。 或许小宝已经意识到哭也没得东西吃,倒不如省省力气的道理,又或是因为他已经闹没了,便也不怎么再放声哭闹,只是肚子饿起来后有些饥不择食,两颗葡珠直勾勾地盯着李云胡手里的果子不放。 李云胡伸二指弹了弹小宝的脑门,气极,“方才的果子可都给你吃了,你居然还想吃!不管怎么说,走路的也是我吧,又没累着你,何况我还比你大那么多,我多吃点也不过分的吧?” 她说着,便把果子高高举了起来,不给小宝吃,连看都不给他看。 “啊啊!”小宝张牙舞爪地抗拒,想要拽李云胡的手,但奈何他力气太小,根本拽不下来。 “啊什么啊!”李云胡狠狠地瞪了他一样,“你这个小屁孩,小小年纪就这么霸道!” 眼看硬方法不行,小家伙便来软的了。 他一瘪嘴,一握拳,大大的眼睛里就酝酿出了两汪泪水,眼眶也立马就红了起来。 李云胡实在是招架不住他这一套,毕竟哄也哄不住,听着还吵闹,实在是要命,便只好趁小宝还没有哭起来时服了软。 她选了颗看起来最熟的果子塞到了小宝的嘴里,熟透的果子一入嘴,抿一抿就变得十分软烂了,甜味也瞬间充盈满口。 小家伙尝到了甜味,哭声自然就戛然而止,只是眼底还残存这一些泪花,沾染在他的眼睫上,水汪汪的,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最终,一块帕子里包着的八九颗果子,也就只有两三颗落进了李云胡的肚子里。 李云胡叹了口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一样,等到把你交给了那个婆娘,我非得多要点报酬不可!” 休息过一阵,李云胡再次抱起二宝准备出发。 时常在水上行船、下水潜游,李云胡的方位感还算不错。 只不过她已经放弃了去往东秦,因为这实在是太遥远了,光靠徒步根本就无法抵达,所以李云胡已经将目的地改成了更近一些的黄粱。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黄粱之后先安顿下来,再想办法给白擎苍或是白晚舟递去消息,让他们来接孩子就成,还无需她再多费神奔波了。 可按照她现在的脚程,想去往黄粱也并非是一件容易事。 正当李云胡带着小宝不断往黄粱靠近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或许是最开始派出的那拨大宛侍卫已经被白擎苍拦截了下来,但大宛人想将这个小质子抓回去的决心可不是这样轻易就能被打消的。 所以大宛又派出了数批侍卫,眼下已经追赶到了李云胡所在的位置。 在胡杨林中行走着的李云胡很快就听见了四周传来的动静,她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不善,便护着小宝猫腰都进了一道地沟里。 这地沟虽然不深,但正好就是在朝着来人的方向堆了一些泥土,再加上四周都长满了约莫有半人高的杂草,这让她蹲在里头正好就不容易让人注意到。 所以她并不担心会被人发觉,但却担心小宝会突然出声,引起来人的注意。 为了不让小宝出身,李云胡便捂住了小宝的嘴,只给他露出个鼻子呼吸,却不能开口发出声音。 就在李云胡猜测来人是不是大宛追兵的时候,就听见了那些人的对话。 “你们那边找到人了吗?”某个侍卫一开头,就是浓浓的大宛口音,李云胡当即便明白过来,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另一个人正一边拿长剑砍着周围碍眼的草木,一边回答道,“没有呢,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你说,这人是不是不在这里?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不不不,不可能!方才头儿都说了,他亲眼看见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钻进了这出胡杨林。若非就是那个女人和质子,什么人会在这样荒郊野岭的地方逗留?” “你说的也是……”这侍卫已经被说服了,又埋头找了一阵,“可这确实是寻不到任何人啊,是不是人已经往前跑了去?” 另一人点了点头,附和道,“有可能,那你去前头看看。不过那个女人狡猾得很!我有些担心她就藏在了这附近,你先去前面,我再找一找,若是真没有,我再去前头寻你!” 说着,二人便分散开来继续搜寻了。 其实李云胡身边,不仅仅只有这两个大宛的侍卫,她透过草丛,隐约能看见还有许多侍卫不断地进入胡杨林。 正文 第810章 蒙混过关 进入胡杨林的侍卫越多,李云胡会暴露的危险就越大。 不过好在不同的侍卫负责搜寻的是不同的区域,眼下距离李云胡最近的只有一两个人,只要近处的侍卫没发现他们走开了之后,李云胡和小宝就能安全下来。 她只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大宛侍卫的方向,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着那侍卫并没有发现什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宝却突然扭动了起来。 他或许是被李云胡禁锢得太久了,又一直被捂着嘴巴,让他没办法发出声音,更是不能动弹,这会便先出了一些“逆反心理”,就是偏要动,偏要发出声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似的,在李云胡的怀中挣扎。 就是这一阵动静,让敏锐的大宛侍卫察觉到了异样,只见那侍卫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十分谨慎地朝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 李云胡心下暗道不好,若那侍卫再往前几步,必然要发现他们的身影,再加上这周围有数不清的大宛侍卫在搜寻他们,如果真被发现了,抱着小宝的李云胡根本无法脱身。 好在李云胡稍微松开禁锢小宝的手之后,小宝就没再继续动弹了,而李云胡也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他摸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奋力向另外的方向一抛,那石头便在另外一个方向制造出了动静来。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胡杨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很快就吸引了侍卫的注意力,警惕地转换了寻找的方向。 为防那侍卫检查过那边发现并无异常之后,又重新折返回来,李云胡便抱着小宝,蹲着身子在土沟里移动。 只是一面要护住小宝,一面又要保证不能发出任何动静,是很费体力的,李云胡又许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他仅存的气力坚持不了多久。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李云胡四处张寻找着哪里还有藏身之所的时候,就听见前头突然有一个侍卫大喊了一声,“站住,别跑!” 其余的侍卫一听,也都以为喊叫的侍卫是看见了李云胡的身影,都纷纷跟着跑动起来,所以李云胡身边的大宛侍卫也很快都走光了,他们暂时安全了下来。 原本蹲着,随时准备逃跑的李云胡,立即就被累得瘫坐在地上,确保周围没有异常之后,便瞪了一眼小宝,训斥道,“你要是想死,你要是不想跟你的爹爹团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在这里,你可别想拉着我一起,让我给你当垫背的!” 小宝听不懂内容,但却也看得懂李云胡生气的神色,所以小宝更快就瘪起了嘴,低下了头,俨然就成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看来这两天来,小宝已经摸清楚李云胡的脾气了,仿佛只要他一露出这样的神情,李云胡就不会再凶他了一样。 果不其然,李云胡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只是一个连一岁都还没满的小屁孩,我跟你斗什么气。有这个功夫,还是快点跑路好了。” 于是她便抱着小宝,往那群侍卫去往的反方向离开。 好在是躲过了一劫,他们暂时安全了下来。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李云胡意识到,肯定还有更多的大宛侍卫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必须要尽快离开才行。 接下来的一路还算顺利,起码李云胡没有在大宛的边境地带迷失了方向。 但就在她以为只要沿着正确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可以离开大宛去到黄粱的时候,却发现大宛和黄粱也在开战。 原来大宛此番举兵,并不仅仅是针对东秦,还分出了一波兵力骚扰黄粱边界,虽然不至于变成很大的两国战争,但大宛时不时的骚扰也让黄粱十分头疼。 此时李云胡距离两国交战的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战场上徐徐蔓起的硝烟已经清晰可见。 “喂,小东西,快别睡了,”李云胡捏了捏缩在自己怀中、睡成了一团的小宝,“能不能不要我苦哈哈地长途跋涉,你却安安稳稳地埋在我怀里睡觉?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是带着你,我早就已经离开大宛这个鬼地方了,甚至我压根就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不过小宝睡得很沉,不论李云胡怎么揉捏他的脸颊,他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最后李云胡只得作罢。 或许是已经看到了能成功脱离大宛追捕的曙光,李云胡的脚程比先前都快上一些。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她距离战场的方向就已经很近了。 李云胡有些担心,自己带着一个孩子,会被大宛的将士们察觉有异,但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黄粱境内,是非通过这个关口不可的。 所以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她的身份,也不让人发现小宝的存在,李云胡便悄悄靠近了战场,在战场的边缘地带的尸首堆里搜刮到了一件肥大的铠甲。 铠甲宽大,李云胡尝试着自己穿上身后,发现还有很充足的一片空隙,然后她再如法炮制地把小宝绑束在自己身前,用一件铠甲罩住两个人,再扒来几件衣服填充起四肢,这是为营造出一种人本身就很肥硕的错觉。 李云胡的想法很简单,她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偷偷混进士兵的队伍之中,从而成功过关。 伪装好之后,李云胡低头检查了一番,见不大容易被发现,便捡起了脚边的一根长矛,继续往战场的方向靠近。 不过,等到李云胡抵达战场的时候,交战的两军已经各自收了兵,即将歇战。 李云胡四处望了望,就看见不远处有一队和她穿着同样铠甲的士兵正抬着伤员准备离开。 她见状,立即准备上前去假装搭把手、帮个忙,可就在她刚抬步准备上前的时候,却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李云胡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长矛被她握得很紧了些。 她心底在想,如果对方再有动作,她就挥着这根长矛,刺穿身后之人的心脏! 正文 第811章 被抓 就在李云胡紧张之际,身后的人率先开了口,“喂,你是哪个营的小兵?将军方才不是下令要排查伤员尽数带回吗?你怎么呆呆地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李云胡见对方没有恶意,这才转过身去,不过依旧是很防备地望向来人。 只见她身后的是位和她身着着同样铠甲的士兵,看来是同一营的人,李云胡通过他的口音,得知了她穿的竟是黄粱将士的铠甲!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能混进黄粱的军队之中,这也就表明她能十分顺畅地进入黄粱的境地,只要她能离开大宛境地,就一定能想到法子离开军营,那么她和小宝就得救了! 一想到这,李云胡便笑着应了声,“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的!这不是看到这附近并没有伤员嘛,我方才是、是在想着要不要再去那边看一看!” 那士兵一脸嫌弃,“不用了,那边已经有人搜过了,那你就快点归队回去吧,别杵在这里像个木头似的了!” 李云胡一听,更是高兴,连忙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是是是,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对方似乎还着急着要去做什么事,并没有察觉到李云胡的不对劲,只是等她转身准备离开之后,嘀咕了一声,“白长这么大块头,看起来力气无穷,没想到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这种人招进军营里,还不是抢饭吃的,真不知道当时怎么招的兵!” 李云胡并不介意身后之人说的这番话,而是沉浸在自己没有被人察觉出异常的喜色之中,大步流星的往回营队伍的方向走去。 队伍中的士兵很多,李云胡捧着“肚子”,实际上托着小宝跟在队伍的后面,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她一边走一边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只见他们每走几步,就会看到一两具横七竖八地躺在一旁的尸首,那些尸首浑身沾血,伤口也很是可怖,看起来应该是死透了,这才没有被人带走。 虽然李云胡也并非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血腥的场面也并非是从未见过,可让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因为死伤者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躺得到处都是,如果把入眼的尸首聚集在一起,恐怕都能将战场铺得满满当当,一个空处都不留。 于是李云胡便再不看了,索性垂下头,悄悄地从衣领子的空隙里,查看小宝的状况。 虽然铠甲里光线昏暗,但还是不难看见小宝可爱的面庞,李云胡托着他,加快了进关的步伐。 城门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定了两位男子,相比起身旁侍卫们忙碌的身影,那二人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干活。 因为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黄粱的皇子段山池和他的副将崇明。 这会,他们来到城门之上,是因为刚刚下了令,让士兵们搜寻幸存的伤者,然后将伤者带回军营之中医治,这会段山池是在亲自监督看看是否有人躲懒偷闲。 而崇明则是有事需上禀的。 “怎么了?”段山池偏了偏头,询问道。 “回将军,士兵来报,伤者已经搜寻得差不多了,应该是再无幸存之人了。”崇明拱了拱手,“还要继续派人搜寻吗?” 崇明问过,已经过了几息的功夫,却始终没听见有人回答的声音。 他起先以为段山池是在考虑,可半晌都没得到答复,这才有些奇怪地抬首去瞧,这便看见段山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地方出神。 “将军,将军?”崇明唤了几声。 段山池似乎听见了,却只是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将军,您看见什么了?”崇明觉得有些奇怪,便顺着段山池目光所及的方向,朝城门下望去。 只见城门之下刚好行来一队归营的士兵,他们之中有士兵三三两两地扶着伤员,看来也是一队运送伤员的士兵。 “怎么了么将军?是他们之中有什么问题吗?”崇明询问道。 “你看那个人,”段山池眯了眯眼睛,目光锁定在了队伍最后的那个“胖子”身上,“他……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个“胖子”不是别人,就是假扮成黄粱士兵,悄悄混进队伍之中的李云胡。 崇明顺着段山池指去的方向看了又看,倒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便有些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瞧着……是有些面生,好像是没见过的。不过将军手底下有那么多个营,那么多的士兵,有看着面生的人也是在所难免。除此之外,似乎并未有任何异常。” “不是,”段山池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他面生不面生,我是说,你觉不觉得他的身型有些奇怪?” “何以见得?” “他上半身看起来确实壮硕,四肢和下半身虽然也不怎么纤细,但和上半身比起来还是显得稍微细了那么一些,而他的头也不大,整身看一下来,就好像是被来自不同的身体部位拼凑出来的一个人似的。”段山池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不断观察他的举止,总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崇明听了段山池的话,也觉得有些古怪,便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而且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不太想寻常身型庞大之人的走路方式,走得有些僵硬,好像是才开始这样走路没多久一般。” “没错,”段山池也颔首,“你再看他捧着肚子的姿势,是不是有些像抱着怀里的什么东西?” “正是。” 段山池神色一凛,“军营之中或许会有让我看着觉得面生的人,但像他这般体格的,肯定惹眼,我定然不会毫无印象,只能说明,这并非是我军中的人。” “属下明白了,”崇明一拱手,“手下这边去将他抓上让将军盘问清楚!” 崇明很上道,段山池很满意,便挥了挥手让他下城门拿人去了。 没过多久,佯装成胖子的李云胡,就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带到了城门之上。 正文 第812章 你是哪个营的? 原本,没被段山池发现的话,李云胡这个时候或许已经成功离开军队队伍,将一身的伪装卸下了。 可谁知就在她左顾右盼发现无人注意到她,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两个从城楼阶上冲出来的士兵给拿下了。 “你们干嘛!”李云胡哪里知道半路会杀出来两个程咬金,俨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使出了浑身的劲,想要把那二人甩开。 虽说李云胡也是有武功傍身,并非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质女流,但却没法子架住两个终日在战场上厮杀的铁血汉子,而且为了确保小宝的安全,李云胡又怕他们照着肚子就是几拳,还要分神去护着小宝,这便是无处可逃了。 她被死死拿下、挣扎不得,崇明才站定在李云胡面前。 方才站在城门之上瞧着眼前的“胖士兵”时,还是有些距离的,瞧得并非是那样真切,如今距离更近了,这扑面而来的古怪感也越来越强烈。 “你们干嘛要抓我!无端端的,我又没做什么错事,凭什么拿我!”李云胡瞪着崇明,喊出来的话也没忘了压低嗓子,有些怕被他听出端倪。 崇明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朝押着李云胡的两个士兵摆了摆手,“带上城门去见一见将军。” “是!”两个士兵点头应声,二话不说就押着李云胡往城门上走。 李云胡出逃不得,但嘴上可不歇,“我又没犯错,你们凭什么押我去见将军!你们这是徇私枉法!小心我告你们的御状!喂,听见我说话没有?你们是没长耳朵吗?还不快把我放开!” 两个士兵对于李云胡骂骂咧咧的声音根本是充耳不闻,但这些话却一次不落地传进了段山池的耳朵里。 他听见越来越近的吵闹声,便回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就望见了一边被押送上城门,一边破口大骂的“胖士兵”。 “这语气……好像有点耳熟。”段山池摩挲着下颌,暗自腹诽。 他眯起眼眸,打量着“胖士兵”的神色中更多了几丝探寻的意味。 这时,身边已经将李云胡押送到了段山池的面前,“将军,人已经给您带到了。” 段山池摆摆手,“行了,松开他吧,你们去忙你们的。” 听到这番话,李云胡便率先恨恨甩开了那两个士兵的手,扬眉吐气地大骂了一声,“听见没!早就跟你们说了别押着我,非不听,多此一举!” 两个士兵就像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般,根本不把李云胡的话当做一回事,他们听见段山池的吩咐后,就躬身离开了,正眼都没瞧李云胡一下。 直至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城门之上,李云胡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个“将军”,这才回过头来,准备搪塞几句,借故离开。 但她却没想到这一回头,竟对上了一副熟面孔。 而且这面孔可不是一般的熟,曾经还被她的巴掌“抚慰”过……想想当时那一掌,李云胡可是用尽了浑身力气的,打得段山池的脸都肿了好几日。 但李云胡怎么也不到,他们这二人再见面,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若是早有预料,当时那一巴掌,说不定会下手轻一些…… 虽然李云胡此时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而且在披上铠甲的时候,还将人皮面具也糊得一团黑了,更别提浑身上下都塞满了衣服,俨然一个胖子模样,但这会儿和段山池四目交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虚,害怕会被他认出来。 于是,他们二人还没对视超过两息的功夫,李云胡就已经率先垂下了头。 “喂,你是哪个营的?”段山池突然张口。 他问话之前,早就已经把李云胡的神色、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这让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但奇怪的熟悉感也随之而来。 倒不是想起这副长相曾经在营中哪个地方见过,而是觉得她的言行举止有些似曾相识。 李云胡有些慌张,她哪里知道黄粱之中有什么营?但此时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不能不答,只能认命地赌一把,信口胡吣道,“是、是八营的。” 一听到这个答案,段山池立即就无声地笑了笑,只是李云胡垂着头,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 “噢,八营的。可是……八营昨日不是才点了兵么?当时本将军也在场,怎么好像没见到你?”段山池说着,两臂环抱在胸前,目光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这……”李云胡手抠得紧紧的,更是支吾了半天回答不上来,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营中人这么多,将军记不得我也是有的。” 段山池则反问,“哦?是吗?但是按你这副体格,想不记住应该都难吧?本将军这么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又怎么会把你给忘了?” 听到这里,李云胡心底已经骂了段山池百八十次自恋了,但也就只是在心底骂一骂,面上还是恭敬的又胡诌起一个谎,“噢!我想起来了!将军昨日在点兵的时候,我被支去伙房帮忙去了!您也知道,就我这个体格,叫去东搬西挪的也是常有。哎,难怪这么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的将军不记得我呢,原来是我自己的错!” 段山池听着她的话,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对着他的李云胡有些不解,这才微微抬起头,很快地抬眼打量过段山池一目,“将军,你笑什么?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对,”段山池摆了摆手,笑意收敛了几分,但并未完全消逝,“你说的可太对了。” “既如此,那将军能放我走了吗?营中、营中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做呢,虽然能同将军讲上话是我的荣幸,但在这儿待太久了,恐怕又要被人说我游手好闲了……”李云胡见段山池并未起疑心,更是并未认出她来,所以便打算先走为上,免得在这里呆的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正文 第813章 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可正所谓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正当李云胡以为自己没被发现,马上就能离开的时候,他怀里的小宝却突然醒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李云胡能发现小宝醒了,是因为小宝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浑身都不舒服,便开始在衣服堆里叛逆地扭动起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有些“惊悚”的画面—— 只见一个十分敦实的“胖子”原本正好好地站着,但不知怎的了,他从前胸到下腹那一块的“肉”却突然扭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怪物”被封印在了他那一堆“肉”里,随时要准备冲破封印似的。 但小宝不仅仅是动,他不仅要动,还要发出声响,在李云胡怀里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 李云胡一看大事不妙,看来是瞒不住了,只好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就想着走下城门的台阶冲去,企图离开这个地方,甩开段山池的视线。 但她还没跑出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揪了起来,她就成了原地踏步似的,最后竟然是一步也没迈出去。 “想跑?想跑到哪里去?”身后之人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李云胡的耳中。 李云胡运起内劲,是想要打开段山池的手,从而达到逃脱的目的。 但她早就该回想起来的,她不是没和段山池交过手,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当时不是,现在还要护着一个孩子就更不是了。 果不其然,三招之内,李云胡又被段山池死死地拽住了衣领。 “让我看看,你这一身铠甲之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说罢,段山池一使劲,那原本能抵御刀枪、十分厚重的铠甲竟应声破碎,随着铠甲之下的那层士兵特质的衣裳也被撕成了两半。 就这样,李云胡身上、四肢上包裹的衣裳布料瞬间就依次落到地上了,被他绑束在自己身前的小宝也再无所遁形。 “别动他!” 这是李云胡突然看见段山池朝着小宝伸出手来,下意识地一转身,死死将小宝护在自己的怀里。 而段山池探去的手,就这样行,不费吹灰之力地揭开了李云胡脸上的那层人皮面具。 一张白皙,却因为被人皮面具闷了数日,有些泛红的面容就这样浮现在了段山池的面前。 “李云胡!果然是你!” 段山池看了看手里那片脏兮兮的人皮面具,又看了看李云胡的真容,不禁感叹自己的预感果然不出差错。 “别掩着这小东西了,我又不对他怎么样,你这样搞得我好像要吃小孩似了。”段山池搓了搓还弓着身、背对着自己的李云胡,这才见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小宝因为才得以“重见光明”,这会儿正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些哼唧声,手也在不停地摆晃。 但是这会李云胡已经顾不上他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山池,“你、你早便知道是我了?” “嗯,”段山池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就你这乔装之术,我堂堂黄粱皇子兼大将军,认不出你,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李云胡仍不死心。 她也承认,虽然她的乔装之术确实有漏洞,但这毕竟是因为事出紧急,给她乔装的时间并不多,有疏漏也是难免,但应该也不至于被人一眼就能发现漏洞所在吧?怎么会一早就已经被段山池认出来了? “你真想知道?”段山池促狭一笑。 “快说!”李云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没想到段山池根本不被这眼神震慑,笑得是愈发得意了,“想知道,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得先告诉我,你和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出现在我营中,?出现在队伍里?” “一时半会儿的跟你说不清楚,我也懒得跟你说。”段山池并没在李云胡面前表现出任何地不快,也没有任何敌意,李云胡对于他的戒备便放松了许多,便壮了胆准备借机离开,“反正你不知道也罢,但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贫嘴了,我要走了。” 段山池却再次拽住她,不让她走,“李云胡,你去哪?” 去哪?这个问题李云胡也没想过,但她知道不管去哪,总是不能待在这城门之上吧?便随口一答说,“不知道,反正不是在这儿。” “让我猜猜,其实就算你现在是离开了,也没地方去,对不对?”这会段山池是松开了手,但却似笃定李云胡不会走了一般,优哉游哉地倚在了城墙上,“若是你真没地方去,不如……你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一个落脚的地儿?” “你?”李云胡一听,果然就顿下了离开的脚步回过头来望着段山池,但却将信将疑地问了句,“你真有这么好心?” “你这话说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堂堂黄粱皇子兼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胸脯,真是一副十分靠谱的模样。 “那……也行。”李云胡想了想,觉得同意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他和南宫丞、白晚舟认识,白擎苍又是白晚舟的哥哥,有这么些关系在,段山池断然也不会伤害小宝的,跟着他,还能确保她和小宝的安全,这样一想,确实是没啥好推拒的。 而段山池也说到做到,真就给李云胡安排了一个住处。 虽然依旧在军营之中,但比起前两日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日子,已经好特别多了。 在亲自领着李云胡去落脚营帐的路上时,段山池就一直在逗小宝玩,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确实很会虏获人心。 李云胡见状便将小宝的身世告诉了段山池,这让段山池更是亲近小宝了,还主动询问道,“你背着这小宝累不累?解下来吧,我给你抱着?” 她正觉得背着小宝这么久,肩都酸软了,有段山池这么一问,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宝解开,丢到了段山池怀里。 啊!没了个小累赘挂在身上的感觉真不错!李云胡不禁暗自感叹。 正文 第814章 李云胡,能别笑了吗 不曾想刚走了两步,段山池却顿在了原地。 李云胡已经往前走多了一段路了,余光里发现段山池并不在自己附近时,这才转过头去看。 “你干嘛?又反悔不想收留我和小宝了?”李云胡狐疑地问道。 “不是。”不知怎的,段山池的脸色却变得黑沉沉的。 听到这个答案,李云胡这才准备倒回去,一边退一边问,“那你是怎么了?” 只见段山池突然将抱着的小宝转了一个方向,让小宝面对着李云胡,正好就看见一串澄黄的液体从小宝的两腿之间冲出,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小宝,尿了! 李云胡先是愣了愣,直到她偏目看向小宝身后的段山池,再看了看他已经被“洗刷”了一大片的铠甲之后,立马爆发出了震天的笑声。 “哈哈哈……”李云胡简直笑岔了气,甚至笑得弯腰捂起了肚子,“我带着小宝这一路来,一次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一被你抱着,这样的‘好事’就落到你头上来,你们真是有缘分不说,想来……段将军也是有福之人呀!”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段山池咬牙切齿地反问李云胡,惹得李云胡笑得更起劲了。 虽然铠甲很厚重,并不会浸湿里头的衣裳,但段山池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又加之小宝还由他抱着,但不能像方才那样把小宝搂在怀里沾到了小宝自己撒的尿,段山池便只好伸直了手把小宝托举在半空中。 小宝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倒是没有不停地扭动,只任由段山池举着,乖乖巧巧地盯着留在地上的一摊水渍。 看着眼前还在不停哈哈大笑的李云胡,段山池脸色沉得吓人,但加上滑稽的动作却让李云胡笑得愈发欢快,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喂,你笑够了没有?能不能别笑了?”段山池忍无可忍,“快过来搭把手啊,你还想把我晾在这里多久?” “好好好,噗——哈哈哈……”李云胡原本正要收声,可一抬头和段山池还有小宝对上眼,便又开始笑了起来。 不过这回,她倒是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把小宝抱到了自己怀里,她抱着小宝,眼角还挂着两滴笑出的眼泪,“哎呦……简直了!笑得想死!” 段山池黑着脸,二话不说就加快了往营帐去的脚步。 只是他似乎是害怕铠甲上的液体浸透里衣,走起路来稍稍有些含着胸、撅着屁股,所以走路的姿势也变得滑稽起来。 于是路过的将士们就会看见—— 他们的大将军段山池黑着脸、含着胸、撅着屁股走在一个抱着小娃娃的姑娘面前。 小娃娃看起来很是乖巧,一双眼睛贼兮兮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是两腿之间的裤子处湿濡一片,看起来好像是尿裤子了;而那位姑娘的面上则挂着毫不遮掩的笑容,甚至时不时还会因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终于回到了营帐之中,段山池二话不说就剥下了穿在身上的铠甲,然后十分嫌弃地丢在了一旁。 将铠甲丢掉之后,段山池还极其嫌恶地洗了好几遍手,每洗一遍还要闻一闻,闻过了之后又要干呕,干呕之后又继续洗,一直就这样重复,知道李云胡的肚子已经笑到痛得不行了,段山池这才终于觉得自己洗干净了手,停下了动作。 “李云胡,能别笑了吗?你都已经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地功夫了,难道你就不觉得累吗?”段山池看着李云胡和小宝就来气,但又不好对他们发作,也就只能是咬牙切齿地“恐吓”李云胡几句,仅此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李云胡抹掉了眼角的泪花,“实在是太好笑了,有些忍不住……放心,我真的不笑了。” 话虽如此,李云胡还是没忍住低低的笑声,段山池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大吼一声叫来崇明。 “崇明!” 一听见有人叫自己,崇明三两步就钻进了营帐之中,一拱手,“将军有何吩咐?” 段山池指了指自己丢在一旁的铠甲,“你,去把我的铠甲给刷了,记住刷干净一点,多用些皂角,刷多几遍!” “是,将军。”崇明听罢,便十分听话地走到了那件被丢在一旁的铠甲面前,然后弯腰把铠甲抱了起来。 没想到一抱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古怪味道,好像有点骚…… 崇明闻了闻,也忍不住皱起鼻子,便问起段山池,“将军,这铠甲沾上什么了?有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噗——”李云胡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笑,因为这个问题就又破功了。 崇明是先一步回到营帐来的,所以并不知道李云胡就是他亲自命人押上城门上的那个胖子士兵,便下意识地打量了李云胡和小宝一眼,“这位姑娘,笑什么?” “笑你那铠甲上沾的什么,你竟都闻不出来?”李云胡哼笑着嘲讽了一句。 谁让你方才命人那么粗鲁地扣押我?现在好了吧?知道错了吧! “这……属下愚笨,实在是闻不出来。”崇明看了看李云胡,最终没好意思询问李云胡的身份,只得向段山池一躬身,“还请将军告知。” 见他这样一板一眼地问起段山池,李云胡强忍着笑意,但浑身却隐隐颤抖起来——她憋笑真的憋得很辛苦的啊! “别问了!”段山池一挥手,“哐”一声,就见他的头盔被他丢在了崇明的脚前,“是什么味道很重要吗?你快拿去洗了不就成了!天天问三问四,快去洗!” “这……”虽然崇明有些疑惑为什么大将军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但他也识趣地并未再问,而是恭恭敬敬地拿过铠甲,“是,属下立即就去。” 说罢,崇明便转头离开了营帐,只是在离开之前和李云胡擦肩而过的时候,下意识地多打量了李云胡一眼。 他心底还是觉得这个姑娘有些似曾相识…… 正文 第815章 难道,我也得睡在这里? 崇明离开之后,李云胡总算是憋下了笑,反正是没有再出声了,顶多只是无声地咧一咧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也正因此,营帐职中陷入一片静默,李云胡不笑了,段山池也不说话。 “喂,我说段山池,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还是黄粱国的皇子,你不会小肚鸡肠地和一个孩子置气吧?”李云胡说着,就抱着小宝走近了段山池一些。 段山池却猛地弹开,躲开正对着他的小宝,“诶,先说好啊,想有个落脚的地,就别让这个小东西离我太近!我这可不是小肚鸡肠和他置气,我只是对他敬而远之。” “行行行,敬而远之敬而远之,”李云胡这是看在歇脚地的份儿上不和我计较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把自己身上的尿清理掉了,那小宝身上的呢?你总不会狠心看他穿着这几条湿透的裤子到处乱晃吧?” “谁让他尿裤子的,”段山池恨恨别过脸,都不正眼看李云胡二人了,“自己尿的裤子,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你看你,还说没和孩子计较呢,你这分明就是小肚鸡肠!”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来人——” 段山池朝着营帐外大喊了一声,旋即就进来了两个守营帐的小士兵,段山池朝他二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去给这位姑娘还有这个孩子弄几身干净的衣裳来,再打两盆热水、也搞点吃的去。” “是!”两个小士兵拱了拱手,便记下了段山池的话准备去照办。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营帐时,又被段山池叫住了,“诶,等一等。” “将军还有何吩咐?” 段山池没有急着回答这二人,而是轻飘飘地打量了李云胡和小宝一眼,目光讳莫如深。 “你看我干嘛?”李云胡直问。 “没干嘛,”段山池回答了一声,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两个小士兵身上,“你们再去附近的村落里,找一位正在哺乳期的妇女来,别忘了给些银子,别亏待了人家。” “是!” 见段山池挥了挥手,小士兵们才离开了营帐。 原来,是段山池知道李云胡并未经生育之事,虽然可能也通过顽强的意志拉扯了小宝几天,但到底有很多事情是没法子为小宝做的,比如喂奶、照顾小宝等等,所以这事还是该请有经验的人来做。 李云胡也明白了段山池的心思,这才别别扭扭但感激地瞟了他一眼,“多谢了。” “哼,”段山池轻哼一声,“现在知道道谢了?刚才不是还笑的那么欢,叫都叫不住吗?” 李云胡不再和他计较,只是别开脸打量了一番营帐之中的布局,询问道,“这,是你的营帐?” “嗯,不然呢?”段山池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把把我带去我的营帐,带我来你营帐里做甚?难道,我也得睡在这里?”李云胡说着,搂紧了怀中的小宝,好用小宝的身子挡住自己似的,看着段山池的目光里也带了些鄙夷,好像在看一个……登徒子。 “你想什么呢!”此时的段山池像极了一个开水壶,被李云胡气得直冒烟,“那不是刚才事出有因又情况紧急,我才把你们带到我营帐之中来的吗!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再说了,你想睡在我的营帐里,我还不愿意呢!我可是清白之身!” 李云胡白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有什么值得垂涎的地儿似的,快带我去我的营帐!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多待了!” “啧,谁稀罕似的,去就去!但是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可还是本将军的地盘!” 段山池给李云胡安排的营帐就在自己营帐的隔壁,挨得很近,最多也不出十步路。 “就在这里了。”段山池指了指眼前的营帐。 这营帐,原先住的是另外一位副将,但那位副将因有要事被派遣出营了,这营帐便空置了下来。 与其空着,倒不如物尽其用,等那副将回来之前,想也足够安排一处新的营帐了。 “这营帐之前也是一位将军住的,不及你自己家中的屋子里舒服,但是在营中,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就将就将就吧!”段山池说着,亲自为李云胡撩开了帘子,“走吧,进去看看,我带你参观参观。” 军营之中的营帐布局倒是无甚差异,只是里头的用物会因官衔的不同而不同。 不过看得出来,因为新有李云胡入住,段山池还是嘱咐人新换过一些东西的,比较适合女儿家的东西。 “你看看吧,有什么缺漏的就和我说,我给你添进来。”段山池说道,“噢对了,还有这小东西用的玩的东西,我也已经命人去准备了,只是恐怕要费些功夫,先将就将就。” “谢谢,比起风餐露宿,这已经很好了。”李云胡由衷地说。 虽然这段山池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办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李云胡对他也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段山池摆摆手,“没什么,毕竟是你救了我干妹妹的小侄儿,还是不该亏待了你。” “干妹妹?白晚舟那个婆娘?”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整天婆娘婆娘的,一个女儿家,多粗鲁啊!”段山池瞪她一眼。 “嘁,要你管!”李云胡极其不服地嗤了一声。 见状,段山池扭头就准备离开,“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反正我也懒得和你说。” 可一提到白晚舟,李云胡倒真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她连忙拉住欲走的段山池,“对了!还有件很要紧的事情得麻烦你!” “什么事?” “小宝的爹,就是你干妹妹的亲哥哥白擎苍,你知道的吧?他现在还被困在大宛境内,可能还在和大宛侍卫拼死周旋!” 白擎苍? 段山池接触过南宫丞和白晚舟,又是黄粱的皇子,自然知道白擎苍是什么身份。 那白擎苍是她干妹妹的亲哥哥不错,但更重要的,白擎苍可是小宛国君的嫡亲外孙! 于是段山池一听,便紧锁眉头,“等等,你慢点说,白擎苍究竟怎么了?” 正文 第816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实在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样,你能不能先派兵去大宛搭救白擎苍,我怕耽误多一刻,他就多几分危险!”李云胡焦急地说道。 段山池看着她这副焦急地神色,也知晓她说的的确属实,斟酌之末,还是选择先派兵营救了人先,至于事情因果始末,哪时候再了解都不成问题。 “行,那你将他所在的位置告诉我,我派兵去搭救。”段山池道。 “位置?”李云胡有些云里雾里地反问了一句。 “是啊,大宛境内有多广袤可不比你想得小,你不将他的位置告诉我,我就算是派了千军万马,也不能立刻找到他。说不定等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尸首都已经风干了。” 但当他看向李云胡一知半解的神情时,便瞬间明白过来,“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他眼下身在何处吧?” “你也说了,大宛境内十分广袤,我与他分开都有两日的功夫了,他在哪里,你觉得我知道吗?我能知道吗?”李云胡理直气壮地回瞪一眼。 听到这里,段山池倒是隐隐有几分猜测,于是问道,“所以是你们三人准备逃离大宛的时候被追杀,然后你带着孩子和他走散了?” “嗯……算是吧!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反正他现下在哪里,我真不知道。”李云胡耸了耸肩,“而且我这也是第一次去到大宛,对于他们那个地界不熟,也说不出分开的时候是在什么位置。如果你非想从我口中得知些什么,那我只能告诉你,当时我们乘着马车已经走出都城大半日了,是往东秦的方向去的。” 大宛境内是怎样的地形地势李云胡不清楚,但常在黄粱边疆,领兵与大宛交战的段山池自不会也一问三不知。 他低着头想了想,虽然也猜测不到白擎苍具体的方位,但总归是有找寻他踪迹的方向了。 于是段山池同李云胡嘱咐道,“行,我晓得了,我派人去将他救出来,你和这小家伙就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吃点东西吧。等我安排好了,再回来询你这几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段山池也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但没走出几步,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添了一句,“不过我可要提前和你说清楚,军营之中,本就不该有女子走动的。你需要什么,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可寻不到人伺候你饮食起居。” “得了吧,我又不是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金贵大小姐,难不倒我,也不用你多操心。”李云胡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还有模有样地一把扛起了小宝。 “行行行,走了。”段山池这才一撩起营帐的帘子,阔步走了出去。 段山池走后没多久,他安排的热水、吃食和乳娘就都来到了营帐之中。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李云胡看着眼前这位面生的妇人,生生把之于“婆娘”“女人”之类的称呼憋了回去,换了个客客气气的。 “叫我三娘就成。”这是军营之外最近的一处村庄里的村民,从她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都能看得出来,确实是一位憨厚朴素的妇人,她朝着李云胡扬起个笑来,也让人觉得极平和近人。 “噢噢行,我叫李云胡,你随便怎么喊我都行。”李云胡也不扭捏了,将手里抱着的,已经蔓延出骚味的小宝丢给了三娘,“那这小东西就交给你了。他方才尿了裤子,还没来得及换洗,那就麻烦你先帮他洗个澡,再换身衣裳吧?” “好,这就交给我吧。李姑娘可以先去忙你自个儿的事,等我给小娃娃洗好了再叫你。”三娘说着,便十分熟稔地将长衣袖挽了起来,再抱着孩子走到屏风后的浴桶边上,给小宝解起衣裳扣子。 话虽如此,李云胡现实是解放双手了,但她也并没有要去忙自己事的意思,而是鬼使神差的,就跟在了三娘的身后,同她一起绕过屏风,站在了浴桶边上。 “李姑娘你……” 还不等三娘说完话,李云胡便摆了摆手,“哦,没事没事,我就随便看看,你忙你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三娘也并未多想,只是憨厚一笑,“方才我来时都已经听说过了,李姑娘并非是这娃娃的亲生母亲。不过眼下看着,李姑娘对这小娃娃也很是上心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原来,三娘一眼便洞穿了李云胡其实也是想学一学如何给小宝洗澡的心思。 这下,是扰得李云胡很不好意思了,便只得挠了挠头,强装镇静的,“哎,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不用管我,我看一看就走的。” 这回三娘倒是没在拆穿了,只是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小宝这会和三娘的接触也并未过多久,他似乎有些抵触这位陌生人帮自己清洗身子,挣扎得很是厉害,手脚并用地在浴桶里拍打起来,没过一会儿,三娘身上的衣裳都湿濡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别动,洗干净了才舒服啊!”三娘有些无奈,但手间还是极温和地用帕子擦拭着小宝娇嫩的皮肤,又辅以轻声的哄劝声,试图以此让小宝安静下来。 但这些对于小宝来说似乎没大用处,他或许还看着三娘极好欺负,也不发脾气,反而更加放肆,扭动得愈发厉害了。 李云胡见状,可没有三娘这样好的耐心,顿时就探手进水里揪住了小宝的耳朵,“前几日风餐露宿,你想洗个澡都没有那条件,现在有条件给你享受了,你还敢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真把你丢回到那胡杨林里?把你抓去喂老虎!” 或许真是因这几天来跟李云胡相处惯了,也习惯了听她吼上几声,所以被李云胡这样一凶,小宝果然也就安分了下来没再动弹了,而是乖乖巧巧地让三娘给他擦着身子。 这一举动,让三娘都有些哭笑不得。 正文 第817章 你好不讲道理! “嘿我说你这个小东西,合着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李云胡松开了揪着小宝耳朵的手,但却拿二指弹了弹小宝的额头作为惩罚。 小家伙的肌肤稚嫩,哪怕李云胡此番举动没用几分力气,却也还是因此,导致小宝的额头上红了一小片。 但他也不哭,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傻兮兮的。 三娘瞧着,忍不住询问道,“姑娘,这小娃娃,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 “噗——”李云胡顿时破了功,憋着笑正经回答道,“可能是吧……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谁叫白擎苍就这样放心她带着小宝离开?还惹得她因为这小东西受了两日的苦,既如此还不允许她“诋毁”几句解一解心头之恨了?李云胡暗自想。 给小宝洗净身子之后,三娘便抱着小宝喂奶,李云胡换上干净的热水,也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这两日来风餐露宿,吃不好也睡不好,还要时时刻刻顾着一个小东西,这让李云胡已是精疲力尽了。 所以当她一沉进舒舒服服的热水中时,便忍不住犯起困,不知怎的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是三娘半晌也没见李云胡从屏风后出来,便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姑娘,李姑娘……?” 可不管三娘怎么唤,李云胡始终也没有出声答复,三娘这才觉得不对劲,放下了已经睡着的小宝,走到屏风后查看李云胡如何了。 果不其然,李云胡真就沉在了浴桶之中,睡得不省人事了。 好在浴桶里的水不深,哪怕李云胡瘫软在浴桶里,那水也没没过口鼻,这才没让她好容易捱过了两三日风餐露宿,最终却在一个浴桶里丧了命。 三娘有些无奈地推了推李云胡,是想将她叫醒,“姑娘,这水都已经冷了,你也别在这浴桶里睡了。不如晚上干净的衣裳,去床榻上睡吧?” 突然被人叫醒,李云胡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当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还躺在浴桶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在浴桶里睡着了。 “你你你,你先出去吧,”虽然三娘也是女子,但李云胡就是觉得被这样大喇喇地盯着有些不自在,便护住了前身,朝她抬了抬颌,“刚才我还没洗身子呢,等我洗好了就出去。” 三娘点了点头应道,“好,那我去外头拿好干净的衣裳等着姑娘,姑娘可别再睡着了。” “不会了,不会了!” 虽然只是在浴桶里小憩了一阵,但这样全身心放松之下的状态,让李云胡这一小片刻的浅眠就已经足够恢复大半精神了。 当然,阻止她睡觉的最大一个原因其实是,段山池安排好了前往大宛营救白擎苍的士兵之后,又回营帐中来寻她了。 “李云胡,你沐过浴了吗?”段山池还晓得这会或许不太方便,不好直接走进营帐里,便只是顿步在营帐外扬声询问道。 没想到他刚一问,李云胡就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宝好不容易才睡着,被你这样一喊,他指不定又要醒了!” “我不知道嘛,不好意思……”段山池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没想到正好就看见了李云胡只扣了一半盘扣的外衫。 段山池立马别开眼,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李云胡没扣上的衣裳,“你、你怎么不穿好了衣裳再出来?” 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往一旁挪了小步,好尽数遮挡住李云胡的身子,让旁人也见不到李云胡衣裳的模样。 李云胡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你突然在营帐外大喊大叫,而我刚沐浴过,正好在穿衣裳,生怕你吵到了小宝,这才火急火燎跑出来的!再说了,我虽没扣完扣子,但里头不是还穿了两三件衣裳么,还有件袄子在外衫底下,你就是想看也看不着什么,又不是光溜溜地走出来的,你看看你,至于这就……红了耳朵?” 她是一边说着,一边才注意到段山池通红的耳朵的,不免觉得好笑,“怎么?堂堂黄粱大将军、尊贵的皇子,不会长这么大,连一个女人都还没碰过吧?” “你一个女儿家,说话怎么这么直来直去的!”段山池被她这番调侃地话弄得很是尴尬,只得咳了两声强作镇定,“我可不和一个女子谈论这些。” “老娘就是这样的脾气!怎么了!”李云胡说着,还踮起脚,雄赳赳气昂昂地抬颌挑衅起段山池来。 “懒得和你说。”段山池不再看她,而是抬手将她往一旁撇开了去,然后径直走进了营帐里。 李云胡连忙拽住他,“你干嘛!这可是我的营帐,未经允许,不得擅闯!” “开玩笑,整个营地都是我的地盘,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你撒开!”段山池说着,就甩了甩被李云胡抓住的手。 “既然现在住着的人是我,那就说明我才是这营帐的主人,你能不能进去得听我的!” “你你你!你好不讲道理!” 李云胡最终还是得意洋洋地横在了段山池面前,“怎么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想进去干嘛!” “我还能干嘛?就是想进去看看小家伙。”段山池如实道。 “姑且相信你一次。”李云胡瞥了他一眼,这才放下手让段山池进入营帐。 营帐之中,小宝已经在床榻上睡着了,他方才吃得很饱,这会又睡得很香,看起来也是受了苦,要一下子将这几日没吃的、没睡的给补回来似的。 而三娘就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拍着小宝的肚子,哄着他睡觉。 一见到段山池来了,她才站起身,朝他见了礼,轻声地,“将军来了。” 段山池摆了摆手,“夫人无需多礼,你照顾小家伙也辛苦了。” “将军肯相信我,叫我来照顾小娃娃,是我的荣幸,怎么好再说辛苦?”三娘恭谨道。 “你坐吧,我看看小家伙就走,不打搅了你。”段山池微微颔首示意过,这才回首看向李云胡。 正文 第818章 光说没见假把式 段山池作为黄粱的将军,镇守在边关地界让边关的百姓免受大宛士兵侵害,是边关百姓的大恩人。 所以边关百姓都很尊敬他,说话也是像方才这般恭敬又尊敬的。 虽然段山池也并不大喜欢百姓们对着他是毕恭毕敬的,但不论他说过多少次,百姓们也都是这样的态度,一来二去的段山池倒也就习惯了,不再刻意纠正勉强。 倒是李云胡有些诧异,“没想到人家还挺尊敬你的。” 段山池一听,这回倒是少见地扬了扬眉,有些得意,“那是当然,我这将军可也不是白当的。” “得了吧你,打仗的也不只是你一人,只不过你最大,功劳才都算在你身上的。”李云胡嗤之以鼻。 “打得胜仗很多,那怎么不是我这个将军的功劳了?也是我擅长排兵布阵,带领他们打胜仗的啊!所以说我功劳最大,也并无任何问题。” 这些话放在寻常,段山池是断然不会说的,但看着李云胡那十分不服气的小表情,他就忍不住想要炫耀几句。 李云胡却懒得理他,“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已经派兵去营救白擎苍了吗?” 听到这一问,段山池目光隐隐一变,还突然凑近了李云胡,有些神秘兮兮地询问道,“怎么?你就这么关心他?你们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导致你要喜欢上他了?” 李云胡彻底被这莫名其妙地一问惹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 “嘘!”李云胡一开口,那动静就大得出奇,还好段山池眼疾手快,捂住了李云胡的嘴巴,“你不是说小家伙才刚刚睡下吗?像你这样大喊大叫的,他等一下就要醒了!” “行行行,我出去和你理论!”说着,李云胡便气势汹汹地走出了营帐。 段山池真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这便叫李云胡一回头,差点就一掌劈在了他身上,好在他眼疾手快,拦下了李云胡的手,“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道理?你还好意思问我能不能讲讲道理,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那是担心小宝这么点小,他生母已经去世了,都还没足岁,难道就要再失去一个父亲,彻底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吗!我这是恻隐之心,你懂不懂啊!” 李云胡说着,还想抬手和他比划几招,但早就被段山池不费吹灰之力地锢住了双臂,根本让她动弹不得,她无奈只得作罢。 “行行行,恻隐之心,恻隐之心。”段山池咧嘴一笑,他似乎很喜欢看李云胡急得跳脚的模样。 而被他攥住了手的李云胡则忿忿地抽回手,咬牙切齿的,“再说了,我就是和白擎苍有点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也是老娘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怎么管不着了?”段山池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回呛,“白擎苍的亲妹妹小舟可是我的干妹妹,那我和他也算是半个兄弟关系了,你若是喜欢上了他,岂不就要当我嫂嫂了?这不得我同意了才行?” 李云胡被他一噎,急得摆摆手,“什么兄弟嫂嫂的,你说的什么啊绕来绕去的,我懒得理你!” 说罢,她便转身准备回到营帐里,半句话也不想再和段山池多说。 但不想,她没走出两步,就被段山池给拉住了。 段山池勾住她衣领子的指尖稍稍一用力,就把李云胡勾回了原地,“等等,你先别急着回去嘛!” “你到底想要干嘛!”李云胡一转回身,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拳,直直冲着段山池的脸而去。 可是以段山池的身手,又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让她得手的。 果不其然,段山池稍稍一侧身,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了李云胡的拳头。 “你刚沐浴罢,还没吃东西呢吧?小宝也在营帐里睡着了,你走动不方便,我已经命人把吃食送去我营帐中去了,你去我那里吃点东西?顺便再同我好好说说,你带着那小东西来到了我黄粱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看行吗?”段山池笑容里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但是落在李云胡的眼里,只觉得他笑得十分欠揍。 “谁要和你说……” 她的话立马被打断。 “噢你说有什么吃的?有叫花鸡,糖醋里脊,红烧排骨……” 一个好几日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的“恶鬼”,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还不等段山池把菜全报一通,李云胡就已经妥协了。 “光说没见假把式,别愣着了,带路啊!姑奶奶我一路来护着那个小东西,连果子他都要和我抢着吃,现在好不容易平安了,吃顿饱饭,不过分吧?”李云胡昂起首,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段山池一听,便侧过身为李云胡引起路,“可以可以,我一定管饱!姑奶奶这边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听八卦,才这样鞍前马后的。”走在前头的李云胡突然回过头来呛了一声。 段山池眼眸轻眯,笑得有些狡黠,“是是是,你这短短几日竟能从东秦到大宛,眼下又来到黄粱,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故事。我收留了你们,给你吃的住的,以此换一个故事来听,这不过分吧?” “那要看看你准备的吃食合不合我的口味了。” 很快,二人便并肩来到了段山池的营帐之中。 正如段山池所说的,他二人进入了营帐的时候,里头的桌案上已经摆满了一桌的珍馐美味,每一道菜都飘散着诱人的香味,那些香味隐隐汇聚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不断引诱李云胡去将它们尽数吞进肚子里。 段山池轻轻推了推还愣在原地的李云胡,“你不是喊饿吗?现在佳肴美味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还在这里傻站着作甚?快去吃啊!” 听到这番话,李云胡便兴奋地搓了搓手,“那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便兴高采烈地扑到了桌案前,大快朵颐起来。 正文 第819章 那就要看看本将军我的心情了 彼时段山池坐在李云胡的身前,时不时给她碗里添些菜、给她杯盏里满上茶,俨然当上了侍候李云胡用膳的小厮。 不过他也没任何怨言,甚至是十分殷勤地为她夹菜斟茶,仿佛是为了听到一手八卦,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似的。 几天没吃东西的李云胡真是饿坏了,漫说是吃肉,在大宛那样的鬼地方,就连水都没能喝个饱,这会她便吃得有些“狂放”,完全不顾忌形象,怎么舒服就怎么吃一般。 段山池看着她这幅吃相,纵使是本就知道她并非是寻常那些深居闺阁的女儿家,但亲眼见她大快朵颐的模样,还是有些吃惊。 他看了半晌,李云胡还来一句,“吃啊!动筷啊!光看着我,等一下肉就要被我吃光了!” 段山池听着,也的确拿起箸子夹了一箸吃食,但见李云胡这幅模样,又默默放了下来,冷不丁问了一句,“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你在乎的人吗?不然你怎么敢吃相这样……狂放不羁?” “怕什么!”李云胡奋力撕扯下一块鸡腿肉,“这里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吗?再说了,我也从不在乎这些!有的吃就不错了,吃得秀气可是不管饱的!” 段山池一听,立即将另外一只鸡腿也撕扯下来放进了她的碗里,“行行行,你慢慢吃,我不和你抢,你吃完我们再说别的吧……” 等李云胡吃饱喝足,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这期间段山池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出口的话极少。 直到李云胡吃得肚子滚滚,撑得直仰头靠在椅背上,感叹一句,“有肉吃的感觉真好!如果哪一天我要死了,我也得当一个饱死鬼!” 段山池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笑着调侃道,“像你这样的吃法,恐怕阎王殿可不敢收你,阎王也怕你过奈何桥能喝完一缸子孟婆汤。” “怎么?你这是在暗喻我一顿吃穷了你?”李云胡原本已经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眼,一听段山池这番话,才半睁开一只眼睨向他,“不会吧,堂堂黄粱大将军、皇子,不会连这一顿饭都请不起吧?算了,我也不刁难你,等到你找回了白擎苍,让他付钱给你就是了。反正,这也是他欠我的。” “那我若是找不到呢?”段山池突然冒出一句,有些意味不明,“你也身无分文,岂不是要把你自己抵押在营里,给我当个苦力使使?” 李云胡却并未深想,只是重新阖上眼,“找不到?找不到那就真证明你这个黄粱大将军很是没用了。” 眼见说不过他,段山池只得作罢,“行了,你这会也已经吃饱喝足了,打算说一说这几日来你经历的事了么?” “好吧,”李云胡扶着浑圆的肚子,坐直身,“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于是她便将这些日从东秦几经辗转来到黄粱的事情都告诉了段山池。 当然,她隐瞒下了原本是想要半途把小宝丢下、独自离开的这件事。 “你明白了吧?姑奶奶这些天究竟受了多少苦,才带着小宝平安来到这里的!”回想起这些日里发生的事情,李云胡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这些苦,她分明都是不必受的!都怪那个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小东西! 她心底虽是如此地埋怨着,但却又并不后悔自己作了没将他丢下,独自离开的这个决定,若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放不下这个小东西的吧。 不过虽然李云胡并没有和段山池明说自己原本是想独自逃跑的,但他自己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因为他突然冷不丁地问起,“你说是那马车夫丢下了你们,才让你不得不徒步带着小宝来到我黄粱的?但你的身手,虽然比我逊色很多,但对付一个区区小马夫,应该是足够了的吧?你自己不下马车,他又如何能够甩得开你?” 李云胡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一茬,目光不禁躲闪了一息,这才想到话来回,“你怎么知道那马车夫没点身手的?再说,我是有些本领在身,但不是还抱着一个孩子嘛!我应付不来啊!” “他若是身手矫健,那早在白擎苍下马车之后不多久,就会把你和小娃娃丢在半途折返了。反正钱他也拿到了手,不必非蹚一次浑水,要不要把你们平安送到东秦,只是看他有没有良心而已。”段山池哼笑一声,优哉游哉地拿起杯盏吃了一口茶。 看起来,他并不相信李云胡辩解的话。 李云胡被他这一番话堵得是彻底哑口无言了,她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是是是,我承认,我承认行了吧!我起初确实是想把那小东西丢在半途独自离开的,但我不是良心发现,没这样做么!都没发生的事,最终还是我把小宝护送来黄粱的,你总不能用这没发生的事谴责我吧?” 见她涨红了脸,还要炮语连珠似地为自己辩解的模样,段山池只觉得好笑。 他拿肘抵在桌案上,用手虚虚支着头,“行了,别着急,我没有要谴责你的意思。我这么问,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那你不会……不会去找白擎苍告状吧?”李云胡也隔着桌案,稍稍凑近了段山池一些,“虽然小宝最后还是安然无恙,但是我怕啊!我怕他知道了之后借机少我报酬怎么办?” 她还有好些手下的小弟兄们等着她拿了银子回去分赏钱呢! 段山池一听,笑得更恣意了,一双俊朗的眉眼舒展开,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模样是一点也瞧不出来,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俏公子。 他仿照着方才李云胡说“那就要看看吃食合不合口味”时的语气,轻声开口,“那就要看看本将军我的心情了。” “你!”李云胡听罢,立即从椅子上急得跳了起来。 她重重一拍桌案,抬手指着段山池的鼻尖,“你一个大男人,简直小气,小肚鸡肠!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我才同你说的话,你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还回来给我了!” 正文 第820章 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段山池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几句,也不生气,只是缓缓拍开她的手,“你怕被白擎苍晓得?若不然我现在就命那些去寻他踪迹的士兵回来,不去寻他了?” “有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李云胡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前头还说是半个干兄弟呢,后头就能这样弃之不顾。” “那不是你怕被他晓得曾想丢了小家伙吗?我这是在为你打掩护。”段山池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你!”李云胡看不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恨恨撩下了盏,便气呼呼地转头离开了,“你简直无法沟通!姑奶奶我懒得和你说了,睡觉去!” 见李云胡要走,段山池还不忘朝着她的背影嚷嚷一声,“真的啊!李云胡!只要你一声令下!你一声令下我真就把士兵们召回来!” 要不怎么说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像李云胡这般,从前在江湖之中为匪为寇都没在怕的人,现在差点快要被段山池这个没脸没皮的人给烦死了! 她昂首挺胸地进段山池营帐来,却是气愤不已地离开,被段山池耍得团团转。 而段山池,则很乐意见她这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就喜欢你这样看我不惯,又不能把我怎么的模样。”段山池心满意足地端起酒盏,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仍旧自顾自地低语着,“那一巴掌的仇,终于得报了!” 白擎苍那日以一己之力拦下大宛侍卫去路,确实给李云胡争取了不少逃脱的时间。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白擎苍很快就负伤了。 好在只是些皮肉伤,且接应的暗卫也很快抵达,从后包抄得以将白擎苍救下。 白擎苍是见马车已经跑没了影,就算是他们这会儿让开,大宛侍卫也是追不上李云胡的了,这才不再与大宛侍卫正面交锋,而是同暗卫们四散逃离。 但也正因为需要分拨四散,原本在水面上为了给白擎苍和李云胡争取逃脱时间时,就已经牺牲了几人的暗卫队伍眼下人便更少了,保护着白擎苍的暗卫不多于十人。 暗卫是越来越少,大宛的侍卫却是在源源不断地增多的,他们好不容易逃离侍卫的追捕没多远,就又被紧追其后的另一拨人盯上。 白擎苍心底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自己的孩子,他一面被大宛侍卫追捕着,一面却不断加快脚程,马驾得迅速,是想要尽快回到东秦和儿子团聚。 可当他们继续往前行时,白擎苍便率先发现了从前他们前方而来,准备前后夹击的另一队人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擎苍当即就做出了决定,“前头杀来一队夹击围堵,速速转道进入树林!” “是!”暗卫们齐齐应声,就驾着马冲进了他们右侧的树林之中。 这片树林与李云胡潜入的树林不同,而是樟子松林,瞧着比胡杨林更为茂盛茂盛一些,他们冲进树林之后,立即就暂弃了马,所以很快他们的行踪就无可追寻了。 等到大宛侍卫也弃马徒步进入树林之中时,白擎苍领着暗卫已经藏匿在一处地势稍高些的树丛之中。 以他们的角度,正好能将进入林中的侍卫行径尽收眼底,但却并不容易被发现。 有这样一个藏身之处,正好叫白擎苍能得空处理了伤口。 他拿出金疮药撒向伤口后,又从衣裳上撕扯下布条进行简短包扎,心底则在暗暗琢磨着如何突出重围继续往东秦靠近。 但是随行的暗卫却觉得不甚妥当,思来想去,才终于开口询道,“侯爷,我们还要往东秦回吗?” “嗯,”白擎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最好能尽快追上李云胡和娃娃,我有些担心那马夫不是能靠得住的人。” “但是眼下大宛侍卫都知道侯爷是要往东秦回的了,保不齐就已经去了信,召集好了边关的兵马势必堵截侯爷的。侯爷再一意孤行,岂不是正中大宛人下怀?何况如今属下们频频伤亡、分散,恐怕也不能再给侯爷诸多助力了,冲出重围恐怕艰难啊……” 暗卫说的这些,白擎苍不是没有想过,他甚至也知道想要平安离开大宛是很困难的事情。可对他来说,妻子已经离开了他,他不愿意再失去他们唯一的孩子了,所以白擎苍想拼尽全力,确保孩子的安。 因此,白擎苍沉吟片刻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顾不得这么多了,孩子的安全更重要。我需得确保他真能平安回到东秦才行。” 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暗卫们纵是多有担心也不便再多说,只得答应下来,“侯爷放心,手下定当,尽心竭力护您周全!” 所以原本白擎苍也确实准备领着暗卫们往东秦行进,但没想到大宛派出搜寻他们的侍卫越来越多,白擎苍在在片樟子松林中潜伏的这一阵里,树林中已经埋伏了无数大宛侍卫。 等到他们休整罢准备悄悄离开樟子松林的时候,这片树林都已算是被大宛侍卫团团围住了。 “侯爷,眼下该如何?”有暗卫出声询问道,“若不然,就先在这樟子松林中隐蔽一阵吧,等到他们放松了警惕再离开?” 白擎苍想了想,知晓这么些人手,也确实不足够一瞬突出重围。 但是他不愿意在树林之中白白耗费功夫,便将遮掩他们身影的树枝又拨开了一些,仔细观察起周围大宛侍卫的动向。 很快,他就发现这周围虽然散布了许多大宛侍卫,但他们却并不敢深入樟子松林中太多。 大宛侍卫到底是更熟悉在沙漠一类广袤无垠的平地上作战,不大能应付得来伏击,所以非必要不踏足山林,谨防被山林之中埋伏的敌人逐一歼灭。 但巧就巧在白擎苍可是正正经经的山匪头目出身,他反而是在平地上与大宛侍卫正面交锋不大有优势,可在山林之中,他是最习惯不过的了。 所以很快,白擎苍心底便有了一番谋划。 正文 第821章 自己人 “看来,我们是不能轻易出这樟子松林的了,但也不能就待在一处坐以待毙。来回过大宛与东秦的途中,我便已经注意到这樟子松林绵延数十里,真想在这其中搜寻到我们踪迹也不容易。我们就借着草木隐蔽,往前走吧,大宛的士卒不擅山林地形,不会贸然进入的。” 于是几人这两日来便一直沿着山林的走向缓慢靠近山林。 途中,他们也遇到过几回大宛侍卫突袭进入樟子松林的情况。 好在他们一次进入的人不多,白擎苍和为数不多的暗卫身手足够好,尚还能应付得来。 但在樟子松林之中,和李云胡带着小宝待过的胡杨林里的情况相似,吃食和水源都不甚足够。 外头守着他们的大宛侍卫可以随时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但是白擎苍他们却不行。 再加上大宛侍卫三番五次地突袭搜寻,实在消耗体力,所以两日之后,他们几人身上都负了大大小小的伤,白擎苍随身携带着的那瓶金疮药,都已经见底了。 又是一夜,白擎苍领着剩余的一队暗卫在樟子松林中穿梭,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小群手执着火把、在深处搜寻他们踪迹的大宛侍卫。 白擎苍和暗卫们的脚步已经从一开始的轻快自如,变得愈发沉重了,还有些因要保护白擎苍而负伤稍重的,都不得不由其余的暗卫搀扶着走,这样一来,众人的脚步便愈发沉重了。 好容易找到了一处藏身的山洞,几人终于得片刻休息的功夫,都默不作声的喘着粗气,一壶剩余不多的水叫几人分着喝上一点点,连湿润双唇都不大足够。 沉默了许久,有一个暗卫突然开口打破了静默,他道,“侯爷,属下皆已负伤,恐怕是不能再随同侯爷回到东秦了。若不然……趁着我等尚还有些力气,便帮侯爷牵掣住外头还在搜寻我们的这一拨侍卫,侯爷便借机离开吧?” 白擎苍一听,当即便拒绝了,“你们也是因我而负伤,随着我来到大宛的弟兄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减少,我又如何能再次弃你们于不顾!别说这些了,先休整一阵,等他们离开了,我们再继续前行。” 虽然白擎苍不妥协,但是暗卫之间互相交换了神色,都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决定拼尽最后一口气力为白擎苍杀出一个出口,能让他离开樟子松林,回到东秦去! 白擎苍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盘算着什么,只是警惕地不断打量四周的动静。 大宛的侍卫举着火把在漆黑一片的树林中游走,其实十分显眼,很容易被白擎苍察觉,所以他更快就找到了一处突破口,可以躲过这一拨侍卫的追捕。 但就在他决定一声令下,要领着暗卫们动身的时候,原本散布在他们四周的火把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逐一熄灭了。 树林之中又陷入一片漆黑,白擎苍无法再通过火把的光亮辨别哪处是突破口,无奈之下,便只得重新蹲回身,缓些时候在动身。 可正当白擎苍以为是大宛侍卫已经撤离樟子松林中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四周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白擎苍敏锐地辨别到了脚步声发出的方位,示意暗卫们都紧紧注视着那处,都准备等事宜的时机来临,将不速之客一网打尽。 “咔嚓——” 一枝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之中有尤为清晰,但在黑暗之中,却无人能辨清究竟是谁先发出的动静。 可尽管如此,双方竟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地放心扑了上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群人打成了一团! 白擎苍虽然也受了伤,但剑起剑落之下,还是尤为干脆利落的,而且招招出其不意,根本不叫对方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可越是交战,白擎苍却越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眼前这一拨人,似乎并不是大宛的侍卫。 这些日来白擎苍也不少与大宛侍卫刀剑交锋,他们的一招一式,虽然并非尽数相同,但也是有迹可循的。 可眼下,与他交锋之人的招式并不与大宛侍卫相同,甚至是大相径庭。 不仅仅是白擎苍,就连对方也反应了过来。 于是在黑暗之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不是大宛人!” 这一声即出,不论是白擎苍同暗卫还是对面的“不速之客”就都停下的动作,白擎苍那好容易才收势的剑,竟也同对方的剑摩擦出了几星火花。 紧接着,白擎苍就听见自己眼前的男人突然低声询问道,“来人可是白擎苍,白侯爷?” 白擎苍心底一惊,“什么人!” 黑暗之中,方才开口的人突然点亮了一只火匣子,微弱的光勉强能让白擎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段山池身边的副将崇明。 “白侯爷,我乃黄粱骁骑军副将崇明,是受将军之命前来寻您的!”崇明拱手道。 “黄粱?”白擎苍旋即一愣,有些不解,“黄粱人,怎的知道我在这里?你家将军是谁?” “白侯爷,说来话长,眼下实在不便多说。将军吩咐过,只需同您说,您的孩儿正在我军营中,您尽管放心。”崇明说着,还将段山池要他带来的一块碎步递给了白擎苍。 那是从李云胡用来背着小宝的被单上剪下的一小块边角料,是段山池担心崇明说不清楚其中缘由,让他们在危机时刻起了误会,这才出此下策的。 而崇明也及时添道,“我家将军也是黄粱皇子段山池。” “段山池啊……”一听这一名号,白擎苍这才终于放下了戒备,也稍稍颔首“那我便先多谢你家将军了!” “侯爷不必客气,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等离开大宛吧,将军正在营中等着您!”崇明说罢,便示意他一干人随着他走。 实则崇明受段山池之命,带着前来救援白擎苍的士兵并不止白擎苍眼下所见的这些,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半。 毕竟大宛侍卫众多,带区区一点人根本不够用,想救下白擎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正文 第822章 是不是我儿出什么事了 当崇明带着一干人轻车熟路地在樟子松林中穿行的同时,有另外一堆人马已经摸索到了守在林外的大宛侍卫身后。 此时,这一片的把守的大半侍卫正好在不久前都进入了树林之中,正好就是已被崇明领着的士兵放倒在地的那一队,所以余下守在数林之外的一点人手由黄粱士兵对付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程干脆利落的里应外合,很快就将白擎苍一众人平安带出了樟子松林。 不巧的是,周围守在树林外的大宛侍卫也都听见了这附近的动静,立即赶往这处支援。 崇明顺目望去,就看见一丛丛的火光正在不断向他们靠近,当即就做出了决断。 “侯爷,大宛侍卫就要追来了,你们身负有伤,不便再和大宛侍卫缠斗,就先乘马离开吧!交由我等断后便是!”说着,崇明已经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借着云翳之后渐渐透出的一点月光,能隐约看见那处停了数匹骏马。 崇明的意思便很简单了,他希望白擎苍能带着负伤的暗卫们乘马速速离开。 听着崇明的话,白擎苍下意识地回首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几名暗卫,他们确实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自己也不例外,若非要留下来,对于崇明来说,反而还是个阻碍,于是他当即就有了论断。 白擎苍颔首应了声,“好!那崇明兄弟,断后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几位弟兄在进樟子松林前与我们走散了,若是崇明兄弟能遇见他们,还劳烦你也搭把手,将他们一并带回!” “放心,我会留心的。”崇明答应下来,便迅速将黄粱的士卒分开了两拨,一小拨人负责互送白擎苍等人回到黄粱军营,余下的则与他一起拦截试图追捕白擎苍的大宛侍卫。 虽然白擎苍一行人中有人负伤,但负伤的那些人到底是暗卫出身,虽然在马背上几经颠簸,或许会碰到伤口吃疼,却也哼都不哼一声,紧紧跟随着白擎苍的脚程。 而白擎苍想见自己的儿子,亲眼见他平平安安的,便一次又一次地加快策马的速度,原本他还是叫黄粱士兵领着前行的,不曾想才过半程,白擎苍就已经行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只需黄粱士兵提示着几声,其余的时候白擎苍根本不需引路。 所以也正是如此,寻常需要一日行过的脚程,白擎苍只用了半日,在天方破晓时,便将抵达黄粱城门之下了。 此际守在城门之上的黄粱士兵,远远的就看见了有一行人风驰电掣般而来,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他们,立即就戒备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擎苍一行人。 直至马蹄稳稳当当地落在城门之下,便有黄粱士兵在城门之上高喊,“来者何人!” 白擎苍不知该如何应声,只好回首望了望随行的黄粱士兵,他们之中便有人亮出一枚令牌,也高声回应道,“我等是奉将军之命接回白擎苍白侯爷的,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上的士兵一听便明白过来,城门立即大开,几匹骏马踏地扬起一片尘土,很快就消失在了城门出。 白擎苍进城门的时候,段山池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等士兵引着白擎苍来到他营帐前的时候,段山池已经好整以暇地准备迎接了。 “这……我直接进去吗?”白擎苍指了指门帘,询问起把守在营帐外的小士兵。 正此时,段山池便已经迎了出来,“白兄!” 白擎苍也并非是没见过段山池,但他们二人的交情也就仅仅只限制于见过几面了,所以白擎苍还是有些拘谨的。 但一听这声“白兄”倒是叫他立即松泛了好些,咧嘴大笑,“我们能逃出大宛桎梏,多亏了段将军!我尚才入营,就想来同你道个谢。这会天色尚早,没打搅你歇息吧?” “诶,没打搅,没打搅,白兄实在客气了。小舟既是我干妹妹,我比你小一些,我们便也以兄弟相称就是,不妨的,”段山池说着,掀帘示意白擎苍进去说话,“营帐外风大,段兄不如随我进营帐内细说吧?” 却不想白擎苍却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拒绝了,“对不住了段弟,我还着急去瞧一眼我儿子,待晚一些我再来找你吧?可否先告知我,我儿子在哪个营帐里,我自己去寻就成。” “就在隔间营帐,不远。”段山池也理解他思子心切,便抬手指了指李云胡营帐的方向。 可他一指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告礼后就准备离开的白擎苍,“白兄,不好着急。” “怎么了?”白擎苍一听,却立马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儿出什么事了?” 段山池立马摇头,“白兄放心吧,云胡将你的儿子护得十分周全,毫发无伤。只不过他和云胡都在一间营帐里歇息,眼下时候可能都还在睡着。云胡一个姑娘家,白兄纵使是爱子心切,但总是男女有别的,立时闯进去恐怕不大妥当。” 听罢段山池的话,白擎苍也明白过来,“是是是,你说得对,那等他们醒了我再去吧!反正人都已经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那白兄就先进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段山池说着,再一次为白擎苍挑起门帘。 这回白擎苍不再拒绝,而是大方答应下来,“多谢段弟款待了!” 段山池颔了颔首,示意白擎苍先进营帐里,而自己则是叫来了那位引白擎苍来到营帐外的小士兵,“我问你,白侯爷是独身来营中的吗?” “回将军,不是,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好些个随从。只不过都受了伤,有些行动不便,属下请他们暂时在前头休歇了。” “这样啊,那你传我的话去,那些与白侯爷一同入营的随从,也尽快安置下来吧。他们受了伤,就只管找军医医治。你们要替我把人给招待好了,明白吗?” 小士兵拱手,“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便去办。” 正文 第823章 父子团聚 “哦对了!还有一事,李姑娘那边,你也派人守着,等她醒了就立马告诉她白侯爷已经平安被救回的消息,让她抱着小家伙来给白侯爷看看。”段山池说着,目光始终定在不远处的营帐上。 小士兵也一并应了下来,“是,将军吩咐的,属下一点尽数完成!” 段山池听罢,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了,而自己则后脚回到营帐中。 他将方才吩咐过小士兵的两件事告知了白擎苍,白擎苍便感激的,“那感情好!只是实在麻烦段兄弟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妨,东秦与黄粱本就亲近些,如今大宛左右发难,我们更要统一战线才是。”段山池回答道。 “左右发难?”白擎苍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关键,立即询问段山池,“大宛进来也向黄粱举兵进攻了?” “倒也不算举兵进攻,只是常常骚扰,但不深入进攻,点到为止,但却又毫无章法、规律可循,让人防不胜防。我已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了,再这样下去,兵力耗损也不必正式开战来得少上多少。”段山池并未对白擎苍隐瞒眼下军情,如实将大宛的卑鄙说法告诉了白擎苍。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宛国君贡扎的目的是逐鹿中原,一统天下,却没想到他竟这样急功近利,想要一石二鸟。”白擎苍握着杯盏的手稍稍使力,指尖隐隐泛白。 “不,是一石三鸟了,”段山池抿了抿唇,“他们挟持你的儿子,不也是为了掣肘小宛?所以,他们此番,是恨不得一举将东秦、小宛和我黄粱都尽数吞并。” 只是大宛就算是再名列七国之首,兵力也实不该足够他们一下子对付三国。 想到这里,白擎苍就回忆起了南宫丞和白晚舟同他说过的,紫墟有心要与大宛结盟。 如此说来,七国之中,倒已经有五国阵营战队显而易见了。 但是白擎苍担心,大宛眼下首要的目标还是东秦,不断骚扰黄粱、掣肘小宛,都是为了防止这二国支援东秦。 可如果没有别国助力,大宛却又和紫墟结盟的话,东秦便就处于劣势了。 念及此,白擎苍心底便浮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想法——他手下的五十万“匪军”眼下还在山中,这么多人,怎么不能成为抵抗侵袭大宛的助力? 只是他还来不及深想,就被段山池打断了。 段山池是见他半晌都未开口,目光都很是呆滞,便有些担心,这才多喊了几声,“白兄,白兄?” “嗯?”白擎苍回过神来。 “白兄这几日也辛苦了,可是精神不济?”段山池关切地询问道,“白兄回来之前我已经命人备好帐子了,不如趁这会孩子还未醒,白兄也去歇一会?等他们醒了,我再派人去喊你?” “不必不必,我本也是个粗人,这几日都不算什么,等我见到了我儿子再说吧!”白擎苍笑了笑,婉拒了段山池的好意。 段山池见他如此执意要等,也不好再多劝阻,只是过不了多久他还要亲自领兵操练,能陪同白擎苍的时候不多,等他一离开营帐,就只剩下白擎苍一人饮着茶、吃着糕点独自等候了。 要不怎么说李云胡真是准备要一天将这几天没睡的觉都要补回来的,等到段山池那头都已经操练好了士兵,李云胡也没有清醒的势头。 漫说是李云胡,小宝好像也是这样,操练兵马时,那样大阵仗的呼喝声都没能将他们二人吵醒。 是一直到小宝似乎肚子饿了,迷迷糊糊间却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这才吵醒了睡在一旁床榻上的李云胡。 三娘已经快一步抱起小宝喂奶了,却还是不算及时堵住小宝的嘴巴,李云胡也幽幽转醒。 她原本是有些起床气的,但看到吃奶时都可可爱爱的小宝,再加上三娘略带歉意的神色,便忍住了怒意,没多说什么,倒头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三娘此际却突然开了口,“云胡姑娘,让小宝吵醒了你,真是对不住。不过姑娘可不能再睡了?” “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李云胡半梦半醒间,有些含糊地询问道。 “将军那边传来了话,说有个什么侯爷回来了,叫姑娘你醒了之后,带着小娃娃一起去见一见呢!” 一听到“侯爷”二字,李云胡便立即清醒过来,“白擎苍被就回来了?段山池那家伙动作这么快!看来还挺靠谱的嘛。” 她自顾自呢喃了几句,便起身换起衣裳,三娘一边说着,“快好了快好了,小娃娃也吃得差不多了,姑娘洗漱完就可以带着小娃娃过去找将军了。” “没关系,不着急,”李云胡漫不经心的,“那个什么侯爷,就是这个小东西的爹。他心那么大,大喇喇地就把这小东西丢给了我,丢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着急?现在还着急看这一眼半眼的吗?就该让他多等一等,不然我前几日吃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不过,她虽是如此抱怨着,但直至她抱着小宝进入段山池的营帐,距她起身也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 李云胡一抱着小宝进入营帐,白擎苍的眼神都亮了。 当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只有小宝,一看见小宝,其余的任何东西好像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来来来,让爹爹抱一抱。”白擎苍飞快地掠过李云胡一眼之后,目光就投向了小宝。 虽说小宝对白擎苍还是有些印象的,但这些天来,小宝更多时候毕竟还是与李云胡待在一起,所以当白擎苍张开手臂想要抱来小宝的时候,小宝第一反应是回过头来瞧了瞧李云胡。 当他听见李云胡说过“看我干嘛,这是你老爹啊,你爱抱不抱”之后,他才放心地投入了白擎苍的怀抱之中。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真知道白擎苍是他的谁。 父子二人终于再次团聚,段山池有些不忍打搅,便起身拽过了才刚进营帐之中的李云胡,“走吧,我们出去透透气,这里就留给他们父子二人吧?” 正文 第824章 你不会是饿傻了吧 李云胡被段山池生生拽着出了营帐,她一边不情不愿地离开,一边还在抱怨,“行行行,我这几天辛辛苦苦拉扯着这个小东西,他老爹一来我就成了碍眼的人呗,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不是,我说你真是,白兄可是小家伙的亲爹,这醋你就是想吃,也吃不动啊……”段山池无奈道。 “那我这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抱怨几声都不行了?”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领你去吃点东西?” 一听到吃东西,李云胡的肚子立即就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见状,段山池都不待她应声,便拉着她往伙房走去。 到底是在军营中,伙房条件有限,制出来的吃食最主要的也不是是否美味可口了,最主要的是能填饱肚子。 此时伙房里的小士兵正忙碌一片,因为这会晨间操练结束不久,正是用早饭的时候。 李云胡见狭小的伙房里挤满了忙着运送吃食的士卒,便也不好生生挤进去,就站在了原地,不经开口道,“这么多人啊,算了,我还是晚点再吃东西吧……其实也没有那么饿。” “怎么?怕抢不过他们?”段山池粲然一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水寇大姐头,还有望而却步的一天。” “什么怕?我只是觉得士兵们保家卫国辛苦了,他们先吃饱了我再吃,不行吗?怎么我为你手下的士兵着想,你反倒还不领情?”李云胡立即就瞪了段山池一眼。 不过光是瞪他似乎并不解气,话音方落时,李云胡立即抬起了左脚,照着段山池的右脚就准备踩下去。 段山池反应快,眨眼之间就躲过了李云胡的“暗算”,还又欠又贱地挑衅起她,“怎么,你也就这些偷袭的本事了?” “你试试看啊!” 见她急得跳脚,段山池便灵活地躲闪到一旁,躲过李云胡之后,便只奔着伙房的人群中去了。 李云胡看着他夸张的举动,一时怔在原地未动。 她猛地发现段山池似乎很喜欢打趣她,而自己好像也很容易被段山池的打趣举动惹怒,但看着这人,却又不觉得讨厌,实在有些奇怪。 在李云胡愣神之际,段山池已经从伙房里忙碌的人群中挤出身来,回到了李云胡身边。 “干站在这里作甚?”段山池伸出手,在李云胡的眼前晃了晃,“你不会是饿傻了吧?” “段将军,你寻常说话也这样欠揍吗?”李云胡攥起拳头,询起的这番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欠揍?真是好心没好报。”话虽如此,但段山池语气里却并未有任何不快,笑意依旧的,“你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来黄粱么?所以我让伙房给你做了一碗黄粱特有的酸醋面,想让你尝一尝黄粱的风味。没想到,我在想法子给你弄吃的,你却想着怎样揍我。” 李云胡突然想到,不管怎么说,眼下她也确实是身处在段山池的地盘里,吃他的住他的,客气点也是应该,于是她便摆了摆手,“哪能够啊,那我先多谢段将军的美意了!” “不必客气,”段山池一听,笑意更甚,却不想他后头接的是一句,“这是你应该谢的。” “段山池!” “本将军在——” 李云胡正准备出手和他过过招,却突然看见不远处匆匆忙忙地走来一位士兵,那士兵直奔段山池而来,看来是找段山池有要事禀告的,李云胡便识相地收了手,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果不其然,那士兵很快便站定在段山池的面前,躬身唤过一声,“将军。” “何事?”段山池一见来人,笑意便渐渐收了起来。 那士兵正准备启口回禀时,却突然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李云胡,他凝视了李云胡片刻,又看向段山池,有些欲言又止。 李云胡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那你们说,我四处去走走?” 说罢,她便扭头准备离开。 “等等。”段山池却突然叫住了她。 “啊?怎么了?”李云胡原本要迈出去的脚又有些谨慎地收了回来,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噢!是不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自晃悠?” 听到这番话,便换作是段山池随之一愣了,然后才听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不是,你想逛就逛,没什么重地不重地的。只是煮面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再过一会可能就煮好了,面食放久了不好吃,你还是吃完再逛吧。” 段山池说着,还环顾起四周来,最终才将目光落在了一张支在伙房不远处的小木几上,他指了指,然后嘱咐李云胡,“你就坐在那里吃吧,吃完了我带你逛也行。” “也行。”李云胡应过声,便独自走向小木几坐了下来。 那张小木几距离段山池和找来的士兵约莫有十余步远,李云胡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士兵的嘴一直在动,没有休歇的意思。 伙房里有捧着酸醋面出来,李云胡朝人招了招手,一个约莫有脸这么大的碗就结结实实地搁在了李云胡的面前。 只见碗的最上面放的是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荷包蛋上撒了葱花和姜碎,丰富多彩,看起来很是诱人。 她拿起箸子将荷包蛋和面搅拌匀,一股米醋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但闻着却不觉得齁,是恰到好处的、能激发人食欲的酸味。 李云胡一面吃着,一面忍不住看向段山池的方向。 她赫然发现,段山池并非是时时刻刻都嬉皮笑脸的人,他虽然对着自己时总是贱兮兮的,好像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似的。 但在面对要事的时候,段山池神情却是很严肃、很认真的。 他负手,笔直而立,眼下虽然没有铠甲压在肩头,可哪怕外衫有些宽大,也足够看得出他的身形是精壮的,不许铠甲衬托也足够挺拔;他的眉头稍稍凝起,看起来那士兵说道起的事情,让段山池也觉得有些棘手。 正文 第825章 我也想找你呢 就这样看了一小会,李云胡便有些入迷。 倒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段山池这个人,实际上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神秘。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胡的目光始终落在段山池的身上,虽然箸子也在她的手里,但她没动过几次箸子。 正如段山池所说的,面放久了就没那样好吃了,因为面放久就会吸饱汤汁变得很粘稠,夹起来还会因为太绵软而断开。 好在汤面本身的滋味不减,李云胡这才快快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那位来通禀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段山池则走向李云胡,很自然地坐到了她对面。 “怎么样?这酸醋面的味道怎么样?”段山池支着头,抬颌朝向那碗才被李云胡吃了小一半的酸醋面。 “还、还不错,”李云胡没有来地有些慌张,下意识就垂下了头没再看段山池,“不过和你说的一样,面食确实不能放太久,不然汤水就没有了,有些黏嘴。” “所以,你方才为什么不吃快些呢?”段山池好笑地问。 李云胡被他这样一问,显然是愣了神,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企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掩盖窘迫的心绪,“刚端出来的面不烫吗!谁知道凉得这样快!” “哦?是吗?”段山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见状,李云胡立即撇开话题,“对了,方才你手下的人那样火急火燎地找你,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你放心,我不是在套你的话,我只是想和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我等一下……” 她正想说吃饱了自己回营帐中去,绝不给段山池添麻烦,但她赫然想起而今白擎苍已经和小宝父子团聚了,她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实在不该也不必在此久留的,于是便将这番话憋回了肚子里。 段山池见她欲言又止,有些奇怪,“你等一下怎么了?你很喜欢说话只说一半逗人玩吗?” “我只是在想,等白擎苍在你军营里休息好后,应该就可以带着小宝回东秦了。而我,我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我这个自由身,也可以逍遥自在去咯。” 虽说她平常确实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是和小家伙接触下来的这几日,出生又入死,不经意间还是培养出一些感情了的,一想到要和小宝分别,确实有些不舍。 但是说到底,她和小宝毫无血缘关系,她本人也没有喜欢当人家后妈的癖好,所以她根本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所以眼下父子团聚,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李云胡的语气有些轻轻的惆怅,是因为有些舍不得小宝,但不知为何,段山池再启口时,笑意也敛了敛。 “你是想离开我黄粱军营了?” “嗯,”李云胡点点头,“是的,反正我一个外人,又是女子,在军营之中待久了也不大方便。所以我还是等拿到了报酬就离开吧,天高海阔,老娘要找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洗心革面,好好生活!” 听到这番话,段山池突然沉默下来。 李云胡见他没说话,便自顾自地吃了好几口面,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声入蚊音似地嘀咕了一句,“晚几天走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别像个小姑娘家,扭扭捏捏的成吗?你想说什么就说啊!”李云胡顿下拿着箸子的手,“快说。” “我说,你不是说第一次来黄粱吗?我黄粱之中的精致很不错,你肯定从未见过。不如多待几天?等玩够了再想想下一步去哪?”段山池望向李云胡,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期许。 像这样一丝藏得很深、有些古怪的期许心绪似乎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捕捉、深究,就一闪即逝了。 李云胡仔细斟酌了一番段山池的话,“你说得有点道理,我考虑考虑。” “行,那你就边吃边考虑吧。”段山池笑着撑案起了身,“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要晚些才能领你在军营里逛一圈了,你吃饱了自己先回营帐吧,记得回去的路吗?我叫个人领你回去?” 李云胡埋头吃着面时,一听到这话立即就咬断面,抬目瞪了段山池一眼,“你觉得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区区几步路还能走丢不成?” “那就行,走了。”他说罢准备离开,却不想走出了二三步,却又回过头来,“不过你可别趁我不在,偷偷溜走了啊?” “那得看姑奶奶我心情。” 一股无奈之感从段山池心底油然而生,真是,拿她毫无办法。 吃饱喝足,李云胡回到营帐时,远远地就看见白擎苍抱着小宝站在营帐前,他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 “不会是在等我吧?”李云胡暗自嘀咕了一声。 正想着,白擎苍和小宝也都瞧见了她,小宝兴奋地手舞足蹈,白擎苍则单手环托着他走到了李云胡身前。 “行,正好,我也想找你呢,”李云胡好容易将目光从手舞足蹈想让她抱一抱的小宝身上移开,郑重其事地看向白擎苍,“现在你们父子终于团聚,我的任务也就都完成了,你是时候支付我报酬,让我一个人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了吧?” 小宝手舞足蹈得很是厉害,白擎苍都有些制不住他,只好改作两手抱紧,这才得以同李云胡说话,“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出门在外,我身上带的银两并不多,你得给我些时间准备准备——不过现在先别说这个,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照看小宝一阵?”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小宝方才哭饿,三娘夫人就进帐子来说叫她抱着孩子去喂,但小宝死活不愿意让她抱,挣扎得厉害。我又将好有事要去寻一趟段兄弟,你能不能先帮我哄一哄他?” 白擎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觉得三番五次麻烦人家不好,但放眼军营之中,白擎苍眼下能想到足够照顾小宝的人,就只有李云胡了。 “哎哟……怎么一个两个都有事啊,神神秘秘的,”抱怨归抱怨,李云胡没多说,便已经抬手将小宝抱进了自己怀中。 正文 第826章 小烦人精 小宝被李云胡抱进怀中后,白擎苍道过声谢,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白擎苍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后,李云胡才反应过来,抱着小宝回到了营帐里。 营帐中,三娘正在收拾东西,一见李云胡回来,这才抬首迎上她目光,“云胡姑娘,你回来啦?” 李云胡看见床榻上有好些已经被叠好的衣物,便问,“这些都是你的衣物吗?” “姑娘说笑了,你仔细瞧瞧这些衣裳,”说着,三娘便将叠好的衣物又重新摊开给李云胡看,“这些衣裳这么小,我就是想穿也穿不上啊。” 李云胡恍然大悟,“这些,这么多,都是这小东西一人穿的?” “可不是嘛,姑娘抱着小娃娃去将军营帐的时候,便有人将这些衣物送了来,噢对,一道来的还有好些玩意儿呢,小拨浪鼓啊,虎头娃娃,应有尽有。” “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们将军准备的啊?”李云胡有些诧异。 段山池昨天确实是说了会给小家伙准备东西,但却也没说一股脑地会准备这么多,“看来他还挺喜欢这个小东西的。” 听她说到这番话,三娘神秘地笑了笑,“若是如此说来的话,将军应该也挺喜欢姑娘你的。” “什么啊?你可别胡说八道!这都是给他的东西,关我什么事。”李云胡不耐地摆摆手。 “姑娘快起开那柜子瞧瞧吧?”三娘一边说,一边望向放在一旁的柜子,“将军也遣人送了姑娘的衣物来,只是我连带着小娃娃的玩具都已收拾好,分别放进柜子里了。” 李云胡抱着小宝,狐疑地走近柜子,腾出一只手将它启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五套不同花色的衣裳,都是崭新新的。 “我说的没错吧?若是准备的东西多,便就表示将军喜欢的话,那姑娘你和小娃娃一人都不差。”其实三娘口中的“喜欢”,是属于好客的“喜欢”,因为在她眼里他们的段将军就是十分周全心善的人,做足这些并无不妥,也并未往男女之情上想。 但是李云胡察觉不到这么多,只听得她字面的意思,便觉得窘迫羞赧,面颊渐渐染上绯色。 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辩解的话,只得沉默下来。 好在三娘正觉得她有些安静而感到奇怪之际,小宝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方才在沉思中的李云胡顿时被吓了一跳,嗔怪的,“哎呦,你要哭就哭,但是你能不能先给个提醒?突然就大哭出声,吓死人了!” 小宝却不管不顾,哭得又伤心又有点……莫名其妙。 李云胡尤其不解,三娘却很快反应过来,她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走向李云胡,“看来是真的饿了,方才就闹过一次了的。可他昨天还肯叫我抱着喂奶的,但今日他爹爹带他来寻的时候,却怎样都不让我抱,怪得很。” “不让你抱?”李云胡听着,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也没法子喂他啊,要不然,你现在再试试看?说不定他这会饿急了,和昨天一样,也就不耍脾气了。” 说着,李云胡便要准备将小宝交给三娘,一边伸出手,一边吓唬他,“你要是真不愿吃,那就别吃了,我也没其他东西能喂你,你不吃,反正挨饿的是你。” 不知小宝是听懂了李云胡这番话,还是真的因为饿而不再闹脾气,这会倒是任由三娘抱在怀中喂奶去了,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哭声,很快就只剩下低低的哼唧声。 李云胡无奈,“这小屁孩,真就该多饿他几顿,等饿极了就知道不能再耍脾气了。说来也奇怪,他明明从小也不长在爹娘身边,还能养得这样娇气。” “娃娃嘛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等到再长大一些也就不这样了。”三娘垂头就能看到闭着眼卖力“吃饭”的小宝,眼中是对亲生孩儿一般疼爱的神色,还生怕他吃得急呛奶似的,一边轻轻拍着他后背。 “行,吃着就行。我待在营帐里也无事,还是出去走走吧,过会再回来。”眼见三娘在奶孩子,李云胡觉得自己傻傻地待在帐子里还是有些奇怪,便想等到小宝吃饱了再回来。 却不想她抬步正准备出去,听见动静的小宝很快就半睁开一只眼瞟向了李云胡的方向,旋即奶也不吃了,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生出小短手,不断朝李云胡的方向挥动。 “这又是怎么了?”李云胡无奈,却也还是为此停下了脚步,“才吃了两口奶力气又开始过甚开始哭闹了是吧?吃个奶都不安生!你这小屁孩,真烦人!” “好了好了,乖啊不哭,”三娘也不明所以,抱着小家伙拍哄着,“是不是这样不舒服?那这样抱你好不好?” 说着,三娘还极为迁就地将小宝的头抱高了一些,以为他是因为睡姿不舒服,这才开始嚎啕大哭的。 未想小宝嚎啕几声,又若无其事地喝起奶,要不是他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真就叫人怀疑刚才大声哭喊的究竟是不是这小家伙了。 “莫名其妙。”李云胡嘀咕了一声,又抬步准备出帐子,谁知道刚没走出几步,小家伙又开始嚎啕起来。 这下李云胡算是明白了。 “合着你喝奶还必须得我陪着你、看着你是吧?”李云胡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就揪住小宝的耳朵把他给丢出去,是理智让她忍住了。 “行行行,要不是看在你连话都不会说,你喝吧,我留在这里陪着你,这总行了吧?”李云胡无奈,最终还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而小家伙也终于放心地扭过了头,舒舒服服地一边喝奶,一边闭上了眼酝酿睡意。 他喝奶倒是喝得很高兴,根本不管李云胡呆呆坐着有多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小宝吃得肚子圆圆滚滚的了,三娘才抬首望向李云胡,“云胡姑娘,小娃娃已经睡着了。” “这个小烦人精,终于睡了!” 正文 第827章 再多留一段日子 看着已经被三娘放上床榻、呼吸均匀平静的小家伙,李云胡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这小东西,不会是赖上她了吧! 那头白擎苍终于在城门上找到了正与崇明商榷布防示意的段山池。 他方登上城楼,便与段山池挥了挥手,“段兄弟。” 段山池见他匆匆赶来,与崇明的谈话内容也就止下了,他吩咐道,“你先按我说的加固一下布防吧,其余的回头再说。” “是,属下这便去。” 崇明应声后离开之时,有同白擎苍擦肩而过,二人目光交汇,崇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顿下步子,“白侯爷,我回来的路上正巧搭救了几位您的部下,因回来得充满所以未来得及同您说,眼下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去营中了。” “多谢了!”白擎苍十分感激。 “侯爷客气了。”他不卑不亢地应声后才迈着阔步消失在了城门之上。 白擎苍走近段山池,才注意到他神色异样,看起来十分严肃,不由得问,“这是怎么了?段弟的面色瞧着不大好。” “嗯……”段山池轻声应道,“大宛三番五次地骚扰,或许他们本意也并未想打入我黄粱军营之内,但攻守两方本就不同,攻方收放自如、进可攻退可守,但守方只能不断反抗、迎战,不能有半分掉以轻心,实在是太被动了……” 段山池说这么些,足以证明他对白擎苍并未设防,这也足够说明黄粱与东秦同气连枝,何况眼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大宛。 “你说得对,大宛一日不除,就始终在威胁六国的安宁。”白擎苍望着城下的一片沙土,战场上隐隐的血腥味似乎都还未消散。 段山池沉默,是从心底赞同白擎苍的话,只是眼下大宛国富兵强,哪里又是这么好抵御的呢?他只得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不知过去多久,白擎苍突然开口,已然是下定决心了,“段兄弟,我决定要去东秦战事前防支援两位范将军了。如果东秦能激出大宛十成的兵力应战,那你黄粱也能有时间缓和休整。” “就白兄一人去吗?”段山池有些疑惑。 虽说在战场之上,一个优秀的将帅确实可能成为决胜的关键,但眼下看来,能压制大宛的,绝不仅仅是缺一位将帅这么简单的。 不过白擎苍摇了摇头,“不是。实不相瞒,我原是滇南山匪之首,是受晋文帝招安,这才得了个侯爷的名号。我手下匪军五十万,或许也能有些用处。” “原来如此,不过白兄为了营救孩子日夜兼程,没几日有阖眼机会的,这会又要急忙赶回东秦吗?”段山池询问道。 “调兵支援一事宜早不宜迟,不好再耽搁下去了,还需即刻出发。”白擎苍远眺着城门之外的最远处,好半天才徐徐转过身来看向段山池,“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段兄弟答应。” “白兄不妨直说。” “我次行回东秦,必然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小娃娃恐怕受不住,我也无法分神照料他;而小舟和阿丞都还被困在紫墟,也无法来照应我儿,所以……可能要麻烦段兄弟再代我照顾他一阵。等到战事平息之后,我定会亲自来接她回去。” 是啊,白擎苍最放心不下的自然还是这个他与红岄此生唯一的孩子,他当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他待在一起,可是眼下却有诸多事宜不得不让他们父子分开。 这也是权宜之计,只得如此了。 不过段山池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当即便拍拍胸脯,“白兄肯信任我,将孩子暂留在我身边,我又哪里有推拒的道理?白兄尽管放心,我定会带好这孩子的。” “有你这番话,我便就可以全力以赴支援二位范将军去了,多谢!”白擎苍朝段山池拱手道谢。 “那我派人给白兄备马,护送白兄回东秦吧?只不过……白兄那些还在养伤的手下,也要随同你一起回去吗?我是怕他们受的伤中,再坚毅,身子也总是肉做的啊。”段山池提醒道。 白擎苍思忖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就让他们留在营中吧,若是段兄弟需要人手,等他们伤势痊愈之后,大可留用。若是段兄弟用不上,就让他们保护我儿,也不必麻烦段兄弟拨费人手了。” “好,那我回头再行部署。” 白擎苍说要离开,便真没有半点迟疑。 他离开之前甚至都没有再抱小宝一下,李云胡知道他已经离开黄粱军营的时候,他都已经启程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了。 “这个白擎苍,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靠谱!说走就走,连孩子都不要了!”李云胡义愤填膺。 段山池放轻缓了语气,安抚道,“我能理解他,他必然也是担心自己多看儿子一眼,就多一分不舍。不同你道别,也是知道你准备离开了,怕牵绊住你了吧。” “所以说啊,男人都一样狠心!说丢下孩子就丢下孩子了!”李云胡甩开段山池想要拉住她、阻止她在大骂白擎苍的手,完全没有消气之势。 “哪里狠心了?他这不是郑重地将孩子交给了我嘛……我也能把他照顾的很好的。” 李云胡冷笑,“就凭你?你不也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吗?何况你现在也是在领兵打仗,又能分出几份心思照顾他?” 听到这番话,段山池的眉眼间显而易见地沾染上几分喜色,他笑着询问道,“是是是,我照顾不好他,那你能不能为了他,再多留一段日子,照顾他直到白兄来接他回去呢?” “凭什么?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做却是我来做的?我偏要走!” 话虽如此,李云胡的态度显然已经放软了好些,所以这番话也说得有些别扭。 她虽然未经生育之事,但跟小宝相处的这段日子,也的确激发了她的“母性”,眼下白擎苍走了,段山池也照顾不好他,小宝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其实心底也不忍心走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正文 第828章 冒出一个想法 正说时,三娘从伙房打了温水进来准备给小宝擦拭身子,正好就看见李云胡和段山池在营帐外说话。 她瞧了一眼,疑惑地询问道,“将军与云胡姑娘怎么在帐子外头说话,不进里头去?里头不暖和一些吗?” “小屁孩在睡觉,进去说话岂不是要打搅了他,把他吵醒了可就又要听他哭闹好久了。”李云胡撇撇嘴,乍一听这话里还真满是对小宝的嫌弃,可仔细想来,她分明是担心小宝被吵醒睡不好觉。 这份显而易见的关心,段山池自不可能捕捉不到,他便顺势道,“你说的对,我自然不比心思细腻周全,照顾不好他的。但这也说明了你很担心他,不如就留下来,就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三娘一听,便晓得了原来是李云胡要准备离开了,这会也不由劝说道,“云胡姑娘,你方才也瞧见了,虽然不必姑娘亲自奶娃娃,但他吃奶的时候没你在身边可不行,哭闹得紧嘞,我怕姑娘走了,小娃娃闹得还要大声呢!” “竟还有这事?”段山池反问一句,见三娘点了点头后,当即就想出了新的说辞来劝李云胡留下,“你看吧,现在选择权可不在你手里了,他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需要你、依赖你,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看着段山池期许的目光,李云胡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几日来和小宝相处的点滴,她察觉到,小宝好像还挺依赖她的,不论是在大宛出逃的时候,还是现在暂且安定的时候,都是如此。 这样一想,她便更不舍得离开了,挣扎了半天,最后只得“认命”的,“好吧好吧!这烦人的小屁孩!回头我肯定要多向他爹要几成报酬才行!” 段山池听罢,终于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你不走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还不等他说完,便被李云胡打断了。 她递去一道带着探寻的、审视的目光,这副凌厉模样,好像把气都撒在了段山池的身上。 果不其然,段山池立马就抿了抿唇,将出口的话,在心底里斟酌过好几番,这才出口,“要是真让我带孩子,我的确是分身乏术,好在有你,能将我肩上的担子卸下好些,当然很好了。” “既然带不了,那你怎的不让白擎苍把孩子带回东秦?还偏要答应下来,让小东西留在军营里。”李云胡说着,便咬着牙挥起了拳头,好在段山池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才没让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哎,这不是事出紧急嘛……” “你懂不懂啊!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李云胡撂下这一句话,便忿忿地挑开帐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营帐里头。 营帐外,只留下三娘和段山池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段山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了指三娘抱在怀中的面盆,“三娘,你这一盆子热水,耽搁了这么久,恐怕已经凉下来了……要不然,你去新打一盆来吧,辛苦你了。” 三娘根本没意识到段山池这是想支开她,真就老老实实地试了试水温,发觉确实是凉了下来,不好用来给小宝擦身子了,便颔首,“哎哟,这说话的功夫,倒叫我把正事给忘了,我马上去盛新的来。” “去吧去吧。” 暂且支开了三娘,段山池这跟着李云胡进入营帐。 不知是不是因他们方才在营帐外说话的动静太响,李云胡进营帐时,原本在睡梦中的小宝,已经渐有苏醒之势,手脚动个不停,还低低地发出哼唧声。 等到段山池进来的时候,小宝便已经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双乌丸直直地望向李云胡和段山池。 “小家伙醒了啊。”段山池笑道,“睡得好舒服吧?就只有你,青天白日的还有功夫躲懒。” 小家伙都不搭理段山池,而是将目光转向李云胡,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哼哼唧唧地伸出手要李云胡抱他。 见段山池吃瘪,李云胡心情不错,高高兴兴地抱起了小宝,冷不丁要投去一目挑衅段山池一番。 段山池并不恼,见小宝被李云胡抱起来之后,还笑着去捏了捏他的脸颊,一边逗玩一边问,“所以,这小家伙的名字是什么?我曾经听你叫他小宝,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不算吧……”李云胡摇了摇头,“这是当时在离开大大宛的路上,白擎苍随口取的。” “这样啊,那不如就别‘小宝’、‘小宝’地叫了,听起来太随意了。我想起来,他有一个堂姐、一个堂兄,分别叫松子和腰果,不如就叫他核桃吧,都是坚果字辈的,挺好。”段山池说道。 “哪里有人这样给孩子取名的?真不愧是那婆娘。”李云胡独嘀咕道,“这核桃……不是显得比小宝还随意吗?” “怎么会?小宝太寻常了,随处可见,但是核桃就不一样了,放眼去,你能找到任何一个同名的小娃娃吗?”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李云胡想了想,“反正也不是我的名字,难听也不是我的名字难听。你也算和这小家伙有个亲缘关系,你说了算。” 段山池大喜,“好,那以后就叫他核桃了!” “核桃,核桃?”李云胡试探性地唤了他两声。 刚开始的时候,小家伙似乎已经听惯了“小宝”这个名字,一直都没什么反应,李云胡用锲而不舍地多唤了几声之后,小宝终于有反应了。 “核桃?” “嗯。” “核桃!” “嗯!” 一大一小的,就通过嗯哼声对起话来了。 看到这一幕,段山池面上的笑意更甚,他也说不来自己究竟在高兴什么,就是觉得瞧着这一幕,很是温馨,很是喜欢。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一个从前名声在外的女水寇头子,一巴掌能把他脸打肿得像猪头,却也能用这么柔肠百转的一面。 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 正文 第829章 生病了 如果娶了这样的女子做妻子,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这样的想法骤然而生,段山池反应过来后,顿生讶异。 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还不及他细想,三娘便从外头回来了,一经打搅,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思索,着究竟是何缘由…… 直至白擎苍平安回到东秦、段山池派遣去护送他的士兵回到黄粱,已经过去了五六日光景。 这些天里大宛军队依旧屡次来犯,段山池需要领兵应战,分身乏术,难有几次和李云胡打照面的时候,很多次都是方想去找她不久,就被要紧事抢了先,只得作罢。 直至再过上三日后,或许是东秦那边有白擎苍带领的山匪增援,大宛不敢再分散军力,一边对付东秦,一边又骚扰黄粱,终于把兵力集中到一起去对付东秦去了,于是段山池营下的士兵们才得以休歇。 经过几天的突袭和应战,营中的士兵们都累得倒头就睡,像段山池这般,好容易得空歇一歇却巴巴地往别人的营帐中跑的,可是少数。 段山池来找李云胡的时候,已经卸下了身上厚重的、裹着寒气的铠甲。 他在营帐外询问道,“云胡,是我,现下方便我进来吗?” 半晌没听人应,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营帐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知怎的,段山池心底隐隐有些期许,所以当人掀起帘子,他看见的却是三娘之后,便有些失落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扬起浅笑,询问道,“三娘,云胡不在么?” “将军来找姑娘啊?姑娘在的,只不过现下睡着了。”三娘说着,回首望了望营帐中的情形。 段山池很敏锐地发现了三娘神色有异,瞧着不大好,隐隐透着担忧,他忙问,“怎么了?这时候睡觉,是不是她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三娘摇摇头,“不是姑娘不舒服,是核桃不舒服。” 于是直至这会儿,段山池才知晓核桃已经断断续续发烧有几日了。 寻常夜里都很安静的核桃,前两日夜里却突然大声哭闹,将睡梦中的李云胡和三娘都吵醒了。 三娘到底是已为人母,生养经验丰富的,一眼就知晓,小娃娃反常的哭,肯定是身子不舒服。 果不其然,当她探手去触摸核桃额头的时候,所触及的便是滚一片滚烫——原来是核桃吃了风受了凉,夜里竟然发起烧来了。 当夜,三娘和李云胡二人便着急忙慌地请了军医来为核桃诊治,给核桃吃了退烧药。 虽然这退烧药已吃,却也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灵丹妙药,二人交替着守了一宿,核桃才终于不高烧了。 本以为到此,核桃便就病愈了,却不想第二日傍晚时分,就又开始发烧。 这样反反复复的发烧又退烧,等到段山池来问的这天,核桃已经反复发烧三日多了。 听罢,段山池有些焦急,立即绕过三娘,掀帘准备进去,边走边说,“怎么突然病了?让我去瞧瞧。” 当段山池进入营帐内时,看见的便是核桃躺在床榻上睡着,但是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时不时就哼几声抗议,总之睡得并不沉;而李云胡则伏在床榻边,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打着瞌睡,看起来是守了一夜的。 这回三娘也跟了进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半夜是姑娘守着核桃,我早上醒来,便想让姑娘回踏上歇一歇,但是姑娘不愿意,执意要守着核桃,这才伏在榻边睡着的。” “还是让她去床榻上睡吧。”段山池说着,便抬步上前,准备将李云胡抱到床榻上歇息。 可还没等他走近,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李云胡就彻底被吵醒了。 她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核桃可还在发烧,在确认他烧已经退下之后,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段山池。 “嗯?你怎么来了?大宛撤军了吗?”李云胡询问道,“如果事态依旧紧急的话,你还是别来了,快回去吧?” 段山池把她扶坐上床榻,语气不由自主地放得又轻缓又温柔,“大宛已经撤军,别担心。核桃发高烧,你怎么不叫人来同我说?” “你不是正在领兵布防吗?你这么忙,我哪里还好意思同你说这件事,让你分神担忧?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三娘在吗?我二人交替着照顾核桃,其实睡得很足的。”李云胡在困倦中摆摆手,说几句话的功夫里,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哪里有半点睡好了觉的模样? 段山池不禁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关切的,“看你困的,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我替你看着核桃。” 或许是在困顿中,李云胡的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并没有觉得段山池突然揉她头的动作有多突兀,只是听他肯接替自己照顾核桃,而自己能得以补个眠,便颔首答应下来,“好,那就辛苦你了,我真的该去睡一会才行……” 说着,李云胡便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床榻边,倒头就睡着了。 段山池见状,无奈唤来三娘,“有劳你为她除下外衫再睡吧,这样睡起来舒服一些。我先去外头候着,核桃有什么就唤我。” “放心吧将军。”三娘颔首应声,段山池便已经走到了营帐之外。 这会崇明同几位士兵从伙房吃完东西,准备回帐子睡觉,正好路过李云胡的营帐,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营帐外的段山池。 崇明好奇地上前来探,“将军,这几日为了提防大宛,您不也是好几日没睡上一个好觉了吗?这回好容易见大宛撤军了,您怎么不回去补个觉?” 一旁的士兵一听,也开始起哄,“崇明将军,你懂什么,这还不是因为我们段将军着急来见心上人?不是有话说有情饮水饱么?有情——也能叫人少几分困倦吧!” 一经此调侃的话,众人便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段山池抬手握拳,拳头就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方才开口说话的士兵身上。 “哎哟!”士兵吃痛嚷嚷起来。 正文 第830章 姑娘不回去吗 “住口——”段山池低喝一声,抻手去勾住那士兵的腰带将其一带,腰带顺势解开的同时,人也被他拽到了自己跟前。 直至那士兵定下脚步时,他腰间那方才被段山池解下的腰带,这会已经被塞进了嘴巴里。 段山池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看着惊异后连忙吐出腰带还呸了几口的士兵,很是满意。 “还吵吗?”段山池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一行的士兵,得到的一应是像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了不了不了……” “不了就快滚,否则就上城门轮值去。” 段山池平日里看起来笑意温吞,也很少对人发什么脾气,对不熟之人而言,确实会让人觉得他是很好说话、很好拿捏的软柿子,任凭旁人怎么玩笑他都不动怒。 不过只有由他亲自带出来的士兵们晓得,段山路平日里看起来和小白兔似的,实际上可是一头不好惹的狼! 如果惹他不快了,就会像方才这样“锱铢必较”,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给人吓破胆! 而且段山池的身手可是足够让全营的士兵都信服的,谁也打不过他,可不就是称霸一方的存在了? 是以,众人一听段山池下了驱逐令,便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就连他的副将崇明,也看出了他情绪不对劲,没傻得特意留下。 一行人终于跑了,营帐外回归一片宁静。 这会三娘已经为李云胡脱下外衫、卸下发间的木钗,让她舒舒服服地窝进了软榻中。 做完这些,三娘才重新掀开帘子唤起段山池,“将军,别站在外头了,进帐子里坐吧。” “已经帮她拾掇好了吗?”段山池问道。 三娘温吞一笑,“是,姑娘已经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听到这番回答,段山池才敢重新走进帐子里,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已经睡着的李云胡,能隐约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下来。 “你这几日来也辛苦了,眼下收了兵,我能松快些,我留着看顾核桃一阵,你也能去睡上一会。”段山池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到了核桃睡着的床榻边上,为他掖了掖被角。 三娘起了身,却并不是要离开,而是轻轻摇了摇头,“将军领军打仗也辛苦得很,不如还是将军去小睡一会,让我在这里守着吧?” “不妨的。”段山池摆摆手。 见状,三娘也不好再多反驳,只说自己去给核桃洗脏衣裳去,便退出了营帐。 就这样段山池便在小宝榻边守到午后时分。 彼时李云胡刚醒,或许是因知晓有段山池在,所以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因为连夜来照顾核桃的疲惫感已经消却了大半。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环顾营帐一圈,便瞧见段山池伏在核桃边上也睡着了,三娘倒是不在营帐内。 其实李云胡起身的动作很轻,但段山池始终记得自己要照看核桃,睡得不深,这一小点的动静已是足够叫他苏醒了。 他很快抬起头来,先是瞧了瞧核桃,见核桃未醒,这才注意到原来是李云胡醒了。 “醒了?”段山池是垫着小臂小睡的,醒来的时候额上还留着一片红印,“你这几日辛苦,要不要再睡一会,我还在。” “嗯,”李云胡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睡了,小宝过会应该要吃奶了,我去寻一寻三娘,你去睡一会?” 段山池原本是不想走的,但一想要奶孩子,他不便在场,便撑案起了身,“那我入夜再来。” 见他起来都有些身形不稳的摇晃模样,已经立在他身侧的李云胡下意识去搀扶,段山池顺势一牵,添的力气之大竟是李云胡未料及的! 所以段山池要向后倒,李云胡也被他拽着一同向后,好在段山池眼疾手快,坐到了榻上,李云胡推不开他,就势就投进了他的怀里。 眼下,是段山池坐在核桃的床榻边,而李云胡坐在了他的腿上。 原本就寂然无声的营帐里,似乎更是静默了,李云胡愣着神,耳边响起的是段山池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而段山池也不敢多动弹,因为他的唇际距离李云胡的额头不过几寸,若他一垂首,不定是要触及的。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了几息的功夫,李云胡才突然反应过来,“蹭”一下站起来,离开段山池几步远,段山池只觉得怀中一空,还保持着方才虚虚扶护李云胡的动作。 李云胡想也未想,有些慌张地开口,“我出去寻三娘回来,你、你快回去吧!” 说罢,她便一打帘跑了出去。 等人都已经走出许远了,段山池这才反应过来,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望过李云胡的最后一眼,她的面颊上显现出异常的绯红,比起她寻常时候的模样,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可爱。 想着想着,段山池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就突然笑起来了? 或许是因他二人方才的动静,核桃已经转醒,他睁开眼睛瞧了瞧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榻边上的段山池,然后把脚丫从被子里探出来,一脚揣在了段山池的背上。 倒也不是疼,就是吓了段山池一跳,他猛地回首,望见的便是咯咯直笑的核桃。 “醒了啊?”段山池笑着捏了捏核桃的面颊,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听说你这几日来反反复复地发烧折腾人,怎么这么不乖呢?” 小宝哪里懂说什么,便只是哼哼地应两声,嘴里分明也没吃着东西,就是不停砸吧嘴,好像在暗示段山池给他吃东西似的。 “放心吧,少不了你吃的,你再乖乖躺一会,等会就给你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这边段山池哄有一阵,那边李云胡也已经找到了三娘,她请三娘回营帐去,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弹。 三娘疑惑,“姑娘不回去吗?核桃见不着姑娘,可要哭闹好一会呢。” 仿佛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李云胡有些无措地左右二视,片刻后才想好措辞。 正文 第831章 有事商榷 “那个……你先回吧!营帐里太热了,我出来透口气,过会就回去!”说罢,李云胡还摆了摆手,示意三娘快些走。 三娘虽然依旧狐疑,但也没多问,忙应着,“好好好,我这便回去。” 其实李云胡也并未在原地久留,而是悄悄地跟在了三娘的身后,不远不近的,并未让三娘察觉。 等到三娘回到营帐,李云胡也亲眼瞧见段山池从营帐里出来,这才肯回到营帐之中。 那头段山池刚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宽罢衣准备沐个浴,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时,宫里却来了消息。 “将军在帐子里吗?”外头传来崇明的声音,是他在询问两位守帐子的小士兵。 小士兵点点头,“将军方回来不久。” “回来就行,我进去说。” 崇明是段山池的心腹,小士兵自然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地放他进去了。 他一进去,原本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的段山池就立即打起了精神,二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听段山池问道,“你怎的又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崇明哑然半晌,才反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属下一来便准没好事么?” “你觉得呢?” “不是,这回不是,”崇明摇摇头,“营地上没有任何不妥,这回是宫里传了消息来。” 段山池蹙眉询问道,“父皇传来的消息?” “应该是的,宫里来的意思是请将军即刻进宫,是说皇上有要事要与您商榷。”崇明如实回答。 听到这番话,段山池已经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面琢磨着,一面慢条斯理地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行,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备马车吧,我过会儿就来。” “不过将军自息战后也未歇上多久,不如属下去请示一番,就说您晚些再回宫?”崇明回想起段山池放一息站便跑去了李云胡的帐子里,猜测他肯定是没空睡上片刻,便有些担心。 段山池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撤下屏风,这会才与崇明四目相及,“不必了,既然是父皇有命,恐怕耽搁不得。无妨,若是我困了,在路上也能歇一阵。” “好,那属下立即去准备马车。”崇明应道,正要离开。 “等等,我几时让你走了?”段山池的声就在此时响起,打断了崇明要离开的脚步。 “……将军还有何吩咐?” “我会尽快赶回,在我回来之前,要劳烦您替我照顾好云胡姑娘和核桃。眼下大宛兵力都集中去对付东秦了,近期内应该不会再对我们发起进攻,所以我打算等我回来之后,带着他们去我府上住,毕竟在军营之中还是多有不便的。我倒是来不及递话去了,你替我传个话回府吧,让管家收拾间院子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黄粱,只有已娶妻的皇子才能开辟府邸、提上牌匾,而段山池虽然还未娶妻,却也仍有府邸是因为他素来不爱在宫中久住,所以自掏腰包修建了府邸,只是并未提上排便,黄粱皇帝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 而他前阵子去了东秦,这阵子又一直在城关与大宛交战,已经有些时候没回府了,所以有些担心府邸里太乱没法子落脚,这才上心地想要在接李云胡和核桃去之前先命人规整一番。 崇明听罢,倒也没多问,只是依次记下事一应宜,颔首道,“好,属下一一去办,将军就放心吧。” “也辛苦你了,等你忙完这几日,就准你几天假,让你回家见见爹娘,在他们跟前尽一尽孝吧。”段山池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退下了。 纵是是一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等到段山池抵达皇宫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傍晚,从宫门挑目而去,仅有的一点霞光只是存在于边际而已了。 内监领着段山池来到康明宫时,黄粱国君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 “还请三皇子稍候片刻,奴才这便进殿禀告皇上。”内监一扬浮尘,就撇下段山池独自进了殿。 皇宫之中的夜很是薄凉,段山池衣裳本不单薄,但这会立在檐下等候,就觉得四周都充盈着刺骨的寒意。 等了许久,才听见那内监去而复返,同段山池躬身道,“三皇子请。” 得到黄粱国君应允,段山池这才打起帘信步进殿。 书房里灯火通明,桌案上的奏折堆得如山高,黄粱国君看起来很是忙碌,所以他就是听见了段山池的脚步声,也并未搁下笔停下动作。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段山池率先启口。 “来了?”黄粱国君一壁批着奏折,一壁应着,“先坐吧,吃两盏茶等父皇一阵。” “是。”段山池应着,坐在案几旁,顿时便有侍女奉茶盏上殿,使得人还未走近,便已经闻见了一阵茶香。 冒着热气的茶盏落在桌案上,香气确实撩人,可段山池没有半点心思想饮,而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黄粱国君的方向。 他此行被急召回宫,至此也还未弄清楚黄粱国君召他是有何要事相商。 原本段山池并不这样担忧的,因为若是寻常时,其余的兄弟也必然会被召入宫,可眼下,偌大的御书房里,除了黄粱国君,就只剩他自己了,这又怎么不让他觉得忐忑呢? 他不没轻易开口,黄粱国君那头也不说话,使得御书房中只剩下御笔摩挲着折子时发出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盏搁在段山池手边的茶都已经凉了,才见黄粱国君缓缓搁下笔,展出几分笑来看向段山池,“等许久了吧?” “没有,国事当先,儿臣等一等是应该的。”段山池恭敬道。 “嗯,”黄粱国君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笑意更亲厚些,询问着,“这些天来你独自领兵在城门关,大宛行动诡秘莫测朕也有所耳闻,老三啊,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儿臣该做的。”段山池如是应道。 他虽是如此应声,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也不是他第一回领兵出征了,父皇的反应却似他第一回独挑大梁、历练归来时的模样。 正文 第832章 联姻! “嗯。”得此应话,黄粱国君的反响平平,只是沉沉地望了段山池一眼,再问,“此番与大宛交战,有何感受?” 段山池听罢这问,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在心底斟酌:父皇突然问起感受,究竟是怎样的深意呢?是想让他检讨作战布兵的不足?还是想让他总结一下大宛军队的作战特点?还是其余的话中有话呢? 其实段山池作为黄粱国君亲手教出来的孩儿,父子之间是很亲近的,只是黄粱国君到底是一国之君,在国事上,这二人便不仅仅是父子了,更是君臣。 所以若是放在寻常,段山池或许不必这样需仔细斟酌之后才能缓缓开口,只是眼下的气氛古怪,周全的他自然要多留几分心思。 因此他哪怕是分辨不出来,只是想到少说不如多说,便也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步防作战时的疏漏之处,以及分析出的大宛军队特点与擅长都说给了黄粱国君听。 “此番动作,大宛的意图本就不是攻入黄粱,而是不断且不定的、出其不意的骚扰,所以他们的优势便在于随时可进可退,可深入可浅出。但我黄粱处于被动之势中,不论大宛寓意何为,都必须全力防御,以免大宛士兵发现有机可乘,随即一举发兵拿下一城……” 黄粱国君一壁听着,不时颔首点一点头,但是未置一词,只是示意段山池继续说下去。 “儿臣的不足则在于,料想到大宛若是试探到可以攻城,那必然会施发全力,可却未料想到,我军一次一次都是以全力提防反攻,这是很耗费军力的,让我军持续处于疲惫状态,实在不利于反击大宛。此番是东秦发起猛攻,大宛不得不汇集兵马全力攻打东秦,若非如此,儿臣也担心城门不日便会失守……是儿臣无能。” 段山池话音落尽,黄粱国君似乎再斟酌着什么,并未着急开口,而是过去良久,才见黄粱国君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老三,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论是换哪一位将军上阵,都必然要尽力提防大宛,不能叫他们找到破漏口,乘虚而入,你做的没错。” “儿臣……” 而在段山池正想应声之际,却听黄粱国君继续道,“可是,我军兵力摆在眼前,兵力不足,才是最大的问题。” 段山池思索着,问出来的话不大有底气,“父皇的意思是绕城继续寻雇佣兵,以弥补兵力短缺的弊端吗?” “雇佣兵……”黄粱国君沉吟片刻,“上回搜寻雇佣兵时你做得也很好,搜寻到的雇佣兵人强马壮,确实让我军之军力上升,足够解燃眉之急。可若是大宛长期进犯,你这一时的雇佣兵,真能时时刻刻都派上用场吗?就算是可以,长期雇佣兵力,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啊……国库之中,又哪里能有这么多银两足够挥霍一空呢?” 段山池听着,双唇紧闭,不再开口多置半词,只是偶尔点点头,很是赞同的模样。 直至黄粱国君沉默下来,段山池才恭谨地询问道,“那儿臣斗胆问父皇,父皇可有法子永绝后患?” “池儿,父皇希望你与他国联姻。”至此,黄粱国君也不再隐瞒自己此番叫段山池来的目的了,如实说道。 联姻! 段山池的兄长皆已成婚,娶有正妻,眼下宗亲中适龄的男子确实只剩下他一人了,也难怪黄粱国君会将联姻的算盘打在段山池的身上。 见他半晌不说话,黄粱国君便低声追问道,“老三,你如何看?” 不知怎的,段山池的心底骤然生出一丝抗拒,可他总觉得自己从前不会这样。 毕竟段山池的母亲便是自东秦和亲而来,而他生为一国皇子,从小也知道,自己也大可能会与某国的公主联姻,所以他从未对自己的姻缘有多上心过,只是随意地认为,反正就算不是和他国联姻,父皇也会为他安排好官宦女儿家,他的正妻是谁,本就是不容他置喙的。 可是,就当黄粱国君提起联姻之事时,段山池的脑海中无端地就浮现出了李云胡的面容,就是这一闪即逝的一面,让他心里有股冲动,想要坚决地将与他国联姻一事推拒。 这样的心绪很奇怪,但他又莫名地很是笃定。 来不及深想,段山池已然准备开口拒绝了。 当他不能明着直言拒绝,只得先问,“父皇,儿臣若要联姻,当与何人联姻?” “放眼七国之中,除却大宛,国力在我黄粱之上的,无非是东秦与紫墟。若是要联姻,以此得到助力,那自然是从这二国之中抉择了。东秦的公主南宫离,紫墟的公主绿萝,正好都是适龄的公主。”黄粱国君缓缓回答。 段山池听着,心底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此际则开口,“父皇,紫墟与东秦的邦交,是自母后嫁与您为妻时便已建立的,且而今母后又已认淮王妃做义女。淮王是晋文帝最器重之子,是未来立储的最佳人选,而这淮王妃,儿臣义妹,也大有来头,她兄长手下有五十万大军,在东秦拜官封侯,她兄妹二人还是小宛国君亲外孙,深得小宛国君疼爱。所以儿臣以为,黄粱与大宛的邦交关系,已经牢不可破了……” 还不等段山池继续分说不必与紫墟国联姻的缘由,黄粱国君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只颔首道,“嗯,你此番话颇有道理,所以你的意思便是还是应当与紫墟国联姻了?朕斟酌之后,也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父皇,您有所不知,紫墟国的绿萝公主,并非是适合联姻的人选。”段山池摇摇头,斗胆启口。 “哦?此话怎讲?”黄粱国君稍稍偏了偏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儿臣这些日来与大宛交战,倒也闻说了一些不为他国人所知,只有本国人知晓的国之秘辛,这其中有些也与紫墟国相关。” “什么秘辛?说来叫朕听一听?” 正文 第833章 可为你破例 “是,”段山池应道,旋即开口,“父皇可曾听闻大宛挟持质子要挟东秦与小宛一事?” 黄粱国君想了想,方回答,“嗯……略有耳闻,那质子是小宛国君重孙,再照你放才说说,淮王妃与其兄长是小宛国君外孙,那这孩子……便是他兄妹二人其中一人的了?朕猜得没错吧?” “正是,那质子,确实是淮王妃兄长白侯之子。”段山池稍稍顿声,旋即斟酌好言辞才继道,“前日白侯亲自探入大宛将质子带回,儿臣于机缘巧合之下将其父子二人救下。“ “由他口中得知,而今淮王与淮王妃正在紫墟国内,眼下紫墟国国王受制,国王权利已然被架空,现掌权之人是紫墟国大司马,那绿萝公主虽然仍是公主,却已无尊位可享了。何况,大宛已经先一步与紫墟结盟,他们原也有意图攻打东秦的,我们与东秦有邦交缔约,如何能再与紫墟同盟?” 紫墟之中的事情,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所知道的这些都是白擎苍同他粗浅地提及过的,不过想要打消他父皇让他与紫墟国联姻的打算,这便已经足够了。 听罢段山池的话,黄粱国君真就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段山池这些话中的真实性,揣测他究竟是所言属实,还是只是为了逃避联姻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只见黄粱国君的眉心越锁越深,静默过四五息之后,才见他抬起首,看向段山池,“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东秦和紫墟,是一个能联姻的都没有了?” “父皇明鉴。”段山池离开椅子,朝黄粱国君躬身下拜。 黄粱国君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伏身在自己面前的段山池,轻轻牵出一个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东秦不行,紫墟更不行,朕便想要问问你,究竟是他们不行,不适合联姻,还是你不行,你不想联姻?” 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果不其然,段山池以为自己是据理力争,以为自己是实事求是,但只需要黄粱国君一眼,便能辨认出是他本身的不愿,正是因他不愿,才会找这么多理由反驳联姻一计。 “儿臣不敢诓骗父皇,更不愿将父皇蒙在鼓中,儿臣坦白,儿臣确实不愿与二位公主联姻。”段山池只得如实说道。 “池儿,朕记得,你从前倒是并不在乎姻亲之事的,怎么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大愿意答应呢?”黄粱国君稍稍敛目,锐利的目光便已经扫过段山池面上的神色了。 而段山池此时的脑海里萦绕着的,始终都是李云胡的身影,他甚至都有些鬼使神差地准备脱口——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愿意联姻的。 可见他半晌未言,便已不必他说,黄粱国君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黄粱国君平平问,“池儿,你拼尽全力拒绝联姻,可是已有心仪之人了?” 这回,段山池也不否认了,直应道,“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或许……确实已有心上人了。” 黄粱国君一听,只眯着眼展起个笑来,“嗯,心上人,是什么来头?哪家的姑娘?” 提及李云胡,段山池便满脑子都是“水寇”“女匪头”一样的关键词,但是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同黄粱国君说,若真如实禀告了,恐怕黄粱国君是不论如何说都不会愿意让他膝下尊贵无比的皇子,与一个女匪头成婚的。 所以段山池将这一切掩去,只说,“回父皇,只是寻常的平民女子。” 听到这个回答,黄粱国君面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情容,摆摆手,“起来说话吧,既然是平民女子,你又尤其喜欢,那朕可为你破例,待你娶了公主,便将她纳入府中为妾吧。” 为妾?段山池诧异。 像李云胡那样性子刚烈的女子,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她恐怕是不会甘愿做妾、甘心居与人后的。 所以段山池张了张口,准备拒绝黄粱国君的提议,可还不等他出言,黄粱国君已经先一步出声,“怎么?是朕这样的安排还不够妥帖吗?池儿,就算是你没婚娶过,但你两位兄长在先,你也是晓得的。宗室子弟,就算是一房妾室,哪一个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从未出过平民女子。所以朕,肯让你纳她为妾,这已经是例外了。” “可是父皇,东秦与紫墟,分明都不足以联姻啊……难道这样也非得联姻不可吗?”段山池并不再提李云胡,只是将话头重新转回联姻上,希望黄粱国君知晓,联姻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而且是最大的问题,重点也并不在他已有心上人之上。 可不想黄粱国君早已有了对策,“若紫墟国中内情与你所说的一致,那绿萝公主确实不该被当做联姻的对象。可东秦怎么不能联姻?就算是已有邦交关系,你与南宫离公主联姻,就是锦上添花,就是更加巩固邦交关系,如何不能联姻呢?” “可父皇,眼下的邦交关系不是已经足够坚固了吗?又如何需要巩固呢?”段山池不愿答应联姻,仍旧在继续反驳。 黄粱国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池儿,没有什么邦交关系是永远牢不可破的,利益在上,情感为先,再牢固的邦交关系,都可能会有破裂的一天。你不能全然指望朕与你母后的联姻庇佑我黄粱千世万代,若百年之后,朕与你母后双双辞世,黄粱与东秦的邦交关系,不还是需要你们后辈巩固么?” “可是父皇,眼下的邦交关系已经足够抗衡大宛了,等到大宛被东秦一举歼灭,就不会再有大宛来犯了……” 不等段山池说罢,黄粱国君再次不耐地打断,“你怎知大宛与东秦一战,得胜的一定是东秦呢?你怎知大宛真被歼灭后,没有别国来犯我黄粱呢?” 段山池哑然,此番话他确实答不上来。 “池儿,为帝为君,不能只看一时的利益输赢啊!你的眼界怎能被这一时的形势所困?” 正文 第834章 直接一些? 比之于长兄,段山池确实不是当帝王的那块料,而他也无心与长兄争夺皇位,斩断了手足情谊。 所以说道帝王权御之术,段山池的确一知半解,也并不愿深究,他沉声道,“父皇,为帝为君应当如何,自然还是大哥更明了些,儿臣也认为,联姻一事,也合该大哥娶来公主。若是休妻有违纲常伦理,倒不如娶公主为平妻……” “堂堂公主,如何能为平妻!”见段山池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黄粱国君的耐心算是被消耗殆尽了,他声量提高好些,不悦神色更甚。 “可是父皇,不说儿臣是否愿意,和公主成亲之人若是未来储君,才更有效用不是么?您最是知晓儿臣的,儿臣不愿与大哥争夺,伤了兄弟和气,所以这联姻人选,不论如何都合该是大哥才对啊……”段山池依旧不肯松口,他每反驳一句,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与李云胡有关的片段,这让他推拒婚事的决心愈发坚定。 怎么说,段山池都是黄粱国君最疼爱的儿子,他最终也不忍心说多重的话,只得叹息道,“眼下黄粱大难临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有一位宗室子弟联姻,总好过一个没有——池儿,你老实同朕说,你带去军营中的女子,可是你的心上人?你就是为了她,坚定要推拒朕为你安排的婚事,是也不是?” 段山池并未料到黄粱国君会突然说起这番,一时错愕,有些讶异地抬首看向黄粱国君,半晌后才低声反问道,“父皇……您都知道了?” “黄粱境内,莫非王土,你又如何能瞒得过朕?”黄粱国君冷笑一声,“朕就是已经知晓了,才已经退了一步,同意你纳她为妾,你却还不知足。” “父皇……” “池儿,朕不欲诓瞒你,你上有兄长,不论是立长还是立贤,老大确实是朕最好的储君人选。可纵使你不会有要登上皇位的一天,你也永远是宗室的子弟。居其位谋其事,你也该为黄粱百姓做出一些牺牲,在家国面前,是不能由得你儿女情长的。” 黄粱国君将这番道理揉碎了、拆开了分说给段山池听,就是想让他打消另娶他人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迎娶公主,为了黄粱国与公主成婚。 可是段山池自小便恣意惯了,他不受任何规矩束缚,相较起两位兄长而言,也更有胆子违背黄粱国君的命令。 所以他这一次,也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的。 他想着,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父皇,这些道理儿臣全都明白,但是儿臣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心仪的女子,儿臣想再仔细想想,还请父皇成全!” 说罢,段山池还重重向黄粱国君磕了几个响头。 “你快起来,起来说话!” “不,如果父皇不答应,儿臣便不起来。” 黄粱国君无奈,实在是拿自己这个最执拗的儿子毫无办法,只得退有一步,“好好好,朕给你三日时间斟酌考虑,你若是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固然是好,朕也会倾尽所能满足你,但若是不行,公主你也依旧要娶,休想开脱。快点起来吧!” 得到黄粱国君的同意,段山池这才抬起首来,“多谢父皇!儿臣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快走,别在这里碍着朕的眼。” 但段山池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虽然他这几日来都没能歇个好觉,可他此时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困倦,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去确认李云胡对他的情愫。 虽然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他也没有几分把握确定李云胡对他也有情,可是眼下事出紧急,他实在没有时间再慢慢和她日久生情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得到李云胡的答复了,段山池的心底便有些激动,这使得他是踏着夜色连夜回到营中的。 来去的路程其实相同,但回往军营消耗的功夫约莫只有来时的一大半。 所以当段山池回到军营时,崇明都有些惊讶。 段山池回来的时候,正值崇明夜半时领军在营地里巡逻。 一阵匆匆的马蹄声惊破一夜静谧,崇明立即警觉起来领着人来到军营守门前查看,这才发现披着黑色斗篷、在翻身下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将军段山池。 “将军回来了——”崇明喊到,立即差人将守门打开,自己则迎上去接过了段山池手上牵着的马绳,“都这么晚了,将军怎么不在宫内歇息一夜,明日再返回?” “我有要紧事要办。”段山池匆匆回答过,便将卸下的斗篷一并塞到了崇明怀里,然后便径直往李云胡的营帐里跑去。 跟着崇明前来的一众人,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段山池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将军这哪是有什么要紧事,这分明是为了那位李姑娘而匆匆忙忙跑回来的吧!” “还用说吗?你没看将军去的是哪个方向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可别说了,将军匆匆忙忙赶回来,不是为了人家姑娘,难道还能为了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吗?” “哎哟别说了,等一下给将军抓到你们在这里闲言碎语,还不得罚你们上城楼值夜,快散了吧散了吧!” 说罢,众人只得作鸟兽散。 这边段山池已经来到了李云胡的营帐外。 他踟蹰了半天,突然就有些退缩了。 回来的一路他什么也没多想,只想着要问一问李云胡的意思了,却没有好好斟酌过应该如何开口。 所以等到这会已经站定在李云胡营帐外,二人相隔总也不过几步的距离时,他却有些纠结起来。 应该如何开口问呢? 直接一些?可人家到底是女儿家,太直接了会不会让人家下不来台? 可是李云胡又不是寻常女儿家,太含蓄了,他又怕李云胡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正文 第836章 像极了一家三口 一夜无梦。 清晨时分,三娘踏着朝雾从家回到军营的时候,军营里还是一片的静谧。 因为大宛退军,一年到头时常紧绷着神经提防他国侵犯的将士们终于能够歇上一歇了,因而这两日早晨都不必练兵,除却值守的士兵,其余士兵们都能睡得稍微晚,所以这会军营之中才并未有几些动静。 三娘也已经在军营之中待过好几日了,值守的士兵自然认得她,她便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李云胡的营帐外。 她倒未多想,便顺手掀开帘子走进了帐子里。 可这一进营帐之中,三娘顿时就发觉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核桃被裹得严严实实地睡在床榻上,本不该出现在李云胡营帐之中的段山池,此时正伏在核桃的头旁,而李云胡则虚虚握着核桃的脚丫伏在床尾。 二人看起来都疲倦极了,但是又不得不照料核桃,所以才一头一尾地歇在了核桃的床榻边上。 而此时他们睡得也不算浅,三娘乍一入帐时二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是直至她再走近了些,正准备给二人都披上一件薄毯子,是为不让他们着了凉时,段山池才率先醒了过来。 到底是习武之人,就是再怎么困,睡着的时候也会留几分深,以便防备有敌人近身,此际也是这般,毯子尚才轻轻触及段山池肩头,他便立即直起了身,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望不见半点惺忪的睡意,而是像鹰隼一般的目光紧紧落在三娘的身上。 是直至他彻底清醒后见到来人是三娘,并无任何威胁,十分有压迫性的目光这才被渐渐收回,继而见他将目光放平缓,揉捏着鼻梁骨轻声说道,“是你啊……家里的事已处理完了吗?” 三娘颔首道,“嗯,劳烦将军挂心了。” 正说着,李云胡也因听见声醒了过来,迷糊间,率先询问起的还是核桃,“啊?怎么了?核桃又哭了吗?” 三娘掩唇笑道,“姑娘实在太紧张了些,小娃娃很好并未哭闹呢!” 听到这番话,李云胡才放心下来,“那便好,那便好。真不知这身板小小,竟有这样多的力气哭闹,烦都烦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酸软的脖颈肩颈,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核桃哭闹的能力。 活动过筋骨后,李云胡这才注意到三娘一直在笑,她便狐疑的,“三娘,你在笑什么?” “我方才进营帐里的时候,正好瞧见将军与姑娘一同伏在床榻边上照顾核桃,这样瞧着,颇像一对璧人在照顾自己的娃娃呢!”因有李云胡询问起,三娘笑着说起了这番话来。 此话即出,李云胡顿时愣在了原地,倒是段山池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望向李云胡,是想看看她听到这番话会是何神情。 待李云胡愣过半晌,才慌慌张张地摆手,“什么璧人不璧人啊!你可不要乱点了鸳鸯!我们不过都是受朋友所托,迫不得已,要照顾这个小屁孩罢了!” 三娘也无心追问这二人可是“郎有情妾有意”,便只是笑着揭过了,而段山池却有些失落。 难道李云胡对他并未有半点心思吗? 他张了张口真想追问,却被李云胡抢先一步,“段山池,你可别听三娘胡说八道的话,她总是这样不着边际。”李云胡仍有些慌张地想要揭过这番话,“哦,对了,既然三娘现在已经回来了,那你也回去歇一歇、回去忙你事儿的去吧。” 这是已经对他下“逐客令”了,段山池怎会不明白?他确实是有话想问,却也只能因时机不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 段山池站起身来,勉强扯出和笑意,“噢……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你快走吧走吧!”在三娘的注视里,李云胡有些不自在地朝段山池摆着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临走出营帐,段山池还有些不甘,他咬了咬牙,又回过头望向李云胡,没话找话似的,“对了李云胡,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你瞧着也有些精神不济,我便来不及同你说。现在大宛收兵,我便不需要随时在军营里待命了,打算回我府里住一阵,你也同我一起回去吧?军营里有诸多不便,一个女儿家,带着核桃在军营里,也不比在我府里方便、自在些。” 李云胡想也没想,飞快地回答道,“好啊!你若是不说,我也准备带着核桃离开军营去别处住了的,在军营之中确实不大方便。” 得李云胡首肯,段山池面上终于扬起一丝喜色,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李云胡对他还是有些情谊的呢?只是因为害羞,所以并未有任何表露。毕竟如果对他毫无情谊的话,应该也不会同意他的邀请吧? 想到这里,段山池心底又生出期许,颔首道,“好,那等你晚些收拾好衣物了,我便领着你去我府上小住。” 说罢段山池这才迈步离开了李云胡的营帐。 段山池走后,李云胡也准备再睡一觉,将核桃托付给了三娘,“三娘,你照看核桃一阵吧?我实在是太困了,熬不动了。” 昨天后半夜,段山池确实是在核桃身边守了一夜,可是小宝哭闹不止,段山池到底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也制服不住核桃,非要李云胡哄着拍着才行,她无奈,却也只得从自己的床榻上挪到核桃的床榻边上陪着他,就这样一直到将近破晓时分,二人才得空在床榻边上小憩了一阵。 三娘已经收拾好了核桃新洗净的衣裳,应过话,“好,好,姑娘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辛苦你了!”李云胡点点头,终于爬上了久违的床榻。 说来也怪,没上床榻之前,她分明是困倦得紧的,却不想一挨床,又不比寻常随意来得快,这便使得她不停地在床榻上翻腾、辗转反侧。 人睡不着的时候就容易多思,李云胡不可免地就想起了方才三娘对她和段山池说的那番话。 正文 第837章 我以前说话很让人讨厌吗 三娘说他们像一对璧人,还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说,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为情。 她倒是没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了便说了,可是段山池不是天之骄子也是人中龙凤的,却听见三娘这样将他和李云胡点在一起,心里会不会觉得很不满? 他不会觉得三娘这样说是自己授意的吧! 想到这里,李云胡便觉得有些头疼,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最终只能懊恼地嘟囔一声,“哎哟,烦死了……” 三娘寻声来问,“姑娘在因为什么事儿烦心呢?” “没什么!”李云胡气恼地翻了个身。 毕竟不管段山池怎么想,这对于三娘来说不过是无心的一番话,李云胡也不好因此责备她,也只不过是能在心底暗暗赌气罢了。 这边李云胡心底不快,段山池心下也是一片忐忑、不大好受。 忙活了这么多日,他终于有机会睡一个好觉了,却也像李云胡一般躺在床榻上,却因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 他都准备将李云胡带回自己府中了,却也仍是没想到应该如何跟她开口问起她的心意。 可眼下给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半天后,李云胡和段山池都睡饱了一觉,这便准备出发去段山池府邸。 因为三娘家所在的村庄就在营地附近,距离段山池府邸实在是远了些,段山池便安排她领过这些日来的报酬回家去了,而小宝的奶母,他已经命人重新寻过两位,直接领到府上去等候着了。 只见一辆算得上宽敞的马车晃晃悠悠地从营地出发,驶出营地守门的时候,三娘还立在一侧同二人挥手。 李云胡将头探出马车帘外,也与三娘挥别,“你不必送啦,快回去吧!这段时间来辛苦你了!” “将军姑娘路上小心!” 马车内,李云胡抱着大病初愈、正是精力最旺盛时候的核桃,李云胡环着核桃的身子,见核桃在她的膝头蹦蹦跳跳;段山池则坐在李云胡对面,垂首闭目,似乎在小憩,又似乎在暗自沉思着什么。 “段山池。”李云胡锢住摇摆摇摆的小宝,努力从他身后探出头望向段山池。 “嗯?”听她唤声,段山池缓缓睁开眼眸,“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有,”李云胡摇摇头,“我只是想问你,从军营出发来到你府邸,需要多久啊?” 段山池想了想,“正常是两个时辰的功夫,但是因为核桃还小,又是大病初愈,我怕他受不住颠簸,所以这些大概要耗费三个时辰了。 “这样啊……”实际上李云胡是有些待不住的,一想到要在马车上待这么些时候,便觉得很是不舒坦,便垂首点了点核桃的额头,“都怪你,若不是你的话,脚程能快上一个时辰呢!” 见她娇嗔模样,段山池轻笑一声,“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将核桃交给我吧,你睡一觉,等到你一觉睡醒,应该也就到我府上了。” “现在睡不着,再等一会吧。” 一阵的闲话后,二人就又都沉默下来,马车内只剩下小宝一人发出哼唧声,这才不至于让马车内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李云胡瞧着核桃,段山池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瞧着李云胡,但是他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怕他让她觉得唐突,便只是不时地望一眼,满心都是在猜测李云胡会不会愿意嫁他为妻…… 不过他想问的话始终不敢问出口,他的猜测眼下也就只是猜测了。 其实三个时辰的路程,说不长也不长,行过半程的时候,李云胡将玩累了的核桃交给段山池后,李云胡和核桃就都阖眸睡去,一觉醒来,马车已经驶进了黄粱都城。 甫一进入都城,马车外的景致便截然不同了。 在黄粱都城外,人烟大抵稀少,离都城越远的地方,可见的村落越少,似乎黄粱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一方都城里似的,热闹非凡。 马车正经过吵闹的集市,李云胡被吵醒,混沌之中便张口询问道,“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吵?已经到了吗?” “嗯,”段山池回答,“已经进入我们黄粱的都城了,这片区域将好是集市,噪闹了些,吵醒你了?既然你醒了的话,想不想下马车去瞧一瞧?” 听说是集市,李云胡便掀开了自己这一侧的马车帘子,透过一方小窗向外头看去,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热热闹闹的街巷,人来人往,不同的摊贩散落在街巷的各处,吆喝声此起彼伏,嘈杂之中又带着一些烟火气。 李云胡有些想去,但转念一想,他们还带着核桃,核桃大病初愈,不宜在外头吃风,便只得作罢,“算了,今日就不去了,等回头安置下来后我再来这儿走走。” “其实……” “什么?” 李云胡抬起头,就看见段山池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怎么了吗?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啊,转弯抹角的作甚?堂堂一个大将军,可不兴比妇人还婆妈。” 其实段山池想和她说,若是她想去,随时都能叫上他,他一定会陪同,可是不知怎的,到嘴的话一时又好像说不出口了。 段山池掩下神色,另拣起旁的话,“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这处集市倒不是黄粱都城里最大的一处,你若是想去,回头便去那处吧,我让人领着你去。” “怎么?”李云胡一挑眉,“你都说眼下已经不打仗的了,而你作为东道主,又得了空,我要你亲自带着我去,这不过分吧?” 这本是李云胡的一句玩笑话,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拨得段山池心弦一动,立马答应下来,“当然!你若是想去,我自然随时奉陪,你想去哪里都行。” 李云胡听着他的回答,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段山池,我怎么觉得你自从昨天夜回过皇宫一趟后,就好像性情大变了,似乎……说话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 “我以前说话很让人讨厌吗?”段山池摸了摸鼻尖。 “是有那么些讨人厌,毕竟很欠揍,总让我忍不住想向你挥拳头。” 正文 第838章 我的?给我收拾的? 段山池:…… 他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于是这一次鼓起勇气想要询问的话,又被他憋了回去。 再过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马车终于平平稳稳地停在了段山池府邸的门前。 段山池单手将核桃抱起,拍了拍阖眸小憩的李云胡,“李云胡,下马车了,已经到了。” “嗯——”李云胡伸了个懒腰,方才打帘跳下马车,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段山池府邸那块没题字的匾额。 李云胡轻嗤一声,“不是吧,你这府邸不会都还没有修葺好吧?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还是带着核桃找个客栈落脚吧?” “有句话叫未见全貌不予置评,你听过不曾?”段山池哼笑一声,“你都还没进去,光靠一副牌匾,就要评判我府邸好还是不好了?” 正说着,府内的管家一早便收到了段山池回府的消息,这会正好出门相迎。 只见这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盈盈地走向段山池,“您可终于回来了,这偌大一府没个主人家在,空置得久,奴都快制不住人了。” 他说着,这才注意到段山池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位女子跟在他身旁,管家立即顿住笑,试探地问道,“崇明将军日前传话来叫奴寻两位奶母过府听候,便是为了这娃娃啊?” 这管家姓林,是自段山池独自辟府时,便已经跟在府邸里伺候的,算来也有个小几年功夫了,所以和段山池之间有份经年主仆的默契存在,段山池当即就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和核桃的关系。 段山池摆手道,“是为了他,这是我一位友人的儿子,叫核桃。近来他有要事在身,不能照顾到他,这才将他托付给了我,让我代为照料一阵。” “噢!”林管家顿时开悟。 可弄明白了核桃的身份后,林管家又疑惑起李云胡的身份来。 他转头看向李云胡,“那这位姑娘是……?” 怎么回答呢?段山池也愣了片刻。 在段山池愣神之际,李云胡并未察觉异样,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啊?我就是你家主子的贵客。” 这……李云胡的回答让林管家傻了眼。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贵客的?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是林管家便悄悄偏开眼,往向站在李云胡一旁的段山池,他并未开口,眼神却已像是在问段山池:她说的是真的吗? 段山池被这样一瞧也反应过来,笑着同林管家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李云胡的回答,只转头看向李云胡,“这是我府上的管家,你唤他林叔就行。” 就先当是“贵客”吧,若是之后能成为他这府邸的女主人,再向林管家解释也不迟。 “噢,你好啊,我叫李云胡。”李云胡扬声道。 得到段山池确认,林管家便不再多言,只笑着请他们入府再叙。 或许是因瞧见门处牌匾上也未提字,李云胡便对段山池这宅邸不抱有太大希望了,也正因如此,当她真正进入府邸之后,才被不小地震惊了一番。 当一行人绕过门口的雕花照壁、真正走进府邸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子又大又清澈的池塘,或许是因未到季节,池塘上孤零零地漂有几片荷叶,并没有看到荷花的影子,但是池子里有成群结队的锦鲤,它们游动欢快,倒也给池子里增添了不少生气。 而池子上,是一道回廊,横跨了整个湖面,弯弯曲曲一直到池塘的对面。 回廊的两面都挂着竹帘,竹帘下垂坠着一条又一条的碧玉络子,阵风来的时候,就把竹帘连同碧玉络子一起,吹得随风浮动。 李云胡从前在水面上漂浮惯了,本也没住过多久陆地上的房屋,更别说这样气派阔绰的了,这下是立即对段山池的府邸有了极大的改观。 他们跟随着林管家走在回廊上,李云胡一边走着,一边偏首看向段山池,嘿嘿一笑,“段山池,你府邸外头看着不怎么样,没想到走进来竟是别有洞天。看来,小生活过的挺不错啊?将军这差事油水不少?” 来到一处新地方,核桃也睁着眼睛,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当他垂头看见池塘里有几尾鲤鱼游动时,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 若非眼下是段山池抱着他,若是李云胡抱着,真可能制服不住。 段山池抱紧了核桃,这才得以分神回复李云胡,“非得是当将军才能捞油水吗?我堂堂黄粱三皇子,就不能自己本身就是油水吗?” “这……有那么几分道理。”李云胡被他此番话一噎,悻悻收声抿紧了嘴。 “怎么?喜欢啊?”段山池拿余光看向李云胡,话里有话的,“你若是喜欢,一直留在这儿,住在我府邸里,也不是不行。” 李云胡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是客套话,自然高高兴兴应着,“没想到你这人,平常说话挺欠揍,但是性格嘛倒还是挺讲义气的,那我就要叨扰你一阵了!” “嗯。”段山池低应一声,心底却是在想,别说是一阵了,哪怕说是住一辈子,他也会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谈话间,林管家已经领着二人走过回廊、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处院子前。 这院子前倒是舍得挂有一块题了字的牌匾了,只是院门关着,李云胡看不见里头是如何的光景。 “溶溶小筑?”李云胡读起牌匾上的字,“这院子叫溶溶小筑?好听是好听,但不能是你的院子吧?听起来可太娘了。” 正在打开院子门的林管家听得她的话,低低笑了一声,才道,“李姑娘莫要误会了,这并不是我们主子的院子,而是主子要请姑娘来做客,特意唤下人们收拾出来,专给姑娘住的,所以这是姑娘的院子。” “我的?给我收拾的?”李云胡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段山池,是想向他确认林管家所说的这番话的真假,“你没唬人玩吧?这么大一间院子,我一人住吗?” 正文 第839章 你还是太绝对了些 倒不是李云胡咋呼,是眼前这一个院落,哪怕并未走进,并未看清全貌,也能估量得出来,这实在是她见过的、最大的院落了,精致不精致尚且不提,光是这大小,甚至都能有寻常人家整一间宅子那么大的了。 “怎么?林叔都已经帮你把门给打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敢信的?”段山池抬了抬颌,示意她进去瞧上一瞧。 林管家推开门后,侧身请李云胡和段山池进院子,一壁笑说,“这府邸之中只有三皇子一位主子,也未住有妻妾,难得有客人过府,下人们倒有些不惯手了,若是打点得不足够,姑娘万万多担待啊。” “我又不是什么挑剔的娇姑娘,能有个地方睡就足够了。”李云胡说着,已经踏进院门独自往里走去,落下了后头的一行人。 院子大体的格局是前后各有一小方空地,前院有个半大不小的亭子,还有一张能座下六人的圆石案;后头的空地上则养的是些花花草草,常见的、不常见的都有,长势倒是都颇为喜人。 除却前后两处空阔地,院子里拢共有三间屋子,一间主人房,一间供随侍住的庑房,最后一间便是方便开小灶的伙房了。 逛过一圈之后,竟叫人寻不出一处不满意的地方来,总之不知要比军营之中好上多少了,李云胡很是满意。 “姑娘瞧瞧,还有要添置的物件不曾?”林管家随侍在李云胡身侧,见她一应都瞧过之后才询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到底是我来做客,哪里好这么麻烦你们……”李云胡狡黠一笑,目光炯炯有神。 林管家颔首,示意李云胡挪步,“那便好,那还请姑娘移步去前厅,见一见奴为姑娘挑选的丫鬟下人吧?” “还有丫鬟下人侍奉我啊?” 李云胡从前虽然也有不少水寇小兄弟围绕在她身边,都以她为尊,但却算不上侍奉,顶多是偶尔跑跑腿而已。 不过这时她只以为所谓的“侍奉”,也不过是一两个小丫鬟意思意思、做做样子而已,她从来也是自力更生惯了,倒也不一定非要由什么人侍奉,谁知当李云胡来到前厅后,见到的却是约莫有十来个下人候在前厅,比她预想的可多得多了。 这些人里,有丫鬟,也有家丁,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只有为首的两人年长一些,他们每个人皆垂着头,乖乖巧巧的模样,看着是十分恭顺的。 林管家走上前去,逐一将他们介绍给李云胡,李云胡也记不住,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问声好罢了,唯有为首的两位让她多留心了几分——这两位便是段山池吩咐着,给核桃挑选来的奶母了。 段山池逐一看过,瞧着规矩倒是周全的,便只问起林管家,“他们的身份,都查过了吗?” “回主子,查过了,身份都是干净的。”林管家恭谨道。 “什么意思?奶母是新找的我能理解,毕竟你府里原先也没有孩子,可是这里头所有的人都是新找来的吗?”李云胡询道。 林管家颔首接来话,“是,原先也用不到这么多些人手,是想着姑娘来住,特意为姑娘添的新人,不过都已训过了,若是真有不懂规矩的,姑娘只管同奴提便是。” “有劳你费心了,其实我自身也不是那么重规矩的人……所以,”李云胡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所以随意些也成。” 段山池也为她解围,“一切依她喜欢的来吧,只要她自己住着舒服就成了。” 话时段山池已经把核桃递去了奶母怀中,“行了,舟车劳顿了半日,你大概也累了,核桃就交给奶母照顾吧,你收拾好便去休息休息,等睡饱了肚子饿,再吩咐伙房在你准备吃食。” “好,那就多谢的款待了!”李云胡回想起方才看见的那张柔软又宽敞的床榻,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原先抱着核桃的手顿时空了下来,段山池便顺势将手负去身后,他也不再多说,只领着林管家离开了。 走出溶溶小筑,段山池和林管家二人都沉默着往段山池的院子走去,这一路上便只能听见落步的声,其余的便只剩下一府静谧。 段山池显然是有心事,所以他并不着急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拿这一段路当散心似的,迈步轻缓从容。 不知过了多久,林管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先是轻咳了一声,才唤起段山池,“主子?” “嗯?” “主子有心事啊?” “没有。”段山池矢口否认。 林管家只是笑,根本没把他这一声回答当回事儿,自顾自的,“主子这位贵客姑娘,应该不仅仅只是主子的贵客吧?” 这句话听起来颇为绕口,但主仆二人心里都明白到底是何意,尤其是段山池,心底跟明镜似的,又怎么会不明白林管家这番话寓意何为?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以鼻音应了一声,“嗯……连你都看得出来?” “奴到底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对于这些还不通透么?倒是那姑娘,看着是并未察觉主子心意的样子。” 眼下只有主仆二人,林管家说的话也并未如何遮掩,更像是单刀直入了。 段山池听到这番话,便下意识地顿下脚步,回头看了林管家一眼,惹得林管家差点刹不住脚步,与段山池撞到一起去。 直至林管家站稳了,段山池才张口,“不怪她不知道,是我并未向她挑明我的心意,她不明白也是情理之中。” “主子要恕奴多嘴,奴瞧着,主子的心意昭然若揭,一眼便足够看穿了,否则奴也不会问起您这一桩。若是那姑娘也有意的话,对您的情谊,是不会一无所知的。”林管家这是在提醒段山池,大有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了。 段山池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他是不甘心的,这样的情绪便很快地一闪即逝了。 他回过头继续行路,头也不回地低声应道,“万一只是她本身对于这些事比较木讷懵懂呢?我也并未求证过,你还是太绝对了些。” 正文 第840章 进了他的府邸 见他这样坚持,林管家最终也只得是摇了摇头,未再多言了。 其实段山池看起来虽然在林管家这番话上“固执己见”,认为李云胡绝不可能对他毫无情愫的,但实际上他心中却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 万一李云胡并非是因为对情爱木讷、不开窍,是真的不喜欢他才这般的,那该怎么办? 这让段山池坚定了想赶紧问一问、确认下来李云胡对他究竟是怎样感情的心思。 这厢溶溶小筑里,李云胡大梦方醒,天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榻上呆坐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来到了段山池的宅邸之中,而非是军营了。 “诶呀,没有小屁孩吵闹的感觉真好!”李云胡舒展着身子,嘴里嘀嘀咕咕着,“就是如果能一觉到大天亮就更好了,可惜有些饿……” 屋子里传来嘀咕声,很快就引来了一直守在内屋外的小丫鬟,小丫鬟推门进来乖乖顺顺地问,“姑娘睡醒了?可还要继续睡吗?” 李云胡摆摆手,“不不不,先不睡了。核桃呢?核桃怎么样了?他新到这一处居所里,还习惯不习惯?” 虽说是带孩子带得李云胡睡也睡不好,还时常一肚子火气,可现在对于她来说,核桃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所以哪怕再怎么嫌弃他,李云胡还是会忍不住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丫鬟听罢,颔首后回答李云胡的话,“回姑娘,姑娘放心吧,核桃小公子在奶母的屋子里吃得饱饱的,睡得也很香甜呢!” “这个核桃,真是一觉得舒坦,就把我给忘了,只有想折腾人的时候,才会想起啥来!算了不管他了——那个……我肚子饿了,有东西吃吗?”李云胡说着说着,目光就渐渐望向了小侍,目光里满含期许。 “有的,不过是大厨房那头送来的,不晓得姑娘会醒,要给姑娘热了热才能吃呢。”小丫鬟如实回答道。 李云胡一听,当即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正好,那我出去走走,就当是醒身神了。” “奴婢同姑娘一起去吧?”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云胡的身后,“姑娘才刚来府上不久,奴婢怕您迷了路。” 李云胡摆了摆手,连连笑道,“你不也才来没多么?你放心吧,虽然段山池的府邸不小,但是我只是打算在院子周围瞧一瞧,不会走丢的,你忙你的去就成。” “这……”见她如此坚持,小丫鬟也无话再劝,只得妥协了,“那好吧?那姑娘可别乱走,要记得快些回来哦?” “放心吧!等我估摸着你的菜热好了,我就回来!”说着,李云胡便只留下了这番话,“蹭”一下地离开了屋子。 此时已是夜幕星河的时候了,李云胡走出溶溶小筑,就看见本该是漆黑的四周,都因每隔几步就挂了照明的灯笼而变得明亮一片。 这是段山池府邸的规矩吗?哪里都挂满了灯笼照亮?李云胡心底暗自思索着。 但当她再往前走上两步,却发现眼前的路又暗了下来,俨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下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并非是段山池的宅邸里到处都挂了灯笼照明,原来非也,真正挂了灯笼的,只有李云胡那溶溶小筑的四周罢了。 “还挺上心的……”李云胡嘀咕了一句。 眼见前头一片黑暗,李云胡也不再继续往前了,正准备往回走,回到院子里,却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 李云胡轻嗅了嗅气味,被阵风吹拂而来的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她心底暗觉不妙,难道段山池的府邸守卫这么松泛,把陌生人放进府邸来了? 她正想着,就突然听到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走快了些,那脚步声也跟着走快了些。 眼见是要回到溶溶小筑了,李云胡可不傻,断然不会将来人往院子里引,万一伤着了核桃,或是真是为核桃来的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云胡已然凝紧眉心,这是准备要和那陌生人过过招的意思了。 她稍稍放缓了脚步,隐约能听见尾随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掐准时机转身,抬手一抓,另一手则比作手刀又急又狠地要超人砸去! 来人显然因为她的举动身形一滞,但哪怕耽搁了几息的功夫,也并不妨碍他稍稍运掌就将李云胡的手刀给克化了。 只听见“啪”地一声,似乎是什么瓷器掉落,砸在了李云胡脚边的不远处,她鞋面上被瓷器下落后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一些,紧接着,一股极香极浓烈的酒气便在四周蔓延开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先一步将她两手擒住,带着她稍稍旋过身,二人就齐齐从起码有亮光之处,转到了毫无光亮的暗处里。 虽然李云胡的手被束缚住了,但也不妨碍她反抗,她正准备抬膝,正对着来人人中就是一顶,可谁知对方似乎知道她必然会来上这一式似的,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还不等她再次使招,来人便愈发凑近了些,不仅将她双手束缚住,就连双腿,也都被人紧紧抵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了。 “云胡,是我……” 来人突然开口,李云胡这才反应过来,眼下全方位压制住了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山池! 一晓得是他,李云胡便松泛了几分,两手用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你说你,你明明是这一整个府邸的主子,怎么还偷摸来别人的院子附近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懂不懂啊?搞得我还以为是你这宅邸布防不怎么样,让坏人有机可乘了。” “抱歉……”段山池兀地开了口,斟酌之后,还是缓缓松开了李云胡,但是他并未往后退上半步,仍旧与她保持着十分近的距离,“是你动作太快了,我都还来不及叫住你,就差点要被你给打了,这才出此下策的。” 正文 第841章 可不可以……与我成婚? 段山池说着话,周身浮动的酒气都钻进了李云胡的鼻子里,这下李云胡可以完全确认了——他肯定是喝了不少酒。 “你喝酒了吧?”李云胡抬眼,在黑暗中探寻着他的双目,才得以让二人相视,“我闻着酒气可不淡,指定是喝了不少吧?然后喝多了来找我耍酒疯来了?” 段山池稍稍顿了顿,才向后退了小两步,给出足够李云胡活动的空间,“抱歉……酒壮怂人胆,我是……想来和你说些事情。” “哈?”李云胡一听,便嗤笑了一声,“堂堂黄粱三皇子、领过兵打过仗的大将军,想要和我说什么事情还得依靠酒劲才能和盘托出?” 段山池无奈一笑,“想笑便笑吧……” “行了行了,”李云胡摆摆手,笑容也渐收,“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的啊?别婆婆妈妈的了!” 在黑暗中,段山池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深锁,双手紧紧攥成拳,李云胡看不清,并不知道他为了说接下来的这番话,下足了多大的决心。 “云胡,你想不想以后都住在我府里?”他支吾了半晌,只先问出这番话来。 李云胡一头雾水,不解的,“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肯定想啊!这么大,这么好,谁不……” 不等她说完,段山池便轻轻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愿以我府邸上女主人的身份,而非是客人的身份,留在府邸上?” 李云胡就是再木讷,当段山池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的时候,她也不可能丝毫不明白段山池的意思了。 她的目光缓缓沉静下来,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半晌未有开口。 而段山池也是极有耐心的,见她不出声,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她思考,等着她回答。 许久之后,才听见李云胡张口问,“段山池,你什么意思?喝醉了拿我寻开心?” 段山池摇摇头,“不是的,我虽然喝了酒,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清醒的,我是认真地问你,可愿与我成婚,做我府上的女主人?” 这一问便更干脆了,而李云胡也沉默得更干脆了,一时间二人就又这样静默下来,只能听见彼此交错的、浅浅的呼吸声。 段山池见她不应,便将自己要与公主和亲之事和盘托出了,“眼下黄粱与大宛战事吃紧,黄粱兵力本就不足,如今更是岌岌可危。父皇要我去与东秦或是紫墟国的公主联姻,以此得到助力,挽救黄粱颓势。可是……可是我不想与什么公主成婚,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李云胡。” 这些话,李云胡只是沉默地听着,未置一词。 见他始终沉默,段山池有些着急了,便继续道,“如果你肯与我成婚,我便不需与公主联姻了。虽然这样就少了一份他国助力,但是总能想到办法的,我不愿与不爱的人成婚、委曲求全。云胡,我心悦与你,可不可以……与我成婚?” 或许真是酒壮怂人胆,段山池这会是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地都抖落了出来,将自己心底所想的,都尽数摆在了李云胡的面前。 说罢这些,他十分期待地望向李云胡,饱含期许地等着她的答复。 可哪怕段山池已经说得这样明了了,李云胡也并未是立即张口回答,只是垂着头思忖着什么。 酒劲让段山池在等待之中渐生不安,连带着浑身都泛起一阵不可名状的燥热,他艰难地扯了扯衣领,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得以顺畅一些。 “云胡?” “嗯……”李云胡终于应了声。 “你……” 段山池原是想问“你想好了没有”,却不想,这回的话竟被李云胡打断。 “对不起段山池,我不能答应你。”李云胡本也不是转弯抹角的性子,所以她一张口,便就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为什么?”段山池很不甘心,“是不是我待你不好?” “不,不是,”李云胡摇摇头,“这阵子来你待我都很好,你思虑的任何事情都很周全,你是很好的黄粱三皇子,也是很好的大将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哪怕你再好,我也不能答应你。” 段山池正欲张口再问,却被李云胡抢先一步道,“你别说,先听我说。” “嗯。”段山池应声。 “首先我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我就是水寇出身,并非是什么富家望族的千金小姐,但你是一国的皇子,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怎么能成婚呢?其次,我虽然从前从未接触过任何国事,但是我也知晓,你父皇让你与公主联姻,这是为了挽救一个国家,这可不是你能说拒绝就拒绝的。” “你只是说再想办法,可是如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够拯救一国的办法了呢?然后你已经与我成了婚,岂不是要不得不将我休弃,然后重新迎娶公主?不说我一定会被休弃,可若是真因你娶了我,没有娶公主,而导致一国深陷于水火之中的话,那我就将是你黄粱国万人唾弃的红颜祸水了。我说的没错吧?” 李云胡寻常看着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实际上,她关键时刻也很通透,并不无脑沉沦,而是知晓取舍,知晓是非的。 因有这样的一重对比,倒显得段山池优柔寡断了,可是他是真的很喜欢李云胡,很想要娶她为妻的啊…… 于是他不甘心地再问,“那若是我已将国事摆平,你可愿嫁给我?” 李云胡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被放出牢狱,答应白擎苍与他一起搭救核桃,无非就是想得些报酬,离开东秦,跑得远远的重新开始罢了。你作为黄粱的皇子,自然应该与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婚,那你的妻子,合该是一国的公主才对。” “云胡……”段山池第一次觉得,酒在残酷的拒绝面前居然毫无用处,他哪怕已经灌了自己一壶的酒,却也好像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这样清醒过。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的照拂,可我是等到白擎苍接回了核桃,就要离开的。” 正文 第842章 听凭父皇做主吧 李云胡拒绝的话出口便毫不拖泥带水,和她素来风风火火的性格别无二致。 眼下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等到白擎苍接回核桃,她拿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一个人远走高飞,舒舒服服地重新开始,对于其余的事情,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 可她拒绝地倒是洒脱又干脆了,却是狠狠伤了段山池的心。 李云胡出口的这番话对于段山池来说,无疑是最沉痛且毫无转圜之地的打击,他只觉得心口像被无数密密麻麻的细针扎着,有任何一点微末的动作,都疼得难以忍受,而他的面色,也因此缓缓地变得苍白起来,最后简直煞白得毫无血色。 黑暗之中,李云胡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见他不说话,便问了声,“段山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段山池踉跄着往后退,一步一步的,终于从黑暗里退到了光亮处,李云胡这才看见他煞白的脸色。 “你、你没事吧?”她哽了几息,才问出这句话来。 在酒的作用下,一个人不十分清醒的时候,是会将人的情绪放大的,眼下段山池还需得极力咬着牙隐忍着,才没让自己在李云胡面前丢脸地落下泪。 他捂着抽痛的心口,艰难道,“我没事,你的话我记住了,你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李云胡说着,已经迈了两步走近了段山池,“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然我还是送你回你的院子吧?” 她说着,便准备抬手去将段山池扶住,未曾想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了开,李云胡的手半点都没碰上段山池,“不必了,天黑难行,你又不识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要不然等我一会,我回院子里叫人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好像很不好受的模样,你一个人怎么能走回去呢?”李云胡俨然并未意识到,段山池之所以这么难受都是因为她干脆的、不假思索的拒绝,只以为他是喝太多酒了,胸口有些不舒服罢了。 段山池腾出手拉住欲回屋叫人来的李云胡,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可以回去。你……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就当是我没有来过……今后也不会再问你了。” 说罢,他便松开了李云胡的手,摇晃着转过身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很快,他的身形便匿进了黑夜之中,再也瞧不见了。 直至段山池的身影早已看不见踪影了,李云胡也还是愣在原地,并没有立即回到院子里。 她垂下眼,不知怎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段山池方才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孤寂,是她这些日来都没有见过的一面。 她总觉得那样的背影让她看在眼里,心里似乎也跟着一起不好受起来,可究竟为什么不好受,李云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心底堵得慌,没有来地觉得不大畅快。 “真是奇怪……”她低低嘟囔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段山池离开的方向,直至她真未再瞧见人,这才拔腿回了院子里。 段山池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修泽院时,林管家很快便迈步近身来搀扶了,当他闻到一阵浓烈的酒味、看见段山池这般落寞的神情之后,似乎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只见林管家皱起眉,架起段山池的胳膊,“主子这是喝了不少酒啊……” 段山池被他赫然架起,打了个酒嗝,有些艰难地回答道,“快扶我,进屋去……” 说来也奇怪,分明见到李云胡之后他便没再饮酒了,可他走去时还清醒着的,走回来的路上却越来越觉得头晕目眩,越来越觉得神志不清了。 所以醉人的又怎么会是酒呢?只是他自己想醉,想要通过醉酒忘掉李云胡的答复吧…… 林管家叹了口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先将段山池搀扶进了屋子里,侍奉着他躺到床榻上,还贴心地帮他脱去了鞋靴,“主子睡一会吧?奴去命人给主子熬来醒酒汤。” “不,不用,你别去,”段山池叫住了他,“别让我醒,就让我这样睡上一会吧!” 林管家听罢,看着段山池这幅醉醺醺的模样,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要说段山池是什么样的脾性,那便不得不说他的洒脱了,从来看着都是不受拘束、随心所欲的人,可林管家知道,他十分任性起来,更带着些小孩子的稚气,谁也劝不住,只能等他自己松了口、开了窍才能作罢。 于是林管家只能换个迂回的法子劝说,“这……奴还是去给您备着醒酒汤吧,您不愿喝就不喝,可万一一觉睡醒实在难受,您想喝了,也有备着的,届时您再作考虑也不迟啊!” 看得出来段山池的醉意可不浅,在林管家说话的功夫里,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没再应声。 “唉……”林管家看着已经躺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段山池,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亲自为他掖好被子、熄了灯,这才悄悄退出了屋子。 当林管家一走,黑暗之中,床榻上的段山池便轻轻睁开了眼。 其实他没睡着。 他确实很难受,不论是因被烈酒搅闹的身,还是被李云胡拒绝的心,都很难受,可是不知怎的,一挨上床榻,又只觉得清醒,想要一觉天明来度过这个夜晚,根本不能够。 但是他浑身都疲软得很,四肢沉重无比,想动弹也动弹不了,只能呆呆地躺在床榻上,眼睁睁看看帐顶,看看不远处的窗子,以及窗子外从暗到明的天际。 他一夜未睡,等到天明的时候就只剩下唯一的感受了——便是头痛欲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等到林管家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屋来瞧的时候,他却做出了自以为的,最清醒的决定。 他说,“你且唤人递话入宫给我父皇吧。” “主子要递什么话?” “就同父皇说,我愿意与他国联姻了,至于与哪国、哪位公主、几时成婚,都一切听凭父皇做主吧!” 正文 第843章 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段山池这会说得尤其洒脱,好像全然不在乎了一般,可是他面上并无半点喜悦之色,依旧是沉沉的晦暗。 “这……”林管家支吾了一阵,才咬咬牙问出口,“主子已经决定好了?若是已向皇上答复,您再想改变主意,可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段山池自嘲一笑,“若是我真想改变主意,再怎么难办我也愿意去办。再退一万步说,我了解父皇,我知道能如何让他松口、收回成命,可是我不了解她……我想让她改变心意,竟比让父皇收回成命还要难!” 林管家无言以应。 段山池朝他挥了挥手,“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去吧,差人入宫一趟,我就不亲自去了。” “是,那奴这便去办……” 皇宫之中,黄粱国君自收到段山池答应与他国联姻的消息,顿时喜笑颜开,与自己那位正因情悲痛地儿子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心绪。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黄粱安定指日可待!”黄粱国君身边的内侍见状,立马奉承地恭贺起来,“您看,三皇子果然是心系臣民,果然是愿意为皇上分忧的好皇子啊!” 这套奉承的话对于黄粱国君来说,倒是很是受用,他笑着捋了捋胡须,也跟着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朕的皇子!好,太好了!” “那皇上准备即刻就为三皇子提亲去了?” “不急不急,朕都还未定下究竟是该与哪国联姻的好!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随意取之啊!”黄粱国君摆摆手,驳回了内侍的意思。 “是,是奴才草率了,不及皇上深谋远虑。”内侍立即垂首说道。 “行了行了,你这些奉承话,可是越来越利落了!”黄粱国君说着,看似是怪罪的语气,可面上的笑意始终未减,这边是没有任何要惩罚这内侍的意思了。 而内侍也很晓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只跟随着黄粱国君一笑而过,不再吭声。 于是黄粱国君便开始盘算起来,“眼下联姻的最佳人选莫过东秦的南宫离公主和紫墟的绿萝公主,其余国与公主,都不足够兵强马壮,倒是不必再考虑了。” “而这两位公主里么……朕的皇后已然是东秦而来的公主了,这便意味着黄粱与东秦本就有邦交关系存在。而眼下我黄粱最需的并非是巩固与东秦的邦交关系,而是寻找新盟友,能让我黄粱国力更上一层楼的新盟友。” 到底是常年跟在黄粱国君身边的大内侍,自然是鬼精鬼精的,待黄粱国君的话已说到了这份上了,那内侍也明白过来,便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三皇子与紫墟的绿萝公主成婚吗?” “嗯,”黄粱国君颔首应道,“虽说老三听说什么紫墟之中乱成一片,可眼下紫墟国的国王依旧,绿萝公主这如何失宠,也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之于别的小国公主,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她也不失为个好选择。” “皇上英明!” 黄粱国君觉得自己所说的十分有道理,便也不再准备询问自己儿子的意思,当即就传了口谕去,命令礼部的人立即拟出和亲帖与礼单,准备尽快将这和亲帖送完紫墟。 这头黄粱国君已经确定下了段山池联姻之人的消息,哪怕黄粱国君未与段山池说,他也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管家仍在紧张地追问着,“主子,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真不是一时的酒劲冲昏了头脑,说的气话?” “不是。”段山池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他越是这样不假思索,林管家就越有些担心,他又问,“主子,你可真要想清楚了,眼下和亲帖还没递出去,您想要悔婚,虽然会令龙颜大怒,但好歹是有转圜的余地;可那和亲帖真送出了黄粱,您可就完全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啊!主子可要三思!” 段山池无奈地笑了笑,神色十分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反常,“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紫墟就紫墟吧,反正都是父皇选的,没什么不好,而且起码父皇一定会喜欢。” “哎您……怎么都到这样的时候了,还这样执拗呢!”林管家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可不管林管家如何着急劝说,段山池都始终像一棵屹立了百年的松树一般岿然不动,“好了,你不必再说了,真的不用再浪费时间让我琢磨的,她肯定是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段山池垂下头,他眼下这幅颓靡的模样,真的很难将在城门上、疆场上意气风发的段山池联系在一起,像两个人似的。 “那主子好生休息吧……”林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见根本说不动段山池,只得独自离开了屋子。 和亲书信自黄粱过拟定下来之后过了数日,为段山池提亲的使节已经进入了紫墟的皇宫。 眼下紫墟国之中,紫墟国国王是愈发昏庸无道了,没了明君治理国家,整个国家就成了一盘散沙,再不负最初时的盛况。 若是老国王仅仅只是当个甩手掌柜、不再管理国事也就罢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还在被巫术控制着,又或是已经心甘情愿堕落还愈发昏聩,民间都在传言说老国王一把年纪,最小的公主绿萝都已经是待嫁年纪了,老国王竟还一口气选了十来位贵女入宫为妃! 要知道,那些贵女可大多都是与绿萝公主一般年纪的啊! 百姓们也都意识到,从前勤政爱民的国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大司马宣布自己得到所有的国事论断权之后,整个紫墟就已经开始破败了。 在紫墟之中,除了一国国王,掌有最高权利的无非就是大司马与大女巫了。 可眼下大女巫一心都扑在为女儿向东秦人报仇的身上,根本也无暇监督、顾及国事,所以大司马可谓是一人独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人敢反抗,也无人能反抗! 若有人执意要与大司马作对,那么他便会动用极刑,逼迫人臣服于他!以此排出一切异议! 正文 第844章 婚帖来了 而就正好在紫墟国里外上下都一片混乱之际,自黄粱国传来的婚贴悄然而至。 彼时那婚贴送来之际,正值大司马与众臣在朝前议事。 大司马一开始掌控起紫墟国君的时候,还会偶尔象征性地让紫墟国君坐在皇位上听众臣上表、提出谏言,虽然国君不能表态,但这样子起码做得足够的。 而自从紫墟国君召了数十位贵女入宫之后,大司马似乎就有了充分的理由,不再需要紫墟国君出面做戏了。 若是有朝臣质疑起为何不见国君上朝,大司马便会以“国君昨夜彻夜未眠,寝宫之中更是灯火通明,眼下国君正在歇息,正好打搅”为借口,将朝臣的话搪塞回去。 其实大司马的意思可谓是昭然若揭。 眼下紫墟国君被大司马控制着,却能突然召那么多贵女入宫,哪里又会没有他大司马的“功劳”呢?只是这样一来,不论紫墟国君本愿是怎样的,都已经被扣上了个“昏庸无度、沉迷女色”的帽子,若是百姓谴责起来,大司马也能抽身而过,不被百姓的流言影响半分。 等到紫墟国君的名声扫地,大司马再乘虚而入,作一作宫变,自己就成了“惩奸除恶、打杀昏君”的大功之人,届时必然会得到紫墟百姓的拥戴。 他的算盘都已经打得叮咚响了。 所以当婚帖送来的时候,大司马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黑沉了下来。 “婚帖?什么婚帖?”大司马的面色确实不好,但是碍于有众臣在场,并不好即刻发作,便只是隐忍着,咬牙切齿地问道。 “回禀大司马,是黄粱国送来的婚帖,婚帖上说黄粱国三皇子段山池要娶绿萝公主为妻,以此促进两国邦交关系。”将此封婚帖呈上的信使如实回答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大司马没好气地将婚帖收来,挥了挥手示意信使退下。 如果绿萝真的和黄粱国三皇子联姻成功,那就说明她有了黄粱国的助力;而绿萝公主本身就是紫墟国的皇嗣,若她也想要称王称帝的话,百姓很大可能会转为拥戴她,这势必会威胁到大司马的计划。 所以大司马是绝对不会让绿萝能与黄粱国三皇子成功联姻的,眼下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等到退朝后,他定是把这封婚书给烧毁的。 可谁知就在此时,朝堂上突然有位大臣扬声询问道,“大司马,您如何看路罗绿萝公主的这桩婚事?” 扬声询问的大臣是原先最得紫墟国国王信任的大臣,其余那些明面上的国王信臣都已经被大司马以各种法子打杀了,唯独这一位,因为他在朝中颇有威望。 而且他虽然并非是大司马或是大女巫,但是因为他曾经主张过变法,为百姓谋福,所以在百姓之中也有拥护之人,大司马实在找不到他的错处,只得暂且将他搁置下来,是想等到自己登基之后,再想个办法把这人给发配边疆了去,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眼下,大司马面对这位大臣质询的话,便只得干笑两声,回答道,“虽然而今国王无暇顾及朝政,是由我代为料理举国上下,但是绿萝公主终归是国王最疼爱的公主,她的婚事,相必国王也会有所打算的。所以这还需等我回头与国王仔细商榷过,再决定公主是该嫁还是不该嫁吧!” 那位出生质询的大臣自然不指望在当下就能得到大司马的处理安排,只是他这样扬声一提,黄粱国送来婚帖的事就不能被大司马随意掩盖,大司马势必要给出一个答复才行。 “那就辛苦大司马了。”大臣阴阳怪气了一句。 大司马也不落下风,招手叫来始终沉默寡言地侍奉在殿上一侧的太监徐申,“徐公公,那你可要仔细把这婚帖收起来,回头再由我与国王好好商榷了,快快给众卿一位答复才好。” 说着,大司马便将婚帖递到了徐申的手里。 徐申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奴才收下了。” “行了,不必再提这婚帖一事了,诸位大臣还是提一提今日要上禀的事吧,这样我好回头与国王交代……” 而那位怀里揣着联姻婚帖的太监徐申,就在大司马喷着唾沫在大殿之上对着众臣指手画脚的时候,已经悄悄退出了大殿,无人注意。 徐申其实是从前紫墟国国王身边的一等近侍太监,在国王身边伺候着已经十余年有多了,一直很得国王的信任。 紫墟国国王被大司马操控之后,徐申便被大司马要挟,要他策反,要他听命于自己,否则就将他即刻斩杀。 因为徐申作为国王身边的亲信太监,他代为“转达”国王的旨意,自然会更有信服力。 所以徐申的作用就是麻痹一众大臣罢了。 但是其实对于徐申来说,他已经活了五十来岁了,大半辈子已过,半截入土的人了,有哪里会被大司马以性命要挟到呢? 所以他只不过是故意装出一副对大司马谄媚的模样,暂且取得大司马的信任,为了能有朝一日国王苏醒后,他可以里应外合,帮助国王将他的政权夺回来! 可是眼看着国王被大司马操控着,国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等国王苏醒这似乎已经是无法达成的事了,所以徐申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绿萝公主的身上。 所以这一封黄粱国递来的婚帖,他势必要想个法子,交到绿萝公主的手里。 说时迟那时快,当徐申拿到这封婚帖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计划着一切了。 眼下大司马正在与众臣商榷国事,便不会察觉徐申悄悄离开了,等到他退出大殿之后,便回大司马的寝殿偷取大司马的令牌,在通过令牌离开皇宫,把这封婚书,安然无恙地交到正在宫外的,绿萝公主的手里。 于是这会徐申刚刚从大殿上退了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大司马的寝宫赶去。 正文 第845章 山雨欲来 因为大司马的狼子野心,眼下他已经从他自己的府邸搬到了皇宫中来住,以便更好控制紫墟国国王。 徐申步履匆匆地赶到大司马的寝宫附近,便放缓了脚步,免得被看守大司马寝宫的侍卫瞧出他不大对劲。 来到寝宫门口,侍卫如常将他拦了下来,“徐公公,大司马寝宫,非有令不得入,您回去吧。” 说着,这一左一右两个侍卫还双双拔出了腰间配剑,毫不客气地横在了徐申的面前。 徐申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撒谎的话自然是信手拈来,他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取出了大司马交给他的那封婚帖,在两位侍卫的面前扬了扬。 “我是奉大司马之命,来将这东西仔细收好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是黄粱国递来求娶绿萝公主的婚帖,两国联姻,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当然要仔细把这婚帖收起来。你们两个若是再横在这里,耽误了我仔细存好婚帖的事,这封婚帖遗失了,这责任你们两个谁能担得起?” 徐申不愧是跟在国王身边十余载的老人了,他一开口,便有像模像样的气势所在,那两位起初还张牙舞爪的侍卫,在徐申面前,也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猜测徐申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按照大司马吩咐的话,除却他自己,想要进他寝宫的只能有两种人。 一种是他领着进去的,另一种是执着他的令牌的人。 可眼下大司马并不在场,而徐申的手中也没有大司马的令牌,本是不该将他放进去的。 但是徐申所说的婚帖听起来好像确实至关重要,那么拿着这封婚帖来要求要进入大司马寝宫的话,是不是该放行呢? 两名侍卫斟酌了许久,徐申自知不能在这里和他二人耗下去,免得惊动了大司马,或是耽搁了出宫把这封婚帖送给绿萝公主的时间,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继续施压,“我有婚帖在手,你们不信,自然可以打开来瞧一瞧。但若你们这会不放我进去,我便就离开了。见我怀里揣着这至关重要的婚帖,什么时候就丢了、不见了,我可就要请大司马来治你二人的最罪了!” 徐申故意抬高了嗓子吓唬这两名侍卫,他们顿时就被徐申吓得抖了抖,虽然人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却也担不起徐申所说的罪行——说白了,就是怕被大司马惩罚而已,所以他们只得犹犹豫豫地收起了亮出来了的配剑。 “嗯……那行吧,那你快快进去,快快出来!”其中一名侍卫叮嘱道。 见这两位侍卫放行,徐申终于暗暗松了口气,笑道,“知道了,不就是存好一封婚帖的事吗?能耗费多久的功夫呢?” 说罢,他便抬脚迈步,走进了寝宫之中。 眼下整个王宫都被大司马控制着、封闭着,除非他自己,或是拿着他令牌的人才能出入,所以想要出宫,找到大司马的令牌便是重中之重的事了。 好在徐申从前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见过那令牌藏于何处,眼下他一进寝宫,很快就从一面多宝格之中,拿到了那个存放大司马令牌的匣子。 只不过这匣上了锁,而这把锁的钥匙,则在另外一面与多宝格相对的博古架上。 徐申因为轻车熟路,很快就拿到了钥匙,启开了封锁着令牌的匣子。 果不其然,那匣子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枚大司马的令牌。 拿到令牌之后,徐申甚至都来不及将寝宫内被他翻乱的东西规整回去,便紧紧握着令牌和婚帖离开了寝宫。 看见徐申风风火火地离开,那两名侍卫还狐疑地挠了挠头。 “你说,这婚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需得徐公公先拿回来将它给收置起来?可我怎么觉得,让大司马亲自拿着,比收置起来更安全呢……” 另一名侍卫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不知道,我哪知道。不过这婚帖若真那么重要,大司马肯将它交到徐公公的手里,那应该确实是有让徐公公先回来收置的意思吧?谁知道呢,大司马行事作风虽然毫无章法,但是自有他自己的道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也是……反正如果徐公公撒了谎,那担责的也是徐公公,我们俩是被他欺骗的,大司马应该断不会拿我二人开刀吧?当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去问徐公公的不是了!” 于是那两名侍卫真就不再多想,继续站在大司马的寝宫外当起差来。 而此时,徐公公已经拿着婚帖和令牌来到了公门前。 “哟,徐公公来了!”眼尖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徐申,对于这个不论是在国君面前,还是在大司马身边都深得眷顾的一等近侍太监,众人自然都是十分奉承的。 徐申见了,仍旧是面不改色,“嗯,我也不过是领大司马的命,要立即出宫一趟,不必声张了。” “噢!原来如此!”侍卫应着,却朝徐申伸出了手,“徐公公,虽然您是一等进侍公公,但是而今大司马定下了规矩,非有令不得出,咱们也是依照大司马的命令办事,我是难为了您,您可要多担待呀!” 徐申就是料定,他们一定会要他出示令牌的,不过眼下令牌在手,徐申根本不慌。 他施施然将令牌亮出,朝那侍卫一笑,“你们忠心为主,哪怕是见了我,也晓得要依规矩办事,这很好。放心吧,等我办完事回宫之后,一定会在大司马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的。说不定明日你们便加官进爵,就不必在这里守门了。” 几个侍卫一听,立即就笑逐颜开了,甚至连拿令牌都没按寻常的程式细细辨个真假,便将宫门打开了,朝徐申恭恭敬敬道,“还是徐公公疼我们哥几个,那大司马面前,就劳烦您多美言几句了?” 徐申笑着应道,“这是自然,该是你们的一分都不少,好好当差吧!” “是是是,你慢走啊!” 侍卫目送徐申离开后,这才再次将宫门关上了。 正文 第846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宫门关紧,隔绝了宫内外的一刹那,徐申脸上从容的笑意不复存在,面色开始阴沉下来。 大司马下朝也不会需要多久,很快他就会发现婚帖和用以出宫的令牌都不见了,而徐申也不见踪影。 当他发现之后必然会派人追拿徐申,所以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赶快将这封婚帖公之于众。 婚帖一旦公之于众,让所有百姓都知道后,大司马就不能再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情压下了,届时绿萝公主也能得到黄粱国的助力,重新从大司马的手里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徐申如是想着,便想要立即赶往紫墟国之中最多百姓能看见的布告栏去,将婚帖张贴出来。 但是与此同时,大司马也已经下了朝,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从寝宫外看,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守门的侍卫依旧在,也并未有人硬闯进入寝宫的迹象。 但当他一走进寝宫,就能看见徐申来不及收拾的一片狼藉。 只见满屋的箱子柜子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了一地;但是粗略清点后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缺漏,好像只是把东西弄乱而已。 担当大司马转念一想,记起自己存放在寝宫中的令牌时,却如何也找不到了。 “来人,来人!”大司马惊呼道。 他自然已经发现,在自己仍在朝堂上的时候,徐申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这会寝宫一片狼藉,能出宫的令牌找不到,就连徐申也不知所踪,那么徐申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只是想到底想要做什么?大司马暂时没能猜测到。 听到寝宫内大司马召唤,门外的两名侍卫匆匆进入寝宫伏身在大司马面前,“大司马有何吩咐?” 大司马高高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两名侍卫,质问道,“我问你们,今日有谁出入了我的寝宫?” 在听见大司马问起这番话的时候,两名侍卫的余光已经打量过一圈寝宫了,他们自然也发现了寝宫中一片狼藉,暗道大事不妙啊! 其中一位侍卫似乎是已经反应过来了,支支吾吾地张口道,“回、回大司马,今日除了您,只、只有一人来过寝宫……” “是谁?”大司马怒不可遏,一抻手去,就揪起了那个回话侍卫的衣领。 “是……是徐公公。”侍卫有些惧怕大司马,只得一五一十地回禀。 听到这个答案,大司马心底所有的猜测似乎都已经被得到证实,他当即就把那个被他攥着衣领的侍卫重重甩了出去! 那侍卫虽然身着铠甲,但大司马这重重一甩,侍卫便撞到了寝宫内的柱子上,这一撞,就算是有铠甲也好受不到哪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像散架了一般的疼痛。 但是大司马的怒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熄灭的,他大声质问道,“我难道没有同你们说过吗?我是不是说,除了我自己和拿着令牌的人能出入我寝宫之外,其余人一应不许放寝宫,对不对?我有没有说过!” 两个侍卫颤颤巍巍地跪着,垂着头,颤抖着回答,“说、说过,是属下失职……还请大司马责罚……” 大司马低下头,就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仍还匐跪在他脚边的侍卫,当即又是一脚,咬牙切齿的,“责罚?我当然要责罚你们。是你们办事不力,我仅仅交代给你们的一件事,就这么一件事,看门而已,你们都办不好,这不是连狗都不如吗!” 尽管被大司马这般羞辱着,两名侍卫也根本都不敢吭声,只是脖子更缩了缩,生怕又被大司马迎头一掌盖来。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现在我遗失了能进出宫门的令牌,一定是徐申把它给带走,出宫去了!那阉人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来,你们还不快给我速速去找回来!若是找不到,令牌也拿不回来,我就把你二人也一并阉割了,代替徐申那个老东西!”大司马大声斥骂道。 两个侍卫胆战心惊的,却又不敢多言什么。 大司马越看,心底越是窝火,他揪起前头那侍卫的衣领,大吼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你能在这里徐申就能主动回来吗?还不快去找,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啊!” “是是是,属下这便去,这便去!”两个侍卫一听,立马强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不歇地跑出了寝宫。 偌大的寝宫中一片狼藉,除了满地散落的物件之外,便只剩下了大司马一人。 他忽然间想起了那封被他交给徐申的婚帖,就在这一瞬,立即明白了徐申究竟有何目的。 大司马冷冷一笑,“徐申啊徐申,我真是看低你了,果然是养不熟的阉人,吃里扒外、见风使舵的阉人!” 他痛斥了一声,却并不够解气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把徐申找回,把令牌和婚帖都一并拿回来。 至于抓到徐申之后,该如何处置了他,大司马必定会要他千刀万剐,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宫外,徐申怀揣着婚帖已经行到了闹市之中,他慌慌张张张地寻找布告栏,想要尽快将婚帖张贴。 但就在此时,被大司马派出的侍卫也已经摸索到闹市之中了。 所以徐申必须得一边寻找布告栏,一边躲避侍卫们的追捕。 “他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侍卫们的队伍中,有一人十分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徐申的踪影,只听他大喝了一声,所有的侍卫便齐齐朝着徐申的方向跑去。 好在闹市之中,人影攒动,侍卫们想要挤入人群中,并不是件容易事,而徐申身量娇小,能轻而易举地挤入人群,等到人们被侍卫吓得慌不择路了,徐申跟随着他们跑动起来,侍卫们就彻底跟丢徐申了。 “该死!”为首的侍卫长眼见徐申不见踪影,立即破口大骂一声,转头向其余侍卫吩咐道,“大家四散开来!分头在闹市里给我搜!他竟然跑不出这闹市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文 第847章 我真是小看你了 “是!”侍卫们接到指令,立即分散开来,全力追捕徐申。 其实徐申方才是故意现身引起他们注意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把侍卫们引到东边的集市,而自己则要去到西边集市的布告栏处,将这封婚帖昭告百姓! 徐申小心翼翼地藏在人流之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东市,很快,西市的布告栏上,就张贴出了一则十分轰动的大消息。 “什么!黄粱国的三皇子来和绿萝公主提亲了!”站在布告栏附近的百姓,在徐申将婚帖张贴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封婚帖。 而经由他这么一吆喝,周围的百姓也都纷纷围过来,查看起婚帖上的内容。 “如果绿萝公主真能和黄粱国的三皇子成婚,那是不是说明咱们紫墟就有救了?”人群之中,有人扬声问询道。 这一阵来,原先勤政爱民的紫墟国王突然沉迷声色犬马,不理朝政,一心沉迷于女色之中,这已经让百姓十分怨声载道了,他们急需要一位新的国王,带领他们扭转颓势。 显然,利欲熏心的大司马并不是最好的人选,而眼下即将要与黄粱国联姻、得到黄粱国力与权势助力的的绿萝公主,就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绿萝公主,快点与黄粱国三皇子成婚吧!快点将紫墟国救出这般水深火热的境地吧!”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 布告栏处一片嘈杂喧嚣,而在张贴出了黄粱国的婚帖之后,徐申就已经悄悄退出了人群,准备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到这一则讯息发酵,等到所有的百姓都开始议论这封婚帖,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就在他即将跑走的时候,一个侍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徐申的身影。 相比起徐申,这些侍卫个个都人高马大,何况他们还受过训练,力大无穷、身手不凡,所以这会当这个侍卫一眼看见徐申之后,三两步就走上前,阻断了他的去路。 徐申见状,立即扭头想要离开,却不想他还未迈出半步,就被身后的侍卫提住了他的衣领子,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徐公公,我等找你找的真是辛苦啊!大家曾经都是共事一主出来的,您也知道大司马的命令不可违,您就别跑了,也让我们王宫侍卫,能好好向大司马交个差吧!”那侍卫紧紧扣住徐申的手,让徐申根本动弹不得。 侍卫如是说着,乍一听好像对徐申仍带着敬意,但实际上,这是对徐申的讽刺。 而徐申早已知晓,自己一如强弩之末,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既然等着他是一死,这几句羞辱的话,就变得微末得不需提了。 这些侍卫出兵的时候,得到的命令只是要将徐申捉拿归案,并且必须活捉,至于其他的,该拿回什么东西,他们也只是隐约知道该拿回大司马的令牌,至于婚姻,他们是毫不知情的。 所以当这侍卫捉拿到徐申之后,一众的侍卫都立即收了兵,并未再管那已经被张贴出来的婚帖。 所以徐申虽然被捉拿,再也没逃跑的可能了,但是他该为绿萝公主做的都已经做到,哪怕等待着他的会是一死,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当大司马再次看见徐申的时候,距离出兵搜人,只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而此时已经无欲无求的徐申,就像一块破布似的,被侍卫毫不客气地丢在了大司马的面前。 “回禀大司马,徐申已经活捉归案了!”侍卫朗声禀告道。 彼时大司马坐在徐申面前,看起来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点刚刚发现徐申偷溜出宫时的慌张。 他眯着眼打量着徐申,半晌才冷笑了一声,“徐申啊徐申,没想到你一把老骨头了,开溜的活对你来说也毫不费力。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徐申紧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甚至都懒得抬头看大司马一眼。 有道是站得越高的人,就越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所以这会徐申目中无他的模样,立即就激怒了大司马。 “你这个狗阉人!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有得你对我如此放肆吗!”大司马暴跳如雷,立即离开了座椅,对着徐申的胸口就是一脚。 这力道,比起不久前踹那侍卫的一脚,只有更重,却不会减轻。 原先踹在侍卫身上的那一脚,都叫侍卫吃痛低号了一声,但这一脚落在徐申的身上,他却一声不吭,仿佛被踢的人不是他一般。 “怎么?骗我令牌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怎么现在却像个哑巴一样,一个字也不说了,啊?”大司马蹲下身,看着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的徐申,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嘲讽之意尽显。 “既然你已经抓到了我,那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申偏过头,半眼都不愿再看大司马那让人恶心的嘴脸。 “杀你,剐你,这是自然的。徐阉人,你可别忘记,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还要出卖我。”他说着,缓缓站直了身子,却又抬起一脚捻在了徐申的手背上。 大司马这一脚十分用力,就连他说话都变得咬牙切齿的,“徐申,徐阉人,我的令牌,还有那封婚帖呢?” 都说十指连心,大司马这一脚是用尽了浑身力气的,但不管再痛,徐申哪怕面色再如何地狰狞,也始终是一声不吭。 徐申艰难地开口,“令牌,给你便是了,我……又不稀罕。” 说罢,徐申伸出另一只手抖了抖,一块墨色的令牌便从他的衣袖里掉落出来,这便是他从大司马的寝宫里搜寻到的令牌了。 “很好,真乖,”大司马以为他是忍不住痛楚准备妥协了,便也稍稍舒展了眉目,笑着在徐申的面颊上拍了拍,语气就好似夸奖一只畜生似的,“那我问你,婚帖呢?我可清清楚楚地记着呢,婚帖是我亲手交给你的,它去哪儿了?” 正文 第848章 一条好狗 徐申抬头看向大司马,只生出一个冷笑,但因为他经过这一番粗暴的对待,原本盘得结结实实的发早已松散,此时看着有些狰狞可怖,“婚帖?婚帖已经叫我张贴上布告栏了。你还想要回来吗?那恐怕是不能了。因为要不了多久,绿萝公主将会与黄粱国三皇子将要成婚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众口铄金,你还能收得回来吗!” “你这该死的阉人!” 听到徐申的话,大司马果然暴怒不止,他更是狠狠地揪住了徐申的头发,重重地将其磕头 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很快徐申的额头上便漫出一股鲜血来,但是大司马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管你再如何撞,又能挽回什么呢?”徐申轻蔑一笑。 只这一笑,算是把大司马彻底激怒,他彻底松开手,让徐申重重跌落在地,张口唤道,“来人!将这阉人给我绑起来!将他拖到集市口五马分尸!” 侍卫听令应了声后,当即就一左一右地架起了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徐申,就准备要往集市口去。 “慢着。”大司马突然抬手叫住了两名侍卫。 “大司马有何吩咐?”侍卫问询道。 而大司马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徐申的身上,他诡异一笑,正不慌不忙地将手上沾染到的血迹擦拭干净,“徐申,念在你经年为主,忠心耿耿,就算是狗,也能是条好狗了,所以,若是你肯求我一声,说不定我一高兴便能留你一条全尸。” 徐申早便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至于是如何死法,不总是殊途同归吗?只是五马分尸听起来似乎痛苦了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向大司马低头。 是以,他虚弱地笑了笑,口中不知何时蓄满了一口痰,徐申动了动嘴,那口痰就被他吐到了大司马的衣摆上,“求你?想得美!我徐申是个阉人不假,但是你又是什么东西?” 徐申这番话一落口,大司马面上得意的笑便荡然无存,脸色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大喝一声,“立即把这阉人给我处死!等他五马分尸之后,再将他的头颅挂到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是!”侍卫听命,架着徐申三两步便消失在了大司马的视线之中。 一想到徐申死后的惨状,大司马才渐渐平息了心口的怒意,“徐申啊徐申,死到临头了,尚有一把硬骨头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就这样死了?”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大司马终于平复下心绪,想起了婚帖的事。 他立马召来亲信,吩咐道,“你速速乔装打扮了,去集市的布告栏处,替我将那封被那狗阉人张贴出的婚帖收回来。速去,万不能再耽搁了,更不能让那婚帖落到绿萝的手里!” “是,属下立即便去,还请大司马稍安勿躁。” 对于百姓,大司马倒是有法子能堵住悠悠众口,毕竟无权无势之人,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阻碍,但他断不能让那婚帖落到绿萝的手里。 虽说如今绿萝的父亲紫墟国王正被他大司马捏在手里,但绿萝到底是宗室之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正就是这个道理吗?所以他不得不防。 但只要那婚帖没落到绿萝的手里,空口无凭,绿萝也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所以正是因大司马打定了这番主意,这才对于徐申将婚帖张贴在集市的举动并不惧怕担忧。 可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大司马的亲信在集市里寻了一大圈,每一处布告栏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就是没找到大司马想要的那封婚帖。 因此他只得如实回去向大司马禀告,“回禀大司马,手下并未找到那婚帖的踪迹。恐怕是当时侍卫们在集市里搜寻徐申时,惊起了群乱,就在那混乱之时,有人将布告栏上的婚帖给揭了下来,因此眼下才不见了踪影。” “怎会如此!”听到婚帖不见踪影,大司马顿时有些慌了神,但总归是在朝堂上历经过数载风云变幻之人,很快就定下心来,“你即刻便派人去集市里询问,看看可有人曾见过那婚帖的踪迹。若有人提供可靠线索,一律奖黄金百两。” “是,属下这边去办。但也请大司马宽心,婚帖虽然不见了,但未必就会落到绿萝的手里。而眼下不见了或也更好,咱们找不到,绿萝也未必能找到。”属下安抚道。 听到这番话,大司马算是平复一下心绪,颔首道,“嗯,我知道了,搜寻婚帖这事便由你去办,我要亲自监督那阉人的五马分尸之刑!”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两刻余的功夫,徐申便已经被侍卫们领到了集市口,几名侍卫三下五除二的,就分别将牵着马的马绳,分别绑到了徐申的四肢和颈部。 此时大司马姗姗而至时,集市口附近已经围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声。 紫墟国王一直是以仁政治国,像五马分尸这样的酷刑,上从未施过的,所以百姓们对于这五马分尸之刑,也只是有所听闻,亲眼见的还是这第一回,所以他们并不能懂接下来即将看见的是怎样一个残酷的场面。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被绑着的人,好像是咱们国王身边的宦官,听说还是一等近侍呢,从前可是风光无限的!” “要我说啊,这人还是别指望能爬多高,你看他,爬得高摔得不是也惨吗?所以人啊,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好。” “你说的在理,可是这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啊?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想必应该是触怒了国王吧?” “我也不知道,但在过会儿即将行刑之前,大司马应该会同我们明说的吧?”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绝,大司马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匹马束缚着手脚的徐申,笑容变得有一些扭曲。 “敢问大司马,何时行刑呢?”有位侍卫长上前询问道。 正文 第849章 你甘心吗? 这会儿徐申被五匹马分别牵扯着,但是马匹尚且有人控制,并为叫他立时就让马匹四分五裂,而是还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大司马一声令下,便立即行刑。 而大司马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徐申,冷笑着回答起侍卫长的话,“急什么?这阉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拂逆我的意思,太快结束,岂不是便宜了他?再等一等,等磋磨了他的心性,让他打心里觉得害怕了,再行刑也不迟。” 当百姓们知道,集市口要上演一回五马分尸之刑后,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广为告知,很快集市口围着的百姓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切了。 自然,这正和大司马的心意,他恨不得让所有紫墟国的百姓都看见,拂逆了他的人,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高台上的大司马才终于开了口,他朝着百姓们高喊道,“诸位!今日你们将看见这个阉人被行以五马分尸之刑!” 见大司马终于开了个口,人群之中便有人忍不住高声询问道,“敢问大司马,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大司马冷笑一声,“咱们的国王从来仁慈宽厚,并不爱以酷刑惩罚任何人。而今国王肯信任我,由我带代为治理国家,我本也有意延续国王仁慈宽厚对待万民,但是眼下面对这等奸人,实在是不得不这般做啊!” 说着,大司马便冷冷睨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徐申,编造的谎话张口就来,“这阉人,在而今国王生病卧榻之时,竟然悄悄在国王的吃食里投了毒,企图毒死国王,好谋权篡位!若非是我先一步察觉了他有图谋不轨之心,否则我们的国王眼下已经对着奸人毒害了!” “像此等五恶不做之人,纵使是国王有心念他侍奉主上多年,开恩要留他全尸,我也是断不能应允的!今日我必要将这歹人处以酷刑!以儆效尤!” 大司马所说的话铿锵有力,光是看他的神色和启口的语调,就真要被他诓骗了去。 而不知内情的百姓,在面对本就受百姓拥戴的大司马时,自然就更倾向于大司马所说的话,而非是那已经奄奄一息的阉人。 是以百姓们根本就未有多想,人群之中,当即便爆发出一阵高喝声,“处死歹人,以儆效尤!处死歹人,以儆效尤!” 看到这样一边倒的局势,大司马十分满意,面上的笑意更甚,他仿佛已经想象到了,等到数日之后,百姓谴责昏庸无道的国王,拥他为主时的情形了。 “好!时辰已到,来人!立刻行刑!”再百姓的高喝声之中,大司马从手边的行刑令箭之中取出一只,投掷在地。 随着那令箭落地,发出清脆的落地身后,五名分别牵着五匹马的侍卫收到指令,当即便松开手,任由那马匹分别向五个方向奔跑起来。 马匹奔跑起来后速度越来越快,就在眨眼之间,徐申的身子,便被五匹马分做了五半,血溅当场,场面尤其可怖血腥。 原先还不明就里的百姓立即反应过来,当即便闭上了眼,不敢再看这样骇人的场面,独独只有站在高台上,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大司马,笑得得意畅快。 “诸位,你们都已经看见了,这便是不听命于国王的狂徒下场!若是有人包藏祸心,坑害国王,也都必将是这样的下场!”大司马抬手指着一片血腥之处,话里有话地警告着围观的百姓。 看到徐申已经被五马分尸,立时就断了气,无法接受的百姓已经离去了不少,留下的人群中,也有不少百姓正在干呕。 而人群之中,还有三双如鹰隼般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司马的方向,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绿萝、南宫丞和白晚舟。 就在徐申一开始被绑束上五匹马缰绳的时候,绿萝就已经准备冲出人群,想要将徐申救下了,但却被白晚舟和南宫丞拦住。 “绿萝公主,眼线你是断不能现身的啊!”南宫丞制止道。 其实徐申是从小看着绿萝长大的,在绿萝很小的时候,徐申便一直照料她,而他也始终对国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犯过任何的错,绿萝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大司马口中的事来。 “徐公公,怎么可能做出坑害我父王之事!就是大司马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啊!我断不能让大司马再继续坑骗百姓了,我也不能让他侮辱了徐公公的清白!”绿萝说着,便想要挣脱开白晚舟和南宫丞的手,想要现身搭救徐申。 “你知道他是如何的为人,可是你没有证据啊!眼下你没有证据,就是献身了也是徒劳,如何能螳臂挡车呢?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大司马这一局不是为了逼迫你现身的?绿萝公主,万要三思而后行啊!”白晚舟死死环住绿萝的腰身,劝她冷静下来。 眼看着徐申就要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绿萝却束手无策,根本不能将他救下,她又急又气,哭喊着,“那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才能将他救下啊!他可是我父王最信任的人,他可是徐公公啊!” “公主,徐申的死恐怕已经不能挽回了,这说明公主身边又牺牲了一位衷心为主之人。但是公主别忘了,徐公公之所以会被抓捕,是因为他想要拼死将婚帖送到你的手里。眼下婚前你已经到手,一定要将它发挥出最大的用处,别辜负了徐公公的牺牲,就是你所能做的一切了。”南宫丞沉声开口劝慰道。 “可是……” 白晚舟当即便打断了绿萝的话,“没有可是!绿萝公主,千万不要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如果你眼下出面,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你救不回你的父皇不说,就连整个紫墟都要败在大司马的手里,你甘心吗?” 就在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极力阻拦绿萝的这一瞬,大司马便一声令下,徐申就被当着他们的面,五马分尸了。 正文 第850章 继续找! 在如此血腥的场面之前,就连历经过血腥沙场的南宫丞也不忍直视。 白晚舟也忍不住偏开了头,轻抚着绿萝的后背,“公主别太难过了,你一定要记住今日发生之事,一定不能再让大司马逍遥法外了。” 绿萝总归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虽然她已经知道眼下的局势岌岌可危,但真切的,又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扑进白晚舟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好怕……他大司马今日能五马分尸了徐申,明日是不是就要轮到我的父王或者我了?”绿萝呜咽着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担忧和恐惧。 白晚舟也因此蹙紧了眉头,“公主,如果再放任大司马肆意妄为的话,确实下一个被他处死的就会是国王或者是公主你了,所以正因如此,公主更应该坚强起来,别在这时露了怯,长了别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听着白晚舟的话,绿萝缓缓从她怀中探出头来,目光落在了人群渐渐散去后,被任意丢弃在集市口的徐申尸首上,洒落一片的鲜红血液触目惊心,这样的场景恐怕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眼,绿萝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我不能只一味地胆怯,徐公公是为我而死的,我不能辜负了他,更不能放任大司马肆意妄为!” “公主能想通便是最好的了,眼下人群渐渐散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快些离开吧。”南宫丞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提醒二人道。 白晚舟深以为然,准备拉着绿萝,和南宫丞一起离开。 “等等!”但绿萝却突然开口。 “怎么了?”南宫丞凝眉问道。 “徐公公死得实在凄惨,我不忍心看他死后还得曝尸街头,小舟,南宫大哥,我想去把徐公公的尸首带回来,将其厚葬……不然亲眼看见他被五马分尸的我,实在是难以心安……”绿萝紧紧攥着拳头,眼角还余留有悲愤的泪水。 白晚舟想了想,也觉得应该如此的,便也说道?,“确实……徐申也算是忠心为主了,还是应该想法子给他安葬了吧?生前受到如此酷刑,死后还要被百姓的目光一遍遍凌迟,恐怕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她们二人到底是于心不忍,尤其是绿萝,和徐申的感情深厚,自然不舍得徐申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是南宫丞尚还存有几分理智,摇了摇头,“不可。虽然眼下大司马已经离开,但是你们看,他带来的士兵并没有撤退,很可能就是在守株待兔,在等着绿萝公主出面为徐申收尸。所以,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现身的好。” “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申曝尸街头吗?”绿萝颤抖着低声问道。 南宫丞思索片刻,旋即回答道,“公主先回去吧,我猜大司马的人等不到公主,自然也会将徐申的尸首处理了,哪怕是要将他尸首丢去乱葬岗,我命人将其拾回便是了。只是委屈徐申了。” “公主,你就交给阿丞去做吧,等葬下了徐申,公主再去为他烧柱高香,好吗?”白晚舟劝抚道。 绿萝苦笑了一声,“纵是我再如何不愿意,却也只能如此了。那你就麻烦南宫大哥了……” “包在我身上。” 在亲眼目睹了徐申被五马分尸之后,绿萝便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之后,绿萝不是眼神空洞地眺望着窗外,就是垂着头反反复复地翻看那一纸婚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但却并不主动和南宫丞以及白晚舟说。 同样的,大司马那头也在惦记着这一封婚帖的下落。 “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大司马坐在寝宫的上殿,睨着殿下前来复命的数名侍卫。 侍卫们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回禀道,“回大司马,确实是寻不到任何线索。属下已盘问过当日见过婚帖的百姓,都说当日离开布告栏之前,那婚帖都还是在的,并不知道何时、何人揭下了婚帖。” “当时布告栏前的有那么多百姓,竟无一人看见?”大司马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面上写满了不耐之色,如是反问道。 侍卫们都知道大司马这是即将要大发雷霆了,回的话也愈发地小心翼翼,“是、是的,百姓们都说在瞧见婚帖不久,集市里就开始混乱起来,之后便无人来得及注意那婚帖的去向了。” “继续找!”果不其然,大司马怒喝一声,把手边的书简都丢到了侍卫们的跟前,“那么多人,我派出了那么多人,只让你们找一封婚帖,竟然一次次给我的答复都是遥无音信,那我养你们有何用!一群废物!” “还请大司马息怒!”侍卫们异口同声的劝说道。 “让我息怒?那你们倒是将婚帖给我寻回来啊!” 大司马怒斥的话脱口,换回来的也只是棠堂下的一片寂静。 他是越看着这群无用的侍卫,越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一挥手,怒吼道,“还在这里杵着干嘛?那婚帖能长了脚,亲自走到你们面前吗?还不快给我去寻!若是再寻不到,你们也别要回来了!” 眼见大司马动了怒,众人也都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大司马寝宫,生怕走慢了的,一不小心就被大司马拿来“开涮”,下场就和那被五马分尸的徐申一样。 当然,白晚舟和南宫丞深知大司马肯定也在寻这婚帖,便再三叮嘱了绿萝,让她仔细将婚帖收起来,等想清楚如何发挥它的效用了,再拿出也不迟。 就这样,绿萝便抱着婚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过去了三日,吃的少,也不怎么露面,白晚舟和南宫丞只以为她是亲眼目睹了徐申的死,一时没能接受,便不敢打搅她,想让她自己想通,想明白。 一直到第四日的早晨,白晚舟几日来照例给绿萝送去吃食,这次也以为她依旧不会开门,便将吃食放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正文 第851章 公主有什么打算呢? 可这次,她竟打开了房门,这让白晚舟有些意外。 “绿萝公主?”白晚舟低唤了一声,“你感觉好些了吗?” 原本就纤瘦的绿萝这几日来又清减了不少,白晚舟看着她这般模样,多少有些担忧。 但绿萝却摇了摇头,看向白晚舟的目光里,多了些精光,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了。 “我觉得再不能等下去了!”绿萝两颊微陷,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那封从布告栏上揭下的婚书。 “公主是想……?”白晚舟疑惑道。 却不等绿萝开口,白晚舟警惕地环视了一周后,拉着绿萝要回到他们的厢房,“公主,屋外人多嘴杂,还是去屋内再细说吧。” “好。”这回绿萝没再拒绝。 白晚舟的屋内,南宫丞正凝着窗外,垂头想着什么,他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只以为是白晚舟送饭回来了,便信口询问道,“今日公主还是不肯露面吗?” 不等白晚舟回答,绿萝便先一步开了口,“南宫大哥,是我。” 一听到是绿萝的声音,南宫丞也有些诧异。 他以为,按照绿萝的心性,想要让她面对徐申的死想开,然后努力将政权从大司马的手中夺回来,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功夫。 但眼下看起来,绿萝的神情坚定,再不复前几日亲眼看见徐申死时的悲痛,因此南宫丞猜测,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事。 是以南宫丞并不说话,只是招手示意她二人落座细说。 绿萝将自己手中攥着的那封婚帖郑重地放在桌案上,她的目光坚定,启口道,“这些日来让你们担忧了,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我意识到你们说得很对,这一次大司马能对徐公公动用酷刑,并且还当着百姓的面污蔑他,说他企图弑主,若是我再给大司马留机会留时间,他恐怕会如法炮制,会这样对付我父王和我的。” “我深知,眼下紫墟国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司马杀害我的父王,夺走我紫墟国的百年基业!” 听到绿萝这番话,南宫丞和白晚舟投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几丝欣慰,是觉得她终于想清楚了,决计开始反击了,那么紫墟有救后,东秦也不必再深陷于腹背受敌的处境里。 “所以公主有什么打算呢?”南宫丞询问道。 绿萝颔首,“是,我真是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才想来同你们商榷,希望你们能帮一帮我,成为我的助力。” “公主但说无妨,若是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白晚舟回答。 毕竟从南宫丞被设计陷害,到紫墟国王被大司马操控,一直到现在,他们三人绑在一起,就好像是东秦和紫墟此番需要并肩作战一般,他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唯一能拯救两国的办法,就是推翻大司马,绿萝能夺回紫墟的统治权。 绿萝思忖片刻,整理好语言后,便回答道,“如今婚帖握在我的手里,有黄粱国的助力,我行事也有了几分底气。我打算带着婚帖昭告百姓,我将继承我父王的王位,大司马作为外姓,且暴虐无道,根本不配当一国之君!” 听着绿萝的话,南宫丞思索着此番计划的可行之处,过了许久,才听他张口问道,“眼下,大司马也在派人寻找婚帖的下落,街道上到处是游走的侍卫,搜寻婚帖也搜寻公主的踪迹,公主打算如何将你的决定昭告百姓呢?我只是怕,还不等我们召集起百姓,就已经被侍卫们发现,捉拿起来去见大司马了。” “这……我只是觉得应该如此,应该将我的决心昭告百姓,但确实还未深想应该如何公布,既不容易被大司马的人阻拦,也能让所有的百姓知晓。”绿萝如实道。 她到底还年轻,从前在父王的庇护之下,哪里需要考虑这些,眼下思虑不周,也能理解。 因此南宫丞和白晚舟也不责怪她,只是三人一起沉思起来,企图找到一个最好的法子,能让绿萝将自己想说的话告知更多的百姓。 白晚舟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的光景。 只见窗外一片清明,客栈之下,是仍旧繁荣、熙熙攘攘的街道,看起来整个紫墟仍旧如常,可知道这根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没有几人能意识到。 正想着,白晚舟不经意间望见了目光所能及的最远处的那座城楼,当即便有了一个主意。 “你们看那里,”白晚舟抬手指了指窗外最远处的那座城楼,“我们不是在找一处很难被大司马的亲信拿下,却又能轻而易举地将公主所想昭告百姓的地方吗?从客栈放眼过去,这样的地方不就是城楼吗?” “如果公主能站上城楼,公主说的话必然会让更多的百姓听到,而只要能将上城楼的路堵住,就很难将公主拿下。所以这个城楼,不就是我们要寻的绝佳位置吗?” 听罢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和绿萝也下意识地朝城楼的方向望去,他们一壁望着,一壁思索着白晚舟这番话的可能性,最后竟都拍了板,都觉得这城楼之上,确实是个绝佳的位置。 “大司马杀害徐申之后,真的将他的尸首挂在这处城门之上,若是我们能登上城楼,也能将徐申的尸首带走厚葬,也算是了却了公主的另一桩心愿,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南宫丞也表示同意。 “但是我们如何能登上城楼呢?”绿萝询问道,“大司马既然将徐公公的尸首悬挂在了城门之上,想必也会加派人手守在城楼附近,是为了防止我们将徐公公救下,也为了抓到我吧?” “如果公主想要登上城楼,那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互送公主上去,这些不必公主担忧。”南宫丞想了想,心底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还需要细细推敲可行性,等确认万无一失了再提,“公主只需要想清楚,登上城楼之后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百姓信服,随之拥戴你上位,而非大司马。” 正文 第852章 紫卫 “我想要说的,其实全都已经想好了。”绿萝暗暗想道。 她已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这样的情境了,想过有一天自己要扳倒大司马的话,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那些话对于她来说,在心底已经滚瓜烂熟了。 决定下来后,事不宜迟,南宫丞立即开始部署起来。 南宫丞先是将要护送公主登上城楼的任务告知了暗卫,另他们准备着,时刻都有可能发起行动。 因为他们三人都不便出面,南宫丞还特地派了几名暗卫在城门附近踩点。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如是的情报。 “我派去踩点的暗卫前来回复说,城门附近确实戒备森严,他们大概的布防情况我已经绘制在了纸卷上,公主请看。”说着,南宫丞便拿出来了自己亲自绘上的布防图,将这布防图摆在了桌案上。 依照布防图所绘制的,城门的四周确实有侍卫密布,而且站位密集,一旦其中某处听见任何动静,其余人前来支援都是十分迅速的,想要以迅速取胜,就自然是行不通的了。 “还有其他的讯息吗……”绿萝蹙着眉,她是在想,光有站位点似乎不大足够,毕竟眼下看起来想要登上城楼堪比登天。 南宫丞想了想,旋即颔首道,“还有一则,就是我的暗卫们发现,这些守在城门下的侍卫们会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换班期间算是守卫的空挡点,会稍微放松一些,不那样森严。” “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白晚舟低低地重复了一句,也凝着布防图在思索着什么,是以很快便道,“既然每三个时辰的换班是守卫最松的时候,那肯定是要趁这个时候登上城楼的。可是再如何疏漏,一个大活人要上城楼,也仍旧是会被轻而易举发现的,不是吗?” “有道理,只要我登上城楼的过程之中被发现了,他们那么多侍卫人手,肯定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我拿下了,是有点棘手……”绿萝也表示这法子还是有所欠缺,并不够周密。 面对她二人的质疑,南宫丞倒是神色自如,并没有半点窘迫之意。 到底是双双历经了这么多,白晚舟和南宫丞之间早就形成了非一般的默契,所以这回看见他这幅神色,白晚舟倒是放下心来了,只等他说出自己憋的是什么后招。 果不其然,待她二人质疑过后,段山池又指了指布防图上的城楼,开口道,“其实他们的值守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三个时辰换班之前,接下来要接班的一批侍卫必须一齐登上城楼巡视过一番,然后再分别回到自己的值守点站岗。” “所以……”绿萝还有些似懂非懂的,她的话便很快被南宫丞打断。 “所以公主可以趁每三个时辰换班的时候,偷偷混进换班的侍卫队伍之中,然后跟随侍卫们上城楼巡视从而登上城楼。届时我再命人为公主挡住登上城楼的路,这样公主便能在城楼之上将自己想说的话昭告百姓了。” 绿萝听罢,颔了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只有我一人登上城楼,会不会在刚想要留在城门上时便就被发现了呢?” “不会,”南宫丞否定道,“届时会有暗卫与公主一起登上城楼,他们会护你周全的。所以一旦你登上城楼之后,便只管说你想说的,其余的事,交给我的暗卫便足够了。” “听起来像是极耗费人力的,我担心人手不够……不如这样,让你手下的暗卫与我父王从前拨给我的紫卫一起行动吧!”绿萝说道。 “紫卫?”白晚舟狐疑道,怎么似乎从未听绿萝说过一般? 绿萝点点头,“正是。这紫卫是我父王一手栽培的一支亲信护卫队,鲜少会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王便分了一小支到我的身边来,是为了保护我的。但是我一直觉得父王实在是夸张,便很少动用紫卫,没想到现在竟能派上用场。” 听罢绿萝的话,南宫丞表示赞同,“人手多些,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何况还是公主的亲信护卫,他们定然能平安互送公主登上城楼的。” “那你们打算何时行动?”白晚舟凝着自己面前已经凉透的杯盏,眉头微蹙,心底总有些担忧。 “此时宜早不宜迟,我自然是想尽快行动的。”绿萝当即便回答道,看得出来,她对推翻大司马一事已经跃跃欲试了。 南宫丞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能理解公主想要尽快行动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急不来,还是该有个最佳时机。” “怎么了?”绿萝不解。 “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发现,近两日来白日晴朗,到了夜里的时候,月光也更明亮些。明亮的月光能让人在夜里能更清晰地看清事物,如果这个时候公主要贸贸然混入侍卫队伍中的话,很难不被发现。” “毕竟侍卫们当差的日子久了,不可能不认得接替自己站岗的人。我们只能易容成另外一张脸,却不能易容成让侍卫瞧着都觉得熟悉的脸,不是么?所以我们要等一个何时的时机,等一个阴天,夜里更暗,更不容易被发觉。”南宫丞将自己分析的告知绿萝,绿萝也深以为然。 “你说得有理,那就再等一等。在此之前,咱们就先将暗卫和紫卫一并交代好、部署好,等那日阴天到来,便立即行动!”绿萝立即道。 但是眼下大司马正在四处通缉绿萝,她到底是不便走动,部署人手的事大半还是落在了南宫丞的肩头。 好在有绿萝提前吩咐过,紫卫也肯暂且听命于南宫丞,执行起任务来也确实干脆利落的,所以他们的计划并没有被耽搁。 是以,当这个阴天到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其中包括所需的人手、周密的部署以及计划,全都已经叫南宫丞凭一己之力安排好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到夜幕降临,便可以立即开始行动了。 正文 第853章 在看天色如何 彼时天近傍晚,南宫丞正站在屋子的窗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什么。 白晚舟方从绿萝的屋子里回来,正好就看见极目远眺的南宫丞。 她阖上门,轻声唤道,“阿丞,你想看什么?” 南宫丞没有回头,“在看天色如何,究竟适不适合行动。” “那你现在瞧过了,适合吗?”说着,白晚舟已经走到了南宫丞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模样看向窗外。 南宫丞微微颔首,“阴天,傍晚来临得比寻常快上很多,很合适,正是应该这样的天气动身的。” “那就是今夜要行动了。”白晚舟低声嘀咕了一声。 “怎么了?”南宫丞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白晚舟,“你方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他如是说着,还特意将耳朵贴近白晚舟,是在等着她重复方才说过的话。 白晚舟却摇了摇头,说道,“今夜要行动了,我自然是没得去,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你和绿萝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让大司马的人发现,计划落了空。但是最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安全,比较计划暂时失败还能‘东山再起’,但若是人受了伤,或是……” 白晚舟的话音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倒是南宫丞,他的目光直直望进白晚舟的眼眸里,面色有些似笑非笑的。 这样的神色落在白晚舟的眼底,叫她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便张口问,“怎么了吗?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南宫丞摇了摇头。 “那是我方才说得话很奇怪了?但是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叫你们都小心些,千万要提防大司马的人吗?怎么了?这也没说对?”白晚舟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说的话,并无任何问题啊? 见她这副模样,南宫丞忍不住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再抬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紧紧依在自己肩头,“你说得很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小舟,我并不打算出面。” 白晚舟一听这番话,便轻轻挣扎着推开了南宫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出面?那只有绿萝一人去吗?” “算……也不算吧。”南宫丞的回答颇有些模棱两可,当他看足了白晚舟疑惑的神色,这才为白晚舟解释道,“公主有暗卫和紫卫保护,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不是非去不可,但是只放小舟一人在客栈里,我有些不大放心。何况我一早的部署里,也并未有我必要做的事,所以我便和公主说了,我不准备去,而是留下来保护你。” “那公主没说什么吗?”白晚舟询问道。 “公主应该说些什么?夫君保护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想保护你,随时和你在一起的心也不能被撼动。” 白晚舟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油腻。” “什么是油腻?”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白晚舟的神色,还是能分辨出来肯定不是个好词的。 “就是说你这样的,就是油腻。” 南宫丞不大明白,却认命的,“油腻便油腻吧,被老婆说几句也没什么。” “但是其实我也没打算独自待在客栈里。身为公主,在这样国家存亡的紧要关头,会想要和她的臣民们说些什么,我很是好奇。”白晚舟如实说道。 “不准备待在客栈里?”南宫丞反问,“你想要去城门下,那岂不是更危险了?那我更应该时时刻刻保护着你才是。” “可是,就算是我站在大司马的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得我,未必能知道我和绿萝公主是一伙的,这有什么危险的?”南宫丞的话更是逗得白晚舟忍俊不禁。 确实,他们来到紫墟国之后,只有南宫丞真实的容貌是被大女巫知晓的,但是白晚舟的模样并没有被大女巫或是大司马调查过,所以根本不必惧怕会被大司马发现。 但是南宫丞做事总是要尽好尽周全的,何况是面对自己最疼爱的老婆,便是更加了。 所以他反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有亲自守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说这些土掉牙的情话。”白晚舟嗔了一句。 但南宫丞这般态度,其实也算是个好兆头。 因为如果遇上棘手的事,南宫丞是断然没心思开玩笑的;而他肯说些逗趣的话,自然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已是胸有成竹了。 南宫丞也不恼,只是牵着白晚舟的手细细摩挲着,轻声道,“今夜我陪你一起去城门下,我也想听一听公主会对她的百姓们说些什么。” 夜幕降临,紫墟国的街市上依旧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行人来来往往,无人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一场大事,这件事,或许就是拯救紫墟国的关键所在了。 彼时,南宫丞已经带着白晚舟来到了城门附近,二人寻了个最近城门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雅间,准备等时机一到,暗卫和紫卫保护绿萝登上城楼。 白晚舟把茶盏捧在手里,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掠过城门,“公主现在和暗卫们都在哪里?也在城门附近吗?” “不在,”南宫丞摇了摇头,“他们在紫墟侍卫驻扎的营地。” “跑去营地作甚?” “他们蛰伏在营地附近,在出营地的时候,就先悄无声息地把一部分紫墟侍卫给替代了,跟着余下的一部分侍卫,从营地出发来到城门,这样更隐蔽些。不然等来到了城门下替换人手,我担心容易被城门下的侍卫察觉。”南宫丞将他们的计划如实解释给白晚舟听。 “那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已经出发了吗?”白晚舟又问道。 南宫丞垂头思忖,似乎是在估算此时他们已经行动到哪一步了,几息后才回答道,“应该已经出发,在赶来城门的路上了。我猜约莫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应该就能赶到城门下了。” 正文 第854章 卖关子 不愧是南宫丞亲自做好的周密计划,一刻钟之后,白晚舟果然就发现原本在城门之下矗立着、岿然不动的侍卫们开始有了动作。 因为二人始终是望着那个方向的,所以当侍卫们一有动静,白晚舟很快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摇了摇南宫丞的手臂,“阿丞,侍卫们终于有了动静,我猜应该是绿萝公主带着暗卫们抵达城门之下了。”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也顺势望去,他仔细瞧了一目,点了点头,算是对白晚舟的话给予了肯定。 因二人到底是坐在茶馆里,能瞧见的方位并不十分宽阔,所以白晚舟他们不能直接看见绿萝的身影,而此时的绿萝,正混在城门之下的侍卫群里。 她大概是站在队伍末的位置,而她的身边则包绕着十来名暗卫,暗卫们将她团团围住了,确保不论是从哪个方位有人偷袭,都会被暗卫们挡下,不会让绿萝受到一点伤害。 打头的侍卫并没有发现异常,正领着一众队伍准备登上城门。 当走过一半的台阶后,就有几个暗卫轻手轻脚地脱离了队伍,受在了城楼台阶上,这是为了防止有紫墟侍卫在绿萝昭告百姓之际冲上城楼,企图打断绿萝的行动。 而绿萝则跟着队伍继续向上行,直到她行至城门最高处时,这才停下了脚步,而她身边的十数名暗卫也都随之停在了城门上,这一队的暗卫则是负责在城门上保护绿萝的。 不曾想,就当绿萝带着暗卫瞧瞧脱离巡视队伍没多久后,便有个紫墟侍卫不经意间回首瞧了一眼,正好就看见了脱离队伍的十数人。 “你们怎么不走了?”那侍卫起初并未反应过来,便只是如是询问了一句。 但他半晌都没听到答复,就是他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于是他当即就吼问道,“你们不是侍卫,你们究竟是谁!” 他吼的这一声,让所有的紫墟侍卫都警惕起来,纷纷回过头,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锐利的刀剑,自指绿萝。 到底是有身手矫健敏捷的暗卫保护着她的,所以绿萝并不露怯,只见她取下戴在头上的头盔,在浓黑的夜里发出一阵冷笑,“我说,大司马培养出来的侍卫真是没用,都过了这么久,才注意到有不对劲的吗?得亏你们发现了,不然我都要大功告成了。不过现在才发现,也有些迟了啊……” 虽然有些侍卫从前也未必能得到见一见公主的机会,但是侍卫当中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大喊道,“是绿萝公主——” “正是本公主!”绿萝说着,重重将头盔摔在了地上,玄铁的铠甲一落地,顿时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一声令下,“给我处理干净!一个也不许留!” “是!”暗卫们旋即应了声,腰间的配剑出鞘,很快就和侍卫们厮杀起来。 而在此之前,还有几名暗卫迅速脱离乱战,奔着城门另一处的台阶跑去,这些暗卫是把守另一边台阶的。 想登上城门,拢共只有两处台阶,眼下两处都有暗卫把守着,不必担心城楼下的侍卫会突然偷袭。 至于这头的混战之中,暗卫与大多紫卫在与秩紫墟侍卫厮杀,有个别的紫卫则不断后退立在绿萝最右,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侍卫们伤到的。 黑暗之中,除却有星点的月光之外,唯一的光亮便是两拨人交手之时,刀剑碰撞摩擦后生出的火花来。 城门上动静很大,但城门之下不远处就临近着闹事,所以城门之下的侍卫无法听见城楼上的动静,无法上楼支援。 倒是坐得远、看得高的南宫丞和白晚舟,发觉城楼之上已经打了起来。 “看来两方已经交起手来了。”南宫丞放下茶盏,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白晚舟瞧见他这副神情,不由得询问道,“阿丞,你在担心什么吗?” “换岗的侍卫本就不算多,若是穿插进去太多的暗卫,那么一开始就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再加上两处登上城门的台阶上需要有我们的人把守,又加上还得有人近身保护这公主,所以真正在与紫墟侍卫交手的暗卫并不多。”南宫丞缓缓说道。 他这般说过,白晚舟便明白过来。 南宫丞这是担心寡不敌众,担心暗卫们落了下风,打不赢侍卫,这一出计划便就要落空了。 何况还不仅仅是计划落空这一成后果,更重要的是此时绿萝亲自在城门之上,届时她也逃不出紫墟侍卫的追捕,是要被侍卫拿下的。 “绿萝不晓得也就罢了,但你派遣去的人手里,可是有哥哥派给你的暗卫的,何况你们也并肩作战过那么多次了,他们的身手如何你也很清楚的不是?不必太担忧。”白晚舟安抚道。 南宫丞自然不是担忧暗卫们的身手不敌侍卫,只是担心有哪一环的部署出了错,担心有意外发生。 不过暗卫们自不会让南宫丞的计划落空,但他还在垂首沉思着什么事情时,白晚舟便看见城门上空炸开了一个亮点,顿时将夜空都照得明亮一片。 白晚舟拍拍南宫丞,“阿丞你快看——” 被她拍着提醒过后,南宫丞立即抬首望向光点的方位,很快便确认下来,“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信号弹,一旦事成,他们就会将这信号弹放出,以此告知我们行动一切顺利。” 果不其然,但再看向城门之上时,原本还隐约能看见有数人在上头缠斗,眼下却已经归为平静了。 “那接下来就是绿萝公主出面了?”白晚舟询问道。 “你自己瞧一瞧。”南宫丞神秘一笑,这是对白晚舟也卖起了关子来。 “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样小气了。” 白晚舟揶揄了一声,不再与他分说,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城门之上,未过多久,便见城门上燃起一道明亮的火光,而火光旁站着的娇小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决心要在今夜开始夺回大司马统治权的绿萝! 正文 第855章 推翻大司马!拥公主登基! 从信号弹发出、照亮了一片天的时候,城门之下的侍卫就已经察觉了异样,抬首看向城门。 不知是哪个侍卫突然启口喝道,“不好,有人闯入城楼!” 其余的侍卫一听,便准备登上城楼支援,可当他们分别来到两处能登上城门的台阶时,却发现早已有暗卫“恭候多时”了。 眼见的不能轻而易举地登上城楼了,但是到底只是值守的侍卫,哪里有出谋划策的主心骨一说?所以还不等南宫丞的人有什么动静,他们便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给我杀——”侍卫之中,不知是何人一声令下,侍卫们便蜂拥而上,开始于暗卫们厮打在一起。 可是暗卫们站在城墙的阶梯平面上,本就比侍卫们站得高,又加之侍卫们在台阶上行动受限,所以三下五除二的,身手矫健敏捷的暗卫就放到了第一波企图冲上城楼的侍卫了。 他们眼见这头不行,便恶狠狠地撂下了“撤退”二字,准备前往另外一处登上城门的台阶,却不想另一边也同样有暗卫当守。 这一次,先出手的便是毫不留情的暗卫了。 与此同时,城门之上的绿萝被那道刚燃起的火光照亮,城下的百姓也很快看见了她的身影。 有人指着城门之上议论起来。 “你们快看啊!那个人是谁!” “这……隔得实在太远了,这谁看得清啊!不过似乎是个女子……” “城门处怎么打斗起来了?莫不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快去看看!” 因此未过多久,城门之下便开始聚集起百姓来,很快,城门四周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不明所以的百姓。 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到一起,绿萝能感觉到胜利在望,当即便使力朝城门之下的百姓们喊道,“多谢诸位赶来城门处,我是绿萝公主!今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请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绿萝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嗓门,但她中气十足的话确实是让围观的百姓都安静下来。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了那封当日从布告栏上揭下的婚帖,扬声喊道,“这一封婚帖,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对没错!本公主不日便要与黄粱国的三皇子成婚了!届时紫墟与黄粱会联合起来抵御外敌,我也将继承王位,扭转紫墟国内的颓势!” “大司马监督国期间包藏祸心,多吃多用酷刑打压百姓,我实在不愿看见紫墟毁在大司马的手里,所以我将拼尽全力将王位从狼子野心的大司马手中抢夺过来!希望大家能认清大司马的真面目,不要被他的谎言所骗!” 绿萝的一出口,百姓之中便好似炸开了锅。 “我当时就说了嘛!国王突然病倒,而且没多久就宣布大司马监国,这其中必然有问题!咱们的国王身体素来硬朗,怎么会突然病倒呢!你看看,现在有公主的话在上,我的推敲都被证实了吧?” “嘁,事后诸葛亮——” “不管怎么说,大司马虽说是大司马,但他终归不是皇室的血脉,他想要即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若是想要强行称帝,岂不是算作逼宫篡位了?” 而此时的城门之上不仅仅只站着绿萝十分吸引众人的目光,还有被悬挂在城门上的、徐申的尸首,也同样夺目,但却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不仅仅是百姓,绿萝的目光也不时略过那颗被系挂在城门之上的头颅。 她强忍着心底的怒意,吩咐身边的紫卫,“快去将徐公公的头颅从城门上取下来,我定要厚葬了徐公公……” 紫卫收到指令,立即照办,绿萝终于遏制不住心底的满腔怒意,大喝道,“想必当日徐申被大司马在集市口处以五马分尸之刑的时候,肯定也有人亲眼目睹。今日我还想告诉诸位,徐申是我父王身边最得力的内侍,他是我父王的心腹,是我父王一直以来都能无条件信任的人,徐申为人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王,他绝不是大司马口中所说的,坑害国王的恶徒!” 激动之处,绿萝还将手里的婚帖扬了扬,继而道,“若非是徐公公拼死将这封婚帖带出王宫,张贴出来昭告天下,大司马根本就不会将这封婚帖公布,他为的就是要让所有的宗室子弟都失去一切助力,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好满足他自己称王称帝的狼子野心!” 绿萝在城门之上说得慷慨激昂,让百姓们听之也尤为义愤填膺。 城门之下,开始有人带头高呼起来,“推翻大司马!拥公主登基!” 一有人带头,其余的百姓也开始高呼。 “推翻大司马!拥公主登基!” “推翻大司马!拥公主登基!” 城门之上的绿萝,听到如此响彻云霄的高喊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她知道,这一次的计划并没有落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眼下大司马的罪行昭然若揭,百姓也知道了她即将要和黄粱国三皇子成婚的消息,拥她上位。 有这样多的百姓作为助力,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那么大司马便不敢轻举妄动,想要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她了。 看到今夜的行动大获全胜,白晚舟也很激动,她不由得感慨道,“逆境确实能让人成长得很快,想当初,我们刚见到、刚认识绿萝公主的时候,她不过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她竟然也要担起举国上下的责任来了。” 南宫丞将望着城门之上的目光收回,最终落在白晚舟的眸间,“身在帝王之家,都不得不这样做。” 他本身也是宗室子弟出身,当亲眼看见这样的场面时,心底也深有感触。 虽然紫墟国本就是崇尚女子地位高于男子的,所以当绿萝宣布自己与大司马要争夺王位之时,在紫墟百姓的眼里其实无异。 但是对于南宫丞而言,便会觉得一个女子能为国为民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 不过不论如何不易,他也会尽力帮扶,毕竟东秦的安危,也与紫墟国的王位息息相关。 正文 第856章 启程入宫 城门之上,绿萝凭借一己之力成为民心所向。 而当大司马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绿萝甚至都已经从城门上全身而退了。 大司马甫一听到此事,当即就赏了前来报信的那侍卫一耳光,重重的一掌落在人面颊上,顿时就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来。 显然这一巴掌根本不足够叫大司马解气,他似乎是觉得不够痛快,当即又抬脚重重揣在了那侍卫身上,“我竟是这般高估了你们,就连她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你们竟也拿她毫无办法!让她出入城门,和走街串巷一般简单!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先是一巴掌就是一脚的,侍卫浑身都开始疼痛起来,但是他深知自己抱怨不得,因为一旦抱怨,等待着他的必然是更重的惩罚。 所以他只得尽力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直直跪在大司马面前,不断叩首,“还请大司马息怒,属下们办事不力,放任绿萝公主在城门上胡作非为,还请大司马责罚。” “责罚?”大司马冷笑一声,“我问你,绿萝是几时上的城楼? “属、属下猜测,绿萝公主约莫是两刻前登上城门的。”侍卫如实回答道。 但垂着首回话的侍卫并不知道,这句话又一次激怒了大司马,这便让那侍卫连方才的一巴掌、一脚都还没缓过神来,突然就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这次,大司马一掌落在侍卫的身后,直接将他一掌拍得趴下了地上,动惮不得了。 “眼下属下们该如何做?还请大司、司马示下!”纵使是再艰难,侍卫也张皇开口询问着。 “该如何做?”大司马却冷笑一声,“现在才来问我该如何做?眼下绿萝一边是有黄粱撑腰,一边百姓也站在她的身后,你现在问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不一会儿,就看见大司马的亲信从外头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司马。”亲信同大司马作揖。 见来者是亲信,大司马的怒意勉强收敛起来,但是语气仍不大好,“你怎么来了?” 亲信睨过一眼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的侍卫,扬身吩咐起外头的人,“来人,将他带下去,别再这里碍着大司马的眼了。” 此话一出,门外便进来几位内侍,一左一右地抬着那侍卫消失在了寝宫之中。 此时大司马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亲信的身上,似乎是在询问他有何要紧话要说。 只见那亲信缓缓启口道,“虽说眼下瞧着绿萝是得到了黄粱和紫墟百姓两头的助力,但是您别忘了,她最在乎的人,她的父王,紫墟国的国王,眼下还在您的手里。您连国王都拿捏得下,还愁治不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吗?” 亲信虽说的话自然是十分受用的,大司马心底的怒意才算是被抚平不少,开口问他话时面色也不那样狰狞了,“你来是做什么的?不会只是为了同我说这番话的吧?” “回禀大司马,属下是来跟您说,绿萝准备进宫来了。”那亲信立即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告知了大司马。 “进宫?”大司马一听,似乎很是不满地蹙起眉头,“她又要进宫来做什么?” “不知道,”听到这般回答,大司马立即露出不满的神色,但那亲信却待他变了脸色时又添道,“但是您不如这般想,先前您企图绿萝的身影却始终找寻不到,眼下她肯送上门来,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呢?既然人都要入宫,都要待在您的眼皮底下了,您想要除了她,岂不是更易如反掌了?” “你的意思是她入宫反倒还是一件好事了?”大司马狐疑地问道。 亲信点了点头,“正是,这可是您除了绿萝绝佳的机会啊!” “是吗?那就放她入宫,看看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吧。” 另一边,绿萝和南宫丞夫妇二人果然在进宫的途中。 不久之前,在绿萝平安下了城门、取下徐申首级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徐申的尸首拼凑、修复了起来,然后依照自己的心愿厚葬了他。 安置好徐申的尸首之后,南宫丞这才询问道,“公主接进来有何打算?” 绿萝则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打算回宫,回宫见一见我的父王。” “公主才得到两重助力,这个时候回宫,恐怕会遭到大司马的暗害……”白晚舟思忖片刻后,想要劝阻她。 不曾想绿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必须要回去。我知道大司马会想要我的命,可是就算我现在不回宫之后再回,大司马同样也不会轻易饶了我的。所以我们不如速战速决,趁现在百姓刚刚倒向我,大司马被百姓不齿,他布下的棋局出了变故之际,杀他个出其不意。” 南宫丞琢磨着绿萝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询问了一句,“但是大司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盘踞在王宫之中了,说明他的势力已经在王宫的各处都扎了根,公主这时回去,不怕是自投罗网吗?” “我当然怕啊,”绿萝坦白道,“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更没有别的退路了。南宫大哥你说得很对,对于大司马来说,我此番做法或许确实是自投罗网,但对于我来说,这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才想来问问你们,可愿随我一起入宫?” “公主相邀,我们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白晚舟回答道,“只不过就这样入宫的话,还是有些危险,容易让大司马提防着了,我们还是同上回一样,乔装成公主的仆从,再跟随公主一起如果吧?” 斟酌过白晚舟的话,绿萝也觉得合该如此,便颔首答应下来,“好,那你们去乔装打扮,等你们收拾妥当之后,我们便启程入宫。” 是以当他们抵达宫门前的时候,守门的侍卫所看见的,便是有许久未曾露面的公主领着两位仆从站定在了宫门之前。 正文 第857章 你休要不识好歹 “看见本公主,为何不开宫门?”绿萝站在宫门口,娇小的个子却硬是展现出了迫人的气势。 侍卫们也早便知晓了绿萝登上城门上的一片壮举,是有些惧怕她的,可另一面是大司马,他们也开罪不起,便只得打起马虎眼来。 “绿萝公主,您自小也是在王宫中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此时宫门已经下了钥,我们纵使是有心想给您开门,却也不得不按规矩办事啊!不如这样,您先寻个落脚的地儿,等天亮了再来?” 那侍卫是想,能拖一时是一时,等打发走了绿萝,再派人去寻一寻大司马的意思,若是大司马肯松口,那再放绿萝进宫也不迟。 这侍卫心底的算盘拨得噼啪响,却被绿萝的一句话给击败,她只说,“你说的对,此时宫门下钥,按照寻常的规矩,确实是不能开门。但是事急从权,我今日此时,非要你开这门不可!” “秦丞!”这是他们三人入宫之前商榷好的,南宫丞的化名。 只听绿萝唤了一声,南宫丞便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二话不说就向着那阻拦绿萝的侍卫扑去。 看门的侍卫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又哪里是南宫丞的对手?三下五除二的,那把泛指寒芒的匕首,就生生搭在了侍卫的脖颈上,削铁如泥的利刃,距离他的皮肉不过一寸,吓得那侍卫连咽口水都不敢。 绿萝十分满意,看向那侍卫问道,“怎么说?现在宫门还下着钥吗?” 侍卫连忙摆手,“不下了,不下了,属下供应绿萝公主入宫!” 为了躲开那匕首的桎梏,侍卫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其余几位守门的侍卫也都是如此,齐齐跪倒在了绿萝的面前。 “行了,别跪在这里,耽搁了我的时间,快点开门,本公主要进去!”说着绿萝同南宫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些小喽啰已经解决,让回到自己身后。 南宫丞也并不恋战,动作迅速得将匕首藏回了衣袖之间,匿下身手,尤其“乖顺”地回到了绿萝的身后,仿佛方才三两招之后就已经将匕首逼近了侍卫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迈入宫门之后,前路倒是尤为畅通无阻,再没有人阻拦,绿萝便轻车熟路地领着南宫丞和白晚舟来到了她许久不曾来过、都快有些陌生了的寝宫。 真当她三人准备松懈下来、休憩一番的时候,绿萝却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这不太对劲。”绿萝低声同南宫丞和白晚舟说道。 实际上他二人也早已发现了端倪,同样驻下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寝宫周围一圈。 寝宫四周的蹊跷之处就在于,绿萝一离宫,这本该是无人居住的空殿,实在不该有这么多侍卫重兵把守,多此一举。 但若是大司马已经将她的寝宫当做了闲人勿进的重要之地,这些侍卫就不该对于她三人的出现熟视无睹。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眼下寝宫之中有人,而这些侍卫之所以把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寝宫之中的人的。 “可能是大司马在里头。”南宫丞低声同绿萝说了自己的判断。 绿萝也颔首表示赞同,她并不收声地嘲讽道,“八九不离十了,除了他这么窝囊这么惜命,谁还会连来一个公主的寝宫,来面见公主,也这么怂包呢。” 这番话,绿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正好能落进寝宫内大司马的耳朵里。 听到这一句话,大司马面上的神色显而易见地黑沉下来。 其实,大司马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直接将绿萝杀掉,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但是在黄粱过递来婚帖之前,一来是大司马未能寻到绿萝的踪影,二来是他根本不将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放在眼里,因此错失了能轻而易举除掉绿萝的绝佳机会。 而眼下,绿萝已经有了百姓和黄粱国的助力,杀了她,势必会得罪黄粱,也会让他民心尽失,登基之路就坎坷不平了。 所以大司马和亲信商榷过后,最佳办法就是让绿萝入宫来,发现她的错处,给她安上罪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这样才能夺回民心,才能让黄粱国心甘情愿地退婚。 想到这里,大司马面上的笑意便浮现出来,没过一会,就看见绿萝带着两名仆毫不客气地踹开了寝宫的门。 面对突然出现在寝宫门口的三人,大司马则是不疾不徐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在茶雾弥漫升空之际,听他开口说道,“原来是公主啊!公主这些日来在宫外颠沛流离,很辛苦吧?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寝宫,在寝宫里好好睡上一觉了?” 绿萝根本不接他的话,只是张口质问道,“你来我寝宫做什么!凭你也是能踏足我寝宫的吗!” 看着绿萝这般对着他恶语相向的模样,大司马也不恼,面上的笑意倒是更甚了,他冷不丁笑说,“公主这般可就是误会臣了。臣不过是看公主寝宫搁置许久无人打点,脏乱得都难以落脚了。而臣又知晓了公主这时会回宫来,这才亲自带人前来为公主清扫打点了寝宫上下,好让公主住得舒心一些。” “谁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演这些戏出来给谁看!”说着,绿萝便取下了腰间的长鞭,袖起袖落之际,那长鞭已经直直朝着大司马挥了去。 大司马是何其自负之人,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面对她那绵软无力的鞭法,大司马根本不屑于躲开。 而正当南宫丞和白晚舟都警惕起来,以为绿萝要同大司马大打出手时,绿萝的鞭子却不偏不倚地打向了大司马手中的茶盏,那茶盏被她这样一鞭,便在大司马的手中炸裂开来了。 但大司马也很是眼疾手快,迅速站直了身,洒落的茶水便落在了地上,只有飞溅起来的一星茶沫,占湿了大司马衣摆。 “绿萝!你休要不识好歹!”这一次大司马可沉不住气来了,指着绿萝暴喝道。 正文 第858章 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见大司马跳脚,绿萝的心情便十分愉悦,她笑着收回手中的长鞭,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大司马说得对,我很是不识好歹,那么我的寝宫,大司马还是不要再来了,外头的那些侍卫,大司马离开的时候也最好一并带走。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对大司马你做出些什么事来。” “公主这是威胁我?”大司马怒极反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风光一世,竟有一天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威胁。 大司马面目愈是扭曲,绿萝心底便愈是高兴,她摆摆手,阴阳怪气的,“谁敢威胁大司马您呢?本公主不过是怕大司马贵人多忘事,给大司马提个醒罢了。” 绿萝巧舌如簧地与大司马分说着,眼见大司马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下降,就连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有些诧异,竟未想到绿萝是这样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 不过绿萝的话效果甚佳,大司马彻底被激怒了,但眼下又不好对绿萝做些什么,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怒目圆瞪,“绿萝,这会你尽管得意,现在你身在王宫之中,我若是想抓你,就如同瓮中捉鳖,易如反掌,到时候我倒要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和今天这般开怀!” 他说罢,径直拂袖离开了。 眼下到底是身处王宫之中,绿萝也变得谨慎起来,大司马离开后,绿萝没有立即松懈下来,只是比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丞明白了绿萝的意思之后,转身往外头去查看情况,未想大司马还真就将包围在寝宫外头的侍卫一并带走了,眼下的寝宫庭院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 得到外头如何情况的答复,绿萝这才松懈下来,“不知这大司马知道我回宫了,还特意来我寝宫里等我,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我可不信他真有那么好心,说不定在褥子里就给我藏了几颗钉子,想方设法地折磨我。这一宫里的东西,我本该是最熟悉的,眼下却碰都不敢碰了。” 在绿萝说话之际,白晚舟已经拿起几样东西嗅了嗅,倒是没闻见什么特殊的气味。 而南宫丞也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回想起大司马在和绿萝说话之际,有意无意地撇过他和白晚舟的神色,猜测道,“大司马此番前来,可能是亲自要探一探公主的底子的。” “什么底子?”绿萝看向他,询问道。 “看看公主此番入宫带了多少人,适不适合对公主下手。” 绿萝有些诧异,“那他看见我只带了你们二人,岂不是乐开花了?” “也未必,”白晚舟接过话,“公主方才和大司马说话的气势,俨然有一种千军万马在身后为公主撑腰的感觉,恐怕大司马现在也该怀疑起来了,怀疑公主究竟只带了二人,还是明面上只有二人,暗地里又藏匿了不少人手。” 绿萝一听,立即牵出笑意,“那就让他猜疑着吧,大不了咱们行动都小心仔细些,我一个人可能有些怕,但不是有你们二人嘛,这样我就没那么怕了。” “那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呢?”静默过一阵,南宫丞启口问道。 绿萝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这会父王可能还没歇下,会不会被大司马的人阻拦下不说,我们去了他可能也未必认得我了,倒不如再等一等,等再晚些,我父王的寝宫里熄了灯,我们在摸着黑到父王的寝宫里去瞧一瞧?” “好,那晚一些再说。”说罢,南宫丞便准备迈步往外头去。 白晚舟叫住他,“阿丞,你要去哪里?” “我去探一探屋外还有没有人暗中盯着寝宫,盯着我们,放心我去去就来。”南宫丞回答过,便迈着步子走出了寝宫。 眼下寝宫内只还剩下白晚舟和绿萝二人,绿萝这才开口唤了白晚舟一声,“小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白晚舟哑然失笑,“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扭捏了?想让我做些什么,公主但说无妨。” “你也知道,在我们离宫之前,就已经发现我父王中了巫术,尤其古怪。等我们出宫后,大司马也对外传说我父王的身子是愈发不好了。虽然他现在未必能认得我了,但是我始终认得他,他是我的父王,我肯定得想法子让他恢复如初啊!所以……晚些时候我们去见我父王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再细细为他诊治一番?”绿萝央求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叫公主说得那样神秘。”白晚舟笑了笑,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下来,“这是自然的,我随公主入宫,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为国王做些什么。但是公主,我能医治的病症有限,若是国王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巫术的话,那我可能就爱莫能助了。” 听罢白晚舟的话,绿萝不可免的有些失落,毕竟她身为女儿,肯定是希望父王能痊愈,不再受旁人约束着,但是她也分得清楚,白晚舟虽然曾救过她的命,肯定是医术了得这无可厚非,可是她并不是女巫,不晓得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她只是担心自己救不回父王罢了。 沉默了许久,绿萝才终于启口道,“我知道,术业有专攻,让你解巫术对你来说肯定为难,你只需帮我确认确认我父王的病究竟是如何了,告诉我我还剩多少时间,这便足够了。” 白晚舟颔首,“这不难,就交给我吧。” 那头南宫丞从寝宫外探查回来已经过去两刻的功夫了。 见他回来,绿萝便询问道,“南宫大哥,外头有大司马派来盯梢我的眼线吗?” 南宫丞点了点头,“有,但是并不在寝宫附近,而是更远一些。肯定是听不见我们在殿内说的什么,但是能看清楚我们是否离开了寝宫。” “我就知道,这大司马心思何其缜密,绝对不会说撤兵就撤兵的,本还以为他有所忌惮呢!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太狡猾了!”绿萝忿忿骂道。 正文 第859章 人吓人吓死人 比起这桩,白晚舟更担心另一件事,于是问道,“公主,眼下大司马的人就守在外头,那我们如何去国王的寝宫呢?若是就这样出去,大司马收到了消息,必然就会让侍卫严防死守国王的寝宫,我们很难进去的。” 南宫丞也颔首道,“我查探过了,大司马只有在寝宫的正门处才设了眼线盯梢,其余的地方并未有。也就是说,大司马笃定公主的寝宫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入了,那么公主可知道还有别的路能进出寝宫呢?” “我想想,我想想……”绿萝沉思着,低低呢喃道。 绿萝是在王宫之中长大的,这寝宫还是她放眼偌大的王宫里,最最熟悉的地方,若是她也想不到,那可能就真的只能铤而走险了。 好在未过多久,绿萝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朝二人回答道,“我想起来了!后院里还有一处小偏门!我儿时因为被父王派来教规矩的姑姑看管着,出入都需要给姑姑报备,但是姑姑极少同意我想出去玩的请求,我就悄悄命人给我在后院的围墙上凿了个洞,以便我悄悄出入用的。” “只不过,我长大后也就用不到了,年岁久了,还不知道在是不在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吧?若是还在,我们就带你们去我父王的寝宫,若是不在了,我们再回来想想别的法子?”绿萝询问道。 “好歹是有条出路,先去看看再说吧。”南宫丞回答。 “好,你们随我来——” 三人灯也未掌,就摸着黑悄悄来到了寝宫后院。 因为时隔太久,绿萝有些记不清楚具体的位置了,儿时设下的参照物也早就消失了踪迹,她只记得大概的方位,便只得一点一点摸索。 见她一人摸索起来实在辛苦,南宫丞和白晚舟便也学着她的模样,在她身旁摸索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宫丞突然敲出一阵空鼓声,他再敲了敲确认之后,便叫来绿萝,“公主,你看看是不是这里。” “哪儿呢?我看看。”说着,绿萝便提起裙摆,跨过了脚下丛生的杂草,走到了南宫丞所指的那面墙之前。 她拨开攀在墙上的枝叶,敲敲拍拍地确认位置,没过一会,就见她轻车熟路地抽开了一块砖。 “我找到了!就是这里!”绿萝亚压低了声,但这也掩盖不了她兴奋的心绪,“姑姑不再监督我的那天,我便将这洞口重新用砖块砌了起来,免得一个洞口搁在这实在显眼。不过还好只需要把砖块搬开就成,咱们就能顺着这条小路摸去我父王的寝宫。” 是以南宫丞和白晚舟也开始挪起砖块来,三人合力,很快,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约莫只有大半人高的小墙洞。 绿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抱歉,我那时小嘛,用不到那么高的洞口,所以开的洞也不高,委屈你们二人了。” “无妨。”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并不在意这些,话音方落时,三人就都已经钻出了小墙洞,来到了绿萝寝宫的外头。 绿萝的寝宫后面其实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所以绿萝带着南宫丞和白晚舟沿着竹林往国王的寝宫走去也并不会让人发觉。 因此一行三人还是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国王的寝宫附近。 三人蹲在一丛花草后,都发现了国王的寝宫外有重兵把守着,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去根本不行。 “哎……当时就该在我父王的寝宫后头也开个洞,现在肯定就轻松许多了。”绿萝自嘲道。 南宫丞则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寝宫外巡逻的侍卫,过了许久,才得出结论。 他先是指了指围绕着国王寝宫巡逻的侍卫队,又指了指站定在寝宫外的侍卫,“巡逻的这队人马想要环绕国王寝宫一圈大约要耗费一刻的功夫,我们可以趁他们绕到寝宫后头的间隙进入寝宫。至于门外这两个站定不动的,我去吸引他们的视线,你们抓紧时机跑进寝宫,明白吗?” “那你怎么办?”白晚舟担忧地问道。 “我?这区区几个侍卫,还不足以困住我。”南宫丞说罢,只留下这番话的尾音,便已经一跃而起,冲出了草丛。 因为他本就身着着一袭黑衣,行动又迅速,又加之在夜色之中,守门的侍卫看见的就只是一闪即逝的黑影,其余的什么也捕捉不到。 是以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询问另一个侍卫道,“你方才看见什么东西从面前飞过了吗?” 另一侍卫摇摇头,“你别说我也看见了,但是我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应该是鸟吧?” “鸟?但是那影子好像有些太大了,不像是鸟的影子……”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眼花了吧,这能有什么!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 那两个侍卫窸窸窣窣地对着话,因为绿萝和白晚舟与侍卫相隔不近,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什么。 就在他们松懈下来,以为真是头晕眼花的时候,南宫丞却突然在白晚舟和绿萝所在的另一侧制造出了一阵响动。 原先就已经警觉起来的两名侍卫眼下是更加,其中一人当即便喝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还不快给老子出来!” 说着,那两名侍卫便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冲向了南宫丞藏身的方向。 白晚舟有些担心,但估算着,巡逻的侍卫队马上就要转回来了,届时错失了良机,必然会暴露出来。 所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过绿萝的手,二人就似敏捷的兔子一般,三两步就冲出了草丛,脚底抹了油似地溜进了国王的寝宫之中。 而藏匿在高处的南宫丞亲眼看见白晚舟和绿萝平安进入寝宫之后,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就距他不远处的侍卫身上。 南宫丞身姿矫健敏捷,根本都不需和那两名侍卫正面交锋,只需借助脚下这棵树粗壮的树干,便从他二人的头上一跃,轻而易举地便停在了国王寝宫的屋檐上。 正文 第860章 不必非是门不可 彼时绿萝和白晚舟已经眼疾手快地溜进了寝宫之中,可没走进几步,二人就发现不仅仅是寝宫外有侍卫,就连寝宫内都有不少值守的都人。 都人甚至比侍卫还要多,每走出几步都能看见有人值守。 白晚舟观察着,觉得很是古怪,难道国王说寻常便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吗?可是白晚舟也不是没在晋文帝的跟前走动过,倒也不见他身边有那么多侍卫都人,这太奇怪了。 正想着,绿萝便牵过了白晚舟的手,低声嘱咐道,“我就猜到寝宫外殿之中应该也有不少值守的都人,果不其然。到底是我熟悉父王的寝宫,你跟着我走,跟紧一些,可别要被他们发现了。” “好。”白晚舟点点头,二人便一前一后挨得很近,不断往内殿的方向靠近。 当她们摸着黑找到了通往内殿的门时,却发现门外也有两名侍女守着。 因为门前横着一面很大的屏风,白晚舟和绿萝只能透过屏风的缝隙去瞧,正好就看好就看见那两个侍女正在打瞌睡,但是她们睡得并不深,过一会儿又会醒上一醒,然后警惕地观察一圈四周。 绿萝低声斥骂道,“我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大司马安置来提防我的!” 白晚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问,“看来想要往这儿进内殿恐怕是行不通的了,公主可晓得还有别的通路没有?” “有是有,就是要绕远一些,也不知道那后头会不会同样有都人蹲守着。”绿萝如实回答道。 “没关系,那先去看看吧,若是也进不去,再想办法也不迟。” “好,那你跟我来。”说着,绿萝便朝白晚舟勾了勾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跑过这面大屏风,跑到另外一边的墙后。 但当绿萝刚跑过屏风之后,却听见屏风之后的两个侍女似乎正好醒来,正好看见了倒映在屏风上的、绿萝的影子。 于是其中一位侍女低喝了一声,“是谁!是谁在屏风后面!” 绿萝和白晚舟心底都是一震。 而那侍女不光只是问一嗓子,还端起了搁置在一旁的烛台,迈着步子准备来屏风后查看。 绿萝清楚地晓得她那一边正好有一面博古架,她便敏捷地藏到了博古架之后。 但是白晚舟这边的墙边上空空如也,根本藏不下身形! 眼看侍女正要绕过屏风来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白晚舟,然后揽着她走回了墙的转角处,这样那侍女只要是不往这边来,单单只是驻步在屏风后是发现不了的。 倒是突然被人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揽住腰肢的一瞬,白晚舟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她险要惊叫出声了,还好是被捂住了嘴。 好在一阵熟悉的龙涎香很快地包绕了她的周身,白晚舟反应过来,自己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丞,她这才踏踏实实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而这会,那侍女已经绕着屏风转了一圈,似乎是因为她胆小,并未走去别的地方,见未有什么异样,便回到了另外一位侍女的身边。 二人的对话声由是响起。 “你去瞧见什么了没有?”一位侍女问。 “没有,啥也没有。” “那肯定是你睡糊涂了,昏了眼,错把窗外的树影认成是人影来了。” 那位方才走来屏风后探查过的侍女摆摆手,“谁知道呢,但是我感觉方才我看见的真是一个人影呢……” “哎哟,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大晚上的,哪里会有什么人嘛!” 正在她们谈话之际,南宫丞已经护着白晚舟越过了屏风,来到了绿萝的身边,没在屏风上留下半点影子。 “好险好险,”绿萝长吁一口气,“差一点点就要被发现了,好在我眼疾手快,好在南宫大哥来得及时——” 南宫丞则瞥过一眼方才那两侍女的位置,见她们未有任何反应,便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这里吧,若是再被发现就不好了。” “好,你们随我来。”绿萝颔首,带着他们沿着外殿的回廊朝里走。 白晚舟意识到这回廊就好似现代的紧急出口,所以稍显狭窄,两人并肩通过都有些勉强,所以眼下三人便是以绿萝在最前头,南宫丞善后队形往前走。 而索性是因这回廊或许是不够宽阔,又或是寻常少有人经行,所以这会倒是未遇见都人,所以这一路上,倒还算顺畅,绿萝很快就领着南宫丞和白晚舟二人找到了内殿的后方。 她指了指面前的这道门,低声示意道,“这道门之后就是内殿了,但是我不确定门后会不会上紧了锁,让我们没法子从这扇门进去。” “先试试看吧。”南宫丞说着,便已经率先一步抻手去准备将门给推开。 果不其然,这门真的同绿萝说的一样,被锁上了。 南宫丞凝紧眉思忖半晌,才启口询问道,“公主,你还知道有别的进入内殿的口子吗?不必非是门不可,窗子呢?稍微大一些,能挤进去就行。” “有,这里有扇窗子,就是有些高,可能不大方便进出。”绿萝说着,抬手指了指他们头顶上方稍偏一些的位置。 “我倒是还好,攀窗子的事儿做的倒是不少了,南宫大哥的身手不凡,这窗子恐怕也难不倒,倒是小舟,要委屈你了。”绿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无妨。”南宫丞只是冷静地吐出二字,便上前去准备将那窗子支开。 要不怎么说高还是有高的好处,南宫丞都不需踮脚,推开那扇窗子后,轻而易举地便能瞧见内殿的情形。 只见内殿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烛灯还亮着幽光,环视一圈,就能看见殿内那张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不需多想也晓得定是他们要找的紫墟国王、绿萝的父皇了。 不过除此之外,倒是并未瞧见其余人的身影了,南宫丞这才放心大胆地将窗子支起来,好让他们过会通过窗子攀进内殿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正文 第861章 一定是大司马搞的鬼 “我先进去给你们探探路。”绿萝说着,便先一步卷起衣袖,两手稍稍一使力,便攀上了窗框上。 南宫丞拖着她的脚一使力,她便轻而易举地翻过了窗子。 当绿萝蹑手蹑脚地在内殿巡过一圈,并未见到有内侍都人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走近窗边朝窗外的南宫丞和白晚舟说道,“里面很安全,你们快进来。” 得到答复,南宫丞便朝白晚舟伸出手,“小舟,我托着你,你先上去。” 说着,南宫丞抱着白晚舟往上,让她抓住窗框,然后再稍稍使力,白晚舟便钻过了窗子,而那头有绿萝在接应,她便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平稳落了地。 最后是南宫丞,南宫丞翻过窗子倒是轻松得很,这也归功于当年和白晚舟和离的那一阵,为了见白晚舟不得不翻窗子,这一来二去,倒也翻出些门道来。 终于进入了内殿,绿萝当即就走向紫墟国王的床榻边,想看看自己许久未见的父王眼下如何了。 只见在偌大的床榻上躺着的紫墟国王,似乎在这段时间里剧烈消瘦,白晚舟记得他刚被施下巫术的时候还很是健壮的,眼下看起来,再加上他一人陷入在这偌大的床榻间,便显得更是瘦弱,瘦得都要没个人形了。 绿萝见状,眼底顿时就蓄满了一包泪水,当即就想要伏到国王的身边痛苦。 好在白晚舟眼疾手快,牵住了她,立即附耳劝说道,“公主,等一等,我知道,你瞧见父王这样心底肯定不好受,但是眼下国王睡得浅,很容易就被吵醒,若是他真不认得你,把我们当成了刺客,要喊叫起来,那我们就都要暴露。之后再想要进入国王的寝宫,那可就难比登天了。”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心底难过,是我没有保护好父王……”绿萝强忍下泪水,低声嗫嚅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为国王哭嚎的时候。”白晚舟提醒道。 绿萝再难过,也能分得清事有主次,她便很快擦干了眼泪,询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让他沉睡吧,这样我也很为他检查身子。”白晚舟说着,已经从腰间拿出了一支安定,当着绿萝的面注射到了紫墟国王的身体里。 绿萝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倒不是不信任白晚舟,却也不免要开口问,“小舟,这是什么东西?” 安定的药效很快便开始发挥作用了,紫墟国王那原先有些凌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白晚舟这才回答道,“这是能让国王好好睡上一觉方药水,你放心,没有任何害处,只是能让他睡得踏实一些,不容易被吵醒。”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东西很古怪,我从前从未讲过。不过我记得当时你在树林里救下我的时候,似乎也用了这东西。这是东秦特有的吗?”绿萝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毕竟他们混进紫墟国王的寝宫不容易,所以眼下为国王诊治更重要些,白晚舟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回复她的问题,只得就势道,“是的,不仅仅是这样,接下来不论你看见什么,都只当是我们东秦特有的就是了。若是让我回答你的问题,那就会降低我为国王诊治的效率,万一还没诊治罢,就有人闯进来的话,那我可就没法子了。” 到底还是小姑娘好骗,白晚舟这样一说,绿萝果真就噤了声,只捂住嘴表示自己不再说了。 而站在一旁的南宫丞则说道,“那你们诊治,我去放风,如果有人来了我便通知你们。” “好,多谢南宫大哥了!”绿萝感激地说道。 “无妨。”南宫丞只撂下这二字,便走到了原先那有两个侍女把守的门前,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而白晚舟这边则是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小的手电筒,拨开紫墟国王的眼睑,检查他的瞳孔。 她还记得当时瞧见的国王眼底有一条灰线,虽然通过国王这阵来异常的举动,他被人控制,是八九不离十的了,但眼下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当手电的光扫过紫墟国王的瞳孔时,那条灰线便尤为明显了。 白晚舟指了指银线,同绿萝说道,“公主你看,这条银线,就是国王被人用巫术控制的铁证。” “这一定是大司马搞的鬼!”绿萝念起大司马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白晚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为紫墟国王检查着身体,她一下从腰间拿出一个测量的仪器,而且一个比一个大,这确实是让绿萝看呆了眼,但又很努力地遵守承诺没有询问白晚舟半句。 当白晚舟上各种各样的机器给紫墟国王检查过之后,最终确认下来,告知绿萝道,“公主,国王恐怕不仅仅是身中巫术这么简单,还有可能同样受了降术。但是我不专精这个,只是因我一位友人曾经也被施过巫术,所以通过她的症状进行猜测得出来的。” “降术?”绿萝有些不解,“我们紫墟国从来只有巫术,这降术又是什么东西?” “反正和巫术差不多,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得太明白。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眼下国王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我父王怎么了?”绿萝一听,立即不再询问有关降术的事,只是抓住白晚舟的手询问起这一桩来。 “他因为长期降术和巫术控制着,心智一直处于折损的状态,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异常的举动,不论是酗酒也好,召无数名贵女入宫也罢,这些举动,都是耗损他元气的关键。我知道他的本意或许并非如此,但他本就不是壮年了,身体自然就因为这些事情给拖垮了。” 白晚舟一边解释着,一边将紫墟国王的手放回床榻上。 “那我父王还有救吗?若是解了他身中的降术和巫术之后,我父王的身体还能恢复如初吗?”绿萝一壁问着,一壁深深望向白晚舟,眼底满含着期许,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白晚舟的身上。 正文 第862章 我是一名大夫 看着这幅形容枯槁般的躯壳,白晚舟只觉得喉头一紧,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实在的说,像国王这般年纪的,哪怕不说降术和巫术的双重控制会对瓒矢国王造成怎样的伤害,单就是他这段时间来消耗了太多的元气,气血大亏,再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甚至被放任不管,这就已经足够让他命不久矣了。 绿萝也不傻,当她看见白晚舟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便反应过来了,绿萝的泪水顿时就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哗哗地往下落,一滴一滴都滴在了国王的床榻、被褥上。 她嗫嚅着,始终有些难以接受,只得饱含最后一丝希冀,询问白晚舟,“小舟,你能将我从毒蛇口中救下来,必然不会对我父王这般的病症束手无策的对不对?能不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王啊?我最是相信你医术的,若是你说你也办不到、救不好我父王,那我就完全没有任何指望了……” 虽然严格来说,白晚舟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任何一位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当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之后,她的祖父兄长、夫君还有孩子们都已经成为了她最想守护的人。 回想起从前白晚舟每每因为亲人、爱人而担忧惶恐的时候,不也是像绿萝这般的模样吗?所以白晚舟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若绿萝是想要听实话,不想要永远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么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原原本本地告知绿萝,让她知晓了才行。 “我是一位大夫,没有必要诓瞒病人,不能给病人毫无依据的希望,更不能夸下海口,承诺自己或许难以办到的事情。所以绿萝公主,我必须得和你说,虽然国王眼下还活着,但是眼下看来,他的身子变成这般,确实没多少日子了。”白晚舟低声,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检查的结果告诉了绿萝。 绿萝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惊动外头值守的都人内侍,“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还是我来得太晚了些,甚至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位真正能给父王解巫术降术的人。小舟你说,是不是我要是来得更快一些,父王就不会病重了……” “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大司马居心叵测,蓄谋已久。”白晚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小舟,那我父王还剩多久的日子?”绿萝嗫嚅着,艰难地隐忍才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白晚舟想了想,只蹙起眉回复说,“这不好下定论,毕竟油尽灯枯的时候,蜡烛不小心被吹灭,也就到头了。这病总归是药石无医,但是我或许勉强能拖延一段时间,只是究竟能拖延多久,这要看国王本身了。” “多谢你,小舟……”绿萝难过地抱住白晚舟,低低痛哭起来。 “不必谢我,我确实没能帮上什么忙。”白晚舟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便已经足够了……” 为瓒矢国王诊治之后,三人在天将明之际匆匆赶回绿萝的寝宫。 虽说是折腾了一夜,但是三人都了无随意,尤其是绿萝,独自一人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天际从墨色一片渐渐变成朝霞的红色,再到赤红褪去,仅剩的一片白。 白晚舟见她这般不吃不喝不睡,有些担心,便端了一盏茶和一碟点心,递到了绿萝面前。 “公主,吃点东西吧?眼下你的责任重大,身子若是先垮了可不行,那所有你想做的事可都没得做了。”白晚舟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和点心都搁在了距离绿萝很近的桌案上。 或许是因为一夜未歇,又或许是因为她为父王的病哭红过眼,此时绿萝的眼睛都还是红红肿肿的,看着惹人疼惜。 “谢谢,但是我现在实在吃不下东西。”绿萝虚弱地摇了摇头,只是轻飘飘地、尤为不感兴趣地略过一眼桌案上的东西。 “吃点吧,若是你父王知道你因为他担忧得寝食难安,也会心疼不已的。” 说到这,绿萝只是苦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 见她这副神情,白晚舟很快就明白过来,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悄悄转身离开了,没有过多停留。 见白晚舟“无功而返”,坐在不远处的南宫丞牵住她的手,询问道,“公主还是不肯吃点东西吗?” 白晚舟摇了摇头,“她不肯吃东西也是正常的,换做是谁,都没办法对于父亲将死的消息保持乐观心态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等她想开了,或许就好了。” “嗯。”南宫丞哼应了一声,没再继续提这一桩,而是询问道,“昨晚你为瓒矢诊察,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特别?什么发现才称得上特别?我感觉,昨夜我能诊察出来的,你大概也知晓十之八九了。”白晚舟如是回答。 南宫丞想了想,才继续说,“那我这样问,你能通过瓒矢得知他所中的巫术,是否是出自大女巫吗?” “那怎么行?”白晚舟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是个西医,虽然这段时间来接触了很多不科学、非自然的东西,但是我并不会运用啊!我只是勉勉强强能分辨,瓒矢究竟有没有中巫术和降术而已。” “也是,倒难为你了。”南宫丞觉得此番话颇有道理,没再继续追问。 反倒是白晚舟反问他,“你突然这样问我,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是发现,是我觉得,如果只靠公主与大司马抗衡,或许还是有些势单力薄、杯水车薪了。虽然他眼下,并不敢对公主做什么,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做、他没能力做。那我们就需得被动地、时时提防着他,这样很难保他不会背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 “所以我们应该……” “我们应该尝试尝试能否与大女巫联手。”南宫丞直戳了当。 “大女巫?她一心认定东秦的淮王,也就是阿丞你,是她的弑女仇人,再加上她一心为女复仇,能肯愿意跟我们联手吗?” 正文 第863章 对症下药 白晚舟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南宫丞的回答。 “你看,你也说了,她一心为女复仇,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究竟是不是我杀了她的女儿般若,小舟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所以她真正的弑女仇人并不是我,而是居心叵测的大司马,不是吗?” 南宫丞似乎在一边说,一边考虑着什么,所以他说话的语调平缓,让白晚舟有充足的机会能够捋清楚他说的话,将这其中的关联,都像抽丝剥茧一般,每一寸每一缕都捋顺、捋平。 还不等白晚舟回答南宫丞的话,她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动静来,当她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不知何时绿萝已经站到了她二人的身后。 “公主……你这样不声不吭的有些吓人。”白晚舟凝着她,冷不丁来了一句。 “抱歉,”绿萝不好意思地垂首,“听你们在讨论大司马和大女巫,我不由自主地就也想来听一听其中的内容。” “是敢问那公主是怎么看的?”南宫丞猜测她已经将重要的内容都听进心底去了,便张口询问起她的想法来。 白晚舟本以为绿萝还在伤心之余,这样的话恐怕回答不上来,但没想到她抬手取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后,竟换上了另外一副神色,不再是非常垂泪连连的模样。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绿萝一上来便坦白了自己的意图,“虽然就算我们将真相告诉大女巫,她的目的也不会是完完全全与我们一样,为了紫墟而仇视大司马。但是不管她为了什么要与大司马为敌,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坏事。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不是吗?” “公主说得很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我也不想始终背负着‘杀人凶手’的罪名,毕竟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一直往我的身上抹黑?”南宫丞颔首,表示很赞同绿萝所说的话。 见绿萝恢复了精神,白晚舟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绿萝也不再推拒,就势坐到了南宫丞和白晚舟的对面。 “但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能让大女巫相信真正的弑女仇人不是南宫大哥,而是另有其人呢?”绿萝将自己心底最想不通的问题和盘托出。 其实从国王的寝宫回来之后,绿萝一直没有说话,并非是始终都沉浸在父王瓒矢重病的悲痛之中,对她来说,更多的情绪是愤怒。 她痛恨把自己父王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大司马,所以她知晓,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毫无用处,她必须要手刃仇人,为父王报仇! 不过想要让大女巫认清究竟谁是她的仇人,那么最难的就是如何能让她相信他们所说的话,让她肯推翻自己亲自作法得到的结果。 绿萝两手交叠着搁在桌案上,缓缓说道,“大女巫虽然也是女子,但是你们也知晓的,她在我们紫墟享有十分崇高的地位,而百姓的支持就是她对自己无数深信不疑的支撑,我敢笃定像大女巫这般,想要扭转她的认知是很困难的。” 听着绿萝的话,南宫丞微微摇了摇头,“不管扭转她的认知有多困难,如果铁证就摆在她的面前,她总该自己知道寻仇寻错了人,要找到真正的弑女仇人吧?” 白晚舟捧着茶盏,温暖的触感沿着杯盏传进她的手心之中,在南宫丞和绿萝对话之间,白晚舟许久没有出声,是直至此时,才听她启口反问二人道,“但在这件事里,最困难的不是如何能收集到‘杀害般若的真凶实际上是大司马’的罪证吗?如果找不到罪证,那说什么就都是徒劳了。” “小舟说的对,这也是我思忖了许久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南宫大哥,你有法子吗?”绿萝目光中带着些期许地望向南宫丞,很期待他的回答。 “我没有。”南宫丞摊开手,理直气壮的,“公主,我并没有和大司马打过交道,如何能从他身边得到有用的讯息呢?” 最终,绿萝得出这样的答案,“所以……想要找到当日究竟是谁冒充你杀害了般若,还得靠我自己。” 对于她的悟性,南宫丞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其实若真要南宫丞去调查的话,倒也并非是完全调查不到,但这是绿萝要为国王复仇的道路,何况她之后是要统领整一个紫墟的,南宫丞过多插手,反而不利于她的成长,所以更应该让她自己努力尝试一番。 “我明白了。”对于这样的“讨论结果”,绿萝也并未有任何不满,她神色坚定,颇有不抓出凶手,誓不罢休的气势。 当绿萝决意要调查真凶之后,她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落在了当夜的篝火晚会之上。 按照紫墟国的规矩,小树林必然得是男女结伴进入,再加上般若尸首被发现的时候,浑身裸露,绝无可能是她单独进入小树林被人误打误撞杀害。 而若是有人正大光明地邀请般若进入小树林,那当夜的篝火晚会之上,必然会有人见过那名易容成南宫丞的人才对。 好在每一场篝火晚会的到场之人都会有人记录,绿萝很快就找到了专门记录到场之人名单的司簿官。 坏就坏在这司簿官是大司马的人,所以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手中得到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所以三人计划,先把这司簿官给绑过来拷问拷问。 “这司簿官,是什么性格的人?”南宫丞先是问。 在东秦时,南宫丞管束的就是大理寺,在大理寺当差的,专擅的可不就是对形形色色的犯人进行审讯的事吗?这可不就是正中南宫丞下怀。 那么想要审理“犯人”,从“犯人”口中得到有用的讯息,那就得“对症下药”,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这样才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们将实话吐露出来。 绿萝从前倒也不大和官员打交道,所以要她回忆司簿官的性格,实在有些难为人。 正文 第864章 想要对付这种人是很简单 “司簿官啊……”绿萝一边重复,一边回想着这人的性格,尚还没回答出来时,先对着南宫丞和白晚舟歉意一笑,“抱歉,我从前极少与官员有过来往,何况还是大司马手下的人,所以我知晓的不大多,能想起来的可能也只是个大概罢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必勉强,”南宫丞面色平静,“到底是个官,会与他打交道的人肯定不少,想查问他究竟是怎样的性格,并不难,只是这样需要耽误一些时间而已。” 南宫丞说的是实话,所以绿萝对这司簿官有没有印象,对于南宫丞而言都不是最紧要的。 但是绿萝花费不起太多时间了。 现在的绿萝就好像是在和阎王爷赛跑,她的动作越慢,能和父王相处的时间就越少。 所以她想不出来也硬想,努力回忆在朝宴时,几次无意间与司簿官说过话的事,过了许久她才有了一点眉目。 “从我和他为数不多的照面里,我能感觉到他有些拜高踩低,而且很喜欢昂贵的金银珠宝。”绿萝想了想,这才找出两句言简意赅总结司簿官的话。 “何以见得呢?”南宫丞又问。 “其实在我们紫墟,司簿官其实算是很游手好闲的官职了。虽说他是主司一些名单造册的,但是真正记名也轮不到司簿官本人亲自出马,自然是分派给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他就好像是坐享其成似的,别人努力他就负责邀功请赏就好了,所以百姓不大看得起这官职。” “不过这司簿官并不大在意百姓对他的看法,因为他搭上了大司马,我听闻他很是喜欢拿着大司马亲信的名头到处耀武扬威。像他这样的,按照你们东秦的话是不是叫……狐假虎威,对不对?” 想不起来的时候一点思绪也不曾有,一想起来了,绿萝说起这司簿官就好像是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说了许多。 过了一会,眼见自己知道的那些说要完了,绿萝才又问,“我说的这些,足够你们对他的性格下论断了吗?如果还不足够的话,那耽误些时间也是没法子了的,我就还是派人去给你们调查调查?” 南宫丞思忖片刻,摆摆手,“不必,我想这些就已经足够了的。” 听罢南宫丞的话,绿萝看向南宫丞的目光多了一丝期许,“那南宫大哥……你有对付他的法子啦?” “嗯,”南宫丞微微颔首,“想要对付这种人是很简单的。但是碍于你们出宫不便,从这司簿官手上要来当夜篝火晚会名单之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我出宫方便些,不容易留下进进出出的记录,否则进出多了,反被大司马怀疑。” “公主不方便进出,我也不方便吗?”逃脱大宛皇宫之后,白晚舟无时无刻不是和南宫丞待在一起的,说要和他暂且分开行动,白晚舟有些不放心。 南宫丞只是抬手抚了抚白晚舟的头,仔细分说道,“你是无有什么束缚,但是你不会武功,让你随我一起去对付司簿官,我总归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你还是和公主公主一起待在宫内吧,虽然宫内也有大司马虎视眈眈,但是他暂且还不敢轻举妄动的。” “那好吧……”白晚舟深知自己就算是去了,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给南宫丞添乱,便答应下来,“那我和公主留在宫里。不过阿丞,你打算怎么对付司簿官?” “此人贪财、欺软怕硬,那么有弱点就好对付得多,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此时南宫丞卖了个关子,并没有同绿萝和白晚舟明说自己的计划。 当他未提,不代表没有规划好,是以,次日夜里,他便独自溜出宫去了。 离开王宫后,南宫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起自己手下的暗卫,简单部署之后,他便换上了与暗卫身上身着的相同的夜行衣,一行黑衣人就在浓厚的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闯进了司簿官的家中。 司簿官宅邸所在的方位是白日时南宫丞递消息出去,命暗卫们寻到的,因此白日的时候,暗卫们就已经在司簿官宅邸附近踩了点,所以这会进出轻车熟路的,像来到了自己家一般。 按照以往的识人经验,南宫丞笃定贪财之人也最为惜命,这司簿官的宅邸之中肯定也有不少人把守者着,为护司簿官周全。 果不其然,当南宫丞方一领着暗卫踏入宅邸,就有守卫发现了他们,要与他们动起手来。 不过南宫丞还是低估了司簿官的抠门程度。 或许是因他先前并未有过外人闯进宅子的经历,所以他雇来的这些守卫,大多只是有几些三脚猫功夫、滥竽充数的人罢了,所以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南宫丞带领的精锐暗卫给打趴在了地上。 好在司簿官的房间嘈杂一片,似乎还有奏乐声,所以外头的动静他一声也不曾听见。 在暗处,南宫丞打着手势调遣暗卫们,其中几人守在外头给他们放风,顺便也严防司簿官企图逃跑,而其余暗卫则跟着南宫丞进屋去将那人活捉来审问审问。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丞打的手势方一结束,暗卫们便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南宫丞招了招手,就见几个暗卫跟在他身后,将门处围得水泄不通。 “砰——” 随着一阵顶大的声响,南宫丞抬脚踹开了司簿官的屋门,屋内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几名衣着暴露、正在和主人座上的男人嬉戏打闹的女子也被突然闯入的人吓得花容失色,立马惊叫起来。 屋内顿时混乱一片,乐师抱着乐器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女子则试图得到方才与他们嬉戏的男人的庇佑,可那男人似乎比他们还要怕,一个劲地往桌子底下躲。 南宫丞眉心一紧,目光中隐隐透出不满,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了门框之上,又发出一阵巨响,屋内的所有动静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归为了一片平静。 正文 第865章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此行来找寻篝火晚会的记录册,南宫丞的目标十分明确,除了司簿官不能放走,对于其他人,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你们,还有你们,给你们十个数的机会离开。”南宫丞环视一圈后,指了指乐师们,又指了指惧怕得抱在一团的女子们,“我数完十个数若是你们没能离开,就休要怪我冷酷无情了。还有,今夜的见闻不许说出去,但凡有人泄露出半个字……” 这番话说罢,南宫丞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后,便立即开始数起来,“十、九、八、七……” 乐师和衣着暴露的女子们似乎都没意料到南宫丞数得这样快,大多都还没反应过来,是其中几个尤其机灵的躲框而逃,拼命挤出门外,其余的见状便也紧跟着、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三、二、一。” 南宫丞倒数结束,最后一个乐师也被暗卫一脚踹走了,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屋内,只还剩下司簿官一人。 人虽然已经被清空,但是屋内弥漫着的那股浓厚的脂粉味并未立即消散,南宫丞不喜欢这样呛人的味道,是以不满地蹙起眉头来。 他率先迈步朝缩在桌案底下的司簿官走去,司簿官怕极了,慌慌张张地吼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救本官!” 南宫丞蹲在司簿官面前,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别再叫了,你外头的那些家丁守卫都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若是你不想这样,就快点给我出来。” “不,不可能!你走开!”司簿官不相信南宫丞的话,慌张之余也顾不得思考了,抓起散落在一旁的东西就准备要往南宫丞的方向丢去。 南宫丞反应尤其灵敏,那东西半点也没触碰到他,便已经落在了地上,等东西落了地,南宫丞才看清楚了,那是一件女人的肚兜,上面还绣了个鸳鸯戏水的图案。 经此一幕,南宫丞算是明白了,这司簿官的性子,不全与绿萝公主所说的一样,因为他不仅仅贪财,还好色。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司簿官的身上,显然是耐心已经耗尽了,二话不说就伸出手将人从桌底下拽了出来。 那力气之大,司簿官根本就反抗不了,眨眼睛就已经被南宫丞像拎小鸡一般的,把他拎了起来。 “大侠!大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闯入我的宅邸!不然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美女如云?你说吧!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一定给你办到!只求你放过我,留我一条小命啊!”司簿官果然是胆小怕事之人,南宫丞都还没对他做什么,他便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求饶了。 南宫丞冷哼一声,将他丢在了地上,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暗卫来将他绑起来。 没过多久,那司簿官就像是个巨大的粽子一般被捆了起来,完全不能动弹。 南宫丞蹲在他面前,俊朗的五官大多都匿在了黑色的面巾之下,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眼,“等的就是司簿官大人的这句话。若是你肯配合,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你离开,保你平安,若是你不肯配合……”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是略略偏过头去,他身后的一名暗卫便拔出剑鞘之中的利剑,将司簿官身边的一张梨花木的椅子劈成了两半。 看着司簿官诧异惊恐的模样,南宫丞这才满意地继续接话道,“大人也看见了,若是你不肯配合,这便是你的下场。” “大侠究竟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我一定双手给你奉上啊!求求你了,你想要什么,快和我说吧!”司簿官已经怕得浑身发抖了,不住地乞求南宫丞快放过他。 “放心,你的钱财、美人,我没有一点兴趣,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南宫丞冷笑一声,“我且问你,司簿官大人,篝火晚会的人员名单记录,也在您的职权范围之内,是也不是?” “是、是啊,怎么了?” “那么我想问大人要一份近来几场篝火晚会的名单,这对大人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吧?”南宫丞一边问着,一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故意在司簿官的面前晃来晃去。 匕首之上泛出的寒芒全都映照在司簿官的脸上,他被吓得咽了口口水,丝毫不敢动弹。 “这,好办,那个名册就在……” 正当司簿官要将自己记录规整的名册存放地说出来的时候,他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的时候,大司马还特意警告过他,要将名册仔细保存好,除了他大司马,其余任何人想要名册都是不允的,如果他将名册给了别人,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也就是说,眼下这名册不能给这蒙着面的男子了…… 可是看这一帮子人的架势,如果不给,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就在司簿官纠结之际,南宫丞启口问,“大人?一个名册的存放地,不至于让你思考那么久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说着,南宫丞的那把匕首已经架在了司簿官的脖颈之上。 “诶别别别,大侠稍安勿躁!”凉凉的匕首贴近司簿官的脖颈,吓得他差点就要屁滚尿流了,只得哭喊着让南宫丞先住手,谎话张口就来,“大侠,大侠!我确实是司簿官不假,但是那名册前几日似乎被人给借走了,眼下不知有没有归还啊!” “哦?”南宫丞不置可否,“那司簿官不如仔细想一想究竟有没有归还?” 刀刃又贴近了司簿官一寸,仿佛南宫丞再用力一些,那刀刃就要陷进司簿官的皮肉之中了。 这样危急的时刻,司簿官的脑子也在疯狂的转动。 一边是大司马的警告,一边是黑衣人的威胁,给了吧,大司马不会让他好过,不给吧,黑衣人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府邸…… 真是两头都开罪不得啊!这该如何是好! 南宫丞担心司簿官正在想什么鬼点子,要搅乱他的计划,便不再准备继续等待,手上一使力—— 正文 第866章 投其所好 “啊!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司簿官立马大声喊叫起来。 南宫丞神色一凛,匕首的寒芒一闪而过,司簿官的衣袍就被他割下了一块,搅揉在一起没几下,就塞进了司簿官的嘴里,求饶大喊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变成了只能勉强发出的呜呜声。 其实南宫丞拿着匕首的手也只不过是稍稍使力,让匕首陷进他脖颈处的软肉之中罢了,实际的,一点血光都未见,那司簿官便已经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 不过对于南宫丞而言,司簿官这样的反应他是很满意的,这人一怕死,一有弱点,嘴巴就松动许多,想撬出什么东西,自然也都是轻而易举的了。 “不想死?那我问的问题,司簿官可以答了吗?”南宫丞轻蔑一笑,匕首还被他松松地握在手里。 因为被堵着嘴,司簿官这会就是想要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狠狠地点头以表自己的决心。 见状,南宫丞这才拿着匕首将他嘴里的破布团一勾,把司簿官的嘴解放了出来。 眼见终于能说话了,司簿官先是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这才着急忙慌地同南宫丞说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大侠千万别杀我啊!” 虽说名册给了大司马不会放过他,可是这不管怎么说,在眼下的生死之前也都是后话了,现在不给他可是死路一条,又哪里还能轮到大司马放不放得过他? 所以“灵光一现”之际,司簿官就已经做好了取舍。 这黑衣人想要名册,给他便是了!区区一个名册而已,丢了大不了再命人誊抄记录便是了,只要他不说,大司马又如何能知道名册给了别人?再说了,就算他知晓了,司簿官只需要把锅都甩到这绑架他的黑衣人身上,同大司马说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不就成了? 毕竟大司马再不济,也不会因为一本名册要了他的性命吧?可是大司马不会,不代表眼前之人不会啊!所以孰轻孰重,司簿官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南宫丞没说话,只是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侠想要的名册,其实并不在我这处宅子里……” 司簿官悻悻的话和故意偏错开的目光让南宫丞对他产生了怀疑,总觉得他又在甩什么花招一般,那把匕首便又毫不留情地擦过了司簿官的皮肉。 这会南宫丞可不再仅仅只是开玩笑、不见血那么简单了,司簿官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等到南宫丞再将匕首扬去他面前的时候,匕首的利刃上已经沾染了一些血珠。 “看来你是以为我来这里找你,是和过家家来的了?”南宫丞一怒之下使出了七八成的力气,将那柄匕首直直地钉在了司簿官身前的地面上,那刀刃,距离司簿官的人中甚至都不足一拳的距离,“我的忍耐是优先度的。” 司簿官知晓南宫丞动怒,想说的话立马就和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不是不是,大侠明鉴啊!我所言句句属实,那名册确实不在我府邸里!” “那在哪?” “在、在司簿局里!” “那……” “我带您去,我带您去!” 要不怎么说这小小司簿官能得到大司马的赏识呢?他很知晓如何“投其所好”。 于是浓黑的夜幕之中,一群身着夜行衣、身手矫健敏捷之人突然纷纷从司簿官的宅邸出现,而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肩上还扛着一个手脚都被绑束起来的男子。 这个被扛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宅邸的主人——司簿官大人。 午夜时分的司簿局中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都暗着灯,空洞洞的,连贯堂而过的风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南宫丞抬了抬手,扛着司簿官的暗卫轻轻一掷,司簿官就被那暗卫抛在了地上,疼得他纵使是不敢乱叫乱嚷,也连连在地上打滚。 南宫丞一撩袍,寻处圈椅落了座,他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司簿官在拖延时间。 直到司簿官自觉再演不下去了,这才停下动作,看向南宫丞,“大、大侠……?” “大人大可继续,我有的是闲功夫,等一等大人也无妨。”南宫丞故作悠哉地整理着衣袍,“只是这天一亮有人来发现了大人,我等暴露了,那大人可能也同样活不成了。” 听到这番话,司簿官立即被惊出了一声的冷汗,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大侠是想要篝火晚会的名册对吧?我想想……若不然大侠先将绳子解开?不不不,您别误会,我不是要跑路的意思,但是您看我要找东西吗,束手束脚的实在不太方便啊……” 司簿官的话音落尽,南宫丞也并不急着开口,只是垂首考量起来,似乎在判断司簿官的话究竟有几分可行性。 “大侠?”司簿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南宫丞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他立马不敢再说话,噤了声耐心地等待南宫丞再次开口。 又过了几息,南宫丞指了指站在最后方的几名暗卫去守在司簿局外,然后才示意最前头的暗卫将绑在司簿官身上的绳子解了开。 被绑束了半晌,绳子终于被解开,暂时恢复了自由身的司簿官开始站在原地活动起来。 见他磨磨蹭蹭的模样,这下都不许南宫丞示意,有名暗卫三两步走到司簿官的身后,抬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司簿官一个踉跄,正准备破口大骂,但转头一看到南宫丞神色不快,当即就又把想骂的话给憋了回去。 “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是嫌自己活太长了?”暗卫狠狠质问道。 “不敢不敢,我这便去,这便去,大侠在这里稍后片刻便是了。”司簿官说着,便像脚底抹了油似地往存放名册的暗室里走去。 南宫丞朝暗卫使了个眼色,便有为首的二人握紧了腰间的配剑,紧跟在司簿官的身后走进了暗室。 约莫在一刻钟有多的功夫里,暗室里会不时传出翻找东西的声音。 正文 第867章 接下来,公主打算怎么做? 又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在两名暗卫的帮助下,司簿官终于将所有他所能找到篝火晚会的名册搬到了南宫丞的面前。 “大侠,这些就是目前能找到的所有篝火晚会的名册了,还请大侠过目!” 看着偌大一堆名册,南宫丞只是极快地掠过一眼,一手叩着桌案问起司簿官,“我且问你,哪一本名册是近日的?” 听到这一问,司簿官就又是一顿翻找,好容易才从这一大堆里找了近来的那一本名册,然后亲手呈上给南宫丞,“大侠,就是这一本了,还请大侠过目!” 南宫丞接过名册,仓促翻阅之后,很快便找到了般若遭人杀害那夜的名册。 他并不认得这些名册上的人,但却清楚地看见就连当夜出现的外族人——他和白晚舟也都 有以“秦丞、秦舟”的名讳记录在册的,可想而知凡出入之人应该都是有所记录的。 是以,南宫丞便将这本名册收进了怀里,从圈椅上站了起来,“多谢司簿官大人出手相助,这本名册我且拿走了。” 他说罢,也不等司簿官回答,便准备带着一众暗卫离开司簿局了。 “诶好,大侠,慢走,下次常……下次就别来了!”眼看着终于能甩掉这位活阎王,司簿官别提有多高兴了,满脸堆着笑摆着手目送南宫丞离开。 但南宫丞走出去没几步,又突然回过头,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司簿官。 被他这样一望,司簿官立马又紧张起来,当即就收起了笑意,试探性地询问道,“大侠,这是……还有何吩咐吗?” 南宫丞那好看的眼眸一眯,撂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司簿官大人,若是有旁人询问起今夜发生的事,你应该知晓该如何回答的吧?比较贵府,恐怕也经不起我第二回的折腾了?” 这番话,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南宫丞的意思不过就是警告司簿官谨言慎行,若是敢将这事透露给大司马,让南宫丞旁生出任何麻烦的话,那么所有的责任,还是会被南宫丞算到司簿官的头上来,所以南宫丞一定会再跑去他宅邸之中和他“算账”的。 司簿官是何其懂得看人眼色的人,哪里又会听不懂南宫丞的话呢? 于是他立马颔首承诺道,“大侠放心,大侠请务必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将这事透露给外人半个字的!” 不过狡黠如他,他没法子对付着黑衣人,难道还不许有人能跟着黑衣人抗衡吗?所以,司簿官当机立断就摆出了大司马的名讳,想要用大司马来恐吓南宫丞。 “但是您也知道……如今咱们的掌权人是大司马大人,若是大司马也有意查看这名册,见我交不出来,要亲自去调查的话,那我也是拦不住的呀……” 不过司簿官并不知道,南宫丞根本就不怕那大司马,所以这样的威胁对于南宫丞来说,其实似有实无。 所以南宫丞只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大司马查或不查是他自己的事,但如果是你引他要查到我,要将这‘祸水东引’的话,那可是瞒不住我的。司簿官大人,你应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的道理吧?” 原本司簿官是想要威胁威胁南宫丞的,没想到却被后者反威胁了。 之后南宫丞没再搭理这小小司簿官,而是抓紧时间将这名册送到绿萝的手里,毕竟这司簿官胆小如鼠,惜命又贪图美色,他的每一条缺点单拎出来,都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若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再回头来讨问就是了,但是绿萝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天即将破晓的时候,南宫丞这才悄悄溜回了绿萝的寝宫。 南宫丞出宫一夜未归,没有他睡着的床榻,白晚舟不论如何睡如何的姿势都觉得差了点意思,怎么睡都不舒服。 她觉得或许是因为不暖和,又或许是因为确实是很担心南宫丞的安危,总之一夜都没怎么阖眼。 是一直等到南宫丞的身,再次出现在绿萝的寝宫之中,白晚舟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了。 “阿丞你回来了!”白晚舟兴冲冲地跑向南宫丞,“这一夜辛苦了,那司簿官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南宫丞宠溺一笑,一边笑着,一边揉了揉白晚舟的头,“那司簿官胆子小的很,稍微吓唬吓唬他,什么想要的就都能从他手里抢过去。像这样的人,哪里是你夫君我的对手?名册我已经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就好,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正说着,在一旁屋子里睡着觉的绿萝也因听见了动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推开门来瞧,“小舟,你在和谁说话呢?南宫大哥回来了吗?” “公主,我已经回来了。”南宫丞颔首回答绿萝的话,然后将自己仔细保护在身前的名册,递到了绿萝的手里,“公主,这就是司簿官手中得到的名册了,公主瞧一瞧吧,是不是公主想要的。” “你的动作好快啊!这一夜的行动,都还算顺利吗?”绿萝夸赞着,手上已经开始翻阅起了那本名册。 “正如公主所说,那司簿官确实贪生怕死,所以想从他口中套问出什么,是最轻而易举。但是因为他的反应有些反常,所以我猜测,这名册之中或许真有什么猫腻。” “什么意思?”绿萝翻看名册的动作顿了顿,反问道。 “照理说,这总也不过是一个名册罢了,也记录不了什么重要的讯息,若是有人查看,给他就罢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但一听我是奔着名册来的,这司簿官就想方设法的想要拖延时间,不肯让我查看,所以我猜,名册肯定有问题。只是我不认得名册上的人,还需公主仔细辨认。” 南宫丞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简单说给了白晚舟和绿萝听,听罢昨夜发生的事,二人也都恍然大悟了。 “那接下来,公主打算怎么做?”白晚舟偏头询问绿萝。 正文 第868章 你说得很对 草草扫过当夜的篝火晚会名册,绿萝将自己昨夜想到的计划告诉了南宫丞和白晚舟,“这名册究竟有没有遗漏什么人,尚且不好说,但是当夜凶手只要是出现过,就必然会有人见过他。” “所以我请南宫大哥帮我寻这名册来,一是为了查看名册上记录的人里有没有反常之人,二来也是想逐一去询问询问当夜到场的人,问问他们那夜可有察觉什么可疑之处。” 白晚舟迟疑片刻,方才询问道,“不过眼下距离般若被杀害,也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公主不怕找寻这些人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不记得当日的事了?” “应该不会,”南宫丞摩挲着下颌,缓声道,“我也翻看过名册了,在般若被杀害之后,名册就没有再继续增添记录,这就说明在那夜之后并没有再举办过篝火晚会了。又加之当夜闹出人命,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应该是足够让人觉得记忆犹新的。” 绿萝点点头表示赞同南宫丞的分析,“对,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过究竟如何还是要逐一问过之后才晓得,但有这两点特殊之处在先,应该也不至于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至于逐一找名册上的人询问一事,我就吩咐紫卫去做好了,他们也是紫墟人,自然更了解紫墟些,行动起来也更方便。” “那公主若是需要人手再同我说,我拨暗卫去帮忙。”南宫丞略略颔首,这是认同绿萝的安排,让紫卫去盘问当夜到场之人。 倒是站在一旁的白晚舟,手间不由自主地隔着衣袖把玩起了手腕上的镯子,一边摆弄着,一边轻笑道,“你二人将这一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啦?” “你还要帮我父王诊治呢,所以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绿萝先是回应了白晚舟,这才拍着胸脯承诺道,“最迟也不出三天,我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该有人回禀来了。” 紫卫到底是她父王亲自训练出来的,行动力如何迅猛,放眼整个紫墟,紫卫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所以绿萝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 实际上绿萝预估的三日还是小看紫卫了,在第二日还未过半的时候,一份汇录了篝火晚会当夜所有到场之人的口供的册子,就已经呈到了绿萝的面前。 当紫卫毕恭毕敬地交来册子时,绿萝简直是又惊又喜,她激动地拿来翻看,果不其然,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都依照不同的人,分别整理好了。 “太好了!”光拿着厚厚一大本的册子还没来得及看,绿萝就已经开始激动起来,想要为南宫丞正名,也想要尽快将大司马的真面目揭开,将大女巫拉到自己的队伍之中,趁早扳倒大司马! 是以绿萝在翻看着记录册,南宫丞和白晚舟就在一旁静候。 但是当夜参加篝火晚会的男男女女拢共有数十人,每个人记录的内容也不少,厚厚一本的记录册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完的。 绿萝翻看了许久,也没翻出重要的内容来,倒是眼睛看得已经有些发酸了。 见绿萝抬起头来,南宫丞便问道,“公主,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没有……”绿萝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人当夜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不会我翻完这一大本册子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找寻不到吧?那我们的线索岂不就断得一干二净了?” “无妨,实在从口供里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想别的法子,总有办法揪出凶手的。”白晚舟安抚道。 白晚舟的话让绿萝燃起了希望,她继续翻找起来,终于在册子里找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好像翻到了,你们看——”说着,绿萝将册子摆在了南宫丞和白晚舟的面前,然后抬手在册子上画了一个圈,框出她提到的那段话,“就是这里,这人亲眼见到过当时有一位男子来与般若搭话,还看见二人站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虽然最后这人没有亲眼见到般若和这男子进入小树林,但是这人一定是有嫌疑的!” “身高大约五尺二、三,不算瘦,从侧面瞧着他面上的皮肤不算黑,但不知是不是因夜里昏暗的缘由,瞧着手部的皮肤要黝黑一些……” 白晚舟念出此人说出的线索,思忖片刻才继续道,“若真是这人伪装成的阿丞,那可有五尺六还多些,比这人高出不少,这就是这人伪装的破绽之一了,再加上目击者说,这人手部和脸部的肤色差有些大,正好也能证明他脸上是用了人皮面具的,所以目击者瞧见的他的面色并非是这人原本的面色。”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绿萝赞同地颔首,“看来当夜确实有人见过此人,那接下来肯定还能翻找到更多线索的!” 于是绿萝有重新燃起了斗志,继续翻找起口供的册子。 白晚舟见南宫丞一直没说话,便低声询问他,“阿丞,你怎么不说话?我方才推断的那些,对吗?” “当然,”南宫丞握起白晚舟的手,放到了自己膝头上摩挲着,“你说得很对。” “那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在这易容成我的男子与般若搭话之前,般若已经与我们有过接触了,五尺二和五尺六的个子只要稍微一比较,其实一眼就能看出差异来,般若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南宫丞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凝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白晚舟也觉得这其中有所古怪,但眼下并未有任何证据能解答他们的疑惑,她只能大着胆子猜测,“这是不是说明,在般若与那男子接触之前,要么就是已经喝醉了,要么就是被下了药,反正是并不清醒的时候。见她不清晰,这才让歹人有机可乘了。” “嗯,”南宫丞颔首,“有这可能,般若只有在不清晰的情况下,才会被人轻易带进小树林。” 正文 第869章 或许他并不需要知道呢? 听见二人的猜测,绿萝也将目光从册子上移开了,投向他二人,神秘一笑,“不是的,你想啊,如果面对的是南宫大哥你,我想就是她清醒着,可能也是愿意的。” “那倒也是,”白晚舟附和了一句,就被南宫丞攥紧了她的手,她吃痛,才认真改了口,“不过肯定会有所怀疑,‘明明才一会不见,怎么身形有变’,诸如此类……” “你们别忘了,当夜在我与小舟之间,般若明显更青睐小舟,而非是我。”南宫丞突然提及这一桩。 听他提起,二人才突然想起来,异口同声的,“是哦!差点就要忘记了。” “那就奇怪了……” 玩笑过后,绿萝又有些疑惑地蹙起眉来。 白晚舟则问,“什么奇怪?” “你想,般若求而不得的人是‘秦舟’,不是‘秦丞’,那凶手为什么不伪装成‘秦舟’的模样而选择伪装成‘秦丞’呢?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得逞?” 她方一发问,很快就得到了南宫丞的解答,“因为,小舟当天装扮成男子,对于布局者来说,是一个变数。而且,小舟装扮成男子时,精心改变了自己的五官特点,他就是想要装扮,一时也没办法拿到相像的人皮面具。所以,伪装成我,算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的计划了。” “噢!”绿萝恍然大悟,“这样的话,那便就都能说得通了。所以计划这一切的人,在此之前,可能就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二人的人皮面具,但没想到,当夜小舟乔装打扮之后,小舟的人皮面具用不上了,就只能选择当夜容貌没有做出改变的南宫大哥作为伪装对象了。” 南宫丞颔首称是,“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我就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了?”白晚舟实属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还帮自己躲过了一个大麻烦。 只不过没想到,自己躲过的大麻烦,却“报应”在了南宫丞的身上。 南宫丞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样的结果并无问题,“这样挺好的,起码你不会受到伤害。” “对了,我找到般若可能并不清醒的证据了,你们看——”绿萝再次将册子推到二人面前,“有人亲眼目睹般若喝了很多酒,而与她喝酒的,也是这个男子。” “怎么能确认是同一个人呢?”南宫丞不解。 “你看她的描述,高鼻梁,剑眉星目,薄唇,束冠,五官俊朗,这可不就是你嘛南宫大哥。”绿萝拿口供比照着南宫丞的相貌,一一指出。 白晚舟却摆摆手,“可是这些描述里,似乎没有哪一条是很有特点的,凡要是个长得俊美的人,旁人也会这样描述他,不是吗?” “不不不,”这次换绿萝摆摆手,“你们住在我紫墟也有一些日子了,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紫墟人,极少有人束冠。你们走在大街上,所能见到的束冠的人,或许都是来紫墟远游的游客,都不是地地道道的紫墟人啊!” “而篝火晚会,寻常的外族人也是去不了的,所以当夜除了你们二人是外族人,本就不该有其他人了的,那么既然与般若喝酒的人就束着冠,就足够说明,这人一定就是带着南宫大哥的人皮面具的凶手!” 听着绿萝分析,不知怎的,白晚舟的心底就响起了一段熟悉的背景音乐,仿佛下一刻,那句“真相只有一个”的名言就要呼之欲出了。 串台了,串台了。 白晚舟连忙暗示自己,将注意力重新牵回到案件本身。 “嗯,那就能串起来了,二人先是坐着,然后般若喝多了酒,喝醉了,等到他们站起来的时候,般若就无暇去发觉这‘南宫丞’的身高似乎不同了,这样就能被凶手轻而易举地蒙骗了去。”白晚舟如是分析道。 南宫丞将册子推回绿萝面前,拿颌指了指册子,“公主,你再翻翻看,还能不能寻到这凶手的其他特征。” 因为就目前他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这凶手只有两个特征浮出水面,一是不算特别高,而且身形不算瘦,起码与南宫丞身形颀长不同;二是这凶手本身的肤色稍微黝黑,为了乔装成南宫丞,只是实用了人皮面具、在面上做了文章而已,但至于其他身体的部位,哪怕是曝露在衣裳之外的,也并未有任何处理。 那么第二点究竟算不算疏漏呢?又或是因凶手知晓自己是在黑夜中行动的,觉得就算是有纰漏也不会被人发觉,所以有恃无恐了呢? 这倒是不得而知了。 “好,我再看看……”绿萝一边继续翻看起册子,心底又生出一个疑问来,“不过,这凶手怎知你们会被我邀请来这篝火晚会呢?” 南宫丞沉吟片刻,心底生出一个猜测,“或许他并不需要知道呢?” “什么意思?”绿萝翻看册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白晚舟率先明白过来,解释道,“就是说,不管我们今夜来或不来,但是般若都一定会出现在篝火晚会上,所以只要这凶手乔庄成我二人来了就一定能遇见般若。而也正是因他不知我们也来了,所以才准备了我这般容貌的人皮面具,为了不出纰漏,这才使用了南宫丞的人皮面具,对吧阿丞?” “嗯,”南宫丞颔首,“就是这个意思。” 绿萝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那我晓得了,所以不管你们来或不来,他的计划都是这样,混入篝火晚会,然后将般若杀害。而且你们不来对他来说更好,这样你们就失去了不在场证明,就连我也没办法帮你们作证了。” “凶手的作案过程或是计划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的特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所以公主,你还是快些翻看口供找到凶手的特征吧?”白晚舟见般若目光落在稍远处,呆呆的,不知还在琢磨着什么,便拍了拍她,让她回过神来,督促道。 “好好好,我这便继续看!” 正文 第870章 先保密 在绿萝将所有的在场之人的口供翻阅完之后,断断续续的,三人终于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除开方才说过的皮肤黝黑、身形不算太高太瘦之外,还有人瞧见过,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伤口,是陈旧的伤口了,看起来像是被利器砍了一刀。然后就是他有可能是左撇子。” 南宫丞微不可察地凝起眉,“这一点,可有确凿证据证明?” 毕竟南宫丞并不是左撇子,而是十分常见的右撇子,若是想要分清“真假南宫丞”,那么惯用手很可能就是分辨出凶手是谁的关键证据了。 绿萝点了点头,继而继续复述道,”因为虽然从般若的伤处来看,凶手管惯用的是右手,但想要刺杀般若,这必定是下意识的做法。因为凶手要掩盖自己的身份,真正伪装成南宫大哥,嫁祸到南宫大哥的身上,不然旁人发觉破绽的话,他就会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确实就会故意使用右手假装是自己的管用的。” ”但是,这个人究竟惯用哪只手,在无意识的举动面前是无法隐藏的。有人见到这人用左手斟酒、执箸子夹菜吃。”绿萝复述着旁人的发现,拿指尖在自己所说的地方圈了圈,南宫丞和白晚舟也就瞧见了。 “所以,凶手是一个皮肤黝黑,而且身量不算高的人,他还是个左撇子,并且左手手上有伤,我没记错吧?那么,这些就是判断谁是杀害般若的凶手的指向性证据了。”白晚舟沉吟片刻,见凶手的特征全部罗列了出来,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绿萝点点头,“对,没错,所以我们只需要按照这样的相貌特征寻找凶手就行。” 翻了翻册子,绿萝又有些犯难,“虽然这些线索的指向性很明显了,若是此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然能认出来。可是我们紫墟也不是方寸小国,那么多人,不也是形如大海捞针吗……” “紫墟国百姓是也不少,但我觉得,此人必然会出现在大司马的身边。”南宫丞缓缓开口说道。 “为什么?”绿萝先是问了一句,但似乎有些不赞同南宫丞的说法,撇了撇嘴,“大司马分派给他的任务自然就是要杀死般若,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留在大司马身边岂不是太招摇过市了?这样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凶手吗?所以我觉得这凶手,要么就是被大司马支付了一笔报酬之后打发离开了,要么就是直接被大司马一刀了结了,比较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为他保守秘密。” “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杀害般若,是大司马所有计划里的开端,对大司马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他不能也不必亲自出马,所以就会安排自己的亲信动手。既然是亲信,就不怕他会把自己的密码说出去,所以既不需要遣散,也不需要将其杀死。”南宫丞屈指轻轻叩着桌案,一壁叩着,一壁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绿萝听。 白晚舟听着,也有些想法,便在南宫丞话音方落时补充道,“何况凶手行凶的时候戴着人皮面具,大司马是何其自负的人,他会觉得既然戴了人皮面具行凶,那人皮面具被揭下之后,谁也认不出凶手来。既如此,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还不如继续放在自己身边,一来是还需他办事,二来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待二人双双话落,绿萝也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想法,“我明白了,也就是想要抓到凶手,就得从大司马身边入手!” “嗯。”南宫丞颔首应声。 “此人若是在大司马身边的话,那就交给我来办吧!” 南宫丞询问道,“公主打算怎么找到这人?” “先保密,等我抓到了那杀人真凶,再同你们慢慢说!” 是以,两日的功夫,都见绿萝在奔走忙碌,不知道正在安排着什么,但她身边却总是有紫卫来禀告什么事。 一直到第三日的夜里。 就在南宫丞和白晚舟已经准备歇下的时候,绿萝的寝殿之中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旋即就听见绿萝在外头敲门唤起二人,“小舟,南宫大哥,你们已经歇下了吗?” “怎么了?”南宫丞在屋里应了一声。 “杀害般若的凶手我已经抓回来啦!你们想不想出来确认确认?”绿萝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欢快,就像是一个同长辈要糖吃的小孩似的。 南宫丞听罢,垂头望向躺在自己身侧的白晚舟,询问道,“小舟想出去看看吗?” “去吧去吧,公主好容易将人给抓回来,去瞧瞧这凶手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二人重新披上外衫推开门时,方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绿萝一见他们出屋来了,便兴冲冲地同他们道,“你们不知道,我这番耗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这真凶捉拿归案的!就差一点点,就要被他给跑走了!” 绿萝一边说着,一边引这二人来到后殿,甫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长长宽宽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的粗布麻袋。 似乎是因为听见有人来的动静,那“粗布麻袋”剧烈扭动起来,一边动,一边发出一阵呜呜声。 南宫丞和白晚舟相视一眼,也明白过来,这粗布麻袋里装着的,就是绿萝所说的,杀害般若的真凶! “把它给解开吧。”绿萝指了指粗布麻袋,站在一旁听候的紫卫应了一声,便蹲下身去将那粗布麻袋给解了开来。 果不其然,麻袋一解开,就赫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都被绑束着,就连嘴巴都被塞上了的男子。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很快便将目光移到了站在他身侧不远处、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白晚舟三人,然后挣扎的动静就更大了些。 绿萝见状,先是蹙了蹙眉,然后娇喝一声,“吵死了!你若是还嚷嚷,小心本公主现在就把你给宰了,投进井底去!” 正文 第871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绿萝的话,男子并不放在眼里,只是轻蔑一笑,但原本充盈满殿的挣扎声,也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把他翻过去。”绿萝又命道。 紫卫照做后,绑束此人时被背在他身后的手,这才叫南宫丞和白晚舟看见了。 果不其然,此人的左手手背上,真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旧疤。 确认完毕后,绿萝抬脚踹了这男人一脚,迫使他重新躺正身,“喂,我问你,般若是不是你杀的?” 堵着男人嘴巴的破布还没被解开,所以男人说不了话,想要回答绿萝,便只能用点头和摇头来应,但是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的目光只是轻飘飘地扫过绿萝一眼,然后自他喉间发出了轻蔑的一声笑意。 “你!不知好歹是吧!”绿萝瞪了男人一眼,作势就要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鞭笞这男人几下。 南宫丞却启口拦住了她,“公主,稍安勿躁。” “怎么了?我非得打他几下出出气不可!”绿萝一副谁也拦不住的模样。 南宫丞也不急,只是说,“公主,我且想问一问,这人是不是我同我推测的那般,是大司马的亲信?” “是的,他就是大司马身边的走狗!正因如此,你们不知道,把他绑回来,究竟耗费了我多大的力气呢!”绿萝说着,似乎觉得面对这男人的挑衅,光骂几句不足够,便走上前去踹了他两脚。 “呜——”那男人吃痛低号了一声。 “既然他是大司马的人,那公主想要从他口中探听虚实肯定不是件简单的事,不如交给我来审问吧。”南宫丞个子更高,又加之他的目光本身也比绿萝的目光凌厉很多很多,是以这会他轻飘飘地扫过一眼男人,对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此时的南宫丞还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并不是他原本的面貌,而是更寻常、更普通一些。 因此那男人才觉得奇怪。为何如此凌厉的目光,会出现在这样一张普通的面孔之上? 绿萝见状,便欣然答应了南宫丞的提议,“审问的事,还是你熟练些,那就麻烦你了!” “无妨,但是我还需要一些东西。” “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拿到的,就一定给你弄来。” “我需要……” 绿萝抓来的凶手被关进了伙房旁边的杂物房里,那里头光线昏暗,因为寻常少有人去,也不见光,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 让绿萝准备好了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南宫丞只领着几名紫卫来到杂物房,绿萝和白晚舟都没被允许跟进来,只是站在屋外听着。 昏暗的杂物房内,突然燃起了几盏烛灯,虽然光线仍旧不算明亮,但却足够让男人看见自己对面不远处的一张桌案。 那桌案上摆放着的,就是南宫丞向绿萝要来的东西——一套完完整整的刑具。 但他看清楚桌案上的东西之后,身形显然一阵,瞳孔放大,露出一丝胆怯的神色。 南宫丞则视若无睹,亲自走上前去捏住了男人的下颚,然后将塞着他嘴的破布给取了下来。 “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想着动什么歪心思,若是你敢咬舌自尽的话,那么我一定会请公主想尽一切办法找寻你家人的踪迹,让你们一家在黄泉路上团聚。”南宫丞冷笑一声,威胁警告的话说得冷静,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不住地问。 南宫丞甩手松开了男人被桎梏着的下颚,负手回答,“我?我是什么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现在,你合该好好想想,要不要老老实实地将你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听到南宫丞问起这番话,男人立马偏过了头,冷哼了一声,不愿再继续开口。 南宫丞抬手去指了指他面前那一桌子的刑具,笑得从容不迫,“我尚还能留几分耐心,等着你的回答。但那些刑具可是不长眼的,刑具一上,你就算是命大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怕么?怕的话,现在反悔还有机会。” “区区小喽啰,也想拿那些东西唬住我?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自是没在怕的!”男人挣扎着,狠狠瞪着南宫丞放出一句狠话来。 南宫丞也不恼,仍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要看看你这副骨头究竟有多硬了。” 只见南宫丞招了招手,其中一名紫卫就搬出了一盆燃得十分旺盛的炭盆,不远不近的,就置在男人身前的不远处,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炭盆里冒出的热气扑在自己的身上。 南宫丞则亲自从桌案上选了两把烙铁,然后当着男人的面放进了炭盆之中。 烙铁方一放进炭盆里,便有噼啪四散的火星子四散开来,光是听着那声音,仿佛就能让人感觉到疼意。 “你的本事就这些吗?像你这般的烙铁,早已在我身上不知留下过多少印记了,我岂会怕了你?”男人看着烙铁渐渐被烧红,似乎为了壮胆一般,对着南宫丞破口大骂。 “你急什么?”南宫丞只是轻飘飘地落下这样的一句话,让那男人颇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其实南宫丞并不准备用烙铁烫在男人的身上,他让紫卫搬出炭盆,就是为了给他造成精神压力,让他开始惧怕而已。 而南宫丞真正要做的,看似温和,实则杀伤力更甚。 南宫丞招了招手,示意两名紫卫上前来,将那男人搬挪到已经搭架好的铁板上,然后重新把他的手脚绑缚在上,再将他的双眼给蒙住,蒙到看不见任何一丝的光亮。 做好这一切之后,紫卫退回到一侧,南宫丞亲自走上前去,将悬在男人头上的一个银盆调整好方位,让银盆上的一个小漏洞对准男人的额头。 正因有漏洞,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水珠从银盆上漏出来,然后一滴一滴低落在男人的额头上。 男人赫然察觉到水滴滴落在额头上,却并未感觉身上有何疼痛,便大放厥词,“有本事就杀我剐我,区区水滴,能奈我何?” 正文 第872章 连滴水之刑,都能捱过去 男人眼下还说得出这番狠话来,甚至还有力气想要挣脱开浑身的束缚,当然他被捆绑得很紧,不管他再如何挣脱也是无济于事。 南宫丞只是撂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是吗?那就希望你可以坚持得久一些,求饶可以晚一了?” 说罢,南宫丞没再搭理男人,而是招了招手,领着屋子里所有的紫卫离开了杂物房。 彼时白晚舟和绿萝正守在屋外,二人一见屋门打开,便好奇地朝屋里望去,但是屋内漆黑一片,所有的烛光都被熄灭了,二人哪怕朝里看,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南宫丞便笑她们二人十分同步的动作,“你们在看什么?” “南宫大哥,你没对他施刑吗?怎么都没听见他叫唤?”绿萝好奇地询问道。 毕竟南宫丞向她要了那么多刑具,她自然就以为那些刑具,都是南宫丞要施在男人身上的。 “施了。”南宫丞只是回答了二字,便阔步走向正殿,让杂物房附近都变得安静下来,好不让男人听见任何一点的、来自于外界的声音。 绿萝和白晚舟相视一目,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这男人忍耐度这么高?使用了这么多的刑具,他却一声也不哀嚎的?而且,他们就在杂物房外面,也没听见什么动刑的声啊?怎么就已经施刑了? “所以,你用的是什么刑?”白晚舟迈步上前去,与南宫丞并肩走着,也追问了一句。 看着二人十分好奇的模样,南宫丞终于微启薄唇,将答案告诉她二人,“滴水刑,听说过吗?” “什么是滴水刑?”绿萝疑惑。 虽然白晚舟也从未见过滴水刑,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所以,她是听闻过的。 见白晚舟不再追问,绿萝便看向白晚舟,“小舟,你也知道这什么滴水刑吗?” “知道,”白晚舟点了点头,“这个刑罚,确实不比其他的刑具来得凶残血腥,但杀伤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白晚舟本就是学医的人,知道有人猜测,滴水之刑的本质是在压迫、刺激人脑之中的松果体,就算被压迫刺激的不是松果体,但也是大同小异地;但是她同绿萝说这些,绿萝也听不明白,是以只得回答了个大概的结果,而并非是同她说其中原理。 但是显然,绿萝更好奇的并非是结果,恰恰是白晚舟无法同她解释清楚的原理。 “可我听着,滴水滴水,不过是小小水滴而已,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绿萝不大相信,“虽然我听说过水滴石穿的故事,但那也是经年累月的后果,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在人身上留下痕迹的。难道我们为了问出真相,要等三年五年不成?” “不,不必等那么久。”南宫丞兀自坐上桌案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因为茶盏里的茶已经凉了,喝起来有一股浓重的苦味,咽下之后才有回甘。 见南宫丞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的,吊足了绿萝的好奇心,白晚舟忍俊不禁,还是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滴水刑告诉了绿萝,“你说得对,想要水滴伤到人的身体,短期肯定是不足够的。但是滴水刑的真正目的,本就不是伤害到人的身体,而是要瓦解一个人的意志。就是磋磨他,让他经受不住,最后缴械投降。” “嗯……”绿萝垂着头忖了忖,“还是不太明白。” “滴水之刑无非就是让无数水滴始终落在受刑人的头上,虽说水滴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不断低落的水滴无法让人睡着或是思考任何东西。再加上受刑人被蒙着眼,并且除了水滴声什么也听不见,长此以往,就会崩溃。” 白晚舟根据自己从前了解到的滴水刑,解释给绿萝听着,但因为怕自己理解有偏差,便又望向南宫丞,询问道,“阿丞,我说得对吗?” “对,”南宫丞不吝颔首,肯定了她的答复,“滴水之刑最重要的确实是消磨受刑之人的意志,让他自甘投降。” “那既然你一开始就想好要对他施滴水之刑了,为何还要我给你取这么多刑具来呢?”绿萝越想越觉得好奇,就索性坐到了南宫丞对面,继续追问着。 南宫丞微微摇头,“我请公主为我取来刑具,并不是想要用在他身上,而是让他产生压迫震慑,对他造成恐惧,而这样的恐惧和震慑能让滴水之刑起的作用更大一些。” “那我明白了,”在南宫丞的解答之下,绿萝终于恍然大悟,她有意无意地望向杂物房的方向,“那这滴水之刑需要施多久,那人才肯将他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不好说。” “为什么?” 南宫丞回答道,“我方才将刑具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从前应该也是没少受刑的,一个是他并不十分惧怕,另一个则是他身上有许多受刑之后留下的伤。所以我猜测,他已经对普通的刑具有所免疫了,对于身体上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面对这样的犯人需要审讯,那么滴水之刑对于这种人而言就是最好的刑罚。”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本身意志已经被训练得十分坚定了,所以滴水刑在他身上多久才能出现效用,很不好说。但这滴水刑对他而言绝对不是毫无作用的。” 听罢南宫丞的话,绿萝也就放心下来,“既如此,那我们就耐心等一等吧。我就不信了,他连着滴水之刑,都能捱过去!” 杂物房内的滴水之刑一直在持续着,并未有终止的迹象。 因为男人被关在房内,又被蒙着眼,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没办法通过光影变化来判断过去了多少个时辰,所以他很痛苦,会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再加上他长时间绑缚在硬板上,四肢不得动弹,凉意又刺激着他额头上的肌肤,他就会觉得越来越冷。 在愈发寒冷和精神困倦却不能睡的双重打击之下,男人已经隐约有支撑不下去的趋势了。 正文 第873章 还不放我走? 所以,当南宫丞安排的、每两个时辰会去巡视一番的紫卫在第五次来到杂物房之后,终于听到了男人告饶妥协的呼喊声。 “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求求你们了,别把我绑在这里,快把我放开,快把我放开……”男人在杂物房里呢喃着,他的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但每一声都变得十分急迫,似乎再多一滴落下的水滴,就能杀死他似的。 于是紫卫便将他听到的话告知了南宫丞三人。 彼时三人都刚睡醒一个美美的觉,睁眼天明,没想到一睁开眼,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其中最诧异的当属绿萝了,“我原先还以为,这男人受过不少刑罚,早就已经免疫了,所以在这滴水之刑面前,应该也没这么快妥协的吧?没想到这滴水之刑的杀伤力竟这么大,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撑了一个晚上。白害我担心了那么久,以为真没法子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了。” 不过南宫丞面对这样的结果倒并不意外,他猜测的,男人缴械投降的时间,也大概是这个时候。 白晚舟则是轻笑了一声,回答道,“倒也不仅仅只是因滴水之刑的威力,满打满算下来,那人也有两顿饭没进食过了,没有东西吃,他也动弹不得,是没办法让身体暖和起来的。在冷和滴水之刑的双重压迫下,他再受不住了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这滴水之刑虽然并不见血,但却也不比那些见血的刑罚温和多少,似乎还更残酷些。”绿萝感慨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就把他提来审问审问?” 说着,绿萝便准备招手叫紫卫去提人,却被南宫丞拦了下来。 “不急,再耗他一耗,多一个半个时辰,出不了人命的。先用早膳吧,等用过了早膳,再提他来问也不迟。” 于是三人美美地用过了早膳,等吃饱喝足了,南宫丞才再次前往杂物房。 这回白晚舟和绿萝也已经没能进去,但南宫丞允许他们支开窗子在外头看几眼。 因为眼下是大白天里,光线十分充足,她们支开一扇窗子后,也有光照进了杂物房里,整个杂物房都变得亮堂起来。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有光进入,立马疯了似的扭动起来,他想说话,但因为半日未进食,又一直被这滴水之刑折磨着,眼下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张口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了。 “谁来了?是谁来了?我不管是谁来了,快将我放出去!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们!” 听到男人的胡言乱语,南宫丞却很满意,他轻笑一声,终于启了口,“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真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终于听见了回复,男人沙哑的叫嚷声更加刺耳了。 南宫丞皱了皱眉,示意紫卫将不停扭动的男人按住,才又质问道,“好,我且问你,大女巫的女儿般若,是你杀害的吗?” “是是是,是我杀害的,是我杀害的!这就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全都承认,求求你了,快放我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快放我出去吧……” 好容易抓住这一线生机,男人自然全部都承认了,哪里还有半点要与南宫丞周旋的意思。 见他已经亲口承认了,南宫丞这才微微颔首,命紫卫替他松了绑,“好,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暂且先将你松了绑。但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你也必须得如实回答,若是我发现你欺骗我,那可就不是一夜的滴水之刑这么简单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吧!我一定都说!”一听到可能还会再罚,男人怕极了,整个人伏跪在地上,都开始瑟缩起来。 南宫丞便道,“我问你,是谁指使你杀害般若的?” 听到这个答案,男人还是下意识地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了大司马,想到了自己如果开口说出这一切后,大司马会如何惩罚他。 可是……眼下他若不如实说,又将经受一次滴水之刑…… 所以很快,在相对的两头之中,男人很快就有了取舍,“是大司马!是大司马让我杀了般若的!” 虽然南宫丞他们早就知道般若的死,肯定与大司马脱不了干系的了,但当他们亲耳听见有人承认后,心底还是忍不住地为之一震。 “真是大司马!现在铁证如山,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狡辩到什么时候!”绿萝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你受命后,是怎样伤害般若的?”为了探听到更多的讯息,南宫丞继续追问。 眼下回应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精神在崩溃边缘的男人来说,似乎是非常吃力的,所以让他回忆般若被自己杀害的细节时,对他来说也不容易。 他沉默了许久,南宫丞也沉默了许久,始终耐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冗长的几息之后,才听男人再次开口,“是大司马叫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和一柄匕首,他让我带着那面具混入篝火晚会之中,想办法蛊惑般若进入小树林,然后再用那柄匕首将她杀害……” “所以我当时就灌醉了她,带着她进了小树林……杀害她之后,她的尸首很快就发现了,我是趁着慌乱,逃走的。” 南宫丞也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觉得他当即就能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包括所有的细节,都能说的一清二楚,但他说的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他认了罪,认了受人指使,现在只要把这人丢给大女巫,让大女巫自己去判断,女儿的死究竟该算在这男人的头上,还是该算在大司马的头上便是了,并不需要南宫丞他们干涉。 于是南宫丞招手来命令几名紫卫,“你们去给他弄点吃的,好生看管着,别让他逃跑了。” “不对,等等!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说了,怎么还不放我走?” 正文 第875章 是不死也该脱成皮了 男人认罪时,就不断回响想着之前被那滴水之刑支配的恐惧,于是丝毫都不迟疑的,就将大司马命令他的事情告诉了大女巫。 听到这个答案,大女巫的面色即刻沉了下来。 绿萝则接过话来游说,“大女巫,你何不想想,我或者我的友人无缘无故,为何要杀害般若呢?我从前虽然也不常与她说话,但是我们之间却并未有任何瓜葛啊。那若是真是大司马指使他杀害般若,对于大司马来说,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被绿萝这样一引导,大女巫自然就想起了女儿般若死后,大司马挑唆她要求国王与东秦开战一事。 又加之当下国王被控制,大司马当权,总览全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不就是大司马吗? 见大女巫的神色翻覆不断,最终才恢复了一片清明,绿萝便问道,“大女巫,我说说的,你想明白了吗?究竟是谁那么迫切地需要杀害般若,再嫁祸给我与友人,然后从中得利呢?” 一想到女儿的死,都是大司马主导,大女巫满腔的怒意正在慢慢蓄满,良久之后,才抬首看向绿萝,她反问,“所以,公主告诉我这些,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绿萝轻轻一笑,知道这一桩“买卖”算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才继续添,“大女巫应该也知晓吧?我父王被大司马控制着,眼下已经没了人样,形如一副能被人随意操纵的傀儡。而他却毫无愧疚心地掌握着国家大权,甚至还企图谋权篡位。所以我要扳倒他,夺回属于我父王和我的东西!”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的女儿也是被他所害,我们何不联手,让大司马付出应有的代价呢?我夺回王位,你为般若报仇。” 或许是爱女心切,或许是因为被大司马戏耍了而恼羞成怒,大女巫几乎是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联手?我不需要与你联手,我也不会再参与任何的王位争斗了,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大司马,放过那个真正杀害我女儿的真凶的!” 听到大女巫的回答,绿萝不着痕迹地与南宫丞和白晚舟相视了一目,见到南宫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绿萝这才放心下来。 南宫丞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论大女巫会不会与他们联手,大女巫都不会放过大司马,不会让他好过的。 只要能让大司马分神去应对大女巫的报复,那他们对付大司马的胜算也就多了许多。 所以联手与否,这一成得利的一定是绿萝。 “也罢,”绿萝摆摆手,“反正我能同你说的,都已经说了,大女巫想做什么、要怎么做,我就不多过问了。这男人既是抓来交付给了大女巫,那就任由大女巫处置吧!” 说罢,绿萝便准备带着南宫丞、白晚舟还有其余的紫卫准备离开。 但还不等他们真正转过身,就看见那男人突然身体一僵,闷头倒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动。 众人都是一片愕然,唯独大女巫视若无睹,面色不改地唤来仆从,“把这晦气东西抬开,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是!” 两名仆从应答了一声,便一头一尾搬起了男子,还比绿萝等一干人先行了一步,因此绿萝就清晰地看见了,男人脖颈上突然出现的一道血痕。 那血痕实际上非常细,却很深,若非是已经冒出了汩汩的血流,甚至还很难发现血痕的存在。 原来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的一瞬,那男人就已经被大女巫抹了脖子、见血封喉了。 而那就在不久前还能张口说话的男人,现而今也已经断了气,接下来就会被随意丢弃去乱葬岗之中,无人问津。 但男人的死对于大女巫来说,不过只是“开胃小菜”,根本难以解她心头的愤恨,只有真正手刃了大司马,才能为她的女儿报仇! 或许是因大女巫越想越难以沉下气,越想越觉得女儿的死必须要大司马偿命,是以知晓真相的当天夜里,大女巫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大司马的寝宫之中。 在大女巫冲去大司马寝宫的路上,绿萝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于是她领着南宫丞和白晚舟,蹑手蹑脚地赶到了一处高楼之上。 站在那高楼上,便能将大司马寝宫前发生的事一览无余。 绿萝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抵在高墙之上,一副惬意模样,“我知晓大女巫爱女心切,没想到竟这样心切。白日才同她说了女儿的死另有隐情,当夜就杀到了大司马的寝宫前。依我看,今夜这大司马,就是不死也该脱成皮了!反正对我们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白晚舟早已为人母,自然能明白大女巫的急切心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大女巫的身上,心底有所猜测,“父母之爱女,则为之计深远。可现在大女巫的女儿已经死了,她没了该守候的女儿,恐怕今夜来寻大司马,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理了。” 站在她一旁的南宫丞似乎感受到了她话里的异样心绪,便抬臂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低声安抚道,“小舟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儿们陷入如此境地的。” 三人挨得不算近,又加之高楼之上风声呼啸,绿萝并没有听见他们在耳语什么,只当是在议论大司马与大女巫,便追问,“你们在说什么呢?风太大,我听不清了!” 可还不等他二人回答,高楼之下,大司马的寝宫之前,突然迸发出一阵骤然而生的光亮,那光亮,将半边天都照得明亮一片。 等到光亮消失,三人才发现原来方才是大女巫已经使出了巫术,准备置大司马于死地,但未想,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位披着斗篷的人及时出手,为大司马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那是谁?”南宫丞凝着突然出现的人。 绿萝也摇了摇头,“他带着斗篷,又加之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长相,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看起来大有来头。” 正文 第876章 她或许就要坠入癫狂之中了 绿萝的话音刚落,城楼之下又迸发出一道亮光。 尽管三人都看不清突然出现的、身披斗篷的人是谁,但都能意识到,大女巫已经对大司马使起了巫术,而那个身着斗篷的人,就是突然出现,然后一次一次为大司马抵挡下大女巫攻势的。 城楼之下好不热闹,两人分明都有拿任何的刀剑武器,但二人之间弥漫起的看不见的硝烟却又似愈发浓烈了。 将眼前的一幕都尽收眼底,白晚舟大胆猜测,“看起来,那个穿着斗篷的人与大女巫使用的一招一式并不完全相同,所以我猜测,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并非是巫师,而是降术师。” “奇怪,”听到白晚舟的话,绿萝看着城楼之下的目光倒是更集中了一些,只见她又看了好一会,旋即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我倒是觉得大差不差的,反正就是在斗法了。” 其实白晚舟能分辨出二者的不同,也是因为之前浅显地翻过一本关于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巫、蛊术、降术的书。 所以拜这本书说赐,她能隐约察觉出不同,可是却无法详细地说出究竟有何不同,便只得无奈地回答道,“这个可不好回答你,但总共是不同的,这肯定错不了。” “好好好,不过这样斗下去,不论如何都是大女巫和那个穿着斗篷的人争斗啊,又没有波及到大司马,这是不是太亏了写?”一看到大司马毫发无损地站在斗篷人的身后,绿萝就生气地跺了跺脚,“如果能伤到大司马该多好!” 看着缩在别人身后,和个缩头乌龟一般似地大司马,南宫丞冷声嘲讽道,“本来就是寡不敌众,大女巫孤身硬闯,就是低估了大司马的警惕性,他既知道大女巫回到了紫墟,又加之是真命人杀害了般若,他哪里会毫无防备地放任大女巫来找他报仇?毕竟他问心有愧。” “说的也是,”绿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就是可惜了没能废掉他一只腿或是一只胳膊!” 白晚舟轻轻拍了拍绿萝的背,提醒道,“你看,那戴着斗篷的人这样为大司马不顾生死,肯定不是一般的仆从,说不定还是他的左膀右臂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愤怒不已的大女巫面前,就算是他大司马毫发无损,他这位得力干将应该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就离开了。” “可是,咱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大司马吗?就算你说的那什么降术大师之后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也不能把我们紫墟的国王给顶替了吧?这样看来,还是重伤到大司马的身上来得更实在一些。”绿萝说着,心里还在不断祈祷大女巫的巫术能中伤大司马,而且是越狠的巫术越好! 看着打斗不止的二人,南宫丞也缓缓启口,提出自己的见解,“若此人真是位降师,那他在大司马的计划之中应该是重要的存在,毕竟他就是靠降术控制国王的。这降师被重伤,再想要控制国王,就得另谋出路。” “这样说起来……这降师被伤也不无好处。”听罢南宫丞的话,绿萝倒放下心来。 眼见斗法的二人愈发焦灼,原本还如常的天色突然出现异象! 高悬在空的弯月起初还是寻常的淡色,等到他们无意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那月已经变成了腥红色,而弯月旁的云层,也变得淡红,十分诡异。 而另一边、与之相对的空中则突然出现晴天霹雳,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天际,在它迸炸的一瞬间,竟将天际之下的一片土地,都照得明亮一片,不论是城楼下仍旧在缠斗不休的二人,还是城楼上的三人,身影都赫然变得清晰起来。 只是缠斗的二人根本无暇顾及有旁人在观战,满心都是意识到对方似乎与自己势均力敌,便激发出了十成十的巫术或降术,想要将对方一举歼灭。 可是在势均力敌之上,又哪里能这么容易取胜呢? 因为大女巫施展巫术时需要念咒,她一面抵挡着降术师的攻击,一面飞快地念起巫术咒,每一条巫术,都比先前的杀伤力更大一些。 而就在此时,她的目光骤然瞥过站在降术师身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的大司马,顿时怒火中烧! 她一放咒,赫然将毫无准备的降术师放倒在地,紧接着,大司马与降术师都能看见她的眼底愈发腥红,腾起的杀意让人望之生怯。 看大女巫的目光至此开始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仿佛一别开眼,“猎物”就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大司马开始慌乱起来,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突然朝着大女巫爆喝了一声。 而大女巫只是轻蔑一笑,“我?你竟问我想要做什么?可笑,可笑啊!” 她说着,笑意愈发猖狂肆意,再多一步,她或许就要坠入癫狂之中了。 大司马见状,确实是慌了神。 他垂头看向降术师,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何还不快快起身,替他大司马挡住眼前这个已经封魔的女人? 但是就在降术师被击倒的一瞬间,大女巫又加叠了一个绑缚之术,将他牢牢困在了地上,难以动弹,不得起身。 所以他想要站起来,就必须不断地挣扎,试图将这绑缚之术给破解。 而大女巫已经顾不得那降术师了,满目之中都是大司马的身影,她终于停下猖狂的笑意,面容却变得愈发狰狞,“你既设计要用我女儿的尸首来给你谋权篡位的道路奠基,就该想到你一定会有今天,我一定会向你索命,要你为我的女儿陪葬!这就是你该做的,是你该为我女儿的死付出的代价!” 或许是大女巫的怒火已经达到的顶峰,她再顾不上那么多了,而是再次念起巫咒。 这一次,古怪的事情仍在发生。 就在大女巫不断念咒之际,他们三人的周围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十分邪门的飓风。 正文 第877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飓风尤其古怪,会随着大女巫不断地念咒而变得越来越大,仿佛一个不注意,就要将人卷进飓风的中心,然后被吞噬得无影无踪一般。 大司马心底慌张之甚,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石柱,这才勉勉强强能在飓风当前站稳立足。 可是那飓风似乎对大女巫毫无印象,她仍旧死死盯着大司马,嘴里仍旧念着长长的巫咒,她一边念,脑海中想象的始终是自己女儿被人残忍杀害,而真凶就是眼前的大司马一事。 不知那飓风的不断扩大是否是与大女巫的仇恨相关联,总之她越是这般想着,那股飓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大女巫的眼眸也变得更加腥红! 似乎是感觉那飓风的大小用来对付大司马已经绰绰有余了,大女巫念巫咒的低吟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看见她不过是轻轻一抬手,那原本漫无目的的飓风、四处飘荡的飓风却突然一改方向,极速朝大司马冲去! 眼见大司马就要被那飓风击中,飓风之庞大,根本让他避无可避。 他正慌乱时,半坐在地的降术师突然冲破了大女巫的绑缚之术,然后飞快冲向大司马,横在了大司马与飓风的面前! 飓风与降术师重重相撞在一起,就在那一瞬,降术师便被飓风卷入,等到看清他身影的时候,他已经被那飓风重重地甩起来,又被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降术师似乎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身体之中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相应的,大女巫也根本就好不到哪去。 “噗——” 就在降术师躺在地上痛苦至极的时候,大女巫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最后只恶狠狠地瞪过大司马一眼,便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失去意识似地朝后倒去! 原来,那股飓风是大女巫使出自己全部的心神之力而幻化出来的,一个女巫的心神之力被耗尽,那就说明她这是做好了与大司马以命换命、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前提是,她的招数必须毫无偏差地击中大司马。 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降术师竟然挣脱了她的绑缚之术,并且当即就下定决心,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大司马,于是大女巫的招式没能命中大司马,而是命中了降术师! 命中错了人,那么大女巫面对的,就是被自己的巫术反噬,因此她才骤然倒地之后,昏迷不醒了。 眼看着斗法的二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骤然昏迷,唯独大司马,被降术师尽全力以身挡下重击,根本是毫发无损。 而天际的种种异象也因两人双双重伤而消失不见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仿佛方才的种种,都只是人产生的错觉而已。 他凝着昏迷不醒的大女巫,突然就猖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吧?你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又能奈我何呢!凭你有滔天的本事,还不是躺在这里,像个死尸一般任人宰割!” 说着,大司马便叫来侍卫,让其中几人将降术师送去歇息,而其余的人则留下来处理被他一刀宰杀之后的,大女巫的尸首。 所以,他准备亲自提刀,手刃大女巫! “这可怎么办!”眼见那降术师就要被抬走,大司马的注意力就落在了昏迷不醒的大女巫身上,绿萝有些焦急地扯了扯白晚舟的衣袖,“虽然我们也不清楚大女巫像现在这样可还有没有复苏的机会,可她若是被大司马一刀了结,那不就连复苏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女巫这样厉害,若是她就这样死了,咱们单枪匹马对付大司马,岂不是更加艰难!” 绿萝紧紧凝着城楼之下的情形,咬紧了牙关,心底尤其希望能生出一丝转机,能有人去将大女巫救下,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眼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女巫,死在大司马的刀剑之下。 “别急,”白晚舟安抚道,“你且先瞧。” 面对白晚舟我的话,绿萝有些疑惑,又有些焦急,“可是你看!那柄剑马上就要落到大女巫的身上了!这如何能再先瞧着啊!再瞧下去大女巫就真没救了!” 到底是静不下来,绿萝嚷嚷着,便准备要跑下城楼去救人。 可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白晚舟给拉住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公主,等你现在跑下楼去救大女巫,恐怕也只有给她收尸的份了。稍安勿躁,你现在再看看城楼下?” 绿萝也反应过来若是大司马有意要杀害大女巫,她现在跑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的,便索性顿下脚步,顺着白晚舟指去的方向朝城楼下望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大司马的周身突然慢散开一阵遮挡人视线的雾气,正好将大司马和那些侍卫包绕在其中。 雾气迷眼,大司马费劲地煽动,试图驱散开雾气,可这根本就毫无用处,那迷雾反而还弥漫得更开了一些。 而虽然大司马身在其中再看不见周身任何的事物,但白晚舟三人站得高,那迷雾并不能将三人的视线也遮挡住。 因此,只见迷雾愈发浓厚之际,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两名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的目标尤为明确,想也不想的,就奔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大女巫跑去。 两个蒙面人一个半蹲,另外一个架起大女巫的双臂,将大女巫的身子拖到半蹲的蒙面人身上,似乎是感觉到肩头一沉,人已然上背,那半蹲的黑衣人便起了身,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配合着,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大女巫带离了大司马的附近。 而等到迷雾消散的时候,大司马哪里还能看见大女巫的身影? 绿萝将一切尽收眼底,有些诧异地询问起白晚舟,“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晚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倒是南宫丞胸有成竹地负起手来,“我知晓公主认为大女巫深有作用,就担心会发生这等事,便调动了两名紫卫让他们在大司马的寝宫附近蹲守。若是见大女巫受伤,处于劣势,就想办法将她带走。” 正文 第878章 飓风 眼见大女巫被人就走,绿萝当下最担忧的事情也得到了解决,因此她便有心思开起玩笑来,“原来,你们早就已经通过气了,却还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是临出发登楼来观望之前,阿丞突然想到的。他其实也没告诉我,是我撞见他吩咐着紫卫,这才叫我知晓了他的安排。”白晚舟也笑了笑,俨然也是一副松泛了好些的模样。 南宫丞点点头,算是为白晚舟作证,她说的都是实话。 “真是呢,你们夫妻二人同气连枝,就把我一人抛却,弃之不顾咯!”绿萝佯装起怒意,扭头就准备离开城楼。 见她扭头就走的模样,南宫丞和白晚舟先是相望过一眼,以为绿萝真因此生了气。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不知应该怎么安抚绿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台阶前才止住脚步的绿萝终于回过头来看南宫丞二人。 看到二人面色错愕不止,绿萝这才开怀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你们还不准备回宫去吗?难道是想在这城楼上过夜不成?” 说罢,绿萝便嬉笑着率先迈步走下台阶,南宫丞和白晚舟这才意识到被绿萝戏耍了,旋即才抬步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绿萝又忍不住开口,“不过,南宫大哥,不是我夸张,是我真的觉得你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南宫丞挑眉问,“何以见得?” “我手下掌控的这些紫卫,你是没见到,我父王刚将他们拨给我的时候,他们其实还是在严格遵守父王给他们立下的规矩。比如父王不允许我夜里偷偷溜出宫去玩,让他们看着我,他们就真的完全不松口,不管我如何说如何做的,就是不允许我离宫半步。” 似乎是因为这一番话,绿萝恍然间便回忆起了从前和国王一起,父女俩相处的点点滴滴,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白晚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牵过她,试图转开话头,便询问道,“公主说的趣事很有意思,可是这和阿丞有何关联呢?” 因为感受到了自白晚舟手间传递而来的暖意,绿萝缓缓地,才平复下了倾泻而出的悲伤情绪,但之后再启口的话听起来也无有先前那么开朗活泼了。 “你傻呀,”绿萝牵强地扯起一个笑容,同白晚舟打趣道,“我的意思就是,连我堂堂紫墟公主,我父王的掌上明珠,在面对紫卫时都有些束手无策。我与他们联系‘斗智斗勇’了那么久,真正让他们肯服从我的命令约莫都过去了两年的光景。可是南宫大哥,不过三五日,就能让紫卫大抵听命于他了,真的很厉害。” 白晚舟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方才瞧斗法瞧傻了?不是你吩咐过紫卫,让他们听命与阿丞吗。再加上眼下的情况复杂不说,更让人担忧的就是国王的处境了。他们既是国王亲自培养出来的紫卫,自然也会拼尽全力搭救国王了。” “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眼下确实是让紫卫听信于自己的、天时地利的好时机。可是我父王当年把一部分紫卫拨给我的时候,不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什么话?” 绿萝忿忿道,方才的不快终于拂却了不少,“就是‘从今往后你们要听命与绿萝公主,拼尽全力,甚至应该不惜一切,保公主周全!’可我父王对紫卫的叮嘱不仅仅是对于我来说毫无作用了,甚至分明就起了反作用吧!所以一定是因为南宫大哥英气十足,听着他的话,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看来……”白晚舟也因为她的话忍俊不禁,笑着办法说话,便只得顿下话来。 不想她反被绿萝催促了,“看来什么?小舟,你倒是快说啊!可不可以别再卖关子了了!” “我只是想说,看来这紫卫有点像间谍。” “见蝶?什么见蝶?”绿萝没听过“间谍”两个字。 不仅仅是他,就连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都南宫丞都不禁蹙了蹙眉,她立马纠正,“就是细作,细作你知道、听说过吧?” “噢明白了,不过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们都像是我父王安排在我身边的细作似的。”绿萝应道,只是每当提及瓒矢国王,她的兴致就变得平淡一些。 说着,一行三人已经回到了寝宫。 他们刚抵达不久,两名先一步将大女巫带回来的紫卫便来通禀,“禀告公主,大女巫已经被安置在厢房中了,目前还未苏醒。” 白晚舟听罢,便道,“正好了,过会我去看看大女巫究竟是为何昏迷的。” “那就辛苦小舟了。”绿萝点点头。 没一会,安插在大司马寝宫附近的眼线也来回禀了大司马那头的状况。 只听眼线回禀道,“回禀公主,那降术师被飓风甩出去后除开心脉受损,浑身骨骼也有多处碎裂,大司马连夜请了太医会诊,不久前太医们方聚集到大司马寝宫。” “凭什么他恶人先告状?你们去想法子把太医支开来——”绿萝跺了跺脚,当即就想要阻止大司马为那降术师疗伤。 却被南宫丞轻轻一抬手给拦住了,“且慢。” “怎么了?”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绿萝早便习惯了认同南宫丞的话,或是以南宫丞的建议作为标杆,是以这会她也是静下来听南宫丞的意思。 “对于那降术师而言,骨骼碎裂就相当于寻常人受的皮外伤,但是心脉受损,这是太医也只能束手无策的。就连大女巫,大可能也是因为心脉受损而陷入昏迷。所以就随大司马去治吧,治标不治本而已。”南宫丞徐徐道。 绿萝想了想,又询问他,“所以南宫大哥的意思是,由他请太医会诊,反正也没办法真正医好那降术师。治一半不治一半,烦心的还是大司马,对吗?” “嗯,正是此意。”南宫丞颔首。 于是绿萝便收回了方才的话,“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正文 第879章 那个圈圈是什么 “再继续盯紧大司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何异常,迅速来同本公主回禀!” 绿萝说罢,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了。 白晚舟见此时暂时告一段落,就主动说,“那我去瞧瞧大女巫吧。” “我随你一起去。”绿萝说着,还牵起了白晚舟的衣袖。 “行,但是我不能保证真能检查出什么,就像是阿丞说的,大女巫很可能也是心脉受损。我曾在巫术书上见过,之于心脉受损的话,只能是通过修术者自行修炼使其恢复,旁人是无法干预的。”白晚舟解释道。 “没关系,你先去看看再说。”绿萝笑道,催促她快些走。 白晚舟临走前望过南宫丞,后者对她报以一笑,“我就先回房歇下了,小舟也早些回来。” 没一会,绿萝就牵着白晚舟来到厢房,她们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大女巫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若非是他们亲眼目睹了降术师和大女巫斗法的全过程,甚至会觉得大女巫只是睡着了,并无任何异常。 这次,白晚舟搬出了CT机那个大家伙,饶是绿萝已经见过她会随身掏出很多东西了,这一次还是吓了一跳,不住地往白晚舟的腰间瞥。 绿萝心底疑惑不已:这么大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存放在那药箱之中的? 但是她仍旧遵守着和白晚舟的约定,不多问,只是静静看着白晚舟在捣鼓机器。 摆放好CT机,白晚舟牵过绿萝,“走吧,屋里有辐射,我们出去等。” “什么福色?在哪!”一听到屋里有什么东西,绿萝立马警觉起来,而她的手都已经握住了腰间捆系的鞭子上。 白晚舟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她示意她别紧张,“不是福色,是辐射,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物件。你知道闻所未闻的毒气吧?那个辐射就有点像毒气,闻所未闻,但是能对人体产生伤害。只不过毒气是需要主动吸入,而辐射是会自动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的,不管你有没有呼吸,只要在范围之内就会被影响到。” 听她解释了这一长串,绿萝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但也任由白晚舟拉着她走出厢房有一段距离。 待白晚舟确认距离足够了,这才拿出手里的遥控器,对着厢房的方向一按,她们就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仪器开始震动,发出不小的声响。 门被关上,机器被隔绝在了门后,但绿萝还是很好奇那个“大家伙”究竟是怎样运作的,所以便下意识地想往厢房里探看,只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白晚舟原本是在细听CT机什么时候停止检查,一偏头才注意到神色尤其好奇的绿萝,忍俊不禁,“那门都紧紧关起来了,你这样探头探脑地去瞧,又能瞧见什么东西吗?” “我就是好奇嘛。”被说中的绿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过那大家伙,真能具体检测出大女巫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昏迷不醒的吗?” 白晚舟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一定可以,但如果不试,就一定不可以。” “哦我明白了,所以这也像是你帮我父王检查身体一样,通过那些古怪的仪器排查病因咯?” “差不多。” 说着,屋内的CT机已经停止运作了,白晚舟领着绿萝等了片刻,这才重新回到厢房之中。 见白晚舟开始操作起便携式的扫码图像仪,绿萝又十分好奇地凑近来看,哪怕什么都看不明白,绿萝也还是对屏幕上跳动的图片尤为好奇。 没一会,白晚舟就将大女巫的全身ct图像进行了分析,除开头部确实有一点脑出血之外,其余的地方倒是没有多大问题。 她便猜测,脑出血可能是导致她昏迷的原因,但更深里究竟有什么伤,譬如南宫丞提及的经脉受损,是没办法通过科学手段检查出不科学的至伤原因的。 念及此,白晚舟便觉得CT机不必要继续存在了,便捣鼓着将仪器收了起来。 而绿萝,还站在一旁,对于方才所见的图片,有些意犹未尽。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那一张张的图片到底是代表着什么?而且每张图片上都有一个框框,那些框框里或白或黑的又是什么? 可是她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在她发呆的功夫里,白晚舟已经把CT机收起来了。 那么一个庞大的仪器,能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不管看见多少次,绿萝都还是有些诧异的。 白晚舟见她在愣神不止,便唤了声,“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还有其余的检查,我一个人来为大司马做就行了。” “不困,我一点都不困!”绿萝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你做你的,不必管我,我想在旁边看看。” 白晚舟轻轻一笑,我真没有再“驱赶”她的意思,只是又拿出了心电图机,信口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这心电图机,绿萝之前跟随白晚舟去给她父王医治的时候便已经见过了,这会不觉得稀奇,于是就有功夫继续思考那些图片究竟是什么。 是以她脱口而出,“小舟,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你方才瞧看的那些图片,好多张似乎都是一样的,那为何会反复观看,反复出现呢?而且那些图片,都代表着什么?有一个圈圈,圈着里头的东西呢……那能是大女巫身上的圈圈吗?” 在绿萝抛出这么好些问题的时候,白晚舟已经将电极都给大女巫接上了,这才有功夫回答绿萝的话,“公主,你这一连串问出了这么多问题,我该从何为你解答起呢?” “不好意思,”绿萝歉意一笑,“你每每拿出的东西,我都没见过,所以我好生好奇!这才忍不住问你的。你就同我说……那个圈圈是什么?” “你这样想,”白晚舟对着大女巫的身子,比个掌做出个切割的动作,“这样把一个人的身子断开,你能摸见的一圈的皮肉和骨头,是不是就变成了你说的圈圈?” 正文 第880章 那个大家伙真的很特别啊 白晚舟总觉得,对着绿萝解释机器的工作原理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在医院里教实习生的时候。 只不过医学实习生总还是会懂一些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的,而绿萝却是什么也不懂,教授知识的难度就更高了。 不过这样的解释绿萝还是明白的,不然她也不会问出后头的这个问题了。 绿萝突然问白晚舟,“小舟,那你的意思就是,这圈圈里黑黑白白的东西,都是我们体内的东西了?” “差不多吧,你可以这么理解。”白晚舟心想这样的理解倒也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 不曾想绿萝却表现得尤为诧异,“什么?那要看身体里的东西,岂不是要把人给剖开才能看!那大女巫她……” 绿萝有些惊恐地看向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大女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将话说明白。 但是白晚舟已经理解了她点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别慌啊,说得怪吓人的。大女巫不是好好的吗?她什么事也没有。” 绿萝没吭声,只是抬起眸望向白晚舟,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白晚舟: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相信?”白晚舟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便指了指大女巫,“你要想不相信,大可以自己上前去探一探她的鼻息。你不相信我,总不能不相信你自己感受到的吧?” “不是,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她虽是这样饱含歉意地说着,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迈起步子走到了大女巫的床榻边上,探出手去试了试大女巫的鼻息。 当感受到一阵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指尖时,绿萝才松了一口气。 见她仍对自己所说的话保持怀疑,白晚舟也不恼,毕竟这些东西本也不属于这个时代,想让绿萝接受这些也不容易;就好比要是哪天真有一只恐龙出现在白晚舟曾经生活的时代,那她肯定要需要花费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 更何况,就算是绿萝无法接受也无妨,毕竟她不是丁香和那些她教出来的小护士们,白晚舟不需要她搭手,所以也不需要她必须得相信这些东西这能治病。 白晚舟正想着,绿萝突然出口的疑问就又打破了屋内的静谧,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道,“那小舟,既然人没有被解剖开、还是完好无损的,为何能看见人体内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对于白晚舟来说并不复杂,说简单点就是有用信息的发射和接收,但若是要让她和一问三不知的绿萝解释明白这个原理,那可比白晚舟自己亲自学起来要困难多了。 所以白晚舟生思来想去,实在是没办法用专业名词,那就只能做一个类比了,她便反问绿萝,“你有没有听说过……透视?” “透视?什么是透视?”绿萝不明白。 难道透视也从未听闻过吗?白晚舟有些不解。 可转念一想,她也从未在这个时代听人提起过这个词,因此她推断,绿萝或许真是不知晓的。 但是,这个时代到底有这么多能人异士,譬如降术师,譬如蛊术,更譬如眼下因为斗法而昏迷不醒的大女巫,这些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那难道就不会有能人异士能透视吗? 于是白晚舟便换了一个问法,“那我打个比方,就是有些人能透过这扇门,看见外头都有什么,什么时候有什么人经过,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门外之类的——这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在白晚舟坚持不懈地解释下,绿萝终于点了点头。 白晚舟大喜过望,一句话了结了这个问题,“你知道就行,这就是透视,这就是方才那个大机器运作的原理了。” “这样啊……”绿萝听罢白晚舟的回答,又开始兀自琢磨起来。 见状,白晚舟可不敢再多和她单独待在一起了,不然好奇心浓重的绿萝,还不知要缠着白晚舟问到几时呢! 是以白晚舟便迅速扯下了心率探测的结果,把心电图机的电机摘下,心电图放回了药箱之中,然后快快往屋门前走,打开了门。 白晚舟这时回过头同还在认认真真思考着什么、没有注意到白晚舟准备要离开了的绿萝,叮嘱道,“公主,你慢慢想不着急。不过天色已晚,现在大女巫的病因我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阿丞还在等着我回去歇息呢!公主也早点休息!” 说罢她便像脚底抹了油一般的,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厢房里。 等到绿萝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晚舟都已经跑出好远了。 因为绿萝对于那台大家伙还是非常好奇,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想要追问白晚舟,便扶着门大喊,“小舟,你别走呀!那个——” 她真想说那个大家伙如何如何,但突然想到她原先答应过白晚舟的,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许把任何消息透露给除她二人以外的第三个人,所以绿萝担心自己这样大声喊出来会叫旁人听见,便只得戛然而止了。 她嘟囔了一声,“什么嘛,奔本公主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想要抢走她的东西!” 现在人已经带着仪器一起离开了,屋内除开绿萝自己就还剩下一个动弹不得更说不得话的大女巫,也没办法说得什么,绿萝只好叹了口气,很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一边走,一边还在犯嘀咕,“那个大家伙真的很特别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亲眼见小舟用上一次,让我再饱一饱眼福!” 而另一边,白晚舟急匆匆回到卧房,然后重重关上了房门。 原本已经给白晚舟放好了沐浴的水的南宫丞见她还没回来便准备出去寻,谁承想一回头,就看见白晚舟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南宫丞当即就警觉地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白晚舟摆摆手,努力平复着自己因为方才的跑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正文 第881章 给我一日功夫 “那你跑这么着急作甚?”南宫丞好笑地问着,已经贴心地斟了一盏茶给她润润嗓子。 接来茶盏用过,白晚舟才总算是渐渐平复下来,她如实回答道,“公主追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应付不来,便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了。” 南宫丞一听,笑意更甚了,颇为宠溺地抚着她的发,“有朝一日也能见到你这样落荒而逃的模样,实在难得。” “你是不在场,在场你肯定也应付不来。” “好好好,给你放好水沐浴了,去吧。”说着,南宫丞便推着白晚舟往屏风后的浴桶边上走去,“你洗着,我去给你拿干净衣裳来。” 脱下衣裳泡进舒服的热水里,白晚舟觉得一天的疲惫都能被消解了,但或许是因为身为医者的缘故,在放空了没多久后,白晚舟的脑海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琢磨起国王瓒矢和大女巫的情况来。 而今降术师重伤,再想要给瓒矢下降头恐怕是不行了,如果她能多为瓒矢拖延一点时间,他或许能安心见到绿萝掌了权再离开。 至于大女巫,除开脑积血,其余的器官倒是没有问题,或是说,以她的仪器检查不出来,既如此,那就只能先帮大女巫治好脑积血,其余再提了。 或许是因为想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费精力,白晚舟想着想着,便不知何时在浴盆里睡了过去。 南宫丞见她半晌都未出来,也听不见任何的水声,便知晓她是躺在浴盆里,舒服得睡着了,他有些无奈。 可无奈归无奈,南宫丞还是得拿起毯子裹住白晚舟,把她从浴桶里抱出来,然后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把她塞进被窝里。 白晚舟对南宫丞的信任已经顶了天,所以这会她睡得十分沉,不管南宫丞怎样翻覆她,她都毫无动静。 直到“伺候”好了白晚舟,南宫丞也脱下外衫钻进了被子里,白晚舟才有了点动作。 突然感受到身边传来一股热意,白晚舟就忍不住靠近热源,一点一点地贴近南宫丞,直至缩进了他的怀里。 “好舒服……”她含糊地呢喃了一声。 “你啊你,总是这样挑火,自己又睡得舒舒服服的,”南宫丞无奈地低声说道,但还是紧紧将白晚舟搂进了怀中,“真是拿你毫无办法。”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三人方起身不久,就有眼线来报—— “禀公主,昨夜大司马连夜召集太医,已经将重伤降术师的骨骼接好了大半,只是属下听闻,那降术师受的伤不仅仅只是断骨这么简单,而其余的伤太医无法医治,因此大司马已经将他送出宫去了。” “送出宫?”绿萝不解地询问,“太医无法医治,他大司马能把人送到哪里去医治?莫非是还留有后招?” “不是,属下已问询过了,那降术师是自己同大司马说,他已是元气大伤,短期不能再使降术了,要回原先修炼之地重新修炼,恢复被大伤的元气。” “没想到还是给他留了半条命,便宜他了,没把他直接清理掉实在可惜。”绿萝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也不算全部收获,这些急不来的,一步步来吧。”白晚舟安抚道。 虽是不甘心,绿萝也还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公主的主要目标是大司马,得亏是这降术师主动提出离开了,不然我可不会客气!” 说罢,绿萝便摆摆手让眼线下去了,屋内只还剩下白晚舟三人。 “眼下大司马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被断,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白晚舟询问道。 突然被问及,绿萝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大司马元气大伤,我们乘胜追击吧,先把他代理国务的权利给夺回来!” 见她一副坚定的神色,白晚舟默默地点了点头。 倒是南宫丞,突然问询道,“那公主可有想法,详细地该如何部署?” “这还得我仔细想想……”绿萝摊了摊手。 “那我有一个提议。” 绿萝以为南宫丞是要嘱咐她快些,安排接下来的行动,未想是给她送提议来了,当即便问,“南宫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南宫丞略略颔首,“我已经打听过了,眼下大司马能代管国事,掌管重权,一个是因为他操控了国王,另一个则是因为他本身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傍身。而且握着能调动紫墟国万千兵马的虎符,不是也在大司马手下的将军手里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绿萝想了想,“所以我们要先把那虎符夺回来?” “没错。虎符能调兵遣将,绝不能落在大司马的人手里。而且公主说得对,我们该乘胜追击,而这个时候大司马处于弱势,就是最好的时机。”南宫丞将情势分析给绿萝听。 绿萝听罢点了点头,认为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就在此时,半晌没有开口的白晚舟倒是突然开了口,她提议道,“不过我觉得,首当其冲的还是该把大司马逼出宫去。始终让他留在宫里,我们去探望国王,我去给国王医治,都很不方便,总要提防着他的眼线。如果能把他赶出宫去的话,那么我们在宫中走动也会方便许多。” “这有何难?”绿萝当即便承诺道,“这本也不是他的宫殿,本也不属于他,把他这一个已经失去了大半助力的外人赶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公主有法子了?”白晚舟有些期待地望向绿萝。 “当然,给我一日功夫,明日,我就让他老老实实的收拾包袱滚出宫去!” 见绿萝,说起这番话来胸有成竹的,白晚舟便只道,“那我就耐心静候公主佳音了。” 回罢,绿萝立即召来几名暗卫,扭头去商榷该如何对付大司马去了。 她一走,白晚舟和南宫丞相视一眼,白晚舟先启口问道,“此事交给公主去办,应该无妨吧?” “无妨,大司马刚受挫不久,眼下他也‘元气大伤’,必不敢再造次了。所以让公主去办正好,也能让公主历练历练。” 正文 第882章 想二宝了 南宫丞目送绿萝领着两名紫卫渐渐往外走去,偏过头同白晚舟说着。 他稍稍顿声几息,才添道,“怎么?不大放心吗?” 白晚舟并未遮掩自己的心绪,点了点头,“是有点,不久前还是个在父王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转眼就要负担起这么大的责任来。我虽然与她非亲非故,但到底曾救过她一命,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的。” 只听南宫丞轻笑了一声,“那你又大她多少呢?” “大几岁也是大嘛,何况——我都已经是两宝的娘了。”说起腰果儿和松子儿,白晚舟面上是掩不下的自豪。 不说她已为人母,她也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自然是与绿萝不同。 南宫丞说不过她,但笑意始终未淡,“好好好,不管多大,你在我心底永远是小姑娘。” “你有点……” “有点感动?”南宫丞一挑眉。 “不是,”白晚舟睨他一眼,“有点油腻。” 现在的南宫丞,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懵懵懂懂的南宫丞了,现在的他一听见这一词,脑海之中就浮现出这个词的意思,当即就佯着冷下脸来,“怎么?老夫老妻就开始嫌弃为父了?不想过了?” 看着南宫丞突然拉下脸,白晚舟当即就笑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打趣他,“你合该去学一学唱戏。” “为何?” “因为你极会变脸,说不定这一变,还能成为戏班子里的当家小生。” 话虽是如此说着,白晚舟却已经扑到了南宫丞的怀里,算是对他的一重安抚了,好让他消消气。 “现在知道来讨饶了?”南宫丞冷哼一声,但还算口嫌体正直地揽住了她。 “开玩笑的嘛,你何时变得这样小气了?”白晚舟嘀咕道。 南宫丞大言不惭,“那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何时都很小气。” 嬉闹一阵,南宫丞才重新提及方才白晚舟提到的话,“想二宝了?” “当然了,咱们离开东秦都那么久了,再不回去,二宝都该能开口说好一段完整的话、能自己走路了……” 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缺席了孩子这样重要的阶段,放在谁身上不觉得遗憾呢? 就在白晚舟沉浸在遗憾的情绪之中的时候,南宫丞的眼底却浮现去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突然附在白晚舟耳边,以及轻的气音,低声道,“你若是觉得看不见他们会说话、会走路很是遗憾的话,那就等到回家之后,我们再生两个……?” 白晚舟当即就推开了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虽然二人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白晚舟还是会因为他说起的这些荤话而涨红脸;至于南宫丞,倒是很乐意看见白晚舟这副神情,每每见了,都觉得很是可爱。 “好好,小舟害羞,我不说了。”南宫丞适可而止,但面上的笑意却未减几分,但也真未再提起这一桩了,而是道,“你若不放心绿萝公主,那等她去找大司马当面对峙时,我们也跟着一起去便是了。” 白晚舟将信将疑地看了南宫丞一眼,确认他已经收起了那副神情后,这才回他的话,“那若是大司马倚老卖老,公主没办法把他赶出宫去该如何呢?阿丞,你有想好什么后招吗?” “没有。”南宫丞摊了摊手。 白晚舟不解,“那若是公主没能成功将他赶出去,我想要去给瓒矢国王医治的话,还得偷偷摸摸的了?实话实说……我怎么说也从医这么多年了,哪个医生同我一样,治病救人还这么委屈的。” 白晚舟的语调俨然带着一些不满,南宫丞听着嘴角都快咧到嘴上去,他牵起白晚舟的手,“放心吧,不会的。” “什么不会?”白晚舟问他,“公主不会得手?还是我不会再偷偷摸摸了?” “你不会再需要偷偷摸摸的了。” 白晚舟眼眸一亮,“那就是公主一定能把大司马赶出宫去了?你似乎非常有信心呢。” “大司马住在宫里的,无非就是为了走动方便,能更方便地操控瓒矢国王。可如今降术师都已经重新退隐山林了,那他留在宫中也无益,现在他更需要的应该是出宫去寻找新的、何时的帮手了。”南宫丞将利弊关系仔细分析给白晚舟听。 白晚舟恍然大悟,却又想到另外的问题来,“可这样的话,岂非是更不该放大司马出宫去了?反而是把他留在宫中更能盯着他,也能限制他的行动,不对吗?” “是,但这样反而会让他警觉起来,他若是再有何行动,就要开始提防起公主了。所以不如来一出欲擒故纵,让他以为我们并未对他设多大的防备心,但其实我们是要一击致命的。” “而为了防止他找到新的降师、巫师,重新铸好左膀右臂,我们要赶在他找到新的帮手之前,把该属于公主的一切都夺回来。” 听南宫丞说罢这些,白晚舟颔首道,“明白了。既如此,那就将驱赶大司马这件事交给公主吧,左右是能万无一失的,何况还有紫卫保护在她身边,应该也出不了差错。不过……” 见她的话戛然而止,南宫丞便反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大司马听到公主驱赶他时,是怎样的神情。”白晚舟说着,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南宫丞见状,也忍不住宠溺一笑,“好,你若想去,届时跟在公主身边就是了。” 虽都还未亲眼看见过,光是幻想了一番大司马届时会出现的神情,白晚舟就觉得好笑,“他应该想不到吧?他口中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一天竟能当着他的面,义正言辞地要将他赶出宫去。那可是紫墟国堂堂的大司马呢,没想到也会有这么一天,和过街老鼠似的。” 南宫丞听着,并没有即刻开口回答,只是面上并不似方才逗玩白晚舟那般笑意极深,而变成微不可察的笑,颇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正文 第883章 一起瞧瞧 过了许久,才听见南宫丞启口,“他会如何反应,届时我们亲眼去瞧了,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你所说的那般窘迫不已了。” “希望大司马的反应别让我的期待落空。”白晚舟冷笑着嘲讽了一句。 这日,南宫丞和白晚舟算是度过了进宫以后最清闲的一天了,除开入夜后白晚舟需“例行公事”给瓒矢国王注射药剂,而南宫丞需要护送陪同之外,其余的时间二人都很清闲。 因为他们虽然也不知绿萝和紫卫们商量了什么,但他们也并没有掺和其中的意思。 但南宫丞和白晚舟没有主动问,绿萝也没有主动提及自己的计划,从白日他们提及这件事、绿萝和紫卫商榷过之后,绿萝似乎就是有心要卖个关子,绝口不提要赶大司马出宫的事。 直至夜里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已经歇下了,绿萝却突然很兴奋,一声一声,风风火火地敲着二人的屋门。 “南宫大哥,小舟,你们已近歇下了吗!没歇的话你们快出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绿萝突如其来的嚷嚷声在屋外响起,南宫丞率先睁开眼,重新点亮了一盏早已熄灭了的烛灯。 突然感受到光亮,白晚舟蹙起眉来,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挡住了光亮,含含糊糊地启口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点起灯来了?” “公主在外头。”南宫丞说着已经披起了外衫,准备去给绿萝开门,问一问是有何事。 但为了不妨碍到白晚舟歇息,南宫丞边走向门前,边遮掩了一边的光亮,这样能不让突如其来的光线惊醒白晚舟,“你继续睡吧,我去瞧瞧就行。” 迷糊之中听到了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便放心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床榻边上准备继续睡。 其实放在从前,白晚舟作为医生,常常需要值夜班,夜里有急诊的病人来的时候,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值班护士叫醒这是常有的事,所以她的睡眠一直不深,这是一种职业习惯。 但现在和南宫丞相处久了,再加上这样值夜班的习惯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渐渐的,白晚舟只要靠近南宫丞,就能睡得很踏实很放心。 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南宫丞在,就算是火烧房子了,南宫丞也能护她周全。 当然,如果真是火烧房子的话,白晚舟再不醒那就是和猪一样睡得太死了。 不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白晚舟还是很乐意南宫丞出面处理的,而不是自己处理。 此时南宫丞已经打开了房门。 他平日里高高束起的、一丝不苟的发冠此刻不复存在,墨色的长发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外衫虽然没有系紧,但也并不显得轻浮、风流;他手里端着的烛台发出微弱的亮光。 他的目光落在绿萝身上,眼神哪怕在黑夜里也始终清冷而有神,“公主,有何事?” 绿萝还从未见过南宫丞这般模样,总觉得虽然瞧着比寻常更随意一些,但与他相视时,绿萝总是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丝不悦。 当然不悦了,南宫丞当然不会愉悦了,因为绿萝突然一阵而来的大动静,吵到了他的夫人! 只是南宫丞知道绿萝是无心的,并不打算发脾气,但他的眼神,是下意识地凛冽了一些,他自己察觉不到,绿萝却能隐约感觉到。 “你们……已经是歇下了吗?”绿萝如是问着,但似乎是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不少。 “嗯。”南宫丞轻应了一声,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还躺在床榻上的白晚舟,然后稍微走出屋外了一些,掩住了屋门。 他做完这些举动,又一次问道,“公主,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对……额,也不全对。”绿萝支支吾吾了几声,半晌才组织好言语,“就是,我已经部署好了,是打算今夜就去把大司马赶出宫去的。原本我来,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瞧一瞧,但既然你们已经歇下了,那就……” 绿萝正想说“那就还是算了吧”,她自己去便是了,却不想还没等她开口,南宫丞身后的屋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同样和南宫丞一般、只披起外衫、披散着头发就突然打开门的人,正是白晚舟。 此际白晚舟尚还没完全清醒,走路缓慢些,眼眸也半眯未眯的,俨然一副被吵醒的模样。 绿萝顿时就缩了缩脖子,极不好意思的,“对不起啊小舟,南宫大哥,我以为你们还没睡,一个不小心把你们两个都给吵醒了……” 听着她的话,白晚舟却摆了摆手,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但未想正准备开口,却先打了个哈欠,白晚舟立即抬手掩住唇。 南宫丞和绿萝都静默了几息,是等着白晚舟开口。 这个长长的哈欠终于结束了,白晚舟这才说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公主方才不是说,你要去赶大司马出门了吗?我想去,我想跟你一起去瞧一瞧大司马将会是什么反应。” 听到这番话,绿萝立马雀跃起来,“好啊!我就知道小舟你肯定有兴趣的!那我们快走吧!该部署的我都已经部署好了,咱们只需去瞧着就成!” 这会倒是换成南宫丞无语起来,他真是没想到,白晚舟就是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还能记得自己白日里期待的事情,并且二话不说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真的吗?那还等什么,走吧?”白晚舟当即便道。 绿萝笑着应了声,正准备走了,才想起还有南宫丞也站在一旁。 她毫无底气地询问道,“那……南宫大哥,你也,一起去吗?” “嗯。”白晚舟都去了,南宫丞怎么可能不去?他自是不放心在这异国他乡里,白晚舟离开他的视线的,“但是现在还不能去。” 都还不等绿萝开口询问,白晚舟已经率先一步问道,“为什么?” “你低头看一看,确定要穿着这样就出门吗?”南宫丞有些好笑地上下打量了白晚舟一眼。 正文 第884章 你是不是身子不大舒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才想起来,自己只是随意地披上外衫就走了出来,睡觉穿着的里衣虽然也并不是不能见人,但总还是有些……邋遢,这样确实不太适合出门。 但被南宫丞这样说,白晚舟却还是选择不满地回顶了一句,“那你还不是好不到哪去!都一样!” “凶”罢南宫丞,白晚舟这才越过南宫丞看向绿萝,“公主,你稍稍等我们一炷香的功夫吧,等收拾好了,我们再随你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绿萝赶忙说,“那你们先拾掇拾掇,我就在庭院里等你们。” “好!”白晚舟颔首应过声,便一转身回到了屋内。 此时南宫丞目光中的不耐已经消失殆尽,他也略略朝绿萝点了点头,才随着白晚舟回屋,重新关上了屋门。 见屋门重新被关上,绿萝才觉得自己松下了一口气。 她一壁往庭院走,一壁嘟囔了一句,“真是,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就连刚睡醒、要见人时的衣着打扮都如出一辙……就欺负本公主没有驸马爷呗?那也要不了多久了,很快本公主就也是有驸马爷的人了!” 屋内,白晚舟摸着黑抓起搭在一旁木架子上的衣裳,系着衣裳上的盘扣;而南宫丞并不着急,是先点亮了白晚舟近处的几盏烛灯,好让她系衣裳和挽发都方便一些,是以二人半晌都无话。 为了方便出行,二人自然都戴上了人皮面具,换上了紫墟王宫中内侍的衣裳。 经由这一阵在王宫中的历练,白晚舟已经能熟练地为自己束发戴冠了,是以也不需南宫丞操行,白晚舟已经整装待发了。 南宫丞的动作也很干脆利落,他换好衣衫、束好发之后回过头来,就看见白晚舟站在自己面前,轻快地左右晃了晃身子,有些得意得挑眉问他,“这样出门总可以了吧?看你还怎么说我!” 她说罢,哼了一声便准备走出屋子去寻绿萝。 却不想白晚舟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南宫丞长臂一抻,毫不费力地就揽住了白晚舟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施力,就把她带进了自己怀中。 白晚舟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要站不稳,但南宫丞却将他扶得稳稳当当,半点也没让她磕着碰着。 “你干嘛!”白晚舟抬首瞪着南宫丞。 南宫丞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一双似无波古井一般的眼眸紧紧望着白晚舟,一刻也不曾移开。 看着他这副模样,白晚舟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但当白晚舟的手抵在南宫丞的胸膛上、稍稍使着力气要将他推开的时候,南宫丞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南宫丞!”白晚舟有些恼了,“你……” 可还不等她再多说半个字,南宫丞便俯身噙住了她殷红诱人的唇。 白晚舟根本未料到南宫丞会突然闻下来,当即便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但很快,那股龙涎香气便包绕在了她周身,似乎……有些难以自拔。 在吻白晚舟的时候,南宫丞大多时候都是紧闭着双眼的,但会时不时偷偷睁开瞧一瞧白晚舟的神色。 见她渐渐眯起眼眸,一副已经陷入其中的模样,他这才满意却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知道你方起床,颇有几分起床气。你对着为父撒气也可以,不过……我当了一回受气包,讨要一点报酬,这是无可厚非的吧?” 南宫丞说得义正言辞,根本不给白晚舟反驳的机会,她只得吃瘪认栽了。 “何况,你的口脂摸得太红了,身为小内侍,实在有些太似女相了。”南宫丞松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转而握住白晚舟肩头,示意她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才继续说道,“这样刚刚好。所以,我本意是要帮你的。” 此际白晚舟已经涨红了脸,咬咬牙娇嗔了一句,“懒得理你!” 她的话音方落,又被南宫丞扯了回来,白晚舟暗叫不好,连忙改口,“错了,我错了!快别闹了,公主要在外面等久了!” 南宫丞却狡黠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抓过了一件黑金色的斗篷,“你在想什么呢?我是怕夜深了你穿得这么单薄出去,要着凉的,且把这个披上吧。” “噢……”意识到又被南宫丞摆了一道,白晚舟的脸颊也飞速泛起红意,但这会她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乖乖地让南宫丞为她系上斗篷,然后并肩走出寝屋,来到庭院之中。 远远的,见到二人出现,绿萝便“腾”一下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等了一阵,夜里屋外又有些凉,她便搓了搓手,才嬉笑着朝二人挥了挥手道,“你们收拾好啦!快来!” 听到绿萝这番话,白晚舟就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面上的红意还未退却,便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倒是心知肚明白晚舟为何不开口的南宫丞,率先说道,“让公主久等了。” 重新将发冠竖起,南宫丞身上的那种阴郁的感觉也荡然无存,而且绿萝还能感觉到他现在似乎很高兴,便也不再和方才那样对着南宫丞有些不自在了,又同寻常一般的口吻,“没事没事,反正只要天没亮之前把大司马赶出去了,那我的计划就不算落空,所以不着急的!” “嗯,那我们快走吧。”白晚舟低着头,不想让绿萝看出她面上的异常神色。 但她的情态举止越古怪、越反常,反而越引得绿萝注意。 于是三人一边往大司马的寝宫走去,绿萝边好奇地凑近了白晚舟,她直戳了当地问道,“欸,小舟,你的脸好红呀,你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我不是,我没有。”白晚舟回答着,下意识要往另一个方向偏开头去。 “你嘴上的口脂还花……” 还不等绿萝说完,白晚舟便打断道,“没有没有,灯光昏暗,肯定是你看错了!” “是真的!不信你看!”说着,绿萝便从袖里取出一面随身携带的铜镜递给了白晚舟。 正文 第885章 奉化巫师 白晚舟哪里需要通过铜镜瞧自己的面色如何,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绿萝究竟在说什么,她可就全都明白了。 是以,白晚舟更是躲避那铜镜方到面上的光,仿佛让镜子照到她自己的脸,就颇为难为情似的。 而南宫丞在此之前只是不紧不慢地随在人身后,笑意片刻都没从嘴角上消失,始终挂在面上,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笑了好一会儿,看着让人打闹躲闪了许久,南宫丞才抬步走到白晚舟身边,抬起手将白晚舟揽到自己的另一侧,正好可以将绿萝的视线挡地完完全全。 绿萝被突如其来走上前来的南宫丞吓了一跳,立马也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将铜镜紧紧的抓在手中。 而南宫丞并未注意绿萝的动作,只是偏头看了看白晚舟,这才回首同绿萝说道,“或许是因方才屋内灯光昏暗,小舟想要添妆,让面上瞧起来有点气色。但是因为实在看不清,才下手重了些。而又想着公主在外等候,来不及修改妆容,便只是匆匆擦拭了去,恐怕是因此才没有抹干净,落下了一道痕迹吧?” “噢,这样啊……”绿萝到底是并未出格的姑娘,哪里知道那些夫妻之间的逗趣事儿,变真性的南宫丞的说辞,没有再追问了,也把那铜镜乖乖地放回了自己的衣袖中。 倒是也一直听着南宫丞这番说辞的白晚舟,突然抬起了藏在广袖中的手,悄悄的、在绿萝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南宫丞的腰。 “嘶——”南宫丞并不晓得白晚舟会有这样的动作,骤然吃痛,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三步间,绿萝已经走到了二人的前面,而这回听到南宫丞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这个才警惕起来,忙转过头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脚。”白晚舟拽着南宫丞的衣袖,是为了不让他开口解释,而自家则抢先一步回答了绿萝。 “没事,不着急,眼下天黑嘛,不好行路,什么也看不清,所以走慢点也无妨的,慢慢走就行。”看来绿萝是听信了白晚舟的话之后,还以为是白晚舟不小心为之,总之是并未起任何疑心的。 见绿萝终于再次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着,南宫丞才垂下头,附在白晚舟耳边,说道,“怎么使这么大的力气?如果是掐坏了,最后……受苦的不也是你么?” “我能受什么苦,疼又不是疼在我身上。”白晚舟低声回答着,还想再探手去掐上一把。 但这会儿南宫丞已经警觉起来了,白晚舟的手一动,就被南宫丞的手给紧紧禁锢住了,根本不能再动弹。 南宫丞只是抓着她的手,并再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又添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字,“你说呢?” 他的语气和眸光都变得有些暧昧至极,白晚舟先是一愣,最终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又被调/戏了! 南宫丞的意思分明就是,若是把他的肾给掐坏了,那若是夫妻不和谐,受罪的还不是白晚舟自己! 原本在只有二人的地方,南宫丞说出这些话都已经很让白晚舟面红耳赤的,而这会分明是不仅仅只有他人在场,有外人在,更是让白晚舟的耳尖一如火烧一般,面颊也愈发通红了。 白晚舟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推不开,他被南宫丞紧紧地环着,二人贴近着彼此,像狗皮膏药似的。 挣扎了许久,白晚舟都感觉衣裳里出了一身的汗,在凉风习习的夜晚里,里衣好像浸湿了似的,由此可见,她究竟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好容易南宫丞才放开了白晚舟的手,但还不完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就是带着人皮面具,也能叫公主瞧出你面色红润,这让我倒是想不出,究竟是这人皮面具足够轻薄,还是你面上的绯红足够显眼了。” “懒得理你!”白晚舟重重推了南宫丞一把,还朝着他翻了个白眼,这才将头一偏,走到了绿萝身边。 二人很快聊起今夜的事宜来,白晚舟连看都不再看南宫丞一眼了。 南宫丞也不恼,反而像这样逗玩白晚舟一番,能让他心情更加愉悦。 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上回登过的城楼之下,白晚舟顿下脚步,询问道,“咱们还是和上回一样要上城楼去‘隔岸观火’吗?” “不是,”绿萝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那城楼之上的人是谁?” 听罢绿萝的话,二人便顺目往城楼上看,这一抬首,就在城楼的半高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似乎也刚开始登上城楼不久,此时也还在一步一步地往城楼上走去。 因为光线昏暗,想要通过背影瞧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多少有些困难,但就在此时,正在登城楼的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自身后射来的目光,便扶着城墙缓缓地转过身来了。 南宫丞和白晚舟同时发现,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前阵子为了破解大女巫的搜寻术时,因绿萝邀请而来,而认识了的奉化巫师。 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二人都有些讶异,但是很快他们也都反应过来,奉化的出现,或许跟绿萝的计划有很大的关联性,甚至可以说,奉化就是绿萝计划的关键所在。 但见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绿萝还以为他们都已经忘记奉化是谁了,便张口提醒道,“你们怎么愣住啦?难道是不认得他啦?他是奉化啊!就是当时我领他到客栈里,让他给你们演示大女巫的搜寻之术的奉化啊!难道你们忘记啦?” 绿萝刚说罢,便看见奉化在城楼上朝他们三人招了招手,于是她也很热情地抬手招了招当做回应。 白晚舟这才回答道,“当然还记得,怎么可能会将他忘记?只是没想到奉化大师会突然出现在宫里罢了。” “不过这样看着,大师的眼神倒很是不错,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还能一眼将公主认出。” 正文 第886章 就凭他大司马? 南宫丞也看向奉化的方向,但却并没有主动和奉化打招呼,只是如是感叹了一句。 因为此时的他和白晚舟正带着人皮面具,奉化就算是眼神再好,再如何能看得清他们,却也不该认识这两副对他来说陌生的面孔吧? 但就在南宫丞如是想着的时候,却看见奉化突然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位置,然后还将一个人记在自己腰带上的东西对着二人晃了晃。 南宫丞和白晚舟同时顿悟,奉化的意思是认得他们的!因为他举起那腰间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他们想起那块让他施展过巫术从而找到主人的玉佩,以只有四人知道的事情来证明他认得出南宫丞和白晚舟二人。 绿萝倒是并不惊讶,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奉化赶紧登上城楼去。 等见到奉化转过身,继续向城楼上走之后,绿萝才收回目光,望向南宫丞和白晚舟,“怎么样?没想到奉化大师能认出你二人吧?” “这么说,公主是知道其中原由的喽?”白晚舟询问道。 “这是当然啦,”绿萝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过这也不怪你们,因为你们接触巫术的次数不多,但我身在紫墟国,长在紫墟国,和巫术打交道的次数数不胜数了,所以我才知道的。其实就是他们巫师认人,是很少通过眼睛的,而是通过一种感知。” “感知?”南宫丞凝起眉来。 “是的没错,”绿萝颔首,“其实我也很难同你们说明白,不如的事成之后,你们再亲自问一问奉化大师?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眼中所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特殊之处,但这种特殊之处就只有会使巫术,且年岁还不短的人才能感受得到,但具体的,我就说不明白了。” 虽然绿萝说得有些懵懵懂懂,但白晚舟还是勉勉强强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像是她需要辨认不同的注射液体一样,大多乍一看都是同样的无色无味的液体,但是需要通过他们不同的特性、不同的药效,去给需要救助的病人使用不同的注射液体。 南宫丞也有些似懂非懂,但也同白晚舟一样,没再继续追问。 三人正说着时,奉化已经登上了城楼的最高处,此时的他更小得像一颗黄豆一样大,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朝他们招了招手。 绿萝见状,便同二人说道,“好了,奉化大师的意思是他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也开始行动吧?”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白晚舟不禁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们只需要跟在我身后就行,其余的都由我一人来做便足够了。”绿萝嬉笑着说道,随即都还未来得及听南宫丞和白晚舟开口说一句什么,她便已经迈着大步往大司马的寝宫门口走出。 虽然至此,二人都仍旧不明白绿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也还是按照她的意思,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寝宫面前。 三人方出现在大司马的寝宫门口,守在门外的侍卫便警觉起来,手中拿着的长矛,每一柄都直直指向了绿萝一行三人;而那些侍卫,各个面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仿佛遇见了什么劲敌似的,而不是只是面对了一个才十余岁的姑娘而已。 “放肆!”绿萝清了清嗓子,甫一开口,那骨子来自公主的气性便骤然而生,他似乎都还没说些什么,就已经让人有一种下意识想要退缩的感觉了。 果不其然,打头的几个侍卫真就颤颤巍巍地退后了几步,只是矛头还是直指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绿萝。 “你们在宫中侍奉应该也有些时日了吧,就算是有人刚入宫不久,不认得本公主,但也不该是所有人都不认得本公主吧?”绿萝冷笑了一声,说着便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独一无二的令牌,亮到侍卫面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本公主是绿萝,是我父王最最疼爱的公主,这下你们总该认得了吧?” 就在绿萝的话音刚落下不久,那群侍卫中便突然有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我们知道你是绿萝公主,但你来大司马的寝宫面前做什么!” “本公主来做什么?”绿萝的目光环过一圈的侍卫,最终还是没能将那发话的侍卫找出来,她便对着一众人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能管本公主的事?难道本公主想去哪里,还得同你报备一声才是么?” 这一回绿萝的话再没人敢接了,因为她的气势十足,再加上她身后的两名“内侍”看起来都很不好惹,于是在绿萝昂首挺胸地向前迈了两步之后,那先拿矛头对着她的侍卫却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甚至还有几些个原本就是站在墙前的侍卫,这回一退,似乎恨不得穿墙而过似的。 “又怂又坏!”绿萝冷哼一声。 就在绿萝将要继续往前走时,终于有个侍卫敢站出来,大吼了一声,“绿萝公主,虽然你贵为公主,但如今紫墟国的理事大权是掌握在大司马的手中的,所以咱们听大司马的吩咐并无不妥。所以眼下咱们还尊敬地唤您一声公主,但您若是再敢往前的话,那可别怪咱们依照大司马的规矩办事,不留情面了!” “是吗?”绿萝显然是不以为意的,根本不受他们的威胁,她只是笑意更甚,冷不丁地开口,“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了,你们大司马究竟有何吩咐?” “我们大司马说,凡无令者……与公主,若想擅闯大司马寝宫,格杀勿论!” 这样的话本该是十分有气势的,但那是看起来缩头缩脑,像是个缩头乌龟似的,绿萝不仅不怕,反而还嚣张地笑了起来,“什么?就凭你?就凭他大司马?可别忘了是谁与他的代理国政的权利!再说了,若不是他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又怎会拿到这权利!谁稀罕他那样肮脏下作的手段!” 见绿萝没再上前,侍卫们也都按兵不动,而对于绿萝的谩骂却就不管不顾了。 正文 第887章 大司马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毕竟他们得到的指令只是“若有擅闯大司马寝宫者格杀勿论”,又没说“凡在大司马寝宫前破口大骂者”格杀勿论,这本就不归他们管,他们也不必自讨苦吃了吧? 绿萝这回算是知晓了,大司马寝宫四周看起来像筑造起了铜墙铁壁似的,被侍卫们包绕地水泄不通,固若金汤,实际上,这些被安置在寝宫外的侍卫,都不过是假把式,充场面的,实际上要是她绿萝真想硬碰硬的话,也并非是完全毫无胜算,甚至……胜算或许还不小。 不过,绿萝这回并不打算硬闯进去。 见侍卫们不肯让路,绿萝便只好想些别的法子让大司马能出面来了。 于是她便挽起袖子、双手插起腰来,朝着寝宫内大喊,“行,不让我进去是吧?大司马大人,可以啊!不进去就不进去,虽然阖宫上下哪里是本公主不能去的呢?但是本公主不稀罕!” “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在里头听着呢!你寝宫前头的这些缩头乌龟,都已经这样怂了,不会是下人随了主子吧?主子怂,下人才怂的!我说的没错吧?你若还是个男人,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不敢出面来与你口中的、我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对峙?你出来啊!” 站在绿萝身后的南宫丞和白晚舟都因为绿萝方才那一连串的、卯足了劲的破口大骂的话而感到无比惊讶。尤其是白晚舟。 没想到,寻常看起来乖乖巧巧、不谙世事似的天真公主,激情喷人是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 说实话,若非是她今夜跟着来了,若非是她亲眼看见,要是有旁人和她复述今夜发生的事情的话,白晚舟可能不会相信。 而绿萝谩骂的话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还好像打通了骂人的任督二脉似的,骂起人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不是吧!我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家大司马居然还能咽下这口气躲在寝宫里头绝不出面?看来我倒是小看大司马大人厚脸皮的程度了?真能忍啊!”绿萝都已经骂出了一身的汗来,她便结下了原本披在外头的披风,顺手递给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白晚舟。 解开披风之后,凉风徐徐拂面而来,带走周身的热气,绿萝才觉得自己好受多了,然后继续朝着大司马的寝宫中大骂。 而寝宫内,大司马确实是早就已经被绿萝在寝宫外破口大骂的声音给吵醒了,随身侍奉的亲信已经站在了大司马的床榻边上。 因是在寂静的夜里,宫内静悄悄的,一点其余的声音都没有,因此,绿萝大骂他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漫说是大司马了,就连亲信听着脸色都是铁青一片,亲信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这绿萝,应该如何处置?” 大司马的双拳紧握,俨然也对绿萝所说的话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但是他也只是双拳紧握、眉头紧锁而已,并没有其余的更多动作了。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回答亲信,“不管她,不过是毫无城府的蠢笨公主罢了,若是此时出去,岂非是正中她下怀了?我何须同一个臭丫头置气,随她去吧!等她见我始终不出门,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会离开的。” “可是……好吧,属下明白。”那亲信似乎还想劝说些什么,但看见大司马心意已决的模样,便把话憋了回去,没再继续说了。 大司马点了点头,原本他已经被吵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会下定决心不搭理绿萝之后,又重新躺会了床榻之上,这才嘱咐亲信道,“不必搭理那臭丫头,你只管传话给侍卫,绝不能将人放入我寝宫中来,否则人头落地!” “是,属下立即去吩咐。” 得到亲信的回答之后,大司马便点了点头,亲信便退出去了。 因此,在寝宫外的绿萝始终没有看见大司马的身影。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通过这样的办法大可能是没办法把大司马激出来的了。 好在,她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两个计划。 她突然把手高高抬了起来。 这个动作,不仅仅对于侍卫们来说有些莫名其妙,就连站在绿萝身后的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除了绿萝之外的众人都疑惑之际,之前原本浓黑一片的夜色之中,突然有一道光亮的闪电自云层之中冲出,那光亮尤其刺眼骇人,而且那光亮出现得尤其突然,把侍卫们都吓了一大跳。 就连南宫丞和白晚舟都没能无动于衷。 只因或许现在处于气场劣势的是大司马寝宫前的侍卫吧,所以他们被吓到时的反应要更激烈得多,对比起来,南宫丞和白晚舟之间小小的晃动,就微不足道了。 不仅如此,在闪电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了,这一下,南宫丞和白晚舟已经有所准备了,但已经受到了很大惊吓的侍卫哪里能意识到还有这么一出在后头。 于是在轰鸣的雷声之中,还穿插着一些长矛长剑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这说明,不过是才刚刚开始,那些守在大司马寝宫外的侍卫们都已经想要缴械投降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绿萝尤其满意,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吧?至于为何会凭空闪电、顿生惊雷?你们不会没见过昨日大女巫与那降术师斗法吧?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绿萝环视了侍卫一圈,最终目光定定落在了侍卫群中,偷偷现身、藏在人群之后的大司马亲信的身上。 看来,大司马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如此一来,绿萝倒是更得以了,她听见侍卫之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于是故意抬高了嗓音,朗声道,“本公主可是知晓的,你们大司马身边的那位降术师因为心脉受损,无法医治,已经连夜离宫去了。而且还是回了深山老林之中,本公主说得没错吧?” 正文 第888章 说的都当真?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再重现一次昨日大女巫所作的法,你们身后的那位大司马大人,还有能耐招架吗?但是本公主要告诉你们,降术师元气大伤战败,大女巫却毫发无损!不信你们看那里——” 说着,绿萝便抬起手,高高地朝城楼之上指去,众人也随之望去。 而就在此时,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而在这光亮骤生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此时此刻站在城门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紫墟国赫赫有名的大女巫! 当然,不仅仅是侍卫们,就连南宫丞和白晚舟也看在眼里。 可奇怪就奇怪在,明明他们在来之前亲眼看着是奉化登上了城楼,但此时此刻,出现在城楼之上的人却是大女巫模样的人。 但旁人或许不知道,南宫丞和白晚舟却是心知肚明的。 真正的大女巫因为昨夜的斗法而重伤,此时还躺在绿萝的寝宫之中,完全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那么为何“大女巫”又会突然出现在城门之上呢? 心底生出这样的想法之后,南宫丞望向城楼之上的目光就变得更专注了一些,虽然相隔的距离并不近,但他也还是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城门之上的人,究竟为何是大女巫模样的人,而不是奉化。 而站在他一旁的白晚舟似乎知晓南宫丞心底所想,便在众人都在望着城楼之上的时候,悄悄扯了扯南宫丞的衣摆,说道,“别看了,那必然不是大女巫才对。” “我知道,”南宫丞也低声回应着,“我只是想洞察究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奉化大师究竟是如何以假乱真的。” 若说是人皮面具,像他们这般改头换面确实是易如反掌的,就算是走近了,也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破绽;可是城楼之上的奉化,根本不仅仅只是容貌相同了,或许说,相隔这么远,真能看清楚容貌也是未必,大多数侍卫辨认那人就是大女巫,应该看的是身形和衣着。 而此时此刻的“大女巫”——奉化,竟然和大女巫的身形如出一辙! “别瞧了,你们瞧不出来的!”绿萝也轻轻挥了挥手,同二人说道,“那可是奉化大师,人家一身的巫术本领,想要假冒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何况……还站得那么远,肯定漏不出破绽。” 听罢绿萝的话,南宫丞和白晚舟倒像是明白过来了,原来绿萝请奉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假扮大女巫的,而让奉化等上城楼,就是为了相隔甚远,不让人瞧出任何的破绽来。 看着已经齐齐被吓破胆的侍卫们,绿萝满意至极,于是又朝着寝宫内喊到,“大司马,你寝宫外的侍卫已经尽数缴械投降了,若是你还不肯出来面见本公主,那本公主可就要闯进去了!” 因为这会电闪雷鸣还没有停歇,绿萝为了防止自己的声音被雷声盖住,大喊出来的话便更加中气十足了,哪怕在雷鸣声之中,她的话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绿萝等了片刻,还是没见大司马想人影而准备迈步冲进大司马寝宫之中的时候,才终于看见了原先紧阖的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了。 骤然开启的门,把正好就站在门前的几个侍卫都吓得不轻,而大司马一出来,迎面就看见了这几些个废物都吓得不轻,当即就气汹汹地朝正前方的一人当头一脚。 “滚开!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没用的东西!”大司马破口大骂了一声,似乎是要把对绿萝的怒意,转移到那侍卫的身上似的。 那侍卫一听,当即便猫着腰爬到了一旁去,不敢再阻挡在大司马的面前,毕竟大司马那一脚可铆足了劲儿的,再来一脚,他恐怕当即就要命丧于此了。 绿萝也知道大司马这一出是指桑骂槐,但是她并不介意,甚至因为终于看见了大司马而开怀大笑起来。 “本公主算是明白了,说来说去,最有面儿的还得数咱们紫墟国独一无二的大女巫,对吧?就连大司马都闻风丧胆,终于肯推开门来见一见嗓子都快嚎干的本公主了,对吧?”绿萝也不费吹灰之力地揶揄道。 此时大司马突然肯出面来见,该说不说,确实是因为大女巫的缘故。 他当时一听绿萝以及一众侍卫们都在寝宫外高呼大女巫的名讳,顿时便从床榻上弹坐起来了,而亲信也因听见动静赶到大司马身边来。 亲信问道,“主子,您说这……” 大司马起先也觉得讶异万分,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仔细一想过,他根本不该相信,昨夜经历了那样恐怖的斗法之后,他手下的降术师都重伤不得不退隐了,大女巫竟然毫发无损? 可是侍卫们在寝宫外高呼的声音如雷贯耳,又让大司马对自己的猜测起了疑心,便命亲信道,“你且先出去瞧一瞧,真是大女巫?还是绿萝在其中装神弄鬼?” “是!”亲信领命,便出去瞧看了一番。 当他真看见了城楼之上似乎立着大女巫之后,便立马回到殿内将方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大司马。 “回禀大司马,城楼之上确实站着一个人,但是因距离甚远,又加之天色昏暗,实在难以瞧清来人容貌。但单单从身形上辨认……确实很像大女巫。” 至于为何所有人一眼就都能认出大女巫,那是因为大女巫的身形高挑且显瘦,她披上斗篷时,整个披风被风刮得漂浮起来,就会显得人更纤瘦。 因此这样特殊的身形,一时间定难找出替身的,再加上绿萝的暗示,所以也很容易就让人一眼就将那身影认出是大女巫来。 大司马低着头思忖片刻,很快又问道,“那你亲眼瞧见那高楼之上的人影移动了不曾?” 被问及此事,亲信立即努力回想方才的见闻,他点点头,“是,属下确实看见那人影有移动,而且动作并不僵硬,行云流水,定不是什么木偶或者傀儡一类的把戏。” “你说的都当真?” 正文 第889章 你算是什么东西! 大司马狐疑地问道,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亲信的话。 他倒不是不愿意相信亲信,而是不愿意相信此时此刻正在那城楼之上站着的人,真是个活生生的人,真是昨日分明也受了重伤而昏迷不醒的大女巫—— 似乎是知道想来谨慎、草木皆兵的大司马会不肯相信那城门之上站着的人是大女巫,因此亲信早也想好了劝说的话。 “属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更何况,寝宫外骤然而生的电闪雷鸣是真实存在的,主子,若非是大女巫,谁又能用得了这样招雷引电的巫术?”亲信只是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将自己想说的一应说给了大司马听,末了还不忘道,“属下斗胆进言,您若是实在不放心,何不亲眼出去瞧一瞧?” 在听过亲信的建议之后,大司马便深锁着眉头仔细斟酌起他的话来。 大司马想了又想也觉得亲信所言极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若那城楼之上的人真是大女巫,又为何不敢当面对峙,非要站在那高楼之上,这定然是为了掩盖什么的才对! 所以他一定要想法子将绿萝的破绽给找出来,因此大司马绝不能任由绿萝在自己的寝宫之外胡作非为!他一定要想法子把绿萝的破绽所在给找出来不可! 是以,大司马就是报着这样的心态,终于于绿萝已经在寝宫外叫嚣了很久很久之后,出现在了绿萝面前。 绿萝终于等到了大司马出面,当即便笑得更是张扬了。 可大司马和他亲信虽然已经现身,可他们的目光始终目不转睛地朝城楼之上打量,仿佛直接将绿萝无视了,似是并未准备搭理。 而面对大司马故意视若无睹的行为,绿萝也不恼,只是依旧不慌不忙的,好像在特意等候他们去打量奉化乔装而成的大女巫似的,生怕他们看不出破绽一般。 绿萝此时故意不作为,让南宫丞和白晚舟都不禁为她捏了把汗,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看绿萝丝毫不担心、不窘迫的态度,这便说明她对奉化的“乔装术”定是有十成十的信心,坚定地相信奉化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叫大司马察觉。 都等了半晌,绿萝觉得自己都快无聊得发霉了,这才听她启了口,“二位,看够了没有?也不知你们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女巫,再这样下去天都要亮了,不知道你们二位看清楚什么没有?若是没有看清,不妨让大女巫再给你们二位劈道闪电来照个明,好让你们瞧真切一些?” 只见那大司马和他的亲信好像是根本就没听见绿萝的话一般,依旧是不声不吭,目光直直望向城楼之上。 “怎么?原来本公主说的话,都可以直接叫大司马充耳未闻了?难道你从前并未见过大女巫么?至于这样紧紧盯着她,表现得这样稀奇吗?”见大司马不搭理自己,绿萝又一次张口,阴阳怪气地问起一连串的话。 但这会绿萝也同样无需大司马搭理她,因为她想说的话,还没完—— “大司马大人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最最要紧的东西了?不过没关系,本公主能帮你回忆回忆。大女巫的宝贝女儿般若,就是被你害死的,大司马不会忘记了吧?”绿萝啧啧两声,做出一副嫌恶的模样,“我若是大司马,可不敢这样看着大女巫,毕竟谁知道下一刻,大女巫会不会就飞身下来先剜走你一双眼睛!” 就在此时,绿萝和奉化像是已经提前演练过了无数遍一般的,绿萝话音方落,黑压压的上空便传来一道骤然而生的光亮,比方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雷鸣声也在众人的耳边炸开。 漫说是早先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侍卫眼下都已经武器了耳朵,更有些落荒而逃了,就连毫无防备的南宫丞和白晚舟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二人神色掩藏得极好,微不可察的轻微晃动再加上二人朴素的衣着、微垂的头,这都并不足够让旁人注意到。 尤其是此时双目瞪得更大了的大司马。 或许是因为绿萝说起这番话时的语调太凶,又或许是非常那一雷惊破天际后,也将大司马震慑住了,他果真就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不再看向城楼之上,而是自他走出寝宫后头一回地看向了绿萝。 “绿萝你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大司马当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给戏耍了,于是当即就拉下了脸色。 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愤愤道,“你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我可与你父王一般年纪,叫你唤我一声爹都不为过的,何况我还是紫墟国堂堂大司马,哪里是容你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我已能拉弓射箭的时候,你都不知还在哪里当一尾飘萍,连个人形都没有!岂敢如此放肆!” “大司马?大司马怎么了!你就算是如何的功高盖主,那你盖的主也是我父王!哪怕我父王拜你所赐愈发羸弱,下一任国王也理所应当是本公主,哪里就轮得到你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看着绿萝毫不惧怕地走近大司马,和他当头对骂了起来,白晚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感慨了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副模样的吧? 也不知道绿萝何时就把自己骂人的技能给点满了,这让南宫丞和白晚舟来是来了,却压根都不需要做任何事,也帮不上任何忙,只需要当个摆设而已。 这段时间以来,南宫丞和白晚舟明里暗里、当面侧面的,也算是和大司马打过几次交道了,所以大司马的性子二人也算是摸了个底。 这大司马行事素来缜密、一步三算,这是不假,甚至这些都是帮助他坐稳大司马移位的关键所在;但人无完人,大司马虽然心思缜密,但他却最是不能受气。 也就是说凡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了点什么他不爱听的话,或是讥讽他,他就会忍不住当即反唇相讥。 正文 第890章 你不会反悔吧? 而这种性子,最是正中绿萝下怀。 大司马越是焦急跳脚,那么奉化就越是没有被看出破绽的危险,这就是绿萝蒙蔽大司马的手段。 “绿萝你!”大司马被气得顿时哏住了一口气,咽也不是,吐又吐不畅快。 “本公主怎么了?”绿萝粲然一笑,看起来尤其无害,“大司马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什么意思?”大司马当即就听出了绿萝是话里有话,立即质问道。 “字面意思,”绿萝缓缓眯起眼来,“大司马鸠占鹊巢也不是一两日了,不是吗?这寝宫住得再舒服,总归也不能真成你的地盘吧?如今我父王顾应不上,那便由本公主出面通知你——大司马大人,本公主勒令你一日之内搬离王宫!否则,休怪本公主不留情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司马竟未想到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下了逐客令,他的脸面哪里挂得住,当即就把确认大女巫真假的事情抛弃脑后去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些? 其实南宫丞的猜测不假,过了今天之后,大司马确实就准备离宫了,他本也不欲在宫中多留。 但是自己主动走和被黄毛丫头驱赶,这根本是两码事,前者是他主动的选择,后者却是被人逼迫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哪里肯忍得下这口气? 只听大司马咒骂道,“绿萝!我仍尊你是紫墟国的公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你胡作非为,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身为大司马的尊严!你该当何罪!” “本公主该当何罪?你不会是被大女巫的出现吓破了胆,已经开始慌不择言了吧?”绿萝背着身指向“大女巫”的方向,“这是紫墟王宫,是我父王的地盘,就是本公主的地盘,那便是本公主说了算的。本公主想要把谁赶出去,还要被问罪吗?大司马,事已至此,你不会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吧?” 绿萝的话音刚落,城楼之上的“大女巫”这回又召出一道闪电来,而这道闪电,已经不仅仅是和前几道那样,只是在空中闪掠而已,而是真真实实地炸在了就距离大司马不远处的地方。 顶大的噼啪声就从众人的耳边响起,哪怕需要气势震住绿萝的大司马,也因为这一声响吓得震了震。 而绿萝,听到这一声响,只是略略的偏过头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质问大司马道,“眼下本公主尚还有耐心陪你周旋,所以这一道闪电只是劈在距离大司马稍远一点的地方,但若你还要一意孤行的话,接下来的雷电,可就不仅仅只是劈空这么简单了——” 听着绿萝的话,大司马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昨夜大女巫和他的降术师斗法的场面,回想起大女巫最后召出的那道足够将人掀飞的飓风,他心里确实有些发怵了。 说到底,让大司马有些望而却步的功劳,还是该落在奉化的身上,有绿萝和奉化的配合,大似乎似乎已经真的相信,那城楼之上的不是别人,就是大女巫本人了。 但此时在场的人那么多,大司马如果这样就服了软的话,那他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所以大司马是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站在原地静默了半晌。 可是绿萝眼见自己的气势已经高出他不少了,哪里舍得就此收手,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立即催促道,“这对于大司马来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吗?怎么出宫不出宫这件事,要劳烦您想这么久呢?” “你休要嚣张!”大司马咬牙切齿地说着,还不忘死死瞪着绿萝,“眼下这辅国大权,始终还是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以为你将我赶出宫去,就能分到一星半点的权利吗?绿萝啊绿萝,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是吗?”看着大司马怒发冲冠的模样,绿萝毫不畏惧地挑了挑眉,“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并不在乎,本公主想要的,就是要你大司马立即出宫去!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你的地界!” “好,好!”大司马冷笑一声,“我也算是眼见着你长大的了,竟未想到,绿萝公主也会有这样张牙舞爪的一面,真是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了!” “所以……大司马大人的意思是?” “好,既然是公主执意为之,执意要将我赶出宫去,我若是不遵,叫百姓听见,还说我堂堂大司马倚强凌弱了。我本暂住王宫之中,不过就是为了能更好辅佐国王,现在瞧着,公主已是今非昔比,似是也有能力辅佐国王了,那本大司马何不退位让贤,就成全了公主的心意呢?那本大司马明日便离宫,公主可满意?” 眼见着大司马的眼底都还蕴藏着满腔的怒火,但还是极力做出一派平静的神色,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在绿萝这小丫头片子面前显露出怒意。 绿萝颔首,“若是大司马能说到做到的话,本公主确实很满意。不过……这等小事,面对我一个大司马口中的黄毛丫头,你不会反悔吧?不会等我一走,又决计要扎根在王宫之中,寸步都不肯离去了吧?” “本大司马如何是那样的人?”大司马回答着,因为他一面强忍着怒火,一面又想极力制造出自己十分平静的表象,两者的作用下,大司马的神色就变得有些狰狞扭曲了,“公主说的对,公主及国王为君,我该为臣。既是公主有令,本大司马如何能不从呢?只是……” 见他刻意顿下话语,绿萝信口一问,“大司马还有何话想说?” “本大司马是想说,让我走容易,只是日后公主要是想让我回宫来的话,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届时若非是公主亲自跪下来求我,我绝不回宫!”大司马冷叱道。 听到大司马的话,绿萝不怒反笑,“大司马的话,绿萝自然谨记心中,若我真要请你回宫,那合该跪下求你——” 正文 第891章 这是我送给绿萝的‘礼物’ “但本公主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绿萝的话掷地有声,若非是大司马到底也算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了,否则真要一下被绿萝这样一呛声,直接背过气去。 大司马强忍着心底怒意冷冷一笑,“绿萝公主不愧是国王最疼爱的公主,的确有几分国王的风骨。只可惜……公主应该比我还清楚吧?国王如今,究竟是怎样的下场?” “大司马,你就休要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父王究竟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旁人不晓得,可是大司马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今夜的绿萝,就像是突然被点开了聪明穴似的,哪怕不需要南宫丞和白晚舟插手,绿萝也根本就不上大司马的当,不当咬钩子的鱼。 只不过,大司马俨然是有恃无恐的,他笑意狷狂,“那又如何呢?不过绿萝公主,空口无凭地污蔑老臣,可是会让国王治理之下的臣民都寒心的。” “这大概是本公主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绿萝当即就佯出了一副捧腹大笑起来的模样。 自从大司马有心要夺取国政之后,各处的百姓都将大司马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还就连他暴虐无道的手段,也叫百姓缕缕亲眼见过了,所以究竟是谁寒了百姓的心呢?绿萝并不明说,只是望向大司马的目光里颇有一种在看跳梁小丑般的模样,嫌恶又带着施舍的怜悯。 此时的大司马真恨不得当即就把绿萝的眼珠挖出来! 可都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站在高楼上的大女巫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精准地引渡来一道闪电,劈在了大司马身侧的树干之上。 那被闪电劈中的树干,就在一瞬就已经变得焦黑如炭了,漫说是树干,这样的闪电落在大司马的身上,还不知会让他落得什么下场呢…… 是以,大司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暂时忍下绿萝夜里急匆匆赶来他寝宫门口,撒出的这口气。 毕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之后,整个紫墟都必然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那么对于这个从前羞辱过他的绿萝公主,一定会成为他第一个要进行复仇的对象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大司马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空想,绿萝并不知道大司马顿下动作和话语是在思索什么,但是她俨然不剩下什么耐心足够等待大司马思虑清楚。 只见绿萝不满地蹙起眉,“大司马大人,什么事情要值得你考虑这样久呢?我问你的不过是搬出宫一事,这对于你来说很艰难么?不过嘛……若是大司马再三犹豫是因为搬迁人手不够的话,尽管提便是了。本公主寝宫里人手虽然不多,但拨给大司马用一天还是绰绰有余的。倒也不为什么,帮大司马搬一搬东西,这样动作也能快些,对吧?” 闻及此番话,只听大司马冷哼一声,“真是难为公主费神了,但不必,我明日便会离开。” 他说罢,便一拂袖带着亲信转身回到了寝宫内,再不露面了。 至于大获全胜的绿萝,在目睹大司马败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前时,面上的笑意便已经再挂不住了。 她望了一眼虽然还站在宫门前,但却已经七歪八落的侍卫们,正好与一侍卫对上视线。 那侍卫很快就别开了目光,看起来是怕极了绿萝一般,倒是绿萝只得意洋洋地环过他们一圈,没再多说什么,便带着南宫丞和白晚舟离开了大司马的寝宫之外。 而寝宫内,大司马回到寝宫后,那门方一被阖上,他便开始暴躁地将身边一应物件,未燃的烛台、器皿都全部摔到了地上去,所有东西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眨眼整个寝宫就变得狼藉一片了。 但大司马似乎并未因此就解了气,他又抬步走到屋内置着无数宝器的博古架旁边,一施力,将所有的宝物藏品都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亲信想要阻拦,却张了张口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劝阻的话,最后还是噤了声,只垂首立在一旁任由大司马动作了。 终于,在寝宫内所有的贵重藏品器皿都被摔了个粉身碎骨之后,大司马才终于觉得气消了一半,停下动作了。 “主子,属下去找都人前来清理,您别伤着自己了。”亲信只得道。 “不必,”大司马抬了抬手,冷笑一声,“这是我送给绿萝的‘礼物’。她不是自认还能拨出人手来助我搬迁出宫么?那就让她拨出人手来清理,不然,还要说我大司马不给公主脸面台阶。” 亲信听罢,只应过“是”,便顿下声沉默了几息,是待半晌后,才重新问起大司马,“那主子……咱们真搬离出宫吗?” “搬啊,都这样了,不搬留在宫中受个黄毛丫头的气不成?你且吩咐下去,此后宫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许插手了,不论是何等大事,不论是出了多大的纰漏,也不管她绿萝如何求情询助,都不许插手!”大司马重重一拍桌案,就连原先桌案上放置的笔架砚台,都被他拂落到了地上。 “是……属下这便将您的意思传达下去。”亲信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恭敬回答道。 他正准备要退下,却还未走出两三步,就又叫大司马叫住了,“你先等一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 “别忘了去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宫。” 黑暗之中,大司马的目光也如鹰隼般锐利狠厉,他说出这番话时看似平静,实际上心底却早已被恨意填满。 想到绿萝,他就暗暗发誓,等他将国王取而代之,得到了无上的权利之后,绝不会让绿萝好过的! “是,属下这便去命人收拾。”看着黑暗中讳莫如深的大司马,亲信没再多说其他,只垂首答应下来,便缓缓退出了殿内。 此时,除却一片狼藉之后,屋内仅剩的便只有大司马一人了。 他借着窗外月光将漆黑夜色纳进眸中,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正文 第892章 料想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眼见着大司马在自己面前吃瘪了,绿萝的心情倒是畅快得不得了,回寝宫的路途中也是蹦蹦跳跳的,好不欢快。 白晚舟和南宫丞还是跟在绿萝的身后走着,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因此三人之中,只有绿萝看起来高兴万分。 当他们走到城楼底下,奉化不知何时已经从城楼之上走了下来,此时在绿萝一行三人经过时,已经在城楼下等候有一阵的功夫了。 此时的奉化,虽然还身着着和大女巫相似的斗篷,但他的身形看起来却并不与大女巫相视。 见到四下无有外人,奉化便将斗篷给脱了下来,对着三人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奉化大师!” “大师。” 绿萝和白晚舟同时唤了一声,算是打过照面,唯独南宫丞只是略略同奉化颔了颔首,没有张口。 见状,奉化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南宫丞,“你这小子,许久不见,还是这样惜字如金!” 南宫丞听罢奉化的话,微微一笑,“那自然是因不必我多说,大师也能明白我心底所想了。” 听罢他的话,奉化笑意更甚,连连拍起南宫丞的肩头,不住地颔首点头。 站在他二人身边的白晚舟则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跟来看见“大女巫”真面目之后,才叮嘱道,“此地不宜久留,我担心大司马的人会追上来打探实情,有话想说,我们也还是先回了公主寝宫再说吧?” “好,好!”奉化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小舟姑娘,你放心吧!饶是他派人追来看,也发现不了我的真身真面目。” “看来巫术倒是比小舟和南宫大哥的人皮面具还好使得多,要我说,你们合该向奉化大师学来几手巫术,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么好的优势,旁人可是想学都无门的!”随着绿萝打趣地话声,一行四人已经回到了绿萝的寝宫。 相比起那头大司马寝宫内一片黑暗,绿萝的寝宫之中却热热闹闹的,灯火通明。 绿萝遣侍女端来几碟子糕点做宵夜,又命人拾掇出厢房,供奉化留宿。 “绿萝丫头有心了,眼下这糕点有了,还配着牛乳一起,妙哉妙哉!”奉化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绿萝亲自将侍女手间盛来点糕点搁置上案,一边动作,一边说道,“这不是见大师来做客么?只不过夜里不好拿丰厚的酒肉来招待了,吃了不消化,夜里睡不好,所以这一顿先凑合凑合,明日我一定补上好酒好肉!”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奉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自在地享用起绿萝准备的糕点。 “至于这温牛乳嘛,我是想着喝茶睡不着,喝点牛乳倒是能助眠。”绿萝一壁说着,一壁为每个人都递去一盏温热的牛乳。 白晚舟和南宫丞眼下都不饿,便只是客气地接来牛乳,没有吃糕点的打算。 见他二人未动,奉化便问他们,“你们怎的不吃?公主准备了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 “这些都是公主特意给奉化大师你准备的,大师就慢慢享用吧!我们晚膳都吃得很饱了,眼下还不饿。”白晚舟温温一笑,示意他慢慢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奉化倒是没有再推拒,“我突然就见有人寻到我,说公主要请我入宫来帮忙,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还是我大半日来第一回吃了点东西入腹。” 听着奉化的语气,南宫丞和白晚舟微不可察地相视了一目,他们感觉到绿萝和奉化的关系似乎又比上一回见面熟络且亲昵了不少,看起来,自上回见过面之后,绿萝和奉化的联系应该并未中断过。 而绿萝今夜能将奉化领入宫中来,二人更是猜测奉化已不仅仅是知晓了他三人的真实身份这么简单,或许连国王受到降术和巫术胁迫的事,奉化也应该有所耳闻了。 不过,这都是绿萝用人的计策了,南宫丞和白晚舟都不打算过问。 而且比起这一桩,他们有更为好奇的东西—— “所以公主是如何想到请大师入宫来助你一臂之力的?”白晚舟询问道。 绿萝听见这一问,想了想,很快回答道,“我只是想,大司马目中无人的,眼下能让他忌惮的,恐怕也只有大女巫的巫术了,毕竟他的降术师是当着他的面被大女巫重伤,还不得不归隐疗伤的。但是大女巫昏迷不醒,想让她对付大司马显然是天方夜谭,而我认识的人当中,也会巫术的便只有奉化大师了。” “哪里哪里,”奉化听罢绿萝的话,只是谦逊地摆了摆手,“我实不能与大女巫相提并论,不过是些招风引雷的小把戏而已。不习学巫术的人或许不懂,但我方才使在大司马前面的,都是些小把戏而已。” “不管怎么说,大司马对我肯定是存着几分忌惮的心思了,料想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一想到大司马最后那副挫败的模样,绿萝便觉得心情尤为舒畅。 奉化点了点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将手中捻着的一块糕点一口吞进肚子里后,这才出声询问起绿萝,“公主找寻我来,不是说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办吗?” 经由奉化一提醒,绿萝才想起来这一桩事,“噢对!不错,我请你来助的,除却是赶走大司马,还有一件事就是得请你看看大女巫的伤势。” 因为时间仓促,绿萝请来奉化大师帮忙的时候,只说是大女巫不便出面,倒是为明说缘由,这会终于有机会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了,绿萝也不扭捏,当即就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奉化。 “就是我将大女巫之女般若的死因告知大女巫之后,她一怒之下便要去为女儿复仇。谁能想到大司马的身边竟有一位很厉害的降术大师,二人就开始斗起法来。几番缠斗后,降术师不敌,被大女巫绑缚在了地上,见降术师挣脱不开,大女巫便使起一道飓风准备对付大司马。” 正文 第893章 元法 “谁承想那降术师早不挣脱束缚晚不挣脱束缚,偏偏就在那飓风即将击中大司马的时候挣脱开来了。要我说,那降术师也是忠心护主,二话不说就用肉身硬生生将那飓风给挡了下来。所以大司马才能毫发无损,而那降术师倒是已经吓得讨回深山老林重新修炼去了。” 绿萝说罢,还不住地咋舌几声,若非是昨日她亲眼瞧见了,眼下要她复述,可真复述不出来这么戏剧性的一幕。 而奉化听着绿萝的话,面上始终都没有多余的神色,直至听见她提及“飓风”二字,才见他警觉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望向绿萝,“公主,大女巫最后召出来的是个飓风?” 绿萝以为,奉化是对她所描述的“飓风”而产生微词,她当即便摇摇头,“其实我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飓风,只不过瞧着像,我们便姑且称它为飓风了,对吧?” 说着,她还望了望南宫丞和白晚舟,而二人也很快会意,微微颔首过,表示赞同绿萝的说法。 奉化倒是没有再注意看三人的神色和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垂下头沉默地思索起什么来。 见此状,绿萝也不敢打搅,便也自觉噤声了,只收回原先落在奉化身上的目光,然后自己捧起盛着牛乳的杯盏慢慢品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都始终都像这般的一片寂静,直至奉化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他突然抬首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绿萝一听,便立即放下了杯盏,颇有些好奇地凑近奉化,继而询问道。 “你们所见的,确实可以称之为‘飓风’,但若是按照巫师的话来说,则是叫‘元法’。” “元法?”三人显然都是从未听说过的,就连南宫丞都下意识地朝前倾了倾身子,显然注意力顿时集中起来。 奉化则微微颔首,“没错,你们或许从未听闻过,不知道这‘元法’究竟是所指何物,通俗来说,这就像是大女巫用尽最后的巫法使出的巫术了。” “那使这种巫术会导致什么后果吗?”白晚舟回想着昨夜为大女巫检查时所查到的伤势,询问道。 “使用‘元法’必须消耗自身所有的巫法,而身为巫术,巫法一旦耗尽,就相当于伤及要害,是很难恢复的。也就是说,大女巫当时应该是做好了要同大司马同归于尽的准备,未想到会被你们所说的降术师给阻挡了下来。” 实际上,关于‘元法’还有更深奥的解释,有些甚至是无法外传的,所以为了让绿萝三人能明白大女巫昏迷的缘由,奉化还是隐去了不能外传的秘辛,并且用浅显易懂的话告知了三人。 南宫丞始终未言语,是在认认真真琢磨着奉化解释的话,或也正因此,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未有半点舒展的迹象。 是一直到奉化稍稍顿下声,南宫丞才询问道,“在巫术之中,若是‘元法’没能击中既定的人或则物的话,会对施展‘元法’的人产生反作用吗?” 听到南宫丞的问题,奉化几乎是立即就转过头去看向了南宫丞,然后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南宫丞并不否认,甚至还略略点了点头,“我注意到,大女巫使出‘元法’的时候,并不算特别吃力,是直到那飓风击中降术师而非大司马之后,大女巫自身才突然僵直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的。” 将他的话尽数听进耳内之后,奉化似乎更激动了,他指向南宫丞,语调也变得有些高昂起来,“南宫丞,你从前,可是有接触过巫术?” “来紫墟国之前没有接触过。”南宫丞如实回答道。 “不过……”白晚舟想了想,“我曾在一本古书里看过,说巫术、降术和蛊术千百年也算是一族同宗,不知道这说法是对还是不对。阿丞虽然没有接触过巫术,但是降术和蛊术都曾是遇见过的,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也算是于巫术有过接触了?” “你瞧的书上这样说,倒是没有什么大错,”奉化望向方才提问的白晚舟,耐心解答道,“只不过,毕竟相隔千百年,如今巫术、蛊术与降术之间早就有天壤之别了,肯承认三者是一族同宗的人不多了。所以这小子算或不算曾接触过巫术都没有错处。” “不过么,就算是曾接触过,但接触得也不甚多。这三者之间,能修学起来的,都是要靠一些悟性的,你的悟性,倒是比寻常人都高得多。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要习学巫术的想法?我可以收你为徒。” 奉化这番话自然是对着南宫丞说的了,他从第一回见南宫丞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与寻常人不同,如今再一接触,奉化才真正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南宫丞确实很适合作为他的传承人,随着他一起学习巫术。 绿萝当即就乐了,“看我回来之前同你们说什么来着?如今有位巫术大师就在眼前,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别人想有被奉化大师看中的机会,都未必能有呢!” 被绿萝这样一“吹捧”,奉化的笑意更甚,他望着南宫丞目光之中带着诸多期许,“怎么样?虽然我的巫术自是比不上大女巫的,但你若是愿意拜师,我也会将我的毕生所学都统统交给你,让你作我的传承人。仅此一位,旁人可是没这福分的!” 眼见这二人一唱一和,说得尤其让人心动,白晚舟听在耳朵里,也是真真切切地心动了。 毕竟不论是巫术还是降术或是蛊术,也不一定仅仅只是害人的,若是能与她的医术结合,相辅相成的话,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突破,治病救人也能事半功倍。 只可惜白晚舟心动归心动,心动也没有用,奉化看上的“继承人”,根本就不是她啊! 如果奉化询问的是她的话,她可能二话不说就要答应下来了。 正文 第894章 图案 不过,南宫丞也是二话不说就有了回答,但却和白晚舟恰恰相反,白晚舟是二话不说就要答应,南宫丞却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奉化。 “多谢大师的好意了,我没有要习学巫术的想法。”南宫丞摆了摆手,拒绝得干脆利落。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怎么拒绝得这样干脆!”绿萝表示不能理解。 旁人不知道,白晚舟倒是清楚,比起她,南宫丞才更像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现代人”,因为白晚舟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术式都已经承认存在且接纳了,也不会想要以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 但是南宫丞呢,他分明就是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的,却好像根本无法接受这些,回想他当时因为挑衅春花婆婆被下蛊的事,就足够解释这一切了。 不过白晚舟只是微微垂下眼眸,并没明说。 而听到南宫丞的答复之后,奉化眼中期许的光芒也骤然地熄灭不少。 在他年幼时开始习学巫术之后,这还是数十年来他第一回向旁人抛出橄榄枝、主动提出要收其为徒。 若是对方思虑许久之后才拒绝了他的提议,那他或许并不会像这样觉得挫败,可南宫丞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连想都没多想,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所以奉化多少有些不甘心,他想了想,忍不住追问道,“我要收徒,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真不再考虑考虑吗?不论要学什么、与何人拜师,都是要讲求一个机缘的,公主说得对,缘分未至,旁人是想有这样的机缘也难的,可遇不可求啊!” 南宫丞听着奉化说的话,面色始终都很平静,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似乎不论奉化怎么说,他都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此奉化瞧着他这番神情,便也明白过来,到底是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能强人所难执意要收人为徒,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可塑之才,却是二话不说就驳回了我的邀请,实在是可惜啊!”奉化无话可说了,只剩下一声惜才的感慨,“罢了罢了,我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不过,你当下是拒绝了我,但若是哪日你回心转意了,要拜我为师的话,我还是很愿意接纳你的!” 见奉化松口,南宫丞的面色也微不可察地轻松了一些。 他对这些巫术蛊术一类信则有不信则无、讳莫如深的东西不太有兴趣,因为顾忌太多,有太多的禁忌和需注意的东西了,一不小心就要受到反噬不说,严重起来还有和那降术师以及大女巫一般,生死未卜。 他可是有上有父母中有娇妻下有一双孩儿的男人,这样危险的东西,轻易可碰不得。 不仅如此,其实南宫丞始终觉得,这些巫术降术根本也算不上是什么敞亮的手段。 一如春花婆婆的蛊就是趁其不备种进他体内的,而今松子儿的体内都还有一只蛊残余,赵中正说是无害,可究竟有害无害的,实在也很难分说;而他的八弟妹雷俊芳也曾深受那降术的荼毒,一度生死未卜过。 发生的那些与巫术、降术、蛊术相关的事情,实则都被南宫丞牢牢记在心底,他依旧会对这些术式心存敬畏,但不论是谁来劝说他,他的态度都是一样——敬而远之。 而奉化到底也算是帮过他们忙的了,人情债当前,南宫丞倒是不好推拒,好在奉化并非喜欢强迫人,有奉化先松了口,南宫丞自然也就心安理得地拒绝奉化了。 “算了,不提这个了!”绿萝见奉化一脸遗憾,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既南宫丞不愿,她也不好多说,只得打起圆场,“奉化大师,你来之前不是说要瞧一瞧大女巫眼下如何的吗?方才耽搁了那么久,我都快忘记了。不然现在去吧?也不远就在厢房里,几步路就到。” 眼见收徒无望,奉化也只好颔首答应下来,“好吧好吧,来都来了,那就去瞧一瞧吧?公主,劳烦你带一带路吧!” 见奉化动身,绿萝便在前头引着路,而南宫丞和白晚舟则紧随在奉化之后,四人一齐往大女巫沉睡的厢房走去。 一推开门,四人就能看见大女巫还是维持着昨夜平躺的动作睡在床榻上,她的呼吸很均匀,除开白晚舟检查到的脑淤血之外,也没有其余很明显的伤痕了,但却不论如何都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奉化先是草草撩起袖子、扯下衣领瞧了几眼大女巫的状态,便同白晚舟招了招手,“白姑娘,你方才不是问我,这巫师若是已经施过‘元法’后,会有怎样的迹象吗?你走近点来瞧啊,我一一告诉你。” “好。”白晚舟本就好奇大女巫的伤势,经由方才奉化大师认徒失败的事,她还以为自己听不到奉化的解答了,只因为收徒失败大受打击。 没想到,还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奉化答应了的事情,还是会一一做到,因为他答应了绿萝要检查检查大女巫的状况。 白晚舟回答过后,已经快步挪到了奉化的身边,而奉化已经解脱开了大女巫衣领上的一颗盘扣,这样衣领能扯得更下一下,她脖颈上的伤口也能瞧得更真切。 “自小习学巫术的巫师,脖颈上都会形成一个黑色的印记,只不过这印记在寻常的时候并不会显现出来,只有巫术施展巫术的时候才会显现。至于显示出来的清晰程度,便要看巫师一时使用的巫术究竟需要耗费多少精力了。” 奉化说着,绿萝便顺势往大女巫的领口处望了望,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印记附着在大女巫脖颈的皮肤之上。 那黑色印记约莫有半个手掌那样大,至于是什么图案的倒是瞧不出来,因为很乱,只能描出个大概的轮廓来。 “看清楚了吧?”奉化偏过头来看向白晚舟,指了指黑色印记询问道。 白晚舟点点头,“看清楚了,只不过……” 正文 第895章 不是一件容易事 “等等,”还不等白晚舟的话说完,奉化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别着急问,先看完一切特征之后,我再慢慢解答给你听。” 白晚舟一天,当即就噤了声,乖顺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说着,奉化又撩起大女巫左手的衣袖,衣袖之下,顿时暴露出一片乌青。 “左腕上的乌青,也是证明她曾施过元法,但至于究竟是何缘由,倒是不好细说了。不过凡要是巫师左腕上出现这样形状的乌青,就大可能都是因施展过元法的缘故。” 白晚舟仔细打量起这片乌青,确实不像是寻常因外力碰撞而产生的乌青,因为那样的碰撞痕迹是不规则的,而大女巫手上的乌青似乎是沿着什么样的脉络,从小臂到手腕处不断蜿蜒而下的。 这处看罢,奉化又指了指大女巫胸口处,但因男女大防,没有当即就掀开大女巫的衣裳来给白晚舟确认,只是口述道,“以及大女巫的心口处应该会有淤血积砌的痕迹。因为元法是自心脉酝酿而起,更是自心脉而出,若只是动用元法,但重伤的人就是巫师既定目标的话,是不会产生淤血的;但大女巫施展出的飓风并非是击中大女巫,因此会对心脉产生反噬作用,心口处便会有一片淤血。” “不过,我到底不便领着你亲眼查见,但你若是好奇,可等晚些时候独自前来查验。”奉化说着,重新将大女巫的手摆放回小腹上,维持回他方进厢房时瞧见的大女巫的睡姿。 将三点证据一一列举出来,奉化才重新望向白晚舟,询问道,“白姑娘,你方才想问什么?” “我是想说,昨日我为大女巫诊察的时候,这些痕迹,我一个都没有瞧见,怎么今日就全都冒出来了?”昨夜白晚舟为大女巫做全身检查的时候,不论是白女巫的脖颈、手腕还是心口都是光洁一片,什么也没有。 白晚舟还为了防止自己记混了或是没有注意到,哪怕她认为这样明显的痕迹不注意到都不大可能,她也偏过头询问起昨夜陪她一起为大女巫做了检查的绿萝。 “公主,你昨夜见大女巫身上有这些痕迹吗?” “啊?我想想……”实际上绿萝昨夜虽是陪同白晚舟一起来的,但是她的记忆更多是停留在那些奇奇怪怪的机器上,对大女巫身上的印记记得并不牢靠,因此突然被白晚舟问到,还需她仔细想一想。 过了几息,绿萝才回忆起来,摇了摇头回答道,“确实没有这些印记,大女巫的身上昨夜是什么伤痕都没有的。” “正常,”奉化听罢二人说的话,颔首道,“这样的伤和印记,都是慢慢显现出来的。所以巫师使用元法之后,这些印记约莫都会在十来时辰之后显现出来。” 听奉化这么一说,白晚舟便顿悟了,原来昨夜之所以什么也没见着,就是因为昨夜还没显现,今日才显现出来罢了。 “那除开这些印记,施用出元法的话,会对体内的脏器产生什么影响吗?就是无法通过体察得出的内伤之类。”白晚舟又询问道。 奉化想了想,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道,“不好说,巫师能力的高低也会影响施出元法后被反噬的程度。不过我现在瞧来,大女巫面色红润,没有痛苦之相,应该不会有多深的内伤……” “那大女巫何时能醒来?”绿萝望着面色确实红润的大女巫,询问道。 “这也不好说,”奉化抿了抿唇,“何时才能醒来,这不仅要看巫师的巫术高低,还要看巫师本人的意愿。” 确实,这样的情况白晚舟也曾遇到过,昏迷之中或是已经变成了植物人的病人,有极个别或许并非是因为没有被医生医治好,而是致病的原因病人的潜意识并不愿意面对,所以选择让大脑进行“休眠”。 而对于大女巫而言,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况。 虽然如今距离大女巫昏迷也不过才一日功夫,但听罢奉化的话,她才猜测大女巫或许不会那么轻易醒过来了。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大女巫失手,没能让大司马为她的女儿以命偿命,心中肯定遗憾甚至后悔,更有可能会存着对般若深深的自责;再加上哪怕她醒来之后,也没法子再面对女儿一次,所以她宁愿昏迷宁愿沉睡,也不想再次醒来面对女儿已经被残忍杀害的真相。 “看开,想要大女巫苏醒,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了。”绿萝有些可惜地感叹了一声。 说打底,她原先还以为大女巫能作为她击溃大司马的助力呢,没想到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女巫就已经完全断了她这样的念头。 奉化颔首,算是认同了绿萝的话,“没错,公主的推测很正确。大女巫通过自身或许很难苏醒过来了,但是我也不建议你们通过外力将她唤醒。因为这样强行唤醒的方式,会对巫师造成不等的损害,轻者短暂伤势几日术法,这倒是没什么所谓,过几日便能恢复过来了;但严重者,或许会直接让巫师丧失施展巫术的能力。” 白晚舟没想到想要强行叫醒大女巫,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便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竟然这样严重吗?还好昨夜没有想要强行将大女巫唤醒。” “嗯,没有就好,”奉化将双手负到身后,叮嘱道,“还是顺其自然吧,若是寻常无事的话,也还是不要常来打搅大女巫。不过么,巫师就算是昏迷了,也还是要进食的,就准备些流质食物吧,能维持着她的体力就行。不过,我见你们从昨夜到今应该已经喂过大女巫一些吃食了吧?瞧着她面色倒是还很红润,倒没有饥饿缺水的模样出现。” 白晚舟听着,心底想的是,当然了,那还不是多亏她用营养液给大女巫续命了?毕竟像大女巫这样双唇紧闭,又哪里能喂得进什么东西呢? 正文 第896章 实在没有兴趣 不过,虽然大女巫现在的健康状况还未出现任何差池,但使用营养针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白晚舟打算过几日,给大女巫插跟胃管,这样喂她些流质食物才方便些。 但现在奉化正在宫内,倒是不大方便了,如果他突然想再来瞧一瞧大女巫的状况,看见那颇有些骇人的胃管,白晚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解释了。 奉化当然不知道白晚舟此时此刻心里在琢磨着什么,只见众人都不在说话,便张口道,“这大女巫瞧是瞧过了,却也没法子将她一时唤醒的,那就别打扰了大女巫亲近,我们都出去吧。” “也好,”绿萝回应了声,已经率先一步走到了门扉出,为众人打开门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都回屋先歇下吧?等有什么明日再说,反正此番我邀请大师是要在宫中住上几日的,明日说也还来得及。” 奉化点了点头,紧随其后离开了屋子。 白晚舟也正准备要离开,但又不经意间回头望了大女巫一眼,继而转头同众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为大女巫检查检查。” 实际上是今日的营养针还没打,她要给大女巫续上才行。 许久没说话的南宫丞也因白晚舟的话而顿下脚步,同白晚舟说,“那我等一会儿,等你一起回房吧。” 白晚舟摇摇头,“不用,你先回吧,我很快就回去。” “好。”见白晚舟如是说,南宫丞也没再继续纠结,只是略略颔首,最后一个踏出了大女巫的厢房,他走出厢房后,还贴心地为白晚舟阖上了门。 折腾了一天,绿萝从一早就开始谋划着如何才能赶大司马出宫,所以一整天都在连轴转着,这会好容易松懈下来,困意便骤然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语气中满含疲态,“大师,南宫大哥,我就先回房先下了,折腾了一整天,好困啊……” “去吧,去吧。”奉化朝她摆了摆手,便几绿萝快步朝自己寝屋的方向走去,一眨眼就没了影。 此时寂静的夜色之中,在清冷的廊下,只还剩下一前一后往屋子走的奉化和南宫丞。 二人先是各自沉默着地走了一段路,过了一会儿,却突然见奉化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一下南宫丞。 迎面对上奉化的目光,南宫丞有些狐疑地蹙了蹙眉,但却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何意。 南宫丞不说话,奉化便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询问道,“我方才没来得及问,这会儿倒是好奇起来。白姑娘,是不是会些医术?” “嗯,”南宫丞如实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打算,但口吻很是谦逊,“是学过些皮毛。” “我就说呢,看着倒是通点医理的。”奉化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声,也正是因为二人如此的交流了一番,原先走在南宫丞前头的奉化,如今已经和南宫丞一起并肩走着了。 虽说奉化询起过有关于白晚舟的事,但也就只这一句,之后便再没提过白晚舟了,这很难不让人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以此和南宫丞起个话头罢了,但他真正想说的并非是这句。 又是一阵无话。 二人各怀心思地走多了几步,奉化又忍不住偏过头看向南宫丞,他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南宫丞说。 而南宫丞甚至都没有偏过头仔细打量过奉化的神色,便已经猜到了他有话想说,于是这回他主动启口询问,“大师,若是有什么话想说,那不防止说吧。” 被人戳穿心思,奉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没想到我的意图这么明显了?那好吧,倒也没什么好扭捏的,那我就直说了。” “嗯。”南宫丞略略颔首。 “你真不愿拜我为师么?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你对我都是一样,因为在巫术上,你或许真的比旁人要更有资质些。” 眼见着就要行到自己的厢房门口,奉化还是想要将自己心底所想的事告诉南宫丞,便顿下脚步,偏过身朝向南宫丞,低声但严肃地询问道。 南宫丞是何其聪明的人,其实在奉化支吾着有话不敢明说时,他就已经料想到奉化是想要再提一提收徒的事了,现在看来倒果真如此。 若是换做寻常人,被这样在三询问起自己的想法,再三感受到一位巫术大师的期盼心情的话,或许就会被动摇了,当即可能就答应了奉化的提议,二人成为师徒关系。 可对于南宫丞来说,倒也不是他冷面铁心,可不论奉化说过多少次他都不会答应的,因为南宫丞已经下定过决心,坚决不主动接触这些会莫如深的秘术。 所以此时,不管奉化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多少期许,他的回答也竟是如此,“对不起,大师,您还是另谋高徒吧。有天资是一回事,但我认为想学好任何东西,兴趣还是占主导的。我并非是说巫术不好,对这些秘术实在没有兴趣,抱歉。” 都还没等到南宫丞的答复,奉化仅仅只是望着他的面色,心底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会儿再听南宫丞亲口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之后,奉化也算是彻底“死心”了。 “你说的也对,收徒嘛,也并非是全讲求机缘,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我若是强行收你为徒,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把我全部的功法都教授给你。罢了罢了,那就只当是你,我有缘无分了!” 不久前奉化第一次被南宫丞拒绝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不快、有些失落,但不知怎的,这会再被南宫丞严肃地拒绝之后,心底却释然了。 看来并非是自己不好,只是南宫丞确实不愿意,反正他该做的努力也做了,没能达成自己的意愿,那也不能算遗憾,这便足够了。 “好吧,那就早点回屋歇息吧!我也回屋去了!”奉化说罢最后一句话,便自顾自往自己厢房的方向走去了,他只是背身同南宫丞摆了摆手,甚至都没再回头。 正文 第897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望着奉化离去的背影,南宫丞顿了几息,也重新迈步回到了自己的寝屋。 当白晚舟为大女巫打好营养针回到屋内的时候,南宫丞已经换好了寝衣、取下了人皮面具,正坐在床边上泡脚。 见白晚舟回来,他便朝她招了招手,“回来了?我特地选了个大盆,你也把鞋靴脱了来泡个脚?” 白晚舟摇摇头,揶揄一笑,“谁想要泡你已经泡过的洗脚水?我想要泡脚,肯定是重新接水泡了!”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并不恼,反而还笑了出来,“好,好,那等我泡罢了,再给你重新接热水来,你泡脚,我帮你按一按。” “其实今日我也不觉得有多累,就懒得折腾了。”白晚舟说着,坐到了梳妆台面前,将人皮面具揭下。 她凝着手上拿着的、方才揭下的人皮面具,一时有些感慨,“这个东西,应该是咱们这回入宫,最后一次佩戴了吧?大司马都已经被公主这样当众羞辱了,他不会还赖在宫中不肯走吧?” “不会,”南宫丞语气笃定,“等明日天一亮,应该就会人来禀告,大司马已经出宫去了。” 在南宫丞说话之际,白晚舟已经将头顶上的束冠也解了下来,她将束冠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起身走到南宫丞身边,同他一样,坐到了床踏边上,“虽然你已经同我分说过,绿萝一定能把大司马驱赶出宫的原因了,但大司马明日就会出宫吗?万一他厚脸皮,死皮赖脸的要赖在宫里呢?阿丞你想的可是太绝对了些?” 白晚舟的疑问就像是被倒出的一筐豆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南宫丞就是想答,也不知该从何答起。 因此他便只是轻轻一笑,抬手穿过白晚舟那头已经柔顺地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然后将她揽进自己怀中,低笑道,“哪里有这么多问题要问?我同你说的话,几时出过差错呢?你还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晚舟嘟囔了一声。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南宫丞极快地接了一句。 就在白晚舟正准备抬首回答的时候,南宫丞则一垂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朱唇衔住了,紧接着就是一个亲昵的吻,好像要将白晚舟所有想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似的。 直到白晚舟已经被吻得浑身绵软了,柔弱无骨地靠在南宫丞的肩头,才见他舍得松开那张诱人的温唇,“既不是那个意思,就别问了,因为你就是问了我也答不出来,明日你且看就是了。” “好好好,我不问。”白晚舟哪里敢再询他的,只得告饶投降,不再提起这一桩了。 但她安静的每一会儿,在南宫丞准备起身要去换水来给白晚舟泡脚的时候,她也随着南宫丞一起动身去盛来水,只是一面走一面问,“刚才叫你们先回来,奉化大师可曾对又你说了什么不曾?” 南宫丞并不即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挑了挑眉,反问她,“你又晓得了?” “我猜的嘛,”白晚舟道,“奉化大师先前问起你的时候,就一副颇为遗憾的神色。再加上我记得他一开始问起你的时候分明也是满含期许的,他应该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吧?” “嗯,”南宫丞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算是肯定了白晚舟的话,继而才说到,“你猜的不错,但是确实又问我一回。” “然后你又拒绝了?” “你觉得呢?” 南宫丞有些似笑非笑地回望了白晚舟一眼,还没听见她回答便,率先端着已经试过水温的盆子走回了床榻边。 “也是,问你也是白问,哪里有什么人能叫你轻易改变主意呢?”白晚舟促狭一笑,调侃一声。 南宫丞不接话,只在搁下水盆子后,握着白晚舟的肩头把她摁坐在床榻上,是不由分说的语气,“抬脚。” 二人相处累积下来的默契,很快就让白晚舟乖顺地抬起了脚,继而便被南宫丞握住脚踝,然后仔仔细细地帮她脱去鞋袜,再捧着她的脚,徐徐缓缓地往水盆子里放下去。 方沾了一点点水,南宫丞就问他,“水温可合适?会很烫吗?” 白晚舟摇摇头,“稍烫一些,但泡脚不烫,哪里叫泡脚?过会就好了。” “嗯。”得到她的答复之后,南宫丞才将她的脚继续往水里放,这时才回答起白晚舟方才询问他的问题,“我确实拒绝了大师,我本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尽早拒绝了总好过总是吊着,模棱两可的。”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白晚舟鄙夷地抱怨了一声。 “什么?”南宫丞凝着眉抬首看向白晚舟。 “我说,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奉化大师却偏偏选上你,我对这些还算是有几分兴趣,但却根本入不了奉化大师的眼。这不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吗?” 南宫丞并不管她抱怨的话,只是认真埋着头,为白晚舟按摩脚底的穴道,一边说着,“别想了,你也不能学这些。” “为什么?”她很是不解。 南宫丞这才郑重地抬起头,同白晚舟说道,“学这些旁门左道的秘术作甚?你想想春花阿婆,再想想大女巫,他们不也算是被自身所学的秘术给坑害了么?所以,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二宝,我们谁也不能碰这些。” 其实白晚舟知道他究竟在担忧什么,但她并不能苟同,以很温柔的语气反驳了几句,“漫说是这些秘术,就连我学的医术不也有古话说‘是药三分毒’吗?像神农尝百草,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得有所付出,不是吗?” 听罢她的话,南宫丞像是赌气一般的,揉捏着她足心的力度加大了许多,疼得白晚舟顿时把脚收了回来,嗔怪的,“你干嘛突然这样用力!” 南宫丞这才露出得逞的笑意,凭白晚舟挣扎,也重新将她的脚回握到自己掌心里,二人无声的交锋间,南宫丞的笑意更甚了。 正文 第898章 本公主嫌他晦气 “又没让你有所成就,也没让你尝百草,哪怕真有是药三分毒,也与你无关。”南宫丞闷闷开口。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白晚舟争执不过,只得败下阵来,“反正我是怎么也说不过你的。” 听到这样的答复,南宫丞勉强算满意了,这才为她拭干脚上的水珠,然后拖着她的脚,让她坐到床榻上去,“行了,我拿洗漱的东西给你,你就在这儿等着。” 洗漱过后,二人便相拥在榻上歇下了。 一夜好梦。 果不其然,如同南宫丞猜测的那般,众人正在用早膳时,便有埋伏在大司马寝宫附近的眼线来通禀。 “启禀公主,大司马已经离宫了……” 还不等他说完,绿萝便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太好了!他一离了宫,今日我便将原先安插在各宫的侍卫、都人、内官全部都换掉,一个也不留!这样的话,咱们在宫中走行,也就方便很多了,再不用处处受他的桎梏,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了!” 可待绿萝说完话,也不见那眼线有要退下的意思,绿萝便狐疑地问,“你怎么不退下?是,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见绿萝问题,那眼线才点了点头,但这回却开始支吾起来,“是的公主,属下还有要事要同您说,只是……” “无妨,你说吧,”绿萝以为他支吾是因在场的人许多,便说,“就都是自己人,当着面说也没关系的,你有什么就说吧。” 却不想那眼线却摇了摇头,“属下并非是要避开几位的意思,只是那大司马的寝宫内……恐怕是不大好,属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您还是亲自去瞧一瞧吧?” “他人是已经走了吧?”绿萝听过这番话,忍不住多询问了一句。 “回公主,是的,大司马已经离宫了。” 绿萝蹙了蹙眉,“既然人已经走了,那应该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吧?” “其实是,大司马人是已经走了,但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公主。就是那大司马原先住的寝宫里,现下已经一片狼藉了……”好容易,那眼线才组织了话,将自己想说的告知了绿萝。 不过绿萝倒有些不以为意,便朝其余三人说道,“那无妨,等我们用罢了早膳再去看一看吧?” 至于那眼线,便被绿萝先打发了下去,“那什么,你先下去吧,过会儿我亲自去看看,就晓得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是。”绿萝发话后,那也先便没再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寝殿。 一行四人来到大司马原先居住的寝宫时,已经用罢了早膳约莫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了。 当绿萝带着他们来偷大司马寝宫前的时候,这是寝宫外昨夜还围着的那些侍卫,这会便已经不见踪影了,如今是冷冷清清一片,看得出来确实是已无人居住。 而那原先去绿萝寝宫之中通禀的眼线,这会也在外头等候,见公主一来,他便快快迎上前,“见过公主。” “嗯,”绿萝颔首,“你说这寝宫出什么事了?” 那眼线并不答,只是说,“请公主随属下来。” 说着,绿萝四人便被那眼线引到了大司马原先住的寝宫内。 而当那寝宫的门刚一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 虽然眼线已经同她说过了,但这确实是言语无法形容出来的,所以当绿萝亲眼看见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震惊了,“这,这怎么这么乱!” 肉眼可见的,寝宫之中确实已经没有大司马的人影了,但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被撕碎的书画、碎成两半的烛台等等,“应有尽有”,只有绿萝想不到的,没有此刻寝宫的地面上没有的。 南宫丞想要进殿去查探,但碍于阖宫之中每一个角落里都散布着东西,根本无处落脚,他便只得将查探的想法做罢,就这样站在门口朝里望。 很快,南宫丞就有了答案,“看来是大司马不甘心自己被赶出宫,想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公主了。” 四人之中除却绿萝公主,南宫丞也是皇室出身的,白晚舟也算是沾他的光,也亲眼目睹过东秦皇宫之中的奢靡,所以这满地狼藉之下,究竟损失了多少名贵物件,之于他三人来说,或许都不是很要紧的,尤其是绿萝,他深知像这样类似的藏品,只需王宫之中也并不缺,大不了回头再重新命人从库房里取出来,置上架就是了。 他们三人更在意的是,如何报复大司马,因为这些东西是大司马打碎、破坏的,是大司马想要报复撒气,而且大司马已经得逞了,还留下了这一摊大麻烦。 只是四人之中的奉化,到底是平民出身,若非是因机缘巧合认识了绿萝,可能他这辈子也不能进宫见上一次这样的场面,因此便有些惋惜的,“这么多的东西,就这样打碎了、撕坏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随便挑一件,把他拿出宫去卖掉,说不定都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了,甚至还有多!这真是暴殄天物啊!” “真没想到,堂堂紫墟国大司马,行为举止竟然这么幼稚。”绿萝嗤了一声,语气之中满是不屑,“没办法,报复到我身上,就只能拿这些无辜的、也不能还手的器具出气,若是传出去了,百姓们都要笑掉大牙吧!” “罢了罢了,所有的东西都碎成这样,恐怕是想补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来人——” 绿萝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方才那领着四人进到殿内的眼线便进来询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快快去寻人来将这寝殿收拾收拾吧,这些东西摆在这里,瞧着也是糟心,本公主就当是他大司马走了之后,本公主嫌他晦气,所以将这寝宫之中的所有东西都翻新了一遍,免得沾染上他的晦气。”绿萝忿忿道。 “是,属下这边举办。” “速速去,别留这些东西在这太久!”绿萝摆了摆手,便让他先退下了。 正文 第899章 不仅仅是巫术,还有降术 大司马寝宫被他砸得一片狼藉的事,对于绿萝来说,只能算是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小插曲,她并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上面,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从她父王被大司马操控了心智、大司马通过这样的腌臜手段拿到了一国大权之后,那些原先忠于他父王而且十分有本事的的忠臣,大多都被大司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屠戮,只剩下少部分,是足够与大司马抗衡的忠臣没有被大司马迫害。 只是他们因为知晓了国王被操控的事,认为想要翻盘没可能了,所以便心灰意冷、告老还乡了。 而现在绿萝要做的事,就是将那些尚还在世的忠臣重新召集入宫,让他们辅佐在父王身边,或是让他们助自己一臂之力,将国事大权挽回自己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绿萝很快就亲自写好了书信,准备往四面八方的忠臣的家宅住处,将信件寄送出去。 而在收到老臣的回信之前,绿萝还需要将各宫之中的都人内官尽数换掉,重新换回自己人,不再让大司马都已经离了宫,他的手却还能伸长到王宫之中。 那头大司马原先住过的寝宫,正在由都人收拾着,这头绿萝准备带瓒矢去瞧一瞧自己的父王。 “大师,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这件事我不好写在信里,所以便没在信中提及,是想当面告诉你的。”绿萝道。 “公主但说无妨。” 得到奉化首肯,绿萝在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回见的时候,我询过你,我有一位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突然就不认识我了的事吗?” “有些印象,所以公主是想让我去见一见你这位友人吗?”奉化大抵已经猜到了绿萝的意图。 但绿萝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哦……不是,不是不想让你去见他,我确实是这样的意思,只是当时我不好向你明说我的身份,也不好将实情告知于你,便编造了一个身份。实在抱歉,我也是无奈之举。” 绿萝同奉化道歉的模样,颇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垂着头,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其实……那并非是我的友人,而是我的父王,而是咱们紫墟国的国王,瓒矢。”绿萝如实道。 突然提及瓒矢,奉化还是不小地震惊了一番,但他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了这段时日里,紫墟国内的局势动荡,也就渐渐明白过来了。 因而他问的话一语中的,“公主的意思是,国王被用巫术控制了?” “是,但也不全是……”绿萝叹了口气,“实则我父王的状况要比你说的要严重得多。他确实是被巫术控制了,但却不仅仅是被巫术所控制。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个降术师吗?是小舟瞧出来的,我父王中的不仅仅是巫术,还有降术。” 奉化沉吟片刻,也算是明白过来,旋即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那施加在体内的巫术,我倒是能瞧一瞧,再看看有法子可解不能。” 听到奉化的话,绿萝激动地应道,“那便劳烦大师了!我现在就领你去见我父王!” “嗯,还要烦请公主带路。”奉化道。 因是要去见瓒矢,那么这一阵来最熟悉奉化身体状况的人非白晚舟莫属了,所以白晚舟也得跟着去,而白晚舟去了,南宫丞不去他又不放心,因此,此次前往瓒矢寝宫,又变成了四人行。 只是因眼下虽然大司马已经离了宫,绿萝到还没来得及清理掉所有大司马留在宫中的眼线,而四个人进国王的寝宫实在是太招摇了,绿萝便索性将自己父王寝宫之中的所有侍者都赶了出去,并且将紫卫守在寝宫周围,生人勿近。 因此,此际偌大的寝宫内,除了瓒矢,也就只剩下绿萝四人了。 此时瓒矢仍在深睡,白晚舟将近期瓒矢的状况告知奉化,而在此期间,奉化的眉头倒是肉眼可见地深锁起来,似乎瓒矢国王身上的问题比他想得要棘手的多。 站在一旁的绿萝等了半晌,也没见奉化启口说话,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大师,是不是我父王的病症很严重?是不是太棘手了些?” “原本或许不是,只是因国王体内不单单只是有巫术的痕迹,而是与降术混杂,所以有些难以判断究竟是被施了怎样的巫术。”奉化如实道,“何况,公主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若是强行解除不是我施的巫术,或许会对国王有反噬伤害。” 一听到会有反噬伤害,绿萝顿时有些犹豫了,她忍不住地想,若是好不容易解除了巫术,却被反噬,那她父王岂不是更命不久矣了…… 似乎是看出了绿萝的犹豫,白晚舟想了想,启口劝说道,“公主,眼下降术和巫术不解,国王即将面对的也是死路一条。而若是起码能解除其中一种,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呢?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归是要铤而走险一次的。” “真的吗?真的要尝试吗?可是我有些害怕,若是我父王原本可以晚一些再离开我,可一旦被巫术反噬,就立即丧命的话,这该怎么办?”绿萝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他看了看白晚舟,又看了看奉化,似乎在寻找自己问出的问题的答案。 “那不会,”奉化微微摇头,“哪怕国王会被巫术反噬,我也会保他朝夕,起码不会让他立即丧命的。” 听罢奉化的保证,绿萝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艰难启口道,“那好吧,小舟说的对,是该铤而走险一次才行。既如此,那就麻烦奉化大师了。” “好,那我要请公主为我寻来几样东西。” 奉化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罗列出来,其中有一只壮实的公鸡、一只碗、一盆干净的温水、一方干净的帕子和两颗煮鸡蛋。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处,但倒都不难取,绿萝吩咐下去之后,紫卫很快就将奉化需要的东西取了回来。 正文 第900章 绝不外说 奉化有条不紊地指示着紫卫将什么东西放到正确的位置,然后转头告知三人,“你们就站远一点,我没说仪式已成之前,你们都不要开口说话,保持安静就行,明白吗?” “好。”三人回答道。 听到三人的回答之后,奉化便开始要为瓒矢国王接除体内被施下的巫术了。 他先是取下了腰间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南宫丞看见那匕首的刃部无甚特别,但握把处却呈现出青铜样的质地,而且其上有许多诡异的符号,弯弯曲曲的,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奉化将匕首拿在手中,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三人就看见,瓒矢国王的左手,徐徐从床踏上飘了起来。 而奉化将瓒矢国王的手握住,三人一眨眼的功夫,瓒矢的左手手腕处就被奉化割开了一道不算浅的口子。 说来也奇怪,按照白晚舟所学的知识,一个活人被像这样割开手腕之后,必然是会伤及动脉,会导致血液喷涌而出的,但是瓒矢国王手腕上的伤口却一滴血都没有。 紧接着,就看见奉化左手提起那只大公鸡,右手拿起那只碗,嘴中念了一句什么,大公鸡胸脯的位置,就突然出现了一道伤口,鸡血就自那伤口处低落进碗中,很快,碗里就累积了大半碗的鸡血。 奉化将大公鸡丢到一边,转而重新抓起瓒矢国王的手腕,就在他抓起国王手腕的一瞬间,那伤口处才溢出一股鲜血,鲜血滴落在乘着鸡血的碗中,二者一混合的一瞬却突然变得乌黑一片。 仿佛那碗中盛着的并非是鲜血,而是一碗浓浓的墨汁。 鲜血化为“墨汁”之后,奉化将一整碗的东西都倒进了那盆清水之中,然后拿过那方干净的帕子浸在水盆里,将打湿的帕子敷在了瓒矢国王的额头上。 帕子敷上额头没过多久,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瓒矢国王就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这幅躯壳一般。 绿萝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惊恐的抓住了白晚舟的手,险些就要叫出声来,好在白晚舟及时发觉她的异常,揽住她安抚的同时,也捂住了她的嘴巴。 紧接着,奉化似乎又念出一段咒语,然后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那帕子之上,瓒矢国王的身子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一切进行到这儿,白晚舟能隐隐感觉到奉化似乎松了一口气,所以她猜测,解除巫术的仪式是要完成了。 最后是那两枚熟鸡蛋,奉化将两枚鸡蛋一左一右塞进瓒矢国王的手里,瓒矢国王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收紧,然后将鸡蛋握住。 见他握住鸡蛋之后,奉化又继续念出一段咒语。 只听奉化最后念道,“破——” 就看见那两枚原先被奉化紧紧握在手中的鸡蛋,突然从他手中松脱,直直掉到了地上。 在鸡蛋落地的一瞬间,瓒矢国王的身子经过最后一次剧烈的抖动之后,一切归为了平静,仿佛方才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他们三人的错觉而已。 终于,奉化也再次启口,转过头来看向绿萝,“公主,国王体内的巫术我已经解除了。” “那我父王怎么样了!”绿萝立即问道,然后焦急地冲到了瓒矢国王的床榻边上。 奉化似乎有些虚弱,但也绽开笑同绿萝说道,“公主,放心吧,国王并无大碍,并没有被巫术反噬。” “太好了!多谢大师!”绿萝喜极而泣。 “公主不必客气,这全是因施下这巫术的大女巫并没有使用过强的巫术,其实这巫术只是能短暂地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而已。所以我也猜测,导致国王现在这样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施了那降术,巫巫术的关系不大。”奉化缓慢地坐到床塌一旁的椅子上,原本惨白的面色才渐渐恢复,“不过这巫术解除也是百利无一害的,只是对于国王来说,利处太过于微末了。” “没关系,总好过同时被两种秘术控制着,能除一个是一个吧!”绿萝如是道。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我便先回去了。”休息好之后,奉化才撑着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国王的寝宫,“你们就是想留下来再看看国王也罢,我得回去歇息歇息了。” 见状,白晚舟便走上前去,准备为瓒矢国王处理他手腕上的伤口。 “大师,等一等!”就在白晚舟为瓒矢国王坚持身子之际,绿萝突然回过头叫住他。 奉化疑惑地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大师,今日真的很感谢你,若非是你的话,也不知大女巫何时能苏醒,合适,才能替我父王解除她施下的巫术。有件事情还希望大师能再帮忙。” 奉化无奈一笑,“公主,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了。” “不不不,这件事很简单,我是想希望奉化大师千万替我们保守住今日的秘密,不能把我父王的病情攻之于众,否则的话会引起紫墟国内动乱的,这样只会正中了大司马的下怀。” 绿萝真诚地望向奉化,又觉得自己此番的话说起来或许有些唐突,又忍不住添言,“但我知道奉化大师肯定不是喜欢肆意乱说的人,只是我怕……”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奉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提醒我,这也是为了紫墟国好,为了国王好,我能理解的。放心吧,今日的事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绝不往外说。” “多谢大师了!我这就命紫卫将大师送回寝宫!”绿萝说着,便准备起身去通知殿外的紫卫。 “不必了,”奉化摆了摆手,“我自己晓得回去的路,公主安心瞧一瞧国王吧,不必管我。” 说罢,奉化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国王寝宫。 南宫丞凝着奉化离开的门扉处,过了一会儿,转而对绿萝说道,“公主,眼下宫中大司马的眼线还未被尽数铲除,还是吩咐几个紫卫跟着奉化大师一起回去吧,这样也安全一些。” 正文 第902章 父王很欣慰 当夜,皇宫之中灯火通明,不论哪宫哪殿,都是敞亮一片,找寻不到一点黑暗的角落。 而宫中一波又一波的宫人都聚集在了自己干事的宫殿之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却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像这样灯火通明、宫人放下所有手头的活聚在一起,就是这么些日子来的头一回,甚至可能是历朝历代的第一回。 而之所以阖宫之中灯火通明,是因为绿萝正在连夜更替宫人,尤其是瓒矢国王寝宫之中的宫女和太监,因为他们职中最有可能留有大司马出宫之前,留在宫里的眼线和细作。 此时绿萝在宫门外召集内监宫女交替手上的事务,因为绿萝秉承着“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的宗旨,决定将所有的宫人和行宫之中的宫人进行一次大更替、大洗牌,这样的话,就可以有效提防大司马的眼线给他通风报信了。 而在绿萝安排宫人调换宫殿的时候,南宫丞则陪着白晚舟在殿内为瓒矢国王检查和医治。 经过数日来白晚舟帮瓒矢国王的调养,再加上他身上的巫术已除,他的气色显而易见地变好了许多,只是尽管如此,白晚舟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瓒矢国王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他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白晚舟就担心这就像是回光返照。 若放在寻常人的身上,如果真是回光返照的话,倒也有迹可循,要是真发生了,还能提前预知到,多做打算。 但因为瓒矢国王身上还有未解的降术,白晚舟担心有部分检查的结果会被降术影响到,从而影响了她对瓒矢国王病情的判断,就显得不大准确了。 但眼下降术无法立时解开,白晚舟拿这样的影响也毫无办法。 而白晚舟正为国王检查着,原先一直沉睡着的瓒矢国王却突然动了动。 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声念叨起来,“绿萝,绿萝……” “嗯?”白晚舟原先没听清楚瓒矢国王究竟在念叨着什么,直到她下意识地凑近到国王身边,这才听清楚国王是在唤自己的女儿,是在唤绿萝的名字。 “我的女儿呢,绿萝去哪里了……”国王依旧在低声念叨着。 白晚舟当即就明白过来,同南宫丞招了招手,“阿丞,国王似乎是醒过来了,他正在唤公主,若不然你去将公主先找回来,让他们父女二人说说话吧?” 听罢白晚舟的话,南宫丞轻轻瞥过瓒矢国王一眼,确认白晚舟独自留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之后,这才颔首,“行,我现在去找公主来,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南宫丞就飞快地迈着步子去寻找此时正在阖宫之中到处乱窜的绿萝。 而白晚舟则是安抚着虽然有短暂的清醒,但意识并不是很清晰的国王,“国王,还请您不要乱动,我是来为您检查身子的太医,请您配合我一下,但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你有害的事情的。” 也不知瓒矢国王究竟有没有听进白晚舟说的话,他的目光总是有些呆滞,但却已经开始配合起白晚舟来,白晚舟让他做什么动作,他就算是有些吃力,也会尽量配合。 这一次检查,倒没有发现有何异样,只若是学着中医搭脉为瓒矢国王瞧一瞧病症,那所能触及到的脉相人就是凌乱一片,根本没有办法下任何的诊断。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绿萝终于被南宫丞给带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绿萝已经听南宫丞说起自己父王突然苏醒了的事情,此时的绿萝尤为激动,甚至是立即就抛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飞快地回到国王的寝宫,生怕自己一回来晚了,就又与父王错过了说话的时机一般。 好在她回来得很快,瓒矢国王眼下还有些精神。 “父王,父王!” 方还没见人进屋来,白晚舟就已经听见了绿萝那急切地呼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醒,直到她终于伏跪在瓒矢国王的床榻边上,紧紧握住了父王的手,“父王,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我是绿萝,我是您的女儿,您还记得我吗?” 白晚舟见状,也不好继续待在瓒矢国王的床榻边上了,并默默将自己的检查器具收了起来,然后给绿萝和瓒矢国王腾出位置,让他父女人能好好的说一说话。 至于此时正想意味着的父女之间,绿萝说出的话还不过这几句,眼眶里便溢出了泪水,她紧紧握瓒矢国王的手,把国王的手贴近自己的面颊,声音变得愈发颤抖了。 “绿萝,这段时间来,辛苦你了……”瓒矢国王艰难地说道。 听到瓒矢国王这样一说,南宫丞和白晚舟就都明白过来。 原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瓒矢国王虽然大多时候神志都不太清醒,但他却能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绿萝在和大司马做抗争,知道自己的女儿走到现在很不容易。 他也怪自己无能,除开对女儿说些“辛苦了”的话,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因此瓒矢国王想到这里,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 绿萝隐忍着哭声,摇摇头说道,“不父王,我不辛苦,我身为紫墟国的公主,本就该为您和紫墟国做些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又怎能说辛苦不辛苦呢?” “好女儿,好女儿……你真是长大了,父王……父王很欣慰。”而瓒矢国王听着绿萝的话,除开不断地呢喃几个字之外,便也只能无声地落泪的,似乎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并不足以让他说出更多的话来。 “父王快别说了,您现在身子虚弱,说不了多少话的话,那就不要说了……”绿萝极心疼地想要阻止瓒矢国王继续开口,“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办法,一定会让您平安无事的!也一定会在您痊愈之前好好守护紫墟国的。您看她——” 绿萝说着,转过身去指了指和南宫丞并肩站在一起的白晚舟,继而才转回身看向瓒矢国王。 正文 第903章 不要那么快放弃好吗? “父王您看,就为就是我为您请来为您医治的神医,您放心,她虽然看起来年纪尚轻,但您不知道她已经救过女儿一回了。所以我相信,她既能救了我一定也能救父王的,等到父王好起来的时候,大司马肯定也已经被我赶出紫墟国去,紫墟国的一切就又能恢复如初了……” 这阵子来经历了这么多事,绿萝虽然也从这些事中成长了不少,但当她一回到父王的怀抱之中、一能面对慈爱的父王时,她浑身的防备就尽数卸下了,哭得不能自已。 瓒矢国王望着伏在自己怀中痛哭的绿萝,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有些艰难,但望着绿萝的目光之中满是慈爱,哪怕抬起的手颤抖不已,也竭力想要抚一抚女儿的发顶。 国王所做出的动作十分慈爱,却正好将他将要说出的话衬托得尤其残酷,他咳嗽了两声,继而开口道,“好女儿,别费心思在父王身上了……我知道你一心想要父王好起来,为此做出了不少的努力。但这到底是我的身子,不论是谁来为我医治,都没能比我能更清楚这副身子的了。如今我也是强弩之末,将太多的心思耗费在我身上,根本不值得……绿萝,好女儿,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对于绿萝来说,瓒矢国王的这番话,无疑就像是当头一棒,阵阵敲在绿萝的心上,让她顿时就愣在了原地,连哭都忘了,就只是愣愣地看向瓒矢国王。 “父王,你怎么这样说……你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想拿我寻开心?”绿萝终于反应过来瓒矢国王刚才究竟说了什么,目光变得愈发诧异,“女人已经将您身上的巫术解除了,只要让小舟再拖延一段时间,让我再找到降术师,为您解除身上的降术,您便可以恢复如初了!父王,您的身子一向都很康健,我要做的一切怎么会是白费功夫呢?” 听罢绿萝话,瓒矢国王甚至想要强撑着床,踏坐起身来,可是他的精力有限,方一用力又重新跌回到床榻上,整个人都显得尤其颓靡。 最后,瓒矢国王值得把想要做起来的想法作罢,最末不过只剩下一些歉意的话来,“对不起……绿萝,是父王对不起你。父王本该守你一世无忧,本不该让你背负这些的,但变故突如其来,父王也是毫无办法……绿萝,接下来的是或许都要靠你了……” 听着父女二人之间的对话,白晚舟的目光下意识地在绿萝和瓒矢国王之间游梭,她发现瓒矢国王的面色似乎比方才变得更加苍白,好像光说出这些话,都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不,不!”绿萝人是无法接受瓒矢国王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十分抗拒地摇着头,“不,父王一定能好起来的,您不要自暴自弃,您要相信自己,你相信相信女儿好吗?我一定会将父王救回来的!父王我需要您,紫墟国的百姓也需要您啊!” 瓒矢国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此时浑身的气力已经用尽,再想说什么也已经不能够了,只能认命地、面色苍白地重重躺回到床上,沉沉叹了一口气。 见状,白晚舟立即上前去,将绿萝从床榻边拉过,轻声安抚着,“公主,快别哭了,公主哭得越大声,国王也更伤心,这样不利于国王的病情,而且公主一直哭下去的话,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是有损害的。” 突然被白晚舟拉过,绿萝就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似的,将白晚舟的衣裳攥得紧紧的,“小舟,你和我说,我父王是不是真的……真的药石无医了?” 其实究竟是或不是,白晚舟早便已经告诉过绿萝了,或许是因为绿萝从一开始便不肯相信吧,所以她现在又忍不住再询白晚舟一次。 可不管让白晚舟回答多少次,她的答案总会是一样的,瓒矢国王确实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了,就算是华佗医仙在世,恐怕都艰难。 但这些实话,会让绿萝痛心疾首的实话,白晚舟实在是不忍心现在再次出口,只得支吾着说道,“公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为,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国王的性命,但是,不论是什么话,都不能说得太满,我能向你保证的,只是我一定会尽力而为而已……公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哪怕绿萝再伤心,再怎么无助,她此时此刻还是清醒的,自然能明白白晚舟话里的意思,只是这时的清楚明白,确实是会让她更加难过。 所以绿萝呜咽着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那方才紧紧握着白晚舟的手,也因此松开了。 “公主,你现在实在是太过伤心了,说什么恐怕都会对你有所影响。何况眼下瓒矢国王的情况不大好,我们都不要打扰他了,让国王好生歇一歇吧?等我为国王调养得更好了,国王的经历也更好了些,再让你们父女二人说说话吧?好吗?”白晚舟劝阻道。 毕竟眼下不论是瓒矢国王还是绿萝公主,二人的情绪都实在是太浓重了,不利于任何一方,尤其是这对于瓒矢国王来说,情绪波动太大对病情的影响也很大,所以在他们说过一阵话之后,分开了会更好些。 在听罢白晚舟的话之后,绿萝没再同白晚舟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望了瓒矢国王一眼,殷切地叮嘱道,“父王,女儿求求您,不要那么快放弃好吗?女儿实在是离不开您,也没办法接受,以后的再也不能见到您了……求您了,一定要好起来啊!” 而此时的瓒矢国王已经没有了回话的力气,他只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只是为了让绿萝放心,又似是真的改变燃起了信心,艰难地点了点头。 得到如此答复之后,绿萝才终于舍得转过身去,哭着跑出了寝宫,再没有回过头了。 至于瓒矢,看见绿萝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又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正文 第904章 故作坚强 等到南宫丞和白晚舟走出瓒矢国王寝宫的时候,瓒矢国王已经睡得很沉了。 而因为这已经进行了大半天的宫人调动还没有结束,为了确保瓒矢国王的安全,南宫丞就做主留了几名紫卫在殿内,一有动静就让他们去同绿萝同禀。 至于绿萝,此时她并没再继续调换宫人了,原本白晚舟进瓒矢国王宫殿之前所见到的、宫内一片的明亮也早就消弥,取而代之的又是暗淡一片。 白晚舟日有所思地垂着头,脚步却越走越快了。 南宫丞迈着大步子好和她并肩而行,可走了几步也没见白晚舟解释解释走这么快的缘由,他便将白晚舟的手牵了过来,垂头询问道,“小舟,你走这么快作甚?方才在殿内侍了那么久,我怕你一下走快了头发昏。”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白晚舟一边回答着,脚上的动作并未停歇,“我只是突然想到,眼下宫中又成了黑暗一片,绿萝公主显然不可能是还在调换宫人了,那她一个人待着,我就有些担心她……” 虽然白晚舟也知道绿萝是有分寸的人,虽然年纪小些,但是也该能分辨出来什么时候可以允许她稍稍意气用事,什么时候是绝对不能的,但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白晚舟还是忍不住担心绿萝会做什么傻事。 南宫丞也没再多说,而是随着白晚舟一起加快了步伐。 二人一路来虽然都没有任何地沟通,但是彼此却都明白,他们都决定要先回绿萝的寝宫去瞧一瞧,看看她是不是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好在白晚舟虽然一路忐忑不安地回到寝宫,但她悬着的心很快就落下了,绿萝果然是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并没有跑到别的地方去。 而南宫丞和白晚舟站在寝宫外的一圈半人高的花丛之中往里看,就能看见绿萝坐在院子里那只秋千上的背影。 她身边没有跟着任何的仆从或是侍卫,庭院之中也没有挂起任何照明的灯笼,唯一一点的亮光是自殿内的窗中透出来的,倒是将绿萝的背影衬托得更是孤寂了。 虽然二人瞧不见绿萝的面容,但见她坐在秋千上却始终垂着头,便在猜测,绿萝或许还在想着瓒矢国王的事,还在为自己父王的身体状况而难过着。 白晚舟想了想,下意识地抬头朝身边的南宫丞望了一眼,二人相视一目后,南宫丞轻轻拍了拍她,听她说道,“你确实是该安抚安抚她了,去吧?” “嗯。”白晚舟点点头,表示认同南宫丞的话。 但为了不吓到或许正在聚精会神地想着什么事情的绿萝,白晚舟便先是唤了一声,“绿萝。” “啊?”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绿萝当即就反应过来,从秋千上转过头看向眼下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南宫丞和白晚舟,“你们回来了!” 当绿萝看见他二人之后,白晚舟和南宫丞,这才一前一后地,往公绿萝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们走近的几步教程中,白晚舟正好就看见了绿萝有些仓促地擦拭面颊的动作,似乎是想要把沾湿面颊的泪水拭去,不愿意被人发现一般。 见状,当白晚舟走近后,也确实没有问询起,绿萝可是还在为瓒矢国王的身子而难过,只是关切地问道,“公主,天色已经不早了,屋外也凉得很,风也不小,怎么不进屋去呢?” “噢,我不是想着你们还没回来吗,便想在外头等一等你们。”在昏暗的亮光下,绿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望着白晚舟和南宫丞。 方才白晚舟站得远的时候似乎听得不大真切,但当他走近之后,就能清楚地听见绿萝说话时带着清晰的鼻音,再加上光线昏暗时也能看见的、她眼眶一片的红,便能断定,绿萝方才真是在这里暗自垂泪的了。 只是白晚舟也晓得她可能是不大愿意说,便也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又问起今日宫人调换的事,“公主今日也忙活许久了,宫人调换的事,已经忙完了吗?” 绿萝颔首,“算是差不多了吧?我已经把人手都安排好了,什么人要去什么地方当值,什么人会调来宫中,什么人不必动这些,都已经一层一层风吩咐下去了。就是眼下天色已晚,立时动身也不好,反要惊扰了百姓,我便同他们说让他们明日再动身更替职位了。” “至于他们更替完之后呢,我大概会在明晚的时候依次去检查检查,尤其是我父王的寝宫之中的那些都人和内监,我得仔细确认了才是。” 也不只是绿萝有心,还是真的无意提及,她确确实实地又将话头引到了自己父王的身上去。 这让白晚舟一时也哽住了,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总之就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见白晚舟不说话,绿萝面上那原先因为逞强而牵起的笑意已经淡下去许多了,她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望向白晚舟,主动说道,“小舟,我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面对你,想要旁敲侧击也是不能够的。不过你放心,其实我也不是想要知道什么不能知道的事,我只是想要问问你,我走了之后,我父王的身子好些了吗?” “你走后国王便又睡着了,我临走之前检查过,眼下是并无大碍。公主还是该想开一些……” 不等白晚舟说完,绿萝便抬起手阻止白晚舟继续说下去了。 绿萝似乎是强忍着泪水和委屈,说出来的话音有些颤抖,但神情却格外倔强的,“小舟,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的,我早已经晓得我父王会怎样了,其实更不该时时想着时时难过的,毕竟结局已定,就算是我想尽一切办法可能也无法更改。所以我与其在这里不断垂泪伤神,倒不如快些想通,继续我们的计划,对吧?你是不是也是想和我说这些?” 看着绿萝这幅可怜又想故作坚强的模样,白晚舟确实是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正文 第905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是以白晚舟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绿萝不愿意听的劝慰话了。 至于站在一旁冷眼观的南宫丞心底则是想,以绿萝如今的状态,那夺回虎符一事,看来是需要从长计议了。 但就在南宫丞有如此担忧的时候,却见沉默了几息之后,绿萝又突然开口打消了这个顾虑,让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有些意外。 绿萝是说,“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身为紫墟国的公主,虽然父王仍是一国之君,可是对我而言,父王只是父王而已,我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守护紫墟国,不能让父王辛辛苦苦保护、维持了数十年的紫墟国葬送在我的手中……” “虽然我最爱的父王或许真的要离我远去了,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该强忍着痛楚,努力想办法为紫墟国挖除大司马这颗毒瘤,对吧?小舟,我说的对吧?” 见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都还是一副眼眶通红的模样,可见绿萝如此坚定的神色和语气,南宫丞和白晚舟也都明白,她是想通了,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更重要的了。 白晚舟点点头,赞许的,“公主,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等下一次瓒矢国王若是能稍微清醒一点和你聊一聊、说说话的时候,肯定也会为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做下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欣慰。” “其实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些……”绿萝凄楚一笑,“我不想要父王夸奖我、为我感到欣慰,我多想回到从前的时候,父王只会觉得我实在调皮捣蛋、娇蛮顽劣,该多好……” 白晚舟能明白绿萝的意思,她无非是想说,当瓒矢国王呵斥她的那个时候,不论是怎样呵斥的,但都表明国王康健精神,大司马这件事也并没有发生过。 所以哪怕父王再如何地训斥她,脑那怕她闯祸被罚了,她也愿意,也十分愿意的,只是希望能换回瓒矢国王的平安康健…… 只不过,这自然都奢望了,又哪里能轻易达成呢? 说着说着,绿萝的面颊上又划过几滴泪珠,她更是倔强地拭去泪,昂首同白晚舟道,“算了……这些不该再提了,说得越多心底反而难受。我要化悲痛为力量,继续进行咱们的计划!” 白晚舟是真有些怕绿萝因着瓒矢国王的病情而变得有些极端,便想劝慰几句,“公主,其实你歇上几天再议,也不是不可,若不然……” 她是想劝绿萝先缓上几日,等真正将情绪调整好了,再重新开始自己的计划也不迟,免得一下用力过猛,心力交瘁。 但绿萝却不等白晚舟说罢,又一次打断了她,“不了小舟,我不能再歇了,我想再赶一赶时间,若是能在我父王……之前,能把大司马连根拔尽,我想这或许便是最能宽慰父王的事了。” 见她如此执着,白晚舟也只得叹息一气,不再多说什么了。 似是想到什么,绿萝吸了吸鼻,继而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在她拢紧被风吹起的衣衫之后,她便重新望向南宫丞和白晚舟,“那……咱们进屋去吧?今夜就商榷商榷如何才能将那兵符从大司马的人手中夺回来?” “好。”南宫丞倒是并无异议。 白晚舟哪怕有些担心,但见绿萝坚定模样,也咽下了劝说的话,颔了颔首,“也行,那我们进殿再说吧?” 彼时,侍奉在殿内的都人见绿萝三人回来了,也并未是要歇下的意思,便主动去将烛火都点得更明亮了写,原本已经暗下去的烛台也被重新挑亮,于是等到三人在暖阁里落座之后,殿内已经是一片明亮了,一扫方才的昏暗幽寂。 而也因为光线骤亮,绿萝那哭得都有些红肿的眼眶也就变得格外明显了,而鼻尖也不知是因为冻着,还是因为哭过,同样是红红的一点。 绿萝同南宫丞和白晚舟启口之前,先是命侍女为他们奉来热茶,然后再为她取来一方暖巾子擦拭擦拭面颊。 等到她已经用罢了巾子,重新退回给小侍女的时候,茶盏也就上案了。 绿萝的手很凉,因此直接捧起茶盏暖手也不觉得烫,她一边捧着茶盏,还没用上一口,便已开口,“我方才也秋千上想了许久,我是想,如今大司马身边的降术师重伤归隐,他已经失去一个助力了,肯定不会轻易交出兵符来的。那强夺不行,咱们是不是得智取?” 说到这里,南宫丞才出声回复道,“自然,如今大司马手上的王牌只剩下这么一块虎符了,他肯定是不会愿意轻易脱手的。” “那南宫大哥,你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能将那虎符夺回来吗?”见南宫丞开口,绿萝便有些期许地望向南宫丞。 却不想南宫丞还没想到对策,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有想法。” 听到南宫丞的答复,绿萝不可免地就低落下来,微微垂下头,懊恼的,“是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眼下南宫大哥也没法子,那我们岂不是要走到死胡同里去了?” “可以再想想。”南宫丞倒是不会因绿萝的话而窘迫了,他确实是暂时没想到好法子,倒也坦荡,因此也只是这般宽慰起绿萝。 “嗯……”一直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的白晚舟沉吟片刻,低声询问道,“既是要从将军的手上拿回虎符来,那么也应该只能战胜将军了?而想要战胜将军的话,是不是得交交手,真正地比试比试?” 白晚舟虽然也没有太多的主意,但这番话就似抛砖引玉一般,抛出了自己的见解,也引得南宫丞和绿萝二人也发散起思绪。 就在三人都在垂头沉思着的时候,白晚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打擂台——” “比武——”南宫丞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道。 这时绿萝才破涕为笑了,“果不其然是夫妻俩呢,你们东秦是不是有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瞧着,你们俩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能想一块去。” 正文 第906章 为何要舍本逐末 实则,南宫丞和白晚舟彼此之间,倒是对于这样的默契已经见怪不怪了,当绿萝调侃一番之后,二人也只是相视一笑而过,并未再有其他。 倒是好容易看见绿萝开怀了,白晚舟也就随着她打趣几句,只微微一笑说,“公主倒是晓得不少东秦百姓口中的俗语呢。那公主觉得,我们两人说的这法子——比武打擂台,如何呢?” 绿萝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这倒是个很不错的办法,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能手握兵符的将军身手,自然得是在紫墟国之中一等一的才对,若是仅此搭起擂台来一比,他技不如人,交出兵符也是应该的了!只不过……” 说到这儿,绿萝面露难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克服的困难。 是以白晚舟便关切地询问道,“只不过怎么了?公主可是想到什么麻烦事了?” “是有些棘手的,”绿萝也不支吾,当即便说出了她的担忧,“你们并非是紫墟国的人,所以不晓得,这很正常,那便有我同你们说。只不过这手握兵符的大将军在咱们紫墟也算是十战九胜的战神了,放眼往整个紫墟,恐怕能胜过他的本身也没多少个。” “又加之他身为将军,自然比旁人更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和人交起手来也晓得如何才能轻易制敌。要我猜测,这样有勇有谋的将军么,想对付起来可不必那降术师轻松多少。” 原来绿萝是在担心这一桩,但这成担心倒也是有理有据的。 毕竟不管这大将军的身手究竟有几斤几两,哪怕搭起擂台来,百姓们听见他的名号,打从心底就退让几分了,又哪里敢真与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动真格的呢? 所以,这擂台好搭、比武好办,可能战胜大将军的人,其实并不好找。 就在白晚舟也深以为然之时,南宫丞却突然启口终止了二人垂首间的思忖,他说道,“这有何难?交给我吧。” “你?”绿萝当即便低喊出一个字来,神情是十分诧异的。 而还不等南宫丞回应什么,绿萝当即便又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表达错意思来了,于是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南宫大哥打不赢大将军,我晓得你的身手,你若是真与那大将军交起手来,不说是每战每胜,但总归是要比旁人与大将军交起手来的胜算要大得多的。只是……” “嗯?”南宫丞神色不明地挑了挑眉,似乎正在静候着绿萝的后话。 “我是想说,只是小舟能肯允许南宫大哥你去打擂台吗?”绿萝这番话说得尤其认真,让原本以为她只是打趣而已的南宫丞和白晚舟也都不免开始认真起来,细细听着她继续分析道。 “上擂台是要签生死状的,不对吗?虽然我也是并未打过,但我始终觉得,这生死状一签,可不是那么轻浮的事了。我不是想诅咒你啊南宫大哥,我只是想说……那擂台之上多少有些福祸难测,要不然咱们还是再找找别人吧?虽然能战胜大将军的人少,但花些功夫,我想肯定还是能寻到的。”绿萝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说罢后还不忘询问南宫丞和白晚舟,“对吧?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就在绿萝以为南宫丞和白晚舟都要肯定她这番提议的时候,白晚舟却摇了摇头,“或许花些功夫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可是……要从紫墟国那么多的百姓里寻找出一位来,多少有些像大海捞针了。就算是退一万步说,我们真能有幸找到能于大将军抗衡的人,可临时寻出来的人又真的会与咱们为伍吗?若是轻而易举被大司马给招安了去,那我们这么久以来,可就是白忙活了。” “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绿萝琢磨着,沉吟片刻,“可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若是寻人麻烦的话,大不了多派些人手去找,我相信肯定能找到的!” 见她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白晚舟颇有些无奈,她轻笑一声,询问道,“公主,实则我的意思是,为何要舍本逐末、舍近求远呢?” “你是说——”绿萝当即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就立即开始激动起来,“你是说你允许南宫大哥去打擂台吗!” 白晚舟点点头,“当然了。” 对于南宫丞,白晚舟还是有些“这是我男人”的自豪感的,他是如何的身手,白晚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更何况就算她预估错误,也还算了解那将军的绿萝公主也说了南宫丞与之抗衡绰绰有余。 再说了,南宫丞那么个大活人,同样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就算是打不赢,他难道还不知道躲吗?总之就是白晚舟对于南宫丞要去打擂台这件事,并未有多大的阻碍之心。 眼看着白晚舟是轻轻松松地就这样为自己答应了下来,倒是南宫丞的面色沉了沉,他虚支着首问起白晚舟,“你就这么放心我?一点也不担心我?” “怎么可能!”白晚舟回答,“你是我俩娃的爹,我就算是不心疼你,我也得心疼俩娃小小年纪没有爹了吧?我只是放心你,相信你的身手罢了。放心,等你打擂台的时候,我一定目不转睛地在台下看着你,若是你真受伤了,那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为你医治,回头我就把需要用的药都给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见白晚舟筹谋得周密、滴水不漏,南宫丞就是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得无奈一叹,“既你都已安排好,那也没我说话的余地了,就这样吧。不过……为防我被大司马的人认出来,打擂台那日我定是要易容的。” 绿萝实在没想到白晚舟会轻易答应下来,且南宫丞也并无二话,这件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而除开南宫丞要打上擂台之外,三人还将擂台设在何处、何时开打等问题都商榷了一番,很快就定下了三日后、于城门下开打。 正文 第907章 擂台 可当擂台的事宜都敲定之后,白晚舟又不免生出一问来,“可是公主,那大将军轻易肯来打擂台吗?” 该说不说,这堂堂一国大将军、拿着虎符的大将军,身后还有位大司马作靠山的大将军,不可能没几分架子吧?若是有架子,他执意不肯来,那么他们筹划的这一切不就打水漂了吗? 不过绿萝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她摆摆手,“放心吧,这大将军的性子古怪得很,也算是咱们紫墟国人尽皆知的了。他领兵打仗确实很有本事,哪怕十战九胜里唯一输的那一战,问题也必不是因他带领、指挥的不好,但是他肚量不大。” “这大将军虽然看起来个子高高,可他是最受不了挑衅的,若是你同他说,打场擂台,赢了是卫冕,输了是要把虎符教出来,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来应战的,也是有些不相信放眼紫墟,真有人能是他的对手。”绿萝将那大将军分析起来,简直是头头是道,“按你们东秦话来说,就是有些自负,对吧?” 白晚舟略一颔首,“是,公主说得没错。” 被人这么夸奖了一句,绿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着掩了掩唇,旋即方说道,“既是我最熟悉将军,那便由我去将他给请上擂台来,你们只需要拭目以待便是了。” “那就有劳公主了。”南宫丞颔首。 “不算劳烦,”绿萝摆摆手,“说起来这本也算是我的国事、我的家事的,你们肯陪着我,为我出谋划策这么久,我已经很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哪里还好意思说我有什么劳烦的?对了——除却我们方才提及的这些,南宫大哥,你上擂台之前,还需要怎么部署不曾?” 或是因想到很快便要将虎符给夺回来了,绿萝有些激动兴奋,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南宫丞想了想,很快就同绿萝多提及了几点注意事项,绿萝答应下来,当即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了。 虽说绿萝做很多事都不是特别有经验,难免会有些注意不到的地方,但若是叫她去做了,她的执行力倒是很强,办事也不轻易出现纰漏,能完成得又快又好。 是以三日后,擂台便按照他们三人当日商榷的一应事项给搭好了,搭在了寻常时候百姓最长经过的那道城门之下。 都不用如何宣传的了,当擂台一搭起来,就吸引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纷纷好奇不已:这擂台,怎么突然就搭起来了?究竟是比试什么来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眼看着好奇的百姓越聚越多,站在擂台之后的绿萝便朝不远处那拿着一面锣的男子招了招手,很快就见他昂首阔步地走上擂台,在百姓的目光中敲响了那面沉重的铜锣。 只听见“咚——”的一声,震天的锣鼓声很快就激得围观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甫一终止,便听那拿着铜锣的男子扬声介绍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们,走过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了!咱们今日将会在这里举行一场擂台赛,登上这擂台,您即将与我们紫墟国的大将军一战!诶——您没听错,就是咱们紫墟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傲越!” 正说着,长得人高马大、十分魁梧的傲越就一步一稳地走上了擂台,说他每一步都连带着擂台也随之一颤都不为过,简直就是地动山摇。 而台下的众人也看见了他的身影,激动地嚷嚷起来,“傲越!是傲越!真的是傲越将军!” 傲越甫一上台来,就有人为他搬来了一张大圈椅,让他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擂台上,而自他上台后,他便有些傲慢地睥睨着围在四周的众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好,请大家安静!”拿着铜锣的男子又敲了敲铜锣,清脆的响声让众人再次安静下来,“现在我想同大家说一说,咱们今日这类台赛究竟是如何举行的——” “首先,若是诸位有兴趣想要参加这擂台赛的话,可以先去我左手边那儿报个名儿,然后咱们会两两组队小事小事身手,而其中的胜者呢,就能与咱们的傲越大将军比武一次,若是谁能有幸将傲越大将军赢下,那么胜者将会成为咱们紫墟国的新任大将军!” 男子的话一落口,围观的众人们又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七嘴巴舌,好不热闹! “诶!你说的是真的吗?”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启口扬声问道,“咱们要是赢下了傲越大将军,便能取代大将军的位置?傲越大将军不是掌管虎符的将军吗?难道我们赢下大将军之后,那虎符也是咱们的了?” “这是当然了!咱们傲越大将军都已经坐在擂台上了,我所说的,所做的,大将军可都看在眼里,这还能骗大家玩儿不成?”拿着铜锣的男子摆摆手,“你们不信,我说的也没关系,那不妨问问就坐在我身后的傲越大将军?” 男子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看向坐在他身后的傲越。 就在众人将目光投向傲越之后,便听他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轻蔑的,“这虎符当前,岂是儿戏?既是已经答应你们,若是赢了本将军,那么将军一职归你们,兵符也归你们,那就是没有假的,说到做到!” 听到傲越这么一说,众人真就激动起来了,人群之中好几个壮汉当即就举起手,嚷嚷着说要报名,然后纷纷朝着报名处走去,就连报名处都开始吵闹起来。 “你们别急,别挤我了!这不是我先来的么,我先报名不是应该的吗!” “快呀,站在前面的,快报名啊!能与大将军过手的机会又能有几次呢,这还等什么!” 至于南宫丞和白晚舟,此时正坐在擂台正对面的酒楼包房之中,他们将窗子打开,正好就能将擂台上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没一会儿,绿萝也从擂台后头来到了酒楼的包房之中,三人坐在一处,目光也都定定的望着擂台。 正文 第908章 重量级的对抗 很快,报名处便朝擂台上递来了两位壮汉的名字,当拿着铜锣的男子敲锣喊出二人的名字后,还需要等他们稍微热热身,便就要进行今日这擂台赛的第一场对决了。 尚未报名或是报了名还需等待才能进行比试的百姓都围在擂台四周,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此时此刻已经在擂台上舒展筋骨的两名壮汉,这其中,吆喝的、起哄的人也不占少数,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擂台四周,又响起一阵不小的嘈杂声来。 见状,绿萝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目光大多时候仍是落在擂台之上的。 她小口慢用地呷了一口温茶,看向南宫丞,“南宫大哥,你让我安排这些个壮汉来参加擂台赛,难道是想让他们夺下兵符不曾?还是……想在你上擂台前先耗一耗傲越大将军的体力,好‘胜之不武’呢?” 南宫丞也不否认,回答得坦坦荡荡,“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取胜,公主,那何乐而不为?不过么,最最主要的并非于此,傲越到底是身经百战,对付这些看起来块头大,却无有技巧的壮汉,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最重要的是这傲越目中无人,越是让他多赢几场,越是能让他骄傲自满,之再等我晚些上擂台的时候,更容易看出他的破绽和软肋,下手也能一击致命,不必要行无用的周旋。” “还是南宫大哥思虑周全!”绿萝不吝夸赞。 “不过阿丞,你安排这么多壮汉在你前头打擂,不怕真被人‘捷足先登’了吗?万一虎符要被旁人拿了去,该如何是好呢?”原先只是静静听着二人说话的白晚舟见他们话音既落,这才偏过头重新看向南宫丞,生出一星疑惑,“原不是还担心着夺得虎符的人又被大司马招安,我们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被问起这一桩,南宫丞也仍旧是不急不缓的开口,“不妨,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说着,抬手朝擂台周遭指了指,白晚舟和绿萝顺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擂台附近分散守着许多名紫卫,虽说分散,但数量并不算少的。 见他二人瞧清楚了,南宫丞才添,“我已命紫卫守在擂台四周了,若是在我打擂台之前,便有人夺下兵符,那么紫卫就会暗中盯住他,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将他直接带来面见公主,必不会给大司马有可乘之机的。” 眼下,南宫丞已经戴上人皮面具、易过容了,此时此刻在白晚舟和绿萝面前的人,那俊朗容颜不复,取而代之的不过是看起来十分寻常的相貌,放在人群之中绝对是过目就忘的,完全不会多看一眼。 但不论容貌是如何易容过,南宫丞身上那股子不凡的气质总是出挑万分;哪怕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神态自若的模样也很是吸引人多瞧上一眼。 得亏白晚舟和绿萝是知晓内情的,知晓南宫丞易了容,若非如此,她们二人见到这容貌普通,气质却出众的人,肯定要忍不住狐疑、多瞧上几眼的。 听到南宫丞已有部署,绿萝便放心下来,“还是南宫大哥想得走到——” 不等绿萝说罢,只听见擂台处传来一声铜锣的响,伴随着她话音的戛然而止,三人都下意识地往擂台的方向看去。 台上的男子嚷道,“诸位!咱们的两位壮士已经准备好了,打响咱们擂台赛的第一战,现在开始——” 他说罢,铜锣又一响过,便见他猫着腰溜下了台,而留在台上的只剩下三人:那两名摩拳擦掌的壮汉,以及坐在擂台上安全区域的傲越大将军。 傲越在今日的擂台赛之中,始终都会坐在擂台上旁观比赛,等到需要他与人比试的时候,便直接投身入场,不必四处走动。 不过,哪怕是两名壮汉即将对决,傲越大将军的面容上也瞧不出丝毫的不安来,对于他来说,眼前即将要比试的并非是两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而是两个垂髫小儿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名壮汉已经缠斗在一起了,这二人的武功看不出是什么流派的,但在对抗的过程之中,攻守不断交换,引得围观的众人喝彩连连。 至于南宫丞三人,则都是缄默不言了,专心致志地看着二人对决,也看得是津津有味。 白晚舟原以为这两名壮汉厮打在一起会有些像相扑,是重量级的对抗,但这二人虽然魁梧,身手却很是矫健。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也能看出来,二人身手其实很是不错,“开胃菜”尚且如此了,不晓得傲越出手会是怎样的。 想到这里,白晚舟心底便也生出一星期待来。 她倒也并非是真好奇傲越本身,只是想瞧瞧他的本事,摸个底,好在南宫丞上擂台之前摸清楚他的实力,这样南宫丞心里有底了,才更晓得如何对付傲越,而自己不容易受伤。 白晚舟想着,那两名壮汉更是缠斗得难舍难分了,虽说擂台赛上是不允许使用武器的,但二人拳掌相向,一掌一拳之间的力道,可不比上武器弱有多少。 绿萝也忍不住启口说道,“这二人好生厉害啊!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了,我若是早知道,应该把他们安排到末尾一些,甫一开擂台就是这样厉害的二人,我都有些担心后头不够看的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对过手的挑战者这样厉害,才会激得更厉害的挑战者报名,想要与傲越交交手。不妨,接下来肯定还能看见更叫人眼前一亮的挑战者的。”白晚舟安抚道。 对于她们这些没工夫的“门外汉”,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可反观傲越呢?他一边看着,一边已打出了一个哈欠来,看起来是困顿不已,丝毫也不因接下来他便要与这两名壮汉的其中一人交手而感到慌张。 而除开傲越之外,更是神色无波的,放眼一观大抵只剩下南宫丞了。 正文 第909章 他想说什么事? 白晚舟偏过头,就看见南宫丞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忍不住牵了牵他衣袖,凑近耳边询问道,“阿丞,你不担心吗?” 南宫丞笑着探到她的小掌,然后包在掌心之中,“担心什么?” “担心傲越把你打趴下。” “嗯?”白晚舟的话成功让南宫丞蹙起眉来,“你对自己的夫君,就只剩下这点自信吗?” “那不是担心你嘛?你看傲越,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万一公主预估错了呢?万一他比你厉害许多呢?”白晚舟一股脑的,就问出了许多问题来,堵得南宫丞哑口无言。 南宫丞望着白晚舟的眼眸,“你这般语气,好似很希望我出事。” “怎么可能!”白晚舟小小激动了一阵,“那我横竖也不能盼着你出事嘛!” 听到这番答复,南宫丞安抚下小有躁动的白晚舟,这才抬颌指了指擂台,“你想知道傲越究竟是什么样的身手?看就是了。” 白晚舟顺着南宫丞的视线望去,就看见此时方才上擂台的两名壮汉已经分出了胜负,得胜的一人正洋洋得意地由拿着铜锣的控场男子宣布道,“恭喜这位壮士,斩获第一场比拼的胜利!” 紧随着铜锣声而来的,还有站在擂台下众人们的掌声,一阵热闹的掌声响起之后,又为这场擂台赛吸引了不少的看客。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傲越大将军与之一战!让我们拭目以待——”男子说罢,便领着一脸懊恼不已的失败者下了擂台,这擂台赛的第二场也紧接着拉开序幕。 只见原本坐在台上、神情总是轻蔑的傲越徐徐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此时围观的大多数百姓,都只是听闻过傲越大将军的名讳,从前并未能一睹真容,而这一次亲眼得见傲越大将军从圈椅上站起来舒展起筋骨,才发现他究竟有多么的魁梧。 眼见着方才第一场打擂台赛的两名壮汉已是比寻常人魁梧不少了,但当傲越大将军徐徐走到那壮汉身边的时候,二人如此一比较,才叫众人发觉,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那壮汉突然就变得“小鸟依人”起来,实是夸张。 “哇——”哪怕是三人之中最熟悉傲越大将军的绿萝也忍不住惊叹一声,“原先只觉得傲越大将军的块头很大,但经此一比较起来,才发觉竟然这样大!漫说是非常那壮汉与他站在一起都有些差距了,若是南宫大哥站到傲越大将军的身边,岂不是更甚了?” 其实南宫丞的身形也算是比寻常人高挑、结实的了,只是穿着衣裳,显现不出来他的肌肉,乍一看还是很纤瘦,待他真与傲越大将军站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更甚。 白晚舟也深以为然,“若是寻常人这样的体格,想要上这擂台,恐怕三下五除二便能被傲越大将军给击败了,撑死不过三回合吧?” “我也觉得,”绿萝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若是要我上,别说是让我与他交手了,光是看着他这般体格,也足够叫我望而生畏了。” 二人交谈间,擂台上也已经开战。 不知究竟是上一回合的对战,让那壮汉已经耗损了一部分的体力的缘故,还是他也真的被傲越大将军震慑,此时与傲越大将军缠斗起来,他的动作显而易见地比方才迟钝不少。 而在此际,傲越甚至都还没出招、没发起他的攻势,只是任由那壮汉施展拳脚,傲越顶多算是不断防守、躲闪而已。 见傲越不出手,台下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嚷嚷道,“大将军,您快些出手吧!我们等着瞧上一出好戏呢!” “对啊,大将军!快出手吧!” “出手,出手——” 台下的众人嚷嚷起来的声音尽数穿进傲越大将军的耳朵里,就在此际,也不知他是受到言语的挑唆,还是他真的已找准了契机,就在那壮汉稍稍一迟疑的那么一瞬间,便看见傲越突然发功了! 他原本双手都负在身后,不需使手劲也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壮汉向他袭来的一招一式,现在当他要开始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便探出一掌来,然后步履飞快地朝那壮汉冲去。 虽说这傲越块头很大,但他行动起来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与方才打第一轮擂台赛时的两名壮汉,甚至还快上许多。 寻常人甚至都还未瞧清楚那傲越大将军发起的攻势,那一招一式就都已经尽数打在了壮汉的身上,在第一场擂台赛上,看起来行动着还很迅速而自如的壮汉,如今是愈发不敌了,都不必等傲越出手第二轮的攻势,那壮汉已然败下阵来。 见傲越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了这场比赛,擂台下又是欢呼一片,这其中也有些支持那壮汉的人懊恼不已,那副激动的模样,看不得自己也上台去比试比试。 因此一遭,傲越大将军出手了一次,在第一场之前还十分踊跃报名要参赛的人,有几人竟灰溜溜地去报名处,请求消掉自己的名字,不准备上擂台去与人过过招了。 毕竟,想要打赢同样即兴参赛的人容易,可傲越大将军的实力就摆在眼前,想要赢得比赛,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兴许还要丢人现眼一回,连第一回合都赢不下来呢? 不过,在这样的擂台赛之中,有人迎难而退,就有人迎难而上,退赛的人有不少,突然去报名的人也很多。 不过南宫丞三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报名处,而是始终望着擂台上气定神闲的傲越大将军。 就在报名处还在核对报名者的时候,傲越大将军不晓得叫来那敲铜锣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很快就见一名得到传话的便装紫卫瞧瞧穿过人群,钻进了绿萝他们所在的酒楼之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紫卫就已经轻车熟路地摸到了绿萝三人的包房之外。 只听他敲了敲门,“公主,傲越大将军有话想要同您说。” “他想说什么事?”绿萝未动,只是扬声询问起站在门外的紫卫。 正文 第910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傲越大将军说,他不愿每打两场比赛就要上场一次,希望改成六人角逐出一名胜者后,再和他对抗。”那紫卫如实转达傲越将军的话来,然后静静等着绿萝的吩咐。 绿萝一壁听着紫卫说的话,一壁抬首朝窗外看去,就能看见傲越坐在擂台上,神情尤其不屑地望着此时此刻正缠斗在一起的二人,绿萝就明白了。 “看来是嫌我原先制定的上场次数太高了些,可能在他的眼里,这些参加擂台赛的小喽啰,都不足以让他出手吧。”绿萝撑着下颌,冷笑了一声,旋即扬声要同紫卫回复,“你就同他说,本公主不允许……” 可还未等她说完,她便看见南宫丞抬了抬手,是有话想要说的意思,是以绿萝便问,“怎么了?” “若是他想,那便这样更改吧,倒无妨。”南宫丞如是说道。 “啊?”绿萝有些不解,“可南宫大哥你不是想让傲越多与人打几场,耗费几番力气吗?” “傲越与寻常百姓比试起来,费不了什么力气,多几个少几个差别不大。”南宫丞道,“所以满足他也无妨,不容易叫他怀疑我们让他打这擂台的目的。” 听罢南宫丞的话,绿萝也不再多说,只答,“那好吧。” 然后便朝门外的紫卫说道,“那便就回他说本公主应允了吧,只是这打擂台的规则么,变化太多,便显得无规无矩的,只能改这一次,他若是再想更改的话,可不能够了。” “是,属下这便去回复傲越大将军。”门外的紫卫听到绿萝的答复后,便拱了拱手起来了。 直至绿萝看见门上那紫卫投下的黑影已经尽数消失了,她才启口嘟囔了一句,“到底是一直掌握着虎符,背后还有大司马撑腰的大将军,实在是目中无人了些。” 白晚舟听罢,笑道,“若是今日顺利的话,或许今日之后,这傲越大将军便就没有目中无人的资本了。” “这倒也是,”绿萝听得此番话,才重新绽开笑意,“本公主倒要看看,等南宫大哥将他赢下,把虎符给拿了来,将军之位也取而代之了,他还有什么资本耀武扬威!” 打断三人话音的是酒楼底下、擂台四周的一阵喝彩声,三人寻声望去,就看见方才擂台之上的那场角逐已经分出胜负来了,同样的,作为胜者,会由执着铜锣的男子一壁敲锣一壁公布。 而因方才已经改了擂台赛的规则,此时男子还需同围观的众人重新宣布规则。 但这新的规则宣布的晚了些,起码方才那位胜者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他原本就可以直接与傲越将军过招了,没想现在竟还要在与人多打一场比赛,才能同傲越大将军交手,他显然有些不满。 “什么?我打之前你不同我说,眼下我已经打完了你才说,世上哪有这样的规矩?先前不提,反倒之后来做文章?”胜者甚至都还没下台,就已经很不满地在台上嚷嚷起来,“这不是针对我吗?怎的我一赢就开始改变规则了?” 听这胜者这样一说,围观的众人似乎也觉得如此,擂台之下的众人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拿着铜锣的男子见状,便想解释几句,“并非是针对你,是正好在你比武的时候,傲越大将军才修改的规则。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们会给足你休息的时间,等到你觉得体力已然恢复了,再进行比试也不迟。” “我不要等,我就要立即和傲越大将军交手!倒也并非是我无理取闹吧?是我上台前就已经规定好的规矩,咋能在我比赛当中修改呢?”胜者显然不领情,依旧我行我素地希望能和傲越大将军过招。 就在主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原先坐在他二人身后的傲越大将军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体格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并未出声,突然投在身上的一片阴影还是会被前头的两人察觉。 原先还在吵闹的那位胜者一见傲越大将军站了起来,气焰瞬间就消了不少,就连抱怨的声音都变得小了许多,“傲、傲越大将军……” “既是你想同我比试一场,那就请便吧。”傲越大将军微微垂首,方才能同那位胜者对视一眼。 实则傲越大将军说话的语气并不算有多么凶神恶煞,但他的身形和容貌摆在那里,哪怕他再如何的和颜悦色,也是会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怵,不久之前还在大喊大叫的那位胜者也不例外。 “其实,其实……”他是想说其实不比试也行的了,但当他迎上傲越大将军的目光后,就是不论如何,这句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只得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你不说话,那就是没任何问题了,那你准备准备就开始吧,至于之后的打擂者——”傲越的话说到这顿了顿,然后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台下的众人,“就按照方才更改过的规则来办,可还有任何异议么?” 此话一出,擂台之下顿时鸦雀无声,是真的,无人敢再说什么了,就像是突然都完成了哑巴似的。 见无人再敢多说什么,主持十分机灵地溜下擂台,擂台之上只剩下傲越大将军和方才那一轮的胜者了,而依照傲越所说的,二人的笔试也很快开始,再没有半分拖沓和迟疑。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绿萝噗嗤笑出了声来,“要不怎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寻常人再蛮横,遇到傲越将军也还是乖乖夹起尾巴噤下声,你们瞧见了吗?这人前后的对比,简直是贻笑大方。还不晓得他和傲越交手之后,会输得有多惨烈呢!” “这不是公主找来的人吗?”白晚舟搁下茶盏,询问了一句。 绿萝摇摇头,“不是,这并非是我找来的人。” “这样啊……那他虽说比之傲越还是差了一大截,但依照他方才那场比试的身手,其实还不错。说不定他能超常发挥,能一举赢下傲越呢?” 正文 第911章 比试 白晚舟不咸不淡地说着,“像这样性子的人,若是赢得了比赛的话,万一不服管,不肯将虎符交出来,也不肯归属于公主呢?” “不会。”还不等绿萝回答,南宫丞已接过话头来。 “怎的不会?”白晚舟想也没想,偏头反问。 “不信你瞧。” 说着,南宫丞朝窗下的擂台递去一目,等到三人一齐望过去的时候,才刚开始没多久的那场比试竟然已经结束了。 像这般的擂台,比试比试大多只是点到为止,没有人会动真格,但也除却交手的时候思虑不到太多,真受了什么伤也不是不会发生的,而像现在这般,傲越大将军分明是清醒的,并没有任何“走火入魔”,却将对手打趴在地,这显然是带了些警告的意味——他是故意的。 “咚——”铜锣声响起,是那位主持见到傲越大将军已经将人打倒在地,连忙想要制止,“很遗憾,本轮还是傲越大将军守擂成功!” 是主持急急忙忙去想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傲越才勉勉强强地松开将人紧紧压在地上的手,像是捕杀到猎物的棕熊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直起身来,他哪怕都并未开口,只光是扫过一眼,就让人觉得他仿佛在说—— “现在这样,你还有何不服气的吗?” 而刚刚被人扶起来的那位挑战者则用躲躲闪闪的眼神回应—— “服气了,服气了……” 白晚舟回过头来,望着南宫丞,“原来你说的不会,并不是这挑战者不会受制于大司马,而是他不会拿到虎符啊……” 南宫丞轻轻一笑,哼应一声不再多说。 这样的小插曲一带而过,接下来的比武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和规律:拢共有四个人,两两比武在前,然后是四人之中角逐出两位胜者,最后再得出一位胜者和傲越大将军交手。 在不断的交手之中,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垂头丧气,倒是擂台下看热闹的百姓似乎越来越少了,或许是觉得这场擂台赛的结局已经注定,又或许是觉得有些厌倦了,总之围上来的人不再比起初多。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酒楼中观察着擂台上一切的绿萝也有些疲倦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已经过去大半日了,不论是我找来的,还是自愿报名的,似乎对于傲越来说都不是对手。看来,南宫大哥安排的那些紫卫算是用不上了?” “我也觉得有些疲劳了,来来回回这么多人,与傲越交手的没有二十来人,也该有十来人了,但我瞧着傲越的状态似乎和最开始时没什么两样……”白晚舟轻轻蹙起眉,“这么说来,他的体力应该是没有耗损多少的。” “无妨,”也将要去打擂台赛的南宫丞仍旧是不急不徐的,“我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让他一直赢,从未说过,倒很趁我心意。” “也是,反正南宫大哥主要就是为了‘捧杀’傲越大将军,这样便是正中下怀了!”绿萝说着,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精神起来,“对了!我瞧着,现在也不早了,再等下去也是无用,不如……南宫大哥你现在上场吧?” 南宫丞并不立即作答,只是偏头看向白晚舟,“小舟以为呢?” “嗯……”白晚舟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我觉得也行,这擂台也搭许久了,在这时一举赢过傲越,也算是时机正好。” 听过白晚舟的话,南宫丞不再迟疑,“好,那我去。” 他说罢,便将捧在手里的茶盏搁到桌案上,撑着台面起了身来,“我去去就回。” 南宫丞袍子一撩,走得尤其潇洒,头也不回一下。 “南宫大哥必胜!”绿萝兴奋地喊了一声,“你一定能将虎符带回来的!” 白晚舟倒是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南宫丞离开包房的背影,颇有一种亲眼目睹了将军即将登上马背、拿起刀剑、上阵杀敌的错觉。 一眨眼的功夫,南宫丞已经走到了擂台旁的报名处,经过片刻的交谈后,他的化名便被报上了擂台。 很快,南宫丞的第一轮比试就要开始了。 第一轮同他过招的是一位个子没他高,但是比他壮实许多的中年男子,他的左眼处有一条很长的刀疤,看起来很是不好惹的样子。 不见二人有多余的谈话,他们很快就缠斗在一起,准确来说是那男子想要不断靠近南宫丞,但南宫丞却在不断躲闪、后退。 无论是当事人南宫丞,还是当事人的老婆白晚舟,都表现的很淡定,似乎现在正在与人过招的并不是南宫丞一般。 倒是绿萝尤其激动,她见南宫丞迟迟不出招,是愈发着急了,“南宫大哥怎么不出手?出手啊,打他个落花流水,然后速速结束这场比试!我已经忍不住要看他和傲越大将军过招了!” “别着急,”白晚舟安抚道,“他在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被傲越注视着,如果这时就大展身手的话,很容易被傲越摸清楚他的招式,其实是会处于劣势的。所以他这时选择守而不主动发起进攻,其实就是为了掩藏实力,等和傲越过招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 绿萝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还是夫妻之间更为了解对方噢!” 说过这番话之后,绿萝便不再吭声了,而是专心致志地看南宫丞在擂台上与人过招。 擂台上,眼看着南宫丞节节后退,似乎是一直处于劣势,似乎是面对对方的招式毫无招架之力,但直到他已经被不断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只见南宫丞撑起一根在擂台边缘、用以化清界限以及防护的半高柱子,然后施力撑在柱子上,凌空一跃,轻巧的跳到了对方身后,还不轻不重地向着那人的背后踹了一脚。 而那位方才还在不断朝南宫丞发起攻势的男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根本没没来得及站住脚,猛地就从擂台之上摔了出去! 正文 第912章 掌 虽说擂台四周安全起见是铺了一层软垫子的,若像这样真有打擂的人跌下擂台,那也能能周全的保不住,毫发无损。 可虽然一点也不会疼,但到底是这么大一个人,个子虽然不高,身形却挺魁梧的,骤然落下去反应的时间也来不及,因此他落在垫子上的声音也很大,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都上前来围绕在了男子的身边,或是关切或是嘲笑,总之是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好不窘迫! 南宫丞见状,神色虽然仍是淡漠的,却走到擂台边缘将人牵了起来。 “多、多谢……”对方支吾着道了谢,便灰溜溜地下场了。 很快,铜锣声再次响起,主持请南宫丞下擂台稍作休息,然后准备让下一场比武的两人登上擂台进行比赛。 而就在南宫丞即将要下台的一刹那,他突然听见傲越大将军冷笑了一声,低声道,“呵,不过就是投机取巧罢了,真正交手打不过别人,就只会使这些歪门邪道来取胜。” 那主持似乎也是听见了的,生怕南宫丞听见一般,着急忙慌地将他请下台去。 他不知道的是,南宫丞根本就不会因此生气,而且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希望傲越始终带着这样的想法。 在南宫丞稍作休歇的这段时候里,绿萝简直是百无聊赖,她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子,一边嘀咕着,“还要等多久才开战?我真的已经等不及了……” “他方才下台,恐怕没那么快,再等等吧。”白晚舟则不紧不慢地道。 “小舟,你不会觉得,当瞧过南宫大哥大展身手之后,不管别人表现的如何,都瞧不进去吗?”绿萝说着,指向已经在擂台上开始比武的二人,“你看,他们的打斗,其中还有位身手矫健的女子呢,在我原先看来,或许也算是精彩的了,但现在我只觉得索然无味。回想起方才南宫大哥那漂亮的一招躲避,实在是太精彩了!旁的我便再瞧不上了。” 其实不仅仅是绿萝,围在擂台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是这样觉得的,虽然之后的比赛还在继续,但众人口中纷纷议论着的,还是方才南宫丞的那一式躲闪。 “不是我说,方才那一场比试,实在是太精彩了!只需区区一个躲闪,就能将对手击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这也太有看头了!” “这有什么?要我说那人其实根本就是投机取巧,没点本事,又想要逞强上擂台比试,可不就只能不断躲闪么?” “哎,你懂什么?这怎么叫投机取巧?这叫四两拨千金!你回想回想他方才的躲闪,快或慢一分一毫都不一定能达成。所以这才是聪明,不浪费丝毫多余的力气,换做是旁人,就是想做到也难呢!” “……” 当然台下这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傲越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他听到有人说南宫丞此举是聪明的表现,笑得更是不屑,转而偏过头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休歇的南宫丞,心底大抵想的是,若是要和他交手的话,如何才能把这种投机取巧的人一招击败。 擂台上的这场比赛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分出了胜负,不过这一组也有些特殊,因为胜者是一位女子。 在紫墟国,这样的情形或许并不少见,因为女子地位不比男子低,甚至女子更为尊贵些;但对于南宫丞来说,他与女子交手的次数并不多,有胜似无,因此多少隔着男女大防,那么他施展招数的话,多少会有些不便,因此便要临时调整对策了。 但铜锣声响彻四合,二人都重新站上擂台进入比试的状态。 茶楼上,见到这一幕的绿萝更是趴在了窗边,眼珠子都恨不得摆在擂台之上看的才好,“我紫墟国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若是南宫大哥输在了这位女子手里的话,也不算丢人。” 白晚舟调笑道,“没想到公主临阵倒戈得这样快,方才还说支持我家阿丞,觉得先前的交手索然无味,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偏向另一位女子了?” “哎哟!那都是‘你家阿丞’了,?自然就有你支持着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大分别嘛!但那可是咱们紫墟国的女子呢,不支持支持怎么行?”绿萝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不过么,我心底还是更希望南宫大哥能将虎符拿回来,而非是落到旁人手里的。” 白晚舟摇了摇头,并未再接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将目光投向擂台。 只见擂台之上的那名女子已经发起了攻势。 她并非是像男子一样,冲向敌人的大多是拳头,这名女子出的则是“掌”。 虽然她身形纤细,手掌也并不算宽厚,但她的掌风犀利,出招也迅猛,一步十算的,又快又狠。 这样的掌风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的话,想要招架住,还是需费些力气,也难怪她方才能轻而易举地取胜了,但可惜此时此刻与她过招的人是南宫丞,旁人或许是不知道,但是在白晚舟的眼里,这位女子的胜算便小了很多很多,甚至近乎于零。 这女子的身法放在方才那场比试时,就是以柔克刚,因为她掌风虽然犀利,可比起男子更为有力量的拳头来说,还是稍有欠缺的,是以那女子也并未逞强,而是将冲向自己的重拳纷纷用掌风克化消解,让对方觉得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出力气一样,从而自己取得胜利。 可南宫丞仍旧不主动出招,那女主无有什么招式需要克化,便只能反守为攻,不断朝南宫丞探掌而去。 但不管面对如何的攻势,拳也好掌也罢,南宫丞依旧无动于衷,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断向后退,将掌风一一躲过。 这倒是和他方才打的那场比试相差无多,众人甚至是正在与他交手的女子都以为他是要故技重施了。 正文 第913章 是我技不如人 因此,便听见那女子一壁出掌向人,一壁冷声嘲讽道,“这位大侠,你刚才那场比赛,我可是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了尾,你想要估计重施,恐怕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你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想打在我身上,还是聪明劲用错了地方!” 南宫丞听罢这番话,神色依旧无波无澜,举止也并未被影响到,只是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是么”就再未启口了。 不只那女子是被南宫丞不急不徐的态度激怒,还是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劈向南宫丞的掌风力道更甚,眼看着南宫丞就要被她逼到擂台的边缘处了。 旁观的众人见状,当即就有人大喝了一嗓门,“这人不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要用同样的招式打败对手,结果要被对方反利用了吧?” “我看极有可能,那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刚才可是在台下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前一场比赛二人的打法和偏好的,招式这些么,可一不可再,一场擂台赛里用过一次,也就没法再用了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难道这人真的要被自己的招式给打败了……” 同样的绿萝也很是激动,“看得急死我了!南宫大哥,怎么还不出招?虽然他刚才也怎么没出,可是这伎俩到底已经用过一回了嘛,再用而且是接着用,我怕可能就不那么能行得通了……” 虽然白晚舟也摸不清南宫丞这会究竟又在想什么点子,但她相信南宫丞绝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败下阵来的,因此只得用玩笑话转移绿萝都注意力,好让她不那样焦急,“公主怎么两头都担忧呢?刚才还说希望这位女子赢得比赛,现在阿丞落入下风,公主又开始担心其他来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不管如何,还是拿到兵符更重要嘛!”绿萝嘟囔一声,然后转头又因为擂台上胶着的形式而呼喝起来,“小舟你看见没有!那女子的掌,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要劈到南宫大哥的身上了!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不还手!比起隐藏实力,分明是在这场比赛中取胜更重要嘛!” “公主说的是,不过别担心,我虽然也说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我相信阿丞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他就算是要输,也绝不会在这里止步的,起码得跟傲越交过手不是?”白晚舟道。 “好吧好吧,但愿如此吧……” 此际南宫丞距离掉下擂台只有一步之遥,围观的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生怕他再退一步就掉下擂台,然后与傲越交手的机会失之交臂。 而那名女子,眼看着自己即将成功赢得比赛,就有些急切了,想要将南宫丞退下擂台,好快速结束这场比赛。 但就在此时,南宫丞依照前一场比武打出的那式一般,撑着柱子凌空而起,准备一跳越到女子的身后。 但这一式那女子显然已经有所防备了,他并不像先前那位与南宫丞交手的男子一般,站不住脚,还没回过神来就跌到了擂台底下,这女子倒是及时止住了踏出擂台的脚步,并且学着南宫丞的动作,在紧要关头攀起柱子朝后一旋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女子方旋身回望南宫丞的时候,南宫丞不知何时已经抬手比出了手刀,不高不低正正好的,手刀就横在了女子的脖颈之前,南宫丞的手与女子的脖颈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而已。 那女子仅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原先抬在身前,时时刻刻防备着敌人的手掌,也骤然垂到身侧,认命的,“是我技不如人,我输了!” 原来,南宫丞本就没想她会被同样的招式骗过,同样和先前的男子一样跌下擂台,但南宫丞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不掉出擂台上,因此便疏忽了南宫丞一跃回到擂台之中后,酝酿而生的反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台下或许有人是不会功夫的,但就算是傻瓜,也该能分得清楚,好在南宫丞是点到为止,若是他再一用力打断了女子的脖颈,那么碎骨头刺穿皮肉之后,便就是血溅当场了。 “赢了,赢了——”亲眼目睹这一幕,亲眼目睹南宫丞“反败为胜”,擂台之下支持南宫丞的人立即开始欢呼起来,“看我就说吧!这小姑娘虽然身手矫健敏捷,但还是比那位大侠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么,这一点点,也够小姑娘努力许久了!” 而原先支持女子的人,便忍不住冷哼一声,揶揄道,“说的好像是你上去打比赛,还赢过了人家似的。不过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像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恐怕对付傲越大将军,还是有够呛的吧?” “都还没比试,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擂台下乱哄哄的一片,这会儿就连主持敲起铜锣响声都没能让众人安静下来,他只得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喊道,“请诸位静一静,请诸位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他喊了一阵子,才建议论纷纷的众人缓缓静了下来。 “咱们恭喜这位勇士在四人的角逐之中获得胜利,接下来等他稍歇片刻之后,便要傲越大将军对决了,让我们期待他的表现!”他说罢,又回过头安抚起败下阵来的女子,“落入下风的姑娘也不必灰心,争取再接再厉!再上擂台一战也十分欢迎!” 至于连胜了两场的南宫丞,只是静静听着四周一片的吵闹声,始终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旁人瞧着就觉得对他来说取得胜利是理所应当的一般,宠辱不惊。 而一阵的吵闹过后,南宫丞可以稍作歇息,等到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不少之后,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试——也就是与傲越大将军交手的比试。 因为此时擂台上的比试高一段落,原先聚集在擂台附近的众人也纷纷散去,等待下一次比试开始再重新聚集。 正文 第914章 错失良机 实则休歇的时候并不算很漫长,约莫只过了一刻多的功夫而已,主持就拿着铜锣重新站到擂台上,“梆梆梆”地敲了几声之后,擂台下的众人又聚集起来不少。 便听他宣布道,“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有空的没空的都来瞧一瞧咯——诸位!接下来是我们这位秦大侠与傲越大将军的比试,各位期待吗!” “期待——” 很快就聚集起来的众人,在铜锣声响里,变得越来越兴奋,他们大声嚷嚷着回应主持,似乎都在等待过招一触即发。 “好!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这位‘万众瞩目’的秦大侠能挑战成功,一举拿下虎符与大将军之职呢,还是咱们的傲越将军能守擂成功呢?”主持越说越激动,铜锣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吸引来的围观众人更是越来越多了。 “请问二位准备好了吗——”主持回首问过南宫丞和傲越。 当见到二人一前一后略略颔过首之后,主持这才敲响最后一声代表着比试开始的铜锣,朗声宣布道,“好!现在我宣布,秦大侠与傲越大将军的比试,正式开始!” 主持下台之后,擂台之上只还剩下南宫丞和傲越二人了。 虽然南宫丞身形颀长高挑,较起寻常人来说个子一点也不矮小,但当他站在不论是长度和宽度都很夸张的傲越面前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小巧玲珑了。 这惹得绿萝也不由感叹,“原先竟从未发觉南宫大哥也能这样娇小,小舟你瞧见了吗?南宫大哥和傲越大将军站在一处的时候,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那还不是因你们紫墟国的傲越大将军实在是太魁梧了些,都超出寻常人的范畴来了。”白晚舟说道。 绿萝点点头,“不过也是,不说普天之下,只说放在我们紫墟国的话,像傲越大将军这般体型的,拢共也该是屈指可数,甚至或许就他一位呢!毕竟我也算活了十来年了,除开傲越,我并未见过第二位像他这般身形的人。” 而此时不仅仅只是白晚舟和绿萝在讨论二人身形的差异,就连台下的观众,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方才这位秦大侠同别人过手的时候,都还觉得他的个子算高挑的,虽然看起来瘦,但我想能有这般本事的人,应该也得是精瘦吧?就是身子骨很结实的。没想到,这会和咱们傲越大将军站在一起,差距竟这样大!” “是啊,差距这么大,还有什么好比的?傲越大将军一掌岂不是都能把他给扇飞去?” “你可别这么说,那傲越大将军的体型又不会变,放眼咱们紫墟也挑不出几个与大将军体形相仿的了,难不成所有的挑战者都必须是输,没有人能赢吗?那照你这样说的话,这擂台赛搭起来又有什么作用?谁也赢不了啊,不是吗?” “可是他这俩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啊……” 眼见着擂台下的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好不热闹,而就在几步之外的擂台上,南宫丞和傲越二人却很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过火了,因为二人已经面对面站了好一阵子,谁也不主动发起进攻,这更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气场战争。 南宫丞是最能沉住气的,他不主动发起经过是想先看看傲越大将军的反应,究竟会采用怎样的招式对付他。 而傲越不动,则是因为他不愿让南宫丞依照前两回的比试如法炮制,不断躲闪然后旋身一跃,所以二人都在等,都在耗着。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南宫丞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二人比试的内容并非是武功身法,而是谁能发呆更长时间似的,一动也不动。 倒是傲越不同。 傲越到底是常常奔走在战场之上的将军,他又是个急性子,能稍微等上个一时半刻,但不大能一直就这样与南宫丞耗着。 是以再未过几息后,傲越便开始向南宫丞发起攻势来了。 他先是两手都紧紧握成拳头,像两颗流星锤似地要往南宫丞的身上砸去。 可虽然他的动作算得上是灵活,也还是会受到体型的限制,和南宫丞一对比起来,便显得有些笨重了。 南宫丞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拳头,然后灵活地绕到了傲越的身后,踹了他一脚。 因为他的速度很快,傲越没反应过来,或是说没有以为他会这样做,便惹得傲越一个踉跄,险些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好!”看见南宫丞这首发的第一招略占上风,众人都开始为他高声呼喝起来,隆隆作响的掌声也不绝于耳。 傲越终于站稳了脚,他没再继续朝南宫丞袭去,而是在原地活动起双臂,似乎要酝酿什么大动作似的。 他一边活动着,一边冷眼看向南宫丞,冷声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可不只有三角猫的功夫。” 原来傲越已经意识到南宫丞并非只是会投机取巧的挑战者了,他们不能再吊儿郎当,不能再只使两三分力了,而是认真起来,势必不输给南宫丞。 而他那看像南宫丞的眼神,就好像是猎豹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凶神恶煞的,有些渗人。 其实白晚舟和绿萝现在所处的角度,是瞧不见此时此刻傲越大将军神色的,但光是看他的背影,就已经足够觉得他杀气腾腾。 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因为方才被南宫丞戏耍了一番,这会已经有些恼羞成怒,背影瞧着好像还比原先更可怖了一些。 绿萝担忧地开口,“傲越大将军来势汹汹,南宫大哥若是还不主动发起进攻的话,岂非是要错失良机了?” “为什么?”白晚舟反问。 “傲越大将军的招式破坏性强得很,再加上他方才被南宫大哥踹了一脚,眼下正该是恼怒的时候,恐怕力度更甚。”不知不觉之中,绿萝已经将衣袖攥得皱巴巴的了,“南宫大哥千万要小心应对啊!” 正文 第915章 携带武器 眼见绿萝依旧不安,白晚舟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公主别太担心,往最差的说,这场擂台赛的规矩已定,点到为止而且不允许携带任何兵器,这便已经能够确保安阿丞的安全了。再加上擂台四周还有紫卫随时听候,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对吧?” 相比起绿萝,白晚舟更是南宫丞最亲近的人,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但白晚舟对南宫丞有自信,相信他一定可以在这场比赛里取胜,而也正是因有这样的心理存在,白晚舟才没比绿萝那样紧张。 “好吧……”绿萝虽是如此回答了一声,但他深锁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攥着白晚舟的手力道似乎更甚了,只是总归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到那擂台之上。 吃一堑长一智,在方才急躁冒进之后,傲越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是以现在他再发起进攻的时候,便是谨慎小心了。 他挥起拳头,一面朝南宫丞袭去,一面又时时提防着南宫丞动作。 虽然南宫丞并不惧怕傲越,但他知晓此时并不是与他硬碰硬的时机,这加上傲越块头太大,他靠得越近,南宫丞就越难施展拳脚,于是南宫丞还是不断向后退去。 见到南宫丞被连连逼退,傲越那得意洋洋的笑意再次浮现在面上,话语里带着数不尽的讽刺意味,“还往后躲,你还要往后躲?可别怪我不讲武德,没有提醒过你,你若是再往后四五步的话,恐怕就要掉下擂台去。那这场比赛,就该是我胜之不武,而非是你了。你想不想也感受感受被自己的招式打败的滋味?” 南宫丞并不因傲越挑衅的话而打乱自己的节奏,他只是紧紧抿着双唇,正在飞速考虑如何才能躲过傲越的袭击,甚至能与他拉开一定距离。 正想着,傲越一只硕大的拳头突然横到了南宫丞面前,就在那拳头即将砸向他鼻梁的那一刹那,南宫丞灵活地将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了傲越的大拳头。 眼见着自己的拳头已经被躲过,傲越正想要多补两拳之际,却被南宫丞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就借势翻了个身,从傲越的身前,来到身后,又一次抬脚踢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傲越的快头实在是太大了,他想要转过身来,也麻烦得很,所以还未等他转过身来,南宫丞的一脚已经落在了他的背上。 “好!太好了!”舞台之下,那些看好南宫丞的众人又开始欢呼起来,仿佛南宫丞已经取得比赛胜利了似的,激动不已,“看我方才同你说什么来的?这人说不定真能赢下傲越大将军来!” 虽说被南宫丞接连踢了两下,并不疼,甚至都没有什么力道,是以在傲越的眼里,这更像是戏耍一般。 而接连两次被南宫丞像“戏耍”似地击中,傲越这回是彻底恼羞成怒了,他突然背过身去,在台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将藏在衣袖里的暗针取了出来,然后将那暗针插在了指缝之间紧紧握住。 那暗针极细无比,又加之傲越的手不小,本就细小的暗针由他握在手里甚至都很难看得见,又加之台下的观众距离他们不近,其实真的根本都发现不了。 而南宫丞能发现是因他注意到了傲越将银针取出的的小动作,并且在将暗针握在手中之后,傲越出拳的频率明显比方才更快了些,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南宫丞解决掉,一刻也不愿再等了似的,以此来解他方才被戏耍的心头之恨。 傲越的动作又快又狠,南宫丞凝着眉,比方才更认真地躲避他的拳头,当然,其实最主要的是躲避那银针。 若是被划出伤口是小,谁知道那银针之上究竟有没有被傲越涂抹什么毒物,他必须愈发谨慎小心才行。 “这就是堂堂紫墟国傲越大将军的做派?打不赢就开始使用暗器?你已经违背这场擂台的规则了。”南宫丞偏身躲过傲越的又一击重拳,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他道。 “那又何妨?旁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傲越并不以他违反规则为耻,反以此为荣,更是洋洋自得的,“你若是现在告发我,我立即就可以把这些针丢掉,到时候毫无依据,谁又肯相信你说的话?” 面对这种泼皮无赖,多说无益,南宫丞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而是凝神静气,准备拼尽全力对付傲越。 他先是要想法子绕到傲越身后去,虽然好几次都被傲越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使得傲越也跟着转过身,把南宫丞严防死守着,难以施展下一步动作。 但南宫丞很快就找到了时机,他再一次紧紧握住傲越冲上来的拳头与上臂,终于能借力向前一跃,终于跃到了傲越的身后。 在傲越还来不及防备之时,南宫丞已抬起脚重重揣在了傲越的膝后! 这一脚下去,只听得“咚”的一声,傲越直接被踹得跪在了地上! “好,好!”南宫丞这一招氏,惹得台下又是一片喝彩之声。 但众人还没为南宫丞喝彩多久,死死按着傲越肩膀的南宫丞险些就要被傲越用力挣脱,并且他的拳头又一次朝着南宫丞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宫丞随机应变,抓住了傲越的手臂,将他的手臂向后一折,他瞬间吃痛惨叫起来,手上的银针也松脱在了地上。 这会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他携带暗器了,立时大喊道,“傲越手里有暗器,那几根银针,你们看见了吗!我亲眼看见,从他手中掉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纷纷注意到了那银针的存在,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擂台赛不是要求不许携带武器吗?既他带了,那就是违反规则了,违反规则是要直接判定输了比赛的吧?” “那就是这位秦大侠能夺得虎符了?” “秦大侠要成为咱们紫墟国新的大将军了?” 因此众人立即高喊起来,“秦大侠,秦大侠——” 正文 第916章 我做不了主 众人的高呼声如雷贯耳,不仅仅是围在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还坐在酒楼包房内的白晚舟和绿萝也听得很是清楚明晰。 “南宫大哥赢下比试了!”绿萝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哪里还有公主本该举止端庄的模样,拉着白晚舟的手不断地念叨,“小舟!虎符就要被咱们拿回来了!” “等等……”白晚舟的注意力则是尽数放在了众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之中,她侧耳想要仔细听清内容,半晌才开口问道,“公主,你有没有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 绿萝起先并未注意,便仍旧是高高兴兴地回答,“这还能议论什么?自然是在议论南宫大哥得胜的事了——” 而就在此时,绿萝才突然听清了众人在议论的内容,她原先的话音也戛然而止,这时也反问起白晚舟,“我好像是听见了……是在说傲越大将军偷偷使了兵器?可这比试分明就是不能使用兵器!堂堂紫墟国的大将军竟带头违反规则!把紫墟国的脸面都丢尽了!走,咱们下去瞧瞧!” 话毕,绿萝便拉着白晚舟离开了酒楼,没过多久便挤入了围在内台四周的人群当中。 人群里还在议论纷纷,“不说傲越被秦大侠打的可还有翻身之力没有,但他私自携带暗器,已是违反了规则,他就是已经输了!” “对!堂堂大将军,却连这小小擂台赛的规则都遵守不了,这能担得起大将军的职责吗?让秦大侠担任大将军一职!让秦大侠担任大将军一职!” 一有人带头高喊起来,众人也纷纷开始起哄呼喝起来。 傲越觉得自己叱咤沙场多年,为紫墟国领兵出征了无数次,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所以到底还是受不下这口气,认为自己不应该被留在台上被众人破口大骂,这让他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是以傲越并想要挣脱南宫丞压着他肩膀、不让他动弹的手,想要逃离这个擂台,不想再听别人在他面前指指点点了。 他挣扎的力气很大,一用起力来寻常人可能真控制不住他,但此时此刻压着他肩的人是南宫丞,自然有法子将他制得服服帖帖的。 南宫丞冷声呵斥道,“别动,你若是再动的话,我可不能保证让你活着离开擂台!” 突然受到死亡威胁,傲越的身形顿时一僵,他质问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成王败寇,既同意来打擂台,就应该遵守这场擂台赛的规则。你输了,就应该交出虎符,交出大将军一职,除此之外,我也不会多求其他我本不应拥有的。”南宫丞冷静地回答他的话,但手上压着他肩头的力气也没有任何松懈。 正当傲越以为自己和南宫丞说话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准备用尽全力挣脱开南宫丞的束缚时,却被南宫丞提起他一只胳膊,狠狠压了下去! “嘶——”傲越吃痛,倒吸一口冷气,只得连声求饶,“你放开我,我本就已经来答应参加这类台赛了,那么我许诺的东西还能有假吗?你放开我有什么我们再好好说,不成?”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南宫丞冷笑一声。 他的耐心早就已经在比武的时候就用光,眼下对付傲越他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了,当即就将又一重重压住了傲越的手臂。 这一下,让傲越感受到的疼痛程度与手臂被直接折断无异。 “松手——”傲越终于隐忍不住痛意,大吼了一声。 “把虎符交出来!”南宫丞也懒得与他废话了。 就在此时傲越似乎瞥到了人群中的绿萝,他当即就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场擂台赛,说是为紫墟国选拔武将,实际上分明就是冲他而来的一场阴谋! 此时此刻,他已经痛得大汗淋漓了,就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有些费劲,“你……原来你们是冲着虎符来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赶紧把虎符交出来,若是你现在交出来的话,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如果你不肯交,那会是怎样的结果,无人能保证。”南宫丞威胁道。 “你想要虎符,我就是想给你,我也做不了主——你快放开我!”傲越大声喊道。 在嘈杂的人群之中,百姓们的注意力或许已经不在傲越的身上了,只有最最关注那虎符的绿萝和白晚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绿萝当即就越上擂台来,攥着傲越的衣领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终于现身了,若非是我使用暗器自掘坟墓,都不知道,原来公主一早就把心思打在虎符身上,哪里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傲越艰难地抬起头,冷笑了一声,直直盯着绿萝,那眼神,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将绿萝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问你话呢!你回答就是了!虎符呢?快快把虎符交出来!”而绿萝毫不畏惧,在吵吵闹闹的人群之中,更是抬高了嗓音质问傲越道。 “虎符不在我手里!” “那再哪?”绿萝继续追问。 “我凭什么告诉——” 都还不等傲越的话说完,南宫丞就又一施加力气压在了傲越的身上,疼痛之余,他只得将实话告知绿萝。 “在大司马的府邸里……”他痛得直抽冷气,就连一句话说的都说得很艰难,“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让我好好同公主说?” 眼见硬来的不行,傲越便放软了语气央求南宫丞放开他,最后是绿萝朝南宫丞使了一个颜色,南宫丞才稍稍收回压在傲越身上的力气。 这时傲越才得以说,“近来没有战事,我也不必领军出征,大司马便将虎符收走了,说是由他保管,等到需要出兵的时候,再将那虎符归还于我……”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绿萝显然是将信将疑。 “眼下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骗你的?我是公主不信我说的,就派人去搜查大司马府邸,必能找到虎符踪迹……” 正文 第917章 违者杀无赦! 傲越这番话说得尤其真诚,一时间竟让南宫丞和绿萝都有些难辨真假。 难道虎符真的在大司马的府邸里? 可大司马也尚才回府不久,这么重要的东西之前会放心,将它单独置在宅邸里,自己却在宫内吗? 这样一想,傲越所说的话就很是值得推敲了…… “大不了就先上大司马府邸里搜一搜便晓得了?只要命人将傲越看管起来,别让他逃走便是。”这时白晚舟也已经走到绿萝身旁,如是说道。 “有道理,那我立即令人去搜查大司马府,至于这傲越的话,就先让紫卫将他关押住吧!”绿萝抬了抬手,围在擂台四周的紫卫见状,便立即上前来,从南宫丞手里接下了傲越,然后押着他准备离开擂台。 围观的百姓突然见傲越被押走,也忍不住朝这边看来,有人生出疑问,“这傲越怎的走了?虎符已经交出来了吗?咱们的大将军已经易人了吗?” 例如无心回应众人纷纷而来的疑惑,只加那位主持叫上台来,嘱咐道,“傲越使用暗器破坏擂台规则,这位秦大侠便是最终的胜者了。只是如今傲越不肯将虎符交出来,还需等我命人取回虎符,再命新任大将军上职。这些东西便有劳你交代众人了,我还有事需先行离开。”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将结果好好告诉诸位的。”主持颔首恭送绿萝离开。 这一场擂台赛已然打完,可虎符却没有拿到手。 就好像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似的,让绿萝有些坐立难安,她思忖之后,还是决定尽快将虎符夺回来。 是以当夜幕降临之前,绿萝便已经召集了王宫之中的御林军,绝计要今夜就前往大司马的府邸将虎符夺来。 可就在绿萝已经整顿好御林军,准备从王宫出发,前往大司马府邸的时候,紫卫那边却传来了十分紧要的消息。 “公主,大事不妙——” 彼时绿萝正站在一众御林军跟前,一名前来报信的紫卫便匆匆忙忙地赶到绿萝身侧,拱着手单膝跪在了绿萝面前。 “有何事要说?”绿萝问。 “公主,请赎属下们看守无力,让傲越大将军逃跑了……”紫卫回答。 什么!”绿萝听到这个消息,瞪圆了眼睛,“叫你们好好看管傲越,这才半天时间不到,你们就将他放走了?” “请公主责罚!”紫卫只是垂首认错。 绿萝气急,当即又问,“我又不是叫你认错,就算是你一个劲地要我责罚你,又顶什么用呢?人都已经跑了啊!” “公主别急,”站在一旁的白晚舟见状,低声安抚道,“既是发现傲越逃走,那应该有紫卫跟去追踪的吧?公主不妨问问他知不知道傲越现下在哪?” “对,”绿萝听罢便问,“那傲越现下在哪?你们晓得吗?” “回公主,已有紫卫前去追寻了,那傲越是回到了将军府里。”紫卫如实回答道,“只不过将军府守卫森严,属下尝试硬闯过,只是实在不敌,才只得回来同公主禀明。” “将军府?”绿萝不解,“他拼尽全力从我紫卫的手中逃脱,就是为了回到将军府去?这岂不是摆明着让我问中捉鳖了?他为什么要回将军府呢?” 在此之前,南宫丞只是静静听着绿萝同紫卫的对话,直至这时,才似是想到了什么启口说道,“恐怕是因为那虎符根本就不在大司马的府邸里,而是在傲越的府中。而傲越不顾一切地想要摆脱紫卫的管束,就是因他要回府去确保虎符安全,还在自己府中。” “南宫大哥说得对,若是虎符真不在他手上,那他们应便该直接跑出紫墟,何至于要想方设法地回到自己府邸里,自投罗网呢?”绿萝也深以为然,“所以今夜,咱们不去大司马府了,咱们去将军府一探虚实!” 想到这,绿萝当即便朝御林军下令,“诸位御林军听令!即刻出发,前往将军府!不论如何,不惜一切,务必要将护符带回!” “是!”约莫有百来位御林军齐齐回应绿萝,那震天的口号声贯耳而来,就这样,御林军便开始往傲越的将军府赶去。 至于绿萝三人,也没有因此闲下来,而是跟着御林军一起来到了傲越的府邸。 当众人赶来将军府门外时,将军福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的将士,这些将士都是傲越曾经带领过的军队。 “都给本公主让开!”绿萝高声喝道。 绿萝的声音中气十足,虽然她身形娇小,但甫一站在将军府门前,还是十分有气势的。 可是将军府外的士卒却不应绿萝的声,只有打头的一位将士冷声冷面地同绿萝说道,“公主,将军有令,非召不得入将军府,属下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公主见谅。” “原你知晓我是公主?”绿萝冷嗤一声,“我知你是奉命办事,所以我不欲刁难你。但就在今日争夺虎福的擂台上,傲越已经输了比赛,虎符再不归他了!所以快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就是要将那虎符收回的!” 这些是为自然是认得绿萝的,但身为将士,尤其是紫墟国有这样的规定,将士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虎符在谁的手里,他们就听命于谁,而现在虎符上还在傲越的手中,他们便不会听绿萝所说的话。 是以将士便回应道,“对不住了公主,将军有令,非召不得入。违着一律——杀无赦。” 眼见软手段不行,绿萝又焦急要进府去将虎符夺来,她便没有耐心与人分说了,当即就抬了抬手,朝身后的御林军发号施令道,“众将士听令!速速攻打入将军府,将虎符夺回!上!” 随着绿萝一声发号施令,他身后的御林军便纷纷开始动作,向着将军府门前发起进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绿萝带领而来的御林军和原先就已经蹲守在将军府前的紫卫,很快就与将军府前看守着的士卒厮杀起来,场面尤其混乱 正文 第918章 这婚事会如何? 将军府的守门将士,见状奋起反抗。 不愧是经过训练的将士们,饶是御林军,都不能硬生生攻克半分,绿萝看得越发焦急,大喝一声:“将士们给我冲!今天本公主势必要拿到虎符,到时候本公主对诸位论功行赏!” 言语刺激之下,将士们也被激起了斗志。 哪怕不会论功行赏,他们也愿意为了公主殊死搏斗,誓死也要拿到虎符,为了公主,为了王上。 固若金汤的将军府守卫,此时也有了些许的松懈,绿萝不禁大喜,正要奋力冲击时,突然听到后面纷乱的脚步声,心中一惊,回头却看到了东秦精兵的旗帜。 这是……南宫丞的人马? 南宫丞点点头,道:“公主不用担心,虎符必然是你的,此时精兵也已经赶到,尽可以直接冲进去,让傲越交出虎符!” “说得不错!将士们,咱们的援军到了,都给我冲!!” 瞬间声势大作,有了东秦精兵的助阵,绿萝很快就冲进了将军府,傲越还在房间里逍遥着,突然房门就被人踹开,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他还顾不得穿上自己的外衣,直接跳起来,就看到站在门口,面色宛如罗刹的绿萝。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可能的!” 傲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将军府的守卫,可是固若金汤的,就算是绿萝有御林军,也不可能闯进来的! 就在他错愕的时候,看到了董卿精兵的身影,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傲越,交出虎符,本公主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本公主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竟然勾结东秦精兵,若是大司马知道,定然不会放过公主的!公主最好清楚,大司马的手段,公主应该很清楚才是!” 听到傲越的威胁,绿萝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怎么会不知道大司马的手段,真因如此,她才要得到虎符,到时候,就算是大司马再怎么样,她都不会畏惧。虎符对她实在太重要的,必须得到了虎符,才有办法钳制大司马。 现在傲越说起大司马,不过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而已,他想要等着大司马回来,那样,虎符就不会被绿萝拿走。 显然绿萝也看透了傲越的心思,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直接吩咐着将士们:“都给我上!拿下傲越,夺回虎符!” 傲越没想到绿萝竟然这样直接,还未来得及反应,诸多将士就已经冲上来,完全没有给傲越任何闪躲的机会,并且南宫丞也首当其冲。 傲越看到南宫丞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慌乱,毕竟他不是南宫丞的对手,之前在擂台上,就以已经败给了南宫丞,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若是在与南宫丞动手,必然是输的局面。 见傲越有要逃走的架势,南宫丞立马赤手空拳而上,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傲越的胸口。 傲越一口鲜血吐出来,捂着方才被南宫丞打的地方,痛的五官都扭曲了,盯着南宫丞,几乎咬牙启齿道:“好身手,跟着公主不可惜了么?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我保证在大司马面前给你谋得一个好职位!” “哼!”南宫丞十分不屑,居高临下看着傲越:“就凭你?你也配?交出虎符,不然让你死的难看!只怕大司马回来都无计可施。” 御林军和东秦精兵已经控制了整个将军府,绿萝冷笑看着面前的傲越,给了南宫丞一个眼神,南宫丞了然,直接将人按住,一番搜寻,在傲越的身上找到了虎符。 “终于找到了!” 绿萝心里看着手里的虎符,赤金的虎符,在夜色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金重一般。 她终于得到了虎符,终于不用再隐忍,有了虎符,她终于能和大司马对抗。 绿萝感激看着南宫丞和白晚舟:“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本公主还不会这么快拿到虎符,如今虎符已经在手,来人!将傲越给我拿下!” “是公主!” 人纷涌而上,将傲越直接拿下,绿萝想了想,道:“将傲越处死!头颅悬挂于城楼!让天下人都看看,叛乱之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听到这话,傲越还要挣扎,可绿萝一个利剑过去,他后面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血顺着剑刃滑落,地上瞬间盛开了血红色,妖冶的花。 伤口在要害处,人很快就没有了气息,绿萝收回视线,淡淡道:“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即可悬挂在城墙之上,并让所有人知道这人的罪行!” 属下人立马去办,城墙上原本悬挂的头颅终于被拿下,换上了傲越的,看着刚刚拿下被装起来的头颅,绿萝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痛,随之很快恢复正常。 那人是为了自己而死,如今自己也算是为了这侍卫报仇了,眼下就是对付大司马,手里有了虎符,胜算自然就大了些许。 白晚舟看着绿萝眼底的悲痛,走上前安慰着:“公主,虎符既然已经到手,那就要紧着对付大司马,若是等到他回来,事情就会再次陷入胶着,希望公主能及时下决断,万不可再给大司马任何机会,且黄粱那边的婚事……” 闻言绿萝的表情也复杂了些,叹息道:“本公主知道,这婚事,本公主并不想,看来还要想个应对之法才好。” “那先回去歇息,这时候,公主身子可不能垮了。” 绿萝点点头,立马收兵回去歇息,白晚舟看了眼南宫丞,二人凑近,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 “你觉得,公主这婚事会如何?” 南宫丞摇摇头:“凡是看她自己的心思,若是她不想,自然能应付过去,且黄粱的人也快来了,若是处理不好,只怕黄粱也会发难,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白晚舟点点头,是啊,这绿萝与黄粱的婚事,怕是会影响了两国的关系。 罢了,此事走一步看一步,此刻着急也没用,且听说与绿萝联姻的人并不同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准。 正文 第919章 退婚 大司马得知虎符回到绿萝手中,一时也躲了起来。 绿萝派去去寻找,如今宫内一切事宜,都已经有她来处理,国王的情况,也渐渐好了起来。 而此时,黄粱国的人,也已经到了。 黄粱国的使臣已经进宫,国王身子不适,只能绿萝来召见,使臣出面,便将婚书拿出来,打了绿萝一个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黄粱国的使臣来的这么快,如今紫墟国还不安稳,若是她离开的话,那这国内就没有人能管理朝政了。 “公主殿下,我们黄粱国的诚意,想来您已经看到,我们国王,更是在等着您嫁入。” “使臣的意思,本公主明白,不过使臣才来到紫墟国,不妨休息两日,本公主如今也还是紫墟国的人,怎么也要让本公主尽地主之谊才是。” 黄粱国的使臣也明白绿萝的意思,但婚书在这儿,绿萝不会不认,便安下心来,暂时住下来。 安稳下使臣,绿萝心里着急了。 若是不允这婚事,那与黄粱国之间的关系,必然会出现分歧,可若是答允下来,紫墟国的事务,就没有人来打理。 对于她来说,不管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思来想去,绿萝还是找来了白晚舟和南宫丞,只希望这二人能帮着想个办法,总不至于她现在焦头烂额。 得知绿萝的想法,白晚舟轻叹两声,她身为女人,自然而然带入了一下,很清楚现在绿萝的处境,才刚解决了一些麻烦,却不想又遇到了难题。 对于她一个女人来说,孤立无援,着实看着让人心疼。 白晚舟看向南宫丞,意思十分明显,就要他帮着绿萝出个主意,不要让绿萝如此为难。 见状,南宫丞无奈叹了口气道:“公主心里可想好了?” 绿萝点点头:“我不能离开,若是我离开,紫墟国内必将大乱,朝政无人打理,父皇身子还没有好,只怕再生出事端。” 南宫丞道:“宫主所言极是,那公主是想拒绝这门亲事。” “不错,本公主不能离开紫墟国,至少要有人管理朝政,但是又不愿与黄粱国闹僵,不知你可有办法?” 南宫丞想了想。 黄粱国的国力虽说不算最强,但也不可小觑,紫墟国确实不可和黄粱国闹僵。 眼下对于绿萝来说,确实是有些难办。 不过……有些事情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只要绿萝真的肯做。 思索这些,南宫丞看向绿萝:“公主可想好了,这婚事一旦退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绿萝郑重点点头:“是,本公主心中已经想好,也绝对不会后悔。” 见她如此坚定,南宫丞道:“既然如此,公主不妨将黄粱使臣找来,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满意而归,公主也不用再继续这门婚事。” “此话当真?” 绿萝十分欣喜,若真能如此,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南宫丞道:“公主只管将人找来就是,若是等下公主觉得我所说得不能接受,便可以提出。” 听到南宫丞这样说,绿萝哪儿还顾得上其他,只要能退婚,且不会和黄粱国关系闹僵,她自然是欣喜的。 连忙将黄粱使臣找来,约在御书房相见。 黄粱使臣看着南宫丞,自然也认了出来,但没有多言,只是询问:“不知公主此时找下臣来,所为何事?” “使臣客气了,本公主今日唤你前来,左不过是为了婚事,听闻当初段山池并不同意与本公主的婚事,不知为何又同意了?” 闻言,使臣的脸色微变。 这事儿,说起来本也是不成的,只是段山池被人拒绝,心灰意冷之下,答应了这赐婚。 若是这实话告诉绿萝公主,只怕,公主的心里会有个疙瘩,会影响他们两国之间的关系。 使臣脑子转了转,笑着解释道:“自然是得知公主倾城聪慧,没有男子不倾倒与公主美色之下,之前的事,还望公主不要生气。” “原来如此。”绿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之说出让使臣震撼的话:“可本公主却听说,段山池心中有中意之人,只是他被拒绝,才转而答应了与本公主的婚事,可有此事?” 闻言,使臣立马弯腰鞠躬:“公主明察,绝无此事。” 使臣心里也慌乱的厉害,这种事情,绿萝公主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黄粱国中,也有公主的人? 见他疑惑,绿萝解释道:“使臣不必多想,本公主也是道听途说而来,街头巷尾这些话可不少,本公主的人但凡有心,都会告诉本公主。” 使臣听着这状似漫不经心的话,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没想到,这事情都已经传到了紫墟国,若是被王上知道,只怕又要龙颜大怒了。 可眼下之际,是要维护好公主的情绪,若真因为吹了婚事,两国之间的关系,怕是难了。 “使臣莫要担心,既然有这传言,想来也不是白来的,本公主是觉得,既然他对本公主无意,那不如这婚事就这样算了,一来也成全了他,二来,也算是成全一对有情人不是?” “公主,此事下臣做不得主,国主吩咐下臣的,赐婚之人是公主,并未有其他人,还请公主也不要难为下臣,如今婚事已定,百姓们都已经知道,若是此刻悔婚,怕百姓们于心不安,国主那下臣也不好交代。” 话语中,隐隐已经有威胁的意味。 而绿萝的脸色微变,粉拳已经默默攥紧,这使臣,是想用两国之间的关系来压制她答应。 毕竟,如果她不答应的话,到时候黄粱国对他们紫墟国动手,这事情便会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绿萝太明白这其中的事情了,也因为如此,她现在只能隐忍不发,心里的恨意已经填满。 南宫丞见状,已经明白了黄粱国的意思。 黄粱国是真的想要和紫墟国联姻,以至于他们还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紫墟国拿下。 看来,自己今日在这里,还真是要帮这绿萝公主一个大忙了。 正文 第920章 飒露紫 “公主,下臣的意思,您心中必然明白,也希望您能应允,下臣在这耽搁的时日也不短了,若是再不能及时回去,只怕国主会责怪下臣。” 使臣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绿萝被架在那,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绿萝求救的眼神看向南宫丞。 南宫丞点点头,走上前:“黄粱的使臣大人,我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这话,使臣的脸色微变。 南宫丞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这人的诡辩之才,绝对不是他这个使臣所能应对的。 想到这些,使臣垂下眼眸,恭恭敬敬道:“您直说便是。” 南宫丞应声道:“想来您也知道,如今紫墟国的情况,若是离开公主,只怕国中必然大乱,我想黄粱国的国主,自然也不想看到紫墟国乱了吧?” 使臣一脑门的冷汗,点头道:“是,国主自然不愿看到这样。” “那就是了。”南宫丞满意笑着,看了眼绿萝。 绿萝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若是如此,那她自然可以应允。 “既然公主此时肩上担子众多,而黄粱国国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也不会逼迫着公主此事嫁过去,倒不如这事儿日后再说,但公主也知道,黄粱国如今国库亏空,紫墟国愿意帮助黄粱国度过这危机,不知使臣意下如何?” “这……” 这还真是让使臣为难了。 若真能帮助黄粱国度过这个危机,那自然是可以的,可显然,他们国主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可现在,绿萝公主不同意,若真的执意坚持要绿萝公主联姻的话,那无异于承认了方才南宫丞所说的话。 到时候,他们黄粱国就会被人说成是趁人之危的人。 国主若是知道这些,自然也不能应允,是人都不能愿意如此。 想到这些,使臣额头上的汗珠已经砸在地上,他不断擦拭着额头,半晌愣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见状,南宫丞给了绿萝?一个安心的眼神,绿萝方才提着的心,此刻已经落了下来。 “使臣大人不妨书信与黄粱国国主,紫墟国愿意帮助黄粱国,也希望黄粱国给公主一些时间,自然,不是真的给公主时间,其中的意思,大家心中都明白,这样对谁都有好处,不更好么?” 使臣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您说得是,这还是要等下臣书信与王上,如此办法,倒真可以解决两国问题,想来王上也不会拒绝。”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再说,能做使臣的人,必然是有些聪明的,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他也会给国主过清楚,不会让双方为难。 看着使臣的脸色,绿萝终于露出了笑容。 事情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难以解决,若真能如此简单解决,她心中自然高兴。 话都说到这份上,使臣也不好再多停留,立马去书信。 看着使臣仓皇的脚步,绿萝轻笑着看向南宫丞:“多谢你帮本公主。” “公主言重了,这事儿本不难,且黄粱国此时过来,想来肯定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到了黄粱国如今的情况罢了,若他们真是如此想,那公主只要帮他们丰盈国库,自然不用再嫁过去。” “说得是,倒是本公主着急,忘记了这些。” 当局者迷,大约就是她当时的样子了。 见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白晚舟此刻也露出了笑容,走到绿萝身边:“公主且放心,只要公主给出的足够满足他们,那他们自然不会拒绝您的要求。” -- 黄粱国内,国君得知绿萝不肯嫁,正在大发雷霆,转而又收到了使臣的另一封书信。 紫墟国愿意补偿十万两黄金,并且赠送一百匹紫墟宝驹“飒露紫”。 十万两黄金倒是不算什么,可那一百普飒露紫,却让国君十分震撼。 七国之内,谁人不垂涎飒露紫,可是战驹只产于紫墟国,七国之内对飒露紫的向往,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虽说只有一百匹,可这对于他们黄粱国来说,已经超过了那十万两黄金的数量。 若真能得到这些,那绿萝公主会不会嫁过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国君大喜,立马书信给使臣,一百匹飒露紫必须安然无恙带回黄粱国! 得知这一消息,段山池也松了口气,可是他心仪之人,此刻却不知去往何方,他满心只想着,找到他心爱之人。 -- 得到国君的回信,使臣即刻就面见了绿萝公主。 “公主,国君答应您的要求,只是这一百匹飒露紫,还希望您能尽快准备好,下臣也好带着回去复命。” 绿萝听到这话,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果然,飒露紫对于七国之其他人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如今看了来,她是损失了一百匹飒露紫,但是她心中知道,她得到了更多。 只要她留下来,紫墟国就永远不会出事。 但她此刻还要装样子:“使臣放心,本公主已经让人准备了,相信不日就能准备好,使臣归去之日也很快到来。” “如此,那下臣多谢公主。” 说完,使臣便离开了,在屏风后的白晚舟也走了出来,看着绿萝,她莞尔一笑。 “公主如今可算是安心了?” 绿萝笑得轻松,难得有了些小女儿的娇气:“自然放心了,本公主没有想到,只是一百匹的飒露紫,就能让他们国君改变主意。” “公主您是应该知道,这飒露紫的好处,七国之内谁不想要呢?莫说是一百匹,只怕是五十匹,黄粱国君都会答应的。” 绿萝点点头,叹息着:“若不是为了邦交,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还好,本公主总算是不用嫁人了,自然要将紫墟国重整旗鼓,绝不会让大司马再有机可乘!” “那我只能祝福公主心愿得成,如今公主心愿已经了解。” 绿萝点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不用再总惦记着这些,她也能好好应对紫墟如今的情况。 正文 第921章 疑人不用 虎符已经到手,黄粱国的事情暂时也已经解决,对于绿萝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将紫墟的朝政处理好。 但是紫墟国朝堂上,不少鱼龙混杂的人,他们见绿萝一截女流之辈,根本就不把绿萝放在眼里。 对于绿萝的指示,根本就不听从。 可偏偏有些人身居要位,绿萝暂时又不能动这些人,只能在御书房干着急。 且,有些人还是与大司马一心。 如今大司马虽说藏了起来,但是他背后的势力还在,一天不铲除这些人,绿萝就不能彻底掌握朝局。 相比与处理这些人,更重要的是找到大司马,只有处置了大司马,让这些人没有了依靠,自己才能一手抓住这些。 只是大司马阴险狡猾,想要找到他,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单单看现在这样,想找到大司马,简直是难上加难,而且,在这个情况下,大司马还能影响到朝局,这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大司马在朝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手,这也是绿萝最为头疼的事情。 白晚舟看着她如此,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拍打着绿萝的肩膀。 “公主,关于大司马的事情,公主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哦?你可有什么办法?”绿萝问道。 白晚舟想了想道:“如今朝局中不少都是大司马的人手,他们不听公主的,其实也算是帮助了公主。” “这从何说起?” 为什么那些人不听自己的,反倒是帮助自己?绿萝当下有些不明白了。 白晚舟这不是在说玩笑话吧? 看着白晚舟认真的样子,应当不是在开玩笑,可她也确实不明白,那些朝臣,为何会是在帮助自己。 白晚舟认真分析道:“公主不妨想一下,若是这些人突然间服从了公主,您可觉得安心?” 绿萝认真想着白晚舟的话,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如果那些人,此时真的全然都听她的,她心里应当也会觉得不安,毕竟那些人中,有些明摆着就是大司马的人,怎么可能会听她的,必然是有阴谋的。 但此时,他们并不听从自己的指令,反倒是让自己觉得,这些人需要提防。 若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提防谁。 见绿萝想明白,白晚舟不禁莞尔一笑:“公主不妨这样想,若是他们继续如此下去,那公主大可以表现的无法处理朝政,到时候朝堂之中一团乱,看到这样的残局,谁会出来呢?” 绿萝稍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 到时候朝堂混乱,最想表现自己有统领能力的,必然是躲在暗处的大司马了。 他想要趁机从自己手中将朝政和虎符夺回去,到时候还能告诉所有人,绿萝根本就没有主理朝政的能力,顺带将绿萝排挤出去。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大司马会放过么? 他这种人,一旦发现这样的机会,断不会放过,并且,还会在暗中推波助澜,到时候就能趁机找到他的所在。 若是准备得当的话,极有可能活捉了大司马。 到时候,大司马要如何处置,就看绿萝公主自己的意思了。 想到这一层后,绿萝终于露出了笑容,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你说的不错,若真能顺藤摸瓜找到大司马所在,那本公主不用在担心了。” “公主说得正是,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公主如今要想的就是,他们还能如何不听从您的吩咐,到时候您又要如何让躲在暗处的人知道,您已经力不从心了。” 绿萝点点头,哼笑一声:“确实如此,本公主也应该好好想想,如何让他们感觉,本公主已经支撑不下去。” 越是这样,他们就会越发激动,到时候,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若真是如此,那可再好不过。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让他们有这样的错觉呢? 绿萝想了想,如今国都之内,正好有件事,若是从这入手,或许他们会觉得自己没有本事了。 想到这些,绿萝凑到白晚舟的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什么。 白晚舟眼睛一亮:“公主果然聪慧,如此以来,确实能让他们对您产生怀疑,到时候,您便可以直接动手了。” “好,那就这么办,眼下本公主立马安排,好在本公主还有些信得过的人。”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公主一句,不可什么都相信这些人,毕竟金钱的诱惑,没有多少人能抵得住。” 绿萝点着头笑道:“疑人不用,本公主能用到的人,自然是将命捏在本公主手心的,所以不用担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有了办法,只要行动就好,眼下国都中的事情,也着实是最好的导火索,只要是利用的好,别说是大司马的那些人了,只怕是大司马,都不会有半点怀疑。 而这个时候,只要绿萝能够稳住,一切都会在掌握之中。 绿萝已经行动起来,白晚舟回到住处,看着南宫丞,不禁有些疲惫,满脸倦容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南宫丞关心问道。 白晚舟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在想,绿萝小小年纪的,就要经历这么多事情,还真是不容易。” “你不也是,没有大她多少,倒是在这儿装上老成了?”南宫丞不禁笑出声来。 白晚舟没好气哼了一声:“我这只是感慨罢了。” “绿萝公主那边如何?”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叹息着:“没事了,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不过要让大司马出来,应该也不会太容易。” 南宫丞点点头。 毕竟大司马这种人,他的心思太深了,有任何危险,他都不会出现。 至少要保证,这些危险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他才会出来。 在他的掌握之中,想要找出他的存在,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要看看绿萝能不能让大司马相信了。 一旦成功,那就永绝后患了。 正文 第922章 推卸 御书房内,绿萝将奏折直接摔在桌子上。 旁边站着的大臣,没有一个面露惶恐,甚至眼神中带着讥讽,仿佛在看笑话一般的眼神。 绿萝显得十分无助,攥着拳头:“一个小小的赈灾事情,都能被弄成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公主,如今的情况您也知道,这赈灾的事情,本就不好做,眼下更是给了黄粱国黄金十万两,和一百匹的飒露紫,眼下的赈灾,自然就出了些岔子!” 这话的言外之意,都是在指责绿萝的过错,将如今一切的损失,都算在了绿萝的身上。 听到这话,绿萝的脸色微变,咬着红唇:“我们与黄粱国之间的关系,必然是要维护好,若是没有这些,黄粱国如何维持与我们的邦交?难道你们这都不懂么!” 绿萝气急败坏,指着这些大臣。 他们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说出这些话!这就是紫墟国的人么?他们如何能为百姓做事! 难怪!难怪大司马会异军突起,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 想到这些事情,绿萝就恨不得将面前这些人直接处置了,奈何她现在还不行,她要忍耐着。 而这些大臣,此刻也是皮笑肉不笑,面上恭维着。 “公主殿下,与黄粱国的邦交,臣等自然知道,只是这十万两黄金,着实多了些,臣等并非有其他意思,只是公主殿下在做决定的时候,是否突然了些,毕竟公主殿下与黄粱国还有婚约,如此行为,只怕是百姓们会寒心?啊。” “陆大人说得正是,公主殿下,眼下我们自己这还有灾民,您如此做,让那些灾民心中如何想?” “二位大人所言极是,臣等不敢说公主殿下过错,只是公主殿下,着实有些冲动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绿萝怒火中烧。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起来仍旧都是她的不是,这些人,他们若是不与大司马为伍的话,她也不至于用十万两黄金和飒露紫来换取黄粱国的邦交。 如今倒是好了,这些人竟然还反过来说她?当真是好笑。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嘴脸,也让她知道,以后要如何应对这些人, 只是眼下,她还要装装样子,可真的是委屈了她自己。 绿萝耐着性子,故作愤怒:“你们这话,可是在怪本公主?如今紫墟的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若是本公主不在的话,谁还能主理朝政?你们这样,可是要让紫墟成为他人的手中之物么?” “臣等不敢!公主殿下息怒!” “胡闹!你们这样!分明就是觉得本公主做错了,眼下灾民这么多,朝廷每年的赋税多少,难道户部没有个数据么?还是说,这些税收早就已经用光了?如果本公主没有记错的话,朝廷每年的用度都有剩余,怎么到了本公主这里,就什么都不行了呢?” “臣等不敢。” 不敢不敢!这些人只会说这句话了么? 他们都已经咄咄逼人到这个份上,还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敢?呵,倒真的是小瞧了他们啊。 一个个的,在父皇面前装得是人模人样,可到了自己面前,全然变了一副嘴脸。 很好!那自己就要看看,这些人还能多无耻! 绿萝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今日,本公主就是要一个交代,赈灾的事情要继续,户部的银子什么时候能拨下来!” 户部的徐大人走上前,郑重道:“回公主殿下,户部的银钱也快,只是这钱下来,需要国主审批,这公主殿下并不能代替。”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国主不清醒的话,那这钱,就永远都拿不出来。 可是灾民还在等着,他们根本就等不起,如果不能尽快将银钱拿出来的话,灾民的情绪亢奋,到时候国都就会陷入一片混乱。 虽然还要在这些人面前演戏,但是绿萝也不想看着百姓受苦。 如今的情况,确实应该尽快将银钱拿出来,才好让百姓不再受苦,自己的府上还是有些银钱的,拿出来,倒是可以应急。 而这,也正好了给这些人错觉。 想到这些,绿萝哼笑一声,冷冷道:“既然户部的银钱拿不出来,那本公主自己从府上拿出来,徐大人,本公主可还等着呢,如果不能尽快处理好这些的话,本公主断不会放过你的!” “公主殿下息怒,臣等尽力,如今这情况,臣等也不愿看到,也希望国主能尽快苏醒,灾民的事情,也更好处理。” 听到这话,绿萝恨不得直接上去将人乱棍打死! 说什么等着国主醒! 这不是直接再告诉她,户部是不会拿出银钱的么? 很好,这个户部的徐大人,她记住了,等到收拾了大司马之后,这些人她会一个个都料理! “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本公主要回府。” “是,臣等告退!” 一众大臣离开了御书房,白晚舟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绿萝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轻声安慰着。 “公主殿下不要生气,你越是如此,他们越是高兴,而公主您的机会就更多。” 绿萝知道这些,点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叹息着。 “你说的我心中都清楚,但就是生气,这些人到底如何看待百姓的生死,难道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他们活着就够了么?” 白晚舟轻笑着:“公主殿下,你方才做的很好,相信他们心中已经有数,到时候您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不要有任何的岔子。” “放心,我会的。”绿萝表情凝重,她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态度,也摸清楚了,这些人都会用什么来为难她。 左不过是国主还未苏醒,她一个女子,根本就不能主理朝政。 再加上大司马的压力在外,如果在她的管理下,真的出现什么纰漏的话,就给了这些人机会。 思索这些,绿萝咬着红唇,眼神闪过一丝杀气:“既然他们想要这样做,那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可不是他们随便能欺压的。” 正文 第923章 施粥 灾民赈灾的款项,终究还是从公主府上出的。 只不过,就算是从公主府出的银钱,可还是要挂着朝廷的名字,绿萝公主的名字,大家极少提到。 那些大臣们,心中自然得意。 毕竟是他们主理赈灾的事情,百姓们心中只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赈灾的银钱是哪里出来的,只会觉得是朝廷出的。 茶楼里的白晚舟和南宫辰看着下面的粥铺,眼底露出一抹嘲讽。 “你说这些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么?”白晚舟不禁问道。 南宫辰品着茶,细细想了想:“应该不会知道的,主理这些的人不是绿萝公主的人,他们巴不得公主不好,又怎么会说这是公主出的呢。” “也是,这些人啊,还真的是狠心。” 不过再狠心的人,他们也只能短暂嚣张一会,时间长了,他们就嚣张不起来了。 白晚舟摇摇头,不多时,雅座的门开了,绿萝公主走进来。 看着白晚舟与南宫丞二人,绿萝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倒是本公主来的迟了些。” “公主殿下哪里话,快请坐。”白晚舟说着,让出了主坐:“公主殿下可是来看施粥的情况?” 绿萝点点头,叹息道:“百姓们只知道大人,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不必着急,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您可不要太冲动。” 听到白晚舟提醒的话,绿萝长舒一口气,很快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她挤出一个笑容:“本公主明白,这样的事情,目前越多越好,到时候本公主就会有更多的把握,多亏了有你在身边提醒我,不然……”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眼看着施粥铺子前面的灾民越来越多,绿萝公主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不好的了。 她的百姓没有受苦,这就已经足够,她那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 看着绿萝脸上的笑容,白晚舟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眼下的情况越来越好,就等着大司马自己耐不住露出马脚了。 突然间,一群人冲出来,直奔施粥的铺子,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手里拿着木棍,话都没说,直接就动手开始砸摊子。 难民们看到如此,纷纷逃窜,不过多时,施粥的铺子就已经被砸烂了。 带头的人看着施粥的人,冷笑两声:“告诉你们,这可是我们的底盘,这年头,国主都要不行了,你们还在老子底盘做这些事情?这可是收钱的,不给钱就砸!” 施粥的人见状,战战兢兢:“你,你休要胡闹,若是让公主殿下知道,定然治你们的罪!” 闻言,那带头的人冷笑着:“是么?公主又如何?公主再怎么也是个女人,跟我们男人斗,笑话!告诉你们!别说是宫主了,就算是王后,老子们也不放在眼里!” “你们太猖狂了!公主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啊,那老子们就等着,看看公主殿下能怎么样!” 说完,那些人便走了,施粥的人立马让人去传信,施粥的铺子被砸了,这可不是小事。 还有那么多灾民呢,若是不能继续下去,只怕会很难收场。 见状,绿萝公主站起身来:“看来,本公主要先回宫了,不过本公主很快就会过来,你们二位且等着,等下再来。” 白晚舟点点头,目送公主离开,转头看着楼下已经乱作一团的摊子,不禁问道。 “你说,这会是谁的人呢?” 南宫丞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应该和我们想的差不多。” 白晚舟莞尔一笑,似乎在可惜一般道:“那真的是有些太着急了啊,公主殿下只不过是施粥而已,他就这样做,这么快让公主显得无能,那他也只会更快暴露啊。” 闻言,南宫丞弯了弯唇角。 是啊,对方确实是有些太耐不住性子了,看来虎符被拿走,对方还是很在意的。 这样也好,给了绿萝公主机会,也让对方露出了马脚。 灾民还在凑过来,试图能拿到一些粥,很快,仪仗队伍出现,白晚舟挑着眉。 没有想到,公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看来自己和南宫丞应该出去了。 给了南宫丞一个眼神后,二人默契站起身,结了账便直接下楼,来到仪仗边。 此刻公主已经换好了华服,看着已经被砸烂的粥铺,咬牙切齿问道:“这是谁做的!” 施粥的人战战兢兢,惶恐道:“小人不知,那人凶神恶煞的,什么都没有留下,直说若是再来,必然还会再动手。” “哼是么?看来本公主还真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了!”绿萝说着,大手一挥:“重新施粥!本公主就在这看,看谁还敢再来!” 那些人闻言,立马重新开始行动起来,不多时,粥铺就恢复了正常。 之前的粥已经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重新熬制的粥,再次散发出香气,灾民们循声而来,看着公主殿下在,一个个的也不敢拥挤,只能耐心的等着粥。 不多时,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又来了,他们在这,应当是有眼线的。 白晚舟想着,那些人已经冲到面前,这次他们的人更多了些,白晚舟回头看了看绿萝带出来的人,当下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多了。 果然这里有眼线,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及时过来,而且还增加了人手。 看起来,还都是能打的人。 白晚舟挑了挑眉,拉着南宫丞的衣袖,踮起脚尖小声道:“周围有眼睛。” 南宫丞立马巡视四周,随之确定了一个位置,告诉了白晚舟。 白晚舟只是瞥了一眼,便弯起唇角。 还真是个好位置啊,一般人还真看不到,只不过可惜了,这样好的位置,是逃不过南宫丞眼睛的。 “哟,这摊子还真快啊,怎么,方才的教训还不够?” “大胆!本公主在此,你竟然还敢放肆!护卫兵!给我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绿萝威严一声,护卫兵立马上前,将这些人团团围住,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正文 第924章 这就是下场! “呵,什么公主!如今这姑娘都能主理朝政了么?难怪难民越来越多,女人能有多少本事,难道只是让百姓们受苦么?” 那领头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突然间,像是掀起了波浪一般,那些难民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见状,那领头的人继续道:“难民已经越来越多,前些日子,朝廷更是连赈灾粮都没有拿出来,公主殿下,您觉得您这位置坐的还安稳?” “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这里口出狂言!本公主如今施粥,为得就是救济灾民!你如此污蔑本公主,究竟是何人要你来闹事的!” “这还用别人指示么?”那人冷笑着,丝毫没有将绿萝放在眼里,轻慢道:“公主殿下难道您还看不明白,自从您管理国事以来,难民增加了多少,难道公主不知道?宫主这国政可真不怎么样啊!” “你这是在污蔑本公主!” 饶是绿萝知道,这都是有人故意闹事,可听到这些,心中还是不免愤恨。 她怎么会不知道灾民越来越多的事情,但是眼下,为了让大司马现身,她也只能这样做。 “污蔑?公主殿下不妨问一下!灾民都是从何而来,原本多少现在又多少,您监管国事,就是这样的政绩?让百姓如何安心!” 听到这话,灾民们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似的,突然大声喊叫起来。 “说得没错!”灾民中突然有人站出来,衣衫褴褛看着绿萝:“公主殿下!我们也想相信您!但是眼下我们的情况!您要我们如何相信您!当初大司马监国!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您为了一己私利,当真要不顾我们这些百姓的安危吗?难道我们的性命,对您而言就不重要了么?粮库就开不得么?” 听到这话,那些人灾民顿时情绪激动起来! 是啊,自从他们进来之后,这里就没有开仓放粮的时候,仅仅就是施粥。 这对于他们难民来说,根本就不足够,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在涌进城来,就算是施粥,眼下这些根本就不够的! 这是要他们等死么?这就是绿萝公主殿下的能力么? 所有的灾民顿时开始怀疑起来,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能活下去。 可现在这施粥的情况!他们要怎么活下去!公主殿下这是要逼死他们么? “诸位安静!”绿萝扯着嗓子喊着,大家总算是勉强安静了下来。 看着群情激奋的灾民,绿萝深吸一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灾民会这么多,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大司马做这些!就是为了要她骑虎难下!如今这样,他应该快出来了。 “诸位的痛苦,本公主心里都清楚,但是如今国库实在是有难言之言无法打开,如果诸位信得过本公主,就再多等待一段时间,本公主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要再过一些时日,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必然能出个结果。 绿萝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毕竟现在难民的情绪太亢奋了,一个不留神,就容易出事,她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意外。 可难民现在这样,她带出来的人是不够的,要保证自己不能出事才好。 看着难民的情绪再次激动,绿萝继续道:“本公主知道诸位的辛苦,本公主也已经在尽力为大家做事,也希望诸位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哟,这开始打感情牌呢?” 那些闹事的又开始煽动言论:“公主殿下,这些难民来了多久了?可一直都占着我们的地方,虽说我们可以提供住所,但是也是有个时限的吧?我们也不能白白贡献您说是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凡公主殿下您有所作为,我们也不会砸了摊子,更不会是现在这样!” 此话一出,难民们的情绪又被煽动了起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绿萝都头疼了,这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而白晚舟和南宫丞也注意到了,他们倒是忘记了难民情绪的问题,若是这些人真的动起手来,只怕公主也会受伤。 断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公主受伤。 而白晚舟心里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要有人在暗处盯着,不仅仅是在等着施粥,更多还是想等着绿萝过来。 大司马好阴狠的手段,让绿萝出事,他趁机出来力挽狂澜,就算是绿萝真的死在暴乱之中,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 他们只会在意,是谁让他们得到了好处,从不会在意在这事情里,是否有人会出事。 而且绿萝此刻没有言语,那些难民的情绪更加高涨,见状,闹事的人似乎感觉是时机到了,大喊一声。 “公主殿下不作为,还将大司马赶走,这样的公主殿下我们如何信服!” “不能信服!” “既然公主殿下无能,那就请公主殿下让位,还百姓们安宁!” “还百姓安宁,公主殿下让位!” 情绪瞬间就被煽动起来,而且,有人似乎又喊了句什么,突然就有人冲上来,直奔绿萝。 好在护卫队护在旁边,没有人能靠近半分,但是人太多了,这些护卫也不能维持太久。 白晚舟见情况不妙,立马道:“快!将公主殿下带走,不然要出大事了!” 南宫丞这些也明白过来,立马抓住绿萝。看到身边的人后,绿萝的心放了下来,对南宫丞点点头,眼底一片的失落。 南宫丞没有犹豫,立马带着人离开暴乱的地方。 白晚舟趁着没有人注意,立马去追随南宫丞的身影。 难民见状,情绪更加愤怒了,公主殿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了,竟然连一句合理的解释都没有,最后过来,就只留下一句给她时间! 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让他们如何相信!他们可还遭难呢! 果然!女人是不能统领朝政的!这就是下场!再这样下去!必然会闹成轩然大波!整个紫墟就完蛋了! 施粥的铺子那里乱作一团,不远处有人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正文 第925章 你不敢,就换一个敢的 到了安全的地方,南宫丞送开了绿萝。 “抱歉公主殿下,方才得罪了,实在无奈,还请公主殿下不要生气。” 绿萝叹了口气,道:“无妨,方才若不是你的话,只怕那些难民会将本公主围殴,本公主还要多谢你呢。” “公主殿下言重了。” “怎么少了个人,方才你只带着本公主了么?” 绿萝见没有看到白晚舟,不禁有些担心,方才那么多难民,白晚舟不会出事吧? 正想着,白晚舟从后面跟了上来,看着她无事,绿萝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你还好?” 白晚舟点点头,轻笑道:“公主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不过我们确实有些失策了,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办法,煽动民心对您的影响有些大。” 绿萝了然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他们煽动民心,确实是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到时候百姓们知道他们所作所为,到时候只怕他们的下场会更惨!” 白晚舟没想到,绿萝心也是够狠的。 一旦百姓们知道自己被利用,到时候的愤怒,只会比现在更强,哪怕再多的解释,到时候也会成为空话。 看来在这一层上,自己倒是想的没有绿萝多了。 “那公主殿下可想好的要怎么做?” 听到白晚舟的询问,绿萝眉心微皱,心里也揣着什么似的,暂时还没有主意。 不过她可以肯定,背后藏着的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有了这次的事情,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了短板,那他们也会觉得,自己已经要支撑不住。 难民的事情不小,而且已经有不可控制的趋势,如果还不及时控制的话,城中很快就会出现更大的暴乱,到时候,就更加难办了。 绿萝当下也有些着急了,如果还不能快点处理,到时候别说是找到大司马了,只怕她都会交代进去。 只不过此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暂时先回,再想如何处理这些灾民暴动的事情。 白晚舟当下感觉,自己好像是出了个不好的主意,细细想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面前,让她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更不要说绿萝一个人了,她都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白晚舟叹了口气,看向南宫丞,小声道:“暴动的事情你怎么看?那些人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啊,只怕那些难民之中,也有些不是难民的人。” 白晚舟抬头看向南宫丞,她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也对,只有闹事的人跟难民在一起,才能让难民有更深的情绪,才能煽动气灾民的情绪。 似乎这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不管是难民,还是现在的暴乱,他们都像是被人拿捏着一样,那种感觉,让人十分不爽。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由得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这样被拿捏着的感觉,还真是想让人想要打人啊,而且还能闹到这样的地步,当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绿萝回到了府上,白晚舟和南宫丞也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白晚舟长叹一口气:“我总觉得,我们似乎有些被动,虽然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是你应该能理解我说得意思。” 南宫丞点着头,眉头紧皱着。 他懂白晚舟说的那种感觉,其实这一整天,他也有那种感觉,身后就好像是有一条毒蛇一直在看着他们,回头看,又找不到那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心情,让他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南宫丞仔细思索着,回想着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地方,应当也不是从那边来的冷意。 可那种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看着南宫丞的样子,白晚舟叹息着:“大司马有这样的能耐么?我还是觉得,这事情或许和大司马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大司马背后还有人,不然他又怎么能夺到虎符呢?”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抿了抿唇。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们俩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 难民的事情果然发酵起来,城中不少百姓都惶恐,几乎不敢出门了。 而那些难民和百姓,都在声讨公主殿下,王宫之中,朝臣聚集在御书房内,看着绿萝愁眉不展的样子,一些是真的担心,而有的却是在看热闹。 绿萝将这些都看在眼底,默默攥紧手指。 “徐大人!户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仓放粮,城中难民这么多,难道你都看不到么?” 闻言,徐大人走上前来:“回禀公主殿下,微臣确实没有权利,只有国主的旨意,微臣才可开仓放粮,若是违反了祖制,微臣性命不保,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徐大人你怎么还能说出这些!如今这情况!你还要什么旨意!难道你要看着全程的难民都饿死么?” 国库丰盈,粮食满仓,可是竟然还有难民,说出去这多可笑! 而这所谓的大人,还要什么旨意,要天下的百姓怎么想? 换做是大司马的话,他也敢这样说么?只怕早就开仓放粮了吧?呵,好一个大司马的狗,自己算是记住了。 此时,太监进来,说白晚舟与南宫丞到了,绿萝眼睛一亮,立马让二人进来。 方才还有些得意的徐大人,此时却开始心虚了。 随着白晚舟和南宫丞进门,那大人身体都在颤抖,而南宫丞一开口,徐大人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如今虎符在您的手上,既然您要拯救灾民,那不妨换了这些朝臣,将士们虽说不如这些大臣聪慧,但也是忠心耿耿为您的。” 绿萝哼笑一声:“说得不错,本公主方才也是这样觉得。” 话音落,徐大人的腿一个颤抖,整个人噗通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着:“公主殿下恕罪,臣着实不敢!” “好啊,你不敢,那本公主就换一个敢的来!”说着,绿萝坐在椅子上,大声道:“徐大人为官不能为百姓着想,本公主特此罢免徐大人官职!” 正文 第926章 她怎么敢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有想到,绿萝竟然真的敢这样做!他们这些人的官职,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公主怎么能说罢免就罢免! 这还是他们当初根本就看不上的公主殿下么? 如此杀伐果断的态度,可真是让人觉得心中惶恐,尤其是方才那眼神,几乎要将人用眼刀杀了一般。 所有的大人噗通纷纷跪下,开始求饶:“公主殿下恕罪,臣等已经尽力,还请公主殿下明察!” “本公主明察?难道本公主还看不明白么!” 绿萝突然大吼一声,外面不少守城军进来,将这些大人团团围住,这些只是到拽文嚼字的文官,哪里受的了这阵仗。 一个个都颤抖的厉害,大气都不敢出。 绿萝哼笑两声:“本公主早就知道,你们不少人都是大司马的人,你们为何会与我作对,我都心知肚明,大司马将你们留在这里,可真的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啊,不过今日开始,你们就没有必要离宫了!” “公主恕罪啊!臣等不敢违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明察!” 绿萝哼着:“本公主心意已决,你们为了为难本公主,时时处处都卡着本公主所做的事情,尤其是徐大人,你可知道如今城中灾民已有多少,你还执拗与这些虚招子,那今日本公主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话间,一位看着极为年轻的少年走上前来:“臣见过公主殿下。” “杜大人,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户部侍郎,本公主要你即刻开仓放粮,保证所有难民的安危,尽量不要出现人命!” “公主殿下放心,臣必然遵照公主殿下吩咐,一定将粮食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上,保证再不会有任何的难民。” 绿萝点点头,道:“好,本公主相信你,你也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如今这些难民居无定所,你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危。” “是,臣领命!” 这年轻的杜大人领命后直接离去,从徐大人的身上拿走了户部的钥匙。 看着钥匙已经离开自己的手,徐大人已经知道了绿萝的厉害,而且那些大司马的人,也战战兢兢的。 他们都明白知道,绿萝这是在杀鸡儆猴,他们就是那些猴子。 如果说,这他们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如今绿萝这样大刀阔斧的动手,就是为?他们这些人心里清楚,如今已经是不是他们和大司马所以能左右的。 看着绿萝如此,剩下的几个大人,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和徐大人一样。 看就算是如此,他们也没有逃脱掉这样的下场。 大人们呼喊着,可绿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大声道:“这些大人的职位,本公主会安排好,既然你们不作为,那不如就留在宫中,多余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公主殿下饶命啊!公主殿下,臣等都是忠心与公主殿下的,还请公主殿下明察!” 这会知道厉害了,当时要他们做点事情,一个个的推来推去,根本就没有人来理会她,如今这样倒是知道忠心她了? 绿萝冷笑着,不禁觉得这些人可笑之极,当即将那些人都暂时软禁在了宫中。 白晚舟看着绿萝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立马道:“公主殿下做的好,如今这些大人,正等着看您的笑话呢,您这样做,更也算是让他们知道您的厉害。” “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说这些的话,本公主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白晚舟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绿萝公主已经成长了,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无助的样子。 眼下,绿萝已经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能稳住这紫墟国的事情,只要是能将大司马找出来,紫墟国内,再也不会有人影响到绿萝。 想到这些,白晚舟看了看南宫丞:“如今公主殿下如此,想来大司马看不到这些大人,自然也会有所行动,公主殿下要小心行事,断不可出什么岔子。” 听到白晚舟的话,绿萝点点头,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大司马那种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大司马这种阴险毒辣的人,一定要抓住他,不可让他在继续为祸。 难民这么一闹,想来大司马也要呆不住了,京城中眼看就要起大暴动,大司马的人,应该就要快出来了。 绿萝很是期待,但同时也很担心,毕竟那是大司马,她没有必胜的把握。 白晚舟看出了绿萝的担忧,轻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们已经有充足的准备,就算是大司马想要动手,也不会让他伤害到公主殿下分毫。” “有你们在,本公主自然不担心,本公主只是觉得大司马做这些,并非只是为了这个位置。” 绿萝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潜意识里这样的想法竟然越来越强烈了。 而听到这些话,白晚舟的眼神也微微变了些许,她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不仅仅是她和南宫丞有这种想法,绿萝竟然也想到了。 那这大司马,到底是真的想要这个位置,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只怕等抓到了大司马才能知道了。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王宫内院,那些大臣们在一起商议着。 徐大人已经呆滞,双眼无神,嘴里喃喃着。 “她怎么敢!她只是个公主罢了,怎么敢直接罢免我!她怎么敢!” 其他大人看到他如此,心里不由得也慌乱了起来。 若他们在宫外还好,可他们被软禁了起来,御林军守在外面,他们根本就出不去,又如何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他们又如何能脱身呢? 御林军如青松般矗立在外面,仿佛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般,面无表情守着这宫殿。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肆意撒下来,温暖的恍惚了人的眼睛,可是宫里宫外的人,都心里慌乱的没有了温度。 正文 第927章 大司马的人终于是安奈不住,眼看着灾民暴动在即,大司马出面,出了些许的粮食,这才算是压住了暴动的趋势。 一时间,宫内宫外都在说大司马此举,更有甚于那些灾民,说公主殿下为人没有能力,不配统领他们。 唯有大司马,在混乱之中,给人带来了希望,才挽回了这一切,避免了诸多的损失。 而对于大司马所做的事情,绿萝自然是了然于胸,只能眼看着所有人都在说大司马的言行。 如今,虽说是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眼下的事情,唯独稳定心情,不然的话,一定会让对方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到时候功亏一篑就麻烦了。 白晚舟同南宫丞在街上先逛,听着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话,不禁蹙着眉头。 这大司马果然是有手段,此时的舆论,对于绿萝来说,可真的是不算好。 奈何这次的事情,也只能这样做下去,不然只会更难搞。 大司马能左右这些,想来他也是因为明白,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民心,并且趁机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 一来二去的,大司马便能再次夺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晚舟不禁感慨,大司马的阴险,但也不得不承认,大司马这么做,确实是最有用的办法。 绿萝终究是个女人家,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到大司马那般狠心。 眼下,听着那些百姓的交谈,白晚舟不禁摇摇头,姣好的面孔,看得出她心情有些不快。 南宫丞不禁轻笑一声,对这些不禁感慨着:“不用如此担心,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想来你是明白的。” 白晚舟叹息着:“我是明白,这是听着这些话,心里左不过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绿萝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些人还不满意,真不知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的自然是越多越好,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不管你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去管你心里怎么想的。”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拧着眉,她当真是瞧不上这些贪得无厌的人。 不懂得满足,却总觉得是别人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如此心思,又怎么配旁人对他们的好呢? 思索这些,白晚舟捏紧了手指,白皙的手背上,看得出她极力在克制着愤怒。 南宫丞见状,不禁轻轻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的让她不由得放松了自己。 白晚舟抬头,看着南宫丞完美的侧脸,蓦然失笑:“我算是发现了,你总能如此淡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似乎都不会慌乱。” 南宫丞挑挑眉,一副被看穿的样子,道:“自然不必慌张,凡事都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又何必拘泥于现在这些困境中呢?能走出来的困境,都不是困境。” 白晚舟点点头。 她心中便是喜欢南宫丞这样的心态,遇到事情,从来都不会慌乱,凡事都能冷静应对着。 若是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就好了,只可惜,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优柔寡断,遇到事情不够直截了当。 自然,这份情绪是人本来就有的,若是自己没有这些,恐怕自己也就不会是现在的白晚舟了。 蓦然间,白晚舟的情绪就豁然开朗了起来,反手握住了南宫丞宽大的手掌, 温热在两个人的掌心传递,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安静的巷子里,几乎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只是一息之间,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表情微变,两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白晚舟不由得握紧了南宫丞的手,二人四目相对,心中都已经了然。 有人在跟踪他们,而且这人还是个高手,哪怕是南宫丞,都是好不容易才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看来,他们这是被人盯上了。 如今这情况,他们被人盯上也是可以理解,但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似乎有些不合乎常理。 他们跟绿萝之间的关系,还算不上是很明显,或许是那日灾民暴动那天,发现了端倪,才暴露了自己和绿萝之间的关系。 躲在暗处的人,应当也是忍不住了,想要断了绿萝的念想。 如果说,仙子阿跟在自己身后的,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些人,那恐怕等下可不好脱身呢。 白晚舟很小声道:“你有多少把握?” 南宫丞屏息凝神,感觉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的势力,随后小声道:“有七八成的把握,他们不止一个人。” 白晚舟了然,那些对付他们的人,肯定对他们有所了解,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过来。 既然他们都已经这样做了,那似乎也没有必要给对方面子了。 想到这些,两个人四目相对,南宫丞攥紧了白晚舟的手,脚步的速度和之前一样,后面的人紧随其后,不多时,南宫丞随后突然一跳,人消失在巷子里。 跟着的人也没有想到,南宫丞竟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也顾不得是不是已经暴露,立马追上去。 奈何南宫丞的速度很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丞几乎就已经消失了。 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他们很快追了上去,不多时,他们总算是再次看到了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身影。 心里不仅庆幸,自己没有跟丢。 他们再次隐藏踪迹,南宫辰在他们隐藏踪迹的瞬间,就已经注意到了,攥着白晚舟的手,继续快速穿梭着。 看着前面两个巷子,南宫丞了然,直奔没有人的死胡同。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随之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她只要选择相信这个男人就好。 死胡同到了头,左手边是一座荒废的院子。 大门都已经掉在了地上,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里面更是杂草丛生,没有任何人生存的痕迹。 破旧的房屋,墙壁上的土都已经斑驳,木窗更是在风中摇晃着。 白晚舟当下明白,跟着南宫丞的脚步走进去,在南宫丞的示意下,躲在了旁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面。 眼下这情况,白晚舟不能出手,不然会拖累南宫丞,她只要看着就好。 正文 第928章 你方才好厉害 跟踪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外面的脚步声杂乱,听起来至少有十几个人。 白晚舟不禁有些担心,这么多人,虽说南宫丞功夫好,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对方用阴险招式的话,只怕南宫丞也难以应对。 南宫丞将椅子擦拭干净,动作潇洒坐在上面,听着外面的声音,他眯起眼睛,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阴冷的气息,让这原本就破旧的房子里,更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风一吹,南宫丞额头边的头发随风晃动,阴测测的眼神,让他多了几分的狠戾感觉。 白晚舟的心都提了起来,听着噗通一声,原本破旧的门应声落地。 人已经冲了进来。 这些人倒是胆子大,一个个的竟然都没有蒙面,领头的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白晚舟眯着眼睛想了想,这人应该是在灾民暴动那日的时候见过,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和那些闹事的人一起的。 如此一来,白晚舟当下就明白了,这人是谁的人呢。 南宫丞端坐在那,冷眼看着这些跟踪上来的人,哼笑着:“跟了这么久,还不死心?看来你们这是真想要了我的命啊!” 那零头的人啐了一口:“我们主子只有一个吩咐!就是要你们死,既然你们找了这么个找死的好地方!那我们就成全了你们!” 那人立马抽出自己手里的兵器,突然出手,他身后的人见状,也纷纷冲上来。 南宫丞坐在原地,不慌不忙,抬手噗通一声直接打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灰尘直接飞起,南宫丞直接手臂一挥,所有的飞尘随着冲想那些人。 顿时就迷乱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纷纷抬手挡住灰尘。 南宫辰随之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眼神阴鸷可怕,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夹带着弄弄的怒意。 “你们这些人!我还没有找你们,你们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要你们知道厉害!” 南宫丞直接动手,腰间的软剑随之出现,就好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左右飞舞。 而那些人见状,也知道自己是小瞧了南宫丞,顿时严肃起来,一个个的,再不敢轻视了南宫丞。 他们招式狠毒,看起来就好像是亡命之徒一般,每个落点,都让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南宫丞的反应快,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触碰到他半分。 白晚舟的心,提起来又放下,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油锅上似的,饱受煎熬。 那些人见南宫丞不好对付,不再一个个上,几个人一起,直接冲上去。 人海战术,对于南宫丞而言,便多了些麻烦。 他躲过一边,另外的一边就直接攻过来,南宫丞一个闪躲不及时,发梢的些许头发,就被对方砍断。 乌黑的头发落在了地上,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这些发丝十分明显。 南宫辰一个转身,看着地上的碎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攥着掌心,眼神冷厉的看着这些人,直接一个腾空飞起,竖条案子上为数不多的石子飞起,他一个用力,所有的石子直接飞到那些人身上。 几乎十足的力气,这些石子打的人身子疼的厉害,几乎要骨折了一般的疼着。 南宫丞直接跳入人群之中,手中的软剑挽着剑花,狠狠在那些人的身上划过。 锋利的剑刃,直接带出血迹,那些人吃痛,咬着牙捂住自己的伤口。 领头的人见状,不禁啐了一口:“还真的是小瞧你了,好厉害的身手,看来我们主子说得不错,你这样的人必须死!” 当下他们也已经清楚了南宫丞的厉害,顿时更加谨慎,也不敢再贸然动手。 白晚舟躲在柜子里,好半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真恨不得出去帮忙,但想到自己那点功夫,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眼看南宫丞手起剑落,站在他面前的人,当下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脖颈处鲜血簌簌,然后了地上的灰尘。 不多时,这十几个人都已经被南宫丞撂倒。 白晚舟暗暗叹了口气,小心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还好没事,南宫丞果然很厉害,这些高手,方才自己也看到有些不好对方,没成想,南宫丞竟然略胜一筹。 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白晚舟激动。 更主要的是刚才那个领头的额,白晚舟在柜子里看的清清楚楚,南宫丞一掌过去,直接打在那人的面门上,人当时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着架势,那人也难以招架南宫丞。 处理了这些,南宫丞走到柜边,让白晚舟出来。 柜子里也是有灰尘的,白晚舟白皙的脸上,蹭上了些许的灰尘,再加上紧张出了不少的汗,混在一起,看着就好像是小花猫儿似的。 看着她的样子,南宫丞不禁失笑:“在里面可是闷着了?” 白晚舟摇摇头,任由南宫丞亲昵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灰尘,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 “你方才好厉害。”白晚舟笑道。 南宫丞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还好,这些事情,左不过是比较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罢了,其他的,倒也算不得好。” “原来如此。”白晚舟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那现在这里都处理,要怎么弄?” 南宫丞想了想,道:“不用管了,我们直接走,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这边,我们不用担心这些。” 说得好像也没错,毕竟他们这会儿处理的话,只怕是会引来麻烦。 倒不如直接离开,留下这些人的尸体,到时候那些人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立马离开这里,趁着还没有人,消失在巷子口。 回到住的地方,白晚舟一口气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看着南宫丞,淡淡笑着:“想来那些人知道这些事情后,只怕心情会不好吧?”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南宫丞笑着,品了口茶,淡淡的茶香在口齿之间流转着。 南宫丞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精光。 正文 第929章 感觉要出事儿似的 被追杀的事情,绿萝也已经知道了,看着白晚舟和南宫丞没事,绿萝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绿萝气得额头都在疼,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会对白晚舟和南宫丞动手。 不过,南宫丞他们和她在一起,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被追杀,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倒是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些,不然的话,白晚舟也不会遇到这些了。 “都是本公主没有想到,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绿萝愧疚着。 白晚舟笑笑,安慰着她:“公主殿下,我们没事,他们虽说是对我们动手了,但也没有得逞,您看我们不是还好好的么?” 闻言,绿萝点点头,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许。 还好白晚舟和南宫丞没事,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白晚舟和南宫丞帮了她太多,若是在这里出事的话,她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再加上如今这情况,她还需要白晚舟和南宫丞。 “如此说来,大司马应该是要按耐不住了。” 白晚舟点点头,抿了抿唇,眼睛四处一看的,随后道:“想来是的了,这样对于公主殿下来说,是个好事不是么?” 绿萝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对方越是按耐不住,那她的胜算就越多,到时候也就能轻松些许。 只是大司马那个人,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的,这一步必须要小心,必须要更谨慎。 “公主殿下,眼下他们既然已经按耐不住,眼下布置好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绿萝长长叹了口气:“本公主心里明白,亏得你们二人没有出事,不然本公主当真是要为难了。” “公主殿下莫要慌张,不管怎么说,他们对我们动手,也是有征兆的,是我们自己没有想到罢了。这与公主殿下无关,您只要做好眼下的事情就够了。” “本公主会的。” 南宫丞在旁边沉默了半天,许久后才走上前来,看着绿萝道:“公主殿下,如今难民情况稳定,臣民之中已经有人在说大司马的功劳,这些时日,公主殿下应当不好过。” 绿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些话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的心情没有什么变化,毕竟这样的事情的,她也早就习惯了。 在加上当初大司马的事情,她的心性已经被磨练出来,已经能平淡接受这些事情。 就算是说得再难听,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尤其是现在,这些人闹得越凶,到时候大司马的心思昭然若揭之后,她才能得到更多的威望。 看着绿萝心境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南宫丞不由得点点头。 如此女子,虽说还是有些女子的温柔,但她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比较的,有她在的话,紫墟国在她手里,断不会有错。 “公主殿下能这样想,便是百姓的福气。” “本公主原本也不想如此,但经历这么多事情,本公主也已经明白,之前想的太多了,反而让别人影响了本公主,如今本公主只想着如何让国家更好,其余的本公主根本不在意。” 白晚舟看着绿萝,短短时间内,绿萝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日后的紫墟国,绝对会比现在更为鼎盛。 “不过公主殿下可有想过,大司马如今做的这些,若是不能想个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怕到时候拿下了他,臣民也必然不服。” 这也确实是绿萝所担心的。 如今臣民只觉得,是大司马解决了这些事情,自然是念着大司马的好,若自己真的贸然抓住他的话,也必然引起重怒。 只是如何要暴露大司马的事情,这着实是个要思考的问题。 想到这些,绿萝拧着眉,姣好的脸颊,挂满了愁容。 看到她如此,南宫丞在一旁轻笑道:“公主殿下不用着急,有一个惊雷正在来的路上,到时候,就算是公主殿下什么都不做,大司马也会身败名裂。” “哦?看来你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绿萝很是惊喜,若真是如此,那她就可以放心去做了,到时候可就要看看,这大司马还能如何嚣张! -- 深夜降临,夜幕中,没有任何的光亮,月亮都被乌云挡住,天气沉闷的要命,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一般。 郊外的一个庄子上,一群黑衣人站在屋子里,听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发号命令。 “如今城中情况已经明确,只要最后一击!” 所有人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明日,所有人马出动,断不可给他们留任何机会,不管如何,都要夺回我们应有的一切!” “属下遵命!势必夺回我们应有的一切!” 震耳欲聋的声音,不禁让人亢奋,这些人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看着面前的主人,眼睛里冒着凶光。 天空一声闷雷,电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刹那间,黑夜好像是白昼一般。 黑衣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天,发出一声冷冽的笑。 明日,就是证明一切的时候,他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紫墟国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鼎盛。 任何人,任何人都做不到! 黑夜之中,白晚舟拧着眉头,靠在门框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南宫丞不禁笑着站在她旁边:“怎么?可是在担心?” “不知道,心里慌的有些厉害,感觉要出事儿似的。” 听到她的话,南宫丞动作轻柔,抚平了她的眉心:“放心不会有事的,快要下雨了,雨水能冲刷干净一切,让那些人都暴露出来。” 白晚舟点点头,道:“希望如此,紫墟国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绿萝公主如此手段,也不必太担心了。” “说得正是呢,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空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这瞬间,白晚舟看清了南宫丞的脸、 他温柔的眼神,抚平了心中的不安,顿时感觉,不管前方多少的困难,都不会出事。 正文 第930章 绝对不会输给一个男人 闷雷打了一晚上,直到天刚微微亮,这雨才落了下来。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白晚舟有些不想起床,这样的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起床就等于是对自己的折磨。 奈何现在这情况,她又不得不起床。 白晚舟十分不情愿起来后,看着端着早饭进来的南宫丞。 这样适合睡觉的天气,南宫丞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还真的是怪不容易的,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好再多赖床了。 白晚舟爬起来,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已经在咕噜噜叫了起来。 还真是有些饿了。 “早上看你睡得太香,就没有喊你,这会让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这些,勉强先填饱肚子再说。” 白晚舟点点头,这会太饿了,别说是这些简单的粥了,就是算是凉了的馒头,她都会觉得好吃。 南宫丞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嗤笑两声。 这个时候,白晚舟看着太像小孩了,让人很想保护着她,不愿意那些脏东西污秽了她的眼睛。 而且,就这么看着白晚舟吃,他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哪怕是自己饿着,都会觉得很开心,很享受。 一碗粥进了肚子,白晚舟感觉自己舒服多了,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就好像是催眠曲似的,这一会,她又有些困了,止不住打着哈欠。 “昨晚没有休息好么?”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点点头:“打了一晚上的雷,睡着了,感觉又被吵醒,这一觉睡得太累了。” “那再休息一会?” 闻言,白晚舟摇摇头:“还是算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么,睡觉会耽误的。” 南宫丞点点头,确实,这个时辰了,外面的雨也越来越大,想来那些人也快要动手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做,还真是有些难办。 眼下这样的情况,如果自己不能尽早处理好这些的话,那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微妙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相信今天一定不会太平静了。 南宫丞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着白晚舟一个哈欠而消散,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忍不住轻笑着。 “要过去绿萝公主那边了,阴雨天不好走,我们还是早会过去。” 白晚舟点点头:“行。” 反正在哪里等着都是一样的,但是白晚舟还是想亲眼看看,那些人都会怎么做,她可是期待了许久呢。 总不能空落落而归啊。 绿萝此时正在府上,看着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起来了,匆忙上前,将自己收到的东西递给了白晚舟。 “你瞧,这是今天一早,有人在公主府外面看到的,当时这东西正好被飞刀钉了柱子上。” 闻言白晚舟眉心微皱,看着信笺上的内容,眼神幽深。 这样明显的威胁信件,里面的内容,都是在恐吓绿萝公主的,对方甚至嚣张到,要让绿萝死无葬身之地。 “这东西有人看到是谁钉的么?”白晚舟问道。 绿萝公主摇摇头:“不知道,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柱子上了,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来往,门口的护卫盯的很仔细。” 想到这些,绿萝才觉得有些可怕。 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在她那么多护卫的看守下,将这恐吓的信直接钉在柱子上,可想而知,对方肯定是功力深厚的人。 城中有这样的高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说起来,这可真的是让人诧异啊。 但转念一想,那大司马本就是有手段的人,他身边跟着这样的人,其实也不足为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至少能让自己有准备,不会到时候没有应对的法子,眼下,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 白晚舟看着上面用朱砂写出来的字迹,不禁眉心一跳。 这样直白的恐吓,恐怕现在也只有大司马能做出来了,既然他都已经博得了声望,为何还要利用这样的办法来恐吓绿萝公主呢? 这似乎有些不合乎情理了。 可细细说起来,似乎也有些合理,毕竟,大司马知道绿萝现在十分为难,利用这一封恐吓信,让绿萝更为害怕,到时候,更能体现出他的能力,将绿萝彻底比下去。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大司马,可真够不是人的。 这样下作的手段都能涌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么? 白晚舟打心里瞧不起这样的行为,不禁在心里啐了一口:“公主殿下倒是不必着急,这封信,或许就是他们来击垮你的,眼下他们以为公主殿下你已经没有办法,这么做又能打击到您。” “本公主心中明白,所以才觉得不齿,不过这些事情,倒是让本公主觉得,或许能利用一下。” 见绿萝这么说,白晚舟挑着眉:“哦?公主殿下可是有了主意?” 绿萝阴测测笑着,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办法倒是算不上,但是可以让大司马知道,她绿萝公主,虽说是女流之辈,但也绝对不会输给他一个男人。 看着绿萝的样子,白晚舟心中便明白,看来绿萝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也成长了很多。 只要她心中有数,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左不过眼下大司马还没有完全出来,还需要确认,大司马什么时候才能暴露出自己。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哗啦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再加上绿萝眼下这样的反应,白晚舟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越来越有趣的。 雨水顺着房檐落下,砸在地上,原本的青石板上,已经有了浅浅的小坑,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只要耐下性子等着,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白晚舟伸出手,接住了房檐上掉下来的水滴,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还那么沉闷,感觉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似的,这雨应该还会更大,雨水的声音,能遮掩掉很多声音,雨水还能冲刷走许多的脏污。 等到这场雨结束后,那紫墟国,应该就能安宁下来了吧? 正文 第931章 准备 如白晚舟的预料,这雨越来越大了,手在外面接着雨水,都能感觉到疼了。 眼看到正午十分,外面的天还阴沉着,护卫终于来了。 “公主殿下,城中已经有人在聚集了,约莫有上千人。” 听到这话,绿萝公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哼笑着:“很好,他们总算是来了,本公主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他们。” “公主殿下,既然对已经出动,那我们也该行动了。”白晚舟道。 绿萝点点头:“来人吩咐下去,立刻按照之前部署行动,绝对不允许这些人冲入王宫,虎符能调动精卫军,让他们务必保护王宫!” “是公主殿下,我们这就去!” 吩咐好之后,绿萝转身走到桌案旁边,拿起了自己的兵器,她勾起唇角,表情冷漠,眼底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抬头看着白晚舟,感激道:“终于等到了今日。” “是啊,终于等到了今日,今日之后,公主殿下总算是能安心了,不管结果与否,我相信公主殿下您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此本公主就借你吉言了。”绿萝攥紧了兵器:“我们也走!” 雨越来越大,南宫丞撑着伞,走在白晚舟的旁边,看着白晚舟一脸愁容的样子,南宫丞不禁露出笑容。 他小声安慰着白晚舟:“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是不会有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白晚舟心里也明白,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多,断不会有什么差池,除非是大司马的人力,连虎符所能调动的人都多。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大司马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到这些。 白晚舟心里跳的厉害,她看了看南宫丞,眼神中有些担忧:“你说得我都明白,只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不敢保证,大司马那个人,好歹也是个狠人,真要是闹得一定地步的话,结果如何,确实不好说。” 南宫丞点点头,叹息着:“他确实阴险,我们也应该要小心,但是绿萝现在这样,想来是早就做足了准备的,或许还有很多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 看着绿萝信心十足的样子,白晚舟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 确实,绿萝现在越来越聪明,或许还有一些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倒不如自己先看看,若是不行再说。 眼下的情况,就是要保证绿萝和自己的安危。 “我会冷静下来,你要多注意,我怕会有人阴绿萝,万一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绿萝也不好处置。” 南宫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已经湿了半个肩膀的他,弯着唇角,半句话都没有多说。 一众人来到了王宫中,肃立的王宫门口,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仔细感觉,就能察觉到那微妙的不同。 就好像是有千百双眼睛在看着似的,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再加上阴雨天气,使得王宫大门看起来更为严肃紧张,白晚舟没有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握紧了南宫丞的手。 似乎这样,她才能寻找到一丝的安慰。 南宫丞也感觉到了她心里的那些不安,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二人肩并肩走进王宫。 大殿之内,绿萝听着护卫的汇报,眼神中的冷意也越发明显。 看来,那些人真的是要过来了,憋着那么久,总算是给他们找到破绽,这会正迫不及待过来了。 白晚舟的心里就已经明白了,绿萝确实已经准备好了,他的目的,确实就是要将大司马彻底拿下。 大司马给绿萝带来的哪些影响,已经让绿萝有了执念,只有真的拿下了大司马,绿萝才能真的安心。 护卫再一次过来,听到外面的情况,绿萝抽出了自己手里的兵器。 人已经到了王宫外面,似乎还有一些百姓,这倒是让绿萝没有想到,大司马竟然在这时候,还能煽动百姓过来。 若是换做平时的话,或许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绿萝了。 不管怎么说,大司马必须要死! 绿萝的眼中透露着杀气,她的周身,更是萦绕着死死的冷意,连白晚舟看着,都不禁有些颤抖。 绿萝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们既然已经过来了,那就要他们知道,我绿萝公主,可不是他们随意能拿捏的人,他们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后悔罢了!” 话音落,绿萝提着兵器直接出门,他们站在王宫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骑着马,伫立在雨水中的大司马。 大司马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恶心。 绿萝嫌弃道:“大司马,你这是要逼供么?本公主在这里,你绝对不会成功的!” 听到绿萝跟小孩开玩笑一般的话语,大司马哈哈大笑着。 小声在雨天中回荡着,他抬起头,冷笑着看向绿萝:“公主殿下,不要以为你有了虎符,就能跟我抗争,眼下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是我救助了他们,你一个女人,根本就无法主理朝政,还是乖乖交出虎符,或许百姓们还会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太为难你!” “我呸!你当本公主不明白你是怎么做的么?明里暗里算计本公主,陷害了多少人,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这话,像是戳中了大司马的笑穴一般,大司马放声大笑起来。 良久大司马哼笑着,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大声道:“公主殿下你未免太自信了些,我要做什么,?就一定会成功,你一个女人家,还是乖乖做我的内室,我还能留你的性命,哈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让人觉得恶心,绿萝咬着红唇,雨水冲刷在她的脸上。 满腔的怒火,逐渐平复下来,她头脑冷静看着大司马,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千万种的可能,她一定要将大司马碎尸万段! 而不少的百姓逐渐汇聚过来,见状,绿萝知道时机已经到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只怕以后想在动手就难了。 “很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将士们何在!!” 正文 第932章 蛮将 绿萝大声吼叫着,刹那间,周围传来了沉闷的铁骑脚步声。 那像是催命符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司马似乎早就预料到绿萝会有这些准备,一点都不慌张。 对与他来说,绿萝的心思,他早就已经了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加上眼下的他的名望更高一些,百姓对他的呼声也十分高昂,就算是绿萝真的有所准备要对他动手,那百姓也是不会同意的。 今日他势必要攻入王宫,绝对不会给绿萝更多的机会。 紫墟国,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更加繁荣昌盛,绿萝一介女子,根本就不配主理紫墟国! 想到这些,大司马大笑着嘲讽:“怎么?这就是你的能耐了么?公主殿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虎符确实能招来这些精锐,让他们听你的指挥,可是你要清楚,我可不会将这些放在眼里。” “是么?大司马你好大的口气啊。”、 绿萝站在制高点,看着大司马那狂妄的样子,她已经好几次都忍住,不然现在她早就冲了下去。 眼看着大司马继续狂妄,绿萝轻蔑一笑。 骄兵必败,大司马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不过这样也好,那就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看他还能如何狂妄下去。 此刻,所有的精锐骑兵已经到了王宫门口,将大司马的人都团团围了起来。 这些精锐都是只有用虎符才能调动的精兵,他们的杀伤力,大司马自然是清楚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淡定。 只不过仅仅是这些,用来对付他可是不够的,绿萝公主想的很好,可惜了。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自己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下手啊。 想到那些污秽的事情,大司马阴测测笑着,看着精兵首领:“之前你也是为我做事,如今就这么甘心在一个女子手下做事么?” 那首领看着大司马,语气冷冽:“末将只听从虎符的调动,不管虎符在谁的手中,我们只认虎符!” “哈哈哈,好!好一个精兵强将,好一个只认虎符,看来以后你就要认我了,毕竟虎符会再次回到我的手里!” 说着,大司马突然出手,那将领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见兵刃已经到他面门,他立马提起腰间的长剑,挡住了大司马的致命一击。 大司马见状也不气,哈哈大笑。 “不会是精锐,若是日后有你这样的人为我做事,那还真的是一件好事。” 眼见大司马越发狂妄,绿萝已经攥紧了手指。 大司马哪里来的狂妄的本事,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他能赢?呵,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也好,那自己就要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该当初! 想到这些,绿萝突然腾空一跃,见状,南宫丞也紧随其后,白晚舟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那将领一看白晚舟过来,立马让开位置,让绿萝站在马上。 “大司马,都已经这样,你还如此狂妄,你可知道,今日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你现在逃跑,或许我还奈何不得你,若是不然的话……” “哈哈哈,公主殿下说得可真让人害怕啊,不过我大司马从未怕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倒是要见识一下公主殿下的厉害。” 听到他这么说,绿萝也不再含糊,直接出手。 雨水冲刷着下来,她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人,但虚虚的人影,她还是分辨的很清楚,那就是她的目标--大司马。 她必须要让大司马知道厉害! 看她冲过来,大司马不慌不忙,抬手直接就躲开了绿萝的一击,随之还不忘嘲讽着:“没想到,公主殿下还真的是着急啊,难道宫主不知道,你这样恨容易失败么?” “会不会失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绿萝可不会在意这些,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大司马还能如何? 看二人扭打在一起,南宫丞没有先出手,反而在旁边静静看着,等待他出手的机会。 绿萝的招式狠辣,每一击都在毕竟大司马的要害,大司马也已经注意到这些,眼中夹带着不屑。 绿萝的功夫确实是强了不少,但是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的。 单单是如此,这绿萝必然是输定了。 绿萝也已经感觉到,大司马确实很厉害,她不是大司马的对手,但自己身边还有人,而大司马却没有了。 “出手!!” 绿萝一声,南宫丞立马跳上前,顺手接过了绿萝手里的兵刃,招式狠戾砸了过去。 大司马没有想到,绿萝竟然会突然这样做,而他也已经认出了南宫丞,顿时心中一惊。 当下空白了些许,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招架着南宫丞的进攻, 而南宫丞可不是绿萝,大司马已经感觉到吃力,并且南宫丞的身份本来就是诡秘莫测的,就算是他能暂时抗住,也很难反击。 眼看着南宫丞的攻势越发强势,大司马咬着牙,突然腾空而起,超过了南宫丞的高度,随后重剑狠狠劈下来。 白晚舟看到这样,心立马就揪了起来,生怕会伤到南宫丞。 只见南宫丞不慌不忙,唇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随之轻轻转动身子,很灵巧就躲过了大司马的进攻。 大司马的重剑,狠狠砸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青石板裂开了缝隙。 将士们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如果那一下换做是他们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躲开, 不愧是大司马,这样的能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较的。 而那个白衣人似乎更厉害,他竟然轻易就躲过了大司马的攻击,甚至于都没有任何的波及。 大司马看着南宫丞躲过自己的攻击,不禁怒火中烧。 “好小子!很好!你给我看招!” 南宫丞轻蔑一笑,将手里的长剑背在身后,嗤笑着:“大司马,你的蛮力确实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在我看来,你根本不堪一击!” 随之,南宫丞挥动长剑,剑花夹带着雨水,雨滴就好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直奔大司马的面门。 刹那间,大司马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933章 对阵 南宫丞的招式太快了,大司马这种使用蛮力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南宫丞比速度。 雨滴直接砸到面门。 明明没有多少的力量,但是砸在脸上,还是留下来浅浅的伤痕。 血顺着就流了出来,雨水冲刷着,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刺痛让大司马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真的疼,南宫丞好厉害的功夫。 竟然能用雨水伤了自己!这个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不可小觑。 今日有他在绿萝这里,自己倒真的还有些不好办了。 难怪绿萝这有恃无恐的,想来就是因为有南宫丞在这里,才敢跟自己如此嚣张。 很好!那今日自己也要南宫丞知道,这世上可不是只有速度快才行! 蛮力才能解决这些人! 大司马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抬起头来,一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盯着南宫丞。 大雨之下,白衣虽说湿了,但还是看起来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那双凌厉的眼神,让不少人都为之颤抖着,拿着兵刃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杀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对视,都让人感觉到惶恐。 可偏偏这个人还在笑着,他眼睛微微弯着,眉梢眼底的笑意,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温度的眼神,几乎要将人直接吃了似的。 眼看着南宫丞如此,大司马挥起手里的重剑,大喝一声。 “好你个南宫丞,那今日我大司马就要你知道,今日你所选择的是错误的!” 话音落,大司马挥动着重剑。 重剑重达一百二十斤,普通人拿起来都很费劲,更不要说挥动。 可那重剑在大司马的手里十分灵活,就好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雨水随着重剑甩飞。 重剑的剑气更为霸道,最忌讳的就是硬碰硬。 南宫丞知道这些,立马腾空而起,脚尖轻轻一点,多开了大司马的攻击,眯起眼睛,手中的长剑一挥,回敬了大司马一波剑气。 二人同时候后退,大司马将重剑狠狠砸在地上,沉闷的声音,让大地都位置颤抖着。 而南宫丞旋转着,轻轻落在地上。 他白色的衣摆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泥污,看着着实有些太碍眼了。 南宫丞不禁拧着眉,脸上露出几分嫌弃。 才换的衣服,这就弄脏了,果然不能轻饶了大司马,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身白衣了。 “南宫丞好功夫,但是可惜了,看我重剑!” 大司马再次发难,南宫丞立马回神,专心致志对付着大司马,重剑的霸气,也着实让南宫丞后退了些。 但是细细看就知道,在这打斗中,南宫丞都没有浪费什么,反而是大司马,从开始到现在,都在疯狂消耗自己的体力。 站在城楼上的白晚舟当时就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 这是要消耗掉大司马的体力,到时候就算是不用南宫丞出手,只是那些精锐将士,就能将大司马给拿下。 白晚舟不禁弯起唇角,很轻的抿了下唇。 果然还得是南宫丞,大司马这样的人,等到他察觉的时候,估计也就要没有力气了。 大司马确实是已经杀红了眼睛,南宫丞一个劲儿闪躲,根本就不跟他正面交锋,他一身的蛮力,就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似的,让他无处发泄。 越是这样,他越是愤怒,恨不得直接将南宫丞撕碎了。 奈何南宫丞的伸手着实太灵活了,好几次,他以为自己能伤到南宫丞了,却被南宫丞直接躲过。 大司马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南宫丞!有本事跟我好好较量一番,这样躲来躲去的算什么好汉!”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好汉,大司马,今日你领军要破王宫,此事为谋逆!你好大的胆子,你有几个脑袋来谋逆!” 闻言大司马哈哈一笑:“谋逆?谁说我这是谋逆,城中百姓心之所向,我可不是谋逆之人!” 见大司马如此,南宫丞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大司马承不承认都不重要,只要绿萝公主心中有数,到时候自然就能处置了大司马。 城中百姓如今是更信任大司马,但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若是说出去,只怕也不会再有人会信任他了。 思索这些,南宫丞也不愿意再跟大司马纠缠。 干脆直接出了狠招,一下过去,大司马微微怔住,随之立马就要挥动重剑。 电光火石之间,南宫丞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方才直勾勾的剑,突然就变了一个方向,大司马这下闪躲不开,被南宫丞一剑刺破了肩膀。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南宫丞随手将长剑一转,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蔓延着,大司马痛苦喊叫着。 他的哀嚎声在雨中回荡着,血顺着落在地上,疼痛刺激得他眼睛通红,赤红双瞳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弯了弯唇角:“大司马你觉得如何?你的蛮力对于我而言,似乎是没有用啊。” 大司马瞪大了眼睛,饶是在雨水的冲刷下,他的眼睛都没有眨。 “南宫丞!你必然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闻言,南宫丞淡淡嗤笑着,随手抽出长剑,动作潇洒漂亮,随之蹭去了长剑上的血迹。 “是么?我为何要后悔,如今倒下的人并非是我,大司马难道还看不清楚局势么?” 南宫丞只觉得可笑,这大司马好像是还没清醒似的,竟然会觉得他还有机会。 只要被抓住,绿萝就能用谋逆之罪惩治他,他还想要有报仇的机会么?这想法可真是好笑、 大司马也没有预料到,他准备好的一切,竟然会被南宫丞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影响了。 绿萝做的很好,竟然开始用旁人来针对他。 看来当初他对绿萝还是太好了,若是早早就弄了她的话,也不会是今日这般。 而此刻的绿萝正站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大司马,眼神轻蔑又挑衅。 “大司马,如今我这精锐,你已经躲不过了,若是投降的话,本公主还会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是继续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正文 第934章 不肯认输 绿萝的话,并没有带来什么效果。 大司马捂着自己的伤口,极力克制着似的,看着曾经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敢说的绿萝,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绿萝就是个女人,女人是根本不配主理朝政的。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管如何,都要从打绿萝的手里抢到这些,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要成为紫墟的国主。 好不容易已经放倒了一个,绿萝眼看就要被自己拿下,这会儿出来了南宫丞。 就算是大司马再好的脾气,眼下这情况,他也是忍不住动怒的。 可现在,他竟然受伤了,伤口疼的厉害,再加上雨水狠狠冲刷着伤口,让他?疼的更厉害了些。 南宫丞!南宫丞! 大司马的眼底满是恨意,既然单打独斗是不行了,那就看谁的人手更为厉害些了。 绿萝手上有虎符,她的精锐队伍,确实是有实力的,当初虎符在他手上的时候,他也去看过,这些精锐队伍很难招架。 可正因为如此,他也十分了解这些精锐,知己知彼,就算是精锐,他大司马也不会畏惧。 将重剑背在身上,大司马捂住伤口,努力支撑着。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大司马忍者疼痛,怒吼一声:“给我杀!杀进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听到这话,大司马的人已经振奋起来,他们大声怒吼着,嚎叫着准备冲锋陷阵。 而绿萝见状,清脆的声音也传来。 “精锐兵听令,誓死守护王宫安全,断不能让大司马这种谋逆之人冲进去!” “是!我等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誓死守卫王宫安全!” 刹那间,所有的火花都碰撞起来,兵刃相交,发出的声音刺耳又让人难受。 白晚舟站在城楼上,看着厮打在一起的将士们,眼底泛着浓浓的忧愁。 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能不能行。 大司马看起来是早有准备的,绿萝虽说现在确实长进了不少,但是比起大司马的阴险,还算不得什么。 若是大司马还另有准备的话,除非绿萝有更为充分的准备,不然,只怕现在这样,也很难应对。 担忧之余,白晚舟看向城楼下的绿萝,之间绿萝表情淡漠,看起来像是不在意似的,根本就不怕大司马的突然发难。 莫非这绿萝是真的还有其他的准备? 可除了这些精锐和御林军之外,绿萝还有什么助益呢?这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下面已经哀嚎阵阵,将士们努力打斗着,誓死要保卫王宫的安全。 这样的振奋人心的画面,白晚舟不是没有看到过,可每次看到,心情都不一样,这次同样也是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这些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样子,着实让人敬佩。 而就在此时,白晚舟发现大司马突然有要逃跑的迹象。 他在一点点后退,眼睛也在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可周围没有什么异样,而这似乎也刺激到了他,生出想要逃跑的心思。 白晚舟眉心微皱,心里隐隐感觉不对,立马大声喊道:“南宫丞!大司马要跑!你快去追!” 雨水将声音削弱了不少,可南宫丞还是听到了,他立马看去,就见大司马此时已经在握着缰绳。 顾不得多想,南宫丞直接追上去,大司马已经夹紧了马肚子,手里的鞭子落下,马儿吃痛抬腿就跑。 南宫丞直接追上前,瞄准了大司马的后背,常见直接丢出去,狠狠插入了大司马的另一边肩膀上。 大司马吃痛,握紧缰绳的手,直接就松开了,整个人直勾勾倒在地上,跌落在脏污的泥水之中。 大司马抬起头,看着已经追上来的南宫丞,大声道:“南宫丞,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宫丞轻蔑一笑:“大司马难道还不明白,公主殿下要你的性命,若是你跑了,只怕公主殿下心情会不快,所以,你可不能逃跑呢。” “南宫丞你若是放我离开,我日后必然能报答你。” “大司马,这些话你就不要跟我说了,你的话我是不会理会的,我为公主殿下做事,自然会让公主殿下放心。” “你当真要如此?若是你放过我的话,我必然会给你更好的!保证你衣食无忧!” 南宫丞哼笑着,嫌弃道:“罢了,大司马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我若是同意的话,就不会跟你在这里说那么多了。” “你确定要跟着绿萝公主?她可是个女人!” “那又如何呢?”南宫丞弯起唇角,眼神冷冽着:“绿萝公主为民着想,紫墟国的百姓所需要的是绿萝公主这样的主理。” “呵!她一届女流之辈,能有什么本事!” 听到大司马的话,南宫丞也不再多说什么,上前直接一脚直接狠狠给了大司马一脚。 大司马吃痛,在地上翻滚着,恨不得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出去。 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根本就不是南宫丞的对手,只能任由南宫丞拖着回去。 那些人看到大司马被抓,当下就没有了斗志,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准备投降。 绿萝站在高处,眼看着大司马被南宫丞带过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司马终于落在她的手里了。 当初大司马如何让她受辱的,那自己也可以照样还回去,看他还能如何继续嚣张! 绿萝跳下马,一步步走到大司马的跟前,哼笑着道:“大司马,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大司马确实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只能说绿萝找到了好帮手,如果说没有南宫丞的话,他还真的不会是现在这样。 输给了南宫丞,他心中不甘,可也没有办法。 好一个绿萝,倒是自己小瞧了她这个女子,若是自己再小心些的话,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哼!不过是我一时失手罢了,你且等着,这并非结局!” 大司马还不肯认输,他始终坚信,他还能站起来,他还在等待着希望。 正文 第935章 全胜 精锐军队越发勇猛,将大司马的人全部拿下。 而此时,周围的百姓已经看不下去了,绿萝公主直接将大司马抓了。 大司马为了他们,开设粥铺,还救济他们灾民,这样的大司马,公主凭什么要把他抓起来。 百姓们冲上来,大声质问着:“公主殿下,我们敬重您是公主,可是大司马对我们百姓是真心的,您如此,难道就不怕寒了百姓的心么?” “就是就是!大司马对我们百姓如何,公主殿下您也心知肚明,您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们心痛么?” 听到这些话,绿萝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百姓们,本公主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们还不知道,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们真相!” “什么真相!大司马这样的好人,公主殿下凭什么这样!” 绿萝深吸一口气,站在高处,呼喊着:“大司马为大家开设粥铺,本公主也知道,但是大家可知道,他为何如此,而这些难民又从何而来?” 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 是啊,这些难民出现的确实有些突然,而且旱灾的情况,之前王宫已经知道,也送出了救济的粮食,为何还会有难民呢? 见百姓们逐渐冷静下来,绿萝招招手,很快就有人带着一群大人出来了。 那些大人,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有些不像个样子,憔悴不已,胡子都已经很长了。 尤其现在又冒着大雨,他们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破烂不堪,精神状态都不如以往。 看到绿萝的瞬间,几个人都颤抖起来,而随着看到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大司马,一个个颤抖的更厉害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哼,看来你们还知道我是公主呢,今日让你们出来,是想要你们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百姓们!若是实话实说的话,本公主还是可以放过你们。” 听到这话,当初叫嚣最厉害的徐大人,这会噗通跪下,疯狂磕头。 “公主殿下饶命,臣交代,臣什么都交代!求您放过微臣!” 绿萝哼笑两声:“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为你,这些难民到底是怎么来的?当初的救济粮食,又为何不肯发放出来?” “回公主殿下,难民,难民都是大司马所为,原本灾情不严重,可是大司马强行扣押了粮食,导致难民增多,而难民聚集到王都的时候,大司马又让微臣不可以开仓放粮,不然就要让臣死啊!公主殿下您明察!” 听到这话,所有得百姓都哗然了。 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和大司马有关系,原以为,大司马是个好人,可没想到,却是大司马做的这一切。 他们都被大司马蒙蔽了! 而徐大人还自顾自大声说着:“大司马还说了,只要这些灾民饿死,那百姓们就会觉得公主殿下治理能力不足,到时候就可以趁机拿下王宫,夺得王位,这一切都是大司马所为,和臣没有任何关系,公主殿下您明察啊!” 绿萝勾起唇角,哼笑着看向那些错愕的百姓:“大家都已经听到了,这些事情,都是大司马所为,本公主抓住大司马,也是为了大家,本公主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大司马蒙蔽了大家,今日本公主就给大家一个明白。”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而且谁会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呢。 再加上,眼下这个情况,大司马已经被拿下,公主殿下告诉了他们真相。 而大司马此时也回过神来,站起身看着绿萝,放声大笑着:“公主殿下还真的是好手段,倒是我小瞧你了,本以为你还是个女子,不用太在意,看来,你才是我最应该在意的那个。” “大司马,你恶贯满盈,还试图用灾民,来影响我们紫墟国,若非本公主的话,只怕紫墟国现在已经危机重重!今日将你抓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听到绿萝这些话,大司马哼笑着,眼中带着自嘲的笑意。 原来如此,这绿萝是为了这些,所以之前都是在跟自己装模作样么?好一个绿萝啊! “今日百姓们都已经知道了真相,本公主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被大司马所蒙蔽,本公主已经换掉了所有人,明日开始,所有灾民都会得到妥善的处置。” 这些话给了百姓们希望。 他们要的不多,只要是能安稳的生活就足够了,大司马之前对他们的好,原来都是有目的的,看明白了这些,他们自然有个分辨。 绿萝见百姓们的情绪都已经平复下来,便直接让人将大司马带入王宫,剩下的人,直接让精锐带回监狱。 南宫丞的身子已经湿透了,白晚舟赶紧带着他去换了干净的衣裳,换好衣服的南宫丞,看着比方才顺眼多了。 白晚舟笑笑,猛然发现南宫丞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丞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些虚弱,白晚舟敏锐察觉到了不对,质问道:“你受伤了?” 南宫丞正想说没事,突然眼前有些恍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白晚舟上前抓住南宫丞,才注意到南宫丞正在颤抖,心里突然就慌乱了起来。 南宫丞好不容易稳下来,看着着急的白晚舟,安慰道:“没事,大司马毕竟是用蛮力的,多少还是有些震慑的,我稍微休息就好。” “还是我给你看看!” 说着,白晚舟不管南宫丞的拒绝,直接就握住了南宫丞的脉搏。 当下白晚舟就颤抖起来。 南宫丞现在有了内伤!一定是被大司马震慑出来的,该死的!自己刚才就应该注意到的。 南宫丞再怎么厉害,遇到蛮力,也不是绝对的碾压,自己真的是太疏忽了。 看着白晚舟自责的样子,南宫丞轻笑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种伤势,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给我开药?” 闻言,白晚舟眼睛湿润着点点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正文 第936章 重病 好在南宫丞的身体底子好,吃过药之后,脸色就恢复了不少。 看他无事,白晚舟也松了口气。 “你不该这样逞强的,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不然的话,以后可是要躺在床上一辈子的。” 听着白晚舟关心的话,南宫丞点点头,轻笑着。 “我知道,这次是意外,没想到大司马的蛮力竟然这么厉害,是我失策了。” “当时我看着都要吓坏了,还以为你不会有事,结果……” “好了,放心吧,只是一些小伤而已,休养就好了,不用担心的。” 知道白晚舟的关心,南宫丞心中暖暖的,他也着实没有想到,大司马的蛮力如此厉害,好在已经将他拿下,不然绿萝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来。 现在大司马已经被关押在王宫地牢之中,绿萝也应该要处置了,只是不知道,绿萝会如何处置。 “眼下大司马已经在王宫,绿萝现在估计也在想办法,不妨进宫去看看她?”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点点头。 给大司马定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绿萝必须要让所有人都信服。 大约不会那么快。 但是绿萝也不会轻易放过大司马,就算是要定罪,在这之前,也会好好折磨大司马一番。 想到这些事情,白晚舟也没有多停留,尽快到了宫中。 宫内,绿萝正在让人拷打大司马。 这些年来大司马所做的事情,有些还不是很清楚,必须要彻底搞清楚,才能给大司马定罪。 见白晚舟和南宫丞前来,绿萝将二人带到御书房。 “你们过来了,你的身子可还好,听闻你受伤了?” 南宫丞笑笑道:“吃过药已经没事了,左不过是大司马的蛮力确实有震慑,现在都好了。” “那就好。”绿萝点点头,一改方才的担心,道:“大司马的事情,本公主觉得有些难搞。” “哦?宫主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不错,大司马现在死都不张口,他做的那些事情,必须要让所有百姓都知道,不然的话,他那些人在煽风点火,又要乱起来。” 闻言,白晚舟和南宫丞都点点头。 确实,大司马若是不说出这些事情的话,他那些人再在百姓中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绿萝仍旧很难办。 “依照本公主看来,大司马做的那些事情虽说是隐秘,但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本公主现在并不好去调查。” 一旦她出手调查的话,大司马的人,必然会在其中捣乱。 到时候或许又会引发其他的事端出来,这着实不是什么好现象,万一大司马再有后招的话,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了。 白晚舟拧着眉,表情凝重。 这事儿,还真的是有些不好办,毕竟大司马这个人,如果他不开口的话,调查起来会比较麻烦。 事情一旦拖延下去,或许百姓就会开始怀疑,到时候对绿萝而言,就不是好事了。 再加上,大司马或许还有人在外面,一旦这些人形成围攻之势,到时候再将大司马救出去的话,在想抓到他就难了。 看着白晚舟和绿萝担心的样子,南宫丞想了想道:“其实,他所做的事情并非很难查到,就算是他不开口,不是还有之前为他做事的人么?” 闻言白晚舟看向南宫丞。 这意思,是要从那些官员入手么?那些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不准会说出来。 但,有些事情他们也不一定都知道,说起来,还得是让大司马自己开口才好。 “这本公主也想过了,那些官员本公主也已经审问了,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多,若是治罪大司马的话,并不足以服众。” 简而言之就是还不够,必须有更震撼的事情,才能让大司马彻底落下神坛来。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想要对付大司马这个人,就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可现在他们最缺少的就是这些了。 到底如何能拿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大司马的罪名。 此时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如果能尽快定罪大司马的话,那绿萝接下来的路,就会更好走些。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国主的情况不好了!” 宫女突然传来消息,绿萝人瞬间不好了:“怎么回事?父王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国主正在那,不知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太医都已经过去,情况很不乐观!” 闻言绿萝坐不住了,立马直接冲出去,白晚舟跟南宫丞也紧随其后。 国主的寝殿内,太监宫女已经乱成一团了,太医也急得焦头烂额,正在给国主把脉。 一个个的脸色阴沉,惶恐不安的。 见绿萝过来,太医立马道:“公主殿下,微臣无能,国主的情况,微臣着实没有办法。” “无用!废物!” 绿萝也是着急了,对着太医怒吼两声,随之看向白晚舟。 此时白晚舟已经走到了国主床边,看着黑红的鲜血,白晚舟眉头紧皱,这国主的情况怎么突然严重了? 白晚舟立马搭脉,发现国主的气血翻涌,有血液倒流的迹象,这可不是好征兆。 思索再三,白晚舟立马道:“然后所有人都出去,给我准备烈酒,干净的热水,还有白布,另外还要锋利的匕首,银针!火蜡!” “都在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去做!” 绿萝一声令下,宫女们立马去准备,不多时东西都送了过来,除了太医和绿萝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白晚舟指挥着太医:“将刀子用烈酒擦干净,再用火烤,银针准备好!” 太医也不敢含糊,立马行动,绿萝在旁边看着十分着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父王出事的话,她要怎么办? 之前对父王那样,她已经很后悔了,还没有来得及弥补父王,绝对不能出事啊! 绿萝担心的不行,南宫丞站在旁边,安慰道:“公主殿下放心,国主一定会没事的,有她在。” 绿萝点点头,眼眶已经湿润,她在心里祈祷着,祈祷她的父王一定要好起来。 正文 第937章 恶心的黑豆 在白晚舟的指挥下,太医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白晚舟拿过已经处理好的刀具。 用烈酒消过毒的手,摸索在国王的腹部,白晚舟手指感觉到细微的异样。 随之收起刀落,血迸溅出来,白晚舟立马道:“粗的银针!” 太医立马递过去,白晚舟将银针扎入方才划开的的地方,银针在里面转了几下,随后挑出了什么。 白晚舟立马道:“太医来处理伤口!” 半寸长的伤口,对于太医来说,处理起来倒不是那么麻烦了,白晚舟拿着自己挑出来的东西,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 这东西她从未见过,但是可以肯定,国主突然病情严重,和这东西少不得关系。 绿萝此时正在床边看着国主,南宫丞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绿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需要研究一下,国主的情况暂时稳定性下来了,应该就是这个小东西,影响了他的身体,不过之前我并没有探到,这应当是最近才有的。” 闻言南宫丞眉头拧了起来。 若是最近的话,那王宫似乎也不太安全了,莫不是这王宫之中,还有其他的人? 想到这些,南宫丞觉得,绿萝应当将国主换个地方了。 若继续在这里,那些有心之人再加以迫害的话,国主这情况,断不可能活下去的。 白晚舟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也不好说,不过眼下这情况,国主暂时无事,希望绿萝能好好弄清楚宫里的情形,不然真的不好说。” “看来要和绿萝好好说一下才好。” 南宫丞点点头、 太医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绿萝趴在床边,眼眶红的吓人,声音都哽咽着。 “父王,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么?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错了,所以你不能丢下我,你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听着绿萝的话,白晚舟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的。 绿萝是个好孩子,她还小,本不应该承受这么多,奈何现在的情况如此,她不得不承担起这些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还真不舍得看到绿萝这样。 白晚舟叹息着,安慰道:“公主殿下,国主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和公主殿下您好好谈一下。” 绿萝点着头,她站起身来,擦去眼角的湿润。 “有事不妨直说,本公主还可以撑住。” 白晚舟摊开掌心,方才挑出来的东西黑黢黢的一个,就在她的手掌心里面,那个头,宛如黑豆大小。 “这是?”绿萝问道。 白晚舟解释:“这东西我还不清楚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这东西就是导致国主情况突然严重的罪魁祸首,而且,这东西是最近才进入国主体内的,我怀疑王宫内有危险。” 闻言,绿萝的脸色凝重起来。 近几日? 这几日能进入父王寝殿的,也就只有照顾的宫女太监,再多就是太医和她?了,谁能在这些时候,把东西放在父王体内的? 若真的是如此,那这王宫之中,岂不是还有危险,那父王在宫中,也不安全。 “宫里的情况本公主都清楚,到底为何会如此?” 绿萝不理解,她接手的时候已经整顿过了,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不应该啊。 白晚舟摇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了,但是可以肯定,在公主您排查之后,有人又混入了宫中,不管怎么说,公主殿下应当小心,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国主的情况我也很难有办法了。” 绿萝点着头,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公主心中有数了,那父王的情况?” “烦请公主在宫中安排个住的地方,这几日我来守着国主,希望尽快让国主好起来。” 眼下,白晚舟也只想到这一个办法,看来只能动用一些仪器看,这肯定不能让别人看到。 “好,本公主这就让人去安排,一切就麻烦你了。” 白晚舟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去吩咐的绿萝,她站在南宫丞的身边道:“绿萝其实也很不容易,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到如今这样,她的心里也不快乐吧?” 南宫丞笑着:“是啊,绿萝不高兴,但是她知道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所以,绿萝是不会随意就倒下的,她心里很清楚,想要成为国主的支撑,就必须变得更强大,不然只会毁掉紫墟国的一切。 紫墟国是国主的命,绿萝比谁都清楚,自然会好好守护。 国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同白纸一般,想着这个国主当初的风采,白晚舟也觉得,自己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至少这是个好国主,真心为了百姓好,他不应当如此。 安置好的小院比较僻静,到国主的寝殿也不算远,白晚舟很是满意,让小宫女收拾好自己要的药材,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这里只要有她就够了,那些伺候的人,指不定就是对国主下手的人,她可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再者说了,就算是不行,还有南宫丞,自己可以信任他。 夜色已经深了,为了照顾国主,绿萝也留在了王宫中,用过晚膳,白晚舟回到房间,将那黑色的东西捏在指尖观察。 形状大小都像是黑豆,用力一捏,感觉有些软,仿佛里面是空的。 白晚舟拿出小匕首,将那东西控制在桌子上,匕首的尖直接扎在了那东西上面。 突然间,一股黑色的水流了出来,白晚舟立马松开了手。 黑色的液体不多,但是所到之处,有开始冒着褐色的泡泡,看起来有些恶心,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见状,白晚舟立马拿起小镊子,将黑色的东西夹起来,这才注意到问题。 除了她方才扎进去的地方外,那东西的顶端还有一个小孔,如果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而里面的液体,也可以顺着小孔一点点渗透出来。 如此精妙的东西,紫墟国竟然会有,白晚舟大受震撼。 正文 第938章 尸骨水 白晚舟暂时将壳子放在旁边,研究着还在冒泡的黑水。 那刺鼻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沉。 这味道,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只是当下她还真的有点想不起来,但是那些灰色的泡泡,倒是让她感觉毛骨悚然。 刮开泡泡下面的东西,可以明显看到,原本好好的桌子,此刻已经被腐蚀了一些。 桌子的纹理也发生的微妙的变化,跟正常的完全不同了。 白晚舟当下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 用人呼吸时候的挤压,打来小口,黑色的水渗透出来,侵蚀五脏六腑和血脉,哪怕是植物人,也会有反应。 只是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入到国主体内的,白晚舟还是不明白。 毕竟这东西不大,想要进入人的体内,虽说不难,可是国主是在昏睡的,饭菜都不能主动吞服,更不要说是这个东西了。 除非是用人利用其他的办法,让他吃下去的。 可是除了嘴巴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晚舟着实想不明白了,但是那黑色的液体,她突然想起是什么,她在某个医书上见过的。 想到这些,白晚舟立马翻找出自己之前看的那本医书,很快就找到了这东西是什么。 尸骨水。 顾名思义,和尸骨有关,只不过这是一种植物,但是那植物,是经过尸骨浸淫长大的,自带着一种毒素。 而这种毒素,会侵蚀人的骨血,一点点将人掏空了。 想要得到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能得到这东西的人,他们所在的地方,必然有很多的尸骨。 这就不是白晚舟所能想的事情了,毕竟有尸骨的地方那么多,她也不可能一个个去调查。 眼下重要的是将国主的身子治好。 “国主的病症只能用精密仪器了,哎,真的是麻烦啊。” 想着这些,白芷就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幻想着自己所需要的精密仪器,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晚上,白晚舟都没有睡踏实,得到自己想要的仪器后,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坠入了什么深渊一般。 她不断挣扎着,都不能阻止自己下落的速度。 而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吵得她头都要昏了,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此时仪器已经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白晚舟揉着眉心,挣扎着起了床,南宫丞已经在外面,看她脸色不好,不禁问道:“昨晚没有休息好么?” 白晚舟打着哈欠,稍微清醒了些:“还好,做了一晚上的梦,有些累。” “不妨多休息一下?” “不用了,肚子也有些饿了,早饭准备好了么?” 看着她这样,南宫丞不禁轻笑:“已经准备好了,想着你还要一会,就没有拿过来,在房间等着,我让人送来。” “好。” 看着南宫丞的背影,白晚舟不禁靠在门口,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不相信自己能和一个男人这样相处,可相处下来后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 南宫丞这人还算是不错,遇到事情,也是蛮体贴的。 就像是现在,有他在,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用担心,这种感觉还真的是说不出的好。 不多时,饭菜就已经送来,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南宫丞忍不住出声。 “不用着急,慢慢吃。” “太饿了。”白晚舟说着,又吞了好大一口的粥。 肚子里有了东西,整个人都好起来了,那些纠缠她一晚上的梦魇,也被她丢在了脑后。 南宫丞问道:“国主的病,你有把握治好么?” 闻言白晚舟放下了碗筷,抿了抿唇:“不能说完全的把握,但是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国主这是被人陷害至此,只要找病因,就能让他好起来,我现在就是要找到这个病因。” “那这是……” 南宫丞看着屋子里平白多出来的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眼里写满了好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还没有这个东西呢,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多了这么个东西? 如果是白晚舟做的,那昨晚也没有任何声音,这玩意怎么说都太突然了。 白晚舟当下有些心虚,轻咳两声:“这东西就是我用来检查国主的东西,别看它长得奇怪,但是能看穿人的身体状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白晚舟不想多说,南宫丞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多时,绿萝就已经让人来请他们过去,白晚舟趁机让人将那仪器抬到了国主的寝殿内。 看着那东西,绿萝的表情和南宫丞差不多。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白晚舟让所有人退下,这次连太医都没有留,只有她自己,摆弄着仪器,确定可以正常使用之后,开始扫描国主的身子。 一番简单的扫描之后,片子就已经出来了。 看到的瞬间,白晚舟的心沉了一下,这国主的心脏不太好,而且五脏六腑好像是都转移了位置似的。 尤其是脑补,似乎有堵塞,才导致他一直都昏迷不醒。 脑子里的阴影,能明显确定那边有东西,脑子这么精密的部位,一旦出现问题,那就不是小问题啊。 这国主到底是怎么搞得,怎会脑子里都有东西呢? 白晚舟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但想到当初大司马的那些手段,突然又觉得这事情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看来,想要让国主醒过来,必须要开颅,将脑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思索良久,白晚舟将绿萝叫来,询问她是否愿意这么做。 听到白晚舟的话,绿萝当场就呆滞了:“你说什么,你是说要打开脑子?这……这人还能活么?” 绿萝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她无法想象,如果她的父王被人打开了脑袋,那就死了吧? 这样冒险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抉择了,当下有些犹豫,脑子里一片空白。 白晚舟也不着急,耐心等待着绿萝的决定。 现在,开颅手术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国主就要完了。 正文 第939章 决定手术 开颅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开颅在他们的印象里,就是把脑子打开了,那就等于人没有了活路。 哪怕是绿萝,也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晚舟知道绿萝的担心,也没有催促,让绿萝好好想一下。 就算是在现代,这样的手术,也是要经过一些慎重考虑,家属同意之后才能动手的。 看着绿萝脸上的表情的,白晚舟也很是担心。 毕竟这事情确实很难处理,弄不好的话,就会变得一团糟糕。 绿萝心里担心,真的开颅的话,父王的身子会不会有所影响,如果没事还好,如果有事的话,那这后果,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再加上,国主的身子本来就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要怎么样? 绿萝不敢想,她很害怕。 白晚舟走上前,轻声安慰着:“公主殿下,目前我能给出的,就是最好的救治办法了,虽说确实是有风险,但是我能保证把风险降到最低。” “那会怎么样?他会没事么?” 绿萝很是担心,毕竟这样子的事情,她真的不敢去想,万一出事的话,她要怎么办? 她的父王,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照顾好父王呢。 白晚舟想了想,道:“最差的结果,就是国主不能再起来,但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有点类似于植物人,但是不是完全植物人,他能跟你说话。” “你的意思是说,只能躺在那里么?” 听到绿萝的询问,白晚舟犹豫了下,才点点头。 “对,国主只能躺在那里,什么都要有人来照顾,只是我不清楚,国主他能不能接受这些,但是如果不做的话,那他很快就要不行了。” 白晚舟已经把情况说得很清楚了,到底要怎么选择,还是看绿萝自己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站在旁边不再说什么,剩下的事情,就要看绿萝要怎么做。 思索良久,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这一整天,绿萝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脑子里都在想着白晚舟所说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晚上,白晚舟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人送来了吃食,喊着绿萝。 “公主殿下,您的身子重要,好歹也要吃些,总不至于国主还没有好,您这就倒下了,紫墟国还需要您呢。” 听到这话,绿萝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的光泽。 她呆呆看着白晚舟,接过了白晚舟递过去的碗筷,嘴里小声喃喃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真的只有这样了么?” 白晚舟郑重点着头:“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可以保证他能醒过来,如果说,真的只能躺在那里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他站起来,只要情况不严重。” 这是白晚舟能给出最后的承诺了。 毕竟开颅之后是什么样子,她现在也不好保证,但是这样说,多少也会让绿萝的心里有个底气,不会太难受了。 听到白晚舟的话,绿萝咬着红唇,心里似乎是坚定了什么,目光灼灼看着白晚舟。 “本公主想好了。” 不管怎么样,父王绝对不能有事,她会一直守护在父王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不管父王什么样子,她都要父王能醒过来。 看着绿萝的样子,白晚舟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本公主要你为父王治疗,只要是父王能醒过来,哪怕父王一直都需要照顾,本公主都会照顾好父王。” 见状,白晚舟点点头,嘴角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公主殿下也请放心,我会尽量让国主彻底好起来,不会再让他痛苦,也请公主殿下相信我。” “恩!本公主相信你,不然的话,本公主也不会让你留下来了。” 从开始,绿萝就是相信白晚舟的,这段时间以来,白晚舟和南宫丞帮助了她太多,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眼下只有再次相信白晚舟,她有那么多古怪的东西,一定可以救治好父王的。 “那公主殿下现在要吃东西,只有你好好的,紫墟国才会平安无事,等到国主好起来,才能安心不是?” 绿萝点点头,郑重道:“本公主绝对不会让父王担心的,以前是我不懂事,但是以后,我会让父王享受,绝对不会再和之前一样。” “那明日开始,我为国主调理身子,等到国主身子适合动手的时候,争取还给公主殿下一个好好的国主。” “好!” 有了这个劲头,绿萝也有了精神,大口吃着饭菜。 看到她如此,白晚舟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接下来她要担心的,就是国主的身体情况。 之前耽搁了太久,不能现在就做开颅手术,至少也要调理个几天。 能确保国主的身子支撑到她手术结束,不然的话,这可就麻烦了、 再加上有些精密的仪器,也需要她再弄过来,算起来,最多不超过七天的时间,这开颅手术就可以做的。 看来自己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白晚舟不禁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南宫丞,下意识弯了弯唇角。 南宫丞走上前来,撩动着白晚舟鬓边的碎发:“在想什么呢?看你愁眉不展的。” 白晚舟摇摇头,姣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手术有风险,我怕结果会不好。” “怎么会?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南宫丞不禁笑着问道。 闻言白晚舟错愕了片刻,南宫丞话语中对她的信任,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随之她笑笑。 是啊,她可不会失败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让国主好起来的。 “你说的不错,我相信我自己,我一定可以。” “这就是了,这些日子需要什么就说,我帮你一起,你只要到时候治好国主就足够。” 白晚舟点点头,看着一脸期待的绿萝,她的心里也有了干劲儿。 她相信自己,不管国主的情况如何,她都能治疗好国主,就算是有意外,她也会逢凶化吉的! 月亮爬上了树梢,安静的夜晚,蛐蛐鸣叫着,似乎在诉说着好事要发生一般。 正文 第940章 大开眼界 白晚舟不得不说,这国主之前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虽然经历了些许的璀璨,但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还是比普通人要好些。 果然,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也让她更省事了些。 调理好国主的身子,也相对简单,只要将体内所含有的毒素都排出,再加以巩固就足够了。 给国主开了不少滋补的方子后,白晚舟开始研究着给国主排出毒素的事情, 有些毒素似乎在国主身子里不少年岁,排的有些难,但是对于白晚舟来说,也不算是太难。 银针扎满了国主的手臂。 并且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黑色的,白晚舟拧着眉,小心翼翼拔出银针,方才真空的地方,已经有些许的黑红色。 这些毒素还真的是可怕,之前都已经清理过一次,还能这样厉害。 看着自己药箱里的药材,白晚舟眉头紧皱着,招呼太医:“麻烦刘太医,将这两个药碾成药粉,要最细的筛子筛过之后再加上蜂蜜调配。” “好的,您稍等。” 见识过白晚舟的医术之后,这太医院的刘太医对白晚舟那叫一个佩服,只恨不得天天跟在白晚舟身边学习。 有了这么厉害的师傅,刘太医自然高兴,不管白晚舟让做什么,他都十分高兴。 看着刘太医的样子,白晚舟心里也有点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她现在分身乏术,但凡自己可以的话,都不会让刘太医这老人家去做这些事情。 还好,刘太医不在意这些,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发黑的银针被白晚舟取下来,随之就用烈酒在上面快速摩擦起热,然后再用火,看着火苗再身上起来,不过三个数的时间,立马将火灭掉。 这样不会伤害到国主的皮肤,还能通过热度,逼退一些毒素。 只是这样的办法不能根治,不然的话,白晚舟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眼看着老国主躺在床上眉头微皱,白晚舟就知道这样的做法,已经让老国主有了反应。 这是个好现象,对于白晚舟来说,这样她做手术就会更方便一些了。 不过多时,刘太医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将搅和好的东西拿过来递给白晚舟:“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会儿白晚舟正在烧最后一遍,刘太医看她没有说话,便站在旁边看着。 白晚舟的操作,震撼了刘太医的认知,看着火灭掉,白晚舟道:“刘太医,您刚刚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闻言刘太医赶紧递过去,看着白晚舟将那些搅和好的东西抹在国主的手臂上。 刘太医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针灸过,再加上火的催化,毛孔自然就会张开,我这药,想来您也是没有见过的,但是是排毒最好的东西,但是药性太霸道了,需要蜂蜜调和才可以,这样以来,正好适应老国主的身子,这些东西顺着毛孔进去,毒素自然迎刃而解了。” “原来如此,微臣跟着您,真的是学到了不少啊。” 听到刘太医的话,白晚舟笑笑:“您客气了,刘太医医术高明,是我僭越了才是。” “哪里,您这些法子,微臣之前从未见过啊。” 白晚舟心道:这若是要你知道可还了的?那可就要出事儿了啊。 很快,国主的手臂上都已经是那些药物,此时,公主们烧好的热水都已经送来了。 白晚舟吩咐道:“将国主放在浴盆中,如果水凉下来,立马续热水,下面放出冷水,一定要保持温度。” “是,奴婢们必然好好看着。” 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这些宫女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麻烦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做这些的。 看着国主躺在浴盆中,白晚舟也松了口气,揉着自己的眉心。 放在扎针,她必须聚精会神的,导致现在有些头晕,靠在椅子上稍微休息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这会儿刘太医还在看他的方子,而绿萝也已经处理完了朝政过来。 “父王怎么样了?” 听着绿萝的询问,白晚舟笑道:“回公主殿下,国主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些,那些危险又降低了些许,公主殿下您这可以放心了?” 闻言,绿萝当下就高兴了起来。 那这么说,父王岂不是很快就没事了么?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白晚舟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但还是打击着她:“只是公主殿下不要高兴太早,毕竟国主身子能不能承受住,还是要看后面的。” 绿萝点点头道:“本公主明白,忧患意识还是要有的,但是本公主相信你,你一定会让父王好起来的。” “那我就先谢过公主殿下的信任了。” “父王现在是在做什么?” 看着浴盆里的老国主,绿萝好奇问道。 白晚舟解释着:“这是用热气,将我调制出来的解毒药送入老国主的体内,毒素已经在老国主的四肢百骸,用这样的办法会更快解毒。” “原来如此。” 绿萝大开眼界了,原来还有这样解毒的,她当真是没有见过。 不过看白晚舟这样信心十足的架势,她可以相信,她的父王一定会好起来的,毕竟有白晚舟在在呢。 浴盆里的老国主脸色惨白,绿萝看的心疼,眼眶泛着泪光。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是自己承受这些,也不愿意看到父王如此,她也想好好哭一场,但是她不能。 哭是弱者的表现,她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弱者,她坚信父王一定会?没事的。 眼下,在父王还没有好起来之前,她绝对不会倒下的,她还要替父王看着整个紫墟国呢。 看到绿萝眼神中的坚定,白晚舟不禁弯着唇角,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 绿萝这个小公主,终于长大了不少,以后这紫墟国,就算是不用老国主,她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很好,相信老国主醒过来,也能放心了。 外面阳光明媚,解毒的药物,一点点在帮助着老国主,白晚舟也难得轻松笑着。 正文 第941章 很成功 毒素清理的很快,老国主的身体几乎已经恢复了。 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主要原因就是脑子里的情况,只有经过开颅手术之后,才能彻底清醒过来。 而白晚舟这边也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这天天气不错,白晚舟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绿萝在外面等得焦急。 见状,白晚舟忍不住安慰:“公主殿下放心,我会让国主好起来的。” 虽然之前就已经听到白晚舟这么说,而且,她心里也相信白晚舟,但是开颅这样的事情,心里还是不能放下来。 但是她心里清楚,她必须要冷静,不然她先乱了,父王就更加麻烦了。 绿萝强行镇定下来,攥紧手指,抬起头看着白晚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希望你能让父王好起来。” “好!我会的!那公主殿下请耐心等耐,我先去了。” 绿萝点着头,看白晚舟进门后关上了门,隔绝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绿萝已经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了,她一直看着里面,生怕里面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见她这样,南宫丞也忍不住安慰道:“公主殿下放心,老国主一定会没事的。” 身边人的安危,绿萝虽然知道会没事,但心里多少还是担心的,怕真的有什么意外。 那是她的父王,没有人能和她现在一样感同身受。 南宫丞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只有老国主真的没事了,绿萝才能放下心来,不过他倒是好奇,白晚舟是怎么给人开颅的。 但眼下这情况他是不能进去的,只能跟绿萝在外面一起等待着。 房间内,绿萝依旧是留着刘太医和他一起,毕竟刘太医会医术,能帮着她不少事情呢。 但是刘太医显然有些傻眼。 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不对,是在仵作那里见过,难道说,这些东西还能救人么? 他真的有些不敢想象。 “您这是……这些东西?” 看着刘太医的反应,白晚舟笑着戴上了自制的口罩,也递给了刘太医一个。 “这些都是一会要用到的,您在旁边看着就好,需要什么药,我会跟您说得,不过也希望您能挺住,毕竟开颅有些可怕,我担心您……” “放心!微臣就算是死,也要看完您的手术!” 看着刘太医保证的样子,白晚舟不禁轻笑,打开了所有的仪器,准备开始手术。 一个方盒子将老国主的脑袋扣住,只留下头顶的部分,白晚舟拉过仪器,先用刀子将老国主的头发都刮干净了。 随之,仪器启动,刘太医清晰看到,这东西竟然还有个地方会发光,不知道白晚舟做了什么,老国主的头顶,竟然出现在那个东西里面,而且看起来比自己多看到的更大。 随后,白晚舟拿起锋利的手术刀,一刀利索下去,老国主的脑袋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刘太医感觉有些许的不适,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紧紧盯着白晚舟的东西,眯起了眼睛。 还好,这东西看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就是有些血呼啦的。 白晚舟的手很稳,检测着仪器,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止,见刀口已经开到连自己想要的程度,她立马道:“镊子!” 刘太医愣了下,立马回过神,将镊子递了过去。 白晚舟用镊子挑开了刀口,随之,一块不该在脑子里存在的东西出现了。 很小的一点,但是它却压迫找老国主的血脉,难怪老国主会昏迷不醒,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 想到这些,白晚舟想都没想,抬手就想用镊子把东西取出来。 可是才一下,白晚舟就停下了动作,她发现,这块东西好像和血管已经长到一起去了,如果贸然动手的话,必然会大出血,那国主可真的完蛋了。 看白晚舟顿住,刘太医不禁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白晚舟拧着眉,放大了那个东西,确认那东西和血管的连接处有多少,保证不能伤害到血管。 放大之后的画面,清楚展示了这东西。 它和血管之间,有个很小的空隙,一层薄膜一样的白色物质,使得它们连在一起,只要能剪开这段联系就可以了。 白晚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最危险的。 她开口道:“刘太医,刀子,要最小的那个。” 刘太医立马递上刀子,脑袋那边的情况,他已经不好去看,只能看放大之后的画面。 眼看着白晚舟一手捏着那个小东西,一手用最小的刀子,小心翼翼划开了那白色的薄膜。 彻底断开的时候,白晚舟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东西没什么问题了。想着,就将那东西丢在了一边的盘子里,仪器继续放大搜索着,白晚舟发现,这老国主似乎有些阻塞,就算是自己救治好了,长久下去血管也会破裂。 尤其是脑干附近的血管,堵塞几乎要已经彻底堵住了,必须要疏通才行。 但是这可是个精细的工作,一不留神就容易出事儿。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心再谨慎,绝对不能大出血,毕竟她的血液预备的不多,大出血的话,可能不够用的。 这一小块阻塞,倒是也不麻烦,用引针疏通开就好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立马动作,小心翼翼清理着阻塞的位置,刘太医整个就看傻了,完全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救人的。 看着抽出来的一些血红色的块状物,刘太医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画面,真的是太难得了。 他这可以死而无憾了啊、 白晚舟生怕自己做的检查不够仔细,仪器再三确定之后,才放心下来,老国主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这下终于可以缝合,到底能不能恢复到正常人,就看老国主自己的了。 白晚舟松了口气,拿过针线开始缝合,刘太医又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白晚舟最后关掉了那仪器,摘下了口罩。 “很成功。” 正文 第942章 没事了 白晚舟走出房间,看着焦急等待着的绿萝,摘下口罩露出欣慰的笑容。 见状,绿萝紧张的手指都扭到了一起。 白晚舟轻笑着,安慰道:“公主殿下您放心,老国主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后期就看他的恢复情况,不过我有把握,老国主能站起来!” 听到白晚舟的话,绿萝这下再也绷不住了。 天知道她刚刚在外面有多难受,那种看不到摸不到的感觉,让心里没着没落的,不晓得会不会有意外。 如果有意外,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才能坚持下去了。 但是现在白晚舟告诉她很成功,父王会好起来,甚至都不会出现之前所担心的那些情况。 真的是太好了!她的等待,没有白白浪费! 看着绿萝激动痛哭的样子,白晚舟也没有再打扰,毕竟情况都已经好起来,绿萝忍了那么久了,也该是时候让她放松一下。 那样高强度紧绷着,哪怕是铁人,都很难承受的住,更不要说绿萝还只是个小姑娘了。 看着白晚舟辛苦,南宫丞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轻声道:“辛苦你了。” 白晚舟笑着摇摇头:“还好,老国主的情况已经稳定,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南宫丞点着头,让白晚舟先去休息。 绿萝蹲在那里,平时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像个得而复失的孩子一样,放肆痛哭着。 太好了,她的父王没事了,她的父王可以好起来了。 她身上的胆子,顿时就没有那么沉重了,她人了那么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是父王能好起来,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 白晚舟在休息着,看着南宫丞在旁边忙来忙去的样子,不禁揉着眉心,轻笑两声:“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你太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那些医术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现在有太医看着,你不用担心。” 白晚舟点点头:“我知道有太医看着,不过国主的情况,那些太医可能没办法应对,所以还是有些担心。” “你都这么辛苦了,老国主也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些,白晚舟也只能轻笑两声,看着南宫丞如此,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暖意。 眼下的情况他确实不敢说,也只能等着看老国主醒过来才能确定。 不过就现在来看,白晚舟既然都说没事了,那老国主一定会没事,相信能好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绿萝从老国主那边过来。 寝殿里,绿萝已经安排好人手照顾老国主,她是来专门感谢白晚舟的。 方才在寝殿中,她已经问过了太医,老国主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要再稍微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 这都是白晚舟的功劳。 虽然说开颅这种事情,听着就十分的可怕,但是白晚舟却给了她信心,让她选择了这条路,并且坚持下来。 这才有了今天父王逐渐好起来的结果。 见到白晚舟,绿萝直接就行了大礼,不管白晚舟说什么,她都没有起身。 “请你听我说完。” 闻言,白晚舟不再说话,眼睁睁看着绿萝。 “父王的身子已经许久了,我一直以为,父王可能这辈子就要这样了,我从未想过,父王还能好起来,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让父王好起来。” “这,这都是我应当做的,我是个医者。” “是,这是你的本分,但是对我来说却不一样,我是紫墟国的公主殿下,身上所背负的担子,是我之前所没有想过的,我从不曾想,父王有倒下的时候,但是现在,我却看到了,如今父王能够再度好起来,都是因为你。” “公主殿下,快快请起,您的意思,我心里都明白。” 白晚舟这么说着,立马扶起了绿萝。 好歹也是个宫主,这样的大礼,她着实有些心慌。 虽说她是受的起的,但是在这里,身份还是更为重要的,白晚舟也不想被人看到,再有人说闲话。 此时绿萝也不再说什么,看着白晚舟,眼眶湿润。 面前这个人,帮了自己太多,甚至还能让父王重新好起来,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公主殿下,老国主的身子还要好好调理,我会开好方子,太医负责煎药,相信很快老国主就能醒过来了。” 绿萝点点头,此时的她已经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白晚舟,心里除了感激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念头了。 “在父王好起来之前,本公主还不能倒下,也辛苦你,要好好照顾父王。” “是,公主殿下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老国主好起来的。” 对于白晚舟来说,能让老国主好起来,这事儿并不难,再加上老国主本身的身体底子好,再加上自己的用药又比较精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白晚舟在心里也粗粗估计了一下,如果老国主恢复好的话,可能半个月就能醒过来,如果要下床走动的话,那也差不多要月余了。 虽说听起来时间还是有些长的,但是对于老国主来说,这已经是不容易了。 “本公主那边还有事情,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 “是,公主殿下去吧。” 看着绿萝离去,白晚舟很轻的叹了口气,笑道:“绿萝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啊。” 听到她的话,南宫丞站在她身边,道:“但是她也很厉害,至少她没有倒下不是么?” 白晚舟点着头。 是啊,这样的一个小姑娘,遇到这些事情都没有倒下,足以证明她的内心强大。 如果说是自己的话,可能早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吧? 但也正因为她太坚强了,导致自己看着绿萝这样,总是有些心疼,这小孩子,根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 她本来还是个孩子啊。 生活的无奈,真的是改变了太多的人,让白晚舟无奈又觉得惋惜。 看着白晚舟惋惜的样子,南宫丞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女人,总是能散发出只属于她的魅力。 正文 第943章 这是有人要劫狱了么 老国主的身子虽然没有了大碍,但是对于紫墟国来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之前才平息下去的大司马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又突然被翻了起来。 那些人高呼大司马的丰功伟绩,诉说绿萝的专横霸道,偏偏那些无妄之言,还有百姓相信了。 听闻这些,绿萝气得当场直接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 这大司马着实可恶! 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他的人竟然还要说这些谣言,那些人也真是的,当初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么?大司马所做的事情罄竹难书,竟然还要为大司马鸣不平! 该死的!这些人,她一定要找出来,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看着绿萝气急败坏的样子,南宫丞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大司马的人还不死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说,大司马还在外面的话,那他们宣扬这些,倒是可以让煽动人心。 可是现在,大司马的那些人,竟然还在说,难道说他还有什么王牌没有拿出来么? 想到这些,南宫丞不禁问道:“公主殿下,这大司马的为人,您了解有多少?他的势力究竟是怎么起来的,您可知道?” 闻言,绿萝拧着眉,巴掌大的小脸,都要拧巴到一起了。 思索了半天,绿萝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有些事情本公主确实不知道,当初大司马异军突起,但是当时紫墟国需要人手,父王也只能选中了他,在机上当时他确实也立下了功劳。” 异军突起的一个人,在那种混乱的时候,确实能吸引人的注意。 莫说是紫墟国的国主了,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也会注意到这个人,并且加以重用。 但也是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养虎为患的事情。 若是这人早就有野心的,那这份突然的表现,就很值得让人怀疑了。 大司马一步步走到今日,若是他现在还没有被拽起来的话,只怕,到时候就算是紫墟国的国主,也很难撼动分毫。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当真不是一个好事儿。 想来当初紫墟国的国主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放任大司马到今日,造成这样的后果。 眼下老国主还没有清醒,大司马到底是怎么起来的,还没有人清楚,只能从大司马这边入手了。 “公主殿下,以我所见,或许事情只能从大司马身上着手。” “哦?你的意思是说?”绿萝饶有兴致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疑惑:“当时紫墟国混乱,大司马出面摆平了一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到了老国主的重视,若是没有那混乱的话,他也就是个无名之辈,他很清楚,混乱能让他出头。” “那你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混乱,或许是他……” 绿萝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问着南宫丞。 南宫丞摇摇头,抿了抿唇:“自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公主殿下可要小心了,毕竟这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他肯定是早就有所筹谋的,并非现在将他抓起来就可以了事。” 这些绿萝心里也明白,她担心的也正是如此,也不知道这大司马背后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的话,只怕她后面会很难搞。 南宫丞道:“若是公主殿下想要弄清楚的话,不妨去审问大司马,总能问出点蛛丝马迹的。” “这些本公主自然是知道的,可那大司马根本就什么都不说,所以本公主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抓了他,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抓一般。” 听到绿萝的话,南宫丞拧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精光。 也是,那大司马并非是好招呼的人,他那一身蛮力,真要练出来也是有些功夫的,那是个不怕吃苦不怕被折磨的人。 普通的蛮力,不能让大司马信服,可若是换了其他的法子,这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些,南宫丞心里有了个小主意,他凑在绿萝身边,耳语着说出了他的想法。 绿萝眼睛一亮,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大司马那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法子当真能行?”绿萝问道。 南宫丞道:“行不行的,也只能看看才知道了,若不是这样,只怕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容我再想想。” 绿萝还在犹豫,毕竟抓住大司马并不容易,将他放出去的话,无异于是放虎归山。 想要再抓住的话,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且,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其他人来,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但是南宫丞说得也不错,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真的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让大司马以为,真的有人来救他了,才有可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许久后,绿萝点点头:“那就按照你说得办!” 南宫丞挑着眉:“公主殿下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大司马是不会跑掉的,我会将他牢牢抓住的。” 有了南宫丞这番话,绿萝也就放心了,毕竟南宫丞的本事,她是见识过很多次了,不要说现在大司马身上有伤,就算是大司马安然无恙的,南宫丞都不会让他跑掉。 那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不知一场局,到时候,也好让大司马相信。 南宫丞的提议,自然是南宫丞来布置人手,王宫的天牢里,看守的人马又加了不少。 此刻大司马看着那些增加的人手,心里开始嘀咕。 看守的狱卒在那边抱怨着。 “可真的是烦人,这是在王宫里,就算是有人要劫狱,那人能进的来么?还要加派人手,真是可笑。” “谁说不是了?但是上面的吩咐,咱们也没办法,只能辛苦点咯?” “一天天不见天日的,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来了那么多眼睛,可真是够烦的,趁着他们换班,来来来,先喝点,不然一会可就没有了。” 说着,外面就想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而大司马却已经激动起来。 加派了人手,这是有人要劫狱了么?看来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正文 第944章 劫狱 听着眼线汇报大司马在狱中的情况,绿萝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大司马已经相信有人要来劫狱的事情了,事不宜迟,尽快安排下去,从大司马嘴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夜色降临,外面的侍卫正在紧锣密鼓巡逻着, 听着外面踏踏的脚步声,大司马勾起唇角,他已经在期待着有人来救他了。 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等着可真的是让人着急。 希望那些人快点来,监狱这地方,可真的不是人能呆着的,潮湿不说,还每天都要被审讯,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着闷哼两声,似乎又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大司马的眼睛瞬间瞪大,难道说,救自己的人已经来了么? 想到这个可能,大司马激动起来,就连扯到了伤口,都没有在意,只是倒抽着凉气,心里默念着,让救他的人动作快些。 不多时,他就听到狱卒大叫两声,随便没了声音。 大司马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牢门,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大司马眼睛都在放光。 “你们终于来了,快!快把我救出去!” 黑衣人嗖嗖两下打开了监狱的大门,冲到大司马面前,立马砍断了困着大司马的镣铐。 “外面人暂时都昏了过去,但是他们很快就要换岗,我们快走!” 听到黑衣人的话,大司马心里划过一阵疑惑,但很快就散去。 他太想要离开这里,等到修养好,定要让绿萝那个黄毛丫头付出代价才行! “那还不快走!难不成还等着我给你指路?” 那些黑衣人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悦,但很快就带着大司马离开了监狱。 月色早早就隐藏在了云层的后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大司马已经被那些黑衣人带着逃离了王宫。 监狱安静下来之后,绿萝终于从御书房走出来,看着渐渐出现的月亮,不禁叹了口气。 事情还真的是麻烦,不过她不会倒下的,就算是不能知道大司马背后有什么人,那也一定要将大司马斩草除根。 父王啊父王,您一定要快点醒来,女儿还真的是有些扛不住啊。 -- 天渐渐亮了起来,白晚舟也已经醒来,见南宫丞没有在,便知道他必然是有事情去忙了。 按照老规矩,白晚舟直接去了老国主的寝殿内。 老国主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经过调理之后,身子已经恢复起来,连太医都在问白晚舟。 “您这手段当真是厉害,微臣行医多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子,国主已经在好起来了。” 听到这话,白晚舟不禁轻笑。 “也不是什么法子,只不过是我治病的一些手段罢了,就像是刘太医您,开的方子总是温和一些的,而赵太医看病,总是用针灸的法子比较多。” “是是是,您说得是,不过这所为的开颅手术?微臣当真是第一次见到,着实是大开眼界。” 白晚舟轻笑着,给国主把了脉。 确实,脉象已经平和,已经没有气血翻涌的情况。 再加上这几日一直用温和的药来调理着,一些身体机能已经在逐渐好转,可能老国主会比白晚舟预料的还会早点醒来。 这个开颅手术做的,真的是太成功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骄傲,这么久都没有做开颅了,还以为自己手生了呢。 “国主的身子,微臣已经确定过,相信不过半月,老国主就能醒来,或许这几日就有可能。” 白晚舟点着头,将老国主的被子盖好,叹息着。 “老国主的身子,本就是中毒太多,再加上血脉之中,有不少的堵塞,才导致会一直昏迷不醒。” “您说的正是,您从国主……取出来的东西,微臣也看过了,这东西微臣还真的不太懂,请您解答。” 见刘太医这样说,白晚舟耐心解释着,甚至还多说了些肿瘤结石那种东西,刘太医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听完了白晚舟所说的,刘太医感慨道:“跟在您身边这几日,微臣真的是学到了很多。” “刘太医您言重了,术业有专攻,我们所掌握的不同,才会如此。也有些您所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您着实不用这样说。” “是是是,您说得正是,那老国主的方子……” “今日还是老样子,等到明日再看看,到时候再进行调整。” “好,那微臣这就吩咐下去,让人煎药。” 白晚舟点点头,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国主。 老国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偏偏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可真是让人心疼,若不是绿萝的话,?自己也不会给老国主动手术。 眼下这个情况,白晚舟都感觉一切都是命运所安排好的一般。 是老天让重病的老国主遇到她,让老国主还有一线生机。 白晚舟叹息着,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起来,没有南宫丞在,早饭这事儿,她还真的是没有想起来。 这会儿,也是觉得饿了,便放了宫女伺候着,自己去寻吃的。 不过她倒是在想,此时南宫丞去了何处,怎么人还没有回来? -- 南宫丞这边,他们已经跟着大司马到了山坳里,此处僻静的有些吓人,但是大司马却格外的兴奋。 毕竟这里就已经是他的地方了,摆脱了绿萝的范围,他就能重整旗鼓,到时候能再度夺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看着那些黑衣人不尊重他的模样,大司马拧着眉。 “尊主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一群废物!连救人都磨磨蹭蹭的!当真是丢了尊主的人!” 尊主? 南宫丞眉心微皱,他旁边的人道:“尊主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若不是尊主,我等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可在大司马耳中,却没有什么异样,甚至于眼底很快速闪过一丝恐慌。 “费什么话,还不快点!就在前面了!” 大司马强撑着继续走,而南宫丞和另外几个黑衣人对视,很快,其中一个人便消失在山坳中。 正文 第945章 让她付出代价! 大司马的秘密所在地,绿萝已经知道了。 不过那山坳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后续的消息送回来。 但是想到南宫丞还在,绿萝也没有太担心。 眼下,老国主的情况也越来越明朗,太医每天来回消息,都能确定老国主的身体状况,绿萝心里忍不住高兴着。 还好父王已经没事了,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支撑下去。 父王的状况,是她支撑下去唯一的希望了。 “父王的身子已经好起来,真的是多谢你。”绿萝看着白晚舟,感激的说道。 白晚舟笑笑,将药方递给了刘太医,转身看着绿萝:“公主殿下,之前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是,明明每次都在说,但是每次听到,心里的感觉都不一样,方才去看父王,他已经有动作了,本公主喊他,他似乎都能听到了。” 见绿萝兴奋的眼底都在泛光,白晚舟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能有这样的反应,那就说明情况已经在好转了,甚至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这当真要归功于老国主之前的身体底子了。 不过现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老国主的毒蔓延的太多,虽然是进行了处理,但是,有的太顽固,还要等到老国主醒过来,才能处理。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老国主的身子,恐怕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也只能保证,老国主能和常人一样。” 闻言绿萝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本公主心里明白,经过这样一场大病,人就算是不死,也是要脱一层皮的,只要父王能够清醒过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公主殿下也可以放心,老国主的身子倒是硬朗的,应该会比那些老人要好些。” 闻言绿萝点点头。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能让父王陪着她长大,不管父王是什么样子,她都可以承受。 要不是有白晚舟在旁边,恐怕父王现在还不会有任何反应。 尤其是父王对自己说的话有回应,一想到这些,绿萝就十分的开心,再多的烦恼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南宫丞那边,只怕你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绿萝有些愧疚说到。 闻言,白晚舟轻笑着:“南宫丞心中也是个有数的人,公主殿下倒是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也会很快带来公主殿下想要的消息。” 绿萝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确实,南宫丞是个聪明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轻松应对。 再加上大司马现在的情况本就不好,大司马十分相信这些救了他的人,相信永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眼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大司马的藏身之地不是么? “所以公主殿下,您只要放宽心,一切都会如您所愿的。” 绷了那么久的绿萝,总算是能笑了笑:“是啊,你说得不错,事情都会如我所愿的,我也相信这些。” -- 此时的南宫丞这边。 他们还蒙着面,跟大司马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了一扇石门。 大司马看着门,指挥道:“动手把门推开,我现在没有力气!” 那些黑衣人见状,嫌弃看了眼大司马,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直接把石门推开了。 石门后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和满满的石室里面,竟然都是金银珠宝,加起来,恐怕整个紫墟国的国库都比不上这些。 看样子,这就是大司马最后的底牌了。 大司马深吸一口气,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叹息道:“老子的这些宝贝儿还好没事,不然的话,我一定要让绿萝那小丫头付出代价的!” 闻言,南宫丞已经默默在心里记住了这些东西。 大司马一直都是有恃无恐的,原来就是因为有这些金银珠宝,一旦他想做什么事情,手里如果没有人了,用这些东西,很快就能聚集起一些人手。 而他所说的尊主有是谁,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大司马的身上,恐怕藏着不少的秘密。 眼看着大司马那阴狠的样子,南宫丞勾着唇,石室内没有多余的光亮,只有一只火把,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大司马坐在了地上,叹息着,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日后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绿萝付出代价。 他这段时间所承受的一切,一定都要让绿萝好好体验一下! 他要用尽毕生的办法,来羞辱绿萝,让绿萝知道跟他作对是什么样的下场、 看着放松警惕的大司马,南宫丞隐去身形,躲在了暗处。 既然大司马回来到这个地方,说明还会有人来这里找他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来找他的人,是不是那个所为的尊主。 自己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尊主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大司马这样的人马首是瞻,如此信任。 大司马显然没有注意到南宫丞的存在,他已经飞鸽传书,见状,南宫丞就知道自己这趟没有白来。 夜色已经深了,奔波许久的大司马难得放松下来,也有了困意,坐在那些金银珠宝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南宫丞趁着没有人注意,立马也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回给绿萝那边。 深夜,绿萝还未休息,看到飞来的信鸽,立马精神起来。 这好像是南宫丞发来的信鸽? 绿萝立马打开看,确定了大司马的位置之后,绿萝也没有着急,按照信上南宫丞所说的,先集结了人马,准备南宫丞的消息,再进行搜捕。 信被绿萝烧掉了,看着化成灰烬的纸,绿萝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好一个大司马,原来还暗中藏下了这么多的东西,若是自己不知道的话,或许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大司马最后的底牌已经在自己的手里,而且还有那个所为的尊主。 这次自己争取一举拿下,绝对不让大司马又再次翻身的机会。 正文 第946章 天不亡我! 大司马那边也终于等来了回信。 看着信鸽带来的信,他忍不住大声笑着:“天不亡我!绿萝你给我等着看吧!我一定让你后悔!” 说着,大司马看向其他人,攥紧了手指:“你们出去巡逻,尊主明日就会带人过来了,到时候若是立功,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这些黑衣人表现的十分不耐烦。 而大司马早就习惯这些人的态度,之前尊主身边的黑衣人就是如此,现在还是这样。 若这是自己的人,自己早就弄死他们了,奈何这不是他的人,只能自己先忍着。 一想到绿萝的下场,大司马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绿萝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收到了南宫丞的飞鸽传书后,立马带着人去征讨。 白晚舟跟随着一起。 毕竟是在山坳里,白晚舟心里有些担心,虽说她相信南宫丞,但是她不相信大司马。 而且绿萝现在还不够成气候,万一大司马察觉了什么,里外夹击的话,那就危险了。 山坳还真的是有些远,若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绿萝也不敢轻易带人出来。 周围的环境越发安静,除了飒飒的脚步声之外,只能听到虫子鸣叫的声音。 绿萝拧着眉,走在最前面的她,表情最为凝重,生怕会有埋伏。 白晚舟紧随其后,看着绿萝巴掌大的小脸拧巴在一起,不由得有些担心,大司马应该是没有其他的底牌了吧? 现在什么都没有看到,说什么都太早了,只能等见到大司马才知道。 很快就到了南宫丞所说的地方,绿萝他们看到了一扇石门,不过石门是打开的,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 这是出事了? 绿萝和白晚舟心里顿时感觉不妙,正要准备大肆搜寻,不远处传来了飒飒的声音,绿萝赶紧带人去看。 发现这正是他们的人。 而且看样子已经身受重伤,但是还保持着清醒,似乎就是在等待着他们过来。 见状,绿萝赶紧走上前,只见那人却在疯狂后退。 察觉到不对,绿萝立马停住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恕罪,属下已经中毒了,而且您如果碰到的话,也会中毒,大司马找来的尊主,那人认出了我们,南宫公子已经跟着去了,就在那边。” 看着自己人所指着的方向,绿萝赶紧让人去搜寻, 白晚舟则蹲下来,简单看了一下这人的情况,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粒药来:“伸出手你自己吃下去,情况会好一些。” 那人点点头,感激看着白晚舟。 突然间,那人脸上的痛苦变成了凌厉的杀气,骤然蹦起来,向着没有反应过来的白晚舟冲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白晚舟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剑已经在她的眼前。 绿萝当下慌了:“白晚舟!!!” 声音响彻林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石子,打飞了那黑衣人手上的长剑,那人也应声落地。 “你没事吧?” 熟悉的味道和温暖,让白晚舟的心里暖了起来,她回头,看着几日未见的南宫丞。 方才都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骤然就落了回去。 南宫丞?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说他已经去追大司马了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白晚舟没事,南宫丞紧绷的情绪松了下来,他弯着唇角笑笑:“人跑不掉的,我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方才听说有人在这里等着你们,我就觉得不对劲回来看看。” 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出,幸好他回来了,不然的话,白晚舟就要出事了。 “这人不是你们的人?”白晚舟问道。 南宫丞摇摇头道:“我们的人都在前面,为了让公主殿下找到我们,我们还留下了记号,方才看到精锐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原来如此。” 白晚舟回过神来,不禁感慨着,南宫丞当真是玲珑心思。 换做是自己,恐怕自己当下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既然人都在前面,那我们快追上去,免得出事。”白晚舟立马说到。 绿萝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点点头道:“对,快点追上去,大司马那人捉摸不定,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绿萝就十分的犹豫,更不要说现在南宫丞没有看着大司马。 这样的时候太容易发生变故了,她怕大司马逃跑。 南宫丞也知道不能耽搁,立马带着他们追上去,不过多时,就已经看到了大司马他们的人。 其中有一个穿着斗笠长袍,脸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 南宫丞小声道:“那就是大司马口中的尊主,从出现在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似乎大司马也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目,只是靠着信物来相认。” “靠着信物来相认?大司马这样的人,会轻易相信这个人么?” 绿萝心里不禁有些怀疑了,像是大司马这样的,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而这尊主还是他从未见过面的一个人,他为什么要相信? 除非说,这个尊主曾经允诺过大司马什么,不然大司马也不会这样相信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些,绿萝不禁攥紧了手指:“这算是大司马最后的底牌了吧?”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如果和尊主后面没有任何人的话,那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了,据我的观察,这个尊主的武功高不可测,连大司马都能对他如此信服,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绿萝心里也明白这些,抿着唇,表情严肃。 如果真是个绝顶高手的话,那还真的不好办,大司马虽然说身受重伤,但是自己的人对付大司马,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尊主,恐怕也只有南宫丞能对付。 细细算来,自己好像没有多少的胜算。 这想法,让绿萝的心情沉重了起来,这是让大司马输的唯一机会了,她不想放弃,也不愿意再度让大司马嚣张。 正文 第947章 尊主 看到绿萝担心的样子,南宫丞不禁安慰道:“公主殿下可以放心,那尊主的武功虽说是深不可测,但他看着也是个有软肋的人。” “哦?这话怎么说?” “公主殿下你看,那人站着的时候,身子是侧着的,走路的时候,右边的腿,根本就不敢用力。” “确实,可这又如何?” “这说明右腿是他的要害,或者说,是他的右腿上有伤,才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听着南宫丞所说的话,绿萝的眼睛亮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南宫丞也是能对付的,那自己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不,也不算是多余,毕竟这样的高手,肯定不会随意让人伤到自己的要害。 而南宫丞此时也蒙住了脸,屏息凝神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绿萝他们在不远处观望着,有尊主这样的高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被察觉。 南宫丞已经成功混了过去,而且,看样子没有人发现那些人中多了一个南宫丞。 绿萝不禁感慨,有南宫丞这样的高手在,自己当真是如虎添翼啊。 只可惜他们现在隔着太远了,听不到那边的声音,看的绿萝有些着急。 “公主殿下不要着急,既然都已经找到了他们,那就好说了,说明他们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绿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眼下这个情况,绝对不能着急,让大司马直接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用了这些手段,就是为了让大司马在没有反戈一击的机会。 大司马看着尊主,表情倒是尊重的。 “尊主,您说都已经是现在这样了,为何还不直接攻打进王宫,非要让我装作故意被抓住?” 闻言,南宫丞心思一动。 难道说,之前大司马被抓住,都是这尊主给大司马出的主意?那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尊主咯咯一笑,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你只管去做就好,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一想到那绿萝对我做的事情,我就恨不得狠狠羞辱她!我们明明可以直接直接攻打的!” “你太着急了。”那尊主看着大司马着急的样子,不禁冷笑着:“你若是想的话,那你就去,我不会阻止你的。” “尊主您不要生气,我明白您是有苦心的,我只是不明白罢了。” 大司马气焰平复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害怕这个尊主,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恐惧,并不是能装出来的。 而这,也让南宫丞十分好奇,这尊主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让大司马这样害怕他的存在。 拧着眉,细细打量着两个人。 而尊主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视线,那尊主抬起头,隔着纱幔,看到了南宫丞。 只是一瞬间,南宫丞的眼神就变得尊敬。 这细微的变化,虽说没有逃过尊主的眼睛,但是也没有引起尊主的怀疑。 尊主站在那,看着不远处:“你是一个只知道用蛮力的人,有些小聪明罢了,想要拿下紫墟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前提就是你要事无巨细相信我,不能有任何质疑,难道你都忘记了?” 闻言,大司马一个激灵,立马道:“我没有忘记,我还记得,我只是好奇罢了。”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重新收集人马,我已经给你找了不少高手,绝对会让他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多谢尊主,等到我成为紫墟国的国主,那您……” “我只要一个东西。” 闻言,大司马也不再多说,这尊主的脾气本来就喜怒不定,他也不想惹怒了这个人,到时候引火上身就不好了。 不多时,天色暗淡下来,阴云翻涌着,似乎要下一场大雨了。 突然的沉闷,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那尊主却依旧挺拔站在那,视线所看着的地方,从未转移、 南宫丞顺着那人看的地方看过去,心里当下有种莫名的感觉,那尊主所看着的地方,似乎有些未免。 那是两个山相连接的地方,但是南宫丞知道,那两个山相隔很远,只是视觉上看着,他们是连接在一起的。 那边十分的荒芜,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地方,而那尊主看那边时候的感觉,让人觉得他的气息都软了不少。 难道说,那地方有什么,是这尊主所在意的么? 可那寸草不生的地方,自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或许,只是个传说,又或者……当真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来,紫墟国的秘密也真是不少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尊主终于下令继续行动,大司马也不好再多休息,而绿萝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不禁着急。 这南宫丞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还不下令动手呢? 正当绿萝这么想的时候,南宫丞终于发出了动手的号令,布谷鸟的声音,在树林里响彻。 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伺机而动,飒飒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着。 大司马顿时警惕起来,质疑的眼神看着尊主,很快又转移。 不会的,尊主有求于自己,断不会是尊主做的,那到底是谁? 在大司马慌了的时候,尊主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南宫丞的身上,虽说是黑衣遮面,可他还是看到了南宫丞的眸子。 那样的眼神,可并不是个普通人啊。 看来,自己方才的怀疑没有错,只是可惜了,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候,没想到筹划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是要功亏一篑么? “你到底是谁?”尊主厉声问道。 南宫丞哼笑两声:“这话应当是我要问你的,你到底是谁呢?尊主?大司马如此惧怕您,您的身份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闻言,那尊主哈哈一笑,谁都没有看到他怎么做到的,突然就拿出了兵器,在南宫丞询问的瞬间出手。 绿萝也已经呆不住,大喝道:“都给我冲!所有人都不能放过!全部抓起来!” 山林里顿时热闹起来。 正文 第948章 是他应得的报应 绿萝干劲十足。 对于她来说,只要是能抓住了大司马,将大司马最后的羽翼都斩断了,那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眼下这些就在眼前,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而且,她已经是破釜沉舟,如果这次不成的话,就会给大司马反戈一击的机会,她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身后要保护的人还有很多,整个紫墟国的臣民,还有她的父王,她都不允许大司马迫害他们! 想到这些,绿萝的斗志也已经被冲了起来。 她手起刀落,解决了是对方的一个人马,立刻又投入旁边,看着对方的人要对自己的人下手,她直接上去,一脚踹翻了对方的人。 “公主殿下。” 属下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绿萝,绿萝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解决了那个人。 “别那么多的废话,本公主让你们出来,不是看你们被挨打的。” 听到绿萝的话,那人也站起身来,投入到战斗之中。 那尊主,则交给了南宫丞。 南宫丞看着面前的尊主,感觉这人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凌厉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传来,南宫丞不禁谨慎着。 这样的气势,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这尊主的武功绝对不低,但是右腿,确实他的软肋。 而尊主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南宫丞,不禁嗤笑着。 “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 闻言南宫丞眯起眼睛,那样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拧着眉:“你是什么人?” 那尊主哼笑着:“我是什么人,和你有关系么?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大司马为人你应当清楚,为何还要帮着他为祸百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是没有原因的。” 听着南宫丞的话,那尊主冷冷笑着:“这和你没有关系,动手吧!” 话音落,尊主突然出手,南宫丞立马迎接,手里的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虎口处有些微微的疼痛。 南宫丞退后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虎口,眼睛微微眯着。 这样细微的痛感并不强烈,但是却是那种深入骨髓的,让人捉摸不清楚,虽然短暂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南宫丞还是眯着眼睛,细细打量面前的尊主。 这尊主的身份,绝对是自己所熟悉的,这样的招式,他一定见过。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想不起来。 眼看着尊主的另外一招已经到了跟前,南宫丞来不及多想,整个就直接冲了上去,他迅速所过了尊主的招式,随之反手,将自己的剑挽了一个花。 剑花就好像是涨了眼睛似的,直接就冲到了尊主的面前,剑直接挑开了尊主的斗笠,薄纱闪动着,但是很快就落下。 这一招式,直接逼近了尊主的面门,尊主也察觉到了,立马后退,躲过南宫丞招式。 南宫丞心里有些吃惊,毕竟他的这招式,能躲过的人并不多,这尊主的功夫可想而知。 面对这样的情况,南宫丞忍不住更为严肃起来,面对这个尊主,也更加的小心。 那尊主似乎也注意到了南宫丞的意图,很小心护着自己的右腿,生怕南宫丞会直接进攻自己的右腿。 南宫丞已经看出来,尊主现在也是在试探着他,不禁勾着唇角,挑起眉毛。 这电光火石之间,南宫丞直接出手,尊主踮起脚尖跃起。 半空中,尊主突然剑指南宫丞,带着十足杀气的长剑,这奔着南宫丞而来。 南宫丞心中一惊,这一招不好躲过,但是,这也让尊主的弱点暴露在自己的眼里。 他心里飞快计算着,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脑海里演练了一遍,眼看尊主的剑距离他已经不到二寸,南宫丞突然身形一转,将手里的长剑杵在地上,随之弯下腰身。 另外一只手,快速抽出一柄短剑,在尊主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划破了尊主的右腿。 尊主的右腿本就已经疼痛难忍,现在的情况,更是十分难受了。 他手一软,剑直接脱手落在地上。 见状,南宫丞直接出手,一脚上去,直接将人撂在了地上,随之长剑也已经逼近了,直接停在了尊主的脖颈处。 而那柄短剑,也直接狠狠扎在了尊主的腿上。 饶是如此,尊主的视线,还是看向了那两座山之间。 此刻,尊主脸上的斗笠已经掉了下来,看清楚对方的连,南宫丞有些怔住,这……是个女人。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他确实见过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在画卷上看到的。 “你是……”南宫丞犹豫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什么:“你是紫墟国的前国后!” 紫墟国的事情,南宫丞还是知道一些的。 老国主后来的国后,是某个有权势的嫡出女子,而紫墟国当时说得是,前国后已经病死。 可现在看来,前国后并没有死,她甚至已经活到了现在。 看着南宫丞诧异的眼神,那尊主冷笑两声:“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我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你倒是能认出来?” “竟然真的是?”南宫丞诧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墟国的前国后,又为什么会成为尊主?她又为什么要帮助大司马。 而眼下,绿萝和大司马也都已经呆住了。 没想到背后这个人,竟然是紫墟国的前国后,这这样离奇的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绿萝更是呆呆站在那边,林子里的声音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看着绿萝,尊主的眼神狠戾,几乎咬牙切齿道:“不得不说,你和他是真的像,只是可惜了,没有能将你拉下来。” “你,是你害的父王!”绿萝激动道。 那尊主哼笑着,满是伤疤的脸,带着淡淡的愁绪:“是我又能怎么样,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罢了!” 眼底的恨意,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这女人,到底有怎么样的仇恨,才能让她做出这些事情呢? 正文 第949章 我的小公主 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那女人被绿萝带回宫中,直到走了很远,她都在回头看那两座山之间,南宫丞觉得很奇妙,那女人为什么一直在看着那边, 不过大部队都已经回去,南宫丞也没有多留,立马带着白晚舟回到了王宫。 王宫里。 绿萝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的事情,那样仇恨的眼神,让她不禁有些怀疑。 是不是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又或者,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误会了什么? 看着绿萝愁眉不展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宽慰道:“老国主也快醒过来了,到时候不妨问了老国主再说?”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绿萝心里着急,但是那女人什么都不说,她着急也没有用,好在人都已经带回来了,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安稳下来,看父王的身子好起来才是正事。 想到这些,绿萝问道:“父王的身子如何了?本公主这几日在忙着这些,都没有时间去管父王那边。” “公主殿下放心,老国主的身子安然无恙,太医一直都在看着,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跟您保证,这两日老国主就能醒过来了。” “果真?”绿萝的眼中闪烁着惊喜。 若真的这两日就能醒过来,那就太好了,她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真的不想再看着父王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只要父王能好起来,就好了。 “公主殿下,眼下老国主正在歇着,您可要去看看?” 忙活了这几日,绿萝一直都没有去看老国主,白晚舟心里也知道绿萝担心,总归是要看看才能放心。 眼下绿萝也正是这个意思,跟着白晚舟,一起来到了老国主的寝殿内。 刘太医正尽职尽责看着,丝毫不敢怠慢,看到绿萝和白晚舟过来,更是立马站起身:“公主殿下您来了。” “恩,父王的身子如何?”绿萝问道。 刘太医忙说:“回公主殿下,老国主的身子已经日渐强健起来,微臣感觉,老国主这两日就会苏醒,不妨公主殿下再与老国主多说些话,或许会更快些。” 闻言绿萝点点头,她走到老国主的床前,看着还在沉睡的老国主,眼眶不禁湿润了。 “父王,女儿抓到了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必须要父王您来才可以,夫人女儿有些累了,您一定要快些醒过来,这个事情,女儿还等着您来定夺呢。” 突然,听到绿萝话的老国主,手指似乎是动了一下, 绿萝泪眼婆娑的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是紧接着,老国主又动了一下,绿萝当下就惊喜起来。 “你看到了没有?我父王动了!他肯定听到我说得话了!他快要醒过来了!” 看着绿萝惊喜的样子,白晚舟也十分高兴,点着头笑道:“是的公主殿下,老国主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快就能苏醒过来,您现在可以放心了是么?” 绿萝激动的点着头,兴奋的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真的是最好的消息了,她的父王,已经听到了她说得那些话,很快就会醒过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看绿萝激动的样子,白晚舟也忍不住有些眼眶泛红。 她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饶是如此,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感慨,就好像自己在经历这些一样。 -- 经过两天,老国主终于醒过来,绿萝激动地当场痛哭起来。 白晚舟抱着她,动作轻柔抚慰着这个年纪还不大,但是已经承担起自己责任的小公主。 良久,老国主看着绿萝,也不禁红着眼眶。 “我的小公主,让你受苦了。” 听着老国主的话,绿萝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床边,紧紧攥住老国主的手。 “父王,女儿真的好想您,这些日子您不在,女儿终于知道了,当初您所说所做的,都是为了女儿好。” 见绿萝这么说,老国主心里也十分感慨。 他从未要求过绿萝要明白这些,但是眼下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开心和激动。 这段日子,他虽然没有清醒,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大司马那个人野心勃勃,他一旦掌权的话,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动荡,而绿萝眼下还小,她所承受的,肯定很多。 这个时候,能帮助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可眼下看着绿萝如此,老国主也终于放心,自己用心宠着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能料理国事了。 看着父女二人激动的如此,白晚舟不禁擦了擦眼眶,回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南宫丞。 这个人,似乎从不会感性,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却总是让人敢动。 白晚舟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南宫丞:“你不觉得,这些感动的想让人哭么?” 南宫丞笑着摇摇头:“感动是有,但是还不到哭的点,或许是我太冷漠了?”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不禁轻笑着:“你不是太冷漠,只是这件事情,并不能戳到你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罢了。” 闻言南宫丞没有说什么,伸手将白晚舟揽在怀中。 白晚舟愣了下,也没有挣脱,看着那父女二人好不容易重逢的场面,唇角止不住上扬着。 老国主的情况已经稳定,有白晚舟和刘太医在边上照料着,已经不会有复发的可能。 而在饮食上,白晚舟也更改叮嘱了给老国主做饭的人,不管是要做什么,都要少油少盐,这样才能杜绝再次堵塞。 有了白晚舟的这些叮嘱,绿萝心中很是感动。 “真的多亏了你,若不是你的话,只怕父王现在还……” “公主殿下,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您已经说过很多次,老国主的身子也没有大碍了,您该处理的事情,也需要处理了。” 闻言绿萝点点头,她的心里也明白,这些是不能躲过的。 是啊,她要处理的事情也该处理了,大司马也好,前国后也好,她都不能放过。 任何伤害她父王的人,她都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正文 第950章 回程 鉴于老国主才刚刚好起来,怕他知道前国后的事情会激动,白晚舟也被留了下来。 被赶出去的,也只有刘太医一人。 看着绿萝表情凝重的样子,老国主面容和蔼:“有什么事情要说就说吧,这些人都已经出去了。” 绿萝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开口:“父王您还记得前国后么?” 如他们所预料的,在听到前国后的时候,老国主的身体颤抖了下,眼神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人是不应该被再次提起来的人。 见状,绿萝抿着唇道:“女儿前些日子调查大司马的事情,却不曾想,竟然找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前国后,女儿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女儿看得出来,她对您是有恨意的,父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会老国主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但是眉眼之间,还是有些许的愁容。 白晚舟能感觉到,这个事情肯定是有隐情的,不然的话,老国主断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只不过她有些不太懂,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能让一个女人对他有那么大的恨意。 老国主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这事情,本不该让你知道的,毕竟和你没有关系,但现在似乎也让你牵扯进来了。” 绿萝点点头道:“父王,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现在女儿既然已经在这其中,也应该知道这些不是么?” 老国主点点头,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前国后的死并非是真的死,而是老国主用了法子,让她假死。 这一切都归咎于当初的环境,七国之内,唯有紫墟国所拥有飒露紫,多少国家都对飒露紫眼红不已。 当时的紫墟国,情况并不好,而想要让别人帮助的话,只有娶了后来的国后。 也就是现在绿萝的母亲。 绿萝的母亲并非是坏人,老国主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了两个女人,可是不这样做的话,整个紫墟国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他身为国主,绝对不能看着自己的百姓受苦。 于是他选择了用这样的办法,让前国后假死,然后让人送出了紫墟国,又迎娶了绿萝的母亲,这才稳定了紫墟国的情况。 前国后被送出去后,突然有人来告诉老国主,那假死药是真的毒药,前国后已经死了。 那段时间,老国主痛不欲生。 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前国后,那段时间,他几乎不理朝政,若不是绿萝的母亲怀孕,并且提醒老国主,臣民百姓都在等着他,恐怕紫墟国早就已经完了。 他那那份心痛放在了心里,每年一到那个时候,他便一个人呆着。 绿萝的母亲也知道,也从未去打扰他,直到绿萝慢慢长大,老国主的心才逐渐恢复过来。 经过这么多年,老国主都快把那女人的样貌忘记了,突然有人在他面前又提起了前国后,他怎么不会错愕呢。 相传死了的人,再次复活,对他来说,算是一种折磨,可也是一种补偿。 只不过看现在的庆幸,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补偿。 而当时放前国后离开的地方,正是前国后一直在看着的地方。 而此刻,南宫丞也突然明白了那女人一直在看那地方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了,两个人的心里还有情,只不过那份情变成了更多的恨,那女人想要带着老国主,深埋在那片土地之中。 爱能成就一个人的温柔,而恨,也能成就一个人的狠毒。 她的报复,就是从大司马开始涉足紫墟国的事情开始,一步步运筹帷幄,将老国主掌握在鼓掌之中。 若非是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话,紫墟国如今,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而这些到底要如何处置,一切就看绿萝和老国主的意思了。 得知这些,白晚舟深受震撼,一个女人,以为自己被抛弃,那份满腔的爱意就变成了恨。 她规划了那么多,可最后竟然还是想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那她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白晚舟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了?”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人心当真是最难琢磨的了。” “是啊,人心本就难以捉摸,你很难想到,下一秒这个人会想什么事情。” 想到这些,白晚舟也没有留下来的心情了,毕竟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料理的了。 且老国主的身子已经痊愈,剩下的刘太医都能照料,这倒是有些想离开了。 南宫丞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想走了么?” 白晚舟点着头。 她是真的想走了,紫墟国的事情终于已经平定,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早点回到东秦也好,她有些想家了。 二人一拍即合,直接跟绿萝辞行。 见二人要走,绿萝多少有些不舍:“这就要走了么?本公主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们呢,父王还说……” “公主殿下,感谢的话您已经说了很多,这些就不用再说了,看着您和老国主相安无事,我们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闻言绿萝也知道,她是留不住这两个人的,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想着实在没有什么好送的,绿萝最终送了两个人一人一匹飒露紫。 快马加鞭也能早日回到东秦。 告别绿萝,二人骑马直接离去,看着已经离去的二人,绿萝擦了擦眼眶,随之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白晚舟他们走了,但是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她还要支撑着紫墟国,不会再让任何人侵犯。 -- 策马奔腾,二人说说笑笑,距离这东秦越来越近,白晚舟心里却有些慌。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南宫丞嗤笑:“许是这宝马让你心慌了,不多时就可以回到东秦,怎么还慌了起来?” 白晚舟摇摇头,她也说不出那感觉,就好像,前面似乎有什么龙潭虎穴一般,让她十分不安,却也只能前行。 正文 第951章 最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一到东秦,白晚舟心中惦记着一双儿女,都没有来得及歇息,直接将去看了一双儿女。 后院内,婢女正在陪着两个小家伙玩闹。 才没多久,两个小家伙走路就已经十分利索了,而且说话还能听得清楚了。 白晚舟不禁欣喜,眼眶有些湿热。 孩子们长得好快啊,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很多,她可真不是和合格的娘亲。 看着儿子小腰果胖乎乎的小脸,白晚舟不禁蹲下来,想要亲一亲儿子。 可是小腰果却像是不认识白晚舟似的,直接躲开了,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仔细一听才能分辨出来。 “不要,不要,你肘开!” 听到小腰果这样的话,白晚舟心里当时就难受了起来,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儿子,竟然不认识她了? 也是,走了那么久的时间,儿子不认识她,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缺席了他成长的一部分。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白晚舟感觉,自己更不像是一个好娘亲了,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弥补这些,不愿意看到儿子跟自己疏远的样子。 眼泪夺眶而出,根本就不受控制。 她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心里着实忍不住,那种浓浓的失落围绕着她,让她从心里感觉,自己真的错过了太多的事情。 想到这些,白晚舟蹲在那,擦去泪水,强忍着心里的难受。 南宫丞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白晚舟,毕竟儿子看他的眼神,相比看白晚舟要好些,显然,这小家伙还是认得他的。 若是让白晚舟察觉这些,白晚舟心里会更难受吧? 看着伤神的白晚舟,南宫丞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小松子已经哒哒的跑过来,直接扑到了白晚舟的怀里。 “娘亲,娘亲,我要抱抱~” 小松子的声音奶奶糯糯的,有些像是小猫儿在叫似的,让人心里格外舒服,尤其是她的小表情。 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有星星一般,认真看着白晚舟,短短小小的手,正捏着白晚舟的手。 柔软的小手,让白晚舟的心里多了一分温暖。 她抬头看着小松子,小孩子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如同春日阳光一般,照亮了白晚舟的心。 “娘亲,松子要抱抱~娘亲可以抱抱松子嘛?” 真挚的话语,让白晚舟心头一酸,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汲取着小松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小家伙在她怀里显得更小了,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有神,就好像为人指路的星辰般。 “娘亲不难过,还有松子呢,松子最喜欢娘亲了。” 听着小松子的话,白晚舟心里有些绷不住了,她哽咽了一下,随之长舒一口气。 “乖宝贝儿,娘亲也喜欢你啊。” 而白晚舟也十分惊讶,小松子竟然会说这些,明明走的时候,小家伙还吐字不清楚,说的话都含含糊糊的。 眨眼的时间,小松子就能让人开心了,真好。 小松子的热情,倒是让白晚舟多了些许的安慰,她的孩子,还是有记得她的,这样就够了。 和小腰果之间的关系,只能一点点再弥补,希望他不要再和刚才那样排斥自己了。 “那娘亲不可以只喜欢我,还要喜欢腰果,他就是有点笨笨的,但是他也是喜欢娘亲的,娘亲不要生气可以么?” 说着,小松子伸出手,很轻的擦去了白晚舟眼角的泪痕。 白晚舟诧异了片刻。 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懂事,若是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应该会有很多的快乐。 只是自己也身不由己,不得已,离开了女儿。 但是现在……现在都好了,她总算是可以陪在孩子们的身边,她绝对不会再错过孩子们的成长了。 “好,娘亲听小松子的,不会生气,会和喜欢你一样,喜欢小腰果。” “娘亲最好了,娘亲我和你说哦,我最近可是很厉害的哦,娘亲你要看看么?” “是么?那你要怎么给我看?” 白晚舟的情绪好了起来,说话的语气更加柔和了,眼底更是迸发着母亲的光辉,让她整个人看着都柔和了很多。 小松子叉着腰,小孩儿人不大,但是架势还是很足的。 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引得白晚舟和周围陪着的侍女,都忍不住轻笑着。 小松子咳咳两声,开始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娘亲你看,我是不是很棒!” 小松子一脸骄傲的样子,眼睛亮晶晶,似乎是在等着白晚舟的夸奖。 而听到这些的白晚舟人都已经愣住了。 她,她的女儿竟然都会背诗了,她的女儿竟然这么聪明! 一边的南宫丞都惊呆了,看着小松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赞赏,更多的是疼惜。 “娘亲,你看松子厉不厉害?”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回过神,伸手抚摸着小家伙的头顶。 “厉害,我们家的小松子最厉害了,这就已经会背诗了,娘亲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呢。” “那是当然啦,我是娘亲的孩子,自然要聪明的。”小松子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撇撇嘴:“虽然腰果不会,但是娘亲不要着急,我会一点点教给他的,我相信,他也会背的!” 见小家伙那样信誓旦旦的保证,还跟个小大人似的,拍着自己的胸脯,白晚舟再次忍不住笑出来。 她的女儿真的是贴心的小棉袄,不管孩子是不是聪明,都是她的好孩子。 不管腰果会不会和女儿这样聪明伶俐,她都会一如既往爱护她的孩子,这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会舍得呢? 想到这些,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还在震惊中,好半天才回过神,见白晚舟看着自己,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轻笑着挪开了视线,他走到小家伙面前蹲下来。 “小松子真乖,以后再教你其他的好么?”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学了!爹爹也最好了!最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正文 第952章 爹爹是个坏坏 小家伙总是这样,有什么情绪都会摆在脸上。 听着小松子的话,白晚舟和南宫丞相视一笑,两个人心里都已经了然了,不管孩子是什么样子,只要是他们的,他们都会喜欢。 小松子的话说得越来越流利,除了一些比较难的问题之外,她几乎都能对答如流。 叉着腰,偶尔撅着嘴,一副可爱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 南宫丞伸手,一把将小松子抱起来:“那你告诉爹爹,为何爹爹和娘亲离开那么久,你都不会难过?” “唔,其实是难过的。”小松子撇撇嘴:“但是松子听姐姐们说了,娘亲和爹爹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已才离开,所以,就算是不高兴,小松子也能忍着,不让爹爹和娘亲难受。” 听到小松子这样懂事的话,白晚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了。 他们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能懂得多少呢?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想着玩,跟在父母身边罢了。 但是小松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不是不难过,只是不愿意别人看着她难过,而变得更加难过。 这么懂事的女儿,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白晚舟哽咽着:“小松子乖乖,以后娘亲不会再这样,娘亲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不要不要。”谁料小松子摆摆手,又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娘亲和爹爹很辛苦,松子很快就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和腰果,娘亲和爹爹,也有很多事情呢,你们辛苦,那松子就帮你们。” 听到这些,白晚舟心里更难受了。 她何德何能,竟然会有这么体贴的女儿,而且还那么的古灵精怪,真的是老天爷给她的小福星啊。 南宫丞更是被小松子的话震撼到,对小松子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而小家伙从他的怀里挣脱,站在地上嘿嘿一笑:“娘亲爹爹你们放心,以后你们就算是出去,这里还有我呢!我一定可以照顾好腰果,看好家的。” 这与生俱来的自信,让小松子看着宛如个小霸王,自然带着让人信服的感觉。 闻言,南宫丞很轻的叹了口气,弯起唇角。 一边的小腰果看着三个人如此,心里不禁有些吃味,小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南宫丞闻声看过去,看着自家儿子有些傻乎乎的样子,当下有些许的嫌弃。 虽说自己的孩子自己都心疼,可相比小松子,小腰果着实有些呆呆的。 自家老爹打量的眼神,让小腰果下意识后退两步,吧砸着嘴,眼眶都红了,愣是憋着不敢哭出声来。 但是南宫丞的眼神太可怕了,小腰果本就有些怯懦,忍了半天着实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抱着小松子的白晚舟见状,赶紧放下了小松子,将小腰果抱在怀里。 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南宫丞:“腰果乖乖的不怕,娘亲在这儿呢,他若是敢说你的话,娘亲帮你教训他!” 听着白晚舟的话,小家伙才减小了哭声。 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爹爹好吓人,还是娘亲最好了,娘亲会抱抱他,会哄他,还会给他撑腰。 爹爹是个坏坏! “南宫丞!不许这样看孩子!不然的话,我们就要打你了!” 小松子也很会审时度势,站在白晚舟的身边叉着腰:“娘亲说的不错,爹爹要保护我们,不可以凶哦,不然松子会伤心的。” 听到这话,南宫丞不禁失笑。 他似乎在这儿已经没有地位了,这小家伙,还真的是会看情况。 南宫丞无奈笑着:“是是是,是我错了,不过腰果也要和松子一样,知道么?” “呸!”白晚舟毫不客气呸了一声:“腰果和松子本就不一样,他们不会一样的,只要平安长大就好了,你要是逼着他们做什么,我就让你……让你……” 白晚舟认真想了下,似乎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要南宫丞怎么样。 这男人,似乎就没有怕的,但是对孩子这样,是不行的,她的孩子,不管是不是聪明的,都是她的心头肉,可不能让人这样比较。 哪怕是孩子的亲爹,也不行。 看着白晚舟如此护着孩子,南宫丞也只好认错,笑声在院子里回荡着,白晚舟脸上的失落也终于散去。 她的孩子们,还是最疼爱她的,只是暂时不急的罢了,但是她会让孩子们记得她的。 -- 深夜,小松子还在想着自己晚饭吃的八宝鸭,不禁吧咂着嘴,小声呜呜了两声。 “娘亲,明天还可以吃八宝鸭么?” 白晚舟躺在那轻笑着,手轻轻拍打在腰果的身上:“松子喜欢八宝鸭么?” “腰果也很喜欢哦~” 闻言,小腰果立马睁开眼睛,比刚才精神了不少。 “鸭鸭,稀饭,稀饭。” 虽说小腰果的话还不如松子说得流利清晰,但是对于白晚舟来说,她已经很满足这些了。 小腰果也很努力在告诉她,自己会和松子一样。 不一样的孩子,白晚舟也不会强求他们什么,只要孩子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这一下午的时间,腰果已经知道她是娘亲,还会撒娇,这足以平复了白晚舟的失落。 “好,若是你们喜欢,明日继续吃,不过不可以吃太多,知道么?” “哇,就知道娘亲最好了。”松子立马惊喜喊着。 腰果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给了白晚舟一个亲亲,这就足以让白晚舟高兴的。 看着母子三人如此,南宫丞不禁吃味了。 “怎么?只有娘亲才好,我这个爹爹就不好了么?” 小松子不愧是人精,立马凑过去,拉着腰果在南宫丞脸颊啄了一口。 “才不是呢,娘亲和爹爹一样好,松子和腰果最喜欢娘亲和爹爹了~爹爹不要生气呀~” 听着小家伙的话,南宫丞哪儿还能生气,满肚子的欢喜都说不完了。 夜已经深了,两个孩子渐渐睡着,白晚舟还在轻轻拍打着,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喘息,她浅浅笑着。 如此岁月静好的生活,真的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平淡,又真实。 正文 第953章 腰果很聪明的 回到东秦的二人还没有进宫,便和孩子们亲热了一日,眼下怎么也不能耽搁进宫的事儿了,安顿好了一双儿女,便和南宫丞一同入宫。 晋文帝倒还是绷得住,可是皇后看着白晚舟整个瘦了一圈的样子,眼泪大颗的落了下来。 “母后您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没事回来了么?” 白晚舟安慰着,但她也知道,皇后是绷着太久了,若是不让她发泄一下,心中的那份担忧,是散不去的。 皇后泪眼婆娑着。 她的好儿媳,是被挖媚娘他们强行掳走,当时的情况多凶险,只怕白晚舟才会清楚。 偏她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试图让自己心中有些安慰。 一想到这些,皇后的眼泪越发绷不住,她擦拭着眼角:“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见状,白晚舟轻笑着:“父皇母后,如今紫墟国已经退兵,您二位总算是能安心些了。” 晋文帝已经绷着脸,但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欣喜。 “眼下没有了紫墟国,确实让我们轻松不少,不过大宛还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父皇说的是,不过父皇英明神武,这些断不会让您为难的。” 听着白晚舟的话,晋文帝的表情放松了些,看着南宫丞道:“你随朕来。” “是父皇。” 偏殿内,晋文帝看着南宫丞,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自己儿子相安无事,这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任性!鲁莽!” 闻言,南宫丞不禁失笑。 他明白晋文帝的意思,这一份指责,他也不会在意,毕竟父皇是为了他的安慰着想。 见他笑,晋文帝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些。 “你还笑得出来,为了一个女人,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父皇。”南宫丞正色道:“您与母后多年,更清楚,夫妻本就应该同甘共苦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此危险的处境……” 晋文帝不敢多想,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南宫丞岂不是也要跟着丢了性命么? 这个儿子,自己虽说对他是严厉了些,但是疼爱也是真的。 他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哪个做父亲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呢?眼看着自己儿子陷入险境,哪个父亲会不在意? 只不过晋文帝也清楚,这个儿子有多么像自己,有些话,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听。 他有自己的主意,所以,自己也只能提点两句。 见状,南宫丞叹息道:“父皇,若是妻子遇险丈夫不管,那枉为人,难道您是要我这般么?” 闻言,晋文帝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你这混账,是在内涵你父皇么?” “儿臣不敢,儿臣是觉得,符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儿臣为之动容,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儿臣便是随了您的性子罢了。” 听到这话,晋文帝心里虽说还气,但是也平复了不少。 这话说得不错,龙生龙凤生凤,他晋文帝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优点,这也是在说他的好。 只是想到南宫丞陷入危险,一股火上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正好那边白晚舟与皇后说完,听着咳嗽声循声过来,见晋文帝咳嗽的脸色涨红,白晚舟立马上前把脉。 片刻后,白晚舟道:“父皇,您的身子不适,今日可是又频繁咳血了?” 闻言晋文帝没有说话,倒是皇后叹息道:“这些日子,我们都在担心你们二人,他这身子,就这样了。” 白晚舟拧着眉,一脸凝重。 若是这样下去可不行,晋文帝虽说还有些身体底子在,但是一直咳血,身体还是承受不住的。 想到这,白晚舟道:“父皇是先前的病症又犯了,父皇断不可以劳心劳神的,眼下我们都已经回来,您也要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晋文帝听到白晚舟的话,装作不在意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就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 虽说,他心里是不想儿子为了女人只身犯险。 但白晚舟不同,这个儿媳,他很是满意,白晚舟出事,他心中也是担心,也愿意让人去救。 他也不想看着白晚舟出事。 这些日子的煎熬总算过去,看到二人平安回来,心中也甚是欢喜,那些多余的话,就被他咽了回去。 “好,朕会养好身子,东秦还需要朕。” “父皇如此想就是了。”白晚舟笑着,看向皇后:“父皇身子不好,母后还是随父皇去歇着,我去给父皇准备药,用过之后就会好起来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便是了。” 皇后心中也高兴,搀着晋文帝回到寝殿。 白晚舟干脆给晋文帝做了个全面检查,确定是肺部的小毛病,白晚舟也就放心了些。 正好她还有药,让晋文帝彻底好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能让他情况好转不少。 “父皇就是深思忧虑,日后您可不能再如此,我们也都会担心您的。” 闻言,晋文帝呵呵一笑:“你们回来,朕自然放心,也就不会深思忧虑了。” “那我为您治病。” 说着,白晚舟拿出了吊瓶,将针扎在晋文帝的手背上,液体顺着针管,缓缓流入晋文帝的身体。 本来缠绵病榻多日的晋文帝,才到晚上,咳嗽的症状就减轻了许多,只是偶尔咳嗽两声,嗓子也不会那么疼了。 甚至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白晚舟果真是个好儿媳,通情达理又懂事不说,还有一手好医术,能让痛苦多日的自己恢复正常。 眼下,晋文帝看着白晚舟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的欣赏,也打心里更喜欢这个儿媳了。 见晋文帝的样子,皇后不禁轻笑着。 如此其乐融融的样子,都是因为多了个白晚舟,这样的好儿媳,自己可要好好对待,若是丢了,可没有下一个了。 随着晋文帝身子好起来,白晚舟也安心不少,专心陪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弥补那段时间自己错过的一切。 她这才发现,其实小腰果也是很聪明的,不过他不善于表达罢了。 正文 第954章 都会过去的 这几日,南宫丞都进宫去了,留下白晚舟和孩子们一起。 经过这两天,小腰果已经和白晚舟又熟悉了,白晚舟这才发现,好像小腰果比小松子还要粘人。 胖乎乎的小家伙靠在她的怀里,声音奶声奶气的。 “娘亲,我最喜欢娘亲了,要娘亲抱抱。” 听到小家伙这么说,白晚舟心里十分高兴,伸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笑着打趣。 “现在总算是知道娘亲的好了是么?” 小家伙撇撇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小松子,然后点点头:“娘亲,爹爹,松子都很好。” “你呀~还真的是会说话。” 说着,白晚舟亲昵捏了捏他的鼻子,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小家伙。 旁边的松子看着,稍微有点吃味了。 撇着嘴:“娘亲是觉得我不会说话了么,唔,娘亲也要和我亲亲才行,不高兴了,要娘亲亲亲才可以好。” 听着这俩小家伙“争风吃醋”的话,白晚舟高兴的不行,俯下身,在小松子的脸上啄了一口。 “你们两个最好了。” 说着,白晚舟抱着两个小家伙坐在旁边的摇椅上。 摇椅摇晃着,小家伙在白晚舟的怀里昏昏欲睡的,白晚舟轻轻哼着歌谣,腰果没多久就已经睡着了,松子还眨巴着眼睛,认认真真看着白晚舟。 “小松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白晚舟轻声询问着。 小松子眨着眼,嘿嘿一笑:“我要将娘亲的模样刻在脑子里,这样,下次娘亲再离开的话,我还能记得,还能画出来给腰果看,那样腰果就不会忘记娘亲,等到娘亲回来,也不会难过了呀~” 这话,冷不丁的戳在了白晚舟的心口。 这是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么? 白晚舟呆呆愣住,看着眯起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小松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松子,为什么会这么会说话? 白晚舟的眼眶都湿润了,她强忍着眼泪,努力弯起唇角,勾起笑容。 “你呀,最会让我开心了,以后娘亲不会离开太久了,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忘记娘亲了。” 松子听着,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捏住了白晚舟的衣袖。 “娘亲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松子和腰果都知道,但是腰果太小了,他有些时候会不记得的,娘亲绝对不要和他生气哦,松子会替娘亲好好照顾松子的。” 闻言,白晚舟努力克制着眼泪,点点头。 她的心里十分激动,她的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让她很是心疼。 能有这样的两个孩子,真的是她的福气,上辈子,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才能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 看小松子那灿烂的笑容,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拍了拍小松子的后背。 “好了,腰果都已经睡了,你也睡一会好么?” “恩,松子乖乖睡觉,娘亲也睡,我们一起。” 小松子动作流利,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白晚舟的怀里,白晚舟轻笑着,她坐在软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 回到府上,看到睡着了三人,南宫丞心中暖呼呼的。 如此温馨的一幕,触动着南宫丞的心。 正好白晚舟睁开眼,看着南宫丞回来,低头看了看还粘着自己的两个小家伙,无奈轻笑着。 “我现在起不来,宫中情况如何?” “还好。”南宫丞坐在旁边,伸手撩开了白晚舟两侧的碎发:“这两日大宛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两军对峙,情况想必你也能想到。” 白晚舟点点头,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愁容。 见状,南宫丞不禁安慰道:“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些事情也是早就能想到的,眼下的情况还是可以应对的,看谁先会动手了。” 白晚舟叹息着:“是啊,如今时局不定,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如何。” 南宫丞笑笑,看着两个小家伙的样子,不由得上前,将两个人挪开。 白晚舟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这两个小家伙,看着不大,但是重量还是不少的,白晚舟感觉自己的腿都麻了。 现在没有了这两个小家伙的重量,白晚舟感觉自己舒服了不少。 她站起身,揉着已经麻了的地方,好半天,终于恢复过来了,看着南宫丞,一脸憋屈着。 “他们现在太胖了。” 闻言,南宫丞不禁轻笑着:“是啊,看着好像是有点胖了。” 只是这还是个小孩子,以后还要长大呢,以后再抱着这两个家伙,恐怕她是不行了。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忍不住失笑。 “你还笑呢?” “没有。”南宫丞挑着眉:“这好歹也是你的孩子,不然让他们变瘦点,不能累着你不是么?” “得了吧,你好意思说呢,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忍心看着他们那么瘦么?哼,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开心。” 白晚舟坐在旁边,揉着自己的眉心,瞥了眼还在睡着的小家伙,柔情都要从她的眼睛中溢出来了。 见状,南宫丞上前,按摩着白晚舟的肩膀。 力道正好,白晚舟放松下来,渐渐靠在南宫丞的怀中。 这个男人,虽然说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无奈,但关键时候,他还是很贴心的,能让自己寻找到一丝安慰。 想着南宫丞在自己身边所做的这些事情,白晚舟不禁弯着唇角,淡淡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听着白晚舟小声的呢喃,南宫丞道:“是啊,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过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是真的没有办法说,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恩,我都知道,只是眼下大宛已经在与东秦对峙,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闻言,南宫丞叹了口气。 大宛与东秦之间的事情,确实不好说,若是能稳住还好,若是不行的话,只怕难了。 到时候受苦受难的依旧是臣民百姓啊。 想到这些事情,南宫丞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身为皇子,这些事情是他要考虑的。 白晚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手附在他的手上。 “都会过去的。” 正文 第955章 救人 听到她的话,南宫丞长舒一口气。 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下来。 “是啊,都会过去的。” 天色还早,白晚舟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南宫丞又去了书房,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这个时候,倒不如出去走走,正好自己也该买些东西给孩子们了。 想着许久都没有给两个孩子买东西,白晚舟当下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让人看着孩子,便直接出门了。 下午,街上倒也是热闹的。 正好白晚舟肚子也有些饿了,随口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逛。 相比起之前的烦闷,现在比起来,倒是祥和了不少,也让白晚舟感觉自己这趟紫墟国没有白去。 白晚舟走着,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跟踪了,但是那种异样的感觉又不是那么的强烈。 她拧着眉,捏着包子的手不禁用力,她装作若无其事回头看了一眼、 街上的人还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街角也没有任何不对的情况,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么? 白晚舟不懂,疑惑这转过身,突然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来了。 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那种被野兽盯上了似的,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起来。 不对,肯定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白晚舟当下感觉不妙,稍微加快了脚步,往人流更多更热闹的地方走过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白晚舟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些许。 只是那种感觉还在,盯着她的人,似乎是从她出府就开始了,一开始自己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 顾不得想那么多,白晚舟快步走到人群之中,短暂的恢复正常之后,那异样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那人真的好凌厉,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该死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呢?会不会是从自己没有察觉到时候就在跟着自己的? 想到这些,白晚舟再次寻找更热闹的人群。 但是清早的人群也就是那样,白晚舟再怎么闪躲,都躲不掉那凌厉的视线。 不多时,白晚舟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群人,似乎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不得想太多,白晚舟一脑门扎进去,可看清里面的情况后,白晚舟顿时拧着眉。 这些人中间躺着一个人,表情痛苦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眼看着如此,白晚舟赶紧上前蹲在地上把脉,也顾不得自己身后有人在跟踪着自己。 这人的脉象微弱,简单的诊断,应该是心脏病所引发的昏厥。 眼下这个情况,白晚舟顾不得多想,直接从自己的随身腰包里拿出了常备用的银针来。 银针快速扎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白晚舟一边看着,一边小心观察着这人的情况。 亏得是这男人的身体素质好,不然的话,就这情况肯定早就不行了,而白晚舟几个银针下去,对方的脸也终于有了些许的脸色,嘴唇也不再是青紫色的。 见状,白晚舟终于松了口气,随手抬起一针,落在的对方的人中处。 随之,立马将所有的银针都取了下来。 眼看着那男人睁开眼睛,白晚舟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立马将人中上的那个银针取下来。 男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周围的人和白晚舟,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的。 他只记得自己走在街上,突然间就感觉不对劲,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随着就到了现在。 白晚舟的手上还拿着银针,男人当下就明白过来,是白晚舟救了他。 “多谢姑娘仗义相救,在下宋知述。” “公子不必如此,我也是正好路过,多少会些医术,不然我也是没有办法,公子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那宋知述点点头道:“多谢姑娘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乏力。” “正常,公子是有心病,需要好生调养才行,若是再经常过力劳动的话,只怕公子的身子会更快出现问题。” 闻言宋知述感激道:“多谢姑娘提醒,不知姑娘叫什么,来日也好感谢。” “倒是不必了。”白晚舟突然想到了跟着自己的人,看着宋知述也是会些功夫的,当下便有了主意:“不过公子若是执意要感谢的话,倒不如请本姑娘吃个饭,正巧这个时候,肚子有些饿了。” 说完,白晚舟的肚子还应景的咕噜噜叫了一声。 闻言宋知述立马道:“好甚好,那姑娘选地方就是。” 前面不远处正好就是一处酒楼,白晚舟带着宋知述直接进去了,短暂的平静之后,那异样的感觉又袭来,白晚舟已经确定了谁在跟踪她。 “小二,要雅座。” “好嘞,楼上雅座两位~” 小二一嗓子,楼上的小二立马招呼着,带着白晚舟和宋知述进入雅座。 这边的酒楼雅座也算是安静,隔音的效果也不错,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看着白晚舟,宋知述仔细打量后道:“姑娘瞧着不是一般人,且姑娘这手艺,应当在京都有些名气才是,不过在下倒是不认识姑娘。” “哪里是什么手艺,不过是偷师学来的罢了,若是公子再严重些,只怕我也就不好救了。”白晚舟谦虚着,眼角的余光也在打量着宋知述。 这人看着身强体健的,只是可惜了,这心脏是真的不好。 若是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不过两年,人肯定就要没了。 哎,人总是有点缺点,看着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姑娘救了在下,只是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白晚舟。” “白晚舟?”宋知述当下瞪大了眼睛。 白晚舟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只不过他记得白晚舟是皇妃,怎么还会在街上闲逛,而且竟然还会医术。 不过传闻中的白晚舟,似乎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看宋知述诧异的样子,白晚舟不禁轻笑着:“怎么,看公子似乎不相信的样子,难道说公子听过我的名字?” “实不相瞒确实听闻过,只是没想到姑娘如此倾国倾城,倒是在下唐突了。” “公子谬赞了,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说完,白晚舟似乎听到外面轻轻的脚步声,随之抬起头来,听着很轻的吱呀一声,应当是隔壁的房门打开的声音。 白晚舟弯了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正文 第956章 大宛宋家 看到她如此,宋知述有些错愕:“姑娘这是?” 白晚舟笑道:“没什么,只是公子有心病,想来也是早就知道的吧,又为何还要练武呢?” “这,原本家中的人是想要让我强健身体的,再加上在下本就喜欢,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公子可知道,你这身子若是再继续的话,只怕是要不行了。” 听到白晚舟的话,宋知述一阵后怕。 都说练武会强身健体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了?莫不是弄错了吧? 可看着白晚舟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这,姑娘此话怎讲?” “练武确实是能强身健体不错,但是对于公子来说,练武已经成为负担,心本就是为的供给血脉而存在,但是公子的心已经超过了原本的负荷,若是再继续下去,公子觉得如何?这就像是一个已经精疲力尽的人,你还要他去搬动巨石一样。” 这么一说,宋知述就明白了。 他以前只想着强身健体,却没有想这么多,难怪很多时候锻炼之后,身子竟然比平日还要难受。 是啊,一个已经要累死的人,要他去做重活,那不是等死么? 想到这些,宋知述立马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明白了,日后若不是危机时候,在下断不会再轻易动手。” “如此就好,我也是觉得与公子有缘,才想着说这些。” “日后我必然会注意的。” 说完饭菜就已经送上来,趁着开门的间隙,白晚舟听到了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弯了弯唇角,提高了些许声音:“公子,请。” “姑娘请、” 二人谦让着,等着雅座的门关上,确认小二不会再来之后,白晚舟这才眉头紧皱。 “公子实不相瞒,我让你来这里,并非是要你请我吃饭。” “啊?那姑娘所为何事?”宋知述当下又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又变了? 都说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看来还真的是如此啊。 白晚舟压低了声音,叹息道:“方才救你,实在是巧合,我被人跟踪,无奈之下冲进了人群中,正好看到你,眼下,那跟踪我的人也进来这酒楼了。” “姑娘是想要甩掉他?” 白晚舟点点头,指了指隔壁的雅座,又指了指门口。 宋知述不是傻子,当下就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 白晚舟要走,但是绝对不能从大门走,只能从侧面的小窗出去,不也幸好,这小窗不是临街的大窗,隔壁的人绝对不会发现的。 宋知述小声问道:“那在下帮着姑娘下去?” 白晚舟见宋知述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甚是高兴:“多谢公子了。” “只是这一桌……” “还需要公子在这儿多呆一会,等一柱香的时间再离开,不然那人会很快追上我的。” 方才是白晚舟救了自己,而宋知述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便直接答应下来。 他一身的轻功,带着一个白晚舟跳下去,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儿。 随之又自己回到了楼上,坐在位置上,装作与人说话的样子,甚至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隔壁确定这里还有人在。 看着小巷子,白晚舟松了口气。 还真的是要命,出来一趟都能遇到这种事情,看来自己要小心才行。 眼下,或许东秦已经有大宛的眼线,一旦自己被他们抓到机会,那可就麻烦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说起来是残忍了些,但是相比起这些百姓的安危,这也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这,白晚舟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立马从小巷子离开了那条街。 后巷比较僻静,终于,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了,白晚舟拍了拍胸口。 “还真的是好险,只是到底是谁呢?” 思来想去,白晚舟觉得这事情断不是那么简单,若真的是大宛的眼线,那么很快就会有其他的眼线也跟着出来的。 好不容易紫墟国已经撤兵,东秦的实力与大宛打起来的话,也断然不会有问题的。 思索到这些,白晚舟也不再担心,趁着那跟踪她的人没有发现,快速穿梭在弯弯绕的巷子里,很快便回到了府上。 此时南宫丞已经回来,她将此事直接告诉了南宫丞。 “你是说,在街上有人跟踪你?”南宫丞眯起了眼睛。 白晚舟点着头:“不错,只是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我想办法躲掉了,眼下这情况……” 南宫丞的表情凝重起来,有人竟然会跟着白晚舟。 他们才刚刚回到东秦,这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白晚舟还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跟上来的。 看来,东秦的情况也确实不如自己想的那么乐观。 若真的是帝国奸细的话,那当真是要麻烦,没有了紫墟国,还会有什么人会在东秦如此嚣张呢? 看到南宫丞如此,白晚舟不禁担心道:“你说这些,会不会是大宛的人呢?” 毕竟眼下大宛和东秦最为紧张,这也是最容易做这些的。 南宫丞拧着眉,很轻的抿了下唇:“这恐怕不好说,大宛和东秦动手,目前除了紫墟国之外,谁都有可能的。” “你说的不错,对了,我今日还认识了一个人,名叫宋知述。” “宋知述?这名字有些熟悉。”南宫丞拧着眉,思索着这个比较熟悉的名字。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大宛的人? 对了,大宛国最大的隐士家族,不就是姓宋的么?难道说,这个宋知述,就是宋家的人么? “想到了?”白晚舟问道。 “大宛的隐士家族中,有宋家,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 闻言白晚舟眼睛一亮。 “对了,我记得当初宋家有个孩子,说是从小身子就病弱,后来满满强健起来了,莫非就是今日我遇到的这个人么?” 南宫丞摇摇头笑道:“不知道,但是看这个情况,似乎有可能。” 宋知述。 大宛国的人,堂而皇之出现在东秦,这目的不会很单纯的。 只是宋知述来东秦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莫不是他们家族也要参与这场战争么? 正文 第957章 不会到那一步的 经历了被跟踪的事情之后,白晚舟没有再随意出门了。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大宛已经再次发难,如果说不能尽快处理了大宛,再让大宛找到援军,东秦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有些头疼,她默默攥紧了手指,看着面前七国分立的地图,眉心紧皱着。 她拿出笔,在东秦外画了个圈,那是目前大宛所驻扎的地方。 不得不说,大宛也确实是会挑选地方,这里易守难攻,而且也是最佳的观测地点,不管东秦有什么动静,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握,根本就不怕东秦会偷袭。 并且,大宛现在已经做足了准备,他们有足够的粮草和东秦消耗下去。 这也是让白晚舟最为担心的。 没有粮草,一切都好说,可是那么多的粮草支撑着大宛的士兵,东秦就算是再能坚守,后面也会扛不住的。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叹了口气,攥紧的拳头,轻轻地锤在了桌子上。 看到她如此,南宫丞不禁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很轻的揉了揉:“怎么了?在生气?” “确实有点生气,大宛这是吃饱撑的么?打仗难过的还不是百姓们么?他们就这样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么?” 看着白晚舟气呼呼的样子,南宫丞轻笑着:“若是在意的话,便不会如此,他们大概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 得到更多的土地,就有更多的权利,最好吞并了所有的国家,让自己一人独大。 这些身在高位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想的呢? 南宫丞心中也有想过,若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他也希望所有的国家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也是,但是这些百姓们……” 一想到因为战乱百姓们受苦,白晚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的,那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忍不住撇撇嘴。 见状,南宫丞不禁安慰着:“放心,我们会做好准备的,断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知道,但是那些因为战乱已经受苦的百姓,说起来也是真的可怜啊。”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心里也稍微难受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战乱之下,多的必然就是亡魂,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一方不退让,那事情就会继续下去。 白晚舟也清楚,自己这绵薄的力气,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 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若是可以的话,她真不想看到百姓们如此。 若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她必然会将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让百姓们过得更好。 可转念一想,人总是贪心的,获得了好处之后,便觉得理所应当,有想要获得更多。 想着这些,白晚舟不禁摇摇头。 罢了,这些事情谁愿意想谁去想吧,反正她?不会做那个操心的人。 见白晚舟的情绪恢复,南宫丞也就不担心了,毕竟白晚舟这个人,她的心里装着的事情,总是让人捉摸不准的。 有些时候他都在怀疑,白晚舟是从哪里来的,竟然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但是眼下,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好,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此时,小松子和小腰果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爹爹,娘亲,你们不高兴是么?” 小松子声音糯糯的,抚平了白晚舟心里的烦躁。 看着两个乖巧的小家伙,白晚舟长舒一口气,蹲下来,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担心而已,不过现在,看到你们都好了。” “那娘亲要多看着我们哦~”小松子叭叭嘴巴,伸手拉着白晚舟的衣袖,小声道:“娘亲,我不喜欢看到娘亲不高兴哦~” 听到小家伙的话,白晚舟笑着,他抬头看了眼南宫丞。 二人相视一笑。 “好,我就听你这个小家伙的,只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就看着你们,你们就能让我很高兴。” “那娘亲现在高兴了么?” 小松子嘿嘿一笑,还故意捏着小腰果的脸,扮鬼脸给白晚舟看。 白晚舟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拉着两个小家伙的手。 软软糯糯的手,让她觉得十分的安宁,如果没有这两个小家伙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些。 不就是大宛国罢了,相信一切很快就能结束的,不会有人影响他们东秦的。 而眼下,南宫丞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是太能让人心情好起来了,自己的孩子,还真的是懂事又乖巧的。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已经让娘亲高兴了。” 白晚舟勾了勾唇角,看着南宫丞吃味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南宫丞,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跟自己的孩子置气。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爹爹,不要这样说嘛,娘亲要每天都开心才可以,腰果你说是不是?” 小腰果说话还不是多利索,但是他知道,松子说得肯定没错,立马点点头,肉呼呼的小脸都晃动着。 看着当真是可爱极了,白晚舟直接揉上去,爱不释手的。 “好啦,娘亲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娘亲已经没事了,爹爹也不高兴,你们能不能让爹爹高兴起来?” 听到白晚舟的话,小松子皱着眉,撅着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十分认真思考着。 良久,她走到了南宫丞的身边,伸手拽住南宫丞的衣服。 “爹爹不要不高兴,你要是不高兴的话,那松子给你摸摸,摸摸头就好了~” 听到这话,南宫丞的表情有些复杂,一边的白晚舟直接笑出声来。 这小家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原来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会说话啊。 “你这小家伙,鬼灵精怪的。” “那爹爹能高兴了么?不然的话,松子也不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小家伙一脸委屈的撅着嘴,见状,南宫丞哪儿还敢说自己不高兴,无奈笑着蹲下去,抱住了小家伙。 “好,爹爹高兴了,你这小家伙啊。” 看着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白晚舟感觉自己也看到了希望,或许,不会到那一步的。 大宛国和东秦,也不会走上你死我亡的道路。 正文 第958章 互相试探 宋知述的身份,让白晚舟十分好奇,她让人去调查。 可带回来的消息都说明,宋知述的身份不明,他们根本就弄不清楚宋知述的身份。 可这,也让白晚舟更加怀疑,宋知述有可能就是大宛国宋家的人。 这样的话,他来东秦的目的,就很让人耐人寻味了。 但是白晚舟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在街上的事情,确实是意外,并非是有人估计设计好的。 事故可以算计,但是病症,确实没有办法算计的。 而且看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似乎他来东秦的目的,也和大宛国攻打东秦没有多少关系。 那他来……是做什么? “南宫丞,你说这个宋知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总感觉他来东秦有些不太对劲。” 南宫丞的表情也比较凝重,抿着唇,认真想了想。 宋家的人这个时候过来,确实太耐人寻味了,宋家有什么目的么? “这恐怕很难说,不过那宋知述在这边的落脚地,倒是可以找到,或许可以深交一下,看看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恩,这两日我去找找看,不过就我的观察来看,他应当是个正人君子。” “是不是,还是要了解之后再说。” “恩。” 找宋知述的下落并不是难事,手下的人按照白晚舟的提醒,很快就找到了宋知述。 京都一个小院子里,宋知述正在这儿晒着太阳,旁边的小桌上,放着才冲泡好的茶水。 听着敲门声,宋知述过去开门。 看到白晚舟的瞬间,宋知述惊讶了一下:“姑娘是你?没想到你找来了。” 白晚舟笑着看了眼里面:“很惊讶啊,不过你介意我进去坐坐么?顺便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宋知述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笑道:“倒是在下失礼了,姑娘快进来。” 白晚舟看了眼身后,宋知述这才注意到,白晚舟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看着那公子风度翩翩,一身深蓝色的衣衫,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再加上那眉宇之间的凌厉,宋知述当下就能确定,这位公子的身份不简单。 与此同时,南宫丞也在打量着宋知述,此时他已经能完全确定,宋知述就是宋家的人。 当年被说病弱到活不过十岁的孩子,如今也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看着便是个标志的公子。 只是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白,只是不至于太过于病态。 “姑娘不知这位朋友是?”宋知述看着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笑着介绍:“这是路修远,是我的好朋友,今日便是带着这位好朋友来感谢那日宋公子帮忙的。” “客气了,原本是在下给姑娘道谢才是,若非是姑娘的话,我这条命就没有了,且,在下也只是帮了一些小忙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哪里,您说笑了,那日若非是公子的话,我怕是要被人跟踪出事了。” 说着,宋知述倒上茶水,递给了楚卿怜:“这是我家中最好的茶,姑娘与路公子不妨尝尝,若是喜欢,在下给你们拿些回去。” “宋公子客气了。” 说着,南宫丞端起了茶杯,这茶确实是好茶,但是这是大宛特有的三叶。 每株上面只有三片叶子,而且是与生俱来的,并非是人为,这种茶叶的香气清幽,而且入口就是涩甘,余味只剩下甘甜。 这种茶叶的价格,至少百两。 若是上乘的三叶,怕是要千两了,这宋知述,果然是大手笔。 “如何?这茶可还和胃口?”宋知述问道。 南宫丞笑笑:“果然是好茶,不知这茶叫什么,还从未见过呢。” “这是我家乡的普通茶叶罢了,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自家种了玩的。” 听到这话,南宫丞笑笑,看了眼白晚舟。 南宫丞这眼神,让白晚舟当下就明白了,宋知述的身份,确实不简单,应当就是他们所说的宋家人了。 现在,就是要弄清楚,这宋知述来东秦的目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等好茶叶,竟然没有名字,倒是可惜了。”南宫丞笑道:“不知公子是从何处来,瞧着公子一身正气,也是个有功夫的人,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哈哈,哪有什么功夫,不过是三脚猫的罢了,路公子抬举了,都是自家瞎捉摸的。” 闻言,白晚舟弯了弯唇角。 “公子,如今东秦战乱在即,不知公子何时离开?” “这……”宋知述顿了顿,抿着唇,道:“还不知道,出门游历,还是第一次来到东秦,本想好好欣赏一下,不想要有战乱,若真的有战乱的话,只怕不日就要离开了。” 闻言,白晚舟已经知道了这人的目的,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他实际目的是什么,或许还有待考证呢,所以,自己也不能着急下决定。 而南宫丞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不知公子是从何处来的,瞧着公子这佩剑,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 南宫丞的视线落在宋知述的佩剑上,仔细打量着佩剑,那佩剑已经能确定宋知述的身份了。 看着南宫丞打量的目光,宋知述回过神,笑着将佩剑放在了桌上。 “家传的罢了,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是觉得还顺手,便带了出来,公子对这也有兴趣?” 南宫丞摇摇头,一副病弱公子的样子:“虽说我对这剑术有兴趣,只可惜身子骨太娇弱了,与这些没有缘分,倒是羡慕公子这样的武士。” “哪里,瞧着公子身子也不错,倒不像是有病的。” “人么,断不能以貌取人不是么?” 宋知述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南宫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不错,人不可貌相,面前这个看着有些?病弱的路公子,言语之中颇有深意,或许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而这会他才回过神来,方才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话,总是在有意无意试探他什么。 而他方才也没有防备,几乎什么都说了出来,而看两个人的意思,这茶水和佩剑,他们都已经认出来了。 正文 第959章 保护好她们 难道说自己已经暴露了么? 眼下大宛国和东秦国的情况如此危机,若是他的身份暴露,只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他这次出行,可没有想招惹麻烦啊。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接下这些了。 “公子在想什么?”白晚舟轻笑着问道。 闻言,宋知述回过神,不好意思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公子不像是普通人。” “哦?公子如何觉得我不是普通人呢?” 南宫丞面带笑意,看着正在打量他的宋知述,微微挑眉,弯了弯唇角。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公子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冥冥之中带着些许的贵气,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东秦,有没有达官贵人是路姓。” 这分析的倒是有理有据的,听起来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只不过白晚舟心里清楚,宋知述也是在试探。 不过他的试探,相比较起来,就浅显了不少。 南宫丞这种老狐狸,肯定一下就能听出宋知述的意思。 果不其然,南宫丞轻笑两声:“公子说笑了,路本不是大姓,许是我长得贵气了些,实在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出身,只是晚舟抬举,才愿意与我交朋友罢了。” “许是如此。”宋知述淡淡笑着,低头抿着茶。 但是他的眼神闪烁着,明眼人直接就能看出来,他的心里明显还是不想相信南宫丞的话。 不过不管他信不信,眼下南宫丞是不会说其他的了。 宋知述信与不信的,都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了。 “对了,今日姑娘来此,只是为了道谢么?”宋知述问道。 白晚舟闻言轻笑两声:“是也不是。” “哦?姑娘这是何意?” “上次公子救了我,确实是为了感谢,但是也在念着公子的身子,上次我就诊断出来,公子有心疾,回去便按照公子的身子配了药,只是不得公子下落,好不容易才寻到,只是药不方便携带,只能将方子送来。” “哦?不想姑娘还记得这些,当真是让在下羞愧了。” 宋知述没想到,这白晚舟还能记得他的身子情况,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甚至还如此慷慨,交出药方。 要知道,药方可是千金难求的,一般人大夫就算是开方子,也是直接抓药,想要知道配了多少,是很难的。 但是白晚舟她……未免太大方了些。 “姑娘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不知姑娘可要什么,只要在下给的起……” “不必如此,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瞧着公子秉性不错,想要跟公子交个朋友,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闻言,宋知述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只见过一面的人,开口便要做朋友,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 但是看白晚舟的意思,听起来是十分有诚意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有些犹豫,毕竟,他早晚是要离开这边。 见他犹犹豫豫,白晚舟轻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公子瞧不上我?” “哪里哪里,若是能与姑娘成为朋友,自然是我的荣幸,在下还在担心,姑娘会不会瞧不上在下。” “公子一身正气,如今像是公子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只要公子愿意,这药方便是我的诚意,如何?” 听到白晚舟这么说,宋知述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下。 “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是在下的荣幸,那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与公子一杯。” 三人举起茶杯,茶杯轻轻碰撞着,温热的茶水泛起淡淡的涟漪。 白晚舟低头抿了一口,眼下她已经能确定,宋知述来东秦,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但是宋家的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 眼下多了这个朋友,还不知道是好是坏,看下去就好。 从宋知述那没有呆多久,白晚舟与南宫丞就离开了,马车上,白晚舟摸着下巴,弯了弯唇角。 美貌倾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在想什么?还在担心宋知述么?”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摇摇头,小声道:“倒不是担心他,他应当只是出来游历罢了,但是那些跟踪的,就不好说了。” “你说的不错,那些人确实说不好,但是这是东秦,他们若是有太大的动静,我们自然会有人来处理,你也不必如此担心。”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对于白晚舟来说,她还是有些不安。 眼下大宛国和东秦对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眼下所发生的事情,有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能不能杜绝这次的事情,让大宛国和东秦免除一场战乱。 想到这些,白晚舟揉了揉眉心,很轻的叹了口气。 看到她如此,南宫丞不禁安慰道:“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只是现在情况比较危机,很快就会过去。” “我知道很快就会过去,只是那种不安,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南宫丞明白她的意思,伸手将她用在怀中,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白晚舟,他的心中也十分担心,毕竟两国交战,受伤的只有百姓,看着百姓在战火中失去家园,这是最难承受的。 南宫丞他身为皇子,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到,短暂的无力感,将他包裹起来。 低头看着依偎在他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白晚舟,那种无力感又荡然无存。 他很清楚,白晚舟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他要保护着他们三个人。 所以,不论会不会打起来,他都要将这三个人保护好。 思索着这些,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听着那均匀的喘息声,南宫丞不禁失笑。 马车如此颠簸,白晚舟都能睡着,看来最近她真的是太累了。 总是操心想这么多,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若是她能休息休息就好了,这样自己也不用太担心她了。 家里那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还在等着他们回去。 想到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南宫丞不禁笑出声来,搂着白晚舟的动作更加轻柔,生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正文 第960章 她需要休息 回到王府,白晚舟也醒了过来。 两个孩子正在跟下人们一起,二人回到房间,白晚舟看着南宫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她如此,南宫丞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 白晚舟摇摇头,长舒一口气笑道:“没什么,突然感觉是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这些事情我心里都清楚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是说,前些日子跟踪你的人?” “是啊。”白晚舟点点头:“那些跟踪我的人,我在想,会不会有可能不是大宛国的人,毕竟七国之内,他们都知道大宛国要与我们东秦动手,其中可能有人会……” 南宫丞挑着眉,饶有兴致看着白晚舟,示意白晚舟继续说下去。 白晚舟想了想,道:“或许是有人故意想要大宛国与东秦国打起来,他们好左手渔翁之利。” “不是没这个可能。” 南宫丞之前也想过,但是就目前七国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不算很大,可也不能完全排除掉。 可,在小的可能,也是有有可能的,自己不能错过这些。 在这之前,南宫丞就已经让人去调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只能等自己的人送回来消息才知道。 而那些追踪的人,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查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好了,暂时放下这些,你最近太累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白晚舟拧着眉,点点头:“确实,最近着实有些太累了,是要好好休息一下,对了,父皇母后身子可还好。” “都好多了,”南宫丞不禁失笑:“才说了要你休息,这就想到父皇母后。” “这不是想到了么?”白晚舟哼着:“好了,我去歇息,若是孩子闹的话,你便随他们玩一会。” “是,我的夫人。” 听着南宫丞的语气,白晚舟无奈笑着,在别人面前冷静的南宫丞,总是在她面前如此孩子气。 莫名让白晚舟想到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如此也好,至少还能让南宫丞有轻松的时候。 白晚舟也着实太累了,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乱七八糟的,她其他的没有记住,就记住了面前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的,那人突然就变得血肉模糊。 只是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而那个人一直都在靠近她,声音嘶哑的可怕,像是野兽一般吼叫着,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白晚舟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果然是太累了,她做的这噩梦,累得腰酸背疼的。 果然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恐怕事情还没有结束,自己的身子就先承受不住了。 这会儿也到了晚饭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来喊白晚舟吃饭,白晚舟看着两个孩子,噩梦带来的心悸缓缓散去,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们两个,这么乖么?” 小松子点着头,认真道:“那是自然的呀,爹爹说了,娘亲太辛苦要休息,我们两个没有打扰娘亲呢。”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轻笑着:“知道你们最好了,是不是也饿了?我们一起吃饭?” “太好惹!次饭饭!次饭饭!” 腰果就想个没有心的小孩儿一般,听到吃的,整个人都兴奋了,扑在了白晚舟的怀里。 白晚舟抱紧了两个孩子,长舒一口气:“有你们在,娘亲每天都可以很高兴啊。” “我们会好好陪着娘亲的。” 这会儿白晚舟也已经回过神来,收拾好,便带着孩子一起去用饭,南宫丞正在布菜。 瞧着满桌子都是她和孩子爱吃的,白晚舟笑笑。 “不小心睡过了,下午可有什么事?” “没有。”南宫丞狗这才混交,挑着眉,让白晚舟坐下。 白晚舟看的出来,南宫丞在撒谎,下午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宫丞并不想要她知道。 或许,是不愿意让她担心。 思索这些,白晚舟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娘亲,想和娘亲一起,娘亲抱抱。” 小腰果站在白晚舟的旁边,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看着他如此,白晚舟无奈叹了口气,直接将小家伙抱在怀中:“如今这么粘着娘亲?” “娘亲最好,要娘亲喂喂。” 看着小家伙“不懂事”的样子,南宫丞拧着眉,一副严父的架势:“娘亲很累了,自己去吃,不然的话,就要打屁屁了!” 听到这话,小腰果一下就委屈了,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他就是想要跟娘亲一起,爹爹怎么就吼人,爹爹真的好可怕,他不要喜欢爹爹了。 看着自家儿子要哭出来的样子,白晚舟立马一巴掌,轻轻打在了南宫丞的手臂上。 “吓唬孩子做什么,不过是吃个饭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已经很辛苦了,他不能不懂事。” 南宫丞坚持,伸出手要抱过腰果,可是小家伙一个劲儿钻在白晚舟的怀里,根本就没有抱住他的机会。 见状,白晚舟就知道,这孩子是被南宫丞吓坏了。 “好了,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我来看着他就好。”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心里有些不禁担心,毕竟小腰果可不轻的,白晚舟这样,真的怕她撑不住。 奈何小腰果看着他就要哭出来了,南宫丞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好吧。” 谁让他没有办法呢,白晚舟喜欢宠着孩子,小腰果又怕他,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如此没有地位。 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是要被别人笑话了。 不过他倒是心甘情愿如此,毕竟有这样的家人在身边,他很高兴,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 下午的事情…… 南宫丞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出白晚舟了。 她需要休息,烦恼的事情,就交给自己来就好。 “好了快坐下吃饭,孩子那么可爱,以后要注意点知道么?不可以太凶了。” 南宫丞委屈巴巴,也只能点头。 正文 第961章 发难 一家四口吃的正开心,外面的人突然来报,大宛似乎要动手。 闻言,南宫丞的表情凝固,眉心紧皱着:“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可靠么?” “前面传来的消息,我们的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大宛的人已经吹起了号角。” 大宛怎么会突然发难! 难道他们不知道紫墟国已经退兵了么? 白晚舟心里当时咯噔一下,这未免有些太突然了,毕竟这个时候出兵的话,对于大宛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时机啊。 难道说有人帮助大宛了么? 不,不会的,其他的国,暂时不会帮助大宛,毕竟紫墟国的态度在那里,紫墟都已经退了,他们也不会触霉头的。 那大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白晚舟错愕的样子,南宫丞拧着眉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去。” 看南宫丞要去,白晚舟立马跟上:“我也去。” “外面危险,你最好留在城中。” “不,我要跟着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见白晚舟的态度坚决,南宫丞点点头:“那好,你跟在我后面,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晚舟换了一身便利的衣服,跟着南宫丞一起出门。 果然,城门外,已经能听到大宛国的号角声,鼓声咚咚响着,就好像在敲击着白晚舟的心似的。 白晚舟拧着眉,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耳朵也在听着旁边南宫丞跟旁人的对话。 “大宛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只是突然这样,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手。” 南宫丞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若真的是要出手的话,那大宛为什么只是雷鼓呢? 从他过来到这边,至少需要一柱香的时间,这个时间内,大宛肯定已经打过来了,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的动静,这算是怎么回事? 白晚舟也感觉到的异样,她拧着眉,看向南宫丞小声道:“这是不是虚张声势?” 眼下两个人都不敢确定,但是当下,似乎也只能这样认为了。 只是不知道大宛究竟是不是这样想的。 又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大宛那边突然就没有了声音,方才还阵阵的灰尘,此刻都恢复了平静,连号角声都已经消失。 南宫丞眯起眼睛,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难道说,真的是虚张声势么?那大宛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想看紫墟国是不是还在? 心里没由来慌乱了一下,南宫丞揉着眉心,不禁喃喃着:“为什么呢?” 白晚舟心里那种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大宛这么做的目的,绝对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单纯。 这次只是虚张声势,那下次呢?等到将士们真的不再警惕的时候,是不是他们就会直接冲过来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东秦必将大乱。 这一波折腾之后,白晚舟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大宛如此折腾,不正是要人难受么? 大宛国若是故意如此,他们的目的,真的就有待考究了。 回到家中,白晚舟头疼不已,好在孩子们都歇息了,不会让孩子察觉到什么。 她揉着眉心,一脸担忧看着南宫丞:“你说大宛国到底是为什么?” 南宫丞摇摇头,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天都要亮了,本以为大宛国会动手,但是他们在天亮前就收手了。 一切的一切,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让他们很难受。 不过他们也庆幸,大宛国只是虚张声势,若是真的半夜打起来,那些百姓们来不及跑掉,死伤是白晚舟不敢想的。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抚摸着白晚舟的脑袋。 “别想太多,今晚没有事,相信白天也不会有事的。” 白晚舟点着头。 她知道,大宛国不会那么大胆的,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估计大宛国的将士们也已经疲惫了,这会儿应该是休息的时候。 但是,她心中就是不安。 “父皇那边已经知道了么?”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等下就要进宫去,你在家中好好休息,不要随意出去,毕竟那些人有可能还在盯着我们。” 这些白晚舟心中都清楚,就算是南宫丞不说,她也会做到的。 若不是这个时候她还能稳定心神的话,只怕,真的会没有办法应对这些。 还好有个南宫丞。 南宫丞让她清醒不少,对待事情的态度,也不会太冲动了。 不多时,天已经亮了,南宫丞已经去了宫中。 白晚舟打着哈欠,眼睛都已经要睁不开,躺在那,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 王宫中,南宫丞汇报着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晋文帝的表情十分严肃。 大宛国如此折腾,是什么意思? “父皇,儿臣觉得大宛国如此,许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试探我们的态度,若是他们接下来还如此,儿臣觉得……” “你觉得如何?” “倒是不需要太随着大宛国的态度,不如直接动手,先打大宛国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我们还能抓到机会。” 闻言,晋文帝拧着眉,认真思考着。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注意,但是算起来,还不能说是太好,万一大宛国有其他动作的话,那他们这样贸然动手,就掉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南宫丞自然也想到了这些,看着晋文帝,郑重道:“父皇不妨做两手准备,若是大宛国另有准备的话,我们也不至于慌乱。” 晋文帝点点头,眼下这个情况,也只能如此安排了。 他们不是不能打,只是不想打,也不能一直打,毕竟百姓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战乱。 百姓安详,生活和乐,才是一个国家的幸事。 但是大宛国都已经如此欺负人了,他们也不能一直任由大宛国如此,所以,到必要的时候,确实可以动手。 “这件事你看着办,若是大宛国再动手……”晋文帝顿了顿,叹息着:“那就打。” “是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大宛国得逞的。” 正文 第962章 聪明的小家伙 大宛三番两次折腾,南宫丞几乎已经抓到了规律。 亥时开始,亥时二刻就会结束。 不管对方阵仗有多浩大,最后都没有冲过来动手的架势,并且,还有对方的探子还会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察觉到这些事情,南宫丞揉着眉心,在想大宛这样做的原因。 看到他的烦恼,白晚舟不禁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大宛国的事情么?他们现在不是已经……” “我是在担心,大宛会突然动手。” “应该不会。”白晚舟突然说到。 听到这话,南宫丞饶有兴致看着她,思索片刻后问道:“为何不会?他们或许今晚就会动手呢?” “不会的;” 白晚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想了想,看着南宫丞温柔的眼神,不禁垂下头。 烛光下,白晚舟的脸颊有些红,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我,我只是觉得,大宛国还不会这样冲动,毕竟他们的国力,应该不足以支撑这些,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就是虚张声势,让我们主动求和。” 那样的话,大宛就能得到很多的物资,只要养精蓄锐之后,就能真的攻打进来了。 他们为的,极有可能是这些! 南宫丞也已经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原本我还想不明白,但是经过这段时间,我也觉得大宛国就是在虚张声势,他们自身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的鼎盛。” “是啊,他们需要的东西太多了,眼下只有从别处掠夺才可以。” “那我们应对起来,岂不是更简单了些?”白晚舟摸着自己的下巴,抬头看着南宫丞:“所以,大宛国的举动,我们倒是不用在意。” “你说的不错,不过父皇的意思,是不太想忍耐。” 闻言,白晚舟当下就明白了。 晋文帝再怎么样,那点脾气还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一国的帝王。 看着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没有办法忍耐住。 所以,真的闹到那一步的话,晋文帝也是不会忍耐的。 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想到了什么?” 看白晚舟眼睛一亮,南宫丞就知道,白晚舟肯定是琢磨到了什么办法。 白晚舟笑笑道:“倒是也算不得什么办法,只是,大宛如果真的有心要打起来的话,那么我们不妨成全了他们?” “看来我们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此时,南宫丞也是这样想的,毕竟真的到了那一份上的话,别说是晋文帝,南宫丞都不愿意忍耐。 再加上,眼下这些事情太多了,他们已经看过了太多这样的虚张声势,所以大宛国,也不用太在意,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大宛国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东秦忍无可忍。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东秦的权威,到时候可以直接动手,不用给大宛国任何的面子。 看着南宫丞脸上的笑容,白晚舟不禁弯了弯唇角。 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扛得住了,没有了紫墟国的压力,东秦对付大宛国,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 夜已经深了,白晚舟看着已经睡得香甜的孩子,此刻的她,还是没有睡意。 站在院子里,微凉的风吹来,她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大宛国,这样的劳民伤财,难道他们真的就不为百姓考虑么?扩大自己的国家就那么重要? 白晚舟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明白这些。 她靠在树上,细长的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方才她出来的动静不大,但还是吵醒了南宫丞,此时南宫丞已经走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白晚舟,不禁有些心疼走上前。 “在想什么呢?” 白晚舟回头看着南宫丞,微微一笑摇着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天好像有些凉了,晚上的风都带着寒意呢。” “是啊,这个时候天已经凉了,你还穿的这么单薄,是想感染风寒之后让我心疼么?” 听着南宫丞打趣的话,白晚舟不禁笑出声来。 她抬起头,看着南宫丞面带笑容的样子,微红的脸颊,再也忍不住,人依偎在南宫丞的怀中,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 夜空不同于以往,深蓝到有些黑的天空中,星星闪烁着,似乎在向所有人努力绽放着自己的光亮。 白晚舟弯了弯唇角:“南宫丞,你说什么时候人才不会那么贪心呢?” “不贪心?恐怕是不可能的。”南宫丞很轻的叹了口气:“只要是人有欲望,那就会贪心,欲望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一开始只是想要一两银子,拥有了一两,又会觉得不够,欲望就开始在心里翻涌,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 有些人知足还好,就怕是遇到那种不懂得知足的人,那才是无底洞。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叹了口气。 是啊,人只要是有欲望,就会一直贪心下去,这是没有办法克制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控制。 更何况自己也是一个贪心的人啊,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实在忍不住的?。 “好了,别想这些了,总是能处理好的,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你也不想明天让两个小家伙再心疼你吧?”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不禁失笑。 “知道了,那两个小家伙还真的是不一样了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南宫丞点点头道:“发现了,他们很聪明,而且也更懂得体谅我们了。” “大约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让我拥有了这么两个听话的孩子,只怕以后,这两个孩子也是不用操心的。” “你说的不错,那我们可要好好照顾他们啊。” 白晚舟点点头,抬头又看了一眼星空,这才随着南宫丞回到房间。 小家伙们睡得格外香甜,小腰果还吧咂着嘴,好像是梦里在吃什么好东西似的。 白晚舟弯了弯唇角,在两个小家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她的宝贝们,一定会比她更优秀的。 正文 第963章 下定决心 清早,宫里就来了人,这次白晚舟跟着南宫丞一起进宫的。 御书房内,晋文帝看着面前的二人,叹了口气。 “眼下大宛国,倒是比起前两日,消停了不少,看来我们之前所想的那些没有错。” “父皇说得正是,大宛国如今的情况,我们的心里是心知肚明的,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大宛国,损伤我们东秦的利益。” 不仅仅对东秦国不好,甚是还有可能会让大宛国的声势大涨,到时候处理起来也就更麻烦了。 思索这些,南宫丞趁势道:“不知道父皇可有想法,若是直接对大宛动手的话,其实……” “还是罢了。” 晋文帝还是拒绝了南宫丞的提议。 他也是有自己的担心,毕竟跟大宛国真的打起来,损伤的是百姓的利益,他作为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上,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到一定的地步,他作为一个帝王,绝对不会这样做。 可是眼下的情况,真要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看着晋文帝这么说,南宫丞也知道好做,求救一般的眼神,瞥了眼旁边的白晚舟。 见状,白晚舟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和大宛国打,但是在某些程度上来看,又不得不打,所以晋文帝并非是单纯的拒绝,只是他还有自己的犹豫, 思索这些后,白晚舟道:“父皇其实不用担心,若真的是和大宛国打起来的话,百姓们也会理解您的苦心。”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下并非是父皇要打,而是大宛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父皇,挑衅东秦,百姓们现在也是义愤填膺的,他们懂得您的苦心,而且,若是再让大宛国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到时候百姓心中只怕是会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你不妨直说。”晋文帝道。 白晚舟抿了抿唇:“只怕百姓们会觉得,父皇您没有胆魄,任由大宛国的人如此挑衅,到时候只怕的是尽失民心,对父皇您的声誉也不好。” 听闻白晚舟的话,晋文帝认真思索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说他们已经不畏惧大宛国的挑衅,可是臣民心中如何想,却是他要想的,万一臣民真觉得他是怕了,到时候真的会民心尽失。 这对他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见晋文帝开始犹豫,白晚舟又道:“相信父皇心中也清楚,如今我们不是不能打,只是不能一直打下去、” “你说的不错,我们东秦还是有实力的,奈何大宛国要是打持久的话,我们真的拖不下去,到时候为难的只会是我们。” “所以,就算是要打起来的话,也只能是速战速决,父皇也知道,我们东秦的将士们,最擅长的就是速战速决。” 白晚舟趁机加上一把火,想要坚定晋文帝心里的想法。 真的打起来,让大宛国重创,这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能损失这样的机会,就看晋文帝会不会这样做了。 思索片刻后,晋文帝深吸一口气,随之叹息道:“朕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只是事态严重,若是贸然下决断的话,只怕大宛国还有另外一手准备,到时候我们更加为难。” 这些白晚舟也已经想到。 晋文帝心里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大宛国敢这么做,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战争,尤其是对于大宛国来说,这次的进攻着实太突然,以至于最开始东秦都没有反应过来,差点给大宛国占到便宜。 这是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不然的话,晋文帝是永远不会主张出兵的。 “眼下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是无用,大宛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吞并更多的土地变成他们自己的。” 听到晋文帝的话,白晚舟点点头。 她认同晋文帝所以说的那些,也清楚,晋文帝是真的为了百姓着想,才会这么犹豫。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臣民受苦,哪怕是被误会,他也在所不惜。 好半天,晋文帝像是妥协了似的,叹了口气。 “好了,这呢的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话,就算是你们不说,朕也会亲自下命令的。” 听到晋文帝的话,白晚舟挑了挑眉,一副胜利者姿态,看着一脸愁容的南宫丞,给了南宫丞一个坚定的眼神。 “父皇,如今您的每一个决策,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十分的重要,希望您能明白。” 闻言,晋文帝点点头。 他十分清楚,他想要打,臣民自然是受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当初不是他们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情况。 若是不打的话,事情就会更加难受了。 思索这些,晋文帝深吸一口气,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不少:“好了,朕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朕会好好想一下这些,到时候,再看如何。” “是,那父皇您再细细思量。”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眼下再怎么说,都要看晋文帝的态度了。 若是再说太多了,只怕会适得其反,白晚舟很清楚适可而止,反正利害关系都已经说清楚,晋文帝自己会想明白的。 看着白晚舟的眼神,南宫丞也点点头,没有过多说什么。 晋文帝坐在那,认真思索着白晚舟和南宫丞的话,他的心也开始动摇。 和大宛国打,速战速决的话,必然会增长了东秦的士气,但是只怕到时候东秦喘息时,再有其他国来侵犯。 但是不打,确实会助长了大宛国的气势,让臣民怀疑担心。 良久,大臣已经在外面准备觐见,晋文帝抬起头,眼神比起方才坚定了许多。 他话语掷地有声:“既然是大宛国挑衅,那我们东秦也不能任由他们拿捏!让他们看看我们东秦的气魄!” 闻言,白晚舟勾了勾唇角,给了南宫丞一个眼神。 二人相视一笑,那些多余的话已经不用说,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与大宛国,势必要狠狠打! 正文 第964章 娘亲才是最美的 有了晋文帝的态度,白晚舟和南宫丞心里就放心了,眼下这一切,他们也不知道暂时能掌握多少,但是至少是不会让大宛的人得逞的。 回到王府中,白晚舟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与晋文帝楚沟通之后,感觉自己身身心俱疲,瘫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做。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不禁笑笑。 “累了么?” 白晚舟点点头:“是啊,想起大宛国的事情,我心里还是不安心,不过父皇都已经做出了决定,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闻言南宫丞点点头。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绝对不能让大宛国继续嚣张下去。 思索这些,白晚舟揉了揉眉心,看向南宫丞。 “今日父皇下定决心,也是被我们两个逼迫到了那个份上,不然的话,父皇也不会下定决心的。” “是啊,父皇下定决心很不容易,相信很快就会有个决断的。”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勾勾手指,让南宫丞站在她的身边,她轻轻靠上去。 轻到可以忽视的重量,让南宫丞不禁弯着唇角,手轻轻抚摸着白晚舟的脸颊。 “最近太累了,你好好休息,对付大宛国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我知道,这些我只怕现在也没有经历去对付,不管怎么说,那边的事情海华丝比较重要的,断不能让大宛国有机会知道么?”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心中都明白。” 南宫丞也是个有数的人,白晚舟心中都清楚,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太多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大宛国会如何应对了。 想到这些事情,南宫丞揉着眉心,将自己的情绪全部都压在了心里。 她现在是真的担心,但是想到有南宫丞,那份担心,也就不那么的堵得慌了。 至少有南宫丞在,她可以相信南宫丞。 南宫丞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大宛国的气焰嚣张,也是时候灭一灭他们的威风了,只怕这两日,那边的百姓日子会苦一些啊。” 眼下,南宫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白晚舟知道南宫丞的担忧,轻声安慰道:“其实倒是不用担心,那些百姓也会知道躲藏,尽量不要伤害到他们吧?” 南宫丞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做,才能尽量减少损伤的程度。 尽管那周边的百姓不多,但怎么说,那都是东秦的人,他们要保护好东秦的百姓。 不多时,就有人来找南宫丞,南宫丞叮嘱白晚舟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南宫丞的背影,白晚舟默默攥紧了手指,看来,纷争即将要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平静,只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两个小家伙走过来,一左一右扑在了白晚舟的身上。 白晚舟弯下腰,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自己的怀里,笑着道:“怎么过来了?想娘亲了么?” 小松子点点头,又拉着小腰果也一起点头。 小松子道:“娘亲,方才看到爹爹出去了,可是有急事?爹爹竟然让娘亲都留下了,真是坏呢。” 听着这童言无忌的话,白晚舟不禁笑出声。 这小家伙儿,哪里是在说南宫丞坏,分明是想让自己高兴罢了。 白晚舟笑着,在自己两个孩子的脸上都吧唧亲了一口:“乖,爹爹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让娘亲一起,娘亲留下来陪着你们,难道不好么?” “娘亲陪着最好了,有娘亲陪着我们玩。” 看着小家伙们高兴的样子,白晚舟领着小家伙们在花园里玩儿,这个时候花园里的花都谢了,叶子也都已经泛黄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白晚舟不禁有些失神,花草都已经这样了,也不知道大宛国那些人会如何? 他们这样一意孤行,岂不是要让自己陷入危机么?这个时候,大宛国还能如此,难道说他们还有后手不成? 短暂的质疑,让白晚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很快便掩藏掉。 “娘亲,你看这花园里都不如平日好看了,明明娘亲和爹爹之前走的时候,这里还是花团锦簇的。” 小松子有些许的不高兴,拧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看着小家伙如此,白晚舟蹲下来,伸手轻轻揉开了她的眉心,笑道:“花朵总是会谢的,但是,等到天再次暖和起来的时候,就会再开了,到时候会比现在更美呢。” “真的么娘亲?”小家伙明显有些不相信。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这四季轮回的交替,他们心里还不太理解,只有慢慢了解了,才会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白晚舟耐心道:“自然是真的,等到下次花朵再次开放的时候,你就会觉得那时候才是最美的。” “才不会呢。”小松子突然撇着嘴,一把抱住了白晚舟的脖子:“明明娘亲才是最美的,我就是要和娘亲一起才好。” “恩好~那就和娘亲一起。” 小松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道:“其实,和娘亲一起看的话,这个时候花园也好看,毕竟娘亲才是最好看的那个!” 听到小家伙的话,白晚舟感觉自己的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这小松子,嘴巴甜的就像是喝了蜜一样的,让自己克制不住的开心着,心头的烦恼,也因为这小家伙的话,都已经消散了。 小松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拉着小腰果的手,十分认真的教育着小腰果。 “听到了么?以后一定要夸娘亲最好看,不管是谁,只有娘亲最好看!” 小腰果似懂非懂的,虽然他还不太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但是听小松子的,总是不会有错的。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白晚舟弯着唇角,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脑子里闪过南宫丞那张脸。 不知外面的情况会如何,那大宛国的将士们,到底为何如此坚持? 东秦再怎么说,都是有一定的势力,大宛国如此,除非是有绝对的把握,不然断不能坚守这么长的时间。 思索这些,白晚舟心里隐隐的担忧,再次翻涌起来。 正文 第965章 我们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军营驻扎地,南宫丞已经在其中。 那些将帅们正在说着附近的情况,这两日,大宛国虽说示威的少了,但是还明里暗里在试探着他们。 这试探,却没有任何的其他的动作,倒是让人比较怀疑。 眼看着面前的沙盘图,南宫丞拧着眉,分析道:“眼下大宛国的人距离我们还是有些距离的,我们倒是不用担心,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太过大意。” “七皇子说得是,大宛国的举动,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你说的不错,大宛国接二连三如此,若是单纯想对我们动过手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示威,但是眼下的情况,还真值得好好研究一下,暗中调查的人如何了?” 听到南宫丞的询问,那将领立马道:“暂时还没有发现异样,大宛国的人还和之前那样。” “如此说来,倒是真的可以看他们要做什么了。” “那七皇子,您觉得当下我们要如何做?” 闻言,南宫丞想了想,随后道:“若是大宛国的人再如此,我们不妨直接出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们,也是时候要他们知道我们东秦的厉害!” “是,那属下这就让将士们准备着,随时准备与大宛国人动手!” “去安排下去,务必要每个将士们都保证精神,断不可出现什么差池。” “属下明白,必然不会让七皇子失望!” 营帐内,南宫丞一个人看着沙盘图,他总觉得,大宛国做的这些,不单单是为了要虚张声势,或许还有其他的图谋。 只是到底是图谋什么,他现在还猜测不到,只能等待大宛国自己暴露出来。 看来,这场战争很难了。 没有了紫墟国在一旁助阵,大宛国还能如此,莫不是还有谁在背后想要帮助他们么? 思索这些,南宫丞揉着眉心,眼底闪过些许的疲惫。 连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就是怕大宛国会突然冲动,到时候,只怕真的会难以招架。 再加上,不知道大宛国背后的底牌,只能将自己手里的一切先拿捏好,不能给大宛国任何机会。 这些事情让南宫丞焦头烂额,恨不得找个地方赶紧去歇息。 只是纷争还没有结束,他不能贸然去歇息,身后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们,都在等着他处理好这些。 尤其是家中的妻儿。 想到这三个人,南宫丞的眼底难得出现一丝柔情,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便是他最大的慰藉了。 三个人的笑脸,暂时驱散了南宫丞眼底的阴霾,才休息片刻,将士突然来报。 “七皇子,大宛国动了!” 闻言,南宫丞立马站起身,甩开披风:“来的好!本皇子就等着他呢,继续去看,让将士们准备好,我们随时动手!” “是!属下遵命!” 将士已经出去,南宫丞微微眯着眼睛,狠戾的光芒闪烁着。 事到如今,也已经有个决断了。 不管今天是他失败还是大宛国失败,他都要义无反顾打下去,他要保护的人,着实太多了。 良久,南宫丞拿起手边的佩剑,一身深灰色的铠甲,映衬着他的脸都泛着黝黑的光色。 他大步走到营帐外,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弯起了唇角。 “大宛国,我南宫丞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想要怎么做,如今这个时候,可不是你们随意要什么就可以有的!”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将士们已经准备好,南宫丞跨上马,他一只手抓住了缰绳,另一只手举起了手里的佩剑。 “将士们!跟我冲!” “杀啊!!!!!” -- 城中,南宫丞出兵的消息很快就已经传来,白晚舟眉心一跳。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南宫丞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可是真的能一举突破大宛国的进攻么?这她不敢妄下决断。 毕竟,大宛国能坚持至此,想也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白晚舟这两日心里一直都不安,便是想到大宛国有可能会动手脚,心里自然不安宁。 可眼下,南宫丞已经出兵,她心中依旧不安宁。 良久,她揉着眉心,看着还在院子里玩闹的两个小家伙,长舒一口气。 “南宫丞,刀剑无眼,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白晚舟轻声嘀咕着,见小松子满头大汗跑过来,立马换上笑容:“松子怎么了?不玩了么?” 小松子摇摇头,一副懂事的样子:“娘亲这是在担心爹爹么?” 闻言,白晚舟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会被孩子看透。 她轻轻一笑,点点头,将小家伙抱在自己的怀中,道:“是啊,不知道你爹爹情况如何,?我真的很担心他。” “其实娘亲不用担心的。”小家伙一本正经“分析”着:“爹爹那么厉害,那些人看到爹爹,必然是会害怕的,到时候爹爹不用动手,就能赢啦。” 明明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的玩笑话,可白晚舟的心里,确实是安稳下来不少。 是啊,南宫丞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必然会没事。 眼下自己不能跟在他身边,虽说是担心,但也要相信南宫丞才是。 白晚舟弯着唇角,在小松子的脸上啄了一口:“是,我们松子说得是,娘亲不用担心爹爹,娘亲只要担心松子和腰果能高兴就好啦~” “我们很高兴,因为娘亲和爹爹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娘亲你说是么?” “是的!”白晚舟点点头,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我们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不会让你们孤零零的。” “那娘亲陪我们一起玩。” 说着,小家伙从白晚舟的怀里挣脱,拉着白晚舟的手往院子里走。 风起来了,吹动了白晚舟的发梢,她看着正在庭院的孩子,想着在战场上的南宫丞,心蓦然安静了下来。 不管结果如何,她也会誓死保护她所在乎的人,所以,又何必在意那个结果呢? 一阵风吹过,似乎带来了什么,白晚舟抬起头看着天空,眼底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担忧。 正文 第966章 我很快就到了 东秦突然出手,确实是大宛国没有想到的。 原本以为东秦还会和之前一样,却没有想到,东秦会这么突然动手,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东秦将士们一鼓作气的架势,大宛国的将士们突然就气势低落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的呢?他们不是说了,东秦国不会轻举妄动的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东秦的将士们,大宛国的人也已经呆滞。 应对起来,根本就不比平时。 再加上有南宫丞亲自带领着,将士们的士气高涨,恨不得将大宛国的人都踩踏在脚下,手里的兵刃挥起落下。 血顺着他们的兵刃落在地上,和泥土混为一体,血色看着妖冶又十分的残忍。 南宫丞大喝着:“将士们杀!狠狠动手!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有如何跟我们东秦国的将士们嚣张!” 听着南宫丞的话,东秦国的将士们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已经被点燃一般。 他们的七皇子都在跟他们一起奋斗,他们怎么能退缩呢? 背后,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东秦。 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在等着他们守护住东秦,谁也不能放弃,只能坚守下去。 家里的人,家里的饭菜,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凯旋。 南宫丞看着兴奋的将士们,他手里的利刃,也挥动着,落在敌人的身上,鲜血迸溅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野性被唤醒。 守护住东秦,守护住自己身后的人,才是他的责任。 脑海里闪过白晚舟他们的笑脸,南宫丞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恨不得能以一敌百。 奈何他是知道的,自己做不到以一敌百,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惨叫声与兵刃碰撞的声音连城一片,漫天的黄土飞扬着,已经扰乱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他们还能分得清楚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 城中,白晚舟的心提着,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她想去看看。 奈何这两个小家伙似乎是被谁指示了什么似的,从早到晚一直都缠在她的身边,让她分布开身。 尤其是小腰果,直接就挂在她的身上,一整天都舍不得下来。 见状,白晚舟的眉心微微蹙着,她察觉到什么,很轻的抿了抿唇角,看向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松子。 白晚舟突然开口道:“松子跟娘亲说实话,是不是你们爹爹跟你们说了什么?” 闻言,小松子立马扎巴着眼睛看向别处:“哪有~娘亲不能这样说哦~” “哦是么?”白晚舟明显不相信。 小家伙的表情都已经说明了一切,肯定是南宫丞在离开之前叮嘱了什么,不然的话,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一直缠着自己呢。 只怕是南宫丞担心自己会跟着他去,所以要这两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吧? 这个人也真是的,若是自己真的会去的话,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能缠得住自己呢?南宫丞这个人也不想想。 不过他这样的关心,也着实让白晚舟感觉心中十分温暖。 这个男人,还是记得关心自己的。 “娘亲,真的没有哦,你难道不相信松子了么?那松子好委屈哦~” 看自己有些蒙骗不过去,小家伙立马撇撇嘴,眼眶内,豆大的眼泪在打着转,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眼下,瞒不过去的话,她只能用这样装委屈的办法了。 谁让娘亲这么聪明呢? 她就说了,娘亲那么聪明,爹爹还非要他们来做这个事情,万一娘亲生气的话,那他们不就惨了么? 爹爹真的是太坏了!等着爹爹回来,一定要好好告状才行。 看着小家伙一副要哭的样子,白晚舟不禁轻笑着摇摇头,叹息道:“好了,娘亲都已经知道了,看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学坏了啊~” 见白晚舟都已经看破了,小松子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 小家伙垂头丧气,委屈巴巴的,连声音都哽咽了:“人家都说了,娘亲会看破的,唔,爹爹真的是太坏了。” 听小家伙这么说,白晚舟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不要自责了,我知道你们是好心的,不过,现在外面的情况危机,娘亲要去帮爹爹,你明白么?” 闻言,小松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撅着嘴,不想要白晚舟离开。 “娘亲都说了,外面危险,爹爹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娘亲就不能留下么?”小松子委屈的挽留着。 白晚舟叹息道:“傻瓜,娘亲会没事的,我只是去看看,你爹爹虽说是聪明,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那些人使坏的话,你说爹爹要怎么办?娘亲要帮爹爹的不是么?” 这话听着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娘亲和爹爹在一起才是最厉害的。 小松子犹犹豫豫的,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看到她这样,白晚舟无奈笑笑,很轻的叹息着。 “放心,娘亲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爹爹的,你们放心知道么?” “可是,可是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娘亲也不知道,不过娘亲跟你们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好么?” 白晚舟笑笑,看着自己两个乖巧的孩子。 好不容易才培养好的感情,眼下这个时候又要出去,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是自己要去找南宫丞是必须的。 大宛国如此声势浩大,想来必然有一定的原因。 白晚舟是真的担心,万一南宫丞少算了什么,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所能想的后果了。 不看着两个小家伙可爱的样子,白晚舟有些不舍,弯下腰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各自啄了一口。 “乖乖等着娘亲回来,娘亲很快就会和爹爹一起回来。” “好~松子知道了,松子会照顾好腰果,我们一起等着娘亲回来。” 白晚舟点点头,紧紧地抱了一下两个孩子,随后站起身,将两个孩子交给侍女照顾。 她一人骑着马,直奔南宫丞所在的地方。 外面黄土漫天,不知道南宫丞如何。 南宫丞,你可千万不要出事,我很快就到了。 正文 第967章 人都是这样的 黄土漫天的地方,看得都让白晚舟揪心。 她不知道那些黄土中,有没有南宫丞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谁先占领?了上风,但是至少现在,她知道南宫丞不会这个时候落败的。 大宛国,他们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呢? 白晚舟想不到,为什么大宛国会如此坚持,但眼下既然都已经打起来,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了。 眼看到了地方,白晚舟没有直奔那黄土漫天的地方,而是直奔军营。 军营中还有留守的将士,看白晚舟到来,立马上前:“七皇妃您来了。” 白晚舟点点头,坐在位置上,表情淡漠不已:“南宫丞如何?” “回皇妃,暂时还不知道情况,不过七皇子亲自带兵,将士们是气十足,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恩,那就好。” 白晚舟自然是相信南宫丞的实力, 有南宫丞亲自带兵,那些人也会畏惧南宫丞的气势,看来,自己倒是真的有些过于担心了。 不过大宛国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白晚舟还是有些想不太明白。 “这次可是有大宛国先有所行动?” “是,大宛国这次再次行动,七皇子便立马带兵出征,想来此刻,大宛国那些残兵也都已经无力支撑,七皇子也应当快回来了。” 白晚舟点点头,让那将士先下去了。 营帐内,只剩下白晚舟一个人,她看着桌案上的沙盘图,不仅眉心紧皱。 眼下大宛和东秦对峙而立,两个国家的利益纷争,除了土地之外,暂时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了。 大宛国是想要底盘,那不仅仅是东秦可以,还有其他的国家。 且对东秦的话,是最差的一个打算。 毕竟东秦再怎么说,真的要拼一下的话,大宛国并不是对手,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除非,他们是真的有什么更好的计谋,不然也断不会如此。 思索这些,白晚舟心头的不安又增加了些,此刻传令将士回来,见白晚舟在,立马汇报情况。 “七皇妃,眼下我军士气大涨,眼下大宛国的将士们已经丢兵弃甲。” “很好,南宫丞情况如何?” “七皇子无恙,想必不多时就能回来,七皇妃您安心等待就是。” “本皇妃知道了,你下去吧。” 听到这样的消息,白晚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南宫丞没事就好,看来用力多时,南宫丞就能回来。 白晚舟皱着眉,手指在沙盘图上轻轻敲打着。 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画面,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连一点尾巴都没有抓到,但她能想到,那一闪而过的,对她来说很重要。 画面不断在脑子里闪烁着,白晚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她立马站起来。 “大宛国的人已经落荒而逃,其他人立马趁胜追击,势必要找到他们的头领。” “是七皇子,属下这就带人去。” 话音落,白晚舟就看到一身深色铠甲的南宫丞,风尘仆仆走进来。 南宫丞诧异了片刻,随之眼底布满了柔情,走上前,一把将白晚舟紧紧抱在怀中。 白晚舟感觉着铠甲的温度,弯了弯唇角,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还想着那两个小家伙能缠住你呢。”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挣脱了他的怀抱,哼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两个小家伙能缠得住我么?若不是担心的话,我会来这里么?” “是,夫人说得正是,我是怕这里刀剑无眼,怕伤到了你。” “若是有危险,我自己就会躲开的,哪会用你担心不是?”白晚舟哼着,没好气道:“眼下幸好是没事,若不然,看我怎么对付你的!” 闻言,南宫丞轻笑着,再次将人抱在怀里。 “是,都是我的错,不该这样做,我也是担心罢了,也亏得大宛国只是虚张声势,眼下他们已经四散逃跑,恐怕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白晚舟点点头,同南宫丞坐下来,指着沙盘图道。 “南宫丞你看,这里本是大宛国的驻扎地,这里是我们东秦,大宛国所选择的地方,距离我们确实还有些距离,算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呢?” “这……只怕是他们想要虚张声势的时候,更容易让我们发现?” “我不知道,只是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你看,若是他们在这个位置呢?” 说着,白晚舟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地方,眉心微皱:“你想,若是他们在这里的话,他们的防守自然就能更好一些,且就算是我们趁胜追击,他们也能借助地形,让我们难以招架。” “你说的不错,所以他们选在这个位置……” 南宫丞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突然脑子里闪过些什么:“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将那个位置让出来给什么人呢?” “南宫丞你想到了什么?” 南宫丞摇摇头,他现在还没有想到,但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情形大好,只要乘胜追击,到时候就不怕大宛国还有什么动作。 二人都没有想清楚,脑子里都是混乱的,眼下这个时候,还不清楚大宛国的动向到底是如何的。 不过现在,但是不用担心太多了,毕竟已经成功了一半,东秦的将士们,自然不会让大宛国任意拿捏。 思索这些,南宫丞和白晚舟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许。 他们在营帐中,分析着沙盘图的情况,等待着将士们将大宛国的残兵都抓回来。 不过多时,将士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来,那些大宛国的残兵,都被关押在一起。 白晚舟看着外面大宛国的那些人,心中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人……总是这样的,让人难以捉摸。 若是能放开一些,只怕就不会如此了,但是利欲熏心的时候,谁又会去想这些呢。 白晚舟摇摇头,不禁惋惜着。 看她如此,南宫丞轻笑安慰道:“不用如此,人都是这样的。” 正文 第968章 好一个大宛国! 白晚舟点着头,深叹一口气。 眼下这些人都被抓了回来,想必大宛国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情况,到时候到底是求和还是继续打,就看大宛国的态度了。 等到将士们都归来,白晚舟也就松了口气。 回到营长内,将领将清点出来的人数交给南宫丞,除了几个重要的将领之外,一些小将领,都已经被抓了过来。 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南宫丞怎么处置了。 “这些人暂时关押着,让人看管好,断不可出什么差错,另外继续追寻剩下的人,弄清楚他们的行踪,也要看清楚,大宛国还会有什么异动。” “是七皇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将士出去,南宫丞看着身边的白晚舟,不由得轻笑两声:“不用担心,相信很快就可以的。” 白晚舟点点头,道:“有你在,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白晚舟心里还是在担心,她之前和南宫丞所说的那个地方,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 大宛国的人不是傻子,应该也清楚那个位置的重要性。 看着南宫丞在和那些将士们谈论军事,白晚舟坐在旁边,看着旁边的沙盘图,之前一闪而过的东西,突然又再次快速闪过。 这次,白晚舟依旧没有抓住什么,但脑子里却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会不会是,大宛国也知道那里,他们之所以没有占据那个地方,是想给东秦一个错觉? 若是东秦一举进攻的话,到时候,他们便可以用剩下的人,来对付东秦。 毕竟那山坳附近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就算是东秦,也会费些时日。 且,先头东秦先经过了一场乱战,到时候,只怕是没有足够的经历去应对,到时候就会给大宛国机会了! 想到这,白晚舟立马瞪大了眼睛,看向南宫丞。 此刻他们还在商议,白晚舟不好打断,只能等待着南宫丞结束之后才将南宫丞找来。 “怎么?可是想到了什么问题。” 看着南宫丞关心的话,白晚舟点点头,她无比认真道:“这次与大宛国交战,我们损耗多少?” 南宫丞想了想,道:“倒是也不多,消耗大约有四成的兵力,粮草方面,倒是有些多。” “那若是现在的情况,再次进攻我们之前所说的地方又会如何?” 听到这话,南宫丞表情严肃起来。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到。 若是这样算的话,他现在手里的兵力真的在那个山坳附近进攻的话,只怕胜算仅有三成,而且还是在兵力悬殊相差大的情况下。 若是大宛国有精兵强将在那边的话,怕是更难攻打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大宛国极有可能……” 南宫丞也想到了,刹那间,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安,那些前去追踪的将士们,岂不是有危险? 见南宫丞的脸色变了,白晚舟立马道:“所以,现在立马让那些人回来,若是大宛国真的在那里有安排的话,怕是来不及了啊!” 闻言,南宫丞脸色阴沉着,长叹一口气:“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白晚舟眉心一跳,心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攥紧了手指,不敢相信这一切。 “回来之前就已经要将士们去追了,只怕现在,他们也已经到那个位置,就算是能回来,也……” “该死的!都是我疏忽了,若是我早早想到的话,就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晚舟十分自责,自己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真的是该死。 她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到现在才想起来,实在是太迟了,那些追去的将士们,怕是已经被大宛国给生擒了。 看着南宫丞的脸色,白晚舟眼下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猜测,或许还没有到这一步,我们再等等,等下就会有消息传来了不是么?” 闻言,南宫丞的脸色阴沉着,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 白晚舟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怕是不会有转机了,要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的话,南宫丞也不如是现在这幅样子。 而此时,突然有将士来汇报。 “七皇子不好了!大宛国在沙石口埋伏,我们追过去的将士们,死伤惨重不说,活着的都被抓了。” 听到这话,白晚舟眉心紧皱,好看的脸上,满是愁容,而手指更是攥紧了。 果然是这样,大宛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东秦,让他们东秦出手,到时候,直接在那个位置出手。 该死,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呢! 南宫丞立马道:“让所有人先撤回来,不要轻举妄动!” “是!” 南宫丞的语气冷冽,周身泛着阴冷的气息,白晚舟不禁担心,若是大宛国的目的是这样,那岂不是…… “南宫丞你不用担心,大宛国这样做,肯定是早就有预谋的,我们断不能再冲动了。” 南宫丞点点头,郑重道:“我明白,大宛国谋划,远在我们所想之外。” 原以为大宛国是愚蠢,可现在看来,愚蠢的竟然是自己,若是早早想到这些,也不至于是今日这个样子、 南宫丞自责的攥紧了手:“好一个大宛国!我还真的是小瞧他们了!” “你也不必如此自责,谁也没有料想到会是如此,毕竟大宛国势力也不弱,没有人会料到他们这样做。” “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看来,要重新计划才可以。” 白晚舟点点头,招呼那些将士们先出去,南宫丞需要些时间,让他弄清楚里面的这些事情。 白晚舟也不再打扰,安静在旁边坐着,视线瞥向沙盘图。 大宛国的目的果真是如此么?但是现在没有了紫墟国发难的话,那就少了一些胜算,他们这样做,也算是在冒险行事。 且若真的可以做到这些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样了。 白晚舟眼眉低垂,长舒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大宛国,不管你要如何做,我们东秦,断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正文 第969章 只身犯险 那些追随而去的将士们,果然没有回来的消息。 听到这些,南宫丞和白晚舟心里都咯噔一下,事情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眼看这已经这样,两个人不免都担心起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确实不是两个人所想要看到的。 奈何这个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也不可能挽回什么。 白晚舟很轻的叹了口气,眉心紧紧皱着,十分不安。 尤其是南宫丞,这会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就好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连那些将士们都不敢大口喘气。 白晚舟揉着眉心,让那些将士们先行下去。 “你们下去吧,暂时按兵不动,多注意着大宛国那边的情况。” “是!” 看着南宫丞如此,白晚舟也有些心疼。 “眼下已经如此,倒不如先等等看,大宛国已经有了举动,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不能太冲动。” “我明白。”南宫丞叹息着:“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大宛国早早就想到这些,但是今日所做的一切,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白晚舟深深知道,这些事情真的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他们到底是怎么预算到的。 白晚舟不禁长叹一口气,惋惜道:“我只是觉得,大宛国太出乎预料,似乎他们先一步预料到我们的计划。”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话是这样说没错,结果他们也都已经看到,不得不说,在这一步上面,他们确实是败给了大宛国的人。 若是他们早一步想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们的错。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再后悔也没有用,只能赶紧想办法补救,或许还会有机会挽回的。 只是要如何应对,白晚舟心里还是没有办法。 “南宫丞,眼下这情况,你可有办法?” 南宫丞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目前还没有,毕竟大宛国现在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强攻的话,东秦的损失是不可预料的。” 白晚舟自然也知道这些。 东秦若是有损失的话,到时候大宛国再大举进攻,那就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人。 两个人表情凝重,心里都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大宛国。 白晚舟揉着眉心,凝重写满了脸,情绪根本就没有隐藏。 “我觉得,眼下大宛国如此,就是诶了消耗我们,若是等下去的话,只怕我们粮草和士气都低落,到时候,他们反而赚到了先机,让我们的左右为难。” “你说的不错,眼下确实是如此。”南宫丞叹息着。 不知道大宛国后面还有没有后手,若是有的话,那东秦果真是危在旦夕啊。 白晚舟心中不免焦急,看着南宫丞的脸色,她摇了摇红唇。 “若是我们强攻,其实也是有胜算的,只是这胜算对我们来说,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南宫丞点点头:“正是如此,才是眼下最让人头疼的事情,若真可以不在意这些的话,倒也无妨,但是,如今对东秦虎视眈眈的,可不仅仅是大宛国。” “是啊,大宛国这样做,着实让人为难了。” “不用担心,再过两日,弄清楚大宛国的情况,看他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闻言白晚舟点点头。 如今的情况危机,也只能如此了。 -- 夜晚,西北风呼啸而来,吹乱了白晚舟的头发。 她拧着眉,脸色凝重坐在石头上,看着月色,脸上的忧愁始终都没有散开。 白晚舟抿着唇,表情认真且严肃。 “这么好的天,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情呢?若是没有战乱的话,在这月光下欣赏如此美景,也是个不错的事情啊。” 奈何,事情总是不能如人所愿啊。 白晚舟叹了口气,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南宫丞。 “你怎么过来了?”白晚舟问。 南宫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白晚舟脸上的愁容,努力抚平她眉心。 “看你睡不着,便出来看看,怎么?还在想大宛国的事情么?” 白晚舟点点头,叹息着:“没有办法,眼下这情况,断不能再放纵下去,大宛国若是抓到时机的话,我们也很难、” “是啊,大宛国所选择的地方,果真让我们难办。” 风吹来,白晚舟撩动着被吹散的头发,动作轻柔,将碎发顺在耳后。 她抬起头,认真看着南宫丞:“不过我相信,大宛国也并非有足够的实力,他们应该还在等着什么,弄清楚的话,或许……” “你说的不错,弄清楚或许还有可能,只是那地方要调查到的话,也不是那么简单。” 白晚舟想了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虽然说有些危险,但若是成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晚舟想了想,道:“若是能潜入大宛国就好了,或许还能探听到一些消息,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清楚知道大宛国的情况了。” “你的意思是说?派入一个奸细?”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点点头,道:“对,而且这个人必须要有胆识,毕竟打探进去的话,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错,但是这个人……并不好找。” “好找。”白晚舟笑笑,她站起来,伸手握住了南宫丞的手:“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是可以去的,我能隐藏自己的踪迹,而且还能易容,我是最好的选择。” “不行!你不行!” 南宫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怎么可能让白晚舟只身犯险。 而且深入大宛国敌营之中,若是没有被发现还好,被发现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绝对不能答应这些。 意料之中的回应,让白晚舟不禁笑了笑,她紧紧握着南宫丞的手。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能保护好自己,断不会让人抓住任何把柄,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可是……” “南宫丞你要知道,除了我之外,没有最好的选择了。” 闻言,南宫丞脸色阴沉,连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正文 第970章 初到敌营 他何尝不知道,让白晚舟去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白晚舟聪慧机敏,她的头脑反应快,就算是被发现,也能尽快想到脱身的办法。 可是深入大宛国,终究是有危险的,南宫丞还是不放心。 南宫丞摇摇头,语气坚决:“不,你不能去,我可以再找别人,那地方什么样,我比你更清楚,不管如何,你是不可以去的。” “南宫丞!”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叹息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地方有多凶险,我也很清楚,但是现在你没有选择,我能在那里脱身,我能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管你换成谁,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是……” “没有可是。”白晚舟郑重道:“你比我更清楚,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不是么?” 闻言,南宫丞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白晚舟说得没有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白晚舟在那边的话,绝对会好处理一切的。 但是太危险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白晚舟去。 见状,白晚舟只能再次道:“你要知道,现在不仅仅是我自己,后面还有整个东秦,还有父皇他们,难道你能看到这样么?” 闻言南宫丞不再说什么。 说得确实不错,他们身后还有整个东秦,那些百姓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些百姓们啊。 思索这些,南宫丞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南宫丞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白晚舟郑重保证着。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无奈叹息着,伸手就将白晚舟紧紧抱在怀中。 “那边实在是太危险。” “我知道危险,但是我不会害怕的。”白晚舟笑着,扬起脸看着南宫丞:“你也要相信我,知道么?” “我相信你,你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情况,就立马抽身好么?” 白晚舟点点头。 她不是傻子,她很明白留得青山在这个道理,所以遇到危险,她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不管如何,她都要弄清楚大宛国的情况,断不能让大宛国损害东秦国百姓的利益。 定好了,白晚舟便准备出动。 趁着天色还没有亮,白晚舟趁着月色溜了出去,看着南宫丞依依不舍的眼神,白晚舟长叹一口气。 “好了,快回去,我会保护好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恩!” 说完,白晚舟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 南宫丞看着那一抹黑色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不免担心的厉害,不知道白晚舟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可他并不能跟着去。 东秦这边还需要他,他若是离开的话,对于将士们来说,肯定会有影响。 他只能留下,目送白晚舟离开。 良久,南宫丞揉着眉心,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放在了脑后,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白晚舟能够平安归来。 山坳这边,白晚舟在夜色中打量着大宛国营地的情况。 不得不说,大宛国的守卫还是严密,都这个时候了,那些来往巡逻的将士们,竟然还精神抖擞的。 该死的,自己要进去,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白晚舟揉着眉心,她瞥了一眼,眯着眼睛,细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山坳这边确实易守难攻,要进去,还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但是,也不至于太难了。 白晚舟想了想,观察了好一会,才注意到那些守卫巡逻的规则。 趁着那些人换岗的时候,白晚舟立马冲了进去。 她一身夜行衣,隐藏在夜色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而且这个时候,不少人都已经歇息了,那些没有歇息的人,也都昏昏欲睡的,正好也成全了白晚舟。 趁着这些人涣散,白晚舟趁机躲在暗处,她看到一个将士站起身,身形摇摇晃晃的,白晚舟跟上去。 看着那人哼哼着曲子,解开裤子要撒尿,白晚舟眼疾手快,一手银针扎上去,那人无声无息就倒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那人的脸,白晚舟立马给自己捏了一张脸,立马脱下了那人的外衣,换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说身形上稍微差了那么点,但是有了盔甲,看着还是差不多的。 倒在地上的这个,白晚舟想办法,直接将人拖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人丢开。 白晚舟摸了摸自己的新脸,不禁勾了勾唇角。 “还真的是老天爷给机会。” 她趁机回到刚刚那人出来的地方,营帐内,其他的大宛国将士看着她回去,哈哈笑道:“小四儿,你这酒量不行啊,才两杯就吐了这么久?太丢人了吧?哈哈哈……” 闻言,白晚舟勾着唇角。 她嘿嘿一笑,压低了嗓音,模仿着这男人刚刚的声音道:“哪有的事儿,我就是,就是撒个尿么、” “哈哈,老大说你喝多了就是喝多了,哪儿那么多屁话,来,继续喝!老子们背井离乡的,不喝酒怎么消遣?” 闻言,白晚舟嘿嘿笑着坐在了地上,跟着那些人继续喝酒。 方才那个大哥,一口闷了一碗酒,啐了口唾沫:“老子这辈子就特么没有这么烦过,没事儿打什么打,在家呆着不好么?当初要不是说当兵有钱,老子才不来呢。” “嗨,大哥你就别说了,我也是这样的,谁能想到才当兵就打仗,我心里都害怕啊。” “五子,咱们这几个不都是么,到时候差不多就得,咱们可没有必要拼命不是么?” 闻言,这几个人点点头。 白晚舟听到这些,心里也明白了些,这大宛国的将士,也有这种人。 看来这几个人,并非是有心打仗,而是为了钱。 啧啧,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倒是让自己了解了这些事情。 “不过说实在的,咱们也不懂,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儿啊,之前都要跑了,结果又留下来,真晦气。” 那五子十分不满说着。 听到这,白晚舟挑着眉,当下也来了兴趣。 是啊,大宛国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没想到才来,自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可太好了。 正文 第971章 下药 听着这些人侃侃而谈的样子,白晚舟抿着酒,虽说她酒量比起这些人不算大,但是她能用电技巧,不用让自己那么难受。 “大哥,你说咱们大宛国,是不是早有谋划啊,开始那样的,可真是吓死是咱们了。” 听到这话,白晚舟挑着眉。 那大哥一脸嫌弃:“这谁知道了,不过看这样子,损失了那么多的人,他们还是弄到这个样子,你还看不出来么?” 其他人听到这些,心里也都有了个定论。 他们大宛国的人,只怕早就是有了决断的,之前,就是为了让他们东秦按耐不住,那样的话,大宛国就能趁势分散了他们,那样……东秦就难以招架他们了。 “得了得了,都喝酒喝酒,来小五喝酒。” 白晚舟点点头,跟着他们这些糙汉子一起喝酒。 那浓烈的酒香,刺激着白晚舟的鼻息,等到这些人都迷迷糊糊睡着了之后,白晚舟趁机摸索到了外面。 外面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般,白晚舟瞥了眼周围,将自己的消息丢出了大宛国的营地。 她知道,南宫丞肯定让人跟着她了,只要她把消息丢出去,就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做好这些,白晚舟才再次回到了营帐中,安稳睡了过去。 清早,白晚舟是被风声和脚步声吵醒的。 那杂乱的脚步声,让白晚舟心里隐隐有些别扭的感觉,她一时也说不出来,立马起来,走到营帐外。 不少人在聚集着,但是他们这个营帐内的,似乎都不紧不慢的。 “小五着什么急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急性子的,放心,召集也没我们的事情,恐怕也只是让人增加防卫而已。” 闻言白晚舟点点头,蹙着嗓子:“大哥说得是,只是怕他们责怪下来。” “好了没事,走,咱们过去瞧瞧。” 白晚舟跟着那几个人一起站在队伍中,奈何她站着比较远,看不清楚远处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了大概的身影。 “将士们,我们大宛国拼死一搏,就是为了能得到更多的土地,有了这些,我们日后将吃喝不愁,也能保证日后我们的荣华富贵,之前,我们步步退让,为的就是让东秦进入我们的陷阱,如今东秦已经上钩!大家可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 “是!是!是!” “很好,将士们精神抖擞,本将也就放心了,接下来严加守卫,我倒是要看看,那些东秦人,还能如何做。” “杀!杀!杀!” 听到这些话,白晚舟拧着眉,眼底带着淡淡的忧愁。 果然,这就是一个陷阱,为得就是让他们东秦陷进来,那样,大宛国就能有更大的胜算了。 不管如何,大宛国早就有预谋,这是肯定的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眯了眯眼睛,四下瞥看了一圈,确定这周围的守卫之后,默默记在了心里。 能记住这些,对东秦来说,也是有用的。 很快,那将领已经说完了话,看着同一个营帐中的人都回去了,白晚舟扯了个理由,在营地里四处晃荡着。 整个军营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明些,自己昨晚能混来,真的是太幸运了。 白晚舟心里忍不住庆幸着,心里快速记着这些军营布局。 很快,白晚舟就已经确定了大宛国粮草的位置,捏在手心的药,让她心里有些慌乱。 这一包药下去,大宛国至少要萎靡三日的时间。 对于他们东秦,有三日就已经足够突破这个山拗口,那样,大宛国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但是这个药的药力太强了,不知道用了之后,这些人会不会反应太大。 白晚舟心里有一时的犹豫,但想到背后的东秦百姓们,白晚舟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没有人注意到,直接将那些药丢在了将士们的吃食中。 那吃食是中午的伙食,药的发作时间,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只要这一个时辰她相安无恙,然后再将消息传出去,就可以了。 思索这些,白晚舟回到营长内,那几个又开始喝着了。 白晚舟推脱昨晚喝多了身子不舒服,靠在床上,眯起眼睛听着他们的胡言乱语。 虽说是胡言乱语,但还是收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原来大宛国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他们现在也只是的虚张声势,不知道上面的人有了谁的帮助,才敢对东秦国动手。 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说是这个原因,那倒是值得人深深探究了,不知道大宛国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助益。 白晚舟拧着眉,心里有了决断。 午饭的时候,白晚舟躲着,没有吃什么,看了一圈,确定了大多数人都用过饭之后,白晚舟也就放心了。 消息也已经传递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开始有反应。 很快,接二连三的人都开始难受,白晚舟深吸一口气,趁着营帐中混乱的时候,流出了大宛国的驻地。 山坳中,白晚舟见到了东秦的传令兵。 “七皇妃,您终于出来了。” 白晚舟点点头:“情况如何?消息都给南宫丞送去了么?” “回七皇妃,七皇子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 “好,那我们先躲起来,等着他们过来。” 大宛国营帐内此刻已经哀嚎阵阵,白晚舟眯着眼睛,心里十分别扭。 若非没有办法,她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这样真的太折磨人了。 可为了东秦国的百姓们,她又必须这样做,身为一个医者,害人是最难的事情,却也不得已。 想到这些,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安静等待着南宫丞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宛国的情况越发紧张起来。 白晚舟揪着心,看着不远处南宫丞带人前来的影子,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她在懊恼什么?南宫丞所损失的,又其实大宛国能弥补的?交战也好,和平也好,若不是为了生存,又怎么会如此呢? 霎时间,白晚舟心里的别扭散去,看着南宫丞越发清晰的那张脸,白晚舟弯了弯唇角。 正文 第972章 不费吹灰之力 见到白晚舟安然无恙,南宫丞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天知道他这一晚上是如何度过的。 他一直都在担心着白晚舟的安危,生怕白晚舟暴露,两三次收到白晚舟的消息,每次看到,心里都更加担心。 如今眼看着白晚舟没事,这心才能彻底放下来。 “你还好么?没事吧?” 听到他关切的询问,白晚舟轻笑两声,扑进了南宫丞的怀中:“我没事,我不是都说了么,不会有事,我一定会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话,南宫丞的心放下来,很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眼下能看到白晚舟相安无事,他也就能放心了。 “大宛国情况如何?” 白晚舟笑笑:“我下了强效药,他们会浑身无力,并且会一直拉肚子,症状会持续两天左右。”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就放心了。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这个地方易守难攻,他们也不用担心了。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将士还没有全数到,就算是要动手,也要等到这些将士们全部都到来才可以。 传令的将士看到二人如此,很自觉退到旁边,将时间留给两个人。 白晚舟默默看着南宫丞,叹息道:“听闻大宛国是有了别人的助益,才敢如此做,不过看来,帮助大宛国的人,十分神秘。” “我也想到了,不然的话,凭着大宛国,也不敢如此嚣张。” 南宫丞心里也很清楚,这些事情,断不是区区一个大宛就能做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大宛国背后有什么。 所以,不管如何,都应当尽快解决了大宛国的事情。 不能让大宛国背后的人,还如此嚣张下去。 不多时,将士们都已经赶到,此时大宛国的人也异动,立马吹动号角,让将士们立马冲出来。 只可惜现在这个情况,大宛国的将士们身子有异样,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白晚舟骑马跟在南宫丞的身边,看着大宛国将士们仓皇迎战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唇角。 “南宫丞,前面我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你可以么?” 闻言南宫丞轻笑两声。 “你都做了那么多,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了,大宛国这次断不能得逞!” 白晚舟点点头,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大宛国将士们,她心里忐忑着,只希望这次绝对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多时,清早说话的那将领出来,南宫丞看着,不禁哼笑两声。 “大宛国如今老弱病残,眼下若是投降,本皇子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若不然的话,本皇子绝对不会让你们活下去!” “七皇子!你们好阴狠的招数,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我们,若是个好汉,那就等着我们修养好再来!” 听到这话,南宫丞不禁嗤笑一声。 这大宛国的人,还真的是会开玩笑啊。 等他们修养好?为何不说等他们叫来了援军呢?真当他们东秦的人是傻子么? “笑话!你们大宛国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半斤八两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闻言,那大宛国的将领脸色着实难看。 “将士们!当日大宛国如何对我们,今日我们便千百倍还回去!给我冲!给我杀!!!!” 南宫丞怒喝一声,东秦的将士们都兴奋起来。 他们可还记得,那日追上来,他们损失了多少的好兄弟,如今,他们断不会再让大宛国嚣张下去! 杀了大宛国的那些混账,他们东秦国,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来的地方! 白晚舟躲在了旁边,看着南宫丞一身深色的盔甲坐在马上。 他手里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起来一般,宛如战神降临。 他的背影,给足了大家安全感,让那些跟随他的将士们热血沸腾。 他们怒吼着,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自己的怒吼中,体现在自己冲刺的动作里。 白晚舟弯了弯唇角。 比起大宛国的情况,他们东秦国的气势已经足够了,单单是如此,大宛国那些残兵都已经感觉到了可怕。 东秦的气势十足,几乎有匹夫可抵千军的架势。 而南宫丞已经投入战乱之中,他手里的长剑挥起落下,大宛国的将士们,便倒在了南宫丞的手下。 瞬间,这山坳里哀嚎阵阵,相比起来,东秦国的将士们也着实经历充沛。 他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眼里赤红,盯着他们的敌人厮杀着,将前些日子的苦楚,全部都发泄出去。 大宛国的将领见状不妙,下意识想要逃跑,奈何秦昭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冲上去,一脚踹在那将士的身上。 那将领原本用了药之后,身子就十分虚弱,再加上南宫丞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他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看着那将领狼狈的样子,南宫丞哼笑着:“大宛国如何?今日在我们东秦,你们就势必是倒下的那个。” “混账!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将领嘴里喋喋不休的,南宫丞冷哼着,看那将领颤抖着站起来,挥出手里的长剑,指着那将领。 “本皇子从不知道后悔。” “南宫丞,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东秦如此大张旗鼓,早晚会死的很难看!” 都已经这个时候,那将领还在放狠话。 听到这些,南宫丞不禁哼笑两声,他弯了弯唇角,像是看蝼蚁般看着那人。 “谁会死的很难看,很快就会有定论的,哪里逃!” 话音落,南宫丞直接出手,那人见状不妙,立马抽出兵器阻挡,奈何他被下了药,身子本就要虚脱,再加上南宫丞如此大力,不过十招,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擒贼先擒王,抓住了这将领,那些将士们原本就士气低落,这下更是彻底崩溃。 白晚舟几乎没有浪费什么兵力,就直接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南宫丞回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白晚舟,二人远远隔空相望,四目相对,眉目传情。 正文 第973章 两个小家伙 回到营帐中,换下了一身盔甲。 换上了常服的南宫丞,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的柔和,没有了那种杀伐的气息。 “总算是结束了是么?” 闻言南宫丞笑笑,道:“只怕不会那么快结束,大宛国的知道情况后,他们又会如何?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白晚舟回过神,点点头。 也是,这也算是刚开始罢了,大宛国这次不成,算是让东秦国占了上风,但是大宛国要来和谈的话,那才是最麻烦的。 思索这些,白晚舟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过去了。” 南宫丞轻叹着:“说得正是,要等着看大宛国如何应对,他们要来和谈的人是谁。” 白晚舟了然,这其中的事情她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清楚,若是大宛国派来和谈的人不妥的话,那到时候,势必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消息也已经传递给皇宫那边。 晋文帝他们也已经得知了消息,晋文帝欣喜不已,让南宫丞尽快回去,军营中的事情暂时交给副将去安排照料。 白晚舟揉着眉心,看着正要启程回去的南宫丞。 “眼下这些人都在营中,你倒是不用担心,既然父皇那边要你快些回去,那你尽快回去,免得父皇那边担心。” “你也同我一起回去。”南宫丞说着,回头看向白晚舟:“留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安心,你随我一起。” 听到南宫丞这么说,白晚舟笑笑,点着头:“好,我随你一起。” 二人的动作很快,南宫丞安排好一切,就带着白晚舟回到京城。 南宫丞直奔皇宫,白晚舟则回到家中。 不过几日不见,两个小家伙看着白晚舟回来,亲昵的不行,都挂在了白晚舟的身上。 “娘亲娘亲,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和腰果每天都在想着娘亲回来呢。” 小松子奶声奶气的,勾着白晚舟的脖子,吧唧就亲了一口,甜甜的笑容,几乎要将白晚舟都给融化了。 看着小家伙这热情的样子,白晚舟不禁露出笑容。 她紧紧抱着两个小家伙。 “就这么想娘亲么?这几日不见,你们两个小家伙,看着倒是又圆润了些许,看来在家中过得不错。” 小家伙们嘿嘿笑着、 小松子紧紧抱着白晚舟,一副亲昵的样子,撅了撅嘴,哼着:“娘亲这是在说我胖乎乎么?哼。” “胖乎乎的不可爱么?”白晚舟轻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娘亲喜欢你们胖乎乎的样子,看着就高兴啊。” 听到白晚舟的话,小家伙这才笑了笑。 “这还差不多,娘亲若是说不喜欢,我可是要生气的。” 说着小家伙嘟着嘴,脸蛋肉呼呼,看着就想让人忍不住捏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白晚舟直接就伸出了手,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儿,笑道:“小松子当真越发可爱了,腰果也是如此,娘亲看着你们就高兴。” “那娘亲这次是不是不用在离开了?” “应该是吧?”白晚舟不确定道:“还不清楚,不过等你们爹爹回来再说,怎么?难道没有想爹爹么?” “也想了,但是知道爹爹有事,娘亲回来就好了,我们可以等着爹爹回来的,我们两个都乖乖的听话。”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不禁笑着。 这两个小家伙,其实还是很懂事的,关键时候知道他们有事,就算是想的话,也不会说什么。 有他们两个这样懂事的孩子,白晚舟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幸运。 白晚舟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在经历了惊险的事情之后,她只想陪着孩子们,哪怕只是安静的呆着,他的心里都觉得十分安逸。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就知道哄我开心。”白晚舟说着,脸上还挂着笑容。 两个小家伙嘿嘿笑着。 小松子满脸的高兴,撅着嘴:“娘亲,松子跟腰果这两日很乖哦,绝对没有让娘亲和爹爹担心,娘亲可以问问照顾我们的姐姐们哦。” 白晚舟笑笑:“是,娘亲知道你们最懂事了。” 听到白晚舟的话,小松子嘿嘿笑着,也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一脸骄傲的样子。 随之还看着旁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小腰果。 “要和娘亲说话知道么?娘亲喜欢说话的。” 小腰果皱着眉,肉嘟嘟的小脸拧巴着,好半天才撇撇嘴,道:“想,想娘亲了,娘亲……娘亲好久才回来,很想娘亲。” 难得小腰果这次说话这么清晰,白晚舟高兴的不行,抱着小家伙吧唧就是一口。 不过两日,小腰果说话就这么清晰了,看来小松子平日没有少教呢。 “娘亲,记得要夸我哦,都是我一点点教他的,娘亲说过,我们是最亲的人,以后要互相帮助,不过我才不要以后,现在就想帮他、” “是,小松子和小腰果都是最棒的,都是娘亲最喜欢的。” 白晚舟整个心都柔软了下来,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南宫丞那边。 现在这个结果,晋文帝会很高兴,但是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就不知道晋文帝会怎么想了。 再者,大宛国会如何应对,这就不知道了。 孩子们的笑脸,暂时让白晚舟忘记了这些,她摇摇头,抱着孩子们回了房间,等着南宫丞回来。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爹爹走之前答应过我了,说回来就要给我骑大马呢。” 闻言白晚舟轻笑:“很快就要回来了。” “那爹爹会让我骑大马么?”小松子撅撅嘴,有些委屈:“我想要骑大马,腰果也一样呢。” 白晚舟想了想,心里突然想逗一下这两个小家伙。 “这……娘亲不知道呢,可能不会吧?” “啊?爹爹不会么?那……那爹爹说话不算数,娘亲要帮我们教训爹爹才可以。” “可是娘亲打不过爹爹呀~” “不管不管,娘亲一定要教训爹爹才可以,绝对不能让爹爹说话不算数,这是爹爹答应我们的呢。” 小松子撅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爱极了。 正文 第974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晚舟见状赶紧安慰着。 “好了不要哭,他会给你们骑大马的。” “真的么?”小家伙委屈的擦着眼泪,不敢相信质问着白晚舟。 白晚舟忍不住轻笑。 这小家伙真的是太可爱了,眼里还闪烁着狡黠的光,可脸上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小狐狸的劲儿,真的是和南宫丞一模一样的。 这小家伙,肯定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呢,也就是小腰果,才会觉得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真的是太可爱了。 而且,小家伙已经哭了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而且小家伙都已经抹眼泪了。 见状,白晚舟赶紧把小家伙抱在自己的怀里,亲了两口,安慰着:“不要哭不要哭,娘亲在哄你们呢,爹爹答应的,肯定会做到的。” “真的么?”小腰果揉着自己的?眼睛。 白晚舟笑道:“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 小腰果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转头看向小松子,小松子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我们要相信娘亲呀,就算爹爹不同意,娘亲也会让爹爹同意的呢。” 听到小松子的话,小腰果立马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听娘亲的,相信娘亲。” “好~乖乖小腰果不哭哦~”白晚舟安慰着:“不过你们要玩的话,一定要在爹爹不累的时候知道吗?爹爹太累的话,会很辛苦的。” “放心娘亲,我们会的,绝对不会让爹爹太辛苦了,” “好,娘亲相信你们,那现在跟娘亲等着爹爹回来好不好?” “恩好!” -- 宫中,南宫丞将情况汇报给晋文帝,听到他的话,晋文帝欣慰点点头。 “大宛国确实差点让我们陷入险境,好在有你和白晚舟,她如何?”晋文帝问道。 经过这些,晋文帝对白晚舟也是十分心疼的。 之前医治他的身子,如今为了东秦,更是直接深入敌营,这样危险的事情,莫说她一个女流之辈,只怕有些男人都不敢。 如此有胆魄的女人是自己的儿媳,晋文帝心中不免有些骄傲。 “回父皇,她已经随儿臣一同回来,都相安无事,想着孩子在念着,便要她先回去了。” “也好。”晋文帝呵呵一笑,态度都比之前好多了。 见晋文帝的样子,南宫丞心中也安心不少。 但是眼下还不是放心的时候。 大宛国的情况还不明了,按照白晚舟传出来的那些,只怕大宛国这次动手,绝非是一时的冲动,所以,他们背后必然有人在推波助澜。 若真是如此的话,只怕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父皇,儿臣觉得,大宛国必然还会有后手,我们仍然不能松懈,许是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你说的不错。”晋文帝严肃道:“朕心中也有担心,不过眼下,大宛国损失惨重,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做什么,但他们会如何应对,确实要我们小心应对。” “父皇说得正是,儿臣已经派了探子去大宛国,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情就要你盯着,朕也能放心。” 晋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越来越满意,尤其是现在对大宛国的处理方面,想来不会有人比南宫丞更加仔细了。 他们现在都很清楚,大宛国之所以敢动手,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撑着,所以,万事还要小心才可以。 这次南宫丞处理的如此好,交给他来做,晋文帝心里也放心。 南宫丞知道父皇对他的信任,他自然也不会让父皇失望,大宛国的事情,他必然要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与晋文帝又商议了一些对大宛国将士的处置之后,便回到了府上。 此时,两个孩子玩累了,都已经睡着了,白晚舟陪着孩子玩了许久,现在也有些疲惫,看着南宫丞回来,还是走上前。 “父皇那边如何?” “父皇心情不错,对大宛国的后续事情,还是有我继续。” 白晚舟点点头,叹息着:“你来负责是最好的,这些是因为你打下来的,换做别人的话,只怕那些将士们也会有意见的。” “是啊,父皇也是想到了这些。”南宫丞笑着,伸手抚摸着白晚舟的脸颊:“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你也辛苦了。” “还好,他们倒是念着骑大马呢,你走之前,可是答应了他们的。”白晚舟道。 听到这话,南宫丞也才想起来。 为了让两个小家伙趁着白晚舟,他答应了两个小家伙要骑大马的,看来,这两个小家伙还真的是记在心里了。 倒也无妨,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两个小家伙现在都睡了,只能等到两个小家伙醒来之后再说了。 “这两日倒是无事,你可以在家中好好休息,大宛国后面的招式,我们要好好应对才是。”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啊,辛苦了这些时日,总算是能歇息几日,大宛国的后招,恐怕会很让人出乎意料的。” 大宛国没有开口,谁都不会知道大宛国搞什么名堂。 放松这几日,后面或许会更辛苦。 白晚舟很清楚这其中的麻烦,揉着眉心,给南宫丞宽衣解带,看着外面已经爬上枝头的月亮,不禁弯了弯唇角。 不管大宛国出什么后招,他们都能应对的。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南宫丞心也软了下来:“父皇今日咳嗽的又厉害了些,只怕还要你去看看才行。” 闻言白晚舟一愣:“怎么今日不让人来说。” “父皇那边还有事,且还有太医,便没有召见你,不过我看父皇那样,只怕是那些太医的药,对父皇身子作用不大,还是要你才可以。” “好,那等明日,我随你一起进宫,给父皇检查一下,时候不早了,也早些歇息吧。” “恩,好~” 夜色已经深了,白晚舟许久都没有睡着,听着身边人的喘息声,她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长舒一口气,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她蓦然失笑。 是她想的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会有事的。 正文 第975章 帝王无休 清早,安排了两个小家伙吃饱之后,白晚舟便随着南宫丞进宫去了。 晋文帝在御书房见的他们二人,才到御书房,才行了礼,就听到晋文帝一直在咳。 白晚舟听着那咳嗽声,都忍不住心疼着。 “父皇,您的身子还是要注意才是,天气转凉的话,对您的身子不好。” 晋文帝点点头,轻咳两声:“朕清楚,朕的身子还是要你来调理更好些,今日你来,便是为朕调理身子的吧?” “是。”白晚舟点点头:“听闻您身子又不好,儿臣心中担心不已,如今才算是平复了大宛国,您要康健着,百姓们才能更高兴。” 听着白晚舟的话,晋文帝心里都舒坦不少,呵呵笑了笑。 随之,又瞪了眼一边略显无辜的南宫丞。 “今日,大宛国来了书信,许是过几日,他们就会让使臣来谈判,到时候,有你来接待大宛国的使臣。” 大宛国的使臣到来,这是必然的事情。 毕竟他们的几个得力将领,如今都在东秦的手里,如果他们不来的话,这些人的结果就不好说了。 且,大宛国的人更清楚,如果他们真的要和东秦僵持下去,结果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尤其是几员大将在这个时候都在东秦的手里,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困扰。 至少也要等到这几员大将回去,他们才能继续和东秦对峙。 听到晋文帝的话,南宫丞立马道:“是,儿臣必然接待好大宛国的使臣,让他们知道我们东秦的规矩,但也不会失了东秦的礼数。” “你做事,朕心中放心的很,好了,来给朕看看身子吧,这两日也确实咳的厉害了些。” 白晚舟点点头,走上前去:“那劳烦父皇您伸出手来。” “好。” 晋文帝伸出手,白晚舟简单给晋文帝真了诊脉,确定晋文帝的身子还是老情况,这些日子,肯定是因为大宛国的事情操劳,才变得现在这样严重。 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再这样下去,只怕晋文帝的时日也就不多了。 白晚舟叹了口气,道:“父皇,您太操劳了。” 闻言晋文帝无奈叹息着。 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这般操劳,可事情如此之多,他身为一国之主,又怎么能放下这些呢? 若是他都不管的话,那还有谁来i应对,这东秦国的百姓又要如何自处啊。 他身为帝王,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是要承受那些苦楚。 “朕也知道,只是为了百姓苍生,朕也是无能为力,趁着朕现在身子还好,能处置的便自己来处置了。” “那父皇您也要注意身子才是,眼下南宫丞他们也能为您分担些,您也不用这样操劳,各位皇兄们,也都能为您分担了,您若是再不历练的话,只怕是惹着我们心疼您呢。” 听着白晚舟的话,晋文帝笑笑,这关心的话虽然听得不少,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滋味儿。 诊断过后,白晚舟还是开出了之前的药剂, “父皇,今日开始,这些事情您就不要操劳,安排下去,要皇子们做就是了,我必然看着您,定然要您身子好起来,等您好起来,儿臣才回去。” “也好也好,你留下来,朕也放心了。” 只是了可怜了那几个孩子,只怕,这两日自己不能回去,两个小家伙又要闹一番。 虽说是懂事,但终究还是孩子。 白晚舟想着,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孩子。 晋文帝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这两日你们都要留在宫中,不如将孩子也带来,正好来宫里也陪着我们玩玩,朕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们了,甚是想念。” “是,儿臣多谢父皇,那儿臣派人将他们送进宫来,只怕稚子年幼,到时候叨扰了您。” “无妨无妨,有他们在,这宫里也能热闹些。” “那父皇,儿臣陪着您回寝宫,好让儿臣给您治疗。” “好,朕吩咐好这些,就过去,你先去准备着吧。” “是,那儿臣先告退。” 白晚舟先一步去准备输液用的东西,回头,眼角的余光又看了一眼还在吩咐的晋文帝,不禁叹了口气。 当皇帝是真的不容易,国家大事都要你来操心,还要安排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帝王……真的不是人能做的。 她也很敬佩这些做帝王的人。 脑子里得多少个山路十八弯,才能掌握着整个国家,让所有的官员,百姓都相信他的话。 若是她的话,这麻烦的事儿,她可真是不愿意去管啊。 白晚舟无奈摇摇头,将东西都准备好,晋文帝也已经回来了。 “朕这身子,当真是让你操劳多次啊。” 听着晋文帝的话,白晚舟道:“父皇,您同儿臣说这些便是见外了,不管是在什么方便,儿臣为你诊治都是应该的,父皇您只要养好了身子,儿臣就对得起您的恩赐了。” “你这孩子,管会说话的,让朕心里舒坦。” “儿臣说得都是真心话罢了,您的身子好起来,便是儿臣的福气了。” “好,那朕就早日好起来。” 说话间,白晚舟已经给晋文帝扎上了针,短暂的刺痛,晋文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眉宇之间自带的王者气息,让白晚舟不禁敬佩。 哪怕是在东秦被大宛国和紫墟国夹击的时候,他虽然着急,可还是没有乱了心神,依旧保持着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气势。 想到晋文帝这些年来,一直都处理的国政井井有条。 不得不说,东秦国比起其他的,确实是更安稳一些,百姓们的幸福感也更强。 想到这些,白晚舟心中默默叹息着,若是自己也能这样的话,只怕自己早就已经成为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寝殿的香炉内燃着安神香,加上这两日,晋文帝也着实辛苦了,不多时便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晋文帝,白晚舟很轻的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的艰辛,她总算是了解了,帝王……就是绝对不会有休息的时候,脑子里都在为着国家大事着想。 正文 第976章 女士优先 液体都输入进去后,晋文帝也睡熟了,白晚舟从寝殿出来,看着外面的天,不禁打了个哈欠。 虽说输液不累,但是一直看着,有没有什么事情,才是劳心劳神的。 好在自己是个年轻人,不然谁承受的住呢。 这会儿,人也已经将两个小家伙都带了回来。 看着白晚舟,两个小家伙看着白晚舟,直接就冲了上来,开口就要喊晋文帝,还好白晚舟立马拦住了他们。 “好了,皇爷爷在歇着呢,你们不要吵了他,让宫女姐姐带我们先去休息好不好?” 闻言小松子十分懂事的点点头,还对着小腰果嘘了一声,凑到小腰果的耳边,很小声道:“不要吵,知道吗?” 小腰果煞有其事点点头。 看着如此乖巧听话的孩子,带路的宫女都不禁有些羡慕。 这七皇妃真的是有福的人啊,人聪明,嫁的七皇子如此疼爱她也就罢了,没想到,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么的懂事。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就好了。 梧桐苑内,白晚舟让宫女先下去了,抱着两个小家伙在院子中坐着秋千,小家伙们开心的咯咯笑着。 小松子倒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问道:“娘亲,爹爹呢?爹爹今日可休息好了,说好的给我们骑大马,可不能忘记了。” “是,爹爹是不会忘记的,不过皇爷爷有事情要爹爹去做,等到爹爹回来可好?” “好~我和腰果一定会很乖的,等着爹爹回来。” 看两个小家伙都那么的懂事了,白晚舟心里也就放心了,至少她不用操心自己的孩子不懂事。 秋千虽说是好玩,但是坐得太久了,会不舒服,小家伙们也是有新鲜劲儿的,过了那个劲儿,便去旁边玩其他的了。 白晚舟在旁边看着,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风吹过她的脸颊,打乱了她鬓边的头发,却让她?多了几分不同的气息。 岁月静好的感觉可真好,没有战乱的话,生活便会一直这样下去,那样就好了。 不过白晚舟心里也很清楚,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怕大宛国的使臣来了,事情还会更麻烦呢。 她心里也明白,所以,不会有太多不该有的奢望。 看着孩子们玩了不多时,南宫丞正巧回来了,两个小家伙一看到他,便直接扑了过去,小松子更是直接开口问道。 “爹爹,说好的给我们骑大马呢,爹爹什么时候给我们骑大马啊。” “小松子和小腰果都想骑大马么?可是爹爹一次只能载一个,要如何?” 听到南宫丞的话,小松子皱起了眉。 她期待了那么久,当然是想要第一个了,可是腰果比她还小呢,她要谦让小的。 但是自己真的很想第一个…… 想着,小家伙眼眶都红了,她撇撇嘴,一脸坚决指着小腰果:“那,那爹爹就要腰果先吧,我可以再等等的。” 看着小家伙懂如此谦让的样子,南宫丞心里暖暖的。 他的孩子,才这么小就已经知道谦让了么?他究竟错过了多少啊。 “那好,那爹爹就先让腰果来~” “唔,腰果不要……”谁料小腰果竟然拒绝了,肉嘟嘟的小脸,难得严肃着,还义正言辞道:“松子先,我等……松子是姑娘。” 一句话,引得旁边的白晚舟眼睛都有些红了。 虽说腰果的话还不算清晰,但是他所表达的意思,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明白了。 他们一直都觉得,腰果还小,话都不如松子说得清晰,可是这会儿,却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南宫丞喉结翻滚着,他抬头看向了白晚舟,不禁失笑。 “他们好像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啊。” 白晚舟破涕而笑:“既然如此,那你这个做爹爹的辛苦一些又如何,这次先一起,不过等下就要下来,然后再一个个来可好?” “好啊好啊,娘亲好聪明啊,只是爹爹会累吗?松子不想让爹爹太辛苦了。” 小家伙懂事的程度,已经超出了这两个人的想象。 这下,南宫丞哪里还管累不累的,直接抱起两个小家伙,一边啄了一口。 “不累,爹爹身为男子汉,又怎么会累呢?而且这是爹爹答应你们的事情,爹爹就必须要做到,以后你们也要如此知道么?” “是!爹爹放心,松子记住了!” “腰果…也记住了。”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南宫丞这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得已弯下了自己的膝盖,两个小家伙嘿嘿一笑,在白晚舟的帮助下,爬上了南宫丞的后背。 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白晚舟弯着唇角,眼底满是做母亲的柔情。 不过她更感谢南宫丞,若是不是南宫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孩子们也不会这么乖巧可爱的。 有他在,他就是整个家的顶梁柱,家中一切都会安宁的。 思索着这些,白晚舟走上前,她怕两个孩子的重量会压着南宫丞,小心翼翼扶着他们两个。 见状,南宫丞的唇角,也不禁飞扬起来。 这个女人还是一直都那么关心自己,对于自己来说,这两个小不的重量还真算不得什么呢。 好歹他这堂堂七尺男儿呢,哪儿有那么娇弱呢。 但是想着白晚舟股耐心自己的样子,南宫丞心里竟然还有些期待了,等下若是自己装个柔弱的话,是不是白晚舟能更关心自己一些? 等着两个孩子都玩够了,南宫丞也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这下不用他刻意装模作样,这会儿就已经很像是个要撑不住的人了,白晚舟赶紧上前去,扶住了他。 “累了就不要强撑着,你这样,父皇那边若是有事要如何?” “放心,父皇今日歇着,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主要的事情,就是陪着你们,过几日大宛国的使臣来了,只怕就没有时间了。” 闻言白晚舟也明白。 大宛国的使臣来了,那就是斗智斗勇的时候到了,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要先料理好晋文帝的身子,绝对不能让大宛国占了便宜。 正文 第977章 幌子 白晚舟看着南宫丞累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关心道:“你这身子似乎也需要看看了。” 闻言,南宫丞不禁轻笑一声,满脸无奈。 “不过是这两日事情较多,有些累罢了,休息休息就好。” “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不要讲那些了,若是不提早照料好的话,日后出了问题才麻烦呢。”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我会注意的,那你给我照料身子可好?” 南宫丞轻笑着,将白晚舟抱在怀中。 下巴戳在白晚舟的头顶,他微微一笑,长舒一口气。 “我的身子好的很,你放心吧,不然你可以看看,我这身子到底在呢么样。”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的脸色一红,粉拳锤在南宫丞的胸口。 “说什么呢,孩子们才睡着,说这些,你也不怕孩子们听到,若是孩子们听着,岂不是要笑话。” “孩子们睡着了,放心,他们听不到的,这两个小家伙睡着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么?”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脸色更红了,抬起头,娇嗔看了一眼。 南宫丞当真是越来越没有正兴了,还敢说这些胡话,俨然就是个登徒子的架势。 堂堂一个七皇子,竟然说这些话,真不知他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好好一个七皇子,没个正行的。” 看着白晚舟脸颊泛红的样子,南宫丞低下头,在白晚舟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淡淡的亲吻。 “等到大宛国的人来了之后,我只怕事情会很多,到时候,只能你陪着孩子们,只怕他们会闹得你无奈呢。” “怎么会,孩子们都很懂事的,他们才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呢。” “是,他们两个着实是懂事的。” 那两个懂事的孩子,让南宫丞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视线看过去,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如此安宁的时刻,当真是难得。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抚摸着南宫丞的脸颊:“大宛国的人何时才会过来,到时候,只怕他们所在意的,主要是那些将领。” “你说的不错,他们就是如此想的,奈何这些年来,东秦对他们来说,还是想要争夺的之一。” 听到这些,白晚舟叹了口气。 大宛国的事情,到底何时能解决。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靠在南宫丞的怀里,抿了抿唇,一脸的苦涩。 大宛国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真的是单纯想要城池的话,为何一定要选择东秦,难道说,他们没有自知之明么? 大宛国到底为何如此。 想到这些,南宫丞笑道:“好了,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我都会处理好,不管打完过得人来了要做什么,我都能应对好。”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你也要注意,大宛国的人,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 南宫丞点点头,道:“好,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要准备的事还多着,父皇那边,你还要多多照料。” “恩。” 夜色渐浓,白晚舟依偎在南宫丞的怀中睡去。 与此同时,大宛国的人也正在长途奔袭的路上。 -- 南宫丞一早就去筹备大宛国使者即将到来的事情。 白晚舟给晋文帝挂上液体之后,看着两个孩子跟着晋文帝玩笑,不禁弯了弯唇角。 “皇爷爷,松子真的好想你啊,可是娘亲说了,你身子不好,又恨忙,不让我们叨扰皇爷爷。” “乖,这两日皇爷爷无事,你们就陪着皇爷爷一起好么?” 小松子高兴的点着头:“好啊,不过皇爷爷还病着呢,小松子不会让皇爷爷觉得烦的。” 听着这小家伙贴心的话,晋文帝不禁呵呵一笑。 不得不说,南宫丞的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太乖巧听话了,小小年纪的,说出来的话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瞧着你们在旁边,皇爷爷心里也高兴。” “那,皇爷爷喜欢的话,我们就趁着皇爷爷不累的时候过来,让皇爷爷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好~” 看着这两个孩子听话的样子,白晚舟笑笑,低头抚摸着小家伙们的脑袋。 “你们两个呢,不要吵着皇爷爷知道么?一定要安安静静的,等到皇爷爷休息好了,再和皇爷爷一起、” “是,我们两个明白。” 两个小家伙嘿嘿笑着,乖巧坐在旁边看着晋文帝,一会问一句晋文帝如何,会不会疼,哄得晋文帝心里开心的不行,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 等到液体结束了,白晚舟让两个孩子留下来,自己回到了寝殿里,好好休息着、 两个小家伙会哄人开心,哪怕是晋文帝,都让两个小家伙的哄得那么开心。 看来,让这两个小家伙来这边,还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有两个小家伙的陪伴,晋文帝的心情能好些,这身体自然也能好起来,不用那么辛苦了。 思索这些事情的,白晚舟躺在了床上,深吸一口气:“这么乖巧的孩子,真是让自己省心啊。” 只是不知道南宫丞那边情况如何。 白晚舟拧着眉,一想到大宛国的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担心,大宛国这一来,绝对不是善茬的。 但是,南宫丞一定有办法。 白晚舟也有些累了,她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南宫丞那边,听着那些大臣的献计献策,南宫丞不禁皱着眉。 “大宛国的使臣就在路上,难道你们就要如此应对?你们难道是想要让大宛国的人看我们东秦的笑话么!” 听着南宫丞愤怒的话语,那些大臣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 南宫丞长叹一口气:“本皇子也知道,诸位也着实辛苦,但眼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宛国都已经要欺负上来,我们东秦,断不能让大宛国的人看笑话!” “七皇子息怒。”一位大臣走上前来,道:“臣觉得,大宛国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的将领,我们断不能让他们将这些人带走,臣觉得,不如……见机行事可好?” “本皇子也知道,大宛过如何做,咱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正文 第978章 以卵击石 “臣等觉得,不如,将那些抓起来的进行说教,或许还有机会……” “不可。”南宫丞直接拒绝道:“那些人虽说有的确实有的意志不坚,但是真的转移到我们这边的话,他们依旧是这样,而且,他们肯定没有掌握到机密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用。” 这些南宫丞之前也是想过的。 但是他也知道,那些人能轻易转移到自己这里的话,那对自己而言,也是不可用的人。 而那些有用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只有那些将领才可以。 但是那些将领,一个个的都是硬骨头,想要啃下他们的话,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去浪费这个时间。 大臣们也想到了这一层,纷纷叹息着,这个时候他们竟然想不出办法来,真的是有愧与皇上,有愧于百姓、 南宫丞想了想:“好了,都出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鸿门宴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大宛国的人会如何做,谁都不知道,只有瞪着到时候他们来了才能清楚。 罢了,看大宛国的态度,走一步看一步吧。 午时,白晚舟也醒了过来,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白晚舟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一切,她不禁伸了个懒腰。 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南宫丞。 南宫丞拧着眉,表情不太好看,应当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着。 察觉白晚舟醒过来,南宫丞一改方才的样子的,弯了弯唇角:“怎么不多休息会儿?父皇那边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白晚舟摇摇头,撇着嘴:“躺着太久了也不舒服。” “那就起来稍微走一走。”南宫丞说着,走上前,揉了揉白晚舟的脸颊。 看着白晚舟刚刚睡醒那懵懂的样子,南宫丞只觉得可爱。 白晚舟这下也彻底醒了过来,看着南宫丞,不禁撇撇嘴:“不要乱动,练我还没有睡醒呢,我可是有起床气的人!” 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架势,南宫丞不禁失笑。 白晚舟哪里有起床气,这是在开玩笑,真的是爱开玩笑。 “好了,我都饿了,吃的送来了么?” 南宫丞笑笑:“已经送来了,不过看着你没有醒,就想着要你多休息会,没想到你现在就醒了,刚好来吃。” 闻言白晚舟抬头看过去,吃食已经在桌子上放着了。 肚子也很应景,咕噜噜叫了两声。 南宫丞不禁失笑:“好了,快起来收拾下,饭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白晚舟这下也懒得赖在床上了,直接起来,洗了手之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白晚舟不禁演了咽口水。 “对了,两个小家伙呢?” 闻言,南宫丞道:“小家伙现在还在父皇那边,父皇被他们哄得正开心,也不愿意让他们回来,就随他们吧。” “也好,毕竟父皇也需要一个好心情,有他们两个小家伙在的话,他父皇才会更开心的。” “那对大宛国的情况,你这边如何?”白晚舟问道。 闻言,南宫丞的脸色阴沉了些许,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抿了抿唇道:“还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大宛国的人还没有来,等到他们来了也不迟。” “说的也是。” 白晚舟吃东西,也没有了方才的胃口。 毕竟大宛国的事情太难处理了,还没有到那一步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眼下东秦抓住了大宛国那么多的人,他们想要拿回去这些的话,不是那么的简单,除非能拿出更多的东西来。 如此得不尝试的事情,大宛国不会贸然去做,但是他们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是有其中的原因。 “南宫丞,我心里有些担心。”白晚舟咬着筷子,一脸认真说着。 阳光下,她的侧脸看着十分温柔,但是眉宇间的忧愁,却让南宫丞有些心疼。 “好了不用担心,大宛国的事情,肯定会有办法解决,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先治疗好父皇的身子。” “我明白。”白晚舟叹了口气:“父皇的身子根治很难,现在也只能维持着,我能保证父皇在大宛国来的时候,父皇的身子能没有大碍。” “这样就够了。”南宫丞笑笑:“大宛国敢这样贸然冲动,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父皇的身子不好,他们以为父皇要倒了,到时候,东秦国会混乱,他们便能趁人之危。” 白晚舟也想到了这些,她拧着眉,好看的脸上表情凝重。 看来,眼下要治好晋文帝的身子,真的是个更重要的事情,至少在鸿门宴上,不能让大宛国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而且有些事情白晚舟心里很清楚。 虽说看起来东秦是相安无事的样子,但是这些皇子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如果真的出事的话,那到时候,可不是东秦能应对的了。 思索这些,白晚舟不禁叹息着:“其实大宛国的行为,真的很容易让人难受,但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稳定现在的情况。” “是啊,保证了父皇的身子,大宛国就算是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会看着父皇没事,不敢轻举妄动的、” 白晚舟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南宫丞头疼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担心,看来大宛国的事情,确实让南宫丞十分头疼,不然的话,南宫丞也不会是这样的状态了。 “你还好么南宫丞?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闻言南宫丞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事情太多罢了,休息好了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么?”白晚舟有些担心。 南宫丞很轻的笑了笑,安慰着白晚舟:“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事,我会找你商议,而且父皇那边也会知道不是么?” 白晚舟点点头,心里也算是放心了些,但是那些担心还是在的。 大宛国,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他们这样以卵击石,真的不会出事么? 正文 第979章 不是普通的才子 大宛国的人来的也快。 不过五日,大宛国的人就已经到了东秦,那些使臣到的比较晚,在驿站休息一晚之后,才进了皇宫。 南宫丞接待着大宛国的使臣们,看着那些来者不善的使臣们,南宫丞心里也有些许的压力。 毕竟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大宛国还有什么后手,只能等着看了。 来的使臣,南宫丞也是认识的,是大宛国的重臣--陆青。 这个人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他那张嘴,实在是厉害的很,是难得的诡辩之才。 这才大宛国让陆青来,看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郑重了。 看着陆青笑眯眯的样子,南宫丞心里就感觉不舒服。 这典型的笑面虎,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面对这样的人,着实要小心谨慎,不然就会掉入这个人的陷阱中。 看着南宫丞小心谨慎的样子,陆青不禁笑着。 “七皇子如此,倒是让下臣惶恐,下臣又不是吃人的,七皇子倒也不必如此看着下臣。” 听到这陆青的话,南宫丞弯了弯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陆大人说哪里的话,不过是觉得陆大人面善,想多了解些罢了,本皇子也不是那种吓人的不是么?” “哈哈,七皇子说得是,下臣在我国,也听过七皇子的名,自然知道七皇子的厉害,如今得意见得七皇子,是下臣的荣幸。” “陆大人说笑了,本皇子可没有陆大人所说的那般。” “能让紫墟国退兵,仅仅是这些,就足以说明情况了不是么?七皇子的厉害之处,真的让下臣佩服。” “哪里哪里,陆大人辩论之能,才是让本皇子敬佩的。”说着,南宫丞让开路:“父皇在等着了,陆大人请~” “有劳七皇子带路。” 大殿内,晋文帝正襟危坐坐在那边,看着南宫丞带着陆青进门来。 陆青行着大礼,态度不卑不亢,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晋文帝,但是声音却格外洪亮。 “下臣大宛国使臣陆青,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晋文帝笑笑,道:“朕听闻,陆大人在大宛国是赫赫有名的,没想到,大宛国竟然舍得让陆大人来做这个使臣啊。” “皇上谬赞,下臣荣幸,不过是我国主觉得下臣不算愚笨,便让下臣前来,也是希望下臣能处理好我大宛国与贵方的关系,也希望皇上能不再介怀。” “朕何曾介怀?” “是,是下臣说错了,皇上从未介怀,是下臣失礼了。” “无妨,起来就是,朕也不是小肚鸡肠指认,又怎么会揪着陆大人这些呢,朕倒是听闻,大宛国国主极其看中陆大人,想来陆大人此番而来,也是满满的诚意。” “皇上所言正是,下臣所来,正是为了大宛与东秦的交好。” 听着这话,南宫丞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真的是这样么?这话说得可真是漂亮啊,如果真的是为了两国的交好,之前又怎么会打起来。 眼下大宛国这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让陆青这诡辩之才来,为的就是要会那些将领。 若是没有那些将领的话,大宛国就是个绣花枕头,到时候不管其他国家谁去攻打,都能随随便便攻打下来。 不过大宛国现在这么说,大家心里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他们也确实没有办法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陆青过来了。 思索这些事情,南宫丞勾了勾唇角,与晋文帝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意思。 晋文帝呵呵一笑道:“朕明白你们国主的心意,不过陆大人也是才过来,朕还没有好生招待陆大人呢。” “下臣不敢。” 看着陆青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南宫丞走上前:“父皇,儿臣已经准备好了驿站给陆大人歇息,也已经名人做好了接风宴,不知父皇可要给陆大人接风洗尘?” “朕倒是忘记这些了。”晋文帝呵呵一笑:“陆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七皇子有心准备了这些,陆大人不妨先去。” “是,那下臣就听从安排。”陆青道。 宴席上,诸位大臣都在,陆青所带来的人都在跟在他的身边。 晋文帝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陆青,举起了酒杯:“陆大人,朕也知道,如今大宛国也十分艰难,既然陆大人来了,那自然是要两国交好。” “皇上厚礼,下臣不敢如此,还是下臣敬皇上一杯,希望大宛与东秦能和平。” “好,这话说得好,朕先干。” “下臣先干为敬。” 说完,二人一饮而尽,晋文帝招呼着陆青坐下。 南宫丞看着陆青,端着酒杯走上前,对陆青道:“陆大人,本皇子听闻陆大人好学识,不知道陆大人可否愿意同展示一番?” 闻言,陆青不好意思道:“下臣才疏学浅,只怕会下臣不如东秦的这些大臣们。” “陆大人这就谦虚了,本皇子得知,陆大人的才华,可是众所周知的,陆大人这般自谦,可是让其他人无地自容了啊。” 听闻这话,陆青站起身来,看向南宫丞。 这情况,南宫丞是不准备放过他的,毕竟人在东秦之内,他根本不能如何。 所以,不管这边有什么要求,他都不能拒绝。 看着南宫丞的架势,陆青深吸一口气,谦卑道:“既然七皇子如此说,那下臣也治好献丑了。” 见状,南宫丞笑着道:“正巧,本皇子这边有个题,不知陆大人可能就此作一篇文章?” “如此,不妨请七皇子出题。” “那本皇子就出题了,如今正是秋日,不如就如秋为题可好?” 听到这话,陆青点点头,道:“如七皇子所说,允许下臣稍微思索片刻,稍等做文章。” “好,本皇子等着。” 看着陆青思索的样子,南宫丞回到位置,弯了弯唇角,眼神淡漠,正在等着陆青思索。 这有才华的人,不知道,这陆青能做出什么文章来,自己倒是想看看呢。 陆青……可不是普通的才子啊。 正文 第980章 他不简单 一盏茶的时间后,陆青抬起头,看着南宫丞,道:“烦请纸笔。” “来人,给陆大人上纸笔。” 太监立马拿着纸笔上来,陆青执笔,抬头看了眼大殿外面,随之勾了勾唇角,随之淡淡一笑。 “还请七皇子殿下稍等。” “不急,陆大人慢慢来就是。” 南宫丞知道,和陆青的文才有多好,只是从未见识过,如今,倒真是可以见识见识了。 晋文帝也饶有兴致看着陆青,他也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厉害,能让大宛国的国主如此信任的一个他。 这些年来,陆青在大宛国的地位都未曾动摇过,只能说,陆青的文采确实不一般。 大殿上的大臣们也都在等着,看这传说中的才子,到底有多么的有文采。 原本热闹的大殿上,此时也已经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陆青的文采。 不多时, 陆青收起笔,拿起写好的文章交给了太监,随之道:“是下臣卖弄了。” 太监呈上去给晋文帝。 晋文帝看了看,哈哈大笑。 “好文采,不愧是的陆大人,文采飞扬,朕当真是见识到了,尤为这一句‘青山漫纱’,当真是说出了如今秋日的景色。” “父皇,儿臣仰慕陆大人才华已久,不知可否让儿臣欣赏一番?” “好。” 南宫丞上前,双手接过了陆青的文章,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观摩许久,南宫丞露出赞赏的表情。 陆青的文笔果然不错,单说这文章的话,若是在会试,定然能拿一个好成绩。 虽说词藻不算华丽,但整体出现的内容,确实让人惊艳不已。 “不愧是陆大人,这文笔本皇子拜服。” “皇上与七皇子谬赞了,不过是下臣卖弄罢了,下臣在皇上与七皇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陆青的而态度不卑不亢的,前辈之余,又没有让人觉得他太卑微。 这样的态度,果真是让人觉得不一般。 “难怪大宛国会如此看中陆大人,就算是换做朕,也会格外珍视陆大人这样的人才啊,哈哈哈……” “父皇说的不错,儿臣也是觉得如此的,陆大人这样的人才,值得人倾佩,陆大人如此文采,倒是让咱们东秦国的落了下乘呢。” 听到这话,晋文帝呵呵一笑:“是啊是啊。” “下臣不敢,东秦人有才之人大有人在,只是皇上与七皇子瞧得上下臣罢了。” 听着陆青的话,晋文帝心中感觉还不错,毕竟这么会说话的人,也着实少见了。 东秦的那些大臣也有些蠢蠢欲动,想看看这陆青所写的文章是什么样子的。 南宫辰看向陆青,道:“陆大人,此刻接风宴,众人赏识了陆大人的文采,倒是不知陆大人如今来东秦的目的是什么?自东秦与大宛对峙以来,东秦与大宛的关系便紧张起来,两国之间本不用如此,不知为何会这样,不知陆大人可否给个解释?” “七皇子所言,下臣正要解释,毕竟我大宛国与东秦国向来交好,这次贸然出手,并非是我国驻所愿,只是一时糊涂。说句过分的话,起因不过是大宛与东秦交界,有人来冒犯罢了,并非是国主的真想如此。” “哦?如此说来,这是有人故意的了?”晋文帝哼笑着问道。 “下臣不敢。” 陆青惶恐道:“下臣并非此意,只是国主经过查证,确认是皇上有意为,国主一时糊涂,且当时那些寻衅挑事的,也确实是东秦的高官下的人手,所以……” “哦?竟然是如此。”晋文帝也愣了下,拧着眉看向南宫丞。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他们全然不知道,但是他们的心里都清楚,大宛国出手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一点。 “下臣不敢蒙骗皇上,下臣手中还有证据,为表诚意,下臣也将所收集的证据拿来了。” 话音落,陆青将自己的证据呈上。 晋文帝看过之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随之让人交给了南宫丞,而南宫丞看完,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二人抬头互相看了看,当下也户型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意思,没有多余的话,但都知道了结束之后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看来这之间有不少的误会,朕也觉得,我东秦与大宛之间一直都是和平相处,怎么会突然爆发战争,原来是这样的,如此说来就清楚了。” “是,国主的意思也是让下臣与皇上交代清楚,也不愿意两国一直如此伤了和气。” “朕明白国主的意思了。”晋文帝点点头道:“大宛国也不是好战的国家,朕也想着要和平相处,毕竟唇亡齿寒,若是不管东秦还是大宛,谁出是问题,另外一个都会被影响到。” “皇上说得正是。” “既然如此说开了就好,朕也不想与大宛国如此,也是为了百姓不是么?” “是、”陆青附和着,轻声道:“下臣觉得,皇上与国主本意并非是打仗,如今我大宛国也是带着足够的诚意前来,国主命下臣带了黄金万两,珍宝十箱,真丝绸缎百匹,表达我国主的诚意。” “如此说来,国主倒真的是有诚意,若是朕还抓着不放的话,那就是朕的不是了。” 闻言陆青忙道:“下臣不敢。” 看着陆青的态度,南宫丞笑道:“陆大人倒也不用如此紧张,父皇的意思也是如此,毕竟大家都想要和平。” “七皇子说得正是。” 一顿饭算是相安无事度过,但是南宫丞不是傻子,看的出来,这陆青还有其他的目的。 毕竟大宛国的使臣还要再逗留些日子,不如看看再说。 在东秦国,就算是陆青想要做什么,他们也要顾虑一下,东秦境内的危险,可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 送陆青出宫,南宫丞与陆青说文学上的事情,倒算是谈的来。 只是分开之前,陆青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七皇子甘心于此么?” 看着陆青的背影,南宫丞眯起双眼,心里快速划过了一阵寒意、 这个陆青……果真不简单。 正文 第981章 询问宋知述 白晚舟与孩子们已经回到自己府上,看着南宫丞回来,一脸阴沉的样子,白晚舟心中与厚重不好的感觉。 难道说,今日的接风宴上出事了么? “可是今日出事了?” 闻言南宫丞摇摇头:“宴会之上倒是无事,只是那陆青,确实来者不善,他太凌厉了。” “这话怎么说?” 这白晚舟倒是不知道了,那陆青,她虽说也有所耳闻,但也不至于让南宫丞如此为难么? 南宫丞笑道:“他跟说了一句话,说我不甘心如此。” 白晚舟拧着眉,心里当下明白了南宫丞这样的原因了,那陆青的眼神着实毒辣,看来,这陆青真的是有些厉害在的。 看白晚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南宫丞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叹了口气。 “放心没事,陆青那边倒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此行的目的,似乎单纯侍卫了那些将领。” 白晚舟点点有,心里也清楚,大宛国失去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就等于损失了一大半的战斗力,到时候什么人都能拿捏大宛国。 他们对这些将领的需求,可不仅仅是自己所能想到的那样。 良久,南宫丞揉着眉心,长舒一口气:“我想陆青这个人并不简单,我总觉得这个时候,陆青来,还是有其他目的的。” “你是觉得有其他的?”白晚舟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觉得,陆青来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陆青这个人,他的才能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较,大宛国的国主对他格外看中,他来,目的不会太单纯。” “是,但他并不想引起纷争,我看得出来。” 虽说陆青是大宛国的人,但是南宫丞看得出来,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喜欢纷争的人,他做的这些,或许只是为了这些给国主一个交代罢了。 事情到底如何,这不是他们能想到的,所以,还是尽量去安排好,不能有任何意外。 良久,白晚舟轻叹一声:“若陆青真没有引起纷争的想法,那这也不会太难。” “但是跟着陆青来的人不少,而且不要忘记,我们东秦还有一个大宛国的人,跟着他来的,可是国主的亲信。” 闻言白晚舟才回过神来,她怎么就忘记了宋知述呢。 宋家的公子,他来东秦就是为了来结识朋友的,并非是来闹事的,但是跟他来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白晚舟揉了揉眉心,思索道:“下午没事,我去走走,看看那宋知述,或许他还不知道情况。” “也好。” 毕竟也是大宛国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 孩子安排好后,白晚舟就直接去找宋知述了,正巧宋知述在,看着白晚舟来,便欣喜道。 “姑娘你来了,今日我这身子已经好了。” “瞧着公子脸色恢复不少,我来把脉看看。” 说着二人坐下,随之白晚舟点点头,笑道:“确实,这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要坚持用药,这样才能养好。” “是我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我会坚持吃药,不过姑娘今日来,只怕不是来看在下身子的吧?”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找公子,确实是有些事情。” “姑娘不妨直说。” “是大宛国的事情,相信公子也应该知道,大宛与东秦打仗的事情,大宛的将领被东秦抓到,如今陆青大人已经在东秦。” “陆青,他来了东秦么?” 白晚舟点点头表情凝重,长叹息着。 如今这个时候,白晚舟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宋知述肯定知道了,所以,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唇角:“实不相瞒,我是七皇妃。” 宋知述明显楞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都顿了顿,随之笑道:“没想到,你会直接说出来,我还以为……” “交朋友,本就是单纯处朋友罢了,并没有想着用身份来影响罢了,没想到,如今还是要如此。” 白晚舟有些许的无奈,但言语之中的一切,也都说明了她的态度。 诚心做这个朋友,白晚舟就必须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虽说她并不想,但是眼下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她要跟宋知述这里得到些什么,就必须拿出自己的身份。 宋知述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七皇妃来找我,也是为了身份吧?” 说完这话,宋知述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想到之前与白晚舟,那时候的白晚舟,应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白晚舟跟他一起,并非是因为身份。 思索这些,宋知述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笑道:“姑娘今日来说这些,是为了要说什么呢?子按下着实不明白。” 白晚舟笑笑:“其实只是想来问一句真心话,公子您来东秦,是不是有目的的。” 白晚舟直接抬头看着宋知述,眼神真挚,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她就是想知道,宋知述到底是为何来的,当真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经历么?又或者,是有其他的想法? 宋知述一脸真诚,认真道:“在下出来行走,只是为了出来见见世面,大宛与东秦的事情,在下从未曾了解,两国之间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闻,不过……” “我懂了,公子今日说这些话,我就明白了。”白晚舟点点头,继续道:“我想知道,随着公子出来的,还有谁。” “姑娘的意思,是想知道随在下出来的人么?” “是。” 听着白晚舟的话,宋知述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随着他出来的人不少,他还真的不知道,不过贴身的,倒是知道些。 宋知述将那些人告知白晚舟。 “这些都是我的贴身护卫,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暗卫都是府上安排的,我还不能接手府上的任务,那暗卫的事情,在下就无法知道。” “我明白了,多谢公子,知道这些就够了。” 暗卫,没想到宋家的暗卫还如此严谨,看来一定要让南宫丞去调查清楚才行。 几个暗卫,就足以让这一切天翻地覆。 “姑娘今日来,不妨留下,在下有些事情,想同姑娘说。 看着宋知述的样子,白晚舟点点头:“好~” 正文 第982章 有所求 房间内,宋知述一脸凝重,看着白晚舟。 看着他如此凝重的样子,白晚舟也能想到,这宋知述找她要说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或许会和大宛国的王室有关。 白晚舟抿了抿唇,道:“公子不妨直说。” “在下其实早就知道七皇妃的身份,只是一心想着交朋友,不想在意身份问题,也怕成为姑娘困扰,如今姑娘已经表明身份,在下也想询问姑娘一句,可曾知道一位身穿青色衣衫,一身侠气的姑娘?” 一身青色衣衫,一身侠气? 这形象的白晚舟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只是这么说的话,还真不好确定。 “公子可否具体些?” “实不相瞒,在下来东秦,便是为了这姑娘而来,曾经在下受过那姑娘恩惠,虽说并非是直接,但也算是帮了在下,听闻那姑娘是东秦人士,所以才前来东秦。” 如此说来,这宋知述,是为了女子而来啊。 这倒是让人意外。 “如此说来,公子是为了报恩才来东秦,那除了青衫与侠气之外,公子可还有其他特点,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寻人。” “这,我确实是没有了,只记得这些。” “那这就难找了,若只有这些的话,茫茫人海找一个,当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下也知道这些事情有些为难,但还是希望姑娘能帮忙,在下听闻,那姑娘一直都在东秦,从未离开。” “那我尽力而为。” “多谢姑娘。” 一个青衫还一身侠气的姑娘,可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宋知述给出来的还那么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茫茫人海寻找那么一个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那可否问一下,当初那姑娘可帮了公子什么,这样或许更好找些。” 宋知述听闻,稍微犹豫了下。 似乎是不太想说的样子,好像很是为难,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如此难以说出来。 看白晚舟的表情,宋知述不好意思笑笑。 “实不相瞒,在下当初中了药,险些出事,当时在下并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浑身难受,多亏了那姑娘,直接将在下丢在冷水中,在下才得意无事,不过当时在下实现模糊,并未看清那姑娘的模样,说来实在惭愧。” “……” 白晚舟愣住了。 这事儿,她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她想了想,看着宋知述的样子,不禁咬着红唇问道:“不知公子是在何处遇到的这事儿。” “差不多两年前,在大宛国的红苑楼附近。” …… 白晚舟彻底无语了。 她就说呢,第一次看到宋知述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眼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当年自己在红苑楼附近,确实将一个中了药的男人丢在了冷水里,当时还留下了两句比较傻的话。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宋知述,这不是赶巧了么? 但是这…… “怎么?姑娘是觉得在下也是那种人么?其实当时在下只是凑巧路过,不曾想……” “公子不用解释。”白晚舟赶紧道:“公子当时可是一身白衣?” 闻言宋知述愣住了,他呆呆看着白晚舟:“你,姑娘你怎么会……难道说当时你姑娘?” 两个人都有点懵,谁也没料到,对面坐着的算是‘敌人’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宋知述当下就激动起来。 “姑娘,没想到是在下与姑娘如此有缘,竟然被姑娘救了两次,果真是老天保佑,总算是让在下找到姑娘你了。” “公子不要激动,你这身子忌讳。”白晚舟赶紧控制住宋知述的情绪:“我也没有想到,与公子如此有缘。” 宋知述缓缓平复下来:“这应该是老天爷的恩惠,请姑娘受在下一拜。” “不可不可……” 白晚舟赶紧扶着宋知述,如此巧合的事情让两个人遇到,真的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但现在来看,确实是好事一件。 二人也因此,关系看着稍微近了些许。 “姑娘如此侠义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东秦的七皇妃,是在下眼拙,当初若是能认出姑娘,也不用如此寻找了,只怪在下当时还不懂得这江湖险恶,被人暗害,当时多亏了姑娘,不然在下就……” “公子无需再言谢,也只是凑巧遇到罢了,能救了公子,也是有缘,如今瞧着公子无恙,也就放心了。” 莫名其妙,她成为了宋家的恩人,这倒是让白晚舟没有想到的。 “姑娘,你两次救了在下,不知可有什么是在下能为你效劳的,也好让在下能报答姑娘的恩情。” 见宋知述如此客气,白晚舟都有些无奈了。 宋知述这人倒是不错,只是太客气了,让她都不好意思了。 也就是随手的事情,她可真没想着要人还什么恩情的。 但看样子,若是不让他报答的话,这宋知述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思索片刻,白晚舟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公子帮我一个忙吧。” “姑娘请说,在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不必如此,只是想要公子回到大宛之后,能尽量劝说宋家的人,不要与东秦为敌,我知道,宋家在大宛的分量,以一己财力,占据整个大宛的商业,若是宋家表态,那王室自然也不会在过度针对。” “姑娘这……” 宋知述有些为难了,他没有想到,白晚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他也能理解,大宛与东秦交战,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若是真的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得逞的只能是其他人。 若真能因为他的原因,让大宛与东秦免于战乱,这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希望公子尽力而为,战乱所伤害的,只能是无辜的百姓,百姓们流离失所,当真是公子您想看到的么?” 白晚舟说着,一脸真诚看着宋知述。 哪怕是希望渺小,她也希望能有一点点用,免除战乱,国家安宁了,百姓才能有好日子啊。 正文 第983章 拜访王府 宋知述抿了抿唇,思索片刻。 他抬起头,郑重看着白晚舟:“在下也知道,战乱所带来的痛苦,只是在下不能保证是否做到,但也希望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祖父曾经有言,百姓安则天下安,若真能免除战乱,那在下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说得正是,公子如此心怀,我敬佩。” “应当是姑娘让在下敬佩,在下从未想过这些,若非姑娘提点,在下也不会想到,宋家还能左右这些。” “公子也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看着战乱带来的痛苦,心有不忍,知道公子也是个良善之人。” 宋知述不好意思笑笑:“此事在下尽力而为,但在下可以保证,他日在下若成为宋家家主,自然秉承良善之心,不论哪里的百姓,都一样对待。” “公子如此,白晚舟佩服,既然公子已经知道我身份,不如今日过府一叙,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那一切尽听姑娘安排。” 有了宋知述的承诺,白晚舟的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安慰。 带着宋知述回到府上,正巧南宫丞在带着两个孩子玩儿,而且还是骑大马。 堂堂的七皇子,竟然被孩子骑大马,当真让宋知述没有想到。 不仅如此,白晚舟也没有想到,立马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孩子玩闹,让公子看笑话了。” “无妨无妨,若是日后在下也能如此就好了。” 说完,宋知述的眼睛从白晚舟身上快速划过,失落也一闪而过。 两个小家伙也看到了有人来,立马从南宫丞身上下来,纷纷跑向了白晚舟,一边一个抱住白晚舟的大腿。 “娘亲回来了,娘亲这位叔叔是谁?” “这是宋叔叔,乖,快点叫人。” “宋叔叔好,宋叔叔你生的可真好看,比爹爹好好看呢~松子喜欢宋叔叔。” 小松子的嘴巴甜的不行,宋知述听着这话,心里的失落都散了,不禁蹲下来。 “松子是你的名字么?”宋知述柔声问道。 “对呀,叔叔我是松子,这是腰果,我们是娘亲和爹爹的乖宝宝,叔叔喜欢我们么?” 看着天真无邪的眼神,宋知述心都要化了。 没想到,白晚舟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真的是让人羡慕。 而且这孩子嘴甜又乖巧,模样生的又好,任谁看着都会喜欢的。 “自然是喜欢。” “太好了。”松子嘿嘿笑着,一双眼睛闪着光:“娘亲,叔叔说喜欢我们,那今晚可以要叔叔留下来一起吃饭么,松子和腰果也喜欢好看的叔叔。” 闻言,白晚舟不禁笑着:“自然是可以,那你们可要乖乖听话~” “是!” “好,那先去玩,我跟爹爹还有事要和宋叔叔说。” “好,叔叔等下一定要跟我们吃晚饭哦,我们先去玩啦~” 看着两个小家伙跑远的样子,宋知述眼里止不住的羡慕:“没想到,姑娘的孩子如此可爱,让人羡慕不已。” “公子说笑,可闹呢。” “宋公子,许久未见。”南宫丞已经换好了衣衫走过来,恢复了平日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宋知述一愣,抬头看着南宫丞。 这七皇子他是知道,但听南宫丞的意思,似乎不仅仅是七皇子这个身份。 “这……在下何时见过七皇子?”宋知述疑惑不已。 转头看着旁边白晚舟的笑意,宋知述想起那天,白晚舟带着一位公子去找他的事儿。 莫非…… “原来那日是七皇子,是在下唐突了,还请七皇子不要怪罪,是在下眼拙。” “哈哈,宋公子不必如此,我有心不要你看出来,这也不是你的错。” 那日南宫丞的模样他都要忘记了,但是那一身贵族气息,却依旧记在脑海里,难怪自己会觉得他如此贵气,堂堂东秦的七皇子,能不贵气么? “外面风大,宋公子进屋来。”白晚舟说着命人立马奉茶。 看着他们两个人如此模样,宋知述突然明白,难怪白晚舟看着总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两个人如此的默契,换做是自己,也会有这份自信。 “府上简陋,还望宋公子不要在意。” “不敢不敢。”宋知述忙道:“七皇子如此随和,倒是在下没有想到的。” “怎么?宋公子以为本皇子是那种,只会高高在上,不好亲近的人么?” 闻言,宋知述不好意思说笑笑。 在没有见过南宫丞之前,他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显然现在看来,确实是他想错了。 南宫丞这性子谦和,说话之间的气势,真是扑面而来的压力。 但这压力,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哈哈哈,宋公子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奇,他之前确实如此,不过现在好多了,这性子也谦和不少,宋公子不必担心。” 白晚舟解着围,道:“宋公子喝茶。” “多谢。”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将宋知述带来,就知道了白晚舟的用意,想来,宋知述着实没有危险。 他来东秦的目的,白晚舟应该弄清楚了。 眼下,如何面对大宛和东秦的关系,对他们而言比较重要。 更不要说,这东秦眼下还有一个陆青在,一个看着没有任何危险,但实际上,却让人时刻感觉到危险的人。 南宫丞笑笑,道:“想来宋公子也已经知道,如今陆青已经在东秦,不知宋公子可要见见这陆青?” “还是不了,在下来是为了私事,陆大人则是为了两国关系,若是贸然见了,怕是有心人会说闲话。” 这份顾虑也是应该的。 毕竟正是紧张的时候,宋家在大宛,也是有地位的,若真与陆青见面,会让人怀疑大宛国的真正用意。 如此撇清关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也好,若是公子有什么话要带给陆大人的话,那本皇子倒是可以代劳。” “如此多谢七皇子,今日贸然叨扰府上,未曾备礼,他日再来拜访,必然厚礼,也好感谢姑娘对在下多次救命之恩、” 正文 第984章 偷孩子的冲动 “宋公子当真是客气了。” 白晚舟笑着,看了看南宫丞,二人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南宫丞也笑道:“说得正是,宋公子确实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若是公子执意如此的话,那我们倒是不好意思了。” 看着南宫丞和白晚舟如此,宋知述也不再坚持什么,与二人聊了许久。 晚饭时候,两个小家伙也坐在了边上。 小松子一直看着宋知述,笑得两个眼睛弯着:“宋叔叔,你为何生得这般好看,看着让人好生羡慕呢。” “哈哈,你这小家伙。”宋知述不好意思笑笑:“可分明你比叔叔还要好看啊。” “哪有,我还是觉得宋叔叔更好看,不信你问腰果,你说是不是?” 旁边只知道吃的小腰果,听到小松子的话抬起头,一脸真诚看着宋知述,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一字一句说到。 “恩,好看!” 听着这话,白晚舟都不禁笑着,打趣道:“你们说得正是呢,宋叔叔生的好看,你们可要多说好听的,那样宋叔叔才会经常来。” “真的吗?”小松子嘿嘿笑着,兴奋起来:“那宋叔叔下次来,可以给我们带点你们那边好玩的么?娘亲方才说了,叔叔不是东秦的,那你们那边有什么?” 宋知述抿了抿唇,很认真想了想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会去看看,到时候给你们带过来可以么?” “那太好了,我们还小,娘亲说了,我们不可以随便出去,等到长大才可以,那到时候,宋叔叔可以带我们去你们那边么?我们长大了想去看看。” “好~等你们长大了,叔叔带着你们去我家玩,怎么样?” 闻言小家伙点点头,立马道:“好啊好啊,那宋叔叔拉钩钩。” 说着,小家伙从椅子上跳下来,直接将走到了宋知述的身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肉呼呼的小手指,看着就十分可爱。 宋知述心都要化了。 小松子一脸认真的道:“宋叔叔拉钩,你要是忘记的话,那就是小狗狗。”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宋知述都忍不住笑了,他伸出自己的手,勾住了小松子的小手指。 “好,叔叔答应你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看着勾在一起的手,小家伙总算是心满意足了,对于他们小孩子来说,这就是最郑重的承诺了。 小松子心满意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让白晚舟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娘亲,我和腰子都喜欢宋叔叔,以后可以让宋叔叔多来么?当然了,如果宋叔叔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听着这么懂事的话,宋知述心都要化了。 他以前遇到的孩子,不是熊孩子,就是贼能闹腾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懂事的,还那么会说话的。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啊,这真的是太让人忍不住喜欢了。 谁会拒绝这样可爱的孩子呢? 听到小家伙的话,白晚舟看着宋知述,笑道:“这也要看宋叔叔愿不愿意来啊,是不是?” 小松子点点头,有些失落抿着唇。 宋知述也准备看看,这小家伙还能说出什么样惊人的话来。 小松子撇撇嘴,明显有些哭腔了,眼睛里泪珠在闪耀着:“娘亲说得是,那,那宋叔叔想来么?如果叔叔想来的话,我和腰果都会很开心的。” 听闻这话,宋知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小松子的哭腔,真的是戳人的心窝子啊,这样乖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若是自己也有这么乖巧的孩子,恐怕自己都要天天守着,不出门了。 “不哭不哭,叔叔答应你们,只要没事,我就来看你们好么?”宋知述赶紧说着。 “那叔叔不是还有事儿么?我怕叔叔会为难。”小家伙撇着嘴,十分的委屈。 看到这样,宋知述赶紧道:“不会的,叔叔会来的,相信我。” “那宋叔叔真的么?宋叔叔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是么?” “是的!我答应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听到这话,小松子突然破涕为笑,嘿嘿笑着:“那宋叔叔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不然的话,我和腰果都会很伤心的。” 看着这脸上的笑容,宋知述都愣住了。 这……这小家伙的变脸速度,真的是太快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被折腾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宋知述的样子,白晚舟和南宫丞都不禁笑了:“哈哈哈,看来宋公子也被这小家伙给唬到了呢,这小家伙最会看人的脸色糊弄人了。” 闻言,宋知述愣着看了看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感情……感情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家伙给骗了是么?这真的是……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笑话啊。 “哈哈哈,宋公子这是第一次跟小家伙见面,以后机会知道了,这丫头,可厉害呢。” 宋知述也终于回过神,相信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不禁失笑。 现在这小孩子,都是这么厉害了么?看来自己真的是要时时刻刻小心才行啊。 不过谁让自己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呢,自己也不在意这些。 “这孩子果真聪明,以后恐怕也会和姑娘一样。” “哪儿啊。”白晚舟轻笑着,抚摸着小家伙的脸颊:“我只希望她能平安长大,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说得正是,平安就够了。” 小松子得逞之后,吃的更加香甜了,一个人乖巧吃着东西,还时不时跟着宋知述说两句贴心的话,这一顿饭,让宋知述心里都暖了。 这么乖巧的孩子,搞得宋知述都有种想把孩子偷走的冲动了。 吃过饭,松子又缠着宋知述,握着宋知述的手,很轻的揉着宋知述的手掌。 “宋叔叔,你可以教我舞剑么?” “你想学?”宋知述愣住。 小松子点点头,小声道:“那样我就可以保护娘亲爹爹了。” 这话,狠狠戳在了宋知述的心口,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他,眼眶都湿润了。 正文 第985章 见使臣 保护爹爹和娘亲。 想当年,他也是这么想的,奈何他的身子一直不好,但还是坚持着。 想起当初自己说这话的样子,似乎就是和这小松子差不多,不免让人有些感怀。 “我可以教你,不过你现在还是太小了,还不能学,要再长大一些。” “还要再长大吗?”小家伙撇撇嘴,一脸委屈:“可是松子已经长大了,娘亲都说过,那些护卫叔叔都是从小就学的,松子也想、” 听着小松子这话,宋知述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人都愣住了、 还是白晚舟过来解围:“娘亲所说的小,要比你现在大一些,明白么?宋叔叔是想说,等你再过两年,那才是最好的时间,不然的话,会损害身子的。”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小松子也理解过来了。 宋知述笑笑,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声音温柔道:“叔叔就是这个意思,等再过两年,叔叔来教你好不好?” 小家伙这下彻底高兴了,点着头,坐在宋知述的腿上。 她戳着自己的下巴,抿了抿唇,嘿嘿笑着:“那到时候,宋叔叔要教我功夫,那样我就可以保护娘亲爹爹了。” 看着小家伙的样子,宋知述还真有些不想走了。 不过,他可不能留下来,好歹也是七皇子的府上,而且眼下大宛与东秦的关系紧张,若是他现在留下来的话,恐怕别人会说其他的。 看着宋知述的表情,白晚舟不禁笑着:“公子似乎很喜欢孩子是么?” “还好,只是觉得姑娘这孩子真的太可爱,只可惜在下还没有娶妻,也只能看一下姑娘这乖巧的孩子们先过过瘾了。” “公子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常来,我们王府有后门,那边没有人,公子倒是不用担心。” “好,如此那可说好了。” 白晚舟笑着点点头。 天色也不早了,宋知述也已经离开,孩子们也都玩累了,安置着他们休息后,白晚舟才回到房间。 南宫丞看着一脸疲惫的楚卿怜,不禁笑道。 “辛苦了,这两日的事情比较多,都没有时间陪着你和孩子们。” 白晚舟轻笑着摇摇头:“大宛国的事情比较繁琐,你这两日也十分辛苦,要多注意身子才是,父皇身子如何?” “父皇已经好多了,今日那大宛国的人一直都在注意父皇的状态,看着父皇没事,他们似乎很是失落。” 闻言,白晚舟抿了抿唇。 看来,大宛国的人确实还有其他的心思,他们这是想要看东秦国的底细,若是可以的话,他们自然还会再次动手。 幸好自己早早治疗了晋文帝,不然的话,他们必然会仗着晋文帝身子不适,从而动手的。 看着白晚舟担心的样子,南宫丞不禁笑笑,安慰着白晚舟。 “放心不会有事的,父皇身子虽说还有些小毛病,但是,有你的治疗,父皇已经好多了,他们不会找到任何机会的。” 饶是这么说,白晚舟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 思索这些,之后,白晚舟叹了口气:“看样子,大宛的目的,似乎并非是我们开始想的,陆青那个人,看来明日要见一下才行。” “哦?你想要去见他么?” 白晚舟点点头。 她不认识陆青,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总归是要见一面,才能了解一些。 若那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呢? 哪怕自己信得过南宫丞,可她信不过其他人,太会演戏的人,总是能梦骗过更多的人,哪怕是南宫丞这样的。 南宫丞此时也想到了这些,他点点头,道:“也是可以,不过陆青如今在驿站,只怕是要带你去驿站见了。” “都好,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先休息才是。” “好,养足精神,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 清早的雨水跟着光明一起降临,白晚舟一大早喂过孩子之后,便随着南宫丞到了驿站。 此时陆青也才用过早饭,正想让人去请南宫丞,没想到南宫丞就来了。 看着南宫丞身边的白晚舟,当下就明白过来,这是南宫丞的皇妃。 陆青毕恭毕敬:“下臣见过汉王,汉王妃。” “陆大人不必多礼,本皇子过来看看,不知道陆大人在这边住的如何?可是有不安逸的地方?” “多谢七皇子,下臣没有事。” “那本皇子就放心了。”南宫丞笑笑,看着身旁的白晚舟:“皇妃得知陆大人在此,怕陆大人有些不适,所以随着本皇子一起过来,陆大人不要在意。” “下臣多谢七皇子七皇妃,下臣在这儿,呆的十分安逸,东秦的环境,下臣觉得甚好。” 见陆青这么说话,白晚舟不禁弯了弯唇角,当下就明白了, 这陆青确实是会说话,难怪大宛国的国主如此看中这陆青,单单是这说话的能力,也不一般。 不过这样也好,跟着这样的人说话,倒是别难受。 而且,跟他说话的,还能让人有种被尊重的舒服的感觉,只不过可惜了,这是大宛国的人啊。 可惜了,若这是东秦国的人才多好,那样,晋文帝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可惜了。 白晚舟笑笑:“陆大人,听闻陆大人文采飞扬,本皇妃从未见识过,今日倒一见,公子不仅文采好,连模样都如此俊俏,当真是让人羡慕。” “皇妃谬赞了,下臣愧不敢当。” 如此恭敬的态度,就算是想跟他生气,也生不起来。 白晚舟看着这样的情况,不由得勾起唇角,笑道:“陆大人如此客气,倒是让本皇妃觉得唐突了,当真不好意思。” “下臣不知,七皇妃今日来找下臣所为何事?” 听到陆青这么直白的话,白晚舟心里都没有那种不好的感觉,甚至还会觉得,他让自己心里有些舒服。 并且,这陆青的态度,着实让人觉得很不错。 白晚舟笑着,也直接道:“陆大人如此直接,那本皇妃也不藏着噎着了,陆大人在这里,到底是为了说和,还是另有所图呢?” 闻言,陆青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白晚舟竟然会这么直接,一时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但看着白晚舟的眼神,陆青蓦然失笑:“七皇妃的意思,下臣明白,只是七皇妃可以安心,下臣来东秦的目的,只是为了希望两国之间能安稳下来。” 正文 第986章 引路人 “陆大人说得,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下臣只是想要两国安宁,还不愿意两国交战。” “陆大人这么说,本皇妃便放心了,眼下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看着大宛国与我东秦打起来,百姓们保饱受其苦。” 陆青点点头,对白晚舟说的这些,他心里都十分明白,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太多了。 他的本意,也确实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安稳。 若是没有这些的话,所有的百姓都不会遭受痛苦,会更好的面对未来。 看着陆青的反应,白晚舟心里有了些断定,这个陆青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他对南宫丞不一样。 似乎他看南宫丞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深意。 看来,大宛国的国主,似乎不能得到陆青的追随,陆青之所以来,是想要寻找一个可以追随的人而已。 白晚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问道:“看来陆大人确实是为国为民,如今陆大人能来,也确实说明了大宛的诚意,希望我东秦和大宛能和平相处。” “这是自然的。”陆青道:“下臣明白您的意思,大宛国与东秦,必将和平相处。” 听闻这些话,白晚舟点点头,给了南宫丞一个眼神。 南宫丞笑笑,看着陆青:“陆大人,实不相瞒,本皇子有句话着实不明白,昨天晚上,陆大人对本皇子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青没想到,南宫丞竟然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毕竟还有白晚舟在。 一般皇子,守着自己的皇妃,又怎么会这么说呢?看来,这七皇妃也不一般啊。 陆青想了想,道:“七皇子是个聪明人,在下的意思,相信七皇子一定明白。” 南宫丞弯起唇角,抿着茶:“本皇子明白,但是本皇子不知道,对于陆大人来说,你对本皇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皇子一心只想做个皇子罢了,陆大人那番话,岂不是要本皇子做谋逆的事情?” “七皇子息怒,下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下臣觉得,以七皇子的能耐,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才对、” “陆大人竟然如此看的起本皇子,当真是本皇子的荣幸。” “不敢不敢,七皇子的才学,下臣早就应说过了,大宛国的不少人,都知道七皇子您的威名,下臣对您是敬佩的,只希望您能明白,人应当选择更好的道路,七皇子应该有更好的路才是。” 听到这话,白晚舟看着陆青,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这个陆青不仅仅是才学好,连眼神都十分的毒辣。 他是真的看得出来,南宫丞的才学和能耐,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皇子这么简单。 但是从来没有人直接说出来,这陆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南宫丞上下打量着陆青,弯着唇角道:“陆大人看的不错,本皇子确实不甘心做一个皇子,但是,本皇子也不想做那些事情,陆大人倒也不用对本皇子说这些。” 陆青抬头看了看南宫丞,明白了南宫丞意思,瞬间了然。 “是下臣疏忽了,烦请七皇子不要放在心上,下臣不会在说这些。” 闻言南宫丞点点头,道:“如此最好,本皇子不愿意做的事情,不会有人逼着本皇子去做,本皇子只想安安心心做个闲散皇子罢了。” “下臣明白了。” 看着南宫丞的样子,白晚舟不禁笑笑,看来这南宫丞在别人面前,还是那样道貌岸然的样子。 怎么在自己面前,偏偏就是吊儿郎当的呢? 真不知道这人的两幅面孔是怎么回事,可真是让人觉得有趣。 “本皇子今日来找陆大人,其实也是为了这些事情,今日想要陆大人一个态度,陆大人是否愿意随本皇子?” 闻言,陆青的脸色微变,不敢相信抬起头,看着南宫丞。 “本皇子的意思,陆大人还不明白么?” 陆青呆滞了片刻,很快就明白过来,看着南宫丞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惊喜。 难道说,这七皇子的意思是…… “七皇子您……”陆青不敢相信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笑了笑,勾勾着唇角:“陆大人是个聪明人不是么?难道说是本皇子说得话不够明白么?” “不!七皇子的话,下臣明白,下臣明白!” 陆青的声音都颤抖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没有白白来这一趟。 他本想着,能够让大宛国和东秦国相安无事就好,若能得到七皇子的青睐,那便是最好的。 如今看来,自己算是如愿了。 “既然如此,希望陆大人能做好自己做的事情,本皇子只是个闲散的皇子,不喜欢事情很麻烦。” “是,下臣明白您的意思。” 陆青长舒一口气,心里激动地不行,他想要投靠一个有能力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总算是找到了,并且还能得偿所愿。 虽说南宫丞所表现出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自己看得明白,七皇子并不一般。 他不会看错人,这辈子都不会看错的,这七皇子,未来绝对不一般。 “既然陆大人明白了本皇子的意思,那本皇子就不多说了,一切有陆大人自己来决定。” “是,下臣明白了。” “陆大人明白了,那本皇子就先回了,家里还有些事情处置,也希望陆大人能让本皇子放心。” “七皇子您放心,下臣一定会好好做,不会让您失望。” 看着南宫丞的背影,陆青默默攥紧了手指,狂喜笼罩在他的心里,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已经满足了。 回去的路上,白晚舟不禁问道:“南宫丞,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你不觉得,陆青是个人才么?” 白晚舟点点头:“确实是人才,但是这似乎有些太冒险了。” “是冒险了,但是陆青这个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但他缺少一个引路人罢了。” 白晚舟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心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人都有异心,陆青还要在调查一下,不然,南宫丞就危险了。 正文 第987章 单独相见 陆青在东秦过的第四日,南宫丞有事,早早入宫,白晚舟直接去找了陆青。 她知道南宫丞的心思,也看得出来,陆青对南宫丞的想法。 饶是如此,她也不会让陆青随随便便在南宫丞的身边做事,她一定要弄清楚这陆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突然造访的白晚舟,陆青丝毫都不意外。 甚至于他早就想到,白晚舟会再来找他的,毕竟中间多一个南宫丞,白晚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看着白晚舟,陆青恭恭敬敬道:“七皇妃到来,下臣有失远迎,还请七皇妃赎罪。” “陆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本皇妃来,可不是为了看陆大人来如此行礼的,这样说出去的话,岂不是让旁人都觉得,本皇妃是个依权压人的人么?” “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还请七皇妃见谅,不过下臣也知道,七皇妃一定会再来的,下臣等七皇妃已经许久了。” “哦?没想到陆大人真的聪明,这都能想到本皇妃再来?” 闻言陆青道:“下臣能看得出来,七皇妃对七皇子的感情,下臣知道,七皇妃担心七皇子,自然会来再探下臣的底细。” “既然你这回到这样,那你可要跟本皇妃说,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本皇妃不想任何人伤害到南宫丞,所以必然要弄清楚这些。” “七皇妃所担心的,下臣都明白,只不过七皇妃尽可以安心,下臣绝对不会伤害到七皇子。” 听到这些话,白晚舟还不能完全相信,毕竟话谁都会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和买那些话,自己也会说。 可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陆青不管说什么,自己都不会随意相信,从言语之间,自己要看透陆青这个人才行。 白晚舟看着陆青,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陆大人,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本皇妃若真的是想做什么的话,你也是拦不住的。” “是,下臣明白七皇妃的意思。” “陆大人知道就好,本皇妃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不过这事情实在是比较严重,毕竟陆大人在本皇妃的心中,并不能保证什么,你知道么?” 闻言陆青点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自己和南宫丞以及白晚舟算是刚刚认识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了解。 只是在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七皇子是个有才学,有但是的人,但是就算是如此,却白晚舟和南宫丞相信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南宫丞的反应,有些让他出乎意料,而白晚舟此举,陆青才觉得正常。 眼看着白晚舟的态度,陆青长叹一口气道:“七皇妃今日来找下臣,为的就是了解下臣的态度,毕竟下臣是大宛国的人,眼下大宛国和东秦之间的关系紧张,您如此,下臣也明白。” “既然如此,那陆大人就不妨直说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希望陆大人能如实说清楚。” 白晚舟也没有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毕竟大家都很忙,陆青想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她还要回家去看两个小家伙。 若不是为了南宫丞的话,她压根就不会来这里。 而陆青也十分清楚,白晚舟这是一次性要把话说明白了,不愿意再多来几次。 如果说,事情和自己所了解到的会不一样,那白晚舟也不会跟自己客气的。 想到这些,陆青长舒一口气,道:“七皇妃尽可以放心,下臣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寻得一个明君来效劳。” “陆大人,言多必失你知道么?” “是下臣失言,下臣是想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如今发现,七皇子就是那个志同道合的人,下臣必然会帮助七皇子,竭尽所能。” “是么?” 显然白晚舟还是不太相信的,陆青来的太突然了,自己对陆青的了解,也仅仅是大宛国的重臣,被国主看重,并且文采飞扬。 陆青突然这样来,不管是南宫丞,还是谁,都会有其他的想法。 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所以,对于南宫丞这么痛快就答应下陆青,白晚舟的心里是有疑问的。 除非,南宫丞早就知道陆青的为人。 但是南宫丞什么都没有说,看来,南宫丞心里是有其他的想法,不然,南宫丞也不会如此了。 这个陆青,白晚舟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陆青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让南宫丞如此的相信呢?看来,自己对这个陆青的了解,还真的是有些不够。 看着陆青这样的态度,白晚舟心里也清楚,或许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但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放松。 白晚舟看了看陆青,揉着眉心。 “陆大人,本皇妃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本皇妃知道,你肯定也了解过本皇妃的行事作风。” “那是自然,下臣自然知道。” “甚好,既然南宫丞选择相信你,那他自然有自己的深意,本皇妃也不好多问,但是本皇妃今天就把话放在陆大人这里,若是陆大人真的背后做什么了,那就不要怪本皇妃了,本皇妃也断不会看着的。” “下臣明白。”陆青郑重道:“七皇妃不用担心,下臣必然会帮着七皇子,断不会在背后做什么。若真如七皇妃所担心的,那下臣甘愿奉上自己的项上人头。” “好,陆大人的话,本皇妃记住了,若是你敢对南宫丞不利,本皇妃保证你活不下去!” “是。” 有了这话,白晚舟心里总算多了些保障,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心,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陆青。 饱含深意的一眼,从陆青的脸上挪开。 “希望陆大人知道,今日本皇妃来找陆大人的事情,本皇妃不想七皇子知道。” “是,下臣明白,七皇妃放心。” 看陆青如此说,白晚舟也就放心了,只要南宫丞不知道就好了,反正,自己也只是过来了解一下罢了。 回到王府中,看着两个孩子正在玩耍,白晚舟不禁笑笑。 不管是谁,谁要是想伤害南宫丞,自己都不会放过的。 正文 第988章 这是要鱼死网破 “娘亲,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小松子看着白晚舟的脸色,十分担心的问着。 白晚舟摇摇头,笑道:“娘亲没事,娘亲只是在向你们爹爹罢了,你们爹爹此时还在宫里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回来的话,就能带着你们一起玩了不是么?” “唔,娘亲说得是,不过爹爹今日好繁忙,天还不亮就去皇宫了。” 是啊,天不亮就已经出去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有回来,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在皇宫中呆到了现在。 思索这些,白晚舟眉心一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难道说大宛国那边又有什么异动?不然的话,南宫丞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呢? 白晚舟揉了揉眉心,心中那些不安更强烈了一些。 应该不会有事的,大宛国的人都在这里了,大宛国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再有什么动作,除非大宛国连这些使臣都不想要了。 “娘亲,娘亲?你在想什么呢?” 听着小家伙的声音,白晚舟终于回过神来:“没有,娘亲在想,爹爹如果回来的话,中午我们要吃点什么。” “唔,松子想吃烤鸭,腰果也想吃,娘亲可以满足我们嘛?” 小松子眼巴巴的看着白晚舟,那眼神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拒绝她的要求,饶是白晚舟心里再不想吃烤鸭,这会,也都被松子看的有些心动了。 “好,我们吃烤鸭,那爹爹吃什么呢?”白晚舟笑着问道。 小家伙很认真想了想道:“那爹爹和我们吃一样的呀,不过爹爹喜欢吃青菜,那娘亲,我们再准备点青菜好不好呀~不能让爹爹没有吃的。” “好,都听你们的。” “果然,娘亲和爹爹都是最好的。”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的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是这个时候了,南宫丞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不合乎情理的。 正想着,脚步声传来,白晚舟立马回过头,看着走进来的南宫丞,提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怎么才回来?可是有事?”白晚舟一脸关心问道。 南宫丞苦涩笑笑:“确实是有些为难,不过看样子,也不是不好处理的事情。” “怎么说?” 白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啊。 大宛国的将领还有使臣都在,他们还敢在背后做什么? 闻言南宫辰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事情,出乎大家的意料,清早到现在,父皇多气得没有吃东西。” “怎么会这样,是大宛国么?” 南宫丞点点头,叹了口气:“算是吧,你可能想不到,大司马出现了,他手上的那些人,和大宛国的重臣勾结到一起。” “大司马?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被绿萝抓起来已经处置了么?” 白晚舟直接愣住。 这怎么可能啊!他们当初可是亲眼看着大司马被抓起来,而且当时大司马已经快要不行了,现在又怎么会到大宛国呢? 这……这不会是做梦吧? 南宫丞叹息着:“正是因为如此,朝中一早上都在说这些事情,大家都觉得,使臣前来只是一个阴谋,大宛国还有其他的想法,所以,不少人提议,让父皇处置了陆大人。” “处置陆大人?为何是陆大人?” “陆大人是大宛国的重臣,是国主最看中的文臣,如果我们用他来威胁的话,只怕大宛国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我们便能利用陆大人的关系,轻易对付大宛国。” 听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但是这可不是唯一的办法,如果真的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事情回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而且那陆青才和南宫丞达成了共识,这就对陆大人动手,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啊。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揉着眉心。 “若真要这么做的话,只怕事情会很难解决的。” “是啊。”南宫丞叹息着,道:“父皇也是想到这些,一直都在商议此事,父皇的意思也是有些犹豫,毕竟真的要对陆青动手的话……倒不如让陆青成为我们的人。” 白晚舟点点头,道:“是啊,陆青是个聪明人,而且他已经对你表明了态度,以我看来,这个人断不能动。” 南宫丞也有些为难,道:“是啊,正因为如此,大家才在大殿上吵了起来。” “那这……” 白晚舟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戳着她的心口似的,说不出的感觉在她的心里蔓延开。 “南宫丞,这个事情你怎么想的?” “大司马逃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看样子要先弄清楚这大司马是怎么回事,不能让这个人,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白晚舟道:“好,那这样的话,我让人去问绿萝,紫墟国的事情,还是问紫墟国的人会更好一些。” “好,那我们分开行动。” “那事不宜迟,吃过饭之后就快点去,不能耽误工夫,毕竟大宛国如果真的上头的话,可就麻烦了。” 用过午饭,白晚舟和南宫丞立马分开行动,去紫墟国,现在有些不现实了,眼下也就只能书信给了绿萝,希望绿萝能早日回信。 而南宫丞去找了陆青,将大司马与大宛国勾结的事情告知了陆青。 “怎么会!那紫墟国的大司马,不是已经……” “实不相瞒,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活着,不知道陆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陆青转变的眼神,南宫丞拧着眉,表情凝重。 这个大司马的出现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除非是紫墟国有想法,可是紫墟国那边都已经退兵了,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闻言,陆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眉心紧皱:“这下臣也不清楚,烦请七皇子给下臣一些时间,等下臣弄清楚,必定给七皇子一个交代。” “好,本皇子等着陆大人的交代。” 看来陆青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那这大司马的事情,只能是另外一个大臣自己的意思了。 很好,大宛国……这是要鱼死网破啊。 正文 第989章 宋家的庶子 大司马的事情太突然了,没有人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紫墟国那边来消息,恐怕也不会那么快,但是现在,宫里已经准备着应付大司马的事情了。 大宛国和大司马这么一来,让很多人都怀疑,这是不是大宛国和紫墟国早就预谋好的。 也只有白晚舟心里清楚,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毕竟绿萝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根本就不会做这些事情,哪怕是大宛国给出巨大的好处,绿萝也不会如此。 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大宛国呢? 白晚舟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看着南宫丞,不禁问道:“南宫丞,大司马的事情调查如何了?” “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据说,是大司马逃出来了,紫墟国也在寻找大司马,他却已经逃到了大宛国。” “逃出来?”白晚舟有些不理解了。 大司马能逃出来么?绿萝不是已经加强了防备么?为什么会让大司马逃出来呢?这不应该的啊。 南宫丞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怕是我们当时疏忽了什么,大司马或许早就和大宛国的人有往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 “是啊,当初紫墟国为什么要针对东秦国动手,只怕有这里的原因。” 此时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之前竟然忘记了这些,若是早早就想到的话,只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但是现在再怎么着急都没有办法。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尽快弄清楚,搞明白大司马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好看的一张脸,此时已经阴云密布,早知道如此的话,他们就应该让绿萝处理了大司马才是。 南宫丞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两个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南宫丞长叹一口气。 “倒是不用担心这些,大司马固然和大宛国有关系,可大司马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手下的那些人,我们也都了解过,若是真的跟我们对起来的话,他们也没有胜算。” 白晚舟点点头,叹息着。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白晚舟还是不放心,毕竟大司马背后的人还没有出来,他们也不能贸然放心。 一想到这些,白晚舟心中便担心。 “南宫丞,我觉得大司马背后还有其他人,你还记得那天那个女人么?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 闻言南宫丞眯起眼睛,思索着白晚舟的话。 是啊,一个女人,她真的能筹划这么多么?倒不是说自己看不起女人,只是这样的布局,断不是那样一个女人能布置出来的。 而白晚舟更是直接想到了当初那女人的一句话。 那女人的眼神,白晚舟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你们……时日不多。” 时日不多?为什么会是时日不多呢?那女人是不是当初就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白晚舟咬着红唇,嘴唇已经开始泛白,看的南宫丞不禁心疼,伸手拯救了被咬出了痕迹的红唇,手指轻轻抚摸着被咬出痕迹的地方。 “不要担心,我们总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算是背后有人在布局,我们也能应对好。” “你说得是,但我还是担心,若对方真的很早之前就在谋划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么?” 白晚舟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她很讨厌被人拽着走的感觉。 她喜欢自己掌握这些,不喜欢被人掌控。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笑笑,宽慰着白晚舟:“放心,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东秦的实力还是有的。” “我知道的,只是大司马那个人,你我都知道的。” 白晚舟心里说不出来的担心,她是真的怕,如果是一张巨大的网,她只怕事情会向着不可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南宫丞也明白白晚舟的担心,抿了抿唇:“是啊,大司马那个人我们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太紧张了,那样的话,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的情况下。” 白晚舟点点头。 是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的,他们还是要一步步走,看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晚舟努力笑笑,叹息着:“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一定可以,那现在就等着绿萝那边的消息,陆大人那边情况如何?” “应该很快也就来消息了。” 正说着,陆青就来了王府。 听着下人的汇报,南宫丞点点头;“好,我这就过去,让他在前厅。” 白晚舟看了看南宫丞:“我随你一起。” “好。” 前厅内,陆青着急的满头大汗,看着两个人都来了,也顾不得下人还在,直接开口:“七皇子,下臣已经知道了。” “陆大人不要急。”南宫丞招呼着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看着下人已经离开,南宫丞才道:“陆大人不妨这会说吧。” “是七皇子。”陆青深吸一口气,这会也已经恢复过来:“下臣查到了,这都是大公子的事情,宋家的大公子,这大公子是庶出的,但是为人能力不错,所以宋家家主一直都比较信任他,没有想到他与大司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宋家的大公子,庶出是么?” “是的,是庶出的。” “看来,宋家的人在这里,果然是有问题的。”南宫丞此刻也明白过来,跟着宋知述到东秦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暗卫。 而陆青一愣,呆呆看着南宫丞:“宋家的人在东秦?下臣怎么……” “陆大人并不知道,宋家的公子宋知述正在京城,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宋家竟然还有个庶出的大公子。” “是,都是下臣的失误,下臣应当早早告知七皇子才是,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突然了。” “无妨,现在知道也来得及。” 南宫丞眯起眼睛,看了眼旁边的白晚舟,白晚舟当下也明白过来。 宋家的事情,看来真的是要找一下这个宋知述了解一下。 正文 第990章 狠心的人 宋知述来到王府,看着白晚舟面色凝重的样子,不禁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无奈笑笑:“宋公子,实不相瞒,宋家是不是有个庶子?” 听到白晚舟的话,宋知述点点头道:“是,不知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个庶子,并且还不好招惹,看宋知述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宋家的庶子,竟然这么有能耐,连宋知述都能为难到这样的地步,看来,有些事情宋知述确实不知道。 “如今大宛国突然发难,虽然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已经能看出来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而陆大人所得到的消息是,宋家的庶出大公子跟紫墟国大司马一起,只怕这……” 闻言宋知述的表情变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会是这个人? 虽然说,那庶出的大公子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哥做出这种事情? 思索良久,宋知述道:“这在下还真不知,平日大哥在府上都十分安稳,从未有过这些事情,在下也从未管过大哥的事情,且以往我与大哥之间从未有过这些,也不知道大哥为何如此。” “宋公子也不知道。”白晚舟道。 宋知述点点头:“是,不知道。” 看样子,这宋家的人也不一定全部都是一心的,宋知述作为嫡出长子,竟然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这个宋家的庶出,还真是厉害。 “不过大哥确实很厉害,不然的话,祖父也不会如此看中大哥了。” 宋知述揉着眉心,想着宋家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大哥做事都十分的稳健,怎么会和大司马混到一起呢? 难道说,之前大哥就已经有这样的准备了么?那大哥的心思,可真的是太深了,自己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看着宋知述的表情,白晚舟抿了抿唇,长叹一口气:“看来宋公子也不知道,那宋公子都知道这庶子的事情?” 宋知述揉了揉眉心:“大哥一直都十分听话,祖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大哥也确实优秀,祖父所安排的事情,大哥都能处理好。” 白晚舟点点头。 这样的一个庶子,确实是很容易让人喜欢,能力强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 所以,这个时候,不管这个庶子做什么的,大家都不会想太多。 可就是这样的人,最容易让人怀疑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隐忍这么久呢? 白晚舟看着宋知述问道:“宋家如今的事情,是否都是有这个庶出的大公子做主?” “不,宋家的事情,还是有祖父做主,祖父有言,没有他的命令,不管谁都不能盲目做决定,哪怕是大哥也一样,祖父不会放任大哥做这些事情的。” 言下之意,这并非是宋家家主的本意,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白晚舟点点头道:“自然,若是宋公子大哥包藏祸心的话,那也断不会让人看出来,宋公子如此良善的人,又怎么能看透这些心思阴沉的人呢?” “姑娘说得正是,不过,在下倒是觉得,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在下所了解的大哥来看,大哥断不会做这些,但是在下也明白,大哥那么聪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着他的话,白晚舟叹了口气:“看样子,宋公子也不知道了,那跟着宋公子来的暗卫,可是这庶出公子所的安排的?” 闻言,宋知述立马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该不会……这些大哥安排跟着自己的暗卫,其实是另有目的的吧? 想想当初,也是大哥说,那青衫姑娘在东秦的,还贴心给自己安排了不少的暗卫。 眼下这些事情发生,宋知述这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事情似乎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啊,大哥的所走所为,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而自己竟然懵然不知。 大哥果真是聪明,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怎么,宋公子是想到什么了么?”看宋知述的表情,白晚舟问道。 宋知述一脸凝重,点点头道:“突然想起之前遇到姑娘的时候,实不相瞒,当时在下被人下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遇到姑娘是偶然,但是告诉在下姑娘在东秦的人,正是大哥。” “你是说,让你来东秦的人,就是这个庶出大公子?” “不错。”宋知述拧着眉:“在下觉得,事情未免有些太巧了,在下小时候就是被大哥照料,所以与大哥的关系更好些,其他的庶出,祖父看不上他们,与我自然也不亲近,只有大哥……仔细想想,当初偶遇姑娘的时候,也是跟大哥见过面才……” 事情经不起细细琢磨,这么一想,当初很多的事情都绝非是偶然的。 白晚舟挑了挑眉,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如果宋知述当时出现意外的话,作为嫡出,给宋家丢脸,那就是宋家的耻辱,就算他是弟子,宋家也不会让宋知述接手宋家,而到时候,最受喜欢的庶出大公子,就有了希望。 所以……这个大公子,应该从很早知道就开始在谋划了。 心思深沉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一个跟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发现竟然会在背后算计自己,哪怕是白晚舟想想,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她看着宋知述,不禁宽慰道:“虽说这里面有算计,但是其中也必然有兄弟情义在,宋公子倒也不用如此,只是眼下的情况,只怕宋公子在其中难辞其咎,还请宋公子小心,那些跟在你身边的暗卫,还望宋公子能小心。”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公子直说便是。” “烦请姑娘为在下寻一个新的住处,这里是大哥安排的,为的就是安全,但是现在……只怕这里也不安全了。” 听着宋知述的话,白晚舟也明白,如果那庶子真的要宋知述死,这里将会是最好的葬身之地。 果真好狠心的人。 正文 第991章 一个可能 给宋知述安排的新住处,距离他们的王府不算太远,白晚舟找宋知述,也方便了不少。 看着不算大的院子,宋知述很满意,。 毕竟在这个时候,白晚舟能给他安排这样的住处,已经是个不容易的事情了,而且他本身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住的安心就好。 之前那个住处,如果他继续住下去的话,可能他的好大哥,真的要杀了他了。 而且这个地方相比起来十分安全,就算是暗卫,也不会想到他在这里。 宋知述看着白晚舟不禁感谢道:“顾宁多谢,若不是你的话,只怕在下可能要丧命在东秦了。” “是啊,这样都大宛自然也就有理由了不是么?” 闻言宋知述一怔,也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 是啊,宋家在大宛国的地位不一般,如果宋家的嫡长子在东秦出了事儿,那大宛国自然有更好的理由了。 型号自己早早就察觉到,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看出了宋知述的担心,白晚舟不禁宽慰着:“宋公子放心,在这里住着不会有事的,而且有我和南宫丞,不会让你出事的。” “在下知道,有七皇子与姑娘,在下自然没事,只是想到,跟自己交好多年的兄长,竟然暗中算计了这么多年,在下心里着实不舒服罢了。” 听着宋知述的话,白晚舟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的。 毕竟这个事情,b不是他们能控制的,那宋家庶出的大公子,原本就是个有心机的一个人,不然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宽慰着宋知述:“宋公子不必想太多,有些事情,本就是这样的,或许有些人从最开始就是在装模作样呢?” “姑娘说得是,人心隔肚皮的,在下现在已经明白了,在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相信过去就好了。” 白晚舟点点头,道:“正是,公子只要能想开,什么事请都可以过去的。”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宋知述虽然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对他而言,身边有个人能宽慰他,这是最好的事情了。 两人安静的坐在旁边,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注意到宋知述不开心,小松子乖巧凑了过去,坐在了宋知述的腿上,声音奶呼呼的。 “宋叔叔,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听到小家伙的话,宋知述不禁轻笑两声,心里的阴郁散去了不少:“没有,叔叔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和叔叔想的不一样罢了。” “唔,这样啊。” 小家伙撅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拧着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连宋知述看着她的样子,都不禁笑得开心了不少,心里的阴郁已经彻底散去。 本以为小家伙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没想到,小家伙突然抬起头,伸出自己的小手,揉着宋知述的脸颊。 “怎么了?” “宋叔叔,其实不用不开心,娘亲之前跟我说过的,事情都会过去,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么?” 闻言,宋知述瞬间愣住。 他没有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这么会说。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不然的话,事情发生了就放在这里,又怎么能处理呢? 有些没有办法克制的事情,那就面对。 大哥这些年隐忍着,为的不就是宋家的家主位置么?但是宋家的组训就是家主只传嫡系。 就算是大哥真的要拿到这个家主,那他肯定还有布局,所以,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 “我好像已经没事了。” 说着,宋知述低头看向小家伙,蓦然失笑:“松子,这些话都是从娘亲那里学来的么?” 小家伙点点头,道:“是呀,平时娘亲都会跟爹爹说这些,我们自然就记住了呀。” 听着小家伙的话,宋知述不禁失笑。 一边的白晚舟都不禁笑了,看着宋知述道:“许是我们之前说太多了,所以她就学会了。” 听着白晚舟的话,宋知述也笑了笑:“她真的懂事,没想到能遇到这么懂事的小孩子。” 听着有人在夸自己的孩子,白晚舟心里自然高兴不已。 小家伙更是笑得开心,靠在宋知述的怀里,嘿嘿笑着:“那宋叔叔现在心里高兴了么?如果高兴的话,那松子也就开心了。” “好,你这小家伙,真的是会让人开心。” 听到宋知述的话,宋知述笑着看向白晚舟:“姑娘果真是幸运,有这么乖巧的孩子,若是在下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当真是让人羡慕。” “淘气的时候也多,只是没有办法,不过好在也懂事,我这心里还能安心不少。” 看着乖巧的小松子,宋知述真的是羡慕不已。 虽然他最开始找白晚舟是为了……但是现在,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能在白晚舟的身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也只是恩情,或许是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独特的人,才会将那份感恩,觉得是另一种的情绪。 但是现在……也挺好的。 看着宋知述与小家伙玩闹的样子,白晚舟深吸一口,脑子里已经在想那宋家的庶出的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 南宫丞这边已经在商议大司马和宋家庶子的事情。 大臣们议论纷纷,南宫丞一直绷着脸,听着那些大臣们的议论,眉头拧着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一般。 看着南宫丞的脸色,大臣们逐渐安静下来。 “七皇子,如今这确实有些意料之外,但是若不能尽快处理好的话,只怕……” “本皇子知道。”南宫丞拧着眉:“只是如今大司马与那宋家庶出大公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闻言大臣们安静下来,他们也已经尽力调查,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太突然,眼下都没有任何的痕迹。 尤其是那大司马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意外,只能等着看了。 南宫丞拧着眉,心里闪过一个可能。 正文 第992章 他的决定 “紫墟国的消息是不是要来了?” 那些大臣们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应该快回来了。” 听到这话,南宫丞勾了勾唇角,道:“如此我们倒是不用着急了,父皇那边有本皇子撑着,你们安抚好所有的人,不要让其他人慌张。” “是,臣等明白,那七皇子您……” “本皇子等着紫墟国的消息,你们先下去吧。” 大臣们见南宫丞这么说,也只能先一步离开,南宫丞抿着唇,很轻的笑了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到家中,发现白晚舟并不在家,南宫丞直接找到了宋知述那边。 看着小松子他们正在玩,南宫丞不禁笑着走上前。 “就知道你们在这边。” 看南宫丞来了,白晚舟弯了弯唇角,道:“怎么样了?事情可都安排好了么?” 南宫丞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现在需要等。” 白晚舟当下也明白了南宫丞意思。 他们需要等到绿萝的消息,这样才能弄清楚,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错过的。 “宋公子,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原本在下心情不太好,但是有了这小家伙宽慰,在下倒是没事了,不知七皇子那边可还好?” 南宫丞笑笑:“一切还好,有个消息要告诉宋公子,但是又怕打扰了宋公子的好心情。” 听闻南宫丞的话,宋知述就知道,这事情和大宛国有关系。 良久,宋知述犹豫了下,看着还在旁边的小松子,又看向了白晚舟。 当下白晚舟明白过来,让下人下把孩子带了下去。 “南宫丞,发生什么事儿了?” 南宫丞叹了口气,道:“宋家的事情,跟着宋公子来的那些人,那些暗卫就是为了在东秦刺杀掉宋公子的。” 闻言白晚舟眉头一皱。 果然,那宋家的庶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果然在算计着要杀了宋知述。 就算是从小关系那么好,为了利益,也是一样。 “七皇子如今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在下知道,人心难测么?” 南宫丞摇摇头,道:“不,本皇子只是想要宋公子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你不争的话,总会有人逼着你去做,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宋公子就算是想退步也不可能了。” “这是说……七皇子是想要在下……” “是,宋公子若是明白本皇子的意思,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宋公子也需要时间考虑,毕竟这不是小事,能不能走到那个位置,还是要看宋公子的本意。” 闻言,宋知述长叹一口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眼底满满的失落。 看着他如此,饶是南宫丞,心里都有些许的别扭。 “七皇子,在下曾经想过,家主这个位置,若是大哥真的有能耐,那就让大哥去做,在下对这位置并不在意。” 听到宋知述说这些,白晚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宋知述这样性格的人,他更喜欢自由一点,不喜欢被人束缚着。 可这一切,却被宋家的庶出长子破灭了。 宋知述真的不想做这样,奈何道了这一步,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思索良久,宋知述苦笑着。 “大哥会走到这一步,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我以为大哥会一直那样,我也希望大哥能成为家主,奈何……” 奈何世事无常,眼看着事情变成这样,他也不能看着宋家落在大哥这样的人手里。 白晚舟叹息着:“宋公子,事情已经如此,你已经没有选择。” “我知道。”宋知述深吸一口气,叹息着:“我心里很清楚,身为嫡出的责任,我应该背负起来了。” 说话间,宋知述的气息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白晚舟不禁楞了下,但很快也回过神来,她笑了笑,看着南宫丞,两个人四目相对。 宋知述掩藏起心底的失落,笑道:“宋家终究是我的,大哥这么做,祖父也不会看着的,我会书信一封,麻烦七皇子帮我送出去。” “好,宋公子有此心,那本皇子一定帮助宋公子。” “多谢七皇子,那在下先去书信。” 看着宋知述的背影,白晚舟不禁感慨着:“宋知述也是个为难的,他原本不用这样,不然的话,他能很轻松的。” “只可惜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的。” 这些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面对,就算是宋知述现在躲过去了,以后他还会面对的。 还不如现在就解决了,或许还能更好一些。 白晚舟叹息着,她站在南宫丞的身边,两个人都是一袭白衣,看起来如此的相配。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似乎也早就预示了,他们两个要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南宫丞弯了弯唇角,将白晚舟拉到自己的怀中:“语气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身边的人,他可还在为了大宛国的事情担心呢,你就不能看到他么?”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不禁失笑。 “担心,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你都如此么?” 南宫丞哼着:“朋友也不可以,你是当真傻么,看不明白那宋公子的眼神么?身为男人,我可是明白的很。” “是是是,你说的是,不过现在我想知道,宋知述以后会如何?” 闻言南宫丞抿了抿唇,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那不是他想要的,但那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白晚舟明白,心里有些心疼,却也只能心疼,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不多时,宋知述就已经将书信拿出来,交给了南宫丞。 “这封信交给祖父,请七皇子记得,一定是祖父,若是被大哥发现的话,只怕宋家也要乱了。” 南宫丞知道,点点头道:“好,本皇子会做到,宋公子尽管放心,若是有需要的,尽管说,本皇子会为宋公子尽力而为。” “在下谢过七皇子,日后,也必然会为了两国友好付出一份努力。”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正文 第993章 想多了吧 南宫丞将信送了出去,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但是,还好没有出现意外, 而此时,绿萝的书信也已经来了,看着手里的书信的内容,南宫丞和白晚舟心里都已经知道了大司马是怎么回来的。 看着书信的内心,白晚舟的表情凝重,好看的脸上,阴云密布。 南宫丞拧着眉,道:“看来,这大司马很早就和宋家庶子有往来了,绿萝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现在也在追捕大司马,她也是才知道,大司马人去到了大宛国。” “看来,大家都把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白晚舟说到。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啊,这都是早就预谋好的,谁也没有料到,只是这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有利,就看宋知述的书信,能不能到宋家的手里了。” 白晚舟知道,如果书信不能到宋家人的手里,只怕这事情就会变得更难。 宋家庶子做的太多了,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个宋家一个优秀的庶子有关。 而且,这个宋家的庶子,根本就没有在任何人的规划之内。 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不然的话,大家都会觉得,这应该是假的,却不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就这么发生。 白晚舟叹了口气,看向南宫丞道:“只怕是绿萝现在也是心急如焚,若是大司马还活着,绿萝只怕一直都不安心,倒不如我们再帮绿萝一次。” 南宫丞点点头道:“好,只是有宋家那庶出的章子,只怕吧刽那么简单。” “是啊,这真的是需要宋知述宋公子了。” 宋家那边他们没有好办法触碰到,也就只有宋知述了,若是没有宋知述的话,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白晚舟心里清楚,不管怎么说,宋知述好歹也是宋家的孩子,宋知述多少有些能耐在的。 思索良久,白晚舟看向了南宫丞:“或许,宋知述倒是可以帮上大忙。” “不错,只不过,若是他没有危险的话,那他也没有必要管的太多了,事情还是要靠我们的。” 闻言白晚舟点点头道:“那这对我们来说,可就不太好弄了啊。” 南宫丞笑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大司马和那宋家的庶出,恐怕也早就安排好了,我们的事情好做也不好做。” 是的,对于他们来说,大司马和这宋家庶出的公子,到底会如何? 南宫丞抿了抿唇,表情凝重,正好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就过来了,看着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南宫丞和白晚舟换了个表情。 “爹爹娘亲,你们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听着小松子的话,白晚舟弯下了身抱住小松子:“对,是爹爹和娘亲遇到事一些事情,不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没事。” “真的么?”小松子撇撇嘴,可是娘亲和爹爹刚刚那么不开心,他们都看到了。 对于他们来说,爹爹和娘亲开心的话,他们才会开心。 小松子拧着眉,一把捧着娘亲的脸,故作沉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是娘亲都不笑了,看着我还以为爹爹惹娘亲生气了呢,我还想教训爹爹呢。”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着小家伙的样子,白晚舟心里的阴云都散去了。 有这两个小家伙在身边,根本就没有烦恼。 小家伙吧唧在白晚舟的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白晚舟没事,小家伙又故作轻松,长舒一口气,笑道:“看样子娘亲没事了,那爹爹可不许再让娘亲不开心了,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无奈的失笑。 这小家伙真的是太厉害了,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开心起来,有了小家伙在身边,多大的烦恼都能过去的。 白晚舟和南宫丞四目相对,两个人像是没有办法一样笑出声来。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个两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心头宝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要坚守下去。 -- 宋家终于来了消息,宋知述来到二人面前,三人一起看了宋家家主送来的书信。 书信内容,先是愤怒。 宋家家主也没有想到,庶出的长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震撼之余,让宋知述自己注意安全。 看着书信内容,南宫丞揉着眉心。 “看样子,这庶出的也确实有些本事。” 宋知述叹了口气,道:“正是,不然的话,祖父也不会如此生气,这些年来,祖父已经有心将事情要大哥去做,祖父知道我无心接手家族事情,正在培育大哥,但是现在看来,祖父也没有心思了。” 听到宋知述的话,白晚舟不禁揉着眉心,看着宋知述道:“宋公子倒是不必如此,毕竟眼下已经知道了这人额心思,相信宋家主也不会做什么的。” 宋知述一改之前的阴沉,勾了勾唇角,笑道:“姑娘不用担心,在下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不用担心在下,在下已经想明白了。” “如此就好,相信宋公子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我和南宫丞都会尽力帮公子。” “多谢七皇子,多谢姑娘,祖父的信里也已经说了,事情让我全权来决定,既然大哥已经这样做,那在下断不能看着大哥毁了宋家,也不能让大哥的原因,影响了东秦和大宛的关系。” “有宋公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宋公子在这里尽管放心。” 宋知述笑着点点头,只是眼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南宫丞看的明白,眼下的宋知述,已经不是刚刚来这里的宋知述了。 抿了抿唇,宋知述看向白晚舟,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他的眼神更坚定了一些。 白晚舟不明所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南宫丞,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很快就转瞬即逝。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正文 第995章 人心难测 得知陆大人如今处境也不太好,白晚舟不仅皱着眉头。 “怎么会这样?宋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势?”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摇摇头,心里也不是很明白,毕竟宋家再怎么样有权势,也只是有钱而已。 现在宋家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左右这么多。 这不应该的。 除非,宋家的那庶出的长子早早就做了安排,好厉害的一个庶子,看来这个是个厉害的对手。 南宫丞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白晚舟轻笑两声。 “放心,那宋家的庶子虽说是不简单,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但凡澡晚一些,我们都不可能知道。” 白晚舟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这个宋家的庶子,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不禁解释给白晚舟听。 这宋家的庶出叫宋志远。 原本是宋家家主弟弟的孙子,但他是个私生子,家主的弟弟一家被山贼杀了,只剩下这一个孩子,家主才一直照料着这宋志远。 但是这宋志远十分聪明,宋家主看着这宋志远聪明,也有心好好教导,虽说不一定能成为家主,可也能帮衬着以后的家主不是么? 只是没想到,这宋志远狼子野心,竟然觊觎宋家家主的位置, 若是他不这样做的话,或许这个位置他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听闻这些,楚卿怜不禁拧着眉:“怎么会这样?宋家对他的养育之恩,难道他都不会放在心里么?” “因为有人告诉他,当年他家惨死,是宋老家主所为。” “什么?” 闻言白晚舟都愣住了,这宋志远怎么能做这些事情,难道养育之恩,真的比不上别人的谣言么? 这么聪明的人,他应该知道别人是有心告诉他的,他怎么会相信别人? 又或者,他本身也就想得到这个位置。 “或许他早就知道别人告诉他的不是真的,但是他只是想要这个位置罢了,有些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白晚舟点点头。、 她心里也明白,有些人的想法,自己不是当事人,所以不能了解其中的关系。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看着南宫丞道:“看来权利地位,对于有些人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是啊,有些人可就是在意这些,哪怕不属于他们的,他们也会去抢这些。” 白晚舟无奈摇摇头,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南宫丞轻笑两声,看着白晚舟笑道:“放心,有些人就算是谋划了那么多,是请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毕竟我们不会让他这样得逞不是么?”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么聪慧的一个人,恐怕很不好应对。”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啊,不会那么简单的,所以,我们正在等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白晚舟当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毕竟这两日她都是乱糟糟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难道说,南宫丞已经想到办法了么? 看着白晚舟的眼神,南宫丞不禁失笑,手指轻轻勾着白晚舟的鼻尖,道:“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白晚舟的眼睛一亮,就好像是眼里有了星星似的。 她就知道,南宫丞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然的话,南宫丞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轻松的样子了。 白晚舟轻轻一笑,紧紧抱住了南宫丞,声音都带着说不出的喜悦。 “那你有什么办法?” 看着白晚舟脸上的笑容,南宫丞笑笑道:“不着急,等着看就知道了,父绿萝那边也已经来人了。” 闻言,白晚舟点点头。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白晚舟也就不用担心了,看南宫丞要怎么做,自己只要看着就好。 南宫丞深吸一口气,将白晚舟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绿萝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相信很快就能到,等到那个时候,不管大司马和那周志远有什么心思,都能应对好这些。 -- 宋知述这边也都已经安排好了,看着白晚舟来,宋知述笑着。 “宋公子,没想到你来了。” 白晚舟点点头,坐了下来:“宋公子,这两日情况如何?可还在担心?” 宋知述笑道:“还好,祖父又来了书信,在下都已经安置好,姑娘倒是不用担心。” 闻言,白晚舟点点,心里多了几分的安慰、 宋家家主那么聪明的人,必然教了宋知述不少东西,自己也着实不用担心了。 “七皇子似乎已经成竹在胸,在下虽说不能帮二位太多,但也会竭尽全力。” 白晚舟点点头,抿了抿唇角。 “不知道宋家家主如何?毕竟那宋志远也在,若是家主出事,只怕到时候宋家也会落在宋志远的手中。” 宋知述点点头,大声道:“不错,在下也已经告知了祖父,祖父那边也已经处置好了,不会有事。” 白晚舟道:“宋公子心中知道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管怎么说,家主也是为了宋公子安置这些。” 宋知述深吸一口气,不由的感慨一句:“人心总是如此,在下还以为,若是真心相待,就能得到真心对待,不曾想竟然会如此。” 见状,白晚舟宽慰道:“人心难测。” “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心中明白,只是忍不住感慨罢了,在下能撑住,在下已经肩负这些,便不会做今日这些。” 白晚舟也明白,这个时候,最难受的是宋知述。 当时最信任的大哥,如今却做了这些,他心里不痛快,眼下不得已才做这些。 良久之后,白晚舟看着宋知述:“宋公子,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有些人本身就是如此,宋公子根本就改变不了。” 宋知述点点头,笑道:“在下很清楚这些,祖父也在等着在下回去。” 天已经凉了,白晚舟拧着眉,不禁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风吹了起来。 秋风阵阵袭来,天色阴沉下来,月亮已经挂在了枝头上。 夜已经深了,南宫丞还没有回来,白晚舟拧着眉,心中有些不安。 绿萝的人来的很快,是白晚舟和南宫丞熟悉的那个人。 见到南宫丞和白晚舟,郑仕则立马道:“下臣见过七皇子,七皇妃。” “郑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没想到竟然是让郑大人来的。” 郑仕则站起身道:“紫墟国内情况也不甚乐观,所以让下臣前来,公主让下臣给二位带了书信。” 说着,郑仕则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书信。 南宫丞接过看了看,随之递给了白晚舟,看着郑仕则问道:“紫墟国可是出事了?” 郑仕则叹了口气道:“下臣不敢隐瞒七皇子,大司马被人劫持走的时候,公主受伤险些出事,好在御林军守护及时,不然的话,下臣都不能来东秦这边。” 南宫丞能想到,救大司马的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绿萝受伤着实没有想到,看郑仕则的样子,绿萝应当伤的不轻,也庆幸没有出事,不然,没有绿萝的助益,眼下这情况就不好办了。 一边的白晚舟看完了书信,见郑仕则担心的样子,不禁宽慰道:“郑大人倒也不用担心,公主有福泽庇佑,会安然无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大司马,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七皇妃说得正是,下臣来此,也是为了这目的,公主交代下臣,一定全力配合七皇子。” 白晚舟点点头,看向南宫丞。 “如此说来,绿萝的情况也不太好,我们不能耽搁,不然的话,大司马有可能略过我们,先手紫墟国。” 南宫丞眉心紧皱着:“不错,看样子要快一些了。” 郑仕则凑在旁边,抿了抿唇道:“七皇子,其实下臣有个事情的,一直都从未说过,下臣当时怕公主知道了,会影响了公主的判定。” 看郑仕则这么说,南宫丞挑了挑眉,道:“哦?不知道郑大人知道什么?” 白晚舟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郑仕则吞了吞唾液,稍微犹豫了片刻,随后道:“其实大司马与大宛国有往来的事情,下臣早就知道,只是下臣当时觉得,这事儿许是别人故意为之,毕竟当时紫墟国正在对东秦出手,所以……” 闻言,南宫丞明白了郑仕则的意思。 只郑仕则这个时候才说出来,看样子,也确实是被人影响到了、 南宫丞抿了抿唇,随后道:“那郑大人现在说,又为什么?” 郑仕则不好意思道:“下臣本没想这么多,也是想到了这些之后,才明白了这些事,是下臣冒昧,之前怀疑过七皇子与七皇妃。” 这话郑仕则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想到此行还要跟南宫丞和白晚舟一起共事,且两个人确实和自己最开始想的不同,之前的错误判断,也差点让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做什么,不然的话,现在可就不仅仅是这样的了。 思索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说出口。 毕竟他已经看明白,这南宫丞和白晚舟不是敌人,大司马才是他们的敌人。 白晚舟和南宫丞,则是会帮助他们的。 看着郑仕则的样子,白晚舟不禁轻笑,这个郑仕则还真是有趣。 “郑大人不必如此,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说明了是个误会,那就过去就好了,不管怎么说,眼巴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郑仕则努力笑了笑道:“七皇妃说的正是,下臣必将大司马捉拿,解除公主和动情的后顾之忧、” 白晚舟点点头,让人安排了郑仕则先去休息。 书信南宫丞收好,他看向了白晚舟。 白晚舟担忧的样子,不禁让南宫丞轻笑两声:“眼下郑仕则都已经来了,有了紫墟国来帮忙,事情自然会更简单一些。” 白晚舟叹息着,认真道:“是啊,郑仕则是个踏实的人,只是不知道宋家那庶子和的大司马到底筹划了什么,我们若是能早早弄清楚,要尽快处理好这些。” 南宫丞轻笑着,将白晚舟抱在了怀中。 事情会很难的,只是白晚舟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 有了宋知述和郑仕则一起,事情自然就简单了不少,而陆青也正在处理这些事情。 可是大宛国的国主,似乎是铁了心一般,不管路青说什么,国主根本都不在意陆青所说的这些。 陆青一脸无奈叹息着:“七皇子恕罪,下臣着实没有办法,不知道宋家庶子对国主保证了什么,国主完全不在意下臣所说的话。” 闻言,白晚舟和南宫丞心里明白,必然是那宋志远说看什么。 “陆大人倒是不用着急,毕竟这个时候国主若是能听进去,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陆青叹息着,道:“实不相瞒,下臣看过猪如此,心里着实不知滋味,曾经国主也不是如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国主竟然会如此。” 闻言白晚舟宽慰着:“陆大人不用如此,我相信事情会很快解决的。” 陆青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能撤退改变主意的人是国主,但是现在国主被人蛊惑了,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想什么、 国主已经被宋家的庶子影响,根本就不管大宛国现在的情况,眼下的国主,只想着要更多的地盘。 看到了陆青的样子,白晚舟摇摇头,她道:“陆大人,我们如今已经有了宋家的帮助,有了宋家家主的助益,我们自然会轻松很多。” “七皇妃说得是,下臣明白,只是下臣痛心不已,若是国主还和之前一样的话,断不会是这样。” 是啊,如果大宛国的国主真的能和之前一样,自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奈何国主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迷失了,这个年纪的国主,想来已经下定论决心、 事情变成这样,不管是谁都不愿意看到。 白晚舟靠着南宫丞,她炸了眨眼,南宫丞不禁失笑,伸手抚摸着白晚舟的脸颊。 “在想什么?” 白晚舟摇着头,勾起唇角:“我只是累了罢了。” 南宫丞勾着唇角,没有说什么,抱着白晚舟去休息。 正文 第996章 裴驭的病情加重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白晚舟和南宫丞手中的把握越来越多,对于宋家庶出那无言的挑衅,他们已经不再放在眼中。 孩子们看着二人脸上不再那么凝重,脸上也露出了更多的笑容。 “娘亲爹爹,小松子想裴叔叔了,不知道裴叔叔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呀,他之前答应了我们的,说过几日就来,这都好久了。” 听到小松子的话,白晚舟也是一怔,抬头看向南宫丞。 距离上次见到裴驭已经许久了,他们也都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裴驭,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搞得他们把裴驭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若不是孩子提起的话,她险些就忘记了,裴驭的伤势还没有好,也不知现在如何。 裴驭重伤,若是不好好医治,怕是这辈子都要废了。 难得这两日他们有空,白晚舟道:“不如今日,我们正巧的空,过去瞧瞧如何?” 南宫丞也难得今日不用处理那些事情,想着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见裴驭,心里惦记着,也就应了下来。 “也好,正好孩子们也想见裴驭,正好今日得空过去。” “那我收拾下。” 两个人的动作也快,一人一个孩子,很快就收拾好了,带着两个人孩子直奔裴驭府上。 裴府似乎被阴云笼罩着,连管家的脸色,都阴沉不已。 白晚舟不禁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管家叹了口气:“七皇子七皇妃一会瞧见就知道了,老奴不好说,一想着,这心里就难受的紧啊,哎……” 闻言,白晚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她拧着眉看了眼南宫丞。 房间内,阵阵的咳嗽声传来,白晚舟听着便知道那是裴驭。 怎么,裴驭的伤势还没有好么?就算是重伤,怎么样也应该恢复些许了,怎么感觉他这个样子,好像又严重了不少。 白晚舟等人走进去,管家道:“公子,七皇子与七皇妃来了。” 闻言,又是一阵咳嗽声,才听到裴驭沙哑的声音:“你们倒是得闲来看我了?近日事情那么多,你们还能过来,当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你我之间何时要这样了。”说着,南宫丞走上前。 看着裴驭惨白的脸色,南宫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你这身子怎么回事?” 太弱了,连喘息都那么低落,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白晚舟拧着眉走上前,看着裴驭一脸心疼:“伸出手。” 裴驭笑笑道:“我没什么大事,大夫说了,休息休息就好。” “伸出手来!” 听着白晚舟严肃的语气,裴驭无奈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当真没有大碍。” 白晚舟搭着脉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眉头紧皱着。 怎么会这样,筋脉受损更加严重,整个人的状态可以说是十分不好,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裴驭的身子就彻底垮了。 而且现在这样,裴驭的功夫算是全部废了。 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又怎么能接受的了这样的自己呢? 白晚舟咬着红唇,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我说了我没事,你倒也不必如此。”裴驭苦笑着,眼底的失落,却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而小家伙也是察觉了裴驭的虚弱,在旁边乖乖站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白晚舟眉头紧皱着,叹了口气:“你的身子……” “我没事。” “裴驭如何?”南宫丞打断了裴驭的话。 白晚舟叹息着:“很不好,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就彻底完了。”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的眼里闪烁着疼惜。 这可是裴驭啊,从小到大,他们虽然经常打打闹闹的,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看着裴驭那么骄傲的人变成这样,他的心里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受。 他想看着裴驭健康,想看着裴驭和之前一样,绝对不是这样子的裴驭。 见南宫丞如此,裴驭笑着道:“都说了没事的,你们不用如此,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 “你清楚什么!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南宫丞突然的大声,让裴驭怔住。 看着南宫丞泛红的眼眶,裴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也红了眼眶。 他强忍着转过头,不想要别人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隐忍着,哪怕是管家每次在他面前说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眼下听着南宫丞的话,他着实有些忍不住了。 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南宫丞。 他曾经想过,要和南宫丞一起肩并肩,可现在他却做不到了。 他的身子已经这样,还有什么资本能跟南宫丞一起呢? 思索这些,南宫丞叹了口气,道:“裴驭你可以好起来的,相信我。” 看二人如此,白晚舟也道:“裴驭确实可以好起来。” 一句话,像是惊雷砸在了裴驭的头顶,他抬起头,眼眶湿润看着白晚舟,似乎不相信方才白晚舟说了什么。 白晚舟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可以好起来,我有办法让你好起来。” 刹那间,裴驭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咳嗽着,好不容易才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咳嗽声。 “你说真的么?”裴驭不敢相信,他这个身子,还能好起来么? “我能让你好起来,只要你配合,就一定可以。” 裴驭疯了似的点着头:“好,我会配合。” 只要能好起来,他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让他好起来就好。 裴驭喜极而泣,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他不想如此失态的,奈何能好起来对他来说着实太重要了。 那样他就能完成儿时的愿望,能真的和南宫丞一起肩并肩走下去。 看着裴驭眼底的期待,白晚舟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她都要让裴驭好起来。 略带萧瑟的风,几乎吹走了所有的阴霾,落叶随着风,缓缓飘荡落在了地上,几分凄美,几分苍凉。 正文 第997章 借助古籍 回到府上,南宫丞不禁问道。 “当真可以让裴驭好起来么?” 白晚舟笑着点点头道:“放心,绝对可以的,只不过有些麻烦,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两日朝中的事情你万事小心,我会尽快让裴驭好起来,他也可以帮你了。” “好!” 南宫丞欣喜着,看着白晚舟贴心的样子,不由得将白晚舟拥入怀中。 “有你在身边,真是我的幸事。”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不禁红了脸,笑道:“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好了,我先去准备着,不是说陆大人等你有一会了么?” “恩,那我先去,你也要注意身子。” “我知道的。” 看着南宫丞去书房,白晚舟不禁长叹一口气。 治疗裴驭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裴驭的筋骨受损严重,已经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再加上家中的下人不太懂得食疗这些,导致裴驭的身子损伤还是加重了些许。 这样的病症,白晚舟虽然没有遇到过,但是她曾经在一本医术古籍上见过。 要治疗裴驭,需要的不仅仅是现代的医术,还需要一些中医。 对于白晚舟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对裴驭来说,也算的上是一种折磨,他会很痛苦,但是熬过最痛苦的时候,裴驭就能彻底好起来。 要先打通裴驭的筋脉,就要是使用针灸,但是在针灸之前,还要进行药浴,让药物缓缓渗入裴驭的身体,这样才能加快裴驭身子的修复,也能稍微减少一些痛苦。 只是这药浴的选择上,就一定要小心仔细才行。 白晚舟揉着眉心,不禁叹了口气,小松子凑过来,站在白晚舟的身后,贴心给白晚舟揉着太阳穴。 而小腰果,则是在旁边,给白晚舟敲着腿。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白晚舟笑笑:“怎么不去玩?姐姐们都在忙么?” 小松子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疼惜:“没有,是我们不想去,娘亲在这里辛苦,我们想让娘亲轻松一些。” 听着小家伙贴心的话,白晚舟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 两个小家伙真的是太会让人开心了,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可能自己真的是比较头疼。 毕竟草药的选择实在是太重要了,但凡出现一点失误,都会让裴驭更痛苦。 白晚舟将自己之前看的医术古籍拿出来,让两个小家伙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吃点心,自己认真研究着古籍上的内容。 古籍上所记载的裴驭的症状,十分的清楚,白晚舟拧着眉,将自己所需要的草药都写了下来,只是她觉得还不够。 裴驭有气血逆流的征兆,所以他的气息微弱,整个人看着就像是随时要走一样。 如果不能控制住这个情况,那么,裴驭极有可能在针灸的时候气血逆流,到时候就会更危险。 可是现在她所能想到治疗气血逆流的药,和她现在所用的药都是相克的。 一旦加入那些药的话,裴驭会更危险。 如何选择这一味药,成了白晚舟现在最头疼的事情。 而这古籍上也没有记载这些,只能让白晚舟一个人琢磨,白晚舟瞬间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 裴驭对南宫丞真的太重要了,一定要让裴驭好起来,那样,南宫丞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想到这些,白晚舟揉着眉心,重新开始去想有什么药物能用。 天色都已经黑下来了,白晚舟还没有想好,这会南宫丞已经回来了,看着白晚舟头疼的样子,南宫丞有些心疼。 “裴驭的情况很难是么?”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努力挤出笑容,道:“倒也是没有,只是有一味药我不知道怎么用,裴驭的情况不会太难。”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也知道,裴驭的情况不会太好。 但是他也知道,白晚舟能够治疗,但是,白晚舟会很辛苦。 看着南宫丞心疼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心疼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裴驭的事情虽然是危险了一些,但是不会太难相信我。” “我相信你,只是担心你。” “好啦,你那边如何?陆大人这次又带来了什么?” “大司马已经露面,听闻要来这边了,我们已经部署好这些。” 听到南宫丞这些,白晚舟就放心了,南宫丞他们有计划,就说明一切还在掌握之中,她不用担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休息,药材的事情,明日再说。” 白晚舟也有些累了,看着南宫丞,伸手抱住了南宫丞腰,依偎在南宫丞的怀里。 “也好,这一天有些累了,明日再来想,明日我去裴驭那边。” “好~” 夜色深了,白晚舟是真的累坏了,在南宫丞的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白晚舟,南宫丞感觉对不起白晚舟,让她那么辛苦,都是他的错。 他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不让白晚舟再这样辛苦了。 南宫丞将白晚舟抱在怀里,低头在白晚舟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淡淡的亲吻:“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月亮挂在树梢上,裴驭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他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月色。 小色的风吹过,他不禁咳嗽了一声。 伺候他的小厮一脸紧张凑过来:“公子,您还是早些歇息吧,不然奴才再给您热热药。” “不用。” 裴驭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白晚舟已经告诉他了,他的情况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所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能让他开心的了。 这段时间,他都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好起来,但是白晚舟给了他希望,告诉他可以重新站起来。 想到白晚舟的话,他脸上的笑容都下不去。 这一晚上对于他来说,注定是无眠的了,他要好起来,他要好起来,当年答应南宫丞的事情,他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月色甚好,像极了裴驭现在的心情,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清风吹过落叶,落叶被风卷着吹起又落下,像极了漂浮无依的浮萍一般, 正文 第998章 宋家来人 药浴的药材还没有选择好,白晚舟只能先给裴驭外力治疗,然后了解裴驭的体质,看裴驭能接受的是什么。 看着裴驭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的样子,管家激动的热泪盈眶。 裴驭看着管家这样,不禁失笑。 “不用如此,我没事。” 听着裴驭的话,管家哽咽着:“公子,老奴比谁都了解您,老奴这是替您高兴啊,老天爷开眼,总算是没有辜负您的苦心,还有七皇妃,老奴真的是要多谢您,谢谢您能治好我们家的公子啊。” 听着管家的话,白晚舟不禁笑笑:“您不必如此,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事情,裴驭与南宫丞的关系不寻常,我总不能看着不是,若是您老人家再这般说,当真是我的不是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看着管家如此,这房间里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不少。 白晚舟试探着裴驭的体质,心里已经确定,裴驭能用的药是什么了。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裴驭十分感激道:“南宫丞能有你这样的皇妃,真是他的福气。” “这话怎么还酸溜溜的呢?”白晚舟打趣着。 裴驭轻笑:“怎么会,我只是欣慰罢了,之前我从未觉得南宫丞会娶妻,就算是娶妻,就他那性子,只怕是要把人吓跑了,偏就来了一个你,能将他管着。” 听着裴驭所说的话,白晚舟不禁垂下眼眸,轻笑着。 她也没有想到,最开始与南宫丞相遇的样子还在她的脑海中,开始感觉最不可能的人,没想到会走到了这一步。 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但是这份意外,她的心中十分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莫名就觉得,南宫丞的性子她是当真喜欢,能和这样的人一起,觉得每天都格外的新鲜,就像是从心开始一般的感觉。 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冷漠严肃的南宫丞,偏偏就在她和孩子们的面前,是开怀大笑的。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可能觉得不喜欢呢? 裴驭看着白晚舟脸上的笑容,不难想到这两个人是多幸福,如今更是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当真是要羡煞旁人了。 “能找到你,是南宫丞的福气。” 听着裴驭这真心的话,白晚舟淡淡一笑,随手将耳边的碎发笼在了耳后,只是这一下,就让裴驭明白,为什么南宫丞会这样。 简单的推拿之后,裴驭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不少,连气息都顺畅了许多。 管家见状,兴奋的直接让人去准备午饭招待白晚舟,看着自家管家那兴奋的样子,裴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老人家是真的为你高兴才如此,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治疗的过程十分痛苦,我要确保你一定能坚持住。” 闻言裴驭点点头。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在他听到白晚舟说可以治疗好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会坚持下去。 痛苦? 什么痛苦能比现在更痛苦? 忍着过了那一时的痛苦,他就能好起来,和之前一样,那才是他想要的。 看着裴驭的样子,白晚舟点点头道:“如此,那我回去就准备,今晚方子会送过来,三天后,我会来给你做第一次的治疗。” 闻言裴驭点点头,他知道,这过程会有些漫长、痛苦,但是他不在意这些。 能好起来,就是他的夙愿了。 用过了午饭后,白晚舟就离开,开始去给裴驭准备药材。 两个孩子也乖巧的没有去捣乱,让婢女带着在院子里玩,整个院子看起来祥和不已。 但是这份祥和,却被突然的访客打扰了。 听着下人来汇报,白晚舟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宋家的人?你确定?” “小人不敢撒谎,他们说是要来找他们的大公子,但是咱们府上,哪有他们宋家的人啊。” 下人也一脸慌张,以为是自己弄错了,生怕自己会被责罚。 可白晚舟的表情却十分有深意,她眉心紧皱,思索片刻:“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这就过去。” “是,小人这就去。” 看着下人离开,白晚舟不禁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有些混论。 这个时候宋家的人来了? 不对,之前宋知述已经给宋家去了书信,那宋家家主的书信,自己也已经看过了,断没有让宋知述回去的意思,也没有要来找宋知述的意思。 这个时候宋家来人,着实有些说不清楚。 莫不是那宋家的庶出知道了什么消息不成? 想到这些,白晚舟立马招呼来下人:“去通知后院那边的人,让他小心行事,直说一句宋家来人了就好。” “是,小人明白。” 眼见着下人离开,白晚舟站起身,她倒是要看看,这宋家来的人到底是哪里的。 前厅内,宋家人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王府上的人还没有出现。 当下就有些烦躁,嘴里骂骂咧咧的:“娘皮的,这就是东秦国的待客之道么?这茶都凉了!” 白晚舟刚刚走到屏风那,就听到了宋家人不满的抱怨,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 宋知述曾经说过,宋家的人都是温驯谦和的人,这必然不是宋家的人。 如此,白晚舟心里也有了主意。 “七皇妃到!” 随着下人一句,那宋家的人视线也落了过来,看着白晚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禁皱着眉。 这就是七皇妃?看着也不过如此啊。 宋家人轻蔑的眼神落在了白晚舟的眼里,白晚舟哼笑着,衣袖一甩,气势十足坐在了主坐上:“东秦的待客之道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只不过你宋家就是这样在主人家放肆的么?” 话音落,宋家的人被震慑住了。 宋家人没想到,一个女人家,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震慑的他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冷冽的眼神扫视过来,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冰封住一般。 这个七皇妃不简单。 眼神的交汇,白晚舟已经大获全胜,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来找宋知述看,到底所为何事。 正文 第999章 宋家,很好 “怎么?宋家的人话都不会说么?” 白晚舟轻蔑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微微勾着唇角,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就直接上来了。 那些宋家人愣了下,随之立刻回过神来。 “我们大公子在你们王府,我们是来要人的,如今谁都知道,大宛国和东秦国不对付,若是你们拿着我们大公子来做文章,那我们岂不是要你们拿捏?” 闻言,白晚舟勾着唇角,哼笑道:“是么?所以在你们的眼里,我们东秦国的人,就是如此卑劣的人么?” 这些人,果然不是宋知述所说的人,谦和的性子一点都没有不说,竟然还是如此的狂妄。 就算是没有宋知述当时说得那些,白晚舟自己也能分辨出来了。 “东秦怎么样,我们是不知道,但是我们大公子在你们这里,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将大公子接走,这也是为了我们都好。” 宋家的人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看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白晚舟最讨厌的就是这样人,她一脸嫌弃,拧着眉头:“是么?既然如此,本皇妃也不怕告诉你们,你们的大公子并不在本皇妃的府上。” 白晚舟才不会跟这些人来什么弯弯绕的。 很明显,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打着宋家的名号,想要挑拨他们和宋家的关系。 这样一来,事情就能按照他们所想的发展了。 还真的是好计谋,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话,只怕自己还是会被蒙在鼓里,没准真的就会顺了他们的心意了。 哼,还真当她是傻子么? 白晚舟缓缓放下了茶杯,哼笑着:“本皇妃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要找的人,本皇妃从未见过,若是你们还不懂的话,本皇妃不介意让人送你们出去!” 这送是什么意思,就算不用过多的解释,这些人也都明白。 奈何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宋知述,如果找不到的话,他们的任务完不成,自然也就不用回去了。 看着白晚舟如此样子,这宋家的人有些急了,连声音都提高不少。 “七皇妃,我们也劝您最好识趣点,这也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若是因为您一个人,从而影响了大宛国和东秦国的关系,只怕您也承受不了这后果啊。” 这充满了威胁的话语,让白晚舟的脸色微变,她拧着眉,不悦的看着这所谓的宋家人。 白晚舟攥紧了手指,白嫩的手背上,青筋已经暴起。 看样子,这些人是不准备好过了啊。 敢在这里闹事?很好,那自己就看看他们有多少本事! 眼看着白晚舟的态度坚决,宋家的人也已经没有兴趣了,直接站在那边,仇视着白晚舟。 “七皇妃,您若是不交出我们大公子的话,就不要怪我们了!” 见状,白晚舟眯起眼睛,哼道:“敢在王府造次的人还没有!今日本皇妃就要你们知道,在王府造次的下场!来人!” 话音落,王府的守卫就已经出现。 这些都是南宫丞培养的暗卫,这些暗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也是南宫丞担心白晚舟会出事,特意交给白晚舟的。 眼下宋家也就是来了几个人罢了,有这些暗卫,足够了。 白晚舟哼笑着:“本皇妃倒是要看看,你们宋家的,还有多少的本事!” 看着这些暗卫突然出现,宋家的人也是愣住了,他们来的时候调查清楚了,慕容寒没有在府上,府上的守卫也就是那样,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进来的。 但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宋家的人愣住,白晚舟哼笑着:“原来宋家也就是这样,哼,倒是本皇妃太瞧得起你们了呢。” “七皇妃,若是您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失礼了,我们只是想要我们大公子而已,宋家本意并不是想跟您为敌。” “是么?”白晚舟可不相信这些鬼话。 毕竟宋家人敢明目张胆的上门,就说明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这会儿说来都是骗人的。 她白晚舟可不是傻子,不会任由宋家这样的人糊弄了。 再说了,她若是交出了宋知述,谁知道宋知述会是什么下场。 眼下已经过了些日子,他们也不知道宋家现在的情况,万一宋家现在已经成为笼中困兽呢? 她可不是什么傻子,随随便便就会相信这些人的话。 白晚舟淡淡一笑,轻蔑道:“是么?所以开始你们在本皇妃面前装什么呢?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都给我拿下!” 听到白晚舟的吩咐,暗卫们也不再干站着,直接上前去,和宋家的人扭打在一起。 宋家不过是来了三五个杂碎而已,而这些暗卫,是南宫丞精心调教出来的,她信得过南宫丞的这些人。 那边兵戎相见,而白晚舟依旧慢悠悠喝着茶,丝毫没有被那兵刃碰撞所影响到。 一杯茶见底了,暗卫也已经将宋家的人全部拿下。 白晚舟勾着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本以为宋家敢上门挑衅,怎么说也是厉害的角色,不曾想,竟然是如此鼠辈,这可和我知道的宋家全然不同呢,只怕你们宋志远公子,早早承诺了你们什么,将大公子带回去,你们便是功臣了是么?” 听到白晚舟的话,那几个宋家人顿时愣住。 这……他们从未暴露什么,这七皇妃是怎么发现他们身份的?按说不应该的,难道说他们刚刚有什么马脚露出来了么? 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白晚舟嫌弃摇摇头,叹息着:“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们的大公子不在本皇妃的府上这是事实。” 宋家人不敢相信看着白晚舟。 不可能的,他们调查的很清楚了,宋家的大公子就是在王府上,怎么会不在呢? 白晚舟一挥手:“带下去,等南宫丞回来再说。” “是。” 听着宋家人不甘心的哀嚎声,白晚舟揉了揉眉心,她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泽。 宋家……宋志远,很好! 正文 第1000章 危险 南宫丞回来,白晚舟就将此时告诉了南宫丞。 听闻这些,南宫丞的脸色阴沉下来,眉心紧皱着:“确定是宋家庶子的人么?” “是,我已经让人问过宋公子了,可以确定不是宋家家主派来的人。” 白晚舟的心里很清楚,宋家家主就算是再对东秦有怨言,也断不会违背了宋知述的意思,所以,这些人断不会和宋家的家主有什么关系。 白晚舟的心里很清楚,宋家那庶子宋志远,一定在潜移默化掌控着宋家,那个人十分危险。 也幸好宋知述来了东秦,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宋知述会是什么下场的。 “如此说来,这时候宋家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了。”南宫丞道。 白晚舟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她还真的是说不清楚,宋家的庶出,要的恐怕不是一个宋家家主的位置。 若是他的野心再大一些,那大宛国现在的情况,那他们就能明白了。 白晚舟抿了抿唇,看着南宫丞一脸沉思的样子,问道:“眼下这情况,似乎不太好办,毕竟大宛国那边,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南宫丞点点头。 确实,大宛国对于他们现在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也只能自己处理好这些才行。 再者说,就算是真的要去弄清楚大宛现在的情况,需要的时间也太久了,他们根本就消耗不起。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问题。 拖延的时间太久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的。 思索这些之后,白晚舟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真的是太浪费时间了。 他们不能等下去。 宋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这是第一批,或许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的。 宋知述的位置,宋志远早晚都会知道的,他们断不能让宋志远得逞。 “七皇子,姑娘,在下冒昧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看着宋知述严肃的样子,白晚舟和南宫丞脸色微变,心里当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看着宋知述的样子,白晚舟点点头,道:“宋公子不妨直说。” 宋知述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在下看祖父的书信,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而为你们看。” 说话间,宋知述拿出了自己手里的信件,展示给两个人看。 书信上的内容两个人都已经看过了,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看,两个人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知道二人看不出什么,宋知述指着一处。 白晚舟看过去,上面是宋家家主所书写的:一切安好,莫要牵挂。 不对! 那不是‘牵挂’二字,‘牵’字多了一横,而‘挂’字多了一竖,当时他们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随着宋知述又点了几个地方,然后让下人拿来了纸笔,将那些横横竖竖的组合在一起之后,呈现出两个字。 危险。 怎么会是这样?他们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 宋知述叹息着:“也是怪在下心情不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今日闲来无事,想看看祖父的书信,这才发现。原本这是在下和祖父约定好的,这多余出来的笔画,可以组合成字,只是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忘记了这些。” 回想起这些来,宋知述深谙这是他的错,如果他早就察觉到,或许情况不会是这样。 看着宋知述自责的样子,白晚舟不禁眉头微皱,宽慰着:“宋公子也是担心家中情况,这与宋公子无关。” “正是。”南宫丞附和着,只是他表情凝重,叹息着:“只是看情况,宋家也比较危险了。” “正是如此,在下才担心,在下想要现在回去大宛。” “不可。”白晚舟直接道:“若是宋公子此时回去的话,只怕宋公子才回去,肩膀诶宋志远抓住了,到时候岂不是很危险么?” 听到这话,宋知述也显得十分为难。 是啊,如今大宛都已经是那样的局面,宋家也陷入危险之中,若自己这恨得回去了话,只怕自己真的回去了,也是直接被抓住。 但是宋家如此处境,若是他不回去的话,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宋知述也是左右为难的很。 白晚舟知道宋知述的担心,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回去真的不太好。 思量再三后,白晚舟觉得,眼下也只能先让人去大宛国看一下情况,不然的话,宋知述会一直担心。 对于白晚舟的建议,宋知述虽然还是想要自己回去,但眼下他也确实是担心,自己回去了的话,那事情岂不是会很麻烦么? 宋知述犹豫着,最终还是点点头。 “也好,这样能安全些。” 看宋知述那担心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宽慰着宋知述道:“宋公子且安心,南宫丞派去的人,一定能将你要的消息带过去。” 宋知述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应下了。 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宋知述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宋家如今在危机之中,他却只能在东秦国,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能回去。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痛苦。 不知道兄长到底做了什么,宋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迫切想回去,奈何现在情形不允许,他只能暂时留在东秦,等着消息送到他的手里。 宋知述将书信收起,苦笑着:“有劳七皇子了,属下已经尽力,如今所做的这些,也是希望七皇子来日能留下宋家,在下毕竟好好管理宋家,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人。” “宋公子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只是人心不可控制,也希望宋公子能放宽心,不要在意这些。” “七皇子说得是,在下会看明白这些。” 看着宋知述故作轻松的样子,白晚舟不禁有些心疼,一个只想做闲散人的人,却要背负起这么多,对于他来说,这可真的是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一切就好了。 正文 第1001章 我会保护好你的 孩子的担心 宋家的情况,出乎大家的意料。 但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宋家家族没有和宋志远站在一个阵营,说明宋家还是一样的。 试图引起两国交战的人,只有宋志远一个。 不,是那些和宋志远一样,拥有狼子野心的人。 只是大宛国的国主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现在以为,只要是能拿下了东秦,剩下的国家,他也可以手到擒来。 真是可笑至极,大宛国的国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暴虐,但这次着实冲动了。。 想当年,这贡扎也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还没有这样的,为何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白晚舟也着实是想不明白。 不仅仅是白晚舟,连南宫丞都搞不懂了。 贡扎难道是经过了什么刺激,脑子是坏了么? 南宫丞叹息着,看白晚舟和自己差不多的表情,不禁蓦然失笑。 “在想什么呢?” 白晚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感觉有些奇怪,贡扎,似乎从最开始就很不对劲。”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也严肃起来。 他也开始思考,从大宛国对东秦国出兵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是毫无征兆的。 贡扎的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好像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在横冲直撞似的,但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安排。 不管是碰到了谁,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势力,都想着要沾两下。 现在大宛是沾上了东秦,但是他们的将领都已经成为俘虏,甚至于使臣都来了,可国主为何又要这样做? 哪怕是再不明智的君主,也不可能这样的。 除非贡扎是想要毁了大宛国。 想到这些,南宫丞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太切换实际的想法,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而白晚舟看向南宫丞,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南宫丞这是什么意思的了。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南宫丞,你说会不会是宋家的庶子早就跟国主有往来,毕竟宋家在朝中说话也是有分量的。” 宋家对大宛国的影响,虽然不能说全部,但也能左右不少。 宋家的庶子又如此聪明,若是背着宋家家主做了什么,宋家家主也不一定能知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白晚舟挑着眉,她看着南宫丞道:“宋家……水很深。” 南宫丞点点头。 宋家的水,并非是一般的深,本以为只是庶出和家主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或许,还有很多是宋知述都不知道的。 宋家的事情实在不是他们能想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倒是也看明白了不少。 宋家的家主,或许根本就不再这其中。 南宫丞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宋家的情况,只能等到人回来再说了,但是眼下,要先将大司马拿下,大司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感慨着大宛国的情况,心疼这宋知述。 看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不禁有些吃味,一把将白晚舟抱在自己的怀里,瞪着白晚舟。 “干嘛这样看着我?”白晚舟剜了一眼道。 南宫丞吃味,哼着:“你似乎很惦记那宋公子,我倒是觉得,你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来多担心担心我。” “你这还吃味么?宋公子家中出现这样的事情,担心也是正常的,你呀,?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不过是觉得,宋公子原本没有想过这么多的人,突然之间要想这些,心里会不舒服。” 虽说是如此,但南宫丞还是不愿白晚舟去想别人。 “那也不可,你只要想着我就好,其他人都不重要。” 听着这话,白晚舟不禁失笑,抬头看着南宫丞那别扭的样子,伸出手捏了捏南宫丞的脸颊。 “你呀,想这么多做什么,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罢了,又没有其他的想法。” 南宫丞怎么能做到在自己面前一直这么孩子气的呢?白晚舟是真的想不明白。 但是看着南宫丞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恨喜欢的。 至少说明,南宫丞在自己面前不需要伪装,能安心做他自己。 总是要伪装,真的是太累了,白晚舟不想看到南宫丞那么辛苦,只要能开心就好了。 不过南宫丞可不想那么多,他不愿意白晚舟去想任何人。 他的人,只要想着他就够了,别人都不重要。 白晚舟看着南宫丞那眼神,不禁笑笑,叹息着:“好,我不想他了,我只想着你可好?” “这还差不多。” 南宫丞一脸傲娇的样子,抬头就在白晚舟的唇角啄了一口,嘴里还酸溜溜着。 “他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只要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的。” 孩子气十足,同时又有些霸气的话,让白晚舟不禁笑出声来。 此时看着南宫丞如此,白晚舟感觉日子大抵也就是这样,不需要太多的波折,只要这个人的眼里有自己就好了。 天渐渐昏暗下来,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压抑的气息,饭桌上,小松子不断说着让人开心的话,让白晚舟和南宫丞忍不住笑着。 眼看着小家伙如此努力的样子,白晚舟心里很是欣慰。 她不禁将小家伙抱在自己的怀中,一边啄了一口:“好了,知道你们担心娘亲和爹爹,不过你们放心,有娘亲和爹爹在,你们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小松子一脸天真看着白晚舟,撇撇嘴道:“那娘亲和爹爹会开心么?我和腰果,只想看着娘亲和爹爹开心,不想你们去做危险的事情。” 小孩子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他们只是觉得辛苦不辛苦的,他们只明白他们自己看到的那些。 看着白晚舟和南宫丞,每天为了那些事情辛苦,他们的心里心疼的很。 他们不想要爹爹和娘亲太辛苦了,也不愿意看着爹爹和娘亲不开心,疼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小孩子能做的事情有限。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单纯的让爹爹和娘亲高兴起来,其他的事情他们都做不到。 爹爹和娘亲高兴,他们才能高兴起来啊。 正文 第1002章 不安 裴驭的身子恢复了些许,这样保守的治疗,能恢复到这样,裴驭已经很满足。 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到这样,裴驭的眼眶湿润着。 他看着白晚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感激的话语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见状,南宫丞不禁笑道:“那些话可莫要说出口,我可还等着你好起来帮我,到时候我也就不用对你言谢了。” 闻言,裴驭一腔的感动,差点消散,狠狠瞪了眼南宫丞道:“是,我就是个老心神的,等好了,还要为你做事。” “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不愿意啊。”南宫丞打趣着。 裴驭轻笑两声,这会儿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在仆人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满头汗水看着南宫丞。 二人相视一笑,裴驭趁机擦去眼角的湿润。 “我怎么会不情愿,反正我们自小就绑在一起的人,何来这些客套话。” 看着二人如此,白晚舟也就放心了。 白晚舟走上前,重新看裴驭的身子情况。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白晚舟满意点点头,多亏了裴驭的底子好,不然的话,一般人还不能恢复到这个程度。 “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能彻底好了。” 裴驭点着头,长舒一口气道:“只是现在体力还不好,不过我想很快就能好起来,毕竟南宫丞他还等着我呢。” 那两个人相视一笑。 看着他们两个人如此,白晚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天大的好事儿一般,心里也十分高兴。 裴驭收拾好情绪,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裴驭,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我也不想的,大宛国到底要怎么做,眼下我只能尽快调查,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明白么?” 听到南宫丞如此沉重的话,裴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他点点头,看着南宫丞:“我明白,我会快些好起来,儿时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实现的。” 南宫丞笑笑:“好,我等着你。” -- 天色阴沉,白晚舟才回到府上,就慵懒靠在旁边,脸上写满了疲惫。 见状,南宫丞心疼不已。 “怎么了?可是累着了?若不然,裴驭接下来的治疗,让其他大夫过去。” 听闻这话,白晚舟立马睁开眼睛,强撑着道:“不可,眼下这个情况,让谁去都不能安心的。” 看着白晚舟这样,南宫丞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白晚舟的执着,眼下也确实不好让其他人来做,若是有谁想趁机在这个时候害裴驭的话,那可是一动手一个准儿。 裴驭对他来说很重要,不仅仅是朋友,而是有些事情,只有裴驭去做,他才能放心。 只是这个时候,要裴驭好起来还需要些时间,算算日子,大司马应该快到东秦了。 南宫丞拧着眉,很轻的叹了口气。 白晚舟听到他的叹息,不禁宽慰着:“绿萝已经派了人来相助,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只是现在时间太紧张,我怕来不及。” 南宫丞所担心的,白晚舟心里都清楚,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做,不然事情会多出很多的麻烦。 大宛国的事情,错综复杂,宋家庶出的宋志远,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国主如此听他的安排。 南宫丞勾起唇角,长叹一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你在早些歇息。” 此刻天色也不早了,正好白晚舟也确实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房间收拾好,人也已经洗漱好了,突然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脚步声,南宫丞立马警惕起来,外面有人。 白晚舟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立马小声道:“怎么了?” 南宫丞嘘了一声。 “有人在外面。” 白晚舟立刻眉头紧皱着,小心翼翼听着外面的声音,果然,细碎的脚步声在房顶上响起。 难道是刺客? 白晚舟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攥紧了拳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宫丞拧着眉,用眼神示意白晚舟,自己则立马冲了出去。 看着南宫丞如此,白晚舟心里担心不已,生怕外面是高手。 “刺客,胆敢来本皇子府上?找死!” 砰砰两声后,白晚舟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我,白秦苍。” 话音落,南宫丞应下了手里的兵刃,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白秦苍。 “大哥?” “正是,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晚舟在么?” 南宫丞点点头道:“在,大哥快进。” 看着进来的白秦苍,白晚舟一脸诧异:“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出事了?”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是,紫墟国的大司马在东秦了。” “大哥是为了这个而来?” 白晚舟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连白秦苍都知道了,看样子,大司马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白秦苍叹息着:“大司马跟大宛国勾结,已经对东秦动手,我怕你们应付不来,所以先来告诉你们。” 听着白秦苍的话,南宫丞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白秦苍:“大哥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大司马马上到东秦,大司马带的人手不少,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所以连夜过来,先告诉你们。” 听着白秦苍的话,白晚舟心里有些感动。 大哥为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连夜过来。 不过他们也确实没有想到,大司马不是一人来的,竟然还带了人马,若是如此的话,他们岂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动手? 南宫丞揉着眉心,看向白晚舟。 两个人四目相对,心里隐隐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大宛国此举,只怕不仅仅让大司马来而已,他们准备的,似乎更多一些,看样子,他们将这大司马想的太简单了。 确切说,是那宋家庶出宋志远,这头脑也太过厉害了。 “南宫丞,这事情只怕要更难了,我需要尽快治好裴驭才行。” 南宫丞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白晚舟已经很明白,不管大司马来到底为了什么,他们都必须拥有更多的人。 正文 第1003章 怎么会这样 裴驭的身子,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白晚舟决定,用保守的办法来试一试,万一有可能呢? 虽然说白晚舟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看着裴驭充满期望的眼神,楚卿怜还想想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 裴驭笑得有些虚弱,看出了楚卿怜的担心道。 “无妨,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现在他躺在这里,跟个废物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死了。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坚强,不管做什么,他都要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这个结果或许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也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差劲了。 大不了就是意思,他已经看淡了死亡,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如果能好起来,那是最好的,好不起来的话,那也就算了,他也就不会觉得太难受了。 看着裴驭坚决的眼神,白晚舟点点头,让裴驭躺好。 “我不确定能不能行,但是我会尽力,如果你撑不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你尽管放心去做就好。” 怕白晚舟不敢,裴驭还宽慰着白晚舟,那虚弱的笑容,让白晚舟心里提着一口气。 罢了,或许还有机会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尝试一下,竭尽全力就好。 手里的银针飞起落下,在穴位上扎下去。 裴驭吃痛,薇薇皱着眉,他眸子幽深,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好半天,他才偷偷的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个疼痛是他能忍受的,果然,正式开始治疗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也清醒,他的身体底子好,不然的话,自己现在早就不在了。 白晚舟心里也没有完全的底气,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着银针,心中有些颤抖。 如果失败的话,那就自己就是个罪人了。 白晚舟每一针都小心翼翼落下,确定裴驭没有太大的反应后,才敢落下下一针。 裴驭满背都是银针,看着裴驭的后背,白晚舟不禁有些心疼。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话,那裴驭也不会受这些苦楚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裴驭不用这么痛苦,跟在南宫丞身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样该有多好。 只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裴驭会这样呢? 白晚舟轻轻叹了口气,擦去因为紧绷所出的汗水,小声道:“你不要动,等下或许会很疼,如果你忍受不住就说。” 裴驭咬着牙,听到白晚舟的话,点点头道:“好,我会的。” 他会忍耐着。 这样的痛苦,比起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断不能让这些影响了他的治疗,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了。 一会儿无论有多难受,他都可以忍受下去,不可能影响了这个治疗的过程。 看着裴驭隐忍的样子,白晚舟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裴驭也只是听一听罢了。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坐在旁边,耐心等待着一会行针。 很快,裴驭就感受到了白晚舟所说的那种感觉,确实疼的离开,如锥刺股一般,从他的四肢百骸开始蔓延。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身下的被褥,黏腻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但是他谨遵白晚舟的教导,不要乱动,除非忍不住,不然的话,他会很难受的。 想到这些,裴驭咬着牙根忍耐,希望自己可能忍耐下去。 正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再加上这银针是经过药水浸泡的,药性侵入体内,一点点侵入裴驭的感觉。 饶是裴驭再能忍耐,现在也已经有些忍受不住了、 他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强烈的刺痛感,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要麻木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裴驭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不行,有些忍不住了。” 闻言白晚舟立马凑过去,看裴驭实在忍受不住的样子,看着银针上药水的颜色也已经褪去了不少,立马动手。 “好,我马上行针、” 这次行针之后,就能立刻将银针取下来,裴驭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白晚舟行着针,心里算计着时间,不得不说,裴驭确实很能忍耐了,一般人若是这么长时间的话,肯定已经受不了了,但裴驭还是强忍着。 为了不让裴驭更痛苦,白晚舟动作格外的轻柔,饶是如此,裴驭还是疼痛难耐,好几次想要动一下。 奈何想到了白晚舟的话,他怕影响了白晚舟,只能强忍着。 行针结束,白晚舟立马起针,裴驭能清晰感觉到针从自己的后背离开,每次抽出一根,他的身体就感觉轻松一分,而且也不那么的难受了。 白晚舟心里也着急,但是取针也是不能着急的一个事情,她不能太着急了,不然会适得其反的。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几根针,白晚舟不禁安慰道。 “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已经感觉到,裴驭已经要忍受不住了,但是在最后这个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出岔子,不然很容易出事的。 裴驭咬着牙,身体开始颤抖。 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耳朵里也传来嗡嗡的声音,白晚舟的话,他全都听不到了。 视线也开始模糊,那种轻飘飘的的感觉袭来,裴驭以为自己后背上的银针已经全部取下来了,完全下意识的抬起后背。 而白晚舟刚捏紧了仅剩的最后一枚银针,?就在这个时候,裴驭起身,那银针随着两个相冲的力度碰撞。 银针直接冲入了裴驭的体内,白晚舟当时就愣住了。 银针只剩下一个头,其余的部分,都已经深入了裴驭的身体内。 而那个位置,是最重要的一个位置。 也就在这个时候,裴驭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床上,瞬间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刻还有气息。 白晚舟的手遏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看着面前已经倒下去的裴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裴驭!裴驭!” 白晚舟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管家,一时间,府上吵闹了起来。 正文 第1004章 母子互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人想到,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竟然发生了意外。 裴驭直接昏死过去,看着裴驭的样子,白晚舟心里自责不已。 这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的动作能够再快一些就好了,那样,裴驭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此刻的裴驭脉象紊乱,似乎下一刻,他就能死过去一样、 白晚舟的心里十分的自责,看着南宫丞,她低下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快一些,那裴驭也不用……” 话已经说不下去,白晚舟哽咽着,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 看着她的样子,南宫丞也心疼不已,毕竟这个事情,也不是白晚舟想看到的,这些不是白晚舟的错。 南宫丞安慰着:“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救他的命、” “不,都是我,就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话,裴驭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看着白晚舟如此自责的样子,南宫丞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的。 他很清楚,能够出手治疗裴驭,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白晚舟也已经尽力了,只是白晚舟也没有办法,不然的话,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尽力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毕竟白晚舟就已经说了,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这些事情,他都之前了解过了,这根本就不是白晚舟的错。 只是白晚舟如此自责,南宫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将白晚舟护在自己的怀中,希望白晚舟能不再那么的自责了。 裴驭的生命特征十分的微弱,唯一能证明他活着的,就是他的喘息和他的起伏的胸膛。 但是这太微弱了,所有人都在担心,裴驭会不会突然就倒下了。 看着裴驭惨白的脸色,白晚舟来到院子里,脑子里闪过那会的画面,内心深处的自责不断翻涌着。 南宫丞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白晚舟如此自责的样子,也心疼不已。 她知道凡是没有绝对,但是她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的心里十分的难受。 眼下这个时候,白晚舟自责的,只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她。 “都是我,为什么就不能注意打这些,为什么就不能早早发现裴驭的动作呢?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听着白晚舟如此自责的话,南宫丞的心里像是揪着一样的难受。 但是他知道,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只有白晚舟自己心里舒服了,裴驭能好起来,白晚舟才会没事。 不然,白晚舟会一辈子都在自责之中。 白晚舟放声痛哭着,南宫丞走上前,现在他所能给的,也只有怀抱,让白晚舟在他的怀里,尽情的哭够了,白晚舟才能快点恢复过来。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天边的夕阳,像是鲜血一般,染红了正片天空、 白晚舟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她看着南宫丞,声音哽咽的不像话:“裴驭会没事的对么?” 南宫丞愣了下,点点头,声音温柔的令人窒息。 “裴驭会没事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裴驭的身子骨好,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只有你好好的,才能有人救他不是么?”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不已。 没错,她只有恢复了精神,才能更好的治疗裴驭,现在这样子,她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赫扎王子了。 虽说自己和那赫扎王子有些不太对付,但是对方能够治疗裴驭,她也要去试一试。 不然的话,裴驭就没有希望了。 白晚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看着南宫丞,道:“我一定打起精神来,我一定会让裴驭好起来,断不会让裴驭再有任何意外!” 听着她坚定的话语,南宫丞笑笑,一把将人抱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白晚舟啊。 原本她?不用如此,但是为了他,白晚舟才如此,说出来这都是他的不是。 身为白晚舟的枕边人,他应该陪着白晚舟一起才是。 夕阳下,南宫丞低下头,在白晚舟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亲吻道:“好,我会陪着你一起的。” 这一次,他断不会在让白晚舟一个人。 书信已经让人给大宛国送去,白晚舟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毕竟她不知道,这赫扎王子会不会应她的要求来。 眼下大宛国和东秦如此紧张的局势,赫扎来了,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但现在,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看着白晚舟愁容满面,南宫丞把这小松子来到她的面前,小家伙看着娘前那苦巴巴的样子,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娘亲。” 奶声奶气的话,拉回了白晚舟的思绪,她低头,看着小家伙满脸委屈的看着她,不禁心疼不已。 “你怎么过来了?”楚卿怜的声音温柔了不少。 闻言,小家伙撅着嘴,可怜巴巴道:“看到娘亲不高兴,所以求着爹爹来看看娘亲。” 这关心的话语,让白晚舟心里暖呼呼的。 这一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的很厉害,她本来以为自己要撑不住了,没有南宫丞的话,她现在可能还在自责中。 此刻小家伙又过来安慰她,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白晚舟抱起了小家伙:“娘亲没事,只是娘亲做错了事情,感觉跟对不起别人。” “娘亲,爹爹说了,那也不是娘亲故意的,娘亲不要太难过了,而且娘亲之前不是说过,知错改了就好么?娘亲也可以做到的不是么?” 小家伙单纯的胡啊,让白晚舟心里暖暖的。 她眼眶湿润着,将小家伙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是啊,知错就改、 但是她真的怕自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希望老天爷能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能改正自己的错误,希望裴驭能尽快好起来,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偏差了。 感受着娘亲的不安,小松子乖乖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小手掌在白晚舟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 两人的互动,暂时抚平了白晚舟心底的不安。 正文 第1005章 我有药 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用更保守的办法,维持着裴驭的情况。 幸好裴驭之前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不然的话,裴驭现在早就已经不行了,这裴府上下,也已经是白色的。 老管家在旁边抹着眼泪。 看到这样,白晚舟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走到老管家面前,满是歉意:“抱歉,都是我的失误,让裴驭变成现在这样。” 老管家擦着眼泪,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抱怨。 “七皇妃,这事儿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家公子福薄。” “您不用这么说,这确实是我……” 老管家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七皇妃,老奴虽然人老了,但是心里也知道的,您为了公子已经很辛苦了,这些和您没有关系,只怪那些伤害了公子的人,都是他们的错。” 听到老管家的话,白晚舟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她心里很清楚,老管家这是为了让她?不要有太重的负担。。 但是不管如何,裴驭现在这个样子的,她都是有责任的 眼下她也在等着,希望赫扎能早点来,或许裴驭还有机会,不然的话,真的就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白晚舟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的、 别说是老管家了,整个裴府都是死气沉沉的,白晚舟知道,只有裴驭好起来,裴府才能恢复原本的样子。 想到这些,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赫扎能来。 只要他能救了裴驭的命就好。 一连几天的保守治疗,裴驭的脸色看着十分蜡黄,十足没有生气的人,看着都让人心疼不已。 白晚舟已经竭尽所能,但是她需要的东西,她手里没有,只能寄希望给赫扎。 而老天爷似乎听到了白晚舟的祈祷,赫扎王子乔装打扮来了。 只是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找到了白晚舟。 看着赫扎王子一副东秦人打扮的样子,白晚舟抿了抿唇,话就在嘴边,她没有开口。 白晚舟如此神情,赫扎都尽收眼底。 他笑着:“不是找我来帮忙的?怎么来了,连句话都不说?” 闻言,白晚舟松了口气,道:“我找你来,是为了裴驭,我现在的技术,根本就不能治疗好他,甚至还让他更危险,我知道你手上有东西,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听到白晚舟的话,赫扎笑着道:“是,我可以治好他,当然我也可以帮你,你不用答应我任何条件。” 这话让白晚舟眉心一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赫扎竟然不要自己答应他任何条件?这可能么?好歹也是大宛国的皇子,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赫扎真的会如此大度么? 白晚舟十分不相信,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的。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正是如此,也让白晚舟的心里更为不安。 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看穿了白晚舟不相信,赫扎也不恼。 他品着茶,不禁感叹着:“这茶水不错,我喜欢,只不过大宛国没有这样的茶水,当真是可惜了。” “若是喜欢,我自然可以送与二皇子、” “倒也不必如此。”赫扎笑着:“你让我来救人,眼下却有怀疑我的用心,如此还不如这杯茶水让人舒服,我说了不要求你做什么,自然就不会让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白晚舟拧着眉,低下头。 她弄不清楚这赫扎的用意,不敢轻易说什么,再怎么说,这赫扎都是大宛国的人,她不敢太冒险。 只是为了裴驭,她也只能尽力一试。 “二皇子说得可是真?” 赫扎弯着唇角,耳边的碎发随他的动作飘荡着:“自然是真的,我从来不会骗人。” “你可保证,能彻底治好裴驭么?” “自然是可以,不然我也不会亲自来了?,且除了我知道,再没有人能治好他了。” 最后这话,对于白晚舟来说是最致命的。 是啊,眼下除了赫扎之外,确实没有人能够治疗裴驭,眼下这二皇子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若是自己不应允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优柔寡断了么? 这会裴驭还躺在床上,等待着有人去医治他。 裴驭那么骄傲的人,不应该在床上趟这一辈子,他本应该有用更好的未来。 想到这些,白晚舟抬起头,一脸凝重。 “我相信二皇子,自然也希望二皇子能帮我达成心愿,眼下,二皇子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好,我会帮你。”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赌。 但是没有办法,她只能赌,她不能让裴驭继续在床上躺下去,必须让裴驭快点好起来。 确定了以后,白晚舟带着赫扎来到了裴府。 南宫丞正在这边,看着赫扎,自然心中不快,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道:“人就在那边,你看看,要怎么治疗。” 赫扎看了一眼南宫丞,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赫扎直接走到床边,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裴驭,眉心微皱。 这裴驭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也幸好白晚舟一直都给他治疗着,不然的话,裴驭的情况只会更惨。 赫扎检查了一下裴驭的身子,没有回头,对白晚舟道:“他是不是后来又受了刺激?” 白晚舟点点头,心里一阵自责:“给他保守治疗的时候,银针深入血脉。” 这和赫扎猜测的差不多。 不过还好,这段时间的保守治疗,再加上原本裴驭的身体底子好,让裴驭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赫扎松了口气,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 “问题不大,我手中的药,能够很快治好他。” “果真?” 赫扎竟然有这样的药么? 思索片刻,白晚舟也明白了过来,怕不是赫扎又去了那个地方,从那里拿来了什么特效药。 不管怎么样,只要裴驭能好起来就好。 看着赫扎将药物喂给了裴驭,白晚舟心都提了起来,希望裴驭能快点好起来。 正文 第1006章 赫扎的野心 裴驭的情况果然好转起来。 只是人还没有苏醒,但是诊脉之后,白晚舟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整个人也不是那么紧绷着的了。 见状,南宫丞就知道了,裴驭这是没事了。 白晚舟点点头,对这南宫丞笑道:“放心吧,裴驭已经好起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南宫丞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会没事的,有你在。” 听到南宫丞的话,白晚舟不禁笑着摇摇头、 裴驭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这都是赫扎王子的功劳,她只是找到了赫扎王子而已。 其余的,她还真的不敢邀功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的南宫丞道:“这不是我做的,差点因为我,让裴驭出事。” “都已经说过了,裴驭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虽然说心里还是有些愧疚,但是对于白晚舟来说,现在裴驭能好起来,她心里的负罪感已经减轻了不少。 哪怕裴驭并不是因为她才好起来的。 南宫丞轻笑着,安慰着白晚舟:“让裴驭好生养着,这些时候,裴驭需要休息。” 白晚舟点点头,跟着南宫丞来到院子里,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赫扎王子,白晚舟眉心微跳。 赫扎没有理由,就帮着她救治了裴驭,难道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么? 南宫丞也不理解,这个赫扎王子,到底是打什么主意。 这样一个敌对的存在,白晚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对于他救治了裴驭这一点,白晚舟还是要说一句谢谢。 “多谢二皇子,若非二皇子的话,裴驭也不会这么快好起来。” “这都是举手之劳,倒也而不用如此。” 赫扎淡淡笑着,看向南宫丞:“二皇子辛苦,不妨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聊一下可好?” 听到这话,赫扎点点头。 他也正有此意。 找了个地方,白晚舟看着身边的南宫丞,勾起了唇角,随之淡淡一笑。 她原本还是心有余悸的,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那么慌张了,现在倒是想知道,这赫扎皇子,到底是意欲何为。 一直以来,白晚舟都觉得这赫扎的行为怪异。 从裴驭受伤那时候,他就主动说过,他可以给裴驭治疗,不需要任何的报酬。 白晚舟与南宫丞都觉得,这男人看着十分邪魅,不敢让他来治疗。 毕竟,大宛与东秦的情况紧张,并非是最近才有的,而是自早就有了征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一直到现在,才为裴驭治疗。 若非是没有办法,白晚舟也不会想着用古籍上的办法,来尝试治疗。 没想到,裴驭的情况只是短暂的好转,若非出现意外,或许也用不到这赫扎二皇子前来。 看着面前一身浅蓝衣衫的赫扎二皇子,他的眼神神秘莫测,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但是有蓦然的清澈起来,让人看着,全然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 但是白晚舟知道,这赫扎并不好对付。 大宛国情形紧张,贡扎一直以来狂暴,根本就不是明君,贡扎手里的人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 可就是如此,赫扎二皇子还能活下来,足以证明这赫扎二皇子,并非简单的人物。 如今,他更是不需要任何好处,就治疗好裴驭,这其中的原因,白晚舟不得不深究一些。 只是赫扎在面前,任凭白晚舟如何审视,都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良久后,白晚舟轻笑着感谢。 “赫扎二皇子举手之劳,我与南宫丞都很感激,但奉了二皇子的恩情,若是不还的话,我们心中都会觉得不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白晚舟的意思。 南宫丞在一旁也道:“正是如此,辛苦二皇子跑这一趟,也是为了尽地主之谊。” 听到二人一唱一和的话,赫扎二皇子轻笑两声。 他端着茶杯,视线落在茶杯上,眼神带着几分白晚舟和南宫丞都看不太懂的意思。 白晚舟不禁与南宫丞对视,短暂后,白晚舟正要说什么,就看赫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杯中的水,荡起阵阵涟漪。 赫扎二皇子淡淡一笑,眼底的清澈,让人觉得竟然有几分的安心。 赫扎二皇子笑道:“我曾经说了,并非是为了任何好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过是想做个好事罢了,其余的事情,我并不想。” “如此,可是让我们难做了,毕竟二皇子来此,可是冒着危险来的。” 听闻这话,赫扎笑容更大了些许。 看着这不明所以的笑容,白晚舟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不知赫扎二皇子这是何意?” 赫扎挑着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狠戾,随之又变成了淡淡的清澈。 白晚舟心中一愣,不知道这赫扎二皇子到底是何意,就看到赫扎二皇子手指沾了茶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了什么。 那东西,南宫丞没有看懂,可白晚舟却明白了,随后为之一振。 察觉到白晚舟的异样,南宫丞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赫扎二皇子的而眼神,多了几分更深的探究。 这赫扎二皇子,看似无事,但实际上,并非那么的简单。 “七皇子何必如此紧张?我说过,并不需要任何报酬。” 闻言,白晚舟的脸色微变,她当下也明白了。 这个人需要的确实不是报酬,而是更多的东西,这个时候,若是白晚舟还不明白的话,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赫扎二皇子的提示对与她来说,已经十分明确。 白晚舟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此刻的她还在故作镇定。 “二皇子如此,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不过,二皇子心中也应当明白,若是大势所趋,哪怕不用做什么,事情自然会如你所想,若并非如此,那只能叫做以卵击石。” “这话说得不错,不过是不是大势所趋,还没有证明不是么?” 听到这话,白晚舟眉心微皱,心中那不安也隐隐爆发出来。 这赫扎二皇子的野心,也太大了,自己断不能随他一样,哪怕看着这人是个正常人。 正文 第1007章 暗示 更不要说,面前这个赫扎二皇子的心思,她根本就看不透。 跟在这样根本就看不透的人身边,这是一种危险,她白晚舟是有些聪明,但是也不会如此冒险,不然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良久之后,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笑笑道:“赫扎二皇子若真是想的话,那我也只能预祝二皇子成功了。” “诶,这可并非是我一人就能做到,若真要成功,只怕离不开你。” 听着两个人的话,南宫丞心里隐隐觉得而有些不安。 这两个人的话,他怎么听不太明白呢?但能感觉到,白晚舟很抗拒他们话语中的意思。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道:“赫扎二皇子若真想,还是换个人,我白晚舟无才无德,根本就不是您选择的最佳人选。” 听到这话,赫扎二皇子也丝毫不慌,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是急不得的了。 若是太着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心中所想的大事,可是十分重要的,若真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那难受的可就是他自己。 他隐藏了那么久,为得就是有来日。 不管是大宛国,还是其他的国家,那样的统治他都已经看到厌烦了,他想要的是全新的世界。 就像是他濒临死亡时候所去的地方。 那里的风气如此好,没有战乱纷争,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死亡,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认为,这里的一切也应该是如此。 安静祥和的一切,才是百姓们所需要的,而并非是无止境的战乱,也不是没完没了的斗争。 百姓安宁,那才是他想看到的一切。 他想要创造和平盛世,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国家,大家可以和平相处,为何就不能改变这一切呢? 自从去过那神秘的地方后,他一直都在找最合适的人帮助他一起。 直到他知道了白晚舟,了解了白晚舟和他有同样让人不解的技术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一定要白晚舟帮助他。 哪怕现在白晚舟还不同意,他也会想尽办法,让白晚舟站在他这边。 看着白晚舟此刻坚决拒绝的眼神,赫扎二皇子弯了弯唇角。 “无妨,本皇子也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给你好好想清楚这些,一旦姑娘想清楚,我还会等着你。” 闻言,白晚舟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了。 而赫扎二皇子的眼神,让白晚舟感觉越发的不舒服,她讨厌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就好像她是一个猎物,而赫扎二皇子就是猎人,他一旦盯上的猎物,就不会轻易放过。 “赫扎二皇子,不管你等多久,我都不会答应。” “是么?”赫扎二皇子深吸一口气,一副故作惋惜的样子,随之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本皇子也说了,现在说什么都还早,本皇子可以等着。” “如此,倒是让二皇子浪费时间了。” “本皇子不觉得浪费,毕竟本皇子想要的,可并非是这么简单,若是有心人,自然就会知道。” 听到赫扎二皇子这话,白晚舟眉心一跳,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赫扎二皇子。 这赫扎二皇子的眼神,果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但凡换个样子,她都不会如此,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她真感觉,自己应该离开这里,躲过这赫扎二皇子。 只可惜,如今还需要赫扎二皇子治疗裴驭,所以,自己还能见到这赫扎二皇子。 白晚舟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表露出来太多。 “七皇子的眼神,似乎是看着本皇子不悦,若是七皇子想对本皇子动手的话,那就要再等等了,至少也要等到那裴驭好起来。” 听到这话,南宫辰的脸色微变。 若不是为了裴驭的话,他也不会如此,这赫扎二皇子,果然不是平常人口中所说的样子。 人人都说,这个赫扎二皇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办事也是十分妥帖。 可眼下南宫丞很明白,这个赫扎二皇子,实则是十分有心机的一个人,并且,他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深。 若不是如此的话,又怎么能在贡扎的手下活到今日呢? 如此危险的一个人,偏偏他又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站在那边,更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坚持。 想到这一切,南宫丞深吸一口气,锤在下面的双手,已经攥紧了。 “七皇子若是觉得本皇子所言不对,自然可以等到裴驭好起来再对本皇子动手,那样,七皇子也多了几分安慰不是么?” 如此坦然的说出这重话,让南宫丞心中更为不快,但此刻,他也确实不能表露出什么。 白晚舟心中也有些许的不快,但是眼下,确实不是跟这二皇子闹翻的时候。 白晚舟感觉身边人的不快,她握住了南宫丞的手。 感觉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温度,南宫丞心中的阴云快速散去,他别过脸,看着旁边的白晚舟。 白晚舟眯着眼睛,对他莞尔一笑,似乎在告诉他放心、 南宫丞轻笑着,微微点头。 身边的人还在,且白晚舟不管如何,都不会同赫扎二皇子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他在担心什么呢? 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白晚舟是什么为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想到这些,南宫丞也反手握住了白晚舟的手。 “二皇子这话说得,可是说在下小人之心了,二皇子救治了裴驭,不管二皇子要不要报酬,在下都不能对二皇子动手,这份恩情,在下与夫人都会记在心中。” 听着南宫丞的话,再看白晚舟与南宫丞的样子,赫扎二皇子倒是没有表露什么,反倒是弯着唇角。 “七皇子所说这些,倒是显得本皇子小气了,不过七皇子放心,本皇子既然来了,定然会治好裴驭。” “如此,那在下就替裴驭,谢过二皇子。稍等就是用饭时候,若是二皇子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与夫人陪着二皇子用餐。” “也好,本皇子听从安排便是。” 正文 第1008章 再次拒绝 碍于这赫扎二皇子的身份,三人依旧是在这雅座中用了晚饭。 一桌子的饭菜,原本是三个人的量,奈何皇宫中有人突然来找南宫丞,只剩下白晚舟与赫扎二皇子二人、 只剩下两个人,南宫丞心中自然担心,便安排了人守在了客栈外面。 看着面前的赫扎二皇子,白晚舟眼神闪躲着,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如何应对这个赫扎二皇子。 看出白晚舟的眼神,赫扎二皇子不慌不忙,淡淡品着茶。 “你好像并不喜欢跟我一起。” 白晚舟勾起唇角,深吸一口气,淡淡笑着:“并非如此,只不过是觉得,孤男寡女的,若不是南宫丞信得过我,只怕我可要背上那些事情了。” 闻言,赫扎二皇子哈哈一笑。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这白晚舟就是如此有趣,若不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看上白晚舟呢? 白晚舟的手段,还有白晚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同。 赫扎二皇子心里很清楚,如果他错过了白晚舟的话,他可以保证,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白晚舟这样的人了。 他们有太多相同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坚持了。 想到这些事情,那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淡淡笑着:“这话说出去确实会让人误会,不过既然你会留下,自然也知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着二皇子的话,白晚舟眉心微皱。 能如此坦然说出这些事情,想来二皇子心里也清楚,但也让白晚舟觉得,这二皇子,心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念头。 再加上如今这个时候,赫扎二皇子的心思,白晚舟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二皇子所筹谋的事情,只怕我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赫扎二皇子笑笑:“不过是简单的事情罢了,我相信,你定能做到。” “天下的大一统,若是想达成这样的局面,那就必须要让所有的人都归顺与二皇子才是,但是,人心所向才是重要的,若二皇子所想的事情,并非是人心所向,那这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换做旁人听到白晚舟的话,只怕是要生气了,可这赫扎二皇子不禁没有,反而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所为的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不过是理由罢了。 有些人若是想,那必然就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若是不想,那就是只能在心中想一想罢了。 而他,就是那个不甘心的人,他想要的,都会去做下去。 不管面前阻拦他的人是谁,他相信,只要真的达成了大一统的那天,那些人都会拜服在他的谋划之下。 看到赫扎二皇子如此,白晚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若是一个人的执念太深了,那这人就会变得偏执了,一个偏执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改变这人的想法。 她虽说还看不透赫扎二皇子,却也知道,若赫扎二皇子和贡扎是一样的话,那也不会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平淡的说出这所为的大一统的事情。 只是如此,白晚舟还是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坚持这个大一统。 在这里,若是想成就那所为的大一统,并非是简单的事情。 白晚舟打量着他,眉心紧皱着:“二皇子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我并不会随你一起。” “是么?”赫扎二皇子笑道:“只是凡事没有做过,又怎么会知道呢?若是你随我一起,这事儿就会成功,难道你不想看到那样祥和的景象么?” 闻言白晚舟轻笑着。 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随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在这里想要实现所为的大一统,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她白晚舟也是会做梦的人,可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梦,并不是她会想到额。 “二皇子若是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二皇子想的,我确实不能做到。” “如此坚持?可不怕后悔么?” 白晚舟摇摇头:“人要做的选择太多了,有些选择还有密布的机会,可是有些选择,却根本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是觉得,跟随本皇子,还会有后悔的时候么?” 白晚舟笑着,其中的额意思,不言而喻了。 这个时候,赫扎二皇子淡淡一笑,眼神中,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可越是如此,白晚舟更觉得一阵恶寒在周边翻涌着,让她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这个时候,并非是她暴露的时候。 赫扎二皇子如此信誓旦旦说这些,想来心中肯定有自己的筹谋,若他哪日对东秦动手的话,东秦岂不是要全军覆灭了么? 白晚舟不是傻子,她心里很清楚,若是出现什么事情,那贡扎才是最倒霉的一个。 不过如今的大宛国和东秦国如此紧张,想来,赫扎二皇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端倪来。 他要如何做,要如何实现这所为的大一统,自己只怕这些事情会十分危险。 白晚舟笑笑,抿了一口茶,她随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头淡淡看着赫扎二皇子。 一个她看不懂的人,只果真是让人觉得,这个心中十分的惶恐。 奈何她不能如此害怕,若不然的话,赫扎二皇子也不会活到今日了。 白晚舟想了想道:“二皇子若是坚持,那就随二皇子,这大一统的事情能不能得成,就要看二皇子的本事了。” 听到了白晚舟再次拒绝的话,赫扎二皇子不禁又笑着。 他已经想到了,白晚舟会再次拒绝,可他也很清楚,想要白晚舟跟他一起,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还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白晚舟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的机会。 眼看着白晚舟如此,赫扎二皇子手指敲打着桌子,有节奏的声音想着,白晚舟的心里,也宛如在打鼓一般。 她眼角的余光看着赫扎二皇子,心中嘀咕着。 这赫扎二皇子来为裴驭治疗,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么?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可要提醒南宫丞小心。 赫扎二皇子的眼神,让人不安啊。 正文 第1009章 这里……终究是东秦 回到了府上。 白晚舟揉着眉心,一脸疲惫的样子。 应对那样的二皇子,她确实是身心俱疲,搞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了。 若是那赫扎二皇子好交谈的话,她也不用那么的辛苦了。 看着白晚舟劳累的样子,松子带着小腰果过来,一人一边给白晚舟锤着腿,动作轻柔的很。 小家伙力气不大,但是对于白晚舟来说,确实十分的舒服。 “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过来了?” 听着白晚舟的话,小松子这个嘴巴利索的直接开口。 她先是嘿嘿一笑,随后一脸真诚道:“那是因为我们看着娘亲辛苦了,方才爹爹也同我们说了,娘亲十分辛苦,要好生休息,爹爹此时又在书房,不能照顾娘亲,就只有我们来了。” 听着小家伙的话,白晚舟心里真的是一个劲儿的欢喜。 她的孩子,总是那么的懂事,哪怕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只要是能听到她们说这些,自己就已经是心满意足的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好了,娘亲不辛苦,有你们在身边,娘亲就不觉得辛苦。” 小松子笑得更灿烂了,亲昵靠在了小白晚舟的怀里,还顺势蹭了蹭。 白晚舟笑着,轻声道:“娘亲没有那么辛苦,只要跟你们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你们啊只要开心就好了。” “不能这样啊,娘亲也要开心才行。” 这小松子的话,让白晚舟的心里更加开心了,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是太暖心了,自己根本就克制不住对孩子们的喜欢。 小家伙们陪着白晚舟好一会,看着了都已经累了,才让人带着他们下去休息。 此时南宫丞也已经回来了。 看着白晚舟如此,不禁心疼不已。 “辛苦你了,这几日都是你在裴驭那边看着,还要应对着赫扎二皇子。” 闻言,白晚舟轻笑两声:“还好,赫扎二皇子的意思我都明白,你可以放心,他的言语不足以伤害到我。” 南宫丞点点头,叹息着:“我知道,但还是担心你。” 别说是他了,白晚舟自己心里都会担心,但又能如何?眼下他们还需要和赫扎二皇子动手,不然的话,裴驭就会危险了。 最起码,他们也要等到裴驭好起来才行、 而这还是要辛苦白晚舟去应对。 南宫丞心里感觉对不起白晚舟,好几次看着白晚舟辛苦的样子,都十分的于心不忍。 若是可以,他也不会是这样,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辛苦的只能是白晚舟。 “你啊,不要这么看着我,原本也有我的原因不是么?朝中的事情那么多,裴驭的事情你放心就好。” “我明白。”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靠在了南宫丞的怀里,双手拥抱住南宫丞的腰身。 感觉着自己怀里的白晚舟,眼底多了几分柔情,有南宫丞在身边,自己也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温暖在白晚舟的心里蔓延着。 想起赫扎二皇子的眼神,白晚舟拧着眉,眼底带着些许的意味不明。 南宫丞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声音更加轻柔了些。 “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 白晚舟摇摇头:“倒是没有那么累了,我只是想靠在你的怀里休息休息罢了,刚刚小家伙们过来,跟我说了好多的话。” “哦是么?小家伙们都说什么了?” “左不过就是那些话,但是听着心里十分舒服,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啊,真的是让我没有办法。” “这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么?”南宫丞笑着:“他们以后一定会更好。” 白晚舟对这些自然是坚定不移的。 她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保持着善良,希望她的孩子们会一直都快乐。 良久,白晚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着南宫丞。 南宫丞不禁失笑:“怎么了?” “赫扎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白晚舟突然问道。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眉心微皱。 其实他也是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毕竟,这赫扎二皇子,他们一直都琢磨不明白。 他若是站在贡扎那边的人,那他断不会来东秦帮助裴驭。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这赫扎二皇子不好对付。 一个看不透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若是能看穿这个人的话,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看着南宫丞的样子,白晚舟感觉自己给南宫丞带来了困扰似的,忙道:“罢了,不用想这些了,或许当真是我们想多了。” “对,至少这赫扎二皇子现在并没有表示出什么,而她对你说得话,虽说我听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清楚。” 白晚舟笑笑,亲昵在南宫丞的怀里蹭了蹭。 南宫丞总是如此明白她的心思,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说太多,他们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这样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哪里还有辛苦这一说呢? “等到裴驭好起来,你就不用这样折腾了。”南宫丞道。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感慨着:“是啊,裴驭的身子已经开始好起来了,你也不要太挂念着裴驭,我会看着他的。” 他们夫妻二人分开行事,事情才会更好解决。 一切的一切,至少还在他们的规划之中,他们暂时还没有压力,但是这赫扎二皇子若是真的有异心的话,那才是最危险的。 白晚舟心中也有疑惑,她回想着,当初在大宛的时候,她险些死在那个恶毒女人手里的时候。 若是没有这赫扎二皇子的话,她也不会平安回来。 算起来,赫扎二皇子也是个好人,可他有些事情,却又让人觉得他十恶不赦。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晦暗不明的眼神,让人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身边有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自己果真觉得不安。 白晚舟眉心紧皱着,她默默攥紧了手指,心里喃喃道:赫扎二皇子,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里……终究是东秦。 正文 第1010章 千里之外的算计 白晚舟赫扎二皇子所说的告诉了南宫丞。 听到这些,南宫丞不禁眉头紧皱着,拧着眉头,思索这赫扎二皇子话语中的意思。 赫扎二皇子,这是要帮着自己么? 毕竟眼下宋家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要先制止了宋家的所作所为才行。 宋志远和贡扎两个人,只怕也已经算计好了, 再加上,多了一个大司马搀和在里面,并不好弄清楚他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若是赫扎二皇子真的能出手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奈何这事情,如果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赫扎二皇子,必然是需要什么的。 想到这些,南宫丞拧着眉,道:“这个人,或许有预谋。” 听到这话,楚卿怜叹息着:“他肯定是有预谋,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弄清楚了他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觉得,他是为什么呢?” 白晚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如实赫扎二皇子真的能阻止了宋家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南宫丞点点头道:“正是,但……” 但是他真的做成了,又会提出什么要求?跟不要说,现在裴驭还需要赫扎二皇子治疗,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赫扎会不会不管裴驭了? 白晚舟心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利用一下赫扎二皇子也好。 哪怕知道这赫扎二皇子后面会报复,但是这个时候,能行先处理了这些事情,也是十分重要的。 想到这些,白晚舟看向南宫丞道:“或许先看看,若是真的可以的话,那我们也就少了一个劲敌,这对于我们来说,也会更好。” 听到白晚舟的话,南宫丞很认真想这。 这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样的话,若是赫扎二皇子到时候再有什么事情,那这就不好办了。 可……宋家和贡扎之间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明白,若是真的有个人能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那这似乎也是不错。 白晚舟看着南宫丞犹豫的样子,不禁道:“南宫丞,我们可以试一试,这样或许还能有机会。” 南宫丞知道白晚舟的意思,但是眼下这情况…… 经过再三的思索,南宫丞终于点头:“好,那就试一试,若是他真能能达成所愿的话,也是好事一桩。” “不错,至少现在看来,赫扎二皇子是没有恶意的,至少比贡扎更安全一些。” “那这样的话,我们可要小心些,一定要看着他将裴驭治好。” 看着南宫丞担心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失笑:“你且放心就是,他不会不管裴驭的,他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情,而我的要求,就是让他把裴驭治好,不然的话,他什么都得不到。” “如此,我也是安心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不要被他给威胁了。” 白晚舟心头一暖,她笑着道:“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放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 -- 大司马已经靠近了东秦国,南宫丞不得已,只能进宫再次去商议这些事情的应对之法。 而裴驭的身子日渐好起来,虽说人没有清醒,但是对别人的回应,已经越来越多了,白晚舟给把脉,也能感觉到裴驭恢复的速度。 瞥了眼身后的赫扎二皇子,白晚舟勾着唇角,淡淡一笑:“多谢。” “他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我想,再过几天人就能醒过来了。” “我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多谢二皇子。” “你也不必如此。”赫扎二皇子轻笑着:“本皇子?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眼下倒是得空,不知可愿意随本皇子走走、” 这赫扎二皇子的邀请,让白晚舟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想着这是在裴府,应该不会又是,便点点头应下来:“自然是可以。” 反正在裴府呢,若是有事的话,自然会有人来的。 裴府的花园中,白晚舟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再加上裴驭的身子已经开始好转,白晚舟的心情瞬间好多了。 果然,看着这些花花草草葱郁的东西,最容易让人心里舒服。 “二皇子找我,所为何事?” “宋家……已经从新操控起来了,相信到时候七皇子就会知道本皇子的心意。” 闻言,白晚舟眯起眼睛,闪过一丝不解。 这就已经动手了么?这赫扎二皇子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么? 白晚舟拧着眉,怀疑很快划过,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二皇子的意思是说,宋家的人,已经不再和国主勾结了么?” 这话虽说有些难听,但是对于赫扎二皇子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淡淡笑着,低头看着脚边的花花草草。 这花花草草,长得可真是不错,让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开多久。 等到天冷之后,花花草草就要变成一片荒芜了,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但,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一些花花草草的珍贵。 但是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容易被毁掉。 赫扎二皇子轻笑着:“宋家的庶子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贡扎残暴,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反驳他的权威,你可知道,宋家庶子做了什么?” “什么?” 白晚舟摇摇头,她也想不到这些,毕竟又不是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事情。 赫扎二皇子呵呵一笑:“他动了贡扎的女人,一个男人,就算手下的人再聪明,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动他的女人。” 听到这话,白晚舟整个都愣住了,这……这宋家的庶出,有这么大胆么?竟然敢对贡扎的女人动手! 不对!宋家庶子再愚蠢,也不会这样做啊。 难道说…… 白晚舟瞥了眼旁边的赫扎二皇子,对方的眼神,也让白晚舟明白了什么。 果然,赫扎二皇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人在千里之外,竟然还能算计宋家庶出。 正文 第1011章 东秦的底盘 看来,赫扎二皇子在大宛国还留了人手,不然的话,他怎么能做到这些呢? 如此厉害的一个人,倒是让白晚舟感觉有些危险,但想到现在这情况,白晚舟也没有太担心。 这个时候,赫扎二皇子是不会做什么的。 想到这些后,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笑道:“看来二皇子很厉害,人在东秦,都能处理大宛国的事情。” “这些简单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 “哦是么?” 白晚舟这这下觉得,这个人是真的不简单了,毕竟能做这些人,这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她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个。 再加上,赫扎二皇子原本就神神秘秘的,做得很多事情,白晚舟都不太理解。 看似没有危险的人,却是最危险的,白晚舟着实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七皇妃不用如此看着本皇子,既然你还有所疑惑,不如就等着大宛退兵之后再说。” 赫扎二皇子如此直接告诉白晚舟,倒是显得白晚舟有些太猜忌别人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样,那白晚舟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思索良久之后,白晚舟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就等着看,大宛什么时候会退兵。” “应该很快了。” 赫扎笑得神秘,白晚舟眯着眼睛,不知道这赫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她也就明白过来,赫扎二皇子如此,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能不能退兵,还是要看宋家庶子到底会是什么下场的。 从裴驭家回到府上,白晚舟还没有坐热乎呢,宋知述就来了。 看着宋知述脸上的笑容,白晚舟挑着眉,心下当时就明白了,这肯定是有好事。 白晚舟拧着眉,淡淡一笑问道:“宋公子可是遇到好事了?” 闻言宋知述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瞧你面色红润,应该是好事临近,只是不知道这好事儿是什么好事儿。” 宋知述挠挠头,嘿嘿一笑:“不过是祖父来了消息,大哥被抓起来了,是国主亲自动手的、” “哦?果真?” 白晚舟感叹这速度,竟然这么快就被抓起来了,这似乎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啊。 赫扎二皇子所说的,竟然这么快。 “是啊,祖父来信说,大哥逾矩了,动了不应该动的人,所以,国主直接把人抓起来了,想来,这辈子是不可能出来了。” “也就是说,贡扎没有了庶子这个智囊团,眼下也不会继续发兵了是么?” 白晚舟心里一阵惊喜,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让他们为难了这么久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解决了,这一切听着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别人不清楚,但是白晚舟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赫扎二皇子所为。 如此危险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白晚舟还真的是有些担心。 但是很快,白晚舟也回过神来,眼下他们是在东秦,就算那赫扎二皇子是个再危险的角色,在他们的底盘,赫扎二皇子也不会做什么。 想到这,白晚舟不禁松了口气。 赫扎二皇子做这些,是对自己有所图谋的,看样子,自己要多家小心长矮星,宝软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了困顿之中。 白晚舟挑着眉,看向宋知述道:“如今宋家的为难已经解决了,宋公子就不用担心了。” “说得正是,这几日,一直都在想着祖父那边如何,眼下,倒是不用挂念了,祖父让我过些日子再回去,只怕祖父要处理大哥了。” 说到这些,宋知述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就算是不用说,白晚舟也明白,毕竟是他的大哥,对他好了很多年,若是没有这些十七年个的话,自然也不会是今日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感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但是也是最容易被破坏的。 思索这些事情后,白晚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这在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宋知述也看到了白晚舟的眼神,不禁笑道。 “不用担心,我心里都清楚,这些是不可避免的,我只是希望整个宋家没事,若是宋家出事的话,我心里会更难过。” 白晚舟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宋公子心里明白就好,我只是怕宋公子心里会不踏实。” “也是有不踏实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大哥,但是祖父更重要,如果大哥没有做这些的话,我也不会如此。” 白晚舟点点头,知道宋知述已经不是最开始认识的样子。 宋知述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所以,自己不用担心宋知述,他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宋知述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这两日,只怕是很快就回来消息,我想,东秦国的困境,很快就能结局了。 白晚舟点点头道:“是啊,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我也希望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宋知述看着时候,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此时也顾不得那些了,只能尽快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好,宋公子先去吧,宋公子万事小心,虽说都已经安置下来,但是……还是有些危险。” 宋知述笑着:“多谢姑娘提醒,我明白的,我先去了。” “恩。” 看着宋知述的背影,白晚舟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心里拧着的疙瘩,也放松了很多。 至少这个时候,她不用担心大宛国和东秦国的事情了。 连着一段时间以来的辛苦,此刻终于能放松下来了,白晚舟也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于她来说,紧绷的情绪终于能放下了。 外面的天气也甚好,似乎是在回应她的好心情一般。 看着正在院子里玩闹的小家伙,白晚舟弯了弯唇角。 这样岁月静好的感觉,才是她最想要的,若是能一直下去就好了,其他的,自己根本就不在意了。 夕阳正好,白晚舟揉着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大宛国……二次出兵的人,此时已经推出了东秦国的底盘,只剩下使臣,依旧在东秦国。 正文 第1012章 野心 陆青来找南宫丞的时候,南宫丞已经从白晚舟那边知道了情况。 陆青匆匆汇报着情况,看着南宫丞丝毫诧异的样子,陆青倒是有些诧异了。 “陆大人不用惊讶,本皇子只是早一步知道罢了。” 见南宫丞这么说,陆青点点头道:“七皇子消息灵通,是下臣无能,不能早早将消息告诉七皇子。” “无妨,毕竟这消息来的比较突然,陆大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多谢七皇子体谅。”陆青感慨着:“实不相瞒,眼下大宛国已经退兵,相信不会再打起来了,七皇子也尽可以安心了。” “陆大人说得正是,眼下大宛与东秦的情况好转,陆大人的事情也好处置,希望陆大人能尽快处理好。” “七皇子放心,下臣会尽快处置好。” 白晚舟一直在旁边听着,她知道,大宛国退兵,对于陆青来说,少了很多的危险。 但……宋家的事情,就要看宋家家主能不能处理好了。 白晚舟抿了抿唇:“陆大人辛苦数日,眼下这情况,倒是可以稍微歇息些日子了。” “说得正是,不过下臣也不用歇息着,下臣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就看陆大人的了,若是有需要,陆大人尽管说就是。” “多谢七皇妃,下臣手上还有些事情,下臣先去忙了。” “好,不送。” 看着陆青离开,白晚舟转头看向南宫丞,道:“你有没有觉得,赫扎二皇子的动作太快了?” “你的意思是说?” “赫扎二皇子的所作所为,让人匪夷所思,他竟然动动手,就能让宋家庶子栽了,足以证明,他十分的危险。” 南宫丞拧着眉,舔了舔唇角。 这个事情也确实是让人头疼,赫扎二皇子这个事情,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也能大概看明白,赫扎二皇子确实是有执念的,只是要弄清楚他这份执念,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到这些,白晚舟提议道:“不如找赫扎二皇子,直接把话说明白,裴驭的身子也已经要好起来了。” “也好。” 弄清楚对方的意思,他们才好动手,不然的话,只会让自己一直陷入诡异的圈子里。 他们也想弄清楚,这赫扎二皇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晚舟心里有个疑惑,虽然她心里有些怀疑,但是没有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她要弄清楚,赫扎二皇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赫扎二皇子就在客栈内,看着前来的白晚舟,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似乎他早就已经想到,白晚舟会在这时候来找他一样。 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白晚舟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 白晚舟弯了弯唇角,道:“看来,二皇子很清楚我会来找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是么?” 赫扎二皇子笑着,道:“倒也不是早就想到,只是这些事情差不多都处理了,你想要知道我怎么做到的,又想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会来找本皇子、。” “二皇子果然聪明。”白晚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至少此时,这赫扎二皇子如此直接的话,让她感觉没有那么多被算计的感觉,心里还是比较舒服的。 若是这赫扎二皇子一直藏着掖着的,白晚舟就要感觉不舒服了。 “那赫扎二皇子,自然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前来了?” 赫扎二皇子点点头,笑道:“正是,既然你都来了,我自然知道你所为何事,不过本皇子知道,七皇子现在也是同样的疑惑。” “看来,在赫扎二皇子面前,我们是没有秘密的了。” “不会的。” 赫扎二皇子品着茶,淡淡一笑道:“我想要推翻贡扎的统治,本皇子知道,你早就已经猜到了本皇子的心思,只是一直不敢确定下来,今日,本皇子也算是给你一个肯定的回应。” “二皇子这样说,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有什么可害怕的?”赫扎二皇子哈哈一笑,手里的茶杯,被他紧紧捏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幽暗,眼里泛着杀气,连同手里捏着的茶杯,突然见就变成了碎片。 白晚舟眉心紧皱着:“二皇子这是何意?” “抱歉,是本皇子失礼了。”赫扎二皇子笑笑道:“本皇子知道,这想法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有些太天方夜谭了,但是推翻贡扎的统治,是民心所向。” “为何这样说?”白晚舟拧着眉。 “弓着愚蠢又荒唐,他在那个位置上多年,他有什么作为呢?他的凶残,已经让百姓们怨声载道的,谁甘心跟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些,白晚舟眉心微皱。 这话说得不错,贡扎为国主,这些年来一直都残暴不已。 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那是国主,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承受这些。 长久下去,百姓们也会有怨言。 赫扎若是真的能推翻这些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事儿,但……要推翻贡扎的统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再加上这些年来,百姓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被压迫的都不敢反抗。 赫扎二皇子这么做,岂不是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么? 白晚舟拧着眉,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 赫扎二皇子像是没有注意到白晚舟的情绪一般,勾着唇角,眼底充满了冷意:“本皇子自从去了那个地方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盛世太平日子,统一……只有统一了,才能做到那样,七国统一,各个国家不分你我,又怎么会继续打仗呢?” 听着这话,白晚舟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这想法虽然是很好,可是赫扎二皇子应该也知道,这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赫扎二皇子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啊。 但是……似乎也是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只可惜,只是赫扎二皇子一个人的话,那这也只能是不可能的了。 正文 第1013章 野心暴露 “二皇子有如此鸿鹄之志,确实是百姓的幸事,可这并非那么简单。” 听着白晚舟的话,赫扎二皇子冷笑着。 他的手,已经被那些碎玻璃渣弄破了,鲜血顺着落下来,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感觉。 白晚舟拧着眉头,看着赫扎有些疯狂的样子,她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这赫扎二皇子,好像是疯了一样。 不,不是好像,他确实是疯了。 这个人好像有很深的执念,这份执念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能看的出来,那想法已经将赫扎二皇子变得魔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一定要痴迷于此?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心里突突的厉害,看着这样疯狂的人在面前,她的心里十分别扭。 赫扎二皇子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扎二皇子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晚舟的话一样,哈哈大笑着。 “本皇子曾经以为,做个闲散的人就足够了,但是现在你看看这大宛国是什么样子。” 白晚舟拧着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贡扎残暴,贪图享受,沉迷与美色之中,他做了什么?整个大宛国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本皇子看着,却无能为力,毕竟他才是国主啊!” 此刻,赫扎二皇子的眼底已经是浓郁的杀气。 白晚舟心里有些担心,虽然说外面有人在守着,但是眼下这赫扎二皇子的眼神,明显已经不对了。 若是他真的爆发的话,只怕外面那个人也控制不住他自己。 “你知道么?贡扎现在宫里有多少了多少的女人!哪怕是媚娘,都已经无法管住他了,若是再这样下去,那整个大宛国就彻底完了,不仅仅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只有统一……只有全部都统一了,所有的百姓都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听着赫扎二皇子放肆的小声,白晚舟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这赫扎二皇子是真的疯了,他想要统一,但是统一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他这是痴人说梦啊! 可是白晚舟也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赫扎二皇子已经有了执念。 现在的他,为了所为的统一,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奈何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此时的赫扎二皇子已经疯了,但凡说什么反驳他的话,他会更加疯狂。 眼看着赫扎二皇子的脸色,白晚舟默默攥紧了手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赫扎二皇子动手的话,她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赫扎二皇子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他情绪慷慨激昂着,只恨不得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切都宣泄出来,只是看着他的眼神,白晚舟都能感觉到赫扎二皇子对贡扎的恨意。 看的出来,这赫扎二皇子是个好皇子,只可惜,有些人生不逢时。 命运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而且在这里,如果想要统一的话,那真的就是在做白日梦,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赫扎二皇子都已经这样了,白晚舟当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只能默默看着已经疯狂的赫扎二皇子,无奈摇摇头,叹息着:“二皇子的想法不错,只是,想要同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本皇子知道,这不简单,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本皇子想,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闻言,白晚舟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是彻底疯了。 不管说什么,这人都不会听自己的,再加上,他已经有了执念,不管是谁来劝说,结果都不会改变的。 这是个疯子了! 白晚舟在心里骂着赫扎二皇子,但是又不好在明面上说出来。 毕竟现在裴驭还没有完全好起来,还要赫扎二皇子治疗好裴驭,什么时候裴驭好起来,什么时候再说吧。 但是赫扎二皇子的样子,让白晚舟十分舒服,冷笑着:“二皇子的雄心壮志倒是不错,只是,二皇子就不怕别人说您野心勃勃么?” 赫扎二皇子听着白晚舟的话,轻笑着,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着白晚舟。 “说实在的,若是没有遇到你与七皇子的话,本皇子想着,自己一个人,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达成心愿了。但是,本皇子看得出来,南宫丞倒是有的的一统七国的可能。”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南宫丞做这些么?” 白晚舟米奇眼睛,眼底已经有些许的不快,毕竟,若是这事情真的要推到了南宫丞的身上,到时候只怕旁人要说南宫丞野心勃勃了。 看着她的表情,赫扎二皇子继续道。 “只要你们夫妻二人愿意,本皇子甘心做臣子,辅佐朝政。” 听到这话,白晚舟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她的眼底闪烁着不悦,听着那赫扎二皇子的话,她心里已经想要对赫扎二皇子动手了。 该死的,这绝对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要先稳住了赫扎二皇子,毕竟裴驭还需要他。 想到这些,白晚舟在心里暗骂着赫扎二皇子,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事儿,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是二皇子都已经如此有诚意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这终究是大事儿,要跟着南宫丞商量一下才可以不是么?” 闻言,二皇子挑着眉,眼底带着1浅浅的笑意:“正是,这事儿总归是要人心甘情愿才可以。” “那还请二皇子多辛苦一些时日,等南宫丞给出回应,再来找二皇子。” “如此也好,本皇子可等着你们服气二人的回答,希望你们不要让本皇子失望才好,天下统一,七国归心,这才是民心所向啊,哈哈哈……” 放肆的小声刺耳又让人难受。 白晚舟拧着眉,从雅间里推出去,站在门口,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雅间房门。 还能听到里面的笑声,赫扎二皇子的野心已经暴露了,他说他甘心为臣? 只怕这也只是当下的一些想法罢了,等到真的实现那天,他就不会这样了。 正文 第1015章 不配继承大统! 次日清早,南宫丞早早入宫了,而白晚舟快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听着外面喧喧嚷嚷的声音,白晚舟不禁打了个哈欠,揉着乱糟糟的脑袋,太阳穴有些疼。 院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晚舟推开房间走出来,看着正在喧闹的小家伙,不禁眉头微皱。 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 还是说…… 想到昨晚的事情,白晚舟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泪汪汪的两个小家伙,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她摆摆手,让侍女们先离开,让小家伙们进屋。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一大早就哭了?” 闻言,小松子抽泣着:“娘亲,爹爹出事了是不是?爹爹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刚刚我们听到有人说,爹爹惹怒皇爷爷了。” 白晚舟眉心微皱,看着两个小家伙的样子,不禁笑道:“怎么会呢,爹爹是不会有事的,皇爷爷生气的话,可能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皇爷爷太累了,你们不用担心爹爹。” “真的么?可是……可是刚刚那叔叔说,皇爷爷已经不喜欢爹爹了,爹爹会不会被惩罚?” 小家伙越想越伤心,眼泪都落了下来。 看着小家伙这样的,白晚舟也是心疼不已,安慰着:“放心吧,你们爹爹不会有事的,你们爹爹是能处理好的。” “真的么娘亲?” 小松子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看着小家伙这样,白晚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有些事情,对于这两个小家伙来说,他们还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虽说这小松子聪明,但是朝堂那些弯弯绕的,她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明白的。 罢了,还是先安抚好这两个再说吧。 “好了,你们这两个鬼精灵啊,不用担心爹爹的,爹爹那么聪明,难道你们还担心爹爹会出事么?” 闻言,小家伙撇撇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眼泪。 “娘亲说得是,但是……人家就是担心爹爹,听那些叔叔说,爹爹这次好像很严重呢。” “娘亲不是都告诉你们了,爹爹不会有事的,你们只要乖乖的就好了。” “那松子知道了。”小家伙抽泣着:“那娘亲不可以骗我们哦~如果爹爹有事的话,那我们……” “爹爹是不会有事的,不过后面确实是有些事情,但是你们要相信爹爹,爹爹能处理好一切的知道么?” 闻言,小家伙点点头,抱着白晚舟的大腿。 “那娘亲也不会有事的对么?我们都会好好的。” “是,我们都会好好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你们只要开开心心的,我们就放心了,知道么?” 小家伙点点头,沉默着抱紧了白晚舟的腿。 感觉到自己腿上的力度,白晚舟的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家伙,真的是太可爱了。 他们知道南宫丞出事,就担心成这样。 也幸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然的话,她还真的没有办法解释,只怕到时候她会比孩子们还要激动啊。 不过现在还好,她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些的。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南宫丞终于回来了。 看着南宫丞阴沉的样子,白晚舟就知道,他已经开始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给别人看的。 只要是那些人相信了,他们也不算是白辛苦这段时间。 房间内,南宫丞骂骂咧咧的,嘴里说着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话,伺候的下人们被吓得不轻。 “南宫丞!” 白晚舟走入房间,她眉头紧皱着,回头确认自己后面有没有人,随后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白晚舟的行为,引起了那些暗卫的注意。 “父皇竟然要大皇子继承大统!该死的!大皇子又不是中宫嫡出,他凭什么能继承大统!” 说完,南宫丞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的一角,直接歪了过去。 看到如此,白晚舟拧着眉,走上前:“怎么会呢?父皇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我在朝中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错!” “怎么会这样!父皇为什么要立大皇子,大皇子无才无德的,这不是诚心要让你难看么?” 白晚舟故意提高了声音,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似的,随后又装模作样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看着南宫丞,不禁轻笑着。 见状,南宫丞也不禁勾着唇角笑着。 只是他语气依旧愤怒不已:“父皇如此做,岂不是觉得我这七皇子根本就不比上大皇子么?大皇子无才无德,根本就不配继承大统!” “你不要激动。”白晚舟担心不已,像是怕别人发现似的,立马冲上前,捂住了南宫丞的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这样说,许是父皇这两日心情不好,才对你说了重话,若是被别人听到,在父皇面前可真就说不清了。” 南宫丞故意冷哼一声:“父皇这是明摆着要将大统交给大皇子!那废物,他根本就不配!” “好好好,我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没办法,父皇一时想多了也是有可能的,你不要担心,万一父皇只是一时怄气呢?” 南宫丞叹息着,苦涩一笑:“父皇话都已经说明白了,我又不是不懂父皇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说,我还能巴巴求着父皇么?大皇子什么德行,父皇不是不知道,但是父皇现在……” 那浓浓的不甘心,提现的淋漓尽致。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宽慰着:“那也不要这样说,今日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若是真的让父皇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只怕你要危险了。” “我知道!但是我就不甘心!父皇为什么要选择大皇子!他怎么配!” 听到这样的话,白晚舟立马上去捂住了南宫丞的嘴。 “不要说这些了,时候也不早了,不要想这些了,父皇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南宫丞自嘲笑笑,抬头看着房顶,饱含深意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 白晚舟弯了弯唇,两个人四目相对。 正文 第1016章 有戏看真好 晚上,白晚舟见南宫丞的情绪实在‘不好’,招呼了照顾好孩子们,带着南宫丞出门。 酒楼内,两个人寻了个比较隐秘的角落,不至于让人看到。 再加上白晚舟两个人又简单易容了下,一般人是认不出他们的。 白晚舟看着南宫丞,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手下的人都来了是么?” 南宫丞点点头道:“是,人都已经来了,我们只要看着就好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动静的。” 白晚舟瞥了一眼,看向了南宫丞。 他们出来,可不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为了之前的事情,不想让那些人知道一下,他南宫丞跟晋文帝的关系已经紧张起来。 他们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并且迷惑那些人。 现在不少人都在看着南宫丞,更不要说,在晋文帝有意偏向了大皇子,更多人都在等待南宫丞会怎么做。 毕竟中宫的嫡出是南宫丞,不是大皇子。 那些人肯定也在疑惑,晋文帝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在加上,眼下刚刚大宛国退兵了,南宫丞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他们也在等着看,南宫丞会不会有意见。 想到那些人都在自己的鼓掌之中,白晚舟不禁弯了弯唇角,轻笑着:“看样子,你那手下的人还不错。” 大厅里,南宫丞的手下,此刻正在大口喝着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少人都是认识南宫丞手下的,看到他如此买醉,当下就想到了晋文帝有意大皇子的事情,纷纷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那人喝的也差不多了,酒意上来,直接将酒杯摔到地上。 茶杯破碎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大家心里咯噔一下,眼巴巴看着那人。 他的脸已经涨红,似乎是气不过,破口大骂道:“老子这么多年就没有如此委屈过!七皇子何等才华,竟然坐不上储君的位置!” 他旁边的人见状,立马小声提醒着:“别说了,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要危险了。” “怕什么!老子又没有说错!七皇子击退了大宛国,换来了我们东秦的安宁,结果呢?结果七皇子什么都没有,这算个什么事儿!” “就算是如此,那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不能胡说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说着,还王周围看了一圈。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低下头,纷纷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那副装模作样的架势,看着可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这些人呢的演技实在是太差劲了,但凡是聪明点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真的是可惜了,若是自己,可不会和他们一样。 白晚舟想着,不禁笑着对南宫丞道:“你可瞧见了,那些人的表情果真是有趣,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如此明显,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么?” 南宫丞笑笑,抿着茶:“每个人都不同,你瞧着他们不过如此,但是他们觉得自己十分厉害,看热闹就是了。” 白晚舟应着,捏住了南宫丞的手:“但是你要知道,这事情一旦传扬下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现在还有机会挽回一切。” 白晚舟心里十分担心,她还是不想让南宫丞冒险,但是她也知道,若是不这样的话,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事情能不能得偿所愿,他们心里都没有准确的答案。 南宫丞勾着唇角,淡淡一笑。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白晚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继续下去,不能再有任何犹豫。 这样……他们成功的机会会更大。 白晚舟叹了口气,努力将自己心里的不安压下去,看着南宫丞的信心十足的样子。 眼下,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南宫丞,若不然,只能是鱼死网破。 那人还在骂骂咧咧的,此时他已经将大皇子贬低的一文不值,周围的人开始还准备看热闹,但是随着他口无遮拦的厉害,都纷纷害怕起来。 “我看皇上是老糊涂了!七皇子如此才学,他竟然看中了大皇子!大皇子根本就不配!七皇子乃是中宫嫡出,战功赫赫!他才是做太子的不二人选!”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在家里,你没药这么大声说了,再说下去,你真的要死了!” “怕什么!老子又没有说错什么!老子说得是实话!本来大家都明白!七皇子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听到这话,白晚舟挑着眉。 不得不说,这人的演技是真的不错,这慷慨激昂的语气,很容易引起人呢的共鸣啊。 再加上那悲愤的语气,和说到南宫辰时候的不甘,都让人动容不已。 听着这人的话,一些人已经急匆匆离开了,生怕自己被波及到,毕竟他们还不想出事呢。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看着南宫丞的人如此大张旗鼓的说这些,心里正是得意不已。 好啊,他们总算是抓住了南宫丞的把柄。 堂堂七皇子,不满晋文帝的安排,竟然让手下的人在这儿大放厥词,言语之间,冲撞晋文帝不说,言语之间还冒犯了那么多的权贵。 不得不说,这手下也确实够给力的,白晚舟听着心里都打鼓的厉害。 不过看着南宫丞丝毫不慌的样子,白晚舟擦了擦掌心的潮湿:“看这样子,他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了。” “不着急等着看就是,这才刚开始呢。” 白晚舟明白,点点头道:“大戏还在后面,我可不会着急的,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人会怎么做。” “不难想到不是么?人也快来了,多吃点,吃饱了,等会才能看戏。” 白晚舟嘿嘿一笑,看着南宫丞夹给她的菜,大口吃下去。 心情好,胃口自然好,等到她吃的肚子都圆滚滚的了,终于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白晚舟心头一怔,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人这不就来了么?可真是会赶着时候啊,自己才吃饱,就可以看戏,真好。 正文 第1017章 冲刷一切的雨 白晚舟摆好了姿势,等着看好戏开场。 这会,那熙熙攘攘的人也冲了进来,按着还在大放厥词的人,立马上前去,刀剑直接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顿时,旁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这人出言不逊!拿下!” “出言不逊?老子哪里说错了!” 这人现在也是酒劲上来了,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冷哼着:“对老子动手,知道老子是谁的人么?” “出言不逊,不管你是谁的人!都要拿下!” 听到这话,白晚舟冷不丁觉得而有些莫名的感觉,这个声音,她好像是有点熟悉啊。 这好像是……大皇子手下的人。 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思,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能试探出不少的事情来呢。 想到这些,白晚舟勾着唇角,看着南宫丞道:“好戏来了。” “是啊,好戏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故意演戏,还是真的想着这样啊。”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晚舟摇摇头,眼巴巴看着下面那些人,她倒是要看看,这还能够有什么。 “在这大放厥词,当真因为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了么?就算是你是七皇子的人又如何?这些谋逆的话,就该判死罪!” “老子就不相信了!有本事你就把老子抓起来!你们还能对老子怎么样?老子就是不干!老子就是说这些怎么了?老子又没有说错什么!” 听到如此狂妄的话,那人死死盯着南宫丞的人,气得咬牙启齿。 “你这人,还敢如此口出狂言!来啊!直接拿下!要是还想出去的话!那就要看你的主子会不会救你了!” “来人!给我带走!” 说完,立马就有人将那人带了出去。 看着这情况,白晚舟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南宫丞。 “这是个什么情况?”白晚舟问。 南宫丞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看着合格样子,应该有人对我心中不满,所以对我动手了。” “看样子,你这样做,还真的是赚到了不少。” “哦?此话怎么说?” “不仅仅给了其他人一些消息,更是让这些朝中对你不满的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可以直接一举拿下了。” “是啊,这话说的不错。” 南宫丞心里有了些主意,他眯着眼睛,看那人已经将自己的人带走了,他的眼底闪过一阵狠戾的光。 酒楼里的闹剧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其他人还在说刚刚的事情。 白晚舟听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眼下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白晚舟揉着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走吧,回家?” 南宫丞点点头:“好。” 正好他也要回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两个人回到家中,南宫成去了书房,白晚舟回到房间,看着两个孩子,不禁叹了口气。 “娘亲,是娘亲不高兴了么?” 白晚舟摇摇头,笑道:“没有,娘亲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 “那娘亲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娘亲知道,所以,现在你们要陪着娘亲么?” “当然要了,娘亲累了,那我们就要陪着娘亲,不然的话,那我们就是不听话的孩子了。” 屋子里一派祥和,白晚舟陪着孩子们睡着了,书房里,南宫丞将之前在酒楼里的人已经安排了出来。 看着南宫丞,那人跪在面前。 “七皇子,属下已经按照您说得做了。” 南宫丞点点头道:“我都知道了,看样你,你还受刑了是么?” “是,不过属下无事,七皇子您不用担心。” “放心,等到一切都安顿好,我自然会安排你们。” “多谢七皇子。” “时候不早了,先去歇息吧,明日继续,一定要让更多人都知道这些,知道么?” “属下明白,属下告辞。” 看着那人出去,南宫丞缓缓闭上眼睛,随之又睁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星空。 月亮挂在天上,被乌云遮掩住,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想着酒楼里发生的事情,南宫丞心里有些疑惑,大皇子……该不会真的有意吧? 若真是如此,到时候父皇只怕会很难过。 -- 客栈内,赫扎二皇子正在听着属下送来的消息。 听闻南宫丞的属下所说的那些话之后,赫扎二皇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啊。 自己才想着要找南宫丞,没想到老天爷就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老天爷都在偏爱着自己,如此也好,多了这些,那自己就能趁机拿下南宫丞他们了。 真是个好机会啊。 赫扎二皇子手指敲打着桌子,眼睛微微眯着,很轻的抿了下唇。 “本皇子知道了,除了这些之外,南宫丞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 “回二皇子,他似乎也不满,在家中说了不少的话,想来也不满意晋文帝的决定。” “我明白了。”赫扎二皇子弯了弯唇角道:“好了,你们继续盯着。” “是,属下告退。” 房间内只剩下赫扎二皇子一个人,天似乎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似的。 赫扎二皇子勾着唇角,眼底阴郁的,如同外面的天一般。 他笑笑,细长好看的手指,落在了窗户上。 他饱含深意的笑容,让这个深夜看起来都充满了静谧的感觉。 他轻笑着:“似乎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本皇子倒是想看看,你这个七皇子,到底有多厉害,本皇子一定要看着七国统一,你南宫丞,是本皇子最好的选择。” 夜越发阴沉了,天空中似乎有雷声,沉闷的雷声,让人心情烦躁。 但是赫扎二皇子丝毫不在乎。 他就在等着大雨落下,大雨能冲刷掉一切,能让所有的一切,都裸露出来。 雷声大作,雨终于落了下来。 赫扎二皇子看着外面的雨,唇角勾勒着一个冷漠的弧度,他伸出手,雨水落在他的手上。 他哼笑一声:“七国统一是迟早的,本皇子断不会放过这么机会!” 夜已经深了,轰隆隆的雷声,让这深夜变得不平静。 正文 第1018章 大皇子得意 近几日,城中关于南宫丞不满晋文帝旨意的话越来越多。 听到这些,原本那些站在南宫丞这边的大臣是不相信的,可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不仅如此,南宫丞府上也传出了这些话。 顿时,大臣们人心惶惶。 上朝前,那些大臣们聚集在一起,探讨着南宫丞最近的情况。 “七皇子这……这不是落人口实么?” “谁说不是,想来如今已经传到皇上耳中,若是皇上得知,只怕这事情会越闹越大啊!到时候七皇子可要如何收场!” “七皇子如此口无遮拦,这可如何是好?” 听闻这些,那些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哪儿知道,这南宫丞到底要做什么! 如今东秦与大宛的边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他们之前也曾经想过了,差不多等到东秦与大宛边境安稳下来,晋文帝差不多也就要立储君了。 之前紫墟国发难,七皇子南宫丞更是奋不顾身,深入紫墟国,解决了紫墟国对东秦的发难。 如今,更是用实力,让大宛国落败。 这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七皇子南宫丞,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谁又能想到,晋文帝竟然有意与大皇子。 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结果就换来这种情况,谁又会甘心呢? 换做旁人,心里也会不舒服。 可这些大臣们心中明白,那是七皇子南宫丞,是最能隐忍,也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如今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让属下的人大放厥词不说,甚至还将那些话都传出去。 如今这京城中百姓谁人不知道,晋文帝属意大皇子,试图削弱七皇子南宫丞手中的权势。 莫说是文武百官,只怕百姓们心中都会觉得不平。 为何出力的人什么都没有,那不出力的人,竟然能得到储君的位置,这也太不公平了。 可百姓终究是百姓,他们又能改变什么,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做的事情。 大臣们心中虽然也鸣不平,可七皇子南宫丞如今所为,当真让他们错愕,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陷害南宫丞。 若非真实看到,他们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真的是南宫丞那传出来的。 眼下马上就要上朝,若是皇上因此事发难的话,七皇子岂不是危险了么? 才立下军功,就要被剥夺一切,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旁边一位大臣不禁感叹。 “可惜了,七皇子从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又为何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他再……哎……” “莫不是七皇子太过气愤,毕竟七皇子心中如何想的,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是啊,七皇子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也算是隐忍多年,如今中宫嫡出,却要给庶出让出储君的位置,只怕心里也难安啊,终究七皇子也只是个凡人呐。” 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的人猛咳嗽一声,回头,就看到南宫丞阴沉的脸走进来。 见状,众人立马行礼。 “给七皇子请安。” “免了都起来吧,方才听着你们热闹的紧,在说什么?” 南宫丞语气不悦,声音都嘶哑着,听起来十分疲惫,再看眼底的乌青,一眼就能确定南宫丞晚上没有休息好。 也是,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儿,谁还能休息好。 几位大臣心里惴惴不安,忙道:“七皇子恕罪,臣等方才在说大宛国的情况,眼下大宛国虽然暂时退兵,但是臣等担心这是大宛国的阴谋,” “难为几位大人,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这些,本皇子倒是没有这个心思了。” 说吧,南宫丞一脸疲惫,直接坐在椅子上,很随意翘起了二郎腿。 那吊儿郎当的疲惫样子,全然没有了以往七皇子的威风。 看着他如此,那些大臣们也心痛不已。 这高高在上又骄傲的七皇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真是让人心疼,他分明可以不用如此的。 但眼下,他们只是大臣,又怎么可能左右晋文帝的想法呢。 末了,这些人不敢在言语,候着的厅房里安静的都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不多时,太监来报上朝,南宫丞才冷哼着拂袖出门去。 跟在后面的大臣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才出候着的厅房,迎头就撞见了大皇子。 与南宫丞不同,那大皇子却神采奕奕,与以往相比,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看到他如此,周围的大臣们纷纷垂下头行礼。 “得了,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莫要让父皇久等了,七弟你说是么?” 看着南宫珏那嚣张的模样,南宫丞好不客气冷哼着。 “大哥说得正是,若是大哥再晚来会,只怕早朝都要退了,臣弟怕父皇等久,先行一步。” 见南宫丞如此不给情面,南宫珏也不生气。 毕竟眼下得意的人是他! 如今还有谁不知道,父皇要建立他为储君,日后他终将成为皇上,到时候莫说是这个一直聪慧的七弟,其他的兄弟,也要站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哎,七弟竟然如此冲动,这可真是不像七弟啊。”南宫珏轻蔑哼着,回头看了眼那些大臣:“既然七弟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别让人久等着,诸位大人一同去大殿吧。” “是。” 南宫珏得意的不行,脸上都要笑出褶子了。 之前南宫丞仗着自己聪慧有本事,没少压着自己,如今,自己总算是能站起来了。 自己倒是要看看,到时候自己登上了皇位,这南宫丞还如何嚣张! 既然他先如此做,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反正……现在一切已经成为定局了,就算他南宫丞再不满又能如何,他是逃不掉的! 思索这些,南宫珏更是得意,走路的姿势,看着都嚣张不已。 那些大臣们见状,丝毫不敢言语,毕竟一个是曾经最得宠爱的七皇子,一个或许是未来的储君,得罪了哪个,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殿内,文武百官已经就位,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丞阴沉的脸,与南宫珏明快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文 第1019章 大殿震怒 大殿之上,晋文帝看着这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表情,顿时脸色阴沉下来,眉心紧皱。 “今日可有要事,朕近日身子乏,有本奏,无本退朝。” 听着皇上略带虚弱的声音,南宫珏脸上的笑容越发藏不住。 毕竟,父皇已经属意他是储君,若是父皇身子不适,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到时候他就能顺利即位。 他是皇长子,自然有这个资格成为皇上! 就算是南宫丞再有本事那又如何,终究是皇七子,再怎么算,都不会算到他的身上啊。 哼。 他脸上的得意也没有躲过南宫丞私下巡视的余光。 见大殿上安静不已,晋文帝也没有了兴致,道:“既然都没事,那就退朝。” “父皇且慢。”南宫丞突然站出来。 他的声音洪亮,声音在大殿回荡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到了他的身上。 南宫珏眉心微皱,抬头瞥了眼晋文帝,随之心中窃喜。 晋文帝面露不悦:“皇儿可有要事?” “回父皇,儿臣确实有要事禀告父皇。” 闻言,晋文帝眉心紧皱:“有事就说,朕身子有些乏了。” 言下之意,他并不想听南宫丞的话,只想着赶紧回去歇息,也是晋文帝这态度,让所有人觉得,晋文帝对南宫丞的态度大变,着实不对劲。 莫非皇上是觉得七皇子军功赫赫,怕七皇子会有谋反的心思么? 若真是如此,那这帝王的心思,当真是难猜啊。 “父皇,如今大宛国的人都已经离开,不过使臣陆青陆大人还在,陆大人要如何安置,不知父皇可有指示。” 闻言,晋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皱着眉,沉默了好半天。 大臣们更是一言不发,生怕晋文帝暴怒,牵连到他们身上。 沉默了片刻,晋文帝冷哼一声:“如此简单的事情,难道还要朕来教你们么?之前如何安排使臣,如今便是如何安排,莫不是什么事儿都要朕来教你们?” 晋文帝的语气,已经能明显听出他已经生气,且龙颜大怒。 南宫珏见状,心中更是得意。 没想到,南宫丞这个人呢,如今被父皇如此嫌弃,只怕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也就那样了。 若是自己能乘胜追击的话,或许还能再将南宫丞拉下来。 但南宫珏也而不是傻子,他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话,反而会引起晋文帝的不满。 他还不容易才能等到晋文帝暗示他来做储君,若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话,会引起晋文帝的不满,他即将唾手可得的储君,可就要落入其他人的手中了。 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利用,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过眼看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不用自己,南宫丞自己就能把他自己给带进去,自己眼下只要看热闹就足够了。 思索良久,南宫珏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而被训斥的南宫丞,眉心微皱:“父皇,儿臣不过是想听听父皇的简易,毕竟如今大宛国才退,若是不注意的话,只怕招待不好大宛时辰,他们会说我们的东秦没有礼数,到时候,也丢了父皇的颜面。” “混账!朕把事情交给你们!就是要你们毁朕的颜面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何能为朕做事?”晋文帝气得一掌拍在桌上:“七皇子!你是不是觉得如今你有了战功,就可以在朕面前如此嚣张了么?”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 “够了!”晋文帝冷哼着站起身:“朕明白,这生胜仗是你打的,你在怪朕对你的赏赐不够,但是如今百姓安宁才是重要的!” 闻言,南宫丞垂下眼眸点点头。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只不过,儿臣也是为了父皇着想罢了。” 南宫辰深吸一口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饶是再傻的,也都能分清楚现在的情形了。 七皇子莫不是要跟皇上吵起来吧? 若真是如此,那七皇子可真就是罪过了! 大家心里惶惶不安,却又不敢阻止。 晋文帝咬牙切齿,冷哼着:“朕觉得,朕给你们这些权势,都是浪费了!南宫丞你不要以为朕不敢那你如何,你以为,朕离开你不行是么?” “儿臣没有此意,儿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如今这些小事儿,就要来问朕!” 看着晋文帝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文武百官更是安静了下来,大殿上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南宫丞咬牙切齿,低下头。 南宫珏在旁边阴测测一笑,随之一副劝架的姿态上前:“父皇莫要动怒,您的身子不好,七弟想来也是想让事情更周全些,才跟父皇您说这些。” “如今,也就是你说得这话还能让人舒服些,有你,朕还是安心的。” 南宫珏心中窃喜:“父皇,七弟也只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罢了,您不要生气,七弟做事想来谨慎妥帖的、” “罢了!今日看到大皇子的面子上,朕就放过你,若是他日,再拿这种事情来问朕,以后就不要再来上朝了!像个什么样子,亏得朕曾经还对你寄予厚望,退朝!朕乏了!” “退朝~”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话语,晋文帝气呼呼离开了大殿,诸多大臣,等着许久才离开。 南宫丞阴沉着脸走到外面,南宫珏快步追上。 “七弟,怎么如今这些小事都要请父皇,这不是明摆着让父皇难堪么?” “哼,大哥这是明摆着来取笑臣弟了?” “哪儿啊。”南宫珏得意笑着:“本皇子身为大哥,也是未来的储君,又怎么会笑七弟呢,只是七弟最近情绪不定,还是小心些为妙。” 看着南宫珏那得意的样子,南宫丞冷哼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这个大哥,还真是的会落井下石。 不过他不着急,他倒是要看看,等到一切都明了之后,这大哥还能怎么笑出来。 “那就多谢大哥了,只是我累了,大哥随意,告辞!” 话音落,南宫丞拂袖而去。 正文 第1020章 掉入陷阱 回到府上,进入自己房间,南宫丞终于放下一身的伪装。 他长舒一口气。 看来这演戏,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至少比他以前装模作样要困难多了。 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白晚舟不禁轻笑着。 端上一杯茶。 “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这事儿,不用想都能猜到,但是白晚舟还是想知道一下那些人的反应,或许还能从中得知什么情况。 南宫丞将朝堂上的事情说给白晚舟,闻言,白晚舟笑着。 “如此也正常,眼下他可是父皇钦点的储君了,若是此时不嚣张些,又怎么配得上他的身份呢,不过你倒是不错,还能忍的下来,我以为,你要对他动手了呢。” 闻言,南宫丞无奈笑笑。 “处心积虑的事儿,又怎么会对他动手呢,且我心里也知道,若是不能忍耐的话,只怕事情会闹得更大,至少让他觉得,我会顾虑他的身份,这样他只会更嚣张。” 白晚舟点点头,不禁感慨,南宫丞果然不一般。 能隐忍着,便是个聪明人。 原本南宫珏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太骄傲了,一点不懂得收敛自己。 若是他能在这个时候安耐住的话,才会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那南宫珏白晚舟还是知道的。 向来仗着自己是大皇子,再加上廖丞相的原因,没少勾结朝臣,现在更是多了晋文帝明目张胆的偏爱,眼下若是不嚣张的话,那就不是他南宫珏了。 想到南宫珏可能做的事情,白晚舟不禁弯了弯唇角。 “你倒是不会委屈,毕竟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了。” 南宫丞点点头,笑道:“是啊,很快就会过去的,不过确实,这样一来,我发现了很多的事情,之前果然忽略了不少。” 听到这些话,白晚舟眉心微皱着。 确实,朝堂中的事情千变万化,有可能下一刻就会变得不同,廖丞相所勾结的人,如今只怕都得意起来了。 眼下这个时候,让那些人暴露出来,才能保证以后的安全。 白晚舟心里还有些欣慰,幸好现在就发现了这些,若是再晚一些的话,只怕到时候南宫丞会很危险啊。 良久,白晚舟深吸一口气,坐在南宫丞的旁边。 如今这些都已经安排起来了,剩下的,就要看那些人的表演了,他们……他们只要看着就好。 夜已经深了,白晚舟和南宫丞,陪着孩子们玩儿到累了才去休息。 -- 客栈内,赫扎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已经遮掩不住。 听着属下的汇报,眼底的精光闪烁着。 “果真?晋文帝在朝堂上跟南宫丞吵起来了?只是为了些小事?” 属下点点头:“是,听闻是七皇子说起使臣的事情,晋文帝大怒,大皇子出面,似乎七皇子并不买情面。” “那南宫珏算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他和南宫丞,可不是一路人。” “那二皇子,我们要如何做?” “继续看着他们,明日一早,邀请七皇妃过来,本皇子有要事。” “是,属下告退。” 看着夜色,赫扎二皇子哼笑着,唇角扬起。 外面的天阴沉着,看样子是要下雨,不过……下雨不下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要的,已经唾手可得了。 南宫丞和晋文帝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那他就能尽快拉拢过来南宫丞,他统一七国的心愿,很快就能完成了! 他一定要让南宫丞知道,七国统一,才是最终的归宿。 天渐渐亮了,白晚舟一早就收到了赫扎二皇子的邀请。 白晚舟拧着眉,但很快也就了然了,赫扎只怕也得到了这些消息,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快就找上来。 这些也好,正好需要个机会,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客栈内,赫扎正在耐心等着白晚舟到来,看着白晚舟,招呼着白晚舟坐下来。 “来得倒是很快。” 白晚舟轻笑:“最近难得清闲,不知二皇子这么早找我来,所为何事?” “听闻七皇子如今被针对?” “这话可不兴说啊二皇子,父皇对南宫丞如何,我们心中清楚,二皇子若是再听到这话,可莫要轻信。” “哦是么?”赫扎二皇子轻笑着,道:“是么?看来是本皇子得到了假消息,不过这街头巷尾都已经传遍了,你也不用对本皇子隐瞒什么,毕竟这……可是从朝中大人那得知的。” 听到这话,白晚舟的脸色微变,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她想隐藏,但是被赫扎二皇子看到。 见状,赫扎二皇子也明白了,白晚舟这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呢。 看来自己知道的确实是事实。 看也就能知道,白晚舟的面色憔悴,看着就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若是没有这些事情的话,她也不会如此了。 女人啊,这个时候还要装样子,真是可惜了。 这样也好,这样自己就能多一些机会,让南宫丞和白晚舟都能加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在本皇子面前不必如此,毕竟本皇子也知道这些,如今朝堂上,七皇子的处境也不好,不知道上次本皇子的建议,你们二人思考的如何?” 听到这话,白晚舟一脸为难。 她故作别扭叹息着,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一般。 看着她的样子,赫扎笑笑:“看来你们还没有想明白,眼下,七皇子立下了战功,明明是中宫嫡出,却不能成为储君,这样的委屈,谁能受的了呢?” “二皇子这般体贴,确实是南宫丞的福气,不过,七国统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要更慎重一些。” 这话说着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七国统一的事情,确实应该好好考虑。 不过如果继续这样的话,那他的机会就会更大。 白晚舟瞥了眼赫扎的样子,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赫扎二皇子还真是求胜心切。 如此正好,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他的这个心理,看这赫扎二皇子,到底能聪明到什么时候察觉。 正文 第1021章 算是合谋 眼见白晚舟这么说,赫扎二皇子也明白,白晚舟是有意的,只不过现在这情况,若是白晚舟表示的太明显了,一定会被别人看出来。 毕竟对于南宫丞来说,若是这个时候,南宫丞那边又弄出什么事儿来的话,只怕……皇上会先下了南宫丞的一些人手。 这可是不行的,自己好不容易看中的人,断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下了。 所以,白晚舟和南宫丞的犹豫,他心里也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他只要说清楚这之间的厉害关系,让白晚舟弄清楚,只有跟他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些,赫扎二皇子不禁叹了口气,惋惜起来。 “七皇子,谁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东秦,七皇子出生入死多少次,就算他不是中宫嫡出,就看他做了这些事情,他都配得上储君的位置。不过本皇子也制动,这些事情也不是本皇子能说道的,只是为七皇子鸣不平罢了。终究是东秦的事。” 闻言,白晚舟心中不禁冷哼。 这赫扎二皇子,还真是会装模作样,明明是想挑拨,还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他知道,自己正在为南宫丞这些事情为难。 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不用说什么,赫扎二皇子也会自己凑上来的。 想到了这些,白晚舟叹了口气,道:“是啊,父皇终究是父皇,只不过没想到父皇会如此偏心。” “看来你心中也是有不满了?”赫扎二皇子问道。 白晚舟叹了口气,道:“不满足和话,也算不上,一直以来,晋文帝是个明君,但是如今父皇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我与南宫丞心寒,若是大皇子是个可靠的也就罢了,偏偏大皇子……” 偏偏那大皇子南宫珏,虽说是有点本事,可他的谋略,却不足以成为储君,最多也就是个王爷罢了。 再加上,南宫珏又自大,事事都以自己是大皇子,瞧不起其他人不说,为人处世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总觉得之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其他人,根本就不配跟他在一起。 那种人,赫扎二皇子是根本就看不上的、 就算是大皇子,可在他赫扎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赫扎二皇子不禁感慨,表情也露出几分的同情。 他地上一杯茶,道:“如今这事儿,本皇子确实不好多说,毕竟这与本皇子无关,这是东秦的事情,不过……本皇子倒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白晚舟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哼笑着,脸上的表情越发为难。 这赫扎二皇子的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白晚舟抿了抿唇,叹息着:“其实,不管谁坐上那个位置,南宫丞都不会在意,可偏偏是大皇子,以大皇子的为人,他上位,定然会将其他能威胁他的兄弟全部处理了,且南宫丞如此多的功绩,必然会成为第一个。我担心……” “七皇子是个聪慧的人,若真的因为这样的事儿耽误了,只怕是天下人的因为误会了七皇子,若是有旁人出帮衬着,七皇子的路,不会难走。” 闻言,白晚舟故作惊喜,又一副生怕自己被发现的样子,闪躲着赫扎二皇子的眼神。 静静是如此,赫扎二皇子就已经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他轻笑着。 “本皇子可以帮助七皇子得到储君的位置,自然,本皇子还是之前所说的那些要求,若是七皇子能答应的话,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答应,这……也是情理之中。” 话都是点到为止。 白晚舟点点头,一些飞快闪过的窃喜,还有那丝丝不想被察觉的得意,都被赫扎二皇子看到眼中。 他挑着眉,心中已然得意起来。 南宫丞和白晚舟,已然在自己的控制中,只不过……这是真是假,自己还要再判断一下。 毕竟这夫妻二人加起来,至少八百个心眼呢,一不留神,掉入陷阱的人就是自己了。 “自然了,本皇子知道七皇子也需要些时间考虑,本皇子给他这个时间。” 白晚舟颔首,极力隐忍着,一切细微的表情,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站起身,微微福身,略显郑重道:“如此,那就多谢二皇子了,若是真能如愿,或许二皇子之前所说,也有可能达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晚舟也没有太端着。 若是太端着了,那就是对这二皇子不礼貌了,至少此时,面子上的事情都要过得去,不然的话,可就会惹来大麻烦的。 回到王府,白晚舟换下了一身的伪装。 在那二皇子面前伪装,可真的是要万分小心,毕竟一不留神就会被察觉到端倪,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什么。 再者说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可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二皇子的身上。 看如今这样子,二皇子应当也算是相信了。 不过赫扎二皇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就算是自己已经表态,他也会让人再去调查试探一番,不然的话,赫扎二皇子又怎么在贡扎的暴政下存活到今日呢。 思索这些,白晚舟眉心微皱,让赫扎二皇子完全相信自己和南宫丞,恐怕……还要准备不少事情。 深夜,南宫丞还没有回来,白晚舟丝毫不急。 她心里清楚,南宫丞不是在裴驭那,就是在酒楼,反正第二天,街头巷尾关于南宫丞的传言会更多。 身居高位,身上军功赫赫,自然会引起人的注意,更不要说,是眼下这个时候了。 白晚舟不禁摇摇头,揉着眉心。 按说月亮已经挂在了树梢上,可这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憋了好几天的沉闷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下一场大雨,冲刷掉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白晚舟心里烦闷的紧,开着窗户,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 赫扎二皇子,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帮助南宫丞,若是你做不到,可不要怪我们了心狠手辣了。 正文 第1022章 赌气的裴驭 裴府上。 为了裴驭的身子,白晚舟与南宫丞都没有将此事告知裴府的人,且随着裴驭的身子越发好起来,他已经能睁开眼睛,人也越发的清醒。 看着裴驭如此,南宫丞这几日的辛劳,都已经散去。 只要是裴驭好起来,就足够了,他们继续随那赫扎二皇子演戏就是。 裴府上下热闹不已。 裴驭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看着裴驭虚弱的笑容,白晚舟心里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我还好好的。”裴驭轻笑着,看着还有些虚弱,但是确实已经好多了。 白晚舟点点头道:“是啊,你已经好起来了,南宫丞最近事情有些多,怕是不能过来陪着你。” “我知道,他的事儿且多着呢。” 裴驭倒是不在意这些,南宫丞的事儿多,如今的情况,也需要南宫丞去做。 且有白晚舟在这边,事情自然都能妥帖。 不过这在白晚舟身后给自己治疗的人,怎么看着让人不舒服。 此时,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赫扎二皇子走上前,白晚舟这才介绍起来。 “诶与,这是赫扎二皇子,因身份特殊,只能易容留下来为你治疗。” 闻言,裴驭的脸色就变了。 大宛国的人! 如今东秦与大宛国形式紧张,让大宛国的人留在府上,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事儿。 可现在……听白晚舟的意思,是这赫扎二皇子救治的自己? 裴驭眉心紧皱,细细打量着易容的赫扎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没有表露太多。 饶是如此,白晚舟和赫扎二皇子都发现了裴驭细微的表情。 赫扎二皇子上前道:“早就听闻裴公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倒是本皇子有幸。” “二皇子哪儿的话,是在下有幸才是,能劳您二皇子动手。” 话语之中的意思,众人都十分明了,白晚舟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却不好明说。 白晚舟有些担心,怕裴驭这些话会惹怒赫扎二皇子,便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赫扎二皇子的脸色。 见赫扎二皇子对方才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裴驭这话说得,就有些太不严谨了,眼下是他的身子重要,难道他还不明白么? 白晚舟一个眼神,裴驭故意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到。 见状白晚舟也知道,这裴驭的性子,怕是自己说不得什么了,也罢,反正如今赫扎二皇子已经对自己信任,只要他能继续治好裴驭就可以。 白晚舟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这细微的小动作,自然也没有躲过赫扎二皇子的眼睛。 赫扎二皇子微微一笑,道:“裴公子对本皇子也无需如此,本皇子不过是觉得裴公子是个人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当真是可惜了,且,如今本皇子与七皇子也算是一条绳上的,救治七皇子的人,也是本皇子应该做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裴驭心中一怔,听出了这赫扎二皇子的言外之意。 他看向白晚舟,似乎是要寻求一个证明。 白晚舟眼神的闪躲,让裴驭心里的想法更加深了几分,莫非真是他所想的那样? “裴公子昏迷多日自然不知道,如今晋文帝已经有意大皇子成为储君,七皇子战功赫赫,为百姓也是尽心尽力,如今却换的如此,心中自然有些不平,且大家都看的出来,大皇子德不配位,只有七皇子配得上,所以本皇子想着……帮七皇子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话说得是好听,可是听在裴驭的耳朵里,这话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南宫丞是因为他,不得已才和赫扎二皇子联手的么? 一定是的,自己这身子,一般的大夫根本就没有办法,如今被这赫扎二皇子治疗的好了起来。 想来南宫丞一定是知道这,所以才将赫扎二皇子找来,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醒过来。 竟然是为了自己! 裴驭越想心中越是难受,他眼眶红润看着白晚舟:“所以,为了我的身子?” 虽然有些话没有说明白,但是白晚舟已经明白了裴驭的意思。 裴驭以为,他们和赫扎二皇子一起,是为了救他。 虽说本质上是如此,但是这件事儿上,并非单纯是为了裴驭,眼下裴驭这是误会了。 偏赫扎二皇子也在,她不能解释。 且就算是赫扎二皇子不再,她也不能解释,若是裴驭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赫扎二皇子到时候反悔,他们可就麻烦了。 白晚舟不是不相信裴驭,只是少一个人知道,事情也就更加真实,赫扎二皇子会更相信他们。 不仅如此,裴驭也会更安全几分。 白晚舟摇摇头,故作为难道:“不是的,裴驭你不用想太多,是父皇有些太偏心了,南宫丞近日情绪不好,这些事,回头你就会知道的。” “皇上偏心?怎么可能!朝中出什么事了?” 裴驭不敢相信,晋文帝一直都看好南宫丞的,怎么会突然偏心呢? 这……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白晚舟叹了口气,道:“如今父皇已经属意大皇子为储君,裴公子也知道,大皇子为人处政如何,南宫丞多年来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他心中怎么能平复,他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罢了,当真与你无关,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眼下这情况,裴驭怎么可能不想多。 他才好起来,就知道了这消息,一切都太巧了,他不的不多心。 但是南宫丞可以坐在中宫的位置上,这是裴驭一直都坚信的,晋文帝此举,也确实超出了裴驭的预料。 可他心里还是别扭。 若是他身子好些,南宫丞有他在身边,自然不用求什么劳什子的大宛国二皇子。 一切,还是与他有关。 心里蓦然就堵得慌,裴驭心情愈发烦闷起来、 他盯着下人才送进来的药,猛地抬手,一把将药摔在了地上,赌气般翻过身。 “我累了,这药以后也不必送来,我不会吃的!” 正文 第1023章 大礼将至 眼看着裴驭消瘦的后背,白晚舟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可眼下她又不能说太多。 褐色的药,已经与地混为一体,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屋子里。 看着他如此,赫扎二皇子不禁叹息着:“看来是本皇子的出现,叨扰了裴公子,不如本皇子先出去?” “二皇子您多虑了,裴驭是身子才好,也确实有些累,我陪您一起出去,您先行一步。” “也好,本皇子在外面等着你。” 话音落,赫扎二皇子就佛袖而去。 看着躺在床榻上生闷气的裴驭,白晚舟叹了口气,她走上前,却见裴驭将被子裹紧了些。 这拒绝的动作,让白晚舟心里不是滋味儿的,却也只能将那些都闷在心里。 “裴驭,此事当真与你的病没有关系,你万要好好吃药,等到你好起来,南宫曾身边才会多一个助益不是么?” 裴驭没有说话,但眉头,为不可察的蹙着。 白晚舟说的不错,只有他好起来,南宫丞的身边才会多一个强力干将,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愿意这样。 他的身子,哪怕是慢慢养着也好,断不能让南宫丞和白晚舟受人胁迫。 更不要说,那人还是大宛国的赫扎二皇子。 这个二皇子心思深沉,他们曾经研究过许久,都弄不清楚这赫扎二皇子到底是站在哪个阵营的。 如今他突然出现,说要帮着南宫丞,这谁能信呢? 万一这人狼子野心,他想靠着帮助南宫丞达成自己的目的,到时候再将东秦一口吃下,那到时候南宫丞就成为整个东秦的罪人了。 他见不得南宫丞如此! 思索良久,裴驭缓缓转过身,看着还未离开的白晚舟。 “我的身子我知道,好不好,由我说了算!我说了不治!就是不治!若是你再说,我必然会做出更多让我自己都会后悔的事情!我乏了!” 说着转过身,将自己闷起来,一言不发。 见状,白晚舟张张嘴愣是没有说什么,末了她叹了口气。 “罢了,你先好好歇着,药记得吃。” 说完,白晚舟转身走出房间。 屋子里的裴驭眉心紧皱着,那烦躁在他的心里逐渐扩散!根本就抑制不住一般。 白晚舟的话,根本就没能安慰到他,反倒是让他的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晋文帝怎么能如此对南宫丞,这些年南宫丞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不要说南宫丞战功赫赫。 且如今这大宛国的事情,南宫丞更是尽心尽力,自己深入敌营中,好不容易才换来了片刻的安宁。 皇上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立大皇子慕容珏,那就是个废物啊! 莫不是皇上怕南宫丞军功过大,到时候会造反? 皇上糊涂啊,南宫珏那种人,怎么能和南宫丞相比,这不是明摆着选错了! 还有那赫扎二皇子,看着笑眯眯的,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若是到时候他再反水,只怕南宫丞也会陷入危机,南宫丞也是糊涂啊!怎么会找这样的人来帮忙? 越想裴驭越是生气,脸色也越发阴沉。 门外的白晚舟听到里面的咳嗽声,心里揪着一样的难受,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裴驭放弃治疗。 好不容易才让他的身子好起来啊。 方才在房间里,这赫扎二皇子是故意说这些,为的就是让裴驭心里难受。 果真是个聪明人!竟然知道从这里入手,试探自己和南宫丞。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让裴驭先好起来,看样子,需要让南宫丞来劝解一下了。 毕竟懂得裴驭的人,只有南宫丞了。 思索良久,白晚舟弯了弯唇角,露出几分笑意:“二皇子,方才裴驭的话不是有心的,希望二皇子不要介意,您也知道,旧病缠身的人,这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本皇子自然是明白的,自然也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赫扎二皇子笑笑,看着白晚舟的眼神满含:“更何况,本皇子如今已经和七皇子是一条绳上的,这裴公子是七皇子的人,本皇子又怎么会介意呢?” “二皇子宽宏大量,我在这儿,代裴公子多谢二皇子。” “不过方才……你似乎在担心什么,怎么?是怕裴驭会对本皇子做什么么?” 赫扎二皇子笑着,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心里惶恐的人,只怕现在都已经撑不住。 只不过这是白晚舟,她十分清楚这赫扎二皇子的心思,随时淡淡一笑。 “是啊,裴公子与南宫丞自小是一起长大的,南宫丞受到不公平待遇,他心中自然也不平,加之最近这身子不好,心里多少都会别扭,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口出狂言就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 赫扎二皇子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白晚舟。 方才裴驭的反应他看的清清楚楚,对于晋文帝的态度,他却是十分气愤,不难看出,南宫丞与这裴驭的关系不一般。 也正是如此,让赫扎二皇子更坚信了南宫丞有要反的心。 毕竟身边最熟悉的人,都能如此反应,那就说明,他们之前就曾经说过这些要反的事情。 如此,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 拿捏了南宫丞的心事,自己辅佐他从东秦开始,最后统一七国,到时候一定能创造盛世。 南宫丞的治国眼光和谋略,自己的聪明机敏,再加上裴驭的衷心。 到时候绝对不会有人能跟他们抗衡。 想到这些,赫扎二皇子不禁笑道:“不过这裴公子不吃药,身子总归是不会好起来的,倒不如本皇子想个法子,好让裴公子早日好起来,那样七皇子也能安心了不是?” 白晚舟眼底一阵惊喜:“如此最好,那就有劳二皇子了。” “无妨,我们如今是一起的,该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若不然,话不就都是空话了么?” “二皇子说得正是。” 白晚舟心里冷笑着,面上却挂着笑容。 她不知道,此时的赫扎二皇子,已经筹备给她和南宫丞准备一份大礼,且这礼,已经在路上。 正文 第1024章 深夜受伤 裴驭一直不吃药,心里还在堵着气,哪怕他能想到,这事情不一定和他全部有关,可心里还是别扭着。 看到他如此,白晚舟和南宫丞不禁更着急。 他这身子才好些许,怎么能不用药,若是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更难受了么? 思索这些,白晚舟觉得事情不能如此继续下去。 得想个办法,至少让裴驭开始吃药接受治疗,他身子好起来,南宫丞才不会太担心。 只是如何劝说他,这个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裴驭这样的人,跟南宫丞的关系太好,他的骄傲,不允许身边的好友做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 罢了,还是尽快想个办法,总归要让裴驭的身子先好起来。 白晚舟看着南宫丞,末了也只是叹了口气。 见她如此,南宫丞不禁失笑:“还在想着裴驭的事情么?” 白晚舟撇着嘴点点头:“是啊,他若是一直不吃药,这身子就好不起来,我担心,她若是再不好起来的话,只怕……” “我明白。”南宫丞贴心抚慰着白晚舟:“裴驭的性子是倔了些,但是同他说清楚,裴驭还是通情达理的,这事儿交给我去做就好。” “你?你要去跟裴驭说这些么?那他岂不是……” 白晚舟不禁错愕,那些事儿若是被裴驭知道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危险。 裴驭不是普通人,她是南宫丞的好兄弟。 他已经受过伤,这段时间以来,裴驭所遭受的苦楚,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若是在将其中告诉裴驭的话,只怕裴驭他…… “我知道,这事儿告诉他,必然会让他陷入危机之中,可现在没有办法,他的身子已经这样,若是不告诉他的话,他不会好起来。” “可若是告诉他的只,只怕赫扎二皇子也会察觉到。” 白晚舟心里清楚,如果裴驭突然改变态度的话,那赫扎二皇子肯定会怀疑,还要规划好,如何让裴驭治疗,还能不让赫扎二皇子起疑心。 南宫丞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他看着白晚舟,弯了弯唇角。 “我知道,自然不会让赫扎二皇子察觉,眼下事情已经差不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有裴驭的身子,还没有好起来。” “那我随你一起去看裴驭,毕竟若不是我……” 饶是现在,白晚舟的心里还是有深深的自责,当时是她的失误,让裴驭陷入危机之中,几乎丢了性命。 如今虽说是渐渐好起来了,可心里还是担心的紧。 什么时候裴驭能彻底好起来了,她这心里的愧疚,才能彻底散去。 看着把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笑着点点头:“好,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就一起,不过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 白晚舟笑笑点点头。 夜深人静,才是最合适的时候,毕竟不会被人发现。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他们也越安全,而那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会更安全。 等到夜深人静时,白晚舟与南宫丞安置好两个孩子,悄悄摸出了王府。 他们知道,府邸周围肯定有人盯着,必须小心再谨慎才可以。 好不容易远离了府邸,二人都没有放松警惕,摸黑进入裴府,二人才稍微安稳了些许。 夜黑风高,裴驭还没有休息,他气呼呼的,满脑子都在想南宫丞与那赫扎二皇子的事儿。 南宫丞怎么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这不是毁了自己的清誉么? 赫扎二皇子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一直以来,大宛国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贡扎的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为人知道的。 偏偏这赫扎二皇子,从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却能在贡扎的暴政下生存下来。 再者,赫扎二皇子一直以来都十分神秘。 没有人知道他的手里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这赫扎二皇子到底有多少的势力。 如今南宫丞却要跟他在一起,若没事还好,若真的有事,只怕南宫丞也应付不来啊。 更不要说,这二皇子的口碑褒贬不一。 这不是让南宫丞为难么? 想到这些,裴驭就气得不行,咳嗽声不断,几乎外面都听到了他的咳嗽声,下人正要敲门进来,就听到裴驭的怒吼。 “谁都不许进来,都给我滚!滚!!!” 一声怒吼,准备敲门的下人战战兢兢的,犹豫片刻,才离开裴驭房间。 看着整个屋子里都灰突突的,裴驭恨。 恨自己当时不小心受伤,恨自己现在不能在南宫丞身边帮助南宫丞。 若他的身子还好,南宫丞或许也不用与这赫扎二皇子同流合污,他们二人,就能抵挡这些人。 该死的,终究是他的身子太弱了! 裴驭默默攥紧了手指。 突然,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虽说裴驭的身子还没有好,可这些声音还是听得到,尤其是在这深夜中,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裴驭顿时警惕起来。 有人在外面?什么人?莫不是刺客?或者……是那赫扎二皇子的人? 裴驭心里走马观花的,窗户吱吱一声,裴驭的手已经伸到了枕头下面,冰凉的手指,握紧了匕首。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真的是刺客,他等下一定要一击致命。 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很多的画面,心中也已经规划了很多的可能。 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裴驭的手指已经微微颤抖起来,匕首呼之欲出,只差分毫,他就要动手了。 脚步声已经在床边,按照这个声音来算,可能只有两步的距离。 且这不是一个人。 裴驭听得出来,虽说脚步不算太嘈杂,但是是错开的声音,他判定,至少有两个人在他的房间里。 不管对方是谁,让两个人来对他这个废物动手,对方可真是下得去本钱啊。 不管他们几个人,自己都不能放松了警惕,不然的话,今晚可就要出事了。 裴驭屏息凝神,清晰感觉着身后有人似乎将手伸了过来。 就在对方手已经落下来的时候,裴驭直接出手,动作虽不及他当初的速度,但好在匕首锋利,血滴在了他的脸上。 正文 第1025章 坦露 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熟悉的闷哼声。 “裴驭你这个混蛋,是我!” 裴驭再次抬起的手顿住,趁着不算亮的月色,他睁开眼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人。 不是南宫丞是谁? 不,不仅仅是南宫丞,还有陪着南宫丞一起来的白晚舟。 只是屋子里太昏暗,他看的不清楚,想着自己方才那一下用力,想喊人来,却被南宫丞阻止。 “我没事,不要惊扰其他人。” 裴驭点点头,又发现这黑漆漆的,南宫丞跟班就看不到,只能叹了口气。 “你怎么深夜过来了?可是来劝说我吃药的?若是如此,我只能说罢了,什么时候你和那赫扎二皇子断了联系,我才会吃药。” 这带着赌气的语气,让白晚舟和南宫丞有些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如此小孩子脾气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莫说是裴驭了,就算是他们两个遇到这些,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裴驭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总要他先治疗才行。 南宫丞无奈叹息着:“我来确实是为了要你接受治疗,不过我暂时不会跟赫扎二皇子断了关系。” “南宫丞!” 裴驭气得咬牙切齿的,直接撑着坐了起来,黑夜中,他那双眸子闪闪发光。 他不敢相信,南宫丞竟然直接说出拒绝的话! 都这个时候了南宫丞难道真的要跟那赫扎二皇子同流合污么?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以后不会好过的。 南宫丞知道裴驭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叹息着,坐在床边,伸出自己的手臂。 方才他的手臂被裴驭狠狠划了一道,还在流血。 虽说看不清楚,可裴驭能感受到,这一下很疼,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那种疼痛。 这么一下,南宫丞都没有出声。 “帮我上点药。” 白晚舟叹息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常备的止血散,小心翼翼摸索着给南宫丞上好药。 南宫丞倒抽一口凉气,对裴驭语重心长道。 “裴驭,事情已经开始了,就没有了停下的机会,我需要你,所以你必须好起来才可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自小你就是有主见的人,所以我才愿意跟在你身边,可这……这不是你跟那赫扎二皇子同流合污的理由,那二皇子是什么人,难道你南宫丞会不知道么?” 裴驭极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生怕自己太大声,会引来府上其他人。 可他还是气不过。 为什么南宫丞一定要选择跟那赫扎二皇子一起,明明南宫丞有很多的选择。 就算是大皇子南宫珏成为储君,那南宫珏那德行,他能在储君的位置上坐多久?最后不还是他南宫丞的么? 裴驭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尽在掌握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驭长叹一口气,心里别扭的难受, 听到他的话,南宫丞道:“我知道你心里别扭,可现在……只有赫扎二皇子才可以,大宛国与东秦国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可他一句话,就能将宋家改变,眼下若是有他的帮助,我们会更轻松些。” “南宫丞,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喜欢凡是都亲力亲为的,现在这样,并不是你的性格。” 闻言,南宫丞轻笑着。 他轻轻揉着手腕,那种刺痛感已经消散不少,血腥味还在,但……已经让人清醒了过来。 南宫丞伸出手,轻轻拍在裴驭的肩膀上。 “裴驭你可记得,当时我们所说的,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秘密、” 裴驭顿了顿,点点头,很轻的应了一声。 “你记得就好。”南宫丞叹息着:“所以,你要相信我,接下来我要说得,或许会让你感觉很难受,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南宫丞如此严肃认真,让裴驭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这……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他倒是不知道了,这朝堂之中,还有什么事情是让南宫丞觉得为难的。 且就算真的是麻烦,南宫丞也不会在意。 毕竟这是南宫丞,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惊心动魄的,可他都撑了下来。 裴驭不信,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南宫丞如此为难。 “裴驭你可知道,大宛国与东秦过之间,现在紧张不已,贡扎是个暴君,大宛国的宋家,几乎掌握了整个大宛国的经济命脉,若是宋家有事,大宛国会如何,你也清楚,可宋家也是错综复杂,可以说,若是没有赫扎二皇子的话,只怕大宛国的人还不会退兵。” “你是说,大宛国现在已经退了?这都是那赫扎二皇子做的?” 南宫丞点点头,将赫扎二皇子做的事情告诉了裴驭。 听到这些,裴驭眉心紧皱,手指也已经收紧。 “我只知道,这赫扎二皇子不简单,却不想曾想到,这赫扎二皇子竟然如此厉害,人在这里,还能左右大宛国的情况,这是个危险的人物,南宫丞,你更应该远离才是、” 南宫丞摇着头:“你错了裴驭,至少现在,我应该靠近他,从他这里多得到一些,想来你已经知道,父皇已经属意大皇子为储君。” “我知道!这肯定是皇上被蒙了心,不然怎么会这样做!况且一个南宫珏,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啊!” 裴驭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南宫丞一定要这样。 南宫丞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朝堂之中,很多人都已经变了,他们造价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裴驭你不要忘记,大皇子虽说是无才无德,可他终究是大皇子,他母妃家族,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裴驭怎么会不知道,丞相啊。 丞相的门生有多少,这些根本就数不清楚,更不要说,很早之前,丞相就在帮着大皇子笼络朝臣了。 裴驭蓦然安静下来,南宫丞知道,裴驭心里已经想到了。 他叹了口气,握住裴驭的手,苦涩一笑:“钓鱼……让那些鱼儿浮出水面,我们才能更安全,东秦才能更祥和。” 正文 第1026章 挑明 听到这些,裴驭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南宫丞将这些告诉他,本身就是在冒险,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传出去。 可南宫丞选择告诉他,就是要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南宫丞都不愿意瞒着他。 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哪怕自己有可能会泄露出去,南宫丞还是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他们三个人,都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裴驭陷入了沉默,良久,裴驭抬起头,趁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了南宫丞那认真的样子。 裴驭拧着眉,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今晚来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要我配合治疗是么?” 南宫丞点点头:“不仅仅是如此,我还登着你好起来,到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裴驭现在明白了,点点头、 确实,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到,南宫辰深夜来访,真的是煞费苦心,还受了伤。 裴驭当下蓦然失笑。 听着裴驭的笑声,南宫丞就知道,裴驭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不过重要的事情,他还是要多叮嘱。 “只不过你在赫扎二皇子面前已经翻了脸,若是这样就直接接受治疗的话,想来那赫扎二皇子肯定会怀疑。” 裴驭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弯了弯唇角,笑道:“正好,你这伤也没有白挨了。” “哦?你这意思是说……” 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只是一句话,互相之间就已经明白了,看着二人这样心有灵犀的样子,白晚舟竟然觉得有些吃味。 亏得她知道这二人是好朋友,不然心里可要别扭了。 多余的话,他们都没有说,但是南宫丞和裴驭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白晚舟叹息着:“看来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时候不早了,裴驭也要早些歇息才是。明日,只怕还要在那赫扎二皇子面前演戏,裴驭这身子,如今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裴驭点点头道:“说得正是,你们二人先回去吧,明日一切照旧。” 南宫丞笑着:“好,那我先回了,你好生养着,明日一定要让那赫扎二皇子调入迷魂阵中。” “恩!我信你!” 坚定的话语,在这黑夜中显得异常不寻常,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消散,裴驭心里的郁结也已经解开了。 说开了,他的心里也就不别扭了,甚至想着现在就好起来。 不过他与南宫丞已经有了默契,要给那赫扎二皇子演戏看,他们倒是要看看,这赫扎二皇子到底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夜已经深了,没有了心事的裴驭沉沉睡了过去。 白晚舟与南宫丞,趁着夜色摸索回自家,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趁着这光亮,白晚舟看到了南宫丞手臂上的伤。 血粼粼的,肉还翻出来了些许,这裴驭可真的是下了狠手啊。 不过也是,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过去,就算是别人,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反应来。 罢了,好在裴驭已经肯接受治疗,南宫丞受点伤,也不算什么了。 看着自己的伤口,南宫丞不禁自嘲笑笑:“亏得我这身子好,若不然的话,我只怕要跟裴驭一样了。” 听到他这话,白晚舟不禁皱着眉,一脸严肃:“给我呸!说什么不好,竟然说这种胡话!” “好,呸呸呸,行了么?” 看着南宫丞那不着调的样子,白晚舟冷哼着:“你还好说,若是这一下再深点,你这胳膊就不要想要了,好在裴驭的身子没有恢复,不然你哪儿来的力气跟我这儿贫嘴。” “夫人可是生气了?”南宫丞呵呵一笑:“夫人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啊。” “你啊,惯会贫嘴,等下歇息,我把伤口给你处理下。” 虽然已经上了止血散,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有些地方病没有弄好,还是要重新包扎一下才能安心。 看着白晚舟贴心给自己包扎的样子,南宫丞不禁弯着唇角。 身边有白晚舟如此的人,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一切事无巨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那认真的模样,宛如在她的眼里,除了那伤口之外,已然看不到其他的。 那阵阵的疼痛,也都被南宫丞自动屏蔽了。 伤口已经处理好,白晚舟拧着眉,狠狠瞪了一眼南宫丞。 “好在裴驭还算是听你的话,不然的话,今日这事儿我可是没完的!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气。” “是是是,夫人的脾气,为夫自然是最清楚的,不过为夫不是没事儿么?夫人就不要担心了。” 南宫丞嬉笑着,想让白晚舟的情绪稍微好些。 好在白晚舟也只是气了一阵,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孩子们,她的心情就逐渐平复了下来。 “南宫丞,明日只怕你还要受伤,这些药你先准备着,以防万一。” “这……不会让人怀疑么?” “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给你准备的还不好,到时候你可以推脱到我身上不是么?”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按照夫人说得来做了,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 南宫丞总是这个贫嘴的样子,搞得白晚舟就算是生气,也不没有办法太生气了。 没办法,谁让面前这个人,总是让自己气不起来呢? “夫人,今日的事情是个意外,你放心,后面我会注意的、” “最好是这样。”白晚舟狠狠瞪了一眼,叹息着:“明日,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那赫扎二皇子,到底能不能信,不过……只要裴驭能快点好起来,你也就能少几分的麻烦了。” “是啊,裴驭好起来,我身边就多了一个助益、” 外面一片寂静,两人依偎在一起,好半天后,南宫丞揉了揉白晚舟的肩膀。 “夫人,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裴驭那边演戏,若是精神不好,可是会露出破绽的。” “知道了,啰嗦!女人都没有你啰嗦。” 南宫丞嘿嘿一笑,怀里抱着白晚舟沉沉睡去。 正文 第1027章 演戏 次日清晨,南宫丞暂时推掉了其他的事情,一早跟着白晚舟去找裴驭。 到裴府,就听到裴驭气急败坏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什么破碎的声音。 听到这些,白晚舟和南宫丞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立刻挪开,毕竟中间的意思,大家都已经明白。 两个人之间的动作非常隐秘,哪怕是敏锐如赫扎二皇子,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异样。 进到房间,只听啪嗒一声,白晚舟下意识闪躲开。 茶杯落在地上,直接摔碎成了渣渣,水也已经浸湿了地。 白晚舟拧着眉,长舒一口气,走上前去:“裴驭,你不要如此,我与南宫丞来看你了。” “呵,你们来看我做什么,我说了不吃药!不会治病!” 闻言,南宫丞脸色阴沉,走上前,阴沉如同在滴墨一般的脸色死死盯着裴驭,半晌,南宫丞才叹了口气。 “裴驭,你的身子重要。” “我的身子如何,用不到你们管,我自己心里有数,若只是为了来劝说我的话,那就可以先回去了,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 裴驭显然十分生气,对南宫丞都没有个好脸色。 南宫辰拧着眉,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看向白晚舟,示意白晚舟上前。 白晚舟拧着眉走上前,叹息着:“裴驭,今日我同南宫丞一起来看你,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身子我们都十分关心,你可不能放弃,不管是因为什么,还是要先治好你才行。” “是么?哼!”裴驭冷哼着,气势汹汹的:“你们当我不知道么?南宫丞,好歹我与你也是一同长大的,你怎么想,我会不知道么?还以为能骗我不成?如今你要做的那种龌龊事儿,我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听到高这话,南宫丞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指也缓缓收紧,话语之间,已经夹杂了不少的怒气。 “裴驭!这就是你同我说话的态度么?你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了!你变了!”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这些年来,我同你一起,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在那个宫里长大的人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南宫丞,就算是骗人,我希望你能找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来!” 裴驭气得眼睛都是一片赤红的,看到如此,南宫丞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裴驭,我好生与你说这些,你便是这样的态度么?若不是惦记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来看你一眼我都觉得多余!你当真以为,本皇子离开你就不醒了是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从外面正准备进来的赫扎二皇子,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手顿在原地,没有着急进去,想听听看里面还会说什么、 能让南宫丞都这么生气了,看来这个裴驭也确实说了什么难听的,毕竟……南宫丞也算得上是好脾气的皇子。 听着南宫丞的话,裴驭哼笑着,眼神阴冷。 “是啊,你可是堂堂七皇子,少了我一个又能如何,跟在你身边的人都前仆后继呢,你还担心会烧我一个么?依我看!如今皇上属意大皇子,可真是名义之举!” “裴驭!你过分了!” 白晚舟立马出声,大喝道:“为了给你治疗,南宫丞辛辛苦苦的奔波,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这个时候,就算所有人都笑他,你不该如此!” “是么?我不该如此是么?我想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裴驭对白晚舟也没有什么语气,他的手在旁边摸索着什么,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门外,白晚舟了然,立马瞥了一眼外面。 顿时又提高了声音:“裴驭!你不要不识好歹,如今南宫丞是落魄了,若不是你们多年的情分在这儿,南宫丞又怎么会搭理你,你真以为自己是多中不要的人么?我告诉你!就算是没有你,南宫丞也可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够了!只要是有我在!你别想做那些造孽的!” “什么叫造孽!那本就是属于南宫丞的,你这样说真的过分了!” 白晚舟故作气急了,直接就要动手,南宫丞见状立马佯装阻拦,正好此时,裴驭将藏在身边的匕首拿出,随着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赫扎二皇子只听到白晚舟啊了一声,立马眉头微皱推开了门。 “这是怎么了?” 白晚舟正扯着南宫丞,一把将病歪歪的裴驭推开,一脸的怒意盯着裴驭,还将南宫丞护在自己的身后。 而裴驭也是一脸的怒意,眼神中有些许的错愕,不过很快就消散去。 地上,一滩血迹零落在那,赫扎二皇子不敢相信,看着南宫丞手腕上正在滴血的伤痕。 他立马走过去,看着南宫丞手上的伤,沾了血的匕首,还在地上。 赫扎二皇子一时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拧着眉,细细打量着这三人之间的情况。 “这是怎么?好顿顿的,怎么还动手了?”赫扎二皇子问道。 白晚舟气得攥紧了手指,道:“裴驭!你这样着实过分!好!有本事你这辈子就躺在床上,日后我们若是再来看你,那便是我们有病,南宫丞走!” 说着,白晚舟拉着南宫丞就要走。 南宫丞拧着眉,回头又看了一眼裴驭,语气凝重:“裴驭,你好自为之,我已经尽心尽力了,剩下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话没有说完,南宫丞就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的留恋。 看到如此,赫扎二皇子倒是愣住了,一时间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着三个人之间愤怒的样子,他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 他缓步走到气喘吁吁的裴驭面前,不禁问道:“裴公子,这是怎么了?你的身子不好,可莫要太过生气。” “是么?”裴驭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我的身子,什么时候能好?” 赫扎二皇子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旋即淡淡一笑:“随时。” 正文 第1028章 骗小孩 这一出戏,演的白晚舟是心惊肉跳的,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她捂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妈呀,真的是吓死我了。” 看白晚舟脸色都灿白的样子,南宫丞不禁失笑:“怎么?可是被吓到了?” 白晚舟点点头,咬着有些泛白的唇角:“可不是么?刚刚那样子你不也看到了,这多吓人啊,但凡一点没有表现好,就会出事儿啊,得亏我稳得住,不然的话,就很难受了。” 说着,白晚舟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南宫丞,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嘿嘿一笑。 南宫丞挑着眉,不禁道:“好了,先别想那些了,我这手腕还滴着血呢。” 白晚舟这才回过神来,立马走上前:“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快,我给你包扎一下、” 伤口是昨晚上留下的,但是方才重新扯开,肯定会比晚上留下的时候还疼,但南宫丞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白晚舟不是傻子,看得到南宫丞额头上的汗珠。 “很疼吧?”白晚舟心疼的问道。 南宫曾摇摇头,故作轻松笑着:“不疼,过段时间就好了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刚刚扯开那一下,肯定是很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白晚舟没好气儿说着,话语中虽然有些责备的意思,但是动作还是轻柔了些,生怕南宫丞会觉得疼。 看着白晚舟的样子,南宫丞不禁弯着唇角,淡淡一笑。 疼是疼的,只不过,有白晚舟这样为他包扎,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白晚舟对他的好,可以遮掩了一切的痛苦。 包扎好,白晚舟抬头看着南宫丞:“好了,这两日都要小心些知道么?” “夫人的叮嘱,为夫句句都记在心里呢,放心,自然会保护好自己。” “你知道最好!”白晚舟瞪了一眼,随后收拾好残局:“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说那赫扎二皇子,会不会相信我们今天这一出?” 闻言,南宫丞抿了抿唇,摇摇头道:“说着就不知道了,看方才那样子,他还是有些怀疑的,不过……还有裴驭在,他肯定能料理好后面的事情。” “但是那赫扎二皇子看而不是好糊弄的,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南宫丞点点头,他只能寄希望与裴驭,裴驭也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一定可以,不然的话,他们费劲演出这些,就白白浪费了。 思索良久,白晚舟揉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乱糟糟的,这几天她真的是身心俱疲,奈何眼下事情就是这些,她也没有办法躲过。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暴露了什么的话,那就太浪费之前所安排的一切了。 想到这些事情,白晚舟就有些头疼,看着南宫丞,眼中都多了几分的委屈。 见她如此,南宫丞不禁轻笑这:“怎么了?” 白晚舟哼哼着:“若不是有这些事的话,只怕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是啊,只可惜不能事事都能顺心随意不是么?眼下这样,已经是难得的局面,好了,我还要出去,你万事小心。” “恩,你在外也要小心,那些言论,只怕大皇子也会对你动手。” 南宫丞知道,大皇子如今正在等着他有什么过失呢,到时候,他就能利用南宫丞的这些错事,在晋文帝面前参南宫丞。 果真是想的一个好主意,只可惜了,南宫丞可不会任由他这样的。 目送着南宫丞离开后,白晚舟伸了个懒腰,此时孩子们也已经醒了过来,吃过饭,两个孩子来找白晚舟。 小松子嘿嘿笑着抱住了白晚舟的腿。 “娘亲,今早我们已经乖乖用了早饭哦~娘亲可不许说我们了~” “好我知道了,真乖,那等下想要玩什么?” “娘前带我们玩什么都可以,我们想跟娘亲一起,爹爹方才出去了,可惜了,爹爹不能随我们一起玩了。” “爹爹有事,怎么?娘亲陪着你们还不行么?看来你们是不喜欢娘亲了啊~” 白晚舟佯装委屈,撇过去,擦着眼泪。 一看她这样,小松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小腰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磕磕巴巴说着什么。 见状,白晚舟不禁失笑,但是在孩子面前演戏呢,她可要先忍住。 小松子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娘亲的意思,哼哼着拉着小腰果:“你还没有看出来么?娘亲这是骗我们呢,娘亲才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乖,你也不许哭了。” 闻言,小腰果瞪大了嘴巴,看着小松子,随后又看向白晚舟。 那副错愕的小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再加上白晚舟突然放下手,嗤嗤笑出声来。 小腰果的表情更加可爱了。 那一脸懵懂的样子,白晚舟不禁哈哈大笑,她蹲下来,看着小家伙,伸出手揉着小家伙的脸蛋。 “娘亲骗你呢,怎么还真的信了?” 小腰果撇撇嘴,一副受了欺骗的样子,不禁哇哇两声:“娘亲坏坏,娘亲欺负我们,娘亲太坏了。” 白晚舟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这几日来,她真的是辛辛苦苦的,心情一直都比较烦闷,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能让自己如此开心。 不愧是自己的孩子啊。 “好了,不哭不哭,娘亲以后不骗你了好不好?” 小腰果抽抽着:“娘亲坏!娘亲太坏了,呜呜,欺负我。” “好~娘亲最坏了,娘亲不欺负你了好不好?”白晚舟赶紧擦着小腰果脸上的泪珠,深吸一口气:“谁让你们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爹爹呢,总要让娘亲委屈一下么~” 小松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叹息着:“娘亲就是会欺负人,哎,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管娘亲了。” 听着这小家伙的话,白晚舟真是笑得都咳嗽了,伸手在小松子的脸上揉了一把。 “你呀,就是个鬼精灵,好了,娘亲等下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太好了!娘亲要带着我们去吃好吃的!太好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瞬间兴奋的样子,白晚舟无奈摇摇头。 正文 第1029章 偶遇大皇子 大街上热热闹闹的,两个奶呼呼的小宝宝,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尤其是一个还那么鬼精灵,说话语气,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看着街上人羡慕的眼神,白晚舟也十分的骄傲,站在摊子面前,看两个小家伙挑选那叫一个精神,不禁得意不已。 “想要什么?” 摊子上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两个小家伙,也正是玩儿的年纪,看到这些,自然挪不动脚步。 对于孩子,白晚舟都不会太严苛,该玩就要玩,不然孩子的天性就没有了。 面对白晚舟的大方,小松子嘿嘿一笑,抱着一个拨浪鼓,十分开心。 “娘亲,我们都喜欢这个,可是只有一个,如果只买一个的话,我们两个肯定会抢的、” 买东西的小贩听到此话,都十分震惊。 这是小孩子能说出的话么,这也太懂事了。 而小腰果,虽然说话不如小松子利索,但是他显然也是这个意思,跟着小松子点点头。 “就是就是。” 闻言白晚舟看向小贩:“麻烦问一下,还有么?” 小贩一脸羡慕看着白晚舟,一边拿出另外一个拨浪鼓,一边感慨着:“夫人,您家的孩子可真是懂事啊。” 白晚舟笑得一脸骄傲:“您夸赞了,不过是小孩子家罢了。” 看着小贩又递过来一个拨浪鼓,小松子立马将两个拿在手里,奶声奶气问着小腰果:“你要哪个?” 小腰果犹豫了一下。 虽说两个都是一样的,可在小孩子的眼里,这两个终究是不一样,思索片刻,小腰果拿过了最开始摊位上的那个。 小松子的眼里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还乖巧揉了揉小腰果的脑袋。 “乖哦~如果你玩够了那个,我们还可以换的哦~” 这话,有换来了不少人羡慕的眼神。 白晚舟被看的都不好意思了,这两个孩子真的是给自己长脸啊,在街上,别人都只羡慕她了。 有了玩儿的,两个小家伙也高兴多了,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娘亲,想吃点心。” 白晚舟轻笑着:“好,想吃什么点心?” “就是……唔,就是之前娘亲会带给我们的那个点心。” 经过小家伙这么一说,白晚舟倒是想起来了,之前给小家伙们带电信,现在算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给小家伙们带了。 这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明知道小家伙爱吃,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些。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笑道:“好,那我现在就带着你们去吃好不好?买了点心,娘亲再带你们去吃其他好吃的。” “哇,娘亲最好了,我们快走吧!” 看着两个小家伙脸上的笑容,白晚舟不禁笑了笑。 这两个小家伙,肯定早就想吃那个点心了,只是他们太懂事了,一直都没有说,怕麻烦她。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才敢说这些。 真是……自己应该多关注他们两个才是,不能总这样,忽视了两个孩子。 酒楼里,白晚舟想要安静,便要了个雅间。 饭菜还没有上来,小家伙们正对付着那些点心,吃的正开心。 食不言寝不语,这两个小家伙是展现的淋漓尽致的。 白晚舟一脸宠溺看着两个小家伙,正想说什么,小二送饭菜过来,门口晃过一个身影,白晚舟当下就觉得有些熟悉。 那似乎是大皇子?他怎么来这里了? 白晚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微微一笑,让小二先出去,随后……就听到了隔壁雅间的声音。 “我那七弟可真是厉害,如今大放厥词,说本皇子不如他!难道他就配这中宫的位置么?” 闻言,白晚舟的手指默默收紧,看来自己没有看错,方才看到的就是大皇子。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小松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白晚舟,白晚舟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小家伙也十分懂事的闭上嘴,乖巧吃着东西,甚至还照顾着小腰果。 小腰果没有她那么机敏,现在满心都是吃的,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隔壁的声音。 白晚舟挪到了旁边,靠着隔壁更近了一些,确定自己能清楚听到隔壁的声音。 “大皇子您莫要生气,七皇子如今也是黔驴技穷了,若是有办法改变皇上的心意,他也不用如此了。” 这话似乎是哄得了大皇子的欢心,他哈哈大笑两声。 “说的不错,若不是如此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哼,本皇子不配储君的位置,难道他就配么?本皇子可是大皇子!自古以来立长不立贤,难道他还不知道么?” 身边的人也趁势恭维着,为他斟酒:“说得正是呢,所以您不必在意,且丞相大人也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到来日您即位了。” “哈哈,说得好!本皇子听得开心,来喝酒!” “微臣敬您~” 听着隔壁推杯换盏的欢笑声,白晚舟的眉心微皱着。 丞相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可眼下,晋文帝还没有事,哪怕是其他的大臣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的站队,南宫珏如此猖狂,他真不怕哪天皇上将她处理了么? 除非……他真的是安排好了什么、 想到这些,白晚舟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若真是如此,那南宫丞岂不是危险了么? 不行,断不能让南宫珏得逞。 等着孩子们吃完,隔壁还在喝,听声音,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了,那些话,白晚舟已经听不下去,带着孩子们直接离开了酒楼。 才回到家中不多时,赫扎二皇子就来了。 白晚舟不禁蹙着眉,心里泛着嘀咕:赫扎二皇子来做什么?他们踩在赫扎二皇子面前展示了一番,难道他是来试探的么? 白晚舟不敢放松下来,让人先招呼着赫扎二皇子。 赫扎二皇子这么快就过来,想必一定是有预谋的,不管如何,都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什么。 调整好情绪,白晚舟走到前厅。 “二皇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脸笑意的赫扎二皇子,让白晚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实在让人有些惶恐。 正文 第1030章 送一个大礼 “之前告诉过你,要送给你一个大礼。” 赫扎二皇子淡淡笑着,却让白晚舟觉得,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笑容看起来阴测测的,让人心里发毛。 白晚舟下意识警惕起来。 “不用这么紧张,这是一份好礼,相信你看到,一定不会后悔的。” “如此,那就多谢了,不知二皇子这是什么大礼。” 赫扎二皇子拍拍手,很快,外面就有人进来了,两个人抬着一个大的木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样子。 白晚舟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木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是里面却有些声音传来。 白晚舟拧着眉:“这是?” 随之,赫扎二皇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木箱面前,抬腿还轻轻踹了一下。 木箱顿时安静下来。 房间里,静谧的让人十分不安。 白晚舟疑惑着问道:“这是什么?” 赫扎二皇子轻笑两声:“这可是好东西,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命人解开了绳子,随后一把打开了木箱子。 白晚舟定眼看去,立马愣在了原地,瞳孔不断放大着,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她的表情,让赫扎二皇子不禁笑出声来。 “这份礼如何?可还喜欢?” 木箱子里的不是别的,是一个人,虽说被人蒙着口鼻和眼睛,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媚娘。 这……这难道就是赫扎二皇子之前所说的大礼?这未免也…… 白晚舟实在没有想到,赫扎二皇子竟然会这样做。 他人还在东秦,就能将身在大宛国的媚娘抓来这里,他的势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白晚舟心里不禁担心,若真跟他为敌的话,南宫丞应当十分为难。 “怎么?看这样子,似乎是不太满意?” 见白晚舟半天没有反应,赫扎二皇子不禁再开口问道。 白晚舟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怎么会,二皇子这份大礼,当真是送到了我的心坎儿上呢。” 这可是媚娘。 白晚舟恨透了这个女人! 当初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受了多少苦,没有谁能知道,可白晚舟这辈子都会记得。 而且,这女人还害死了红岄。 但是当下,还不是处理媚娘的时候,毕竟现在不是处理她的最好时候。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攥紧了手指,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看到白晚舟的表情,赫扎二皇子满意点点头,他道:“如此,那本皇子也就放心了,人我就放在这里了,如何处置,就看你们的了,这也算是本皇子送给你们夫妇二人的合作之礼。” “多谢二皇子了。” “那本皇子先回去了,告辞。” “二皇子慢走。” 眼看着赫扎二皇子离开,白晚舟的视线,落在媚娘的身上。 若问白晚舟最痛恨的人是谁,媚娘首当其冲,想起那女人狂妄的样子,白晚舟都恨得牙根痒痒。 她恨不能将媚娘生吞活剥了。 但是她知道,还有人比她更痛恨媚娘。 但是看到在箱子里的女人,白晚舟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她眼里迸发着恨意,只恨不能,将这个人直接吞下去。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蹲下伸,伸出手将媚娘眼前的黑布一把撤掉。 冒尖的指甲划破了媚娘的额头,原本就在颤栗的女人,此时颤抖的更加厉害。 视线逐渐清晰,看清楚面前的人,媚娘疯了似的挣扎起来。 白晚舟看着宛如疯狗的媚娘,眼神阴鸷,阴测测笑着:“媚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在看到白晚舟的那一瞬间,媚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 随之快速环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和面前熟悉的人,在媚娘的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顿时,媚娘心中走马观花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媚娘,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的时候,当初你在我面前如何嚣张的?全然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媚娘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时候! 之前教训白晚舟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的她,就有多么的恐惧。 她畏畏缩缩的眼神,让白晚舟心里痛快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很好,这也不枉费赫扎二皇子将你送给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白晚舟站起身来,淡淡笑着。 她的眼神,却让媚娘心里更为慌张。 白晚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傻子才会相信这样的话,谁不知道白晚舟恨透了她,怎么可能不会对她怎么样! 白晚舟肯定恨不得杀了她的,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可白晚舟只是淡淡一笑,居高临下,眼神轻蔑看着媚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折磨你的,毕竟,想要折磨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若是让我一个人折磨你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么?” 听到白晚舟的话,媚娘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不用想都能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她堂堂大宛国的媚娘,怎么能在东秦被人如此折磨?不可以!她要离开这里! 拼命的挣扎,也只是换来了自己身上更多的伤痕。 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白晚舟轻蔑笑着,只是一个眼神,媚娘就开始惶恐。 白晚舟淡淡看了一眼,嫌弃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既然人已经送到自己的面前,那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媚娘,如何这么这个女人,其他人都会想办法。 思索这些,白晚舟心里拧着的疙瘩松开了不少。 只是人不能在前厅放着。 白晚舟找来下人,将箱子关上:“抬到后面去。” “是。” 箱子里的媚娘还在挣扎着,白晚舟收紧的手指咯吱响起来,对于她来说,她恨不得直接杀了媚娘。 可是白晚舟心里也明白,死是最好的解脱,她不会让媚娘轻松离开的。 她当初所受的折磨,都要让媚娘承受一遍,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 外面的天晴朗无比,阴沉了好些天,难得这么晴朗的好天气,白晚舟觉得,连老天爷都知道她心情好一般、 正文 第1031章 白秦苍的愤怒 晚上,南宫丞终于回来。 白晚舟将媚娘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到此话,南宫丞也错愕了片刻,但也回过神了。 他震惊于赫扎二皇子的诚意,但也明白,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礼了。 南宫丞看着白晚舟,问道:“那你要如何处置她?” 白晚舟摇摇头道:“我不能处置,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你可还记得红岄。” 说到红岄,南宫丞也想起来了、 红岄是个温柔的女人,不管对谁,都能笑盈盈,轻声细语,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不快, 跟她说话聊天,总是能得到一种心灵上的升华一般。 但那种女人,又不会让人过分的亲近,适当的距离,总会让人觉得舒服。 那是白秦苍的挚爱,白秦苍小心翼翼护在心尖尖上的人,可就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却被大宛国掳走,不仅如此,人还被折磨到死。 比起白晚舟,最痛恨大宛国人的,就是白秦苍了。 不仅仅是为了大宛国的入侵,更是因为红岄,那些人害得白秦苍失去了挚爱,更是害得他的儿子,没有了娘亲。 如此深仇大恨,白秦苍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媚娘呢? 南宫丞当下就明白了白晚舟的意思。 “你是想,将那女人交给大哥是么?”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点点头:“是,大哥心里的怨恨,虽然他不说,但是我都看得明白,他憋了那么久,总是憋在心里,只怕会很难受。” 那是自己的哥哥,哪怕对方不说,白晚舟她也能看的出来。 至亲至爱的人如此难受,她怎么会不着急,眼下总算是多看了个宣泄的机会,她又怎么能放过呢。 南宫丞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那就按照你说得来。” 白晚舟笑笑,她心里也清楚,南宫丞想要自己处置,但还是为了她说的话,把媚娘交给白秦苍。 下人已经将白秦苍找来。 此时白秦苍还不知道所为何事,看着白晚舟笑盈盈看着自己,一脑门子的疑惑。 “怎么这个时候将我找来?可是出事了?” 最近京城的事情白秦苍也知道,还以为是有人为难了白晚舟和南宫丞,来的匆忙,连身上的衣裳都凌乱不堪。 白晚舟不禁心头一暖,摇摇头道:“大哥随我来。” “这是卖什么关子呢?” 白秦苍满心的疑惑,但妹妹既然说了,他跟着就是。 后院的刑房里,推开门,看着被捆绑在架子上的人,白秦苍的瞳孔骤然收紧,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手指更是捏得咔咔响着。 “媚娘!!!” 白秦苍咬牙切齿挤出这两个字,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愤怒的声音,几乎整个胸口都要爆炸了似的。 昔日的仇人如今就在自己的面前,任谁能控制得住! “大哥你不要激动。”白晚舟察觉到南宫丞的异样,不禁轻声宽慰着:“如今他人已经在我们手里,想如何对付都可以,我找大哥来,为得就是如此。” 听着白晚舟的话,白秦苍已经丧失的理智,暂时回来了些许。 他眼神清明了些,回头看着白晚舟。 “大哥。”白晚舟叹了口气:“这是赫扎二皇子将人送来的,既然人已经在我们手里,那断不会让他逃跑的,且……大哥想如何,都看大哥的意思,大哥没有忘记的,我也没有忘记,嫂子的事儿,我都记得。” 白晚舟的话不禁让白秦苍眼泪纵横。 是啊,他们都记得红岄的事情,当初红岄死的有多惨,没有人忘记。 只怕忘记的,之后那些折磨红岄的人。 眼下,这人就在自己的手里,想要她死,她就不会活下去。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随之抬手拿起旁边的盐水甩过去,伤口碰到盐水,刺激的媚娘尖叫着醒过来。 看着那跟猪狗没有什么区别的媚娘,白秦苍的眼中更多了几分的恨意! 就是这个女人! “啊啊啊!白晚舟!我要杀了你!你且等着,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剧烈的疼痛,让媚娘没有注意到双眼几乎要喷火的白秦苍,她以为只有白晚舟一个人。 可等她回过神,看到白秦苍眼神阴鸷,英气的面孔带着丝丝冷意的时候,顿时愣住。 白……白秦苍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 白晚舟轻笑着,轻蔑不已:“是么?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出去么?可惜了,既然你已经在我的手里,那我绝对不会让你有逃出去的机会!” “白晚舟!!” 媚娘的声音都在颤抖,说话间,牙齿碰撞着,听得让人十分难受。 可白晚舟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大哥,你想如何做?”白晚舟看向白秦苍。 白晚舟的话拉回了白秦苍的理智,他攥紧了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的身子,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想要将媚娘直接杀了,但是他又不想那么痛快了解了这个女人。 他们所承受的痛苦那么多,又怎么能让这个女人那么轻松呢? 只是眼底里的杀气,根本就掩藏不住,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媚娘又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眼下自己在这些人的手里,必然是凶多吉少,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折磨掉好几层皮。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承受着这些。 “哈哈,白晚舟!就算是我跑不出去,你的大嫂也回不来!还有白秦苍你知道么?当初红岄在大宛国,可是享受尽了呢。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声,让白秦苍好不容易拉回的理智再次消散。 鞭子就在手边。 还在滴着盐水的鞭子,被白秦苍拿在手里,他毫不客气,一下下狠狠抽在媚娘的身上,每一下,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媚娘痛苦尖叫着,可那诡异的笑声,依旧在回荡。 看着如此,白晚舟眉心紧皱,立马伸手捏住了白秦苍的手腕。 “大哥,不能这么痛快了解了她,大嫂当初所承受的痛苦,要一点点加注到她身上才可以!” 白秦苍再次回过神,看着白晚舟,他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 正文 第1032章 疯子媚娘 那泛红的眼眶,看的白晚舟不禁心疼。 她知道,白秦苍心里也十分痛恨大宛国的人,可眼下,确实不能给媚娘一个痛快。 不然的话,也太便宜这个女人了。 白秦苍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捏着鞭子的手,依旧颤抖着,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媚娘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想要折磨她。 她不想被折磨,只想要痛快解决了自己现在的问题,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被折磨。 看着想要离开的白晚舟等人,媚娘突然大笑起来。 她的声音已经颤抖着。 “你们怕了,哈哈哈,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也让白晚舟和那个女人一样!” 原本要离开的白秦苍,听到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他极力忍耐着,奈何令人恶心的话语,接连不断的传来。 “你们不知道吧,那个女人在大宛国的时候有多痛快!” “媚娘!如果你闭嘴,我或许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白晚舟见情况不妙,立马拉着白秦苍,生怕白秦苍一时冲动,真的给了媚娘一个痛快。 这女人作恶多端,如果真的给她痛快的话,太便宜她了。 白秦苍感觉到自己手腕的疼,看着白晚舟。 眼眶的猩红,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他虽然很想现在就杀了媚娘,但是仅存的理智提醒着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痛快死了。 白秦苍拍了拍握着自己的白晚舟,给了白晚舟一个安定的眼神。 白秦苍看向媚娘,眼神依旧阴鸷:“我不会让你痛快死去。” “哈哈哈,你当然不会让我痛快死去的,毕竟你要为了那个女人报仇,只可惜,那女人到死都在喊你的名字,但是你却不在她的身边,你们都不知道吧,她在大宛国是多么的享受,不仅仅要伺候贡扎,在贡扎玩够了之后,还要伺候大臣们。” 锋利的话,刺激着在场的三个人。 哪怕是白晚舟,此刻都已经无法忍受! 那可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自己想法的人!在他们的眼里,那真的只是玩物么? 该死的!这些大宛国的人都该死! 看着三个人骤然变化的脸色,媚娘心里痛快多了。 看吧,就算是这样,她依旧能反抗,依旧能让人听到她的话,就变了脸色。 可笑!多么可笑的一群人啊! “官妓也不过如此!那个女人啊,真的是可笑,在大宛国,还以为谁能去救她么?” 眼下的媚娘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些人是不会放过她的,这都是死敌,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她还是历历在目的,她既然已经难逃一死,为什么要让自己死的那么憋屈。 她就是要看看这些人愤怒的样子。 这些人的愤怒样子,让她更加疯狂,也让她笑容更为恶心。 “官妓啊!哈哈哈,那是你白秦苍心尖尖上的人吧?只可惜,她在我们大宛国,连官妓都不如,真是可笑,可笑!” 白秦苍已经被刺激得头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媚娘,捏紧的手指,骨节已经泛白,突出的骨骼,几乎要破开皮肤一般。 白晚舟此时也已经忍不下去,她泛白的指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很好! 这媚娘是自讨苦吃!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看着白秦苍:“大哥,她自己找死,我们也没有必要给她面子了。” 白秦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好。” 既然是媚娘自己找死,那他们也没有必要让这个女人痛快下去。 但是他们也不会让这个女人痛快死去。 看着白秦苍怒不可遏的样子,媚娘哈哈大笑着:“怎么?杀了我是么?你们来啊!杀了我!你们也不可能让那女人活过来,她已经千人骑万人骂了!哈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啊!”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忍着心头的怒火。 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哼笑看着媚娘:“你尽管笑,我不会杀了你的,毕竟死是最好的解脱,我不会让你痛快解脱的,自古就听闻有人彘,只可惜我们还未曾见过。” 闻言,媚娘脸上的笑容顿时愣住。 人彘?不!不能这样! 她错愕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白晚舟继续笑道:“大哥说得是,这人彘没有口鼻,没有四肢,只能被养在罐子里,连想要自尽都不能,真是生不如死呢。” “不错!” “你!你们就是一群恶魔!你们……” “比起你加注在红岄身上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红岄的痛苦!你必须百倍承受!” “你们这群混账!你们杀了我!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那个女人的事情,天下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官妓都不如的女人!” 白秦苍此时已经忍耐下来,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在刺激他,要他生气,给他一个痛快。 但是他不会让这个女人如愿的。 比起杀了这个人,最痛苦的,就是让这个人活着,让她看那些她在意的在她面前一点点消失。 让她猪狗不如的活下去,才是最让她痛苦的! 白秦苍拿起放在旁边的刀子,白晚舟也已经让人去拿罐子,罐子里加注了药材,这些都是保证媚娘活下去的。 看着白秦苍手里的刀子,媚娘瞪大了眼睛,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的疯狂。 只是她疯狂挣扎着,试图摆脱这些,可嘴里还是依旧喋喋不休。 “杀了我!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天下人都知道那女人的事情!” “随便,”白晚舟轻笑着:“到时候你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会让人知道这些呢?” 说话间,白秦苍已经动手了,媚娘依旧嘴硬着,可是白秦苍的手像是故意的一般,刀刃一点点磨蹭着媚娘的肩膀。 钝痛让她忍不住尖叫着,越是挣扎,越是疼得厉害。 “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变成人彘,但是我不会挖了你的眼睛,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贡扎也变成人彘,让你们这对兄妹夫妻团聚!” 正文 第1033章 人彘 痛苦的惨叫声,在府上维持了许久。 看着罐子里只剩下整个躯体和眼睛的媚娘,三个人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白晚舟看着媚娘愤怒的眼神,不禁弯了弯唇角。 哪怕是做到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够,红岄和她所承受的那些,岂是现在这么简单。 只是,他们不能让媚娘那么轻松,他们要折磨媚娘,让媚娘生不如死。 媚娘只能呜呜,根本发不出任何音节。 白晚舟站在白秦苍身边:“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很生气,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我们再忍耐一下。” 白秦苍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让她好好活着,让她亲眼看着贡扎是什么下场!” “大哥你知道就好,我真的担心你会冲动。” 现在已经发泄完了,白秦苍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的愤怒,他十分勉强的笑了笑:“虽然我想要她死,但是我知道……要她这么死,未免也太简单了。” “大哥,你相信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机会,给嫂子报仇!” “恩!” 白秦苍心里已经舒服多了,回头嫌弃看了眼媚娘,直接甩手离开。 南宫辰在旁边拧着眉,里面的血腥气让人恶心的不行,他拿出帕子,轻轻捂住白晚舟的口鼻。 带着清香的帕子,很好的掩盖了那血腥的味道。 白晚舟轻笑着:“大哥心里还是不舒服。” 南宫丞点着头:“是啊,不过现在大哥更知道怎么样才会让她更痛苦,大哥心里明白,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的,只是大哥一直都在忍着,我担心大哥。” “要相信大哥,这么久以来,大哥早就不是那个冲动的性子,为了孩子,他也会好好考虑一下。” “恩。” 听到南宫丞的安危,白晚舟的心里也就安心多了,转头看着狼狈的媚娘。 白晚舟冷哼着:“今日你的下场,他日也会是贡扎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痛快的,你会亲眼看着贡扎在你面前一点点变成和你一样、” “呜呜呜呜……” 媚娘的舌头已经被拔了,如今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甚至不惜去撞馆罐子。 奈何,她的动作只是隔靴搔痒,根本就没有用。 白晚舟看着被分解下来的四肢,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她看向南宫丞,只是一个眼神,南宫丞就知道她肯定有想法。 “你想怎么做?” 白晚舟阴测测笑着,眼神阴鸷盯着媚娘,那阴狠的冷意,让罐子里的媚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将那些四肢装起来,她不是贡扎的人么?让贡扎看看,他在意的人如今在我们的手里,这不比直接杀了他更好么?” 听着白晚舟的话,南宫丞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罐子里的媚娘,呜呜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奈何现在已经没有人去理会她。 南宫丞早早就安排了人,将媚娘的四肢装好,交给了赫扎二皇子。 看着箱子,赫扎二皇子了然。 那浓郁的血腥味,不难想到这里面是什么,他也清楚,白晚舟不会让媚娘痛快死掉,这些,一定是让贡扎疯狂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赫扎二皇子笑着问道。 白晚舟笑了笑:“劳烦二皇子,把这些送回大宛国,交给国主,相信他看到这个东西,一定会很开心的。” 闻言赫扎二皇子哈哈一笑。 “说得真不错,恐怕看到这东西,他一定会疯狂吧?” “二皇子明知故问,不过二皇子应该很明白,我们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那么简单,既然二皇子已经将这大礼送来,我们自然也要给国主奉送一份大礼才是。” “说得好,确实应该回敬他一个大礼,既然如此,那本皇子就帮了这个忙、” “那就多谢二皇子了。”白晚舟突然想到什么,他回过神,问道:“不知裴驭的情况如何?” 听到白晚舟问裴驭的情况,赫扎二皇子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知道,虽然他们情况不友好,可终究是有情分在的。 而且白晚舟和南宫丞都是重情义的人,再怎么样,也都会问裴驭的i情况。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南宫丞。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只会和贡扎一样,甚至说,根本就不配在那个位置上。 赫扎二皇子笑道:“裴公子的情况倒是不错,相信再过几日,就能成功下地了,虽说裴公子与你们闹得如此,竟然还能关心裴公子的情况。” 闻言白晚舟不禁苦笑两声:“实不相瞒,有些情分,终究是不能忘记的。” 赫扎二皇子点点头头道:“本皇子明白,正因为如此,本皇子才觉得七皇子是最好的选择。” “裴公子那边,多还要辛苦二皇子。” “本皇子既然当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有来有往,本就是如此不是么?” 白晚舟点点头,一时间有些惆怅,在赫扎二皇子看来,她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赫扎而皇长子品着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那一箱子东西,被赫扎二皇子拿走,人走后的瞬间,白晚舟松了口气,眼神一丝狠戾。 “还真的是不容易,这赫扎二皇子,实在太聪明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听着白晚舟小声的抱怨,南宫丞不禁轻笑着。 “可是不想再跟这人往来?” 白晚舟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毕竟这人太精明了,一个不小心,他都能发现一些端倪,跟他说话,真的是要格外谨慎才行。” “无妨,不会太久的。” 白晚舟也知道,这事情不会太久的,但是只要一想到还需要跟他消磨,心里就有些烦躁。 身心俱疲的白晚舟,撒着娇靠在南宫丞的怀中。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呢?” 南宫丞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呢?不过这个时候,也是我们的机会不是么?” 是啊,这也是他们的机会,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才能掌握住这一切。 正文 第1034章 贡扎震怒 大宛国。 王宫,国主的寝殿内。 此时的寝殿歌舞升平,但是贡扎的脸色并不好看,正在跳舞的女人们,此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贡扎一个不高兴,拿他们来发泄。 面前的桌子上凌乱不已,贡扎喝多了,脸色猩红,一身的戾气,身边伺候的人,都十分小心。 “废物!都是废物!” 砰的一声,桌子上所有东西都被甩到了地上,端着酒壶的宫女,一个激灵,差点将酒壶里的酒,洒在贡扎的身上, 哪怕她已经十分小心,还是引来了贡扎的不满。 啪的一巴掌,宫女被重重打倒在地,瞬间脸就已经肿了起来,嘴角也已经沁出了血迹。 “滚!都给滚出去!” 礼乐声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匆匆忙忙离开寝殿,看着空荡荡的寝殿,贡扎气得攥紧了自己的手。 “都是一群废物!宋家的人!竟然敢动宫里的女人!还有东秦国!东秦国有那么难对付么?那些人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连一个东秦国都拿不下来!都是废物!” 贡扎越想越生气,直接一把将面前的桌子直接甩了出去。 原本干干净净的寝殿,此时已经一片狼藉,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看到贡扎这样子,也不敢盲目上前,只能在侧边小心翼翼询问着。 “国主,您可要休息?” 贡扎一个眼神,小太监顿时低下头,身体颤抖着,心里慌乱的厉害,生怕贡扎会突然对他动手。 贡扎此刻的情绪似乎是稳住了,他看着小太监,语气依旧冷冽着:“恩,累了。” 听到这话,小太监松了口气。 只要国主没有对他动手就好,不然的话,自己真的要危险了。 “国主,有人送来了一堆盒子,正在外面。” 突然进来的小太监,阻止了贡扎的脚步,他站起来,醉醺醺看着才进来的小太监。 “什么东西?哪儿送来的?” “什么呢东西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是东秦那边送来的,国主您可要看看?” 东秦送来的东西? 这个时候,大宛国正在和东秦闹得这样子,东秦竟然还能送东西来? 贡扎觉得有些不对劲,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 如今有使臣在东秦国,莫不是陆青让人送回来的东西? 这几日,贡扎纸醉金迷多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媚娘早就不在王宫里了,眼下东秦国送来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想这些。 贡扎一时也来了兴趣。 他哼笑一声:“好啊,我倒是要看看,这东秦国能送来什么东西!” “将东西抬上来!” 小太监尖锐的嗓音落下,很快就有人来抬着箱子进来了,看着那深褐色的箱子,贡扎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有好几个箱子?陆青这是准备了什么? “打开!” “是国主!” 小太监一挥手,箱子被分别放好,然后一个个打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还放着一封信。 断手断脚,顿时让贡扎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他,醉意也已经散去了不少。 这……这是什么? “国主,这里还有一封信。” 方才那小太监,将沾染了些许血迹的书信拿了起来,快步走到贡扎的身边。 箱子里的断手断脚,看起来十分纤细,似乎是女人的四肢。 贡扎突然有种会说不出的感觉。 沾着血迹的书信,使得贡扎眉心紧皱,他拿过书信,那小太监也感觉到了意思不安,立马后退了好几步。 打开书信,才看了几个字,贡扎顿时怒目圆瞪,一把就撕碎了手里的书信,随之一声怒吼,吓得大殿里的所有人都颤抖起来。 “混账,该死的混账!媚娘!媚娘!” 贡扎疯了一样冲到箱子面前,看着熟悉的手脚,他已经知道,这是媚娘的四肢,书信里的内容已经告诉了他,媚娘已经被做成了人彘。 现在的贡扎已经彻底疯狂起来。 “该死的南宫丞!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贡扎疯狂的怒吼在寝殿里回荡着。 那猩红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他的媚娘,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被那些混账做成了人彘! 他要杀了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东秦国!区区一个东秦国!竟然敢如此。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厉害!东秦国!片甲不留!!!” 疯狂的贡扎,让寝殿内所有的小太监都在颤抖,奈何他们谁也不敢开口,只能在旁边看着。 外面的天也阴沉着,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是在回应着贡扎的愤怒一样。 怒不可遏的贡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立马召集所有大臣,当下就宣布要御驾亲征,亲自带领将士们,将东秦国拿下。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已经愣住,纷纷开始劝着贡扎不要冲动。 “冲动?哪里冲动!东秦国欺人太甚,难道还要我堂堂一个国主忍耐么?不过就是个东秦国罢了,你们这群人,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么?” 贡扎十分愤怒,他的话语,都带着狠戾的杀气,大臣们不敢随便言语。 奈何现在确实不是对东秦国动手的最好时候。 他们才输了,眼下使臣还在东秦国,若是陆青大人在就好了,可现在,他们着实无能为力。 但绝对不能任由国主这样下去,不然的话,大宛国必将出事啊。 思索这些,其中一位大臣还是率先站出来:“国主,如今的东秦国可不是那么好动的,还请国主三思啊!” “三思?本国主已经三思了!东秦国欺人太甚,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我们还要这样忍耐么?” “国主,就算是如此,也希望您能明白,眼下确实不是最好的时候,若是被东秦国动手,那我们大宛国真的就完了。” “不过是一个东秦!你们怕什么?本国主亲自出征!还要怕什么?” “国主,正因为您要御驾亲征,才不能这样啊,如今的东秦可不是以前了,现在的东秦实在难应对,希望国主三思。” “希望国主三思!” 正文 第1035章 目标南宫离 听到这话,贡扎更是生气。 他一把拍在桌子上:“区区弹丸之地!难道本国主亲自带兵,都不能拿下东秦?那我们大宛国,岂不是随意任人拿捏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方才那大臣的身上。 那大臣如芒背刺一般,硬着头皮,只能硬生生继续道。 “国主威名,自然是可以,但是如今的东秦,国力昌盛百姓团结,对东秦国,我们大宛国已经吃了几次亏,并非我们信不过国主御驾亲征,只是东秦泰国狡诈、” “本国主难道就比不过东秦?”贡扎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那大臣吞咽着唾液,强忍着这压力。 “如今我们还有使臣在,再加上,他们手上还有我们很多的将士,若真的国主御驾亲征的话,我们会更吃亏,到时候,一切都难以挽回了啊国主,希望您慎重考虑。” 听到这话,贡扎稍微冷静了下来。 不错,眼下东秦确实不是那么好对付,东秦的手里,还有他们的将士,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损失真的不可估计。 思索到这些,贡扎咬牙切齿。 “如此,那你们说要如何!总不能我大宛国白白受委屈!” “国主莫要着急,且等微臣想想。” 贡扎坐在那,耐心等着,他倒是要看看,这些废物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整个大殿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到在那个大臣上面,饶是如此,大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毕竟被送来的可是媚娘的四肢,媚娘对国主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明白。 眼下要想出的办法,必须能让东秦国有损失,也要让国主满意才行。 那大臣想到了什么,看向贡扎:“回国主,微臣觉得,我们要按兵不动,但微臣也听闻,东秦国的南宫离公主年逾十八,也已经是婚配的年纪。” “哦?你的意思是说?” “女子到了十八,便是不得不指婚的年纪,国主可以提议联姻,如此也算是我们手里有了人质,就算是东秦国国主再狠戾,也会为了女儿,多加收敛。” 闻言,贡扎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什么。 “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贡扎心里也有了想法,勾起唇角,冷笑着:“很好,既然已经到了年纪,那本国主也应该帮个忙才是。” “国主圣明。” 恭维的话,让贡扎的情绪好了些许。 他们敢对他的媚娘动手,那他就要东秦国的公主,到时候,媚娘承受了什么,自己也要那公主承受! 看着贡扎的脸色恢复过来,众大臣也松了口气。 还好,算是暂时平复了国主的怒火,大臣们纷纷离开。 贡扎眯起眼睛,眼底透露着狠戾,语气阴测测的:“南宫丞你且等着,我会让你千百倍的奉还回来!我一定要让你挫骨扬灰,让你生不如死!” -- 东秦国内。 得知媚娘的事情后,晋文帝十分高兴,能够让贡扎受到刺激,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们知道,如此刺激贡扎,会让贡扎更加疯狂。 眼下这情况,要对付这个疯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说笑ian在已经影响了贡扎,但还是要小心才可以。 只是晋文帝当下也想不到如何应对,毕竟贡扎虽然是残暴的,可他残暴的背后,还是有资本的。 虽说自己不怕他们,可眼下这情况,也并非是动手的好时机。 且,晋文帝并不想要动手,最好是不使用一兵一卒,就能让贡扎退让,这是最好的。 晋文帝也明白,若真做到和他想的一样,只怕是难上加难。 趁着没有人,晋文帝悄悄让南宫丞进宫。 寝殿内,所有人宫人都被安排出去,寝殿内就只剩下晋文帝和南宫丞两个人。 “如今大宛国的情况,已经传来,你如何看?” 南宫丞小声道:“父皇,儿臣已经到打探到了,贡扎想要阿离。” “你说什么?”晋文帝突然提高了声音。 贡扎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南宫离的身上,换做谁,都不可能接受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贡扎对南宫离下手。 “不过父皇倒是不用担心。” “哦?你可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晋文帝顿时看向南宫丞,能保证南宫离的安危就好。 南宫丞道:“儿臣眼下还没有法子,不过朝中大臣这么多,眼下那么多人,自然会有法子,父皇不妨让他们来想办法,且,皇兄也不会愿意让阿离出事。” 闻言,晋文帝就明白了南宫丞的意思。 若真是让南宫离嫁给大宛国的话,那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南宫珏也会想尽办法。 这些,南宫珏自然会拉拢着他身边的来做。 晋文帝点点头:“朕明白了,趁着没有人,你先回去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南宫丞摸索出了皇宫,天色已经晚了,南宫丞才回到府上,看着白晚舟还在等着他回来,不禁弯了弯唇角。 “怎么还没有休息?” 白晚舟笑得有些疲惫,打着哈欠,慵懒的走上前:“在等着你回来,怎么?父皇为何突然秘密让你进宫?” 南宫丞看了看外面,关上门。 “东西已经送到了大宛国,贡扎震怒,有人提议要将南宫离嫁给大宛国,父皇有些担心。” 白晚舟挑着眉,随之问道:“那父皇想如何做?不会让阿离嫁过去吧?” 南宫丞笑着摇摇头,“放心不会的,已经有了办法,你且安心就是。孩子们也睡了么?” “早就睡了,你已经熬得憔悴了不少,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才是。” 白晚舟哪有这么娇贵,抬头看着南宫丞,长舒一口气道:“我只是担心,毕竟媚娘对于贡扎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万一他……” “放心,有人会处理好这些,好好休息,你若是垮了,谁来陪着我呢?” 听着这话,白晚舟不禁轻笑,慵懒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恩,好。” 正文 第1036章 议婚 朝堂之上,晋文帝一脸惆怅。 大殿下的众人,见晋文帝如此,都心中紧张,神色慌乱。 大皇子南宫珏看着晋文帝如此表情,心中也忍不住揣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父皇的脸色这么难看。 他也听闻,最近有大宛国的消息,但是消息捂着,他还没有听说。 难道说,是大宛国又不安稳了么? 这才消停下来,大宛国就如此,岂不是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思索这些,南宫珏不禁上前:“父皇,儿臣见您脸色有恙,不知可是发生大事,如今您身子不好,尽然可以交给儿臣为您分忧。” 听闻大皇子此言,晋文帝长叹一口气。 一边的南宫丞听着大皇子的话,心里冷冷嘲笑着,依旧面不改色站在一旁,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但是周身的低气压,在南宫珏开口的那一刻就开始扩散,搞得大臣们更是人心惶惶。 南宫珏也察觉到了这些,不禁弯着唇角,继续道:“就算儿臣无能,还有七弟一起。” 晋文帝叹息着道:“如今大宛国的情形,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对朕来说,倒是不畏惧,只是这仗不能一直打,再加上如今我们也需要调整,所以不能对大宛国硬来,但是朕听闻,大宛国似乎对朕的四公主,有了有心思!” 话音落下,案几被晋文帝拍的发出沉闷的声音。 大殿上更加安静,南宫珏趁势做惊讶,不敢相信看着晋文帝。 没想到大宛国竟然如此,他们这是疯了么?他们在这是要南宫离去和亲么? 虽说南宫珏对南宫离也没有什么好感,可终究是他们东秦的公主,跟大宛国和亲,岂不是让人笑他们东秦国? 如此事情,断不能发生。 “父皇!断不可让妹妹去和亲!”南宫珏道。 晋文帝重重叹了口气,道:“朕如何不知,若是让公主和亲!这岂不是打了我东秦的脸面!可是如今和大宛国,不能打,朕今日头疼此事,就是想要诸位集思广益,有什么办法能阻止!” 闻言,南宫珏脸色阴沉着,思索片刻。 “依照儿臣所见,我们就打!大宛国今非昔比,若我们竭尽全力,也不是没有办法!” 南宫珏带着戾气,饶是平日里他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也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话一出,引得诸位纷纷侧目。 打是可以打,但是不能一直打下去,若再这样的话,只怕百姓们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大家都不得安宁。 如此也就罢了,可万一再有其他人针对他们,那岂不是要出事? 晋文帝摇摇头道:“朕方才说了,不能一直打,东秦是有资本,可境界权利,只会消磨我东秦的战斗力,到时候岂不是要旁人占了便宜去。” 南宫珏哑然。 这他倒是忘记了,对东秦虎视眈眈的可不仅一个大宛国,那些国家,对东秦也有心思,若真倾尽全力挺对大宛国,也会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但是四公主,日后大宛国也绝对不会有好。 南宫珏拧着眉,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臣,眼下那些大臣们也脸色凝重,在想着这些事情。 大宛国国主此举,就是为了要威胁东秦,毕竟四公主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如今还未指婚,他们便是看到这样,才会有这心思。 所示四公主有了婚约,那这岂不是…… 大臣上前道:“回皇上,如今大宛国干如此的原因,正是因为四公主没有婚约,若是给四公主定下婚约,会不会解除了这份困难?” 晋文帝眉心微皱,似乎想到什么。 他确实比较偏爱四公主,所以才没有早早指婚,却不曾想,会被大宛国盯上。 眼下,哪怕是自己再舍不得,也顾不得这些了。 只有给四公主指婚,有了婚约,大宛国若是在如此,莫说是自己,只怕是那些人,也会对大宛国指指点点。 到时候,不用自己说什么,那些人,都能让大宛国后退。 晋文帝点点头道:“主意倒是不错,只是眼下,哪里有合适的人选,四公主是朕疼爱的公主,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怕他们也会知道,这只是为了应对他们出的下策罢了。” 闻言,众大臣心中当下都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方才说话那大臣,就看了眼南宫珏,南宫珏也突然回过神来。 他道:“父皇,儿臣觉得,黄粱王子最为合适。” “哦?黄粱王子段山池?” “不错,儿臣听闻,段山池与紫墟国绿萝公主已经退婚,二人正好男未婚女未嫁,且黄粱王子段山池的为人,儿臣也信得过,断不会欺负妹妹,想来父皇也知道他的为人。” 晋文帝这才想到,那段山池生的标志,模样算的上好,而且为人也是比较温和,若是四公主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黄粱国与他们东秦国,也算是友好往来,中间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真能成就了这番好事儿,也算是天赐良缘了。 且黄粱皇后,正是晋文帝的堂妹,这算是亲上加亲,是好事儿一桩,黄粱国帝后,应当也会同意。 晋文帝大喜,道:“如此,倒是真的解决了朕的问题,大皇子不错,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多谢父皇夸赞,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是儿臣的荣幸。” “如此先退朝,与黄粱国交涉的事儿,就有大皇子去办,务必给朕稳稳当当的办好了!” 南宫珏欣喜不已,笑道:“是!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从大殿出来,南宫珏瞥了眼恹恹的南宫丞,不禁笑道:“七弟,这事儿父皇交给了本皇子,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毕竟都是为了父皇,七弟可不要失落才是。” “皇兄哪儿的话,若是皇兄为父皇做事,我就失落的话,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见不得父皇的好么?” “哟,皇兄可不是这个意思,七弟你可不要想太多,毕竟人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儿,你呀,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哈哈哈……” 正文 第1037章 拒婚 看着南宫珏笑得放肆,南宫丞冷冷一笑,周身的冷气,使得那些还想凑过来的大臣,顿时绕开了。 眼下,大皇子越发受宠,七皇子几乎要被皇上遗忘了似的。 若之前他们觉得,皇上要册立大皇子是装样子的话,那现在他们已经能断定,七皇子确实已经失去了皇上的疼爱。 不仅如此,七皇子如今说话也越发的尖酸刻薄,言语之中,处处都针对着大皇子南宫珏,饶是傻子都能明白,大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矛盾,可不是那么简单能化解的。 更不要说,大皇子之前就嚣张,如今越发嚣张,整日都神气十足的劲儿了。 南宫丞却只能远远看着,如此天差地别,也不怪七皇子会言语刻薄了。 平日最看好南宫丞的大臣走上前来,看着南宫丞如此,不禁宽慰着南宫丞。 “七皇子,如今大皇子正得势,您还是注意些,臣依旧相信七皇子您的为人,也相信皇上日后定然能看明白。” 在这时候能听到这中话,南宫丞着实没想到。 面前的大人,正是一直都坚信南宫丞的秦淮大人,虽说秦淮大人年纪大了,可这眼睛却没有瞎。 他看的出来,大皇子并非那位置上的人,这么多的皇子中,只有七皇子,才是人中龙凤。 “多谢秦大人,如今那些人对本皇子都避之不及,唯有大人,还能对本皇子说这些。” “七皇子为人处世,老臣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您且安心等着就是,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这包含深意的话,让南宫丞笑笑,他道:“如此,就借秦大人吉言了,本皇子还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七皇子。” 饶是在别人眼里落寞了的南宫丞,在秦淮的眼中,还是昔日的模样,甚至更多了几分稳重在身上。 看着南宫丞的背影,他更是坚信,只有南宫丞,才有成为皇上的资本。 -- 黄粱国内。 收到书信的帝后二人,很是欣喜,毕竟亲上加亲的事儿,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黄粱皇后笑盈盈看着皇上:“与东秦国联姻,我们两国也算是绑在一起,日后,两国相互扶持,更是不敢再有人来侵犯。” 皇上也不禁点着头,捋着自己的胡子:“说得正是,原本想着同紫墟国联姻,却不想,被那公主拒绝,本以为不是什么好事儿,却没想到天将好事。” 本以为要担心段山池的婚事,没成想,这婚事自然就从天而降了。 这事儿真的成了,那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且那四公主模样不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儿媳。 听闻四公主性子鬼马精灵的,虽说不如那些过分端庄的小姐,但也是懂规矩的,但是性子好就足够了。 “这事不宜迟,本宫亲自去一趟,带着人一起。” 皇上点点头道:“也好,朕为你们安排。” 二人相视一笑,当下都已经在想着,日后若是这两个孩子成了婚,东秦国和他们黄粱国之间的关系,又会更亲上一层。 -- 会客的大殿内,看着段山池,晋文帝十分的满意,连皇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毫不吝啬称赞着段山池。 “王子当真仪表人才,本宫瞧着,都忍不住的喜欢,果然是妹妹带出来的好孩子啊。” 听到这话,黄粱皇后不禁笑笑:“皇嫂谬赞了,四公主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我瞧着很是喜欢呢。” 虽说她已经贵为皇后,可在晋文帝和皇后面前,还是保留着以前的称呼,如此更是显得亲近些许。 听得有人夸赞自己的宫主,皇后自然高兴。 她招呼着人坐下,看着坐在一起的南宫离与段山池,心中已经想了很多的可能,只是两个孩子的脸上都没有笑容,保持着距离感。 见状,皇后不禁开口道:“阿离,这算是你的表哥,可不能没有规矩。” 南宫离心里有些烦躁,身边这所谓的表哥,若是正常认识也就罢了,可如今这架势,她心里早就明白,这是要她联姻。 这如何让她开心得起来? 脸上依旧没有笑容,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段山池,便恹恹道:“表哥。” 段山池虽说心里也不舒服,但是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表妹。” “瞧瞧,这两个孩子多好,本宫真是打心里喜欢。” “皇嫂说得正是。”黄粱皇后也笑着,但是敏锐如她,也已经察觉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不对劲。 虽说是坐在一起,但是二人只恨不得中间隔着一条大河似的,尤其南宫离的表情,像是要逃出去一般。 这……二人为何会如此? 很快,晋文帝与皇后也发现了其中的异样,晋文帝不由得开口。 “阿离,今日你可知为何要你来?” 南宫离皮撇嘴,道:“自然是知道。” “既然如此,又为何阴沉着脸,你可是不愿意?” 说话间,晋文帝的语气也冷了些许,可想着黄粱皇后在,又不好发作,只能先询问南宫离的情况。 听到晋文帝的话,南宫离猛地站起身,对着黄粱皇后行了个礼。 这一下,倒是让三个人全部愣住。 “抱歉,孩儿没有心思成婚,只怕是辜负了三位长辈的心意,孩儿只想着留在父皇母后的身边,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定数。” “这……你这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愣住,呆呆看了眼晋文帝。 晋文帝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被他自小宠爱长大的孩子,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惯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这也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是这感觉……确实让人觉得,这孩子似乎真的长大了。 心里欣慰的同时,晋文帝绷着脸。 “胡闹,说得这是什么话!朕让你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跪在面前道:“孩儿知道,父皇母后与表姑是为了孩儿,但是恕孩儿无理,表哥人很好,只是孩儿并不喜欢,这世上,喜欢表哥的人有很多,不缺女儿这一个。” 正文 第1038章 心有所属 “你,你这孩子!你这是要气死朕么?” 大宛国要和亲的事情,晋文帝他们并没有让南宫离知道,可他们心里却清楚,如果南宫离没有婚约,大宛国再次提议的话,只怕他们没有办阻止了。 眼下晋文帝生气,南宫离只觉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生气,况且她年龄还小!根本就不着急,父皇和母后为何要如此, 更不要说,她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根本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成亲的。 看着她的样子,晋文帝气愤,却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且此时,段山池也站起身来,走到面前行了个礼,道:“多谢皇上,皇后的厚爱,只是孩儿也觉得,这事儿孩儿也不能同意,表妹还小,很多事情不懂,联姻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南宫离听闻此话,倒是惊讶了下。 没想到,这段山池还是挺懂事儿的么,知道自己不会答应,也主动站出来说这些,也算是分担了自己的罪孽了。 只不过,他是因为自己不同意才不同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南宫离心里好奇着,但也很快收回了心思。 “你,你这又是何意?”黄粱皇后不禁觉得奇怪。 原本来之前,看着还是好好的,怎么眼下又突然如此,早知道这样,自己应当应该提前问一下的,也不置于现在这样。 看着晋文帝和皇后没有生气的意思,黄粱皇后心里才稍微放下心来,狠狠瞪了眼段山池。 段山池道:“孩儿鲁莽,表妹身为四公主,活泼可爱,性子柔和,孩儿怕委屈了表妹,且本意孩儿对这事也是不同意,既然表妹也没有此意,还希望皇上皇后成全。” 见状,南宫离也趁势道:“求父皇母后成全,孩儿断不会与表哥成婚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晋文帝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如此那便罢了,阿离,你带着你表哥先去歇息,朕还有些话要说。” “是,孩儿告退!” 南宫离瞬间欣喜了,看着南宫离的样子,晋文帝无奈叹息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合适的任意选,如今又要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黄粱皇后更是忍不住惋惜着:“可惜了,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不知怎么,他们竟然会如此。” 晋文帝叹息着:“眼下他们不同意,咱们也不能强求,只是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都不同意呢?” 三人都不知道,想着方才二人的样子,感觉实在可惜。 若是可以的话,他们是真想结亲,亲上加亲,对于东秦国和黄粱国都是好事儿。 但是眼下。 皇后想了想,脑海中顿时想到一个人。 “本宫记得,有个人与他们二人关系都不错,许是可以找她来问问。” 话音落,晋文帝就知道了,白晚舟与这二人的关系都不错,或许白晚舟知道内情。 当下便立刻让人将白晚舟请来。 -- 御花园内,南宫离兴致缺缺带着段山池去休息的地方。 看着如此没有精神的表妹,段山池不禁笑了笑,想起了脑海中的那个人。 只可惜,那人此时却离开了他,不知道人在何处。 见他笑着,南宫离不禁道:“方才大殿上,多谢表哥。” “不用。”段山池客气着:“原本我也没有此意,不过是父皇坚持罢了,只是没想到,表妹竟然敢在御前说出这些,当真让人惊叹。” “这有什么好惊叹的,不喜欢就要说,被安排的事儿,我自然不愿意去做。就算是父皇和母后,也不能强迫人不是么?” 那俏皮的样子,当真是有几分可爱,只不过,在段山池的眼里,这终究只是个妹妹罢了。 如此大胆的言论,换做那些端庄的公主,是断不会说出口的,毕竟不合乎身份。 但南宫离说出口,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反倒让人觉得她是个真性情。 如此性子的妹妹,多一个倒是也不错。 “表妹说的不错。” 若是自己能如此大胆就好了,那样,自己也不会和今日一样,保守相思的苦楚了。 “前面便是表哥休息的地方了,我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 看着南宫离的背影,段山池不禁又想起那个人。 那人的性格和南宫离天差地别,没有这份骄纵,但是那高傲的样子,确实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了。 “哎。” -- 大殿内,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个人,白晚舟一头雾水。 不知这黄粱皇后怎么来了东秦,更是不知,皇上突然召见她所为何事。 “见过父皇母后,见过皇后。” “免礼平身。”晋文帝叹息着,还没等白晚舟坐下,当下问道:“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有事儿?问她? 白晚舟这下愣住了,毕竟如今皇上故意疏远南宫丞,想来不会有事儿到她身上的。 看出白晚舟的疑惑,晋文帝给了她一个眼神,当下白晚舟就明白,这事儿与南宫丞无关。 皇后叹息着:“原本,本宫与皇上想要阿离与黄粱王子联姻,如此以来,能让两国关系更亲近,再者,也好断了大宛国国主的心思,可方才,那两国孩子都拒绝了,你与他们二人关系不错,可知道他们为何会拒绝么?” 听到这话,白晚舟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不过,让这二人成婚,这不是有些血缘关系么?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候,近亲成婚多的是,为的就是亲上加亲。 但看三人的样子,那二人都拒绝了,他们三个在这里疑惑。 这拒绝的原因,白晚舟不难想到。 南宫离虽然是公主,平日里骄纵惯了,看起来不可一世似的,但心思细腻的很,她自早就喜欢上了白秦苍。 而那段山池,更是细心李云胡。 有如此心思的二人,又怎么可能答应联姻呢? 但是眼下这情况,是万万不能将实情告诉晋文帝的,不然的话,要出事了。 正文 第1039章 他有中意人 白晚舟摇摇头,道:“这儿臣也不知道。” 见状,晋文帝不禁叹息着。 “那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也算的上是天赐良缘了,怎么这两个就……” 白晚舟叹息着:“许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不妨看看他们的意思,毕竟阿离是个姑娘,许是不好意思。” 听闻这话,晋文帝和其他二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确实,阿离从小被娇惯出来的,突然说这些事情,一个姑娘,自然是不好意思。 面对这些事情,姑娘家也不能直接说同意,自然要矜持些,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下晋文帝也算是了然,点点头。 这样解释,晋文帝也算是放心了不少,道:“如此朕也算是明白了,看来,我们要先去看看两个孩子的意思才行,不然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两个孩子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不是?” 白晚舟更是道:“父皇与母后,也应该看看阿离的心意,阿离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虽说儿臣去更好些,但终究这中事情,还是父皇母后做主。” “朕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是,那儿臣先回去了。” 看着白晚舟回去,黄粱皇后也道:“七皇妃的话,说的不错,毕竟这两个孩子,也算是第一次见面,总要看看他们的意思,不然的话,咱们有这个意思,他们没有也没用。” 晋文帝也是这么想的,道:“说得不错,那我们分开去看看孩子们的意思。” “也好。” 黄粱皇后起身,便去找段山池。 此时的段山池正在院子里水池里自由自在的鱼儿。 那鱼儿看似自由自在的,但实际上,这是在鱼塘里,终究还是没有自由的。 就像是他一样,看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奈何现在这样,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到。 段山池叹了口气,想着心里念着的人,不禁叹了口气。 看儿子如此,黄粱皇后走上前,轻声问道:“四公主阿离如何?” 段山池笑笑,如实说道:“四公主是个好姑娘,虽说是被娇惯长大的,但是全然没有那种性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姑娘,我看得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同意你们之间的婚事?” “只是我与四公主,没有那个缘分吧?” 段山池笑着,却没有任何的温度,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肯定是在想着什么。 面对他这样的情况,黄粱皇后心中一怔。 她是过来人,自家儿子如此模样,黄粱皇后深吸一口气,叹息着:“你跟母亲说实话,可是心里有了人?” 见状,段山池拧着眉,一抹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随之像是释然一样笑了笑。 如此情况,黄粱皇后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面对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样的人,能让段山池如此惦记? 见母亲的眼神,段山池道:“母后想要问什么,问便是,儿臣知道,若是这些事情说不出来的话,母后心里也会不舒服的不是么?” 她点点头道:“是,我只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 想起自己心里想着的人,段山池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见状,黄粱皇后也有些期待,若对方真的是个身份相当的,那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段山池这么喜欢,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段山池勾着唇角,淡淡的笑容,让黄粱皇后不禁有些期待。 他道:“母后也知道的,李云胡。” “什么?” 听到这名字,黄粱皇后顿时愣住了,李云胡,这不是那个水寇么? 怎么可以!段山池怎么说也是个皇家子弟,就算是不用继承大统,那他的妻子,也不可能是个水寇! 若不然的话,说出去岂不是要人笑话么? “不可以!她是个水寇,你怎么能喜欢这样的女子,好歹你也是个皇子,我不奢求你能继承大统,但是这身边的女人,怎么也要是门当户对的!这水寇怎么行!” 听到此话,段山池当下也有些生气。 虽说李云胡是水寇不错,可是她并不是那种人,母后这么说,他心里着实不舒服。 “母后,您怎么能这样说,表嫂也是女匪的出身,如今和表哥不是一样过得潇洒么?” 闻言,黄粱皇后气得差点一口血吐上来! 怎么能这样算! 原本南宫丞就没有看上其他的人,晋文帝也没有给他有介绍什么其他的人,且那白晚舟也确实是聪明,有那份气质,配得上南宫丞。 那水寇李云胡,怎么能和白晚舟相比较。 再者,这样的话,若是让晋文帝知道,只怕他心里会气到! 段山池能看上一个水寇,都看不上南宫离这个四公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晋文帝,他的女儿连个水寇都比不上么? “不行!这女子绝对不行!” “母后!”段山池此时也没有好气,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母后瞧不上这样的女子,但是我只喜欢她,可我也知道,我无法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是不会跟其他人一起。” “那你……”黄粱皇后愣了下,眉心紧皱着。 段山池苦涩一笑:“难道母后没有看出来么?那四公主也是心有所属的人,所以她根本没有多瞧我一眼,我只希望母后您不要逼迫我做什么,我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你终究也要……” “母后,这些事情就随缘吧,我真的不想强迫、” 黄粱皇后点点头,可眼下,就算是她儿子不想成婚,最后也不能跟那个水寇在一起。 他们皇室,绝对不能有这样的人。 “有些事情母后是过来人,你现在忘不掉,以后也会忘记的,你的身份在这里,你不能忘记,你终究是皇室的人,你的王妃,绝对不能是水寇!” 听到母后的话,段山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笑着,暂时将那些放在了心里。 他不会忘记李云胡,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他怎么可能忘记。 正文 第1040章 她中意的 后宫内,皇后才回到寝殿,看着正在大殿内的南宫离。 这孩子表情凝重,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正襟危坐看着皇后,见皇后来,立马行了个大礼。 见状,皇后心里突突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是怎么了?”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道:“母后,孩儿来找您,是有要事跟您说,希望母后能原谅儿臣。”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孩子,见到如此,皇后的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南宫离没有起来,让皇后坐下,她郑重看着皇后,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一字一句说着自己心里的话。 “我明白,父皇与母后担心女儿的婚事,但是女儿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表哥人很好,儿臣看得出来,但是儿臣不喜欢他,所以,不管父皇和母后说什么,儿臣都不会和表哥成婚的。” “你……你是说,你已经有了中意的人?” 南宫离点点头,道:“是,儿臣不想骗母后,这些话,儿臣也是第一次给母后说,也是最后一次,不管父皇和母后能不能答应,儿臣的心里都只有这一个人。” “本宫明白了。”皇后叹了口气。 孩子长大了,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有喜欢的人,也是正常的,可这孩子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自己还不知道。 只是南宫离都已经把话说了出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自己也不想她喜欢的是个随便的人。 怎么样都要知道,南宫离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虽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南宫离是给公主,与她相配的人,自然也要身份相配才可以。 闻言,皇后问道:“那你的意中人是谁?” 南宫离抿着唇,深吸一口气,直白道:“儿臣喜欢的是皇嫂的哥哥,白秦苍。” 闻言,皇后眯着眼睛,有些错愕看着南宫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白秦苍,那可是山匪啊,她的女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能和一个土匪在一起呢? 这若是说出去的话,岂不是要人笑话么? 不,笑话还不算什么,更主要的,南宫离这份心意。 白秦苍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知道,虽说是个山匪,但是这山匪也算是靠得住,可白秦苍是个有孩子的,南宫离还是清白的姑娘。 她想让女儿嫁的意中人,但是白秦苍这情况,她着实心疼自己的女儿。 见皇后如此,南宫离叹息着,道:“母后,您不用如此担心,儿臣也知道,与白秦苍如何,儿臣并不想太多,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就好,也希望母后与父皇能成全儿臣。” 南宫离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她十分心疼,南宫离这样,皇后心有不忍,只能叹息着道:“母后知道,可是他终究是个山匪,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只能……” “母后,儿臣都明白,儿臣只希望能这样,儿臣就足够了。” 见女儿如此卑微,皇后心疼的不行,毕竟这是女儿心里喜欢的人,皇后又能如何呢。 女儿家的心思,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不管怎么说,女儿的心思,做母亲的最明白了。 皇后叹息着,默默揉着南宫离的头发:“你呀,自小就是被我们娇宠惯了,若是你早说的话,我们也不会安排这事儿了。” “是儿臣的错,儿臣知道,白秦苍不会跟儿臣有什么,所以儿臣并不想说出来,也不想成为他的困扰,只是母后与父皇如此,儿臣不得已才说出来。” 皇后也知道,南宫离是个懂事儿的,平时娇惯,可在这些事情上,她还是靠得住的。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喜欢上白秦苍。 这段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自己的女儿,只有自己心疼啊。 皇后见状,也只能点点头,去找晋文帝,将此事告诉了晋文帝。 得知南宫离喜欢的人竟然是山匪,晋文帝大惊,没想到竟然回事这个结果,他最心疼的女儿,就是南宫离了。 他原本想着,给南宫离找个合适的人家,能保证南宫离的一生幸福。 却没有想到,南宫离竟然喜欢白秦苍。 看南宫离那坚定的眼神,晋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道:“白秦苍确实骁勇善战,哪怕是个土匪,他也确实是个够聪明的人,看着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父皇,儿臣都明白他的好,所以才会中意他。” 听到晋文帝的话,南宫离心中十分欣喜,毕竟对她来说,自己中意的人被夸赞,她心中自然高兴。 只是后面的话,让他跌入了谷底。 “但是他对红岄太痴情了,他这份痴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朕更是为此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可也正因为如此,你喜欢他,才是最痛苦的。” “儿臣都知道。”南宫离笑笑,有几分的苦涩:“儿臣喜欢他,不会在意这些。” 听到南宫离的话,晋文帝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南宫离这孩子是真的太中意白秦苍了。 晋文帝也看中这个人,可是这些……并非是那么简单的。 晋文帝重重叹息着:“他还有个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嫁过去的话,你会受委屈的,最孩子的后娘,是最难的。” 闻言,南宫离抬头看着晋文帝。 她眼神里的坚定,是晋文帝从未见过的,皇后在旁边看着,不禁心疼不已。 她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 良久,南宫离笑着道:“儿臣喜欢他,自然会接受他的所有,儿臣知道他的孩子,之前也见过,儿臣是真的中意与他,孩子对儿臣来说还很陌生,但儿臣觉得,一定能做好这个后娘。” 一听到这些话,晋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的小女儿,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如今也有了自己中意的人,更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晋文帝只是心疼,怕南宫离受委屈。 正文 第1041章 执意如此 “若是真的嫁给他,你所受的委屈,就不是你能想的了。” 晋文帝看得出来,南宫离是真的钟情白秦苍,也是因为如此,晋文帝才更是担心。 若白秦苍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山匪,不仅如此还有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嫁给一个有孩子的人,他的第一目标,并不会是南宫丞,而是自己的孩子。 这对于一直备受宠爱的南宫离来说,绝对是委屈的。 可南宫离心意已决,她喜欢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子,她都会一心放在对方的身上,就算是不能嫁给这个人,她也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 看着自己女儿的坚决,皇后不禁叹了口气。 见状,晋文帝揉着眉心,心中感慨万千。 皇后道:“红岄已经去了,他家中没有其他的妾室,这还好些,不像那些有其他妾室的男人。” “我知道,可如此,也是委屈了阿离。”晋文帝仍旧心疼不舍。 皇后知道,晋文帝这是在担心,怕白秦苍的那个孩子,会让南宫离受委屈。他们捧在手心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他怎么能安心。 南宫离还要说什么,皇后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暂时不要说话。 与此同时,皇后轻轻拍着晋文帝的后背,轻声宽慰。 “白秦苍虽说是个有孩子的人,但是终究也是个靠得住的,再说,阿离是宫主,也不至于那般小气,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言语之中,都在帮着南宫离。 她是做母亲的,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意已定,绝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能成全女儿多少,就成全多少,总不至于以后女儿会后悔这件事情。 晋文帝仍旧发愁,他信得过白秦苍的为人,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女儿要嫁过去,心里怎么都是别扭的。 一直以来,这女儿都是他心尖尖上疼着的,从小自然什么委屈都舍不得南宫离受,眼下,却因为这终身大事,要如此,晋文帝怎么能舍得。 但这是南宫离自己愿意的,他们又没有其他的法子。 看着晋文帝的表情有些松动,皇后只能趁热打铁,继续道:“其实方才陛下您也说了,白秦苍是个聪明人,更是小宛国的外孙,眼下也是一名悍将,若得了这样的驸马,与我们而言是好事。” 晋文帝知道,多了这么一个驸马的话,对东秦和小宛国来说,确实是好事、 可是南宫离的日子,不是一时的,而是一辈子。 若是这一辈子再受了什么委屈,他们都不在了的时候,谁来保护南宫离,到时候,岂不是真的要一个人哭了么? “父皇。”南宫离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这是儿臣自己选择的,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儿臣都愿意承受着,就算是他不愿意娶儿臣,那儿臣就终身不嫁,只希望父皇与母后,能够成全儿臣的心。” 南宫离叩头,久久没有起来。 看着南宫离如此,晋文帝知道,这事儿是拦不住的,哪怕是白秦苍死了,南宫离的心里,也只会惦记着南白秦苍这一个人。 想到这些,晋文帝看着皇后,无奈苦涩笑着。 这便是他们宠着的女儿,看着十分乖巧,但实际上,却十分有自己的主意。 就算此时说再多,南宫离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成全了女儿,以后不管如何,他们尽力护着就是。 晋文帝俯下身,将南宫离扶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心疼的看着南宫离。 “阿离你要知道,嫁给白秦苍,不管他是多好的一个在,在他的生命里,你永远不是第一位的。” “儿臣知道。”南宫离笑笑,道:“父皇,这些儿臣早就已经想过了,可儿臣就是喜欢,有些时候儿臣也不想如此,但……儿臣不会后悔。” “好。”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晋文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他不会这样直接赐婚。 怎么样,他都要先看看对方的态度。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强行让他们成亲,只会让白秦苍对他们有意见。 晋文帝不想引起这样的麻烦,还不如直接问清楚了,如果真的不愿意,那这样,自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再跟南宫离好好谈一谈,免得南宫离伤心。 “既然如此,父皇一定会为你考虑,父皇会去跟白秦苍谈一谈,不过现在可不允许你随便去跟别人说这些知道么?” 话语中虽说有些许的严肃,但是南宫离知道,父皇这是在担心她,并不是真的责备。 父皇和母后对她的疼爱,她心里都清楚,根本就不会在意什么。 反倒是如此,让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事,明明知道白秦苍对她或许没有那样的感情,还如此坚持着,还要父皇和母后如此担心、 南宫离重重的跪下,看的晋文帝和皇后一惊,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南宫离有些哽咽的话语。 “父皇,母后,儿臣知道,儿臣此番太任性了,让父皇和母后担心,是儿臣的不是,但儿臣可以同父皇母后保证,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儿臣都会接受,也断不会让父皇母后为难。” 闻言,晋文帝瞳仁颤抖,立马别过脸,掩饰着自己的难色。 皇后更是直接落下眼泪,在他们的眼里,那个曾经只会在他们身边撒娇的小公主,如今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索取的小公主了。 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长大的孩子,不会再在自己的面前撒娇,疼爱的小公主,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他们擦拭着眼泪,默默将酸涩咽下去。 晋文帝叹息着,笑容中有几分的苦涩:“阿离,长大了。” 皇后已经哽咽,话都说不出来,南宫离小时候的模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一点点变成了如今大人模样。 孩子是长大了,却也要离开他们了,当真是不舍得啊。 正文 第1042章 拒绝赐婚 不舍归不舍,晋文帝还是找来了白秦苍,来谈论此事。 白苍请还在疑惑,为何晋文帝会突然来找他,毕竟他与晋文帝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能如此安静详谈的事情。 看到白秦苍脸上的疑惑,晋文帝淡淡一笑。 “今日朕找你来,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白秦苍摇摇头道:“可是因为大宛国的事儿,若是要对大宛国动手,下臣自然会精心为陛下做事。” 听得这番话,晋文帝蓦然笑着。 果然,这白秦苍那个是个悍将,他的心思里,全然都是这些事情,心里果然没有半分的儿女私情。 身为臣子,晋文帝自然喜欢这样的臣子,可若这人是自家的驸马,晋文帝就没有那么欢喜了。 到时候受委屈的是自家宝贝的女儿,想想,都觉得心疼。 只是南宫离又如此坚持,经文也只能先试探看看这白秦苍的意思,若他心中也有此意,那还是有些机会的。 晋文帝叹息着:“今日找你来,并非为了此事,如今大宛国倒是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另外一件事儿。” “陛下但说无妨。” “大宛国虽说已经退兵,但是大宛国的国主,想要让公主联姻,如今大宛国与东秦之间的关系,你也清楚,若是让公主嫁过去,只怕公主安危堪忧啊。” 闻言,白秦苍立马掷地有声道:“大宛国如此,必然是想折磨我们东秦,公主若是嫁过去,只怕日子不好过,到时候还会损了我们东秦国的脸面。” 晋文帝长叹一口气道:“正是如此,朕担心,如果这样的话,那公主必然受委屈。” 闻言,白秦苍道:“下臣觉得,若是让公主嫁过去,这必然是给了大宛国脸面,到时候,还不知道大宛国如何说,陛下,断不可以让公主嫁过去!” “你说得这些,朕自然也知道,可如今公主还没有婚约,若是大宛国执意如此,朕也没有办法。” 听闻这话,白秦苍拧着眉:“若陛下应允,下臣愿意为陛下出征!” 晋文帝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赞赏,白秦苍的话,他十分满意,只可惜了,今日他找来白秦苍,可不是这原因。 良久,晋文帝叹了口气道:“朕找你来,并非是为了出征,不过也确实是为了解决公主的事情。” “陛下您但说无妨。” “能阻止大宛国求娶公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给公主许配一个合适的婚约,到时候他们就算是再想,也无法得逞。” 白秦苍一怔,脑子一时也没有转过来,毕竟这公主的婚事和他没有关系,晋文帝为何要来找他说这些? 与此同时,他心里还多些许的怀疑,但此刻,他还没有办法认证。 但眼下,晋文帝话锋一转,又道:“所以朕觉得,如今朝堂中可用的人中,也就只有你最适合,且公主也钟情与你,朕有心将公主许配给你如何?” 听闻此话白秦苍就愣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将公主许配给他呢?他和公主之间,往来也不算多,也就是跟白晚舟一起时,才多见了几次公主,怎么眼下…… 况且,晋文帝说什么,公主钟情于他?这又是哪里来的? 看着白秦苍疑惑的样子,晋文帝当下也有些明白了,只怕这白秦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所以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南宫离真的要嫁给他的话,日后的委屈也少不了的。 晋文帝叹息着:“如今朝中的人,不是已有家室,就是不合公主,也就只有你才可以,你的能力,朕也信得过。” 这话,让白秦苍有些不知所措。 晋文帝如此说,可是已经决定,要将公主许配给自己。 这可如何使得,他是曾经成过婚的人,况且还有一个孩子,那公主他也是知道的,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着,也是极尽宠爱,怎么能嫁给他这样的人呢? 晋文帝笑道:“虽然公主是朕的掌上明珠,但是为了要护着她,朕也只能如此,且朕信得过你,相信你一定可以保护好公主。” 听着这意思,白秦苍也明白过来,晋文帝这也算是在试探他的心意。 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娶这公主的。 白秦苍跪下来,看着晋文帝,郑重道:“请陛下恕罪,下臣无心儿女情长,朝中有才学的公子大臣不少,怎么都算不到臣的身上,且臣只想为东秦效力,建造一支骁勇善战的铁骑,保家卫国。” 此番话,让晋文帝有些动容。 只是如此,倒是让他不知道如何与南宫离说,白秦苍无意,伤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儿。 罢了,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白秦苍此番心思,也是为了东秦,若东秦真能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铁骑,也是东秦国的一大幸事。 “罢了,朕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先回去吧。” “臣多谢陛下。” 看着白秦苍离开,晋文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毕竟,南宫离那边还开心等着,可如今这消息,若是南宫离知道,心里定然会难受。 可白秦苍也是为了东秦,他身为皇帝,整个东秦的百姓,都需要他的庇佑,一支铁骑可保护许多。 可想到南宫离,晋文帝又是一声叹息。 看来,这白秦苍最好暂时不要留在京城,不然的话,这事儿不会结束,只有先让白秦苍离开,再找找更合适的人选,不然如何,都不能让公主去和亲。 晋文帝无奈之下,只能让白秦苍驻守与大宛国的边境之地,紧紧盯着大宛国的动向。 白秦苍收到旨意,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娶公主?他不过是一个山匪,对公主并没有心思,且他还有孩子,还有他念着的红岄,怎么能迎娶宫主呢? 这份旨意,也算是让他解脱了。 不了南宫离知道这旨意,立马找到晋文帝。 “父皇,您怎么能……” “这是他的意思。” 闻言南宫离怔住,明白了晋文帝的意思,白秦苍肯定是故意的,他为了不娶自己,竟然不惜去边境之地。 不行!自己倒是要问清楚!不娶也就罢了!又为何要去那么远! 正文 第1043章 挑明心事 “父皇!为何……” “他执意要去。”晋文帝叹息着:“阿离,白秦苍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的,朕阻拦不得。” 南宫离咬着红唇,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知道,白秦苍就是为了逃离她,才这样做的。 “父皇,儿臣要出去一趟!” 见状,晋文帝知道,南宫离这是去找白秦苍了,看着南宫离的背影,晋文帝无奈叹了口气。 孩子长大了,终究是拦不住的,就让她去吧,有些事情,还是要让她自己去弄清楚才好。 眼下这个时候,自己也没有必要阻拦。 白秦苍此时还没有出去,白秦苍正在收拾东西,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仔细一听,是南宫离的声音。 南宫离正在喊着他的名字,焦急的样子,让白秦苍心里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迎面看去,南宫离跑得满头大汗冲过来,眼眶通红看着白秦苍。 停下来的一瞬间,眼泪也已经落了下来。 白秦苍拧着眉,道:“公主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白秦苍!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要走!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闻言,白秦苍眉头紧蹙,不想面对南宫离。 奈何现在,南宫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想闪躲也不太可能,只能面对着南宫离。 “公主殿下,如今大宛国与我东秦国情况紧张,保卫边疆更是我们的使命,身为武将,应该驻守边疆。” 这些话,听着是那么回事,但是南宫离明白,这些都是为了摆脱她的! 大宛国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白秦苍不用去驻守边疆,他这样做,单纯是为了摆脱自己而已。 南宫离心里很清楚,奈何现在,白秦苍已经下定决心,而且也已经做好了出去的准备,她根本就不能改变白秦苍的心思。 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下。 南宫离伤心不已,泪眼婆娑看着白秦苍:“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么?白秦苍我不信!我不信你不明白!我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为什么会不明白!” 听到南宫离撕心裂肺的话,白秦苍拧着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南宫离对他的心意,他是明白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回应。 他是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南宫离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而且,还是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公主。 依照南宫离的身份,随随便便都能找到更合适的,不一定要和他一起。 而且,晋文帝和皇后都是如此的宠爱她,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呢?就算是这里没有,晋文帝也会想办法给她找的。 可偏偏……南宫离对自己的轻易,让自己不能回应。 想到这些,白秦苍深吸一口气,看着南宫离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冷意。 “公主殿下,臣不知道您所说的是什么,臣一心只有东秦,为东秦建设一支铁骑,来保卫东秦的疆土。” 听到此话的南宫离,眼泪更是控制不住落下,她不懂,为什么事情一定要这样。 喜欢一个人那么辛苦,她真的不想让谁为难,但现在,白秦苍为了躲开她,竟然要离开京城。 南宫离不能接受,她的心里十分痛苦,只恨不得自己能跟着白秦苍一起离开。 奈何她也知道,她是不可能跟着白秦苍一起走的。 父皇母后不会应允,就算是应允,白秦苍也会用任何办法将她送回来的。 可如果真的让白秦苍离开,自己的心意,只怕白秦苍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绝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南宫离一把抹去眼泪,此时的她,全然没有公主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俨然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没有了那份高傲,整个都显得有些卑微,眼看着白秦苍对她面若冷霜的样子,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着。 难道白秦苍就没有心么? 她擦去了眼泪,南宫离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白秦苍,我知道你不是傻子,你明白我的心意,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难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么?” 说到激动,南宫离直接伸手攥住了白秦苍的手臂。 “白秦苍,我那么喜欢你,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你!我知道你有孩子,你也担心我会对孩子不好,我可以给你保证,孩子我会视如己出,我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南宫离眼眶泛红,依依不舍的眼神,让白秦苍心里有些触动。 但白秦苍知道,他真的不能回应。 不管是南宫离的身份还是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事情,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这样的事情,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心里难过是肯定的,但是过去之后,南宫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时间是可以抚平一切的良药,南宫离也是个聪明人,慢慢的就会恢复好。 看着南宫离如此,白秦苍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公主殿下,您还小,有些感情会混乱,臣相信,日后公主殿下会遇到更好的男人,臣一生碌碌无为,只想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话已经身后的如此明白,可南宫离并不愿意接受这些。 她咬着牙,盯着白秦苍,原本殷红的唇,此刻已经泛白,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任谁看到她现在这样,都会十分的心疼,偏偏白秦苍一脸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起来,他真的丝毫都不在乎南宫离的心情,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南宫离,甚至直接背过身去,不想去看南宫离那泪眼婆娑的样子。 白秦苍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南宫离那样,心里会有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可是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你要我如何去遇到更好的人?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公主殿下自重。” 瞥到了南宫离伸过来的手,白秦苍直接后退好几步,躲过了南宫离。 他后退的举动,让南宫离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心也疼得厉害,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剜一般。 白秦苍,当真要如此狠心么? 正文 第1044章 公主出走 南宫离收回自己的手,默默攥紧了拳头。 什么年龄小!这都不是理由,白秦苍就算是找理由,都没有找个合适的!难道他真的以为,用这样的话,就能让自己放弃么?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就算是他说这些,自己也绝不会放弃的! 南宫离的心里难受着,但是她还是擦去眼泪,眼神无比坚定看着白秦苍。 “我心意已决,不管你现在时候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你要知道!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就一定坚持下去!什么我还小!这些都是你搪塞我的话!这理由我不接受!” 南宫离好歹也是公主,那一份骄傲还是在的,她不会接受这样的拒绝。 这些都不是理由,只是白秦苍的借口罢了。 借口根本就不合理,她为什么要承认,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会得到的,但是现在,她却不想那样做了。 她只想要跟白秦苍一起,她想要白秦苍心甘情愿接受她的感情。 而且,她也相信,白秦苍一定会接受的,绝对不会一直和现在这样,就算是白秦苍现在不答应,到时候,白秦苍也已经会改变想法的。 南宫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这白秦苍道:“我能等着!等着你接受的那天!你不能因为我小,或者是孩子拒绝!这些理由我不接受!” 如此直白的话,让白秦苍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眼巴巴看着南宫离一脸坚决的离开。 坚定的眼神,让白秦苍为之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随之将那份情绪收起。 他好不容易才努力走出来,不想要再陷入那样的困境之中。 经历过痛,心如刀割的痛,这辈子都无法忘怀,再面对如此单纯的姑娘,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和之前那样。 保持距离,就是最好的办法。 过去这个痛苦的时候,南宫离一定能走出来,也不会如此执迷不悟了。 白秦苍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跟孩子一起也已经习惯了,没有必要在因为这些,影响了现在的生活,他……很满足现在这样。 回到房间,低头看着方才被南宫离捏过的地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眉心紧皱,不自觉抬起头,看向了方才南宫离离开的地方。 这感觉让白秦苍感觉,这事情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他要赶紧离开。 剩下的东西让手下的人来安排就是,不能再给南宫离任何机会,不然,这事情会继续下去的。 深夜,白秦苍直接离开了京城,没有给告诉任何人。 等到别人知道的时候,白秦苍几乎就快到边境了,得知这些消息,南宫离的眼眶在眼泪里打着转。 没想到白秦苍竟然这么快就离开了,没有给自己半点机会。 南宫离的眼眶通红,擦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这都不重要。 他现在走也没有关系,毕竟到时候还是可以回来的,自己有足够的时间。 等着白秦苍回来,到时候,绝对不会再让白秦苍有任何拒绝自己的机会。 晋文帝和皇后,看着郁郁寡欢的南宫离,心里着实不知滋味儿,但是他们也知道,白秦苍是个有能力的人,若是他能护着东秦的安全,这也极好的。 只是南宫离如此,他们实在太心疼,总不能让女儿一直如此下去。 皇后叹了口气道:“阿离现在心里难受,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如办个宫宴,让那些世家公子小姐都来,或许她能遇到更合适的呢?” 闻言,晋文帝眉心微皱,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毕竟人多热闹了,阿离的心情也能好些。” “陛下您应允的话,那妾身就去准备着。” “好,辛苦皇后去安排,朕将这些事交给你了。” “陛下信任,妾身一定会安排妥当,到时候,定然让阿离开心起来。” 皇后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宫宴,所有的世家公子和小姐都来了宫里。 这些世家公子和小姐也都知道皇后的意思,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那些公子哥们更是精神抖擞,希望自己能被这小公主瞧上。 毕竟这小公主是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谁能拒绝成为这样的驸马呢? 皇后在旁瞧着,心中正欣喜,?就看到南宫离只站在了白晚舟身边,那些人上前搭话,都被南宫离一个眼神制止了。 皇后不禁蹙着眉,精心安排的这些,最后还是无动于衷么?都已经这几天了,南宫离还是如此,这不是浪费了这精心准备的么? 眼看着又一个公子凑过去,皇后的心都提了起来。 “阿离。”白晚舟叹了口气:“你再这样的话,只怕事情会很麻烦,眼下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不要辜负了父皇和母后的一番心意才是。” 听到此话,南宫离脸色微变,她苦涩笑笑。 “皇嫂你知道的,我心中想着的人是谁,这些,也只是父皇和母后的白费苦心了。” 白晚舟拧着眉,摇摇头道:“你啊,总这样不好。”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南宫离的眼眶泛着水光,依偎在白晚舟的肩膀上,那委屈的样子,让白晚舟不禁心疼不已。 她怎么会不知道南宫离的心情呢?只是如此,对与南宫离来说,实在是不一般,她没得太多选择。 若是不能找到合适的婚配,只怕南宫离真的会十分痛苦。 可现在这样……南宫离也十分痛苦,她有喜欢的,却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在一起。 白晚舟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这宫宴最终也只是草草了事,南宫离情绪低落,眼神异样的看着白晚舟,让白晚舟感觉有些不对劲。 白晚舟心里感觉不对劲,临走前还提醒了皇后,要注意南宫离的情况。 饶是如此,深夜还是出事了。 没有人注意到,南宫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只有一封信。 上面只有简单的字:我走了,不要找我。 正文 第1045章 被埋伏 一路到边关,驻扎营地,白秦苍安置将士们歇息,看着月色,白秦苍心中感觉十分微妙。 他许久没头在边疆,此时发现,边疆的月色,似乎没有当时看起来好看了。 说不出的滋味萦绕在他的心头,看着月色,他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情绪。 趁着天黑,他亲自率领一小队精锐的先锋摸黑到大宛国附近。 大宛国驻扎在这里的营地,看起来纪律涣散,就好像是没有人带领似的,自从大宛国落败之后,大宛国的i情况一日不如一日。 这营地的将士们,自然也没有了之前的纪律。 只是有些怪怪的感觉,让白秦苍心里有些不安,但是眼下,没有撤退的机会了,他只能找时机动手。 眼下这情况,白秦苍找到了敌营的缺口。 “将军,这大宛国的驻扎军,看起来有些奇怪啊。” 闻言,白秦苍也点点头,眉心微皱着,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这里有哪儿不对劲。 “将军,可要按照原定计划动手?” 听到下属的询问,白秦苍犹豫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白秦苍点点头:“好,按照原定计划动手。” “是将军。” 白秦苍一声零下,所有人直奔营地的缺口,可随着靠近,白秦苍心里的不安也越发的明显。 似乎这缺口有些太明显了,之前,大宛国从未有过这些,怎么突然会出现呢? 莫非,这是大宛国的圈套不成? 才想到这些,四周突然出现了呼喊声,白秦苍心中大惊。 不好,这就是大宛国的埋伏,他一直赶路,一时还没有歇息过来,脑子还不算清醒,竟然着了道。 “将军!这是大宛国的埋伏!我们中计了!” 白秦苍也知道自己是中计了,显然大宛国的人做足了准备,眼下埋伏的这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自己手上虽说都是精锐,可眼下这档口,根本就不适合动手。 白秦苍当下陷入被动的状态,一众人将他和那些属下团团围起来,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去通风报信的机会。 “该死的!好一个大宛国,好一个虚张声势。” 对方领头的,见白秦苍如此,不禁嘲讽一笑:“不错,传闻白秦苍是个聪明人,看着确实如此,但是本将军看着,白将军也不过如此啊,怎么?你这样子,还妄图跟本将军斗么?” 白秦苍啐了一口:“大宛国也不过如此,只有用这样阴险狡诈的法子是么?说出去可真是可笑啊。” 听到白秦苍的话,那将领一点都不气。 毕竟白秦苍是多么骁勇善战的人,他们都知道的?,能将白秦苍陷入如此境地,他们也算是成功了不少。 不管白秦苍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在意,只要将白秦苍拿下,这就是好计谋。 那将领哼笑一声:“白秦苍,你威风那么久,可曾经想到会有今日么?不过我想你也没有想过这些,毕竟你骁勇善战,谁听到不会称赞一声,只可惜,你现在终究落在了本将军的手中。” “如此最好。”白秦苍冷哼一声:“希望你今日能得逞,如若不然,那我白秦苍定然要你好看!” 闻言,那将领哈哈大笑,此时也不想再给白秦苍机会。 人纷拥而上,白秦苍一身戾气和杀气,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这杀人不眨眼的架势,饶是那将领见过不少血腥场面,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这白秦苍果真是个冷血的人。 也是,这人是山匪出身,做山匪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如同草芥。 更不要说是敌人了。 想到这些,那地方将领也不再看着,直接动手与白秦苍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人,也不断涌过来,白秦苍眉头紧皱,眼神冷冽坚毅,似乎在他的眼里,?就没有可以与他抗争的人。 这些年来,不管他带领将士还是当年做山匪,他的心,早就冷的和石头一样了。 一想这些年来的事情,想着好不容易算是有个正经的事儿,白秦苍不想事情毁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这些,白秦苍手上的招式更加的狠戾,敌方的将领,几乎要没有反抗的机会。 对方节节败退,白秦苍气势也已经起来了。 他冷冷嘲讽着:“如此,就想对我动手?哼!还真是可笑!你可不要忘了,我白秦苍可不是你们大宛国那些咸鱼杂碎!” “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能耐?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对你这种杂碎,也用不得什么能耐!” “好!说得好!今日,本将军就要你知道厉害!” 话音落,那敌营的将军,直接从自己的怀中不知道掏出什么,白秦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的面前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飘过,随之眼前一黑。 耳朵里充斥这那敌营将领的话。 “白秦苍!你死定了!纳命来!” 周围的人也被这一声吓到,刹那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白秦苍有危险! 白秦苍速来对自己的手下极好,眼下这情况,那些手下都仓皇过来,他们眼里充斥着狠戾,几乎要将那敌营的将领撕碎一般。 如此眼神,确实恐吓到了那些大宛国的将士们,他们都愣住,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冲上前,对将领直接出手。 可那将领似乎是早就想到会如此,灵活闪躲开那些人的围攻,直奔白秦苍。 此时的白秦苍,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耳边的风声在提醒着他,有人在靠近他,而且还带着杀气。 白秦苍凭借感觉闪躲,此时,大宛国的那些人也以已经反应过来。 白秦苍深知情况不好,大喝一声:“撤!全部撤退!” 上百的精锐,听到白秦苍这话,心里着实不舒服,他们跟着白秦苍这么久了,哪里有撤退过。 可眼下白秦苍的情况不好,若是不撤退,肯定会出事的,所以,绝对不能再继续呆下去。 显然那人没有放过白秦苍,仗着白秦苍看不见,顺势重伤了白秦苍。 正文 第1046章 重伤昏迷 所有人四下逃开,两名将士跟在白秦苍身边,带着白秦苍撤退。 可是大宛国的人并不准备放过白秦苍。 他们深谙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知道只要抓住了白秦苍,那这些人自然不足为惧,变直奔白秦苍而来。 两名属下见状,根本就不敢停留,带着白秦苍狼狈逃窜。 耳边风声呼呼,还能到身后追随的声音。 白秦苍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当真有些可笑,但又似乎都很正常。 白秦苍受伤,三人逃离着实有些苦难,不多时还是被追上。 那敌营的将领,冷笑看着白秦苍:“白秦苍,你以为你能逃出去么?自从知道你要来,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可不是你想逃就可以逃走的!” 闻言,白秦苍挺直了身子站在那,虽说看不见,可眼睛还是朝着那将领的位置。 “是么?若是你有本事,又何必用这样阴险狡诈的法子?哼!若真能让我白秦苍的陷入险地,那你不妨试试看!” 见白秦苍如此,那将领气得头脑都发昏了,他咬着牙,冷声道。 “白秦苍,你这是找死!” 话音落,那人突然出手,白秦苍听到了利刃出鞘的声音,白秦苍立马攥紧自己手中的兵器。 此时他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来判定位置。 而梁歪两个人,又被对方的人纠缠,他只能独自面对那将领。 那将领杀气腾腾,饶是他看不到,都能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杀气。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通过声音判定对方的攻击,虽说能地当下的不多,但也足够那将领气急败坏。 利刃出鞘的瞬间,一阵风声,扰乱了白秦苍的判断,对方的利刃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好在身边的将士反应快,挡在他的面前。 利刃刺破身体的声音,让白秦苍瞪大了眼睛。 他看不到,但是他听得出来,那是有人被刺伤了。 “将军!快跑!前面是条河!” 那人努力挤出来的话语,让白秦苍痛心不已,随着利刃拔出,面前的人倒下,白秦苍想要扶住面前的人,可他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到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却无能为力。 那将领见状,又要再次动手,另外一个属下已经挣脱了大宛国将士的纠缠,他快步走到白秦苍身边。 “将军快走!快走啊!” 白秦苍心有不甘,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他不能犹豫,已经死了一个,他不能再让另外一个死。 但是利刃的声音再次重来,白秦苍眼疾手快,将将士拉到自己身边,锋利的剑刃,却直接划破了白秦苍胸前。 白秦苍吃痛,支吾一声,声音沉闷:“快走!” 属下虽说已经红了眼,但是眼下白秦苍已经下令,对方的人也着实多,不得已,只能带着白秦苍快些离开。 饶是他们撤退的够快,白秦苍还是重伤,而那随着白秦苍一起的将士,更是奄奄一息,体力实在支撑不住,二人倒在了河里。 他们顺着河流而下,被礁石挡住,才避免了被冲走的危险。 白秦苍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这次彻底死定了,他从未感觉自己与死亡那么近,这是第一次。 迷迷糊糊之中,想起了红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当时红岄死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他和孩子呢?红岄克死异乡,是他这辈子最痛的,难道说,他也要和红岄一样么? 可怜了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又要如何自处。 白秦苍心中虽然知道,白晚舟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可不能陪伴着孩子长大的心,却让他更为难过。 迷迷糊糊之间,白秦苍感觉额头上有丝丝的冷意。 身边时不时还有呜咽的声音,嘻嘻笑笑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没有什么,但是听烦人的。 白秦苍有些承受不住这些折磨,嘤咛着提出自己的抗议。 身边的人似乎发现了白秦苍的异样,顿时惊喜呼唤着白秦苍的名字,可白秦苍实在太难受,耳朵就好像是被蒙着似的。 他努力想要听清楚是谁,可那嗡嗡的声音,让他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白秦苍浑身无力,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十分勉强的动了动手指头。 守在旁边的人发现了这些,顿时喜极而泣。 那声音虽说是模糊了些许,但白秦苍还是听到了,他的心,也突然放了下来。 他没事……他还活着。 大宛国如此阴险狡诈,等着他好起来,必然要让大宛国的人付出代价。 眼下,守着白秦苍身边的,是个脸蛋黑黢黢,身材十分瘦弱的小兵。 小兵的声音嘶哑,在白秦苍身边日夜守着,只有军医进来给白秦苍换药的时候,才会走出去避避嫌。 此刻,军医才给白秦苍换好了药,那小兵走上前。 小兵粗着嗓子,一听就是明显压低的声音问道:“大夫,将军情况如何?可是都好了?我方才当真瞧见他的手动了。” 虽说是压制着声音,可还是不难听出她话语中的激动。 闻言,军医笑着点点头:“是,将军的情况已经好转,高热三天已经下去,加上将军身体底子比较好,相信今日就能醒来。” “果真?” 小兵抬起头,黑黢黢的小脸上,唯独那双眼睛看着亮晶晶的。 饶是军医看着都愣了下,像是被蛊惑般点点头:“是,这自然是真的,这都是你伺候得当,等到将军醒后,定然会奖赏你。” 后面的话,小兵压根儿没有听进去,他只想着,白秦苍今日就能醒来了。 军医看到如此,不禁欣慰摇摇头。 如今这军营中的风气可真是越发好了,这小兵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如此能扛,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小兵走到白秦苍那边,伸出同样黑黢黢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白秦苍的手。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那小兵不禁喜极而泣。 将军没事就好了,他这些日子照顾着,也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小兵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正文 第1047章 贴心小兵 白秦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边暖呼呼的,似乎有什么就靠在他的手上。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身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秦苍蹙着眉,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嘴巴干的想喝水。 他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喝水似的,动一动嘴皮子,嘴唇都像是撕裂一样的疼了起来。 可他身子还没有好,才刚挣扎起来,又狠狠倒在了床上。 声音不小,吵醒了才睡着并不久的小兵。 小兵猛地惊醒,看着醒来的白秦苍,正在挣扎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看到的事情。 这……这是将军醒过来了! 白秦苍这才发现,身边这个小兵,看着小脸黑黢黢,身子骨又十分的瘦弱。 这是他手底下的人么?怎么自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呢? 不过打眼一看,这小兵那双眼睛看着十分的有神,尤其是看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要活过来似的。 小兵的手里还捏着帕子,一看就是照顾人的时候睡着的。 见状白秦苍眉头微蹙,问道:“你是谁?是营里的人么?” 闻言,那小兵点点头,没有说话。 白秦苍更是疑惑,怎么这人还不开口,莫不是奸细?可仔细想,奸细也不敢如此在他的营帐中。 “说话,你是营中的人么?” 声音听着都严肃了不少,小兵当下一愣,表情慌乱,手足无措比划着什么,似乎在给白秦苍示意。 好半天,白秦苍才回过神来,拧着眉。 “你不会说话?”白秦苍试探问道。 那小兵立马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摇头,在告诉白秦苍,他确实不会说话。 白秦苍了然,察觉小兵眼睛虽然有神,可还是看出了几分疲惫。 看来这几日,一直都在照顾他的就是这个小兵了。 “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么?” 小兵点着头,弯起唇角,跟皮肤相比,牙齿就白多了,甚至还平添了几分可爱。 白秦苍不禁一怔,又细细大量了一番,这小兵倒是有趣。 明明身子骨如此娇弱,却还能参军,还跟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这几天,也是个不错的下属。 “这几日辛苦你了,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你先去歇息。” 谁知道那小兵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身体,随之伸出大拇指,示意自己没事,又指了指白秦苍,暗示白秦苍才是应该休息的那一个。 看到如此,白秦苍不禁笑了笑。 他脸色惨白,笑起来还能看出他的疲惫,笑得动作有些大了,白秦苍不禁咳嗽起来。 小兵被吓到,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白秦苍,又动作轻柔拍着男人的后背。 动作轻柔的不像话,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如此细心的人跟在自己的身边,白秦苍心中不禁一暖,想起了当初和红岄在一起的时候,红岄也是如此细心的人。 只可惜,红岄已经不在了,身边的人在贴心,也不是红岄。 白秦苍叹了口气,浓浓的忧愁在他的心头萦绕着,敏锐的小兵察觉到了这些,动作又放轻了些许。 察觉到这些,白秦苍笑着:“我没事,你也不用这样,我都醒了,也就说明没有问题了。” 小兵支支吾吾比划着什么,着急的几乎要开口说话。 这手舞足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莫名的可爱,让白秦苍有些挪不开眼。 外面才蒙蒙亮,副将带着军医来,就看到白秦苍已经醒了,都惊喜不已。 “将军,您总算是醒了!属下当真担心您的安危。” 白秦苍摆摆手,让那附件安静一会,不然的话,这副将绝对能哭出花来。 白秦苍才好起来,他可不想再被折磨,要不然,他肯定会再次昏死过去。 “恩。”白秦苍淡淡应着:“回来的人有多少?” 闻言,副将低下头,眼底写满了愧疚:“是属下无能,将军,我们的精锐部队,折损了一半。” 听到这话,白秦苍拧着眉,眼神冷冽着。 副将看到白秦苍如此,心里当下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这是他们挑选的精锐部队,奈何现在,局面发展到这一步。 看到副将这么说,白秦苍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眼下这局面,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发展到今天这样,心里都那案首,却也没有办法。 眼下,只有重新调整,到时候再将这些还回去,就不信大宛国的人还能猖狂下去。 “罢了,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眼下营中情况可还好?” “将军放心,营中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将军可以安心修养,属下瞧着这小子照顾的还算是得当,就让他留在将军身边伺候着。” 听副将这么说,白秦苍不禁点点头:“恩,他还不错,既然你都信得过,那就安排好,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副将知道白秦苍不喜欢折腾别人,没想到,竟然会留下这个小崽子。 看着压根就不起眼的小孩,伺候的人还是不错的,还能让将军满意,看来自己的选择不错。 只要是将军满意,那就足够了。 “那这人我跟您留下,军营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等您养好了伤再说。” “恩。” 他点着头,身体虚弱的他,此刻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那小兵快步上前,麻利的给白秦苍擦着额头,贴心的递水过去,一口水喝下去,白秦苍舒服了不少。 如此贴心的举动,他们这些大老粗可想不到,得亏有这么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兵,照顾的着白秦苍如此贴心,可真是让人安心。 将军似乎也很满意这小兵,留下来,真的是太让人安心了。 “将军先休息,末将先行告退。” “恩,去吧。” 营帐内就剩下了白秦苍和小兵,烛光摇晃着,白秦苍看着小兵羸弱的身子,没有紧皱着。 这弱小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几天的。等自己好了,可要好好奖赏才是。 正文 第1048章 逗小兵 几日,白秦苍的身子也好多了。 小兵依旧在他身边照顾着。 吃饭时候,小兵端着饭菜来到白秦苍的面前,用自己瘦弱的胳膊,将白秦苍扶起来, 这边疆的饭菜也就一般,对于恢复来说不算好,但在这里,已经好多了。 小兵动作轻柔仔细的吹了下饭菜,然后递到了白秦苍的唇边。 这贴心的照顾,让白秦苍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拿过碗筷,谁料小兵直接闪躲开,摇摇头。 “我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不用担心我。” 小兵依旧摇摇头,眼神十分坚定,大有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见状,白秦苍不禁笑出声来。 这小兵,是把他当做老弱病残了么?他就算是受伤了,也不至于连吃饭都吃不了。 虽然被人伺候的感觉很好,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呢。 小兵再次摇头,指着白秦苍的手。 白秦苍这下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这些事情,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只是我自己可以,着实不用你如此辛苦。” “……” 小兵突然就沉默了,一脸的失落,跟受伤了似的,低下头,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白秦苍一怔,顿时揉着自己的眉心,无奈笑着。 “好,那就让你来。” 听到这话,小兵这才高兴起来,端着饭菜,一口口喂到白秦苍的嘴中,看到如此,小兵的白牙都露了出来。 看到他如此,白秦苍不禁觉得奇怪。 怎么,这小子伺候人就这么开心么?真是搞不懂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他伺候的确实是不错,很舒服,瞧着这身子骨,就好像是姑娘一样,但这脸黑黢黢的。 还真是有趣的一个小兵,虽说打仗不是个好手,但是照顾受伤的人,倒是不错。 吃过饭,白秦苍身上的伤口应该换药了,小兵拿着军医送来的药,站在白秦苍的身边,指了指白秦苍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的桌子上的药。 白秦苍了然,他扯下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血红的伤口。 小兵走上前,脸颊依旧有些异样,白秦苍一直觉得奇怪,怎么每次给自己换药,这小兵都脸红,男人也如此害羞么? 他想来都是粗惯了的,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看着还真是有趣。 不过这几天来,白秦苍也习惯了,换下了衣服,他才喊着人。 “换药。” 小兵听到话,微微低着头,将不敢直视着白秦苍的后背。 只是换药,免不了碰触,小兵黑黢黢的脸颊,看起来有些泛红,手指更是细微颤抖着。 白秦苍感觉到了这小兵的颤抖,不禁唇角弯着。 刀山火海的走遍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还真是有几分意思呢。 药还没有上,白秦苍拧着眉,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白秦苍十分嫌弃。 想着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清洗的机会,饶是白秦苍再糙汉的一个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小兵也闻到了那个味道,微微蹙着眉头,盯着已经有些起灰的皮肤,不自觉拧着眉头。 小兵的手,就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在白秦苍的后背轻轻擦着,白秦苍当下有些不好意思。 身上这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就算对方是男人,也有些不太好。 白秦苍拧着眉,表情凝重,尴尬清着自己的嗓子:“抱歉,太久没有清晰了,影响到你了是么?” 那小兵一听,立马摇摇头,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白秦苍的后背。 白秦苍知道,他的意思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不过身后人不在意,白秦苍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咳咳两声:“好了,我还是先洗一下,不然的话,这味道我自己也受不了。” 闻言,小兵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你帮我吧,我这有些伤,有些地方够不到,军医说了,伤口不能碰水。” 小兵这下彻底愣住了,怔在原地,整个人好像是被点住了穴道,脚底也像是被扎在地上似的。 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白秦苍回过头:“怎么?不方便么?” 小兵立马摇摇头道,示意自己立马就去烧水,让白秦苍等一会儿。 看着仓皇逃离一般的小兵,白秦苍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兵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好像很不对劲啊。 这是自己军营中的人么?好像自己也不曾在营中见过这个人,还是说,最近才招进来的么? 白秦苍想不明白,坐在那,看着身上的伤口,眼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很好,大宛国的人最好记得这些,自己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他白秦苍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外面夜色深沉,他攥紧了手指,随意披着一件衣服,看着桌案上的地图。 他们之前遇袭的地方,是大宛国驻扎地不远处的一处不好攻击的地方,当时选在那,也只是先试探一下虚实,那边是不好攻,但是利用好的话,也会让大宛国的人卡在那出不来。 没想到出师不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还好,没有遇到太危险的事情,不然的话,这事情可就麻烦了,还好现在还有人手。 但这下,大宛国的人也会对那边有想法,所以,自己应该注意些才行。 思索这些事情,白秦苍勾着唇角,眼神冷意翻涌着。 他一定要让大宛国的人知道厉害,断不能让大宛国的人得逞。 不多时,水已经烧好了,小兵艰难的将水端进来,倒在了浴桶里面。 看这气喘吁吁脸色涨红的小兵,白秦苍心头的阴郁,突然就散开了,他不自觉弯着唇角,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小兵的身边。 “辛苦了。” 小兵笑了笑,摆摆手,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你帮我洗可以么?” 一句话,让小兵本就涨红的脸,此刻更加涨红了。 看着他这样,白秦苍突然来了兴趣,想要好好逗一下这小兵,他想看看,这小兵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白秦苍弯着唇角,坏笑着,故意压低自己声音:“怎么?你是不愿意帮本将军是么?” 正文 第1049章 可爱小兵 小兵立马摇摇头。 他说不出话,以前,白秦苍还能看着他表情来猜测,但是现在,自己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全然不知道这小兵是什么意思。 白秦苍不禁摇摇头,这忍心还真是难以猜测啊。 不过眼下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小兵若是要临阵逃脱的话,那自己这儿可就没有人伺候了。 可转念一想,逗这小兵,似乎还挺有趣的啊。 白秦苍的恶趣味当下就起来了,他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坏笑,小兵低着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白秦苍转过身,故意靠近了小兵。 虽然低着头,小兵还是看到了白秦苍的身子,平时上药,都是看后背的,根本就注意不到前面,这些白秦苍突然转过身来,像是刺激到小兵什么似的,他的耳朵都泛红。 白秦苍一看如此,不禁觉得更是有趣了。 兵营之中一向都是严肃的,将士们都是五大三粗,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儿。 所有人都是不拘一格的性子,哪儿会有这些小心思。 如今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白秦苍倒是觉得很是有趣,只想多跟着这小家伙逗一逗。 白秦苍故意装作愠怒,催促着:“怎么?你是对本将军有意见是么?” 小兵呜呜着,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正要说什么,突然白秦苍直接将衣服脱了下来,精壮的身体,若是没有那些伤痕的话,这身体应该算得上是十分的好看。 可那小兵猛地抬起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白秦苍,半晌后,睁大了嘴巴。 这小兵虽然黑黢黢的,可此时这震惊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白秦苍不禁轻笑,正要说什么,那人直接跑了。 小兵仓皇的背影,看起来白秦苍不禁笑出声来,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人。 只不过现在可惜了,是剩下自己了。 不过……好在外面还有其他人,不然的话,白秦苍真的是要左右为难了。 等到洗完之后,白秦苍感觉舒服多了,靠在床榻上,命人将那些东西都清理干净。 只是那小兵,此时还不知道去哪儿了,当真让人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么久了,他都要吃药了,那小兵竟然还没有回来。 白秦苍不禁有些担心、 这是在边境,若是被大宛国的人抓走了,就小兵不会说话的样,恐怕连呼救都做不到。 白秦苍问道:“之前照顾我的人呢?” 听到白秦苍的询问,属下忙道:“回将军,那人正在外面歇着,将军可是要见他?” 在外面? 在外面守着都不进来么?真的是这么容易害羞么?自己身边,还真的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原本想着让小兵休息,但想到之前他照顾自己时候尽心尽力的样。 恐怕让人去休息,他都不会去,倒不如直接让人进来。 “恩,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将军!” 外面细碎的声音传来,营帐的帘子打开,白秦苍紧紧盯着小兵,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期待、 明明是黑黢黢的巴掌大小脸,他竟然会觉得有趣? 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对自己手下的人,有这样的恶趣味,可能是自己无聊太久了。 有这么一个人,也挺不错的。 白秦苍勾着唇角,见小兵站在他很远的地方,都不肯靠近,不禁蹙起眉头。 “过来!” 听到白秦苍的话,小兵踌躇着,犹豫了好半天才走上前去。 白秦苍露出满意的笑容,上下打量着这小兵。 明明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意思,偏偏这小兵就红了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姑娘般娇俏可爱的样子。 男人也有这样的么?白秦苍还真没有见过。 白秦苍不禁摇摇头,问道:“方才为什么不伺候我沐浴更衣?害羞?” 小兵眨着眼,眼神闪躲,似乎白秦苍是什么危险人物似的,在白秦苍靠近的时候,忍不住往后倒退着。 他越是如此,白秦苍越是想要逗一逗这小兵。 以前自己身边的将士,哪有这样的,如此犹豫的事情能让自己遇到,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枯燥的边疆生活,突然就多了几分快乐,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随着白秦苍的靠近,小兵脸上的慌乱也越发的明显起来,小兵的眼睛瞪大,不断后退。 脚步骤然怔住,小兵这才察觉,自己已经被白秦苍逼迫到了角落。 木质的硬架子,此刻正抵着小兵的后背,他现在已经无路可去。 那慌乱的眼神,让白秦苍的心里突然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期盼又害羞的眼神,自己是从哪里见过呢? 白秦苍拧着眉,挑着眉梢:“怎么?是本将军太吓人了么?可之前你不是照顾了本将军许久么?给本将军沐浴更衣都不行么?” 小兵飞快摇着头,眼前都冒出金星了,才停下,瞥向了旁边。 看着小兵黑脸泛红的样子,白秦苍不禁轻笑出声,后退两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不少的小兵。 “紧张什么,难道本将军能吃了你么?” 小兵摆摆手,眼睛飞快眨着,手指飞快比划着什么,只可惜白秦苍看不懂,那小兵的脸上,也只是有慌乱而已。 这小东西怎么会如此可爱呢? 男人还会红脸,虽说皮肤黑黝黝,但是那点红润,正好点缀了他,衬得他更为可爱。 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白秦苍也知道不合适,奈何他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伺候本将军沐浴,是觉得累了么?” 这似乎是个合适的理由。 小兵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点点头,眼睛里都在闪着光,那如梦初醒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有趣。 严肃的兵营中,突然有了些光彩,白秦苍觉得,以后这军营中,似乎会更有趣。 只是这小东西太弱了,得跟在自己身边才行。 不然的话,这小东西遇到危险,都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去救他啊。 正文 第1050章 夜深了 白秦苍的眼神,让小兵蓦然心慌不已。 小兵指了指门外,示意是要出去,可白秦苍却不准他出去,指着床边。 “本将军有些累了,你来伺候本将军歇息。” 小兵错愕了片刻,立马回过神来,扶着白秦苍回到床边,看着小兵依旧泛红的脸颊,白秦苍更是忍不住好奇、 这么有意思的人,是从哪儿来的呢?以前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 白秦苍躺下,看着正在整理自己衣服的小兵,不禁问道。 “你是哪里人?本将军以前从未见过你。” 小兵愣了下,随之回过神来,看着白秦苍开始比划,虽然没有看太明白,但是大致的意思,白秦苍也算是了解了些。 这小兵是最近才来的,看这样子,似乎是被收留。 也是,正常应征的话,他们是不会收这么瘦弱的人,但是手下的人也有瘦弱的,那都是半路上捡回来的人。 白秦苍自然也将这个小兵当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你到军营多久?最近都是你一直照顾本将军,本将军倒是觉得好奇,大男人伺候人,都是粗枝大叶的,你竟然这么细心。” 小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手上也没有停下,怕白秦苍看不明白,指了指旁边的纸笔。 白秦苍了然,他这是要写字。 便点点头道:“好,你去拿纸笔写给我看。” 小兵一脸欣喜,坐在桌案边,拿着笔的动作,倒真是有几分不同,应该是个读书人。 也是,除了读书人之外,其他的也不会有如此瘦弱的。 白秦苍在心里已经给这小兵有了定义。 小兵写的很快,将写好的拿过来,白秦苍看着,便明白了。 “原来你是逃出来的,被人虐待,半路上昏死过去,才被我们捡回来?” 小兵点点头,嘿嘿一笑,森白的牙齿,衬得他那巴掌大的脸更黑了。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慵懒打着哈欠,招呼着小兵到他的身边:“没想到你竟然还遇到这些事情,不过你这体格,在军营中确实没有什么用,如果照顾人的话,还是可以的。” 小兵点点头,也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他确实是太瘦弱了,军营中任何一个人,拿出来都能一个顶他两个了。 似乎除了照顾人之外,他也确实没有什么样的能耐了。 白秦苍笑着摇摇头,看着小兵泛红的脸颊,不禁伸手出,小兵一愣,全然不知道白秦苍这是要做什么。 连白秦苍自己都愣住了片刻。 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呢?这是个男人,只是有点可爱的男人而已,怎么自己就这样了? 大概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这小兵也确实是可爱的不行。 尤其是他脸红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揉揉他的脸颊,看着他慌乱失落的样子,也想安慰一下。 尤其是看着他的经历,白秦苍的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若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才不会让他遇到这些,他会尽力保护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儿子,以后绝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很好。” 白秦苍一句话,小兵顿时红了脸,哪怕是耳朵,都有了些许的红痕。 白秦苍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这小兵着实太好玩儿了,伸出去的手,不禁落在了小兵的脸上。 他的手,因为常年习武,掌心和手指都有茧子。 那莫名的摩擦感觉,让小兵整个愣在原地,感觉着脸上的温度,小兵像是受惊的兔子。 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捂住自己越发泛红的脸,突然就跑了出去。 比方才还仓皇的背影,让白秦苍不禁笑出声来。 果然是有趣的人,只是这样就害羞,明明还是个男人、 不过那人脸上的触感,倒是让白秦苍的心里有了些异样的感觉,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他竟然还想再抚摸一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呢?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尤其是看着那小兵脸红的模样,白秦苍心里更想要逗他。 可能是无聊的太久了,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心里才会觉得很有趣,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到日子忙起来就好了。 忙起来,生活里又多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属下在身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事情呢。 白秦苍想着,困意也涌了上来。 营帐内又安静了下来,白秦苍已经睡着,小兵跑出去,站在营帐外。 他的脸还在发烧,滚烫的要命。 方才白秦苍对他动手的瞬间,他都已经傻了,没想到,白秦苍竟然会这样,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可他偏偏没有出息的跑路出来。 如果刚刚…… 罢了,一切都没有如果,他现在已经跑出来冷静了,绝对不能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人就傻了。 幸好这个时候,外面没有多少人,若是看到他如此丢人的样子,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小兵觉得自己也应该洗一洗了,不然这味道太重了。 正巧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小兵想都没想,直接奔跑了过去。 天是冷了些,但是他也顾不得这些,若是在营帐内,怕是被别人看到,他到时候就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月色下,纤瘦的人在小河里打着冷战。 细小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还真有几分女孩子的样子。 “太冷了,冻死个人了。” 夜已经深了,白秦苍突然就睡不着了,好不容易雷击的睡意,在这一会儿就消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竟然都是那个小兵的样子。 红着脸的小兵,真的是太有趣了,身边什么时候能多有几个这样的就好了,只可惜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 既然也已经睡不着了,白秦苍干脆起身。 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但是这还是在白秦苍的承受范围内,看着外面的月色,白秦苍这才站起身走出去。 月色真好,若是?能一直这样好就可以了。 正文 第1051章 深夜女子 月亮挂在天上,白秦苍走到营地口。 守夜的将士们,看到白秦苍,立马精神了起来。 “将军、” 白秦苍点点头,问道:“可有什么情况?” 将士摇摇头:“回将军,一切安然无恙,将军尽可以放心,有属下在,断不会让贼人来此。” “辛苦了。” 一切无恙,就是白秦苍最大的安慰,毕竟这些年来,他在边疆,看到了太多半夜偷袭的事情。 眼下虽说是安宁,但白秦苍的心里知道,大宛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尤其自己从他们的手里逃出来,那将领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想到这些,白秦苍慵懒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守夜的将士,白秦苍轻轻拍了拍那将士的肩膀。 这凄冷的夜晚,将士的心都暖了下来,眼睛更加明亮了。 他们这些将士,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待遇,能有人照顾着,他们已经十分满足,更不要说,这还是他们的将军。 “好生守着,本将军出去瞧瞧。” “将军可要属下跟着,这深更半夜……” “无妨。”白秦苍摆摆手:“在我们这边,对方还不敢如何,况且还有你们在这儿,若真有事,本将军自然会大喊。” “是将军!” 听到白秦苍这么说,那将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笔挺站在原地站岗。 在营帐内呆了好几日了,白秦苍也觉得躺着身子都要懒了,睡不着正好出来走走,权当是锻炼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段时间,白秦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若是没有那小兵照顾的话,只怕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 现在,那小兵已经休息了吧? 回过神,白秦苍不禁摇摇头,怎么又想到了那小兵呢? 虽然说那小兵确实是有几分可爱,但是总想着,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感觉怪怪的。 白秦苍不禁回过神,立马晃着脑袋,将那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总是这样想着,会出事的。 白秦苍心里警告着自己,走到小河边,寒风吹着,他也更清醒了,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大宛国。 大宛国所处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进攻的,想要直接拿下大宛国这一层防备,不是那么简单的。 自己不好拿下他们,同样的,大宛国也不好反攻。 所以,要对大宛国动手,必须要做好十足的准备,不然的话,他也会陷入十分的被动之中。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不能退缩了,所以,大宛国要如何做,自己还真的是要细细思量一下。 大宛国现在的态度,应该是不主动的,可如果自己要主动出击,那大宛国,也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十分为难的事情。 思索这些后,白秦苍长舒一口气,这情况,他见到的实在是太多了,眼下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大宛国也不会一直如此,不然的话,大宛国所消耗的兵力和粮草,也不是县阿紫的大宛国所能支撑下去的。 白秦苍慵懒打了个哈欠,瞪大了眼睛,看着月色下的天空。 天上的星光点点,月亮都有些黯然失色,白秦苍低头浅笑,脑海中有些乱糟糟的,哪怕他现在知道自己在笑,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东西。 罢了,可能是自己最近心情不错。 毕竟,严肃的军营中突然出现一个那样活泼的人,饶是谁都会觉得有趣。 只是可惜,不知道那小兵现在去哪儿了。 若是这会儿能跟那小兵斗斗嘴,也是不错的,尽管那小兵不会说话,可他手忙脚乱比划的样子,也是很有趣的。 想着,白秦苍已经走到了河边,此时,云遮挡住了月亮的光。 朦胧之中,白秦苍突然听到了水中有什么声音,朦胧的月色下,他定睛看去。 原本空旷的小河中,突然出现了半截儿人的身体。 唯一不同的是,这人没有穿衣服,饶是月色朦胧,白秦苍还是看到了那人的后背白皙,身条纤弱。 这里竟然有人?莫不是奸细? 白秦苍立马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小河中的人。 此时那里面的人正背对着他,这么冷的天,河水虽然还没有结冰,但是天太冷了,水里的人还打着冷战,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声音很小,但好在周围十分安静,白秦苍能够清晰判断出那是一个女子。 这时候,女子正清洗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惬意,只是天太冷了,朦胧之中,都能清楚看到那姑娘在颤抖着。 见状,白秦苍皱着眉。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洗澡,而且还是个姑娘,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对劲儿。 只是朦胧的月色,衬得那姑娘的后背实在太洁白,不知道这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不对,这里是边境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洗澡呢?怎么想都十分的不对劲。 白秦苍拧着眉头,表情凝重着。 该死的,这不会是什么人故意在这里,准备随时刺探情况的么? 如今大宛国和东秦的边境不安静,这是白秦苍一直都知道的事情,看到人深夜有人在此,白秦苍心里不禁紧绷起来。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不管如何,都要先处理了这个人才行。 只是眼下,这个人看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自己冲动之后,这人会怎么样。 白秦苍拧着眉,当下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他知道,如果再不尽快处理的话,万一真的是奸细,那他们可就要出事了。 白秦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还没有开口,那水里的人,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他。 突然间,那人尖叫一声,变迅速消失在白秦苍的视线。 原本白秦苍还想去追,但是他身上的伤,不足以支撑他追上去。 白秦苍咬着牙,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幽深,仅仅眯起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要赶紧调查,万一是奸细,也好及时斩断,决不能因为一个人影响了他们整个营地。 正文 第1052章 陌生的熟悉感 回到营长,白秦苍没有着急休息,先找来了自己身边的副将。 只是天太冷,方才又动了气,白秦苍的伤口被扯开,军医正在给白秦苍包扎。 看着白秦苍的伤口裂开,副将都不禁担心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偷袭?” 白秦苍脸色惨白,摆摆手道:“没有,本将军无事。” 听到白秦苍这么说,那副将仍旧紧绷着,全然不相信白秦苍的话。 毕竟白秦苍的本事有多少,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除非是有人暗算,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呢? 再加上,白秦苍的表情都不对劲,如果不是出事的话,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但是眼下白秦苍没有要说的意思,副将也没有开口,还是等着军医出去再说吧。 军医拧着眉。 白秦苍的伤口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大宛国的兵器实在诡异,这一刀下去,都能让人皮开肉绽的,根本就不行。 那样的兵器,真的是太伤人了,就算是白秦苍这种身体底子好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这样。 本就不好愈合,再加上情绪激动,动作幅度比较大,就更容易扯开这伤口。 看着白秦苍的伤口,军医都忍不住眉头紧皱,看着血已经不流了,这才上药,小心翼翼将白秦苍的伤口包扎好。 “将军,您今日不要大范围活动,尽量休息,不然这伤口是长不好的。” 军医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两句。 白秦苍点点头,道:“本将军知道了,这药留下,本将军可以自己随时换药。” “是将军,这药给您留下了,一会儿属下再让人送其他的药过来,将军切记好好歇息。” “恩。” 白秦苍淡淡点着头,脸上的冷漠,连军医看着都不禁打寒颤。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军医才离开。 白秦苍看着守在旁边许久的副将,想着自己在河边遇到的那姑娘,不禁眉心紧皱。 “将军,可是有事?” 白秦苍点着头:“恩,这附近,可有什么村庄?” “村庄?”副将一愣。 他没想到,白秦苍找他来,竟然是问这话。 这边疆属于荒蛮之地了,虽然说比不上真正的荒蛮,但是常年战争,导致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别说是村庄了,就连农家都很少。 毕竟大家都不想卷入战乱之中,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最好是远离这样危险的地方。 将军这么问,定然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副将想了想道:“回将军,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村庄,可以说,方圆百里之内,是没有人家的,就算是有,也不会在我们附近。” 也正是因为这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当初他们才会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 最主要的,也是怕影响了老百姓,将士们本就是为了百姓而战斗,若是影响了百姓,那还得了。 听到副将这么说,白秦苍眉头皱得更紧了。 既然没有的话?,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这就不对劲了啊。 没有人家,这里又是军营,又怎么会出现姑娘呢? 白秦苍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事情,当初大宛国的军营中就出现过女人,当时自己还全然没有放在心中,可现在想起来,这事儿似乎和大宛国有关系。 难道说,那女人就是大宛国的人么? 回想那女人逃跑的方向,确定是大宛国驻扎的方向,人在遇到刺激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朝着自己以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那个姑娘心里下意识人为大宛国那边是安全的,所以……那应该是大宛国的人! 该死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可要小心了,大宛国军营中的那些姑娘,各个都不是好招惹的。 可与此同时,白秦苍又觉得那姑娘的尖叫声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思索良久,白秦苍摆摆手:“给本将军查一下,这次大宛国可有女人,另外,这附近也要进行严密的搜查,看有没有人在附近。” 白秦苍的语气十分严肃,这不像是在开玩笑。 副将当下也明白了白秦苍的意思,点点头道:“是将军,属下明白,属下这就让人连夜查探。” “恩,这就去吧,不要惊扰了其他人,找一些手脚利落的,发现了人,立马就抓回来,尤其是……一个女人。” 副将:“……” 什么人?女人?将军怕不是疯了吧? 边境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呢?就算是有,那也是大宛国那边,才会做如此恶心的事情。 可看着白秦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副将当下也觉得,可能真的有事。 副将也没有多问,立马找来手脚麻利的人,开始在营地周围进行排查,按照白秦苍的要求,十分的谨慎。 可严格排查许久,都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得到这样的汇报,白秦苍的表情更加凝重,如此排查,都不能搜查出来,那只能说明自己遇到的姑娘,确实不是简单的角色。 看来不仅仅是周围,连军营之中都不能放过了。 看着副将辛苦一晚上,脸上露出的疲惫,白秦苍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先去歇着,晚上多留些人,免得出现什么,我们措手不及。” “是将军,属下明白!将军您也注意身子。” 看着副将出去,白秦苍眉头紧皱着,阴沉的脸色,清楚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 白秦苍很生气,偌大的军营中,竟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 是他的人太废物了?还是对方太厉害?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找到那个人,能确定那人的身份,他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夜晚的偶遇,成了白秦苍心里的疙瘩,心里像是吃了屎一样的别扭着,天都已经亮了,白秦苍还是没有任何睡意。 脑海里不断想着,那女人的声音,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那莫名的熟悉感,还有那女人消瘦的后背,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朦胧的月色,又让一切都多了几分的陌生感。 正文 第1054章 昏倒 没想到,白秦苍没有等来小兵,反倒是等来了副将。 看着副将一脸紧张的样子,白秦苍心里隐隐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怎么回事?人呢?” 副将的喉结上下翻滚着,他慌张眨巴着眼睛,心里害怕的不行。 “回,回将军,他……” “他什么他!他怎么了?”白秦苍着急的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两天的时间,小东西生病了不说,现在竟然还敢不来找他了? 好啊,看着不大点的小家伙,竟然还敢跟他这个将军甩脸子了是么? 很好!自己倒是要看看,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他人昏昏沉沉的,恐怕……恐怕是过不来了,若不然,将军您让他多休息会儿,不然的话……将军……” 副将的话都没有说完,白秦苍就已经安奈不住,直接迈开步子,直奔那小兵的营帐。 白秦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跟锅底灰似的,副将跟在后面,看到他如此,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完了完了,将军这是真的生气了! 那小兵也真是的!让军医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再者说了,将军那么关心他,可真是不识好歹啊! 营帐外,白秦苍听到了里面的咳嗽声。 听着就十分的严重,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咳嗽出来才甘心似的。 白秦苍眉头拧成了疙瘩,副将看到这,他相信,若是此时有个苍蝇过来,将军都能直接夹死那苍蝇。 “他这样多久了?” 似乎是怕惊扰了里面的小兵,白秦苍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怒火。 副将吞咽着唾液,小声道:“已经有两日了。” 白秦苍心里算了一下,确实,这小兵也有两日没有在他身边了,看来是自己那天沐浴的时候,小兵就生病了。 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听话,让军医好好看! 这小东西还真是混蛋!这是要故意惹人心疼是么?很好!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在外面等着!” 白秦苍一声令下,副将也不敢进去,毕竟,将军的怒火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承受的、 虽然他也有些心疼那小兵,但是眼下,还是自保比较重要一些。 营帐内,小兵蜷缩在床上,身上只有一条薄的几乎不能算是被子的东西盖在身上,硬邦邦的床板上,竟然连褥子都没有。 小兵冻得蜷缩在那瑟瑟发抖,白秦苍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个度。 所以,这小东西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么? 边境是什么天气,难道他自己心里没数么?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病了,恐怕他的小命都没有了! 白秦苍心里气得不行,他大步走上前,直接抬手,将小兵打横抱起来。 手上的重量就好像是没有似的,就算是他现在都手上了,都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小东西抱了起来。 竟然这么轻?他到底有没有吃东西? 白秦苍脸色难看的不行。 睡梦中的小兵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病气带来的困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挣扎着,挣脱了白秦苍的怀抱。 白秦苍身上也是有伤的,确实没有经得住这一下折腾,看着小兵摇摇晃晃站在那里,眼神越发的幽深。 “伺候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这会儿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小兵病歪歪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绝对不是害羞,白秦苍的心里很清楚。 这小东西,照顾别人就那么好,到他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这样子的! 他这是故意惹人心疼么? 白秦苍越想越觉得生气。 他语气不禁又重了几分:“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还不允许军医来给你看?睡觉就是这样?你知道这是边境么?知道这已经下雪了么?” 小兵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下头,不敢看着白秦苍。 那委屈巴巴又可怜的样子,让白秦苍的心疼的厉害,仿佛是被一双手,狠狠捏了一下似的。 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到小兵的脑袋。 顺着小兵的后脑勺看去,宽松的衣裳,露出了大片白皙的后背,朦胧中,白秦苍感觉到了些熟悉。 可现在他着实太生气,全然没有想太多。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是故意让本将军担心你是么?” 小兵慌乱的摆摆手,依旧低着头,似乎是鼓起了勇气,小兵捉住了白秦苍的手。 此时白秦苍才注意到,这小兵的手也十分纤细。 好像他一个用力,就能让这小兵骨折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像个姑娘,到底是谁家,如此虐待他? 心里的怒火翻涌着,白秦苍知道自己此时生气不好,面前的小东西还生病,但是想到这小东西宁可自己冻得跟个可怜的小狗一样,都不要军医来治疗,心里更加生气。 温热的掌心,被小东西冰凉的手指划过,白秦苍已经察觉到了,小东西在他掌心写了什么。 他不喜欢吃药,太苦了,挨着也能好起来。 感觉到这,白秦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得脑子都嗡嗡的厉害。 “怎么?你这是不想快点好起来伺候本将军是么?好啊!没想到,你之前都是装模作样的?” 听到白秦苍的话,小兵更加慌乱了。 他没有想到,白秦苍竟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但是眼下,白秦苍愤怒的双眸都已经赤红,小兵知道,自己不好解释,只能垂头丧气站在白秦苍面前。 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小兵站着都显得格外费劲。 他摇摇晃晃的,想要去给白秦苍倒一杯茶,可没走两两步,人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眼前一黑,他直接倒在了白秦苍的怀里。 白秦苍顿时瞪大了眸子,心被揪起来一样的疼着,疼的厉害, “小东西!小东西你怎么了?” 白秦苍这才将手放在小兵的头上,烫的要命,竟然还强撑着!就算是不给军医看,吃药还不会么? 白秦苍顾不得那么多,看着硬木板,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正文 第1055章 温柔将军 营帐外,看着白秦苍一脸阴沉走出来的副将,此时心里突突的厉害。 看到白秦苍怀里的人后,副将还是乖觉闭上了嘴。 他是个懂事儿的,这会儿最好不要说话,不然遭受将军怒火的人就是他了,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找军医来才是,不然的话,这小兵出事了,整个军营都要承受将军的怒火了。 副将也没有耽搁,立马去找军医去白秦苍的营帐。 白秦苍让人将床褥收拾好,将自己的厚被子盖在了小兵的身上,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兵,白秦苍眉头紧皱,始终没有舒展来。 军医也姗姗而来。 看着躺在白秦苍床上的人,立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过去。 “将军。” “别废话!快给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闻言,军医也不敢再含糊,立马给小兵把脉,只是这脉象,让军医的脸上有些诡异,但还是开口实话实说了。 “将军,他这是受凉了,许是用冷水沐浴,再加上他身子本来就瘦弱,边境的天气变化莫测,他一时受不住,只要吃些药就好了。” “那就开药!” 白秦苍的语气冷漠着,太医也不好说什么,立马让人去煎药。 看着躺在那的人,白秦苍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自诩,自己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就算是敌人再怎么刺激他,他都是平淡如水的性子。 可看着这小兵已经病成了这样,还不肯吃让军医看,心里的火就忍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若是这小兵有事的话,他绝对不会好受的。 那纤弱的身子被包裹起来,生怕他太冷了,白秦苍还让人灌了热水,放在被子里,给小东西取暖。 小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灌注热水的羊皮袋子,不断往那边凑着。 动作幅度不打,但是莫名有些可爱,白秦苍紧皱的眉头,此时才稍微舒展开些许。 在身后的副将,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这小兵亏得没事,不然的话,大家都完了。 不多时,药已经送来了。 褐色的汤药,闻着就十分的苦涩,忍不住让人嫌弃不已,但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只有让这小东西吃了药,他才能快点好起来。 军医正要让人喂,就看到白秦苍伸出手,气氛顿时凝固了一下。 副将更是不解。 将军该不会是要亲自喂那个小兵吧?这……这未免也太有些看的起那个小兵了,就算是再喜欢再心疼,也不至于。 “愣着干什么!一会儿药凉了!快拿过来!” 白秦苍冷冽的声音响起,唤醒了他们的神智,立马将药碗递过去,他们看着白秦苍小心翼翼用勺子吹凉了些才喂到小兵嘴边。 可小兵已经迷糊了,根本就吃不下去药。 白秦苍眉头紧皱:“听话,吃了就不会难受了,张嘴。” 温柔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么温柔的语气,是他们将军说出来的! 谁不知道,白秦苍是冷面将军,从来不懂得温柔是什么。 就算是高兴,说话的余切也不会是这么软的,眼下这情况,真的是让他们都傻眼了。 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开口的话,就是给自己找白眼呢。 不管白秦苍多么温柔的语气,小东西就是不配合,甚至还转过头去。 看到这样,那些人不由的吞了吞唾液。 这……还从未见过有人会这样对他们将军的,而且还是个根本就不起眼的小兵,将军肯定要生气了! 但是……他们都失策了。 白秦苍不仅仅没有生气,没眼之中的担忧反而更多了些。 看着小东西这么不配合,白秦苍立马看向军医:“他吃不下去!要怎么做?” 军医一个冷战,没想到,压力竟然又回到了他这边。 这小兵高热不退,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人都会变成傻子,而看将军的意思,是要让这小兵和之前一样。 这不是要命么? 吃不下去药的话,只能用另外一个法子了。 军医紧张不已,小声道:“如此,那只能用另外的法子了,用烈酒给他擦拭,这样会好些,等到人清醒些的时候,再吃药。” “有用?” “有用!”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酒!” 几个人一愣,赶紧去拿酒,生怕晚了一会,白秦苍的怒火又到了他们的身上。 白秦苍低头,手里的药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他又试了一下。 白秦苍轻声哄着:“小东西张嘴,吃了药就不难受了,乖,听话,吃了药就会好起来,就不用这样了。” 可是小兵根本就不理会他,哼哼唧唧得寻找着温暖的源头。 温度让小兵感觉舒服了不少,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太小声了。 且此时白秦苍正在担心小东西的i情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兵竟然说话了。 脸颊泛红的小东西,看起来是更可爱了,可是这病态的可爱,白秦苍不喜欢。 他更喜欢小兵在他面前慌乱的样子,那手足无措解释的时候,才是真的可爱。 若是平定了大宛国的事情,他定要带着这小兵回去,养在自己的府上,在府上做些事情也好,断不能再来军营中。 如此瘦弱的人,就不能来这里。 白秦苍看着已经凉了的药,顺手将药碗放在了旁边,看着小兵还没有缓过来,不禁又给小兵多加了一层被子。 小兵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 那声音太温柔了,他很想挺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他真的太难受,根本就听不清楚。 脑子昏昏沉沉的,他想睁开眼睛,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此时对他来说,都变得那么艰难了。 身边的人还在,虽然没有再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到温暖。 铺天盖地的冷意,将他紧紧包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冷意褪去,暖意涌上来。 正文 第1056章 是南宫离 酒已经送来了,副将原本还想着找别人来给小兵擦拭,可看着白秦苍根本就没有挪动地方的想法,也就没有出声。 这会儿他还是自觉一点好了,不然的话,将军一个眼神,他人都要没了。 白轻擦那个拿过酒,让其他人先出去了。 这点小事儿,他还是可以做的,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在这里。 只不过,这营帐里似乎还有些冷,白秦苍让人烧着篝火,放在床的旁边。 白秦苍是不怕冷的,旁边烤着火,他都觉得有些热了,但是想到还病着呢,便忍了下来。 按照军医的说法,白秦苍小心翼翼将酒倒在了布巾上,小心翼翼给小兵擦拭着。 面对白秦苍的温柔,小兵全然不知道,只是闻到了一些说不出的味道在他的鼻息萦绕着。 味道有些虫币,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本想着小兵害羞,就不脱衣服了,但是这个衣服有些碍事,只能擦拭胳膊,根本就擦不到身上。 小兵还不安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小动作,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白秦苍虽然担心,但是忍不住轻笑着,眼底满是笑意。 看到他如此,白秦苍不禁勾着唇角,眼底满满的笑容,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小兵的每个小动作,都格外的有趣。 胳膊经过酒的擦拭,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变化,但不多时,刚刚的液体就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白秦苍眉头紧皱着,丝毫没有舒展的意思,眼下的担心,只有在这小兵醒过来的时候才能化解了。 小兵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白秦苍想到方才军医说的,这酒不会立马有效果,需要等一下就可以。 他也不着急,帕子干了,就再倒酒,继续擦拭着。只有胳膊,这终究是有些不太够用。 白秦苍想了想,嘴中还是脱去了他的衣服。 白秦苍这才发现了,小兵的里衣里面,还过裹着好几层的白布,中间部分还有些许的凸起。 心里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但是此时的白秦苍没有想太多,他在在一小兵的身体了。 说着,他将小兵的布条解开,白色跳跃出来的瞬间,白秦苍立马愣住。 空气凝固,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地龙内的火跳跃着,似乎要将整个营帐都吞没了似的。 眼看着当下的情况,白秦苍快速反应过来,立马别过来脸,手摸索着,将被子盖在了人身上。 这竟然……竟然是个女的? 这竟然是个女人?!怎么会这样?军营里怎么混进来的女人? 白秦苍跟麻木了似的,转过身,看着那张黑黢黢的小脸,那熟悉的感觉,让白秦苍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这会儿,白秦苍才发现,帕子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 脸上的黑色,是故意涂抹上去的么?那她到底是谁呢?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敢确定,原本沉稳的手,此时开始微微颤抖着。 湿漉漉的帕子,轻轻的在女人的脸上擦拭着,脸上的黑色,也已经掉了很多。 而这个时候,白嫩的肌肤露出来,那长脸完全露出来的时候,白秦苍已经认出来了,这竟然是南宫离。 而那熟悉的感觉,也再次涌上了心头。 南宫离! 那声音,还有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以及这些时间在她在自己面前所做的那些,当下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小兵那么容易害羞。 这个时候,之前所不理解的一切,白秦苍这会儿都已经理解了。 难怪会这样!这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南宫离! 不对!南宫离应该在宫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南宫离到底是怎么来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她是偷偷跑来的么? 想到这些,白秦苍心里就有些许奇怪的感觉,所以自己这两天惦记的,就是一直都南宫离么? 边疆这里环境那么差,南宫离竟然能在这里坚持下来。 这般想着,白秦苍想起了自己来之前,南宫离看着自己的眼神,坚毅又狠戾。 他以为那只是南宫离一时的想法,却没想到,南宫离竟然真的跟着来了边境这边。 甚至于为了照顾他,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好。 为了能留下来,还如此折腾自己,打扮成这样,真的是谁都没有认出她来。 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要留下么? 如果是的话,这未免也太傻了。 她可是公主,晋文帝和皇后都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公主,她这样做,真的是太委屈了。 她到底要做什么? 自己都说了,和她是不可能的!自己把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 白秦苍当下就想让人把南宫离送回去。 但是现在边境的环境恶劣,想要送人离开是不可能的,一路上的颠簸,只会让南宫离十分难受。 还不如留下来,先把她的病养好了,再说送回去的事情。 奈何现在这情况,真的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脸色煞白的南宫离,白秦苍的心里十分的别扭,原本还能照顾南宫离的他,在确定了南宫离的身份之后,当下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但是,病还是要治的,如果南宫离在这里出事的话,他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再加上,南宫离本就是公主,他不过是匪徒出身的人,南宫离为他做到这样的一步,他心里已经十分的不自在了,若是南宫离在出什么事情,那他更不能安静了。 思索良久,白秦苍忍下了心里的冲动,将南宫离部分的身体露出来。 他的手,也不能和刚才一样镇定的给南宫离擦拭,好在,这南宫离没有清醒过来,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擦拭完两遍,看着南宫离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白秦苍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南宫离问题不大,等到她醒过来,吃了药,再稍微休息几天,就能把她送回去了。 边境之地,终究不是她这个公主应该留下的。 正文 第1057章 照顾 南宫离发烧实在是太严重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现在的话,最好找个安逸的环境。 之前南宫离住的营帐,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换一个更安逸的地方。 但是在营地呢,这个时候,条件是提不上来的,眼下这军营中,最合适的地方就是白秦苍的营帐了。 想到这些,白秦苍叹了口气,只能暂时让南宫离在他的营帐中歇息。 白秦苍拧着眉,表情凝重不已,眼角的余光瞥着南宫离,心里那异样的感觉在翻涌着。 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这个感觉不对劲。 南宫离为了追上他,竟然孤身一人来到边境之地,这一路上经历了多少,白秦苍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一路过来的艰辛,不是他所能想的,更不要说,南宫离还是个姑娘家家的。 他们军营一起,倒是还好,南宫离她自己…… 白秦苍都不敢想南宫离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眼下,不管那些,南宫离正躺在那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了,只希望她一切都好。 至少,不能让自己回去之后不好交代。 心里仿佛被什么给揪着似的,让白秦苍十分不好受,过了好久,床上的南宫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哼哼了两声。 白秦苍坐在旁边,整个人仿佛是被定住了似的,双眼茫然,不敢看着南宫离。 但是视线已经瞥在了南宫离身上。 好在南宫离还没有醒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在寻找着羊皮袋子,找到了温暖,她又安宁了下来。 白秦苍提着的心,当时就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还好没有醒过来,不然看到这样的一幕,还不知道南宫离会有什么想法呢。 眼下看着南宫离的脸色好了不少,白秦苍站起身,可一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气,拽住了他的衣角。 白秦苍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南宫离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动作很轻,如果不仔细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这点。 那白皙纤细的手指,让白秦苍的心仿佛被揉了一下似的,他顿住了动作,想要伸手去将那只手拉开,但是……他忍住了。 真的是太瘦弱了,但凡白晚舟能够再强壮一些,他现在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心情。 白秦苍想要离开,可那只手,却像是有无穷的力量,让他无法离开。 思索良久,白秦苍深吸一口气,生怕惊扰了南宫离似的,呆呆站在原地许久。 南宫离睡得极其不安稳。 发烧的人,本就难受,再加上又是这样的环境,南宫离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安静了半天,南宫离又开始不安分了。 似乎是酒已经有了作用,热已经涌了上来,南宫离一把掀开了被子。 看到如此,白秦苍立马别过脸去。 方才,他还没有将衣服给南宫离穿上,白嫩的肩膀露在白秦苍的眼底,让白秦苍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绝对不能这样,不然的话,南宫离的病肯定会家中的。 白秦苍像是任命似的,叹了口气,摸索着,将被子再盖在了南宫离的身上。 可一想,如果一会儿南宫离再这样的话,若是身边没有人,岂不是更难受。 想到这些,白秦苍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像是已经认命了似的。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被子里热意翻涌着,也难过南宫离会自己掀开被子,一点都不乖。 白布,白秦苍是不能帮南宫离弄好了,只能先将里衣给南宫离穿上。 可终究是盖着被子,一些东西看不到,白秦苍手颤抖的厉害,一个不留神,与滚烫的身体触碰,白秦苍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似的。 心里和身体都麻酥酥的,脑子一片空白。 眼下他十分着急。 可越是着急,越是容易触碰到,热意在触碰的地方炸开,让白秦苍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越发颤抖。 想他白秦苍,好歹也是战场上威风赫赫的将军,也算是叱咤疆场。 敌人看到他,都害怕的颤抖,甚至于闻风丧胆。 他面对敌人,从来都不会害怕,更不要说颤抖了。 可眼下他的情况,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那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萦绕着。 手指不断的颤抖着,好不容易,他才给南宫离穿好了里衣。 平时那么简单的事情,此时却变得那么的艰难,做好这一切的时候,白秦苍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他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这若是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额头上满满的汗水,已经证明了白秦苍刚刚有多累,穿好了衣服,白秦苍深吸一口气。 仿佛他比南宫离还要辛苦。 南宫离又不安的踹开了被子,他看了眼,低下头,动作轻柔的将不整齐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将被子盖在了南宫离身上。 看来这样,他是不用先离开的了,还是在旁边守着吧。 就南宫离这个样子,身边若是没有人,那难受的时候,可真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惨白的小脸落在白秦苍的眼底,莫名的心疼在白秦苍的心头萦绕着,过了许久,白秦苍杵在旁边,也有些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白秦苍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睁开眼,看着再次踹开被子,但是手却紧紧抱着羊皮袋子的南宫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蓦然一抹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连白秦苍自己都不知道,在某个时候,有些小种子,已经落在了他的心里。 白秦苍也着实累坏了,他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就在这儿沉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他心心念念的红岄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不知道为何,红岄那温柔的脸,突然就变成了南宫离。 南宫离梨花带雨看着他,卑微乞求着。 正文 第1058章 静谧 突然间,白秦苍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还沉睡的南宫离,白秦苍长舒一口气。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不过他却再也见不到红岄,面前只有一个为了他,不惜辛苦,一路颠簸来到他身边的南宫离。 可是他对南宫离,确实无法和对红岄一样,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南宫离这样做,让他觉得有些累,但是……他又不得不说,在这累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甜滋滋的感觉。 红岄和南宫离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带给了他相同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 如果面对的是红岄,他更多的是愧疚,可是面对南宫离,他只能不回应。 本以为如此,南宫离就不会对他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是现在,南宫离的想法竟然如此的坚决,让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一个是独立的大家闺秀,一个是自小被宠爱的小公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南宫离不是红岄,没有红岄的那种柔情,可她却有着自己的另一种感觉。 白秦苍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想着这些日子南宫离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白秦苍心里也是十分感动的。 只是现在南宫离还没有好起来,白秦苍新低的担心,也是只增不减。 天都快亮了,人还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军医也来了几次,直说高热已经退下去,只要人醒来,就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人没有苏醒的迹象,要怎么才能让她醒过来。 白秦苍下意识伸出手,抚摸着南宫离的脸颊,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又突然懊恼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明明不应该这样,可手就好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竟然不自觉的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收回自己的手,余光看着南宫离惨白的脸色,白秦苍眉头紧皱。 军医才出了营帐,外面的风一吹,他身上的汗就散了。 天知道,他这一天来将军营帐多少次,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的,生怕将军会因为宫主的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上来。 完全不晓得,将军到底是要怎么做。 明明一副担心的样子,偏偏要在别人面前,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是加上谁都看得出来,将军比谁都更担心公主。 别人的担心,是因为公主殿下的身份,将军的担心……就不言而喻了、 军医擦着额头上的额汗,冷风袭来,他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副将看着军医如此,不禁多嘴问了句:“公主情况如何?” 话说完,副将才觉得自己这真的是个废话,毕竟公主要是没事的话,将军也不会一直守在旁边。 白秦苍这会还守在里面,副将看了眼,蓦然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罢了,还是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不然的话,后果可不是自己所能想的了。 军医摇摇头:“先去熬药,公主已经能用药了,公主好起来,咱们也就安心了。” 副将点点头,目送军医离开,副将依旧坚守在营帐外,免得白秦苍又突然有什么吩咐,到时候没有人在,那就完蛋了。 营帐内,白秦苍总是时不时看着南宫离。 那张脸同红月完全不同,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心里那感觉十分奇怪。 说不清楚自己对南宫离到底是什么心情,可那异样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了。 思索良久,白秦苍默默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床上的人突然就有了动作,瞥见南宫离的动作,白秦苍猛然警惕起来。 南宫离这是要醒了么? 白秦苍紧张着,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控制住一般,不敢动作,生怕会惊扰了南宫离、 他紧紧盯着南宫离,良久,南宫离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白秦苍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人还没有醒,但是已经好多了,就看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 回过神之后,白秦苍才感觉自己好像是傻了,面对南宫离竟然会如此紧张,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情绪在他的心里炸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正在折磨着他,似乎要将他撕裂似的。 白秦苍感觉,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这莫名的情绪会让他更加别扭。 走出营帐,副将看着他那挺拔的身影,差点被吓到。 怎么……将军出来了?可是公主醒过来了么? 不对,若是公主醒过来了,那将军不会是这样阴沉的表情,那将军这是做什么呢? “将军,您的脸色不太好,可要歇息?” 白秦苍摇摇头:“不用,本将军没事,这几天大宛国那边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动静?” 闻言副将摇摇头道:“没有,大宛国倒是安稳的很,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属下倒是觉得这样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太过于安静了,一点都不像是大宛国的作风,若是同之前那般的话,大宛国现在应该早就按耐不住了,他们现在还能按兵不动……” “你是怀疑,他们或许另外有准备是么?”白秦苍问道。 副将点点头。 就算是他不说,白秦苍心里也知道,大宛国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安分下来,必然是有其他的准备。 只是大宛国会怎么做,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一切都要等到时候揭晓才清楚。 罢了,眼下大宛国按兵不动,他们也没有必要太冲动。 倒是要看看,大宛国到底想做什么,自己虽然捉摸不透,但是用脚趾想都能想到,居心不良、 有贡扎那样的国主,大宛国现在的情况,又怎么会好呢?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眉心紧皱着,大宛国当前,身边还有个病歪歪没有清醒的公主,可真是要人性命。 虽然白秦苍没有说话,可是副将还是看懂了白秦苍眼底的意思。 将军这是不准备放过大宛国,到时候,大宛国只怕是要完蛋了,但……大宛国也不会如此承受,他们的手段,也不可小觑啊。 正文 第1059章 心乱了 夜已经深了,白秦苍呆在旁边的营帐。 之前不知道小兵是南宫离,他还能守着,但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说出去不好听。 白秦苍深吸一口气,看着营帐内摇曳的烛火,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风吹着营帐,他的影子也随之摇晃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秦苍感觉一股困意袭来。 此时军医也拿着药箱来到营帐内:“将军,您该换药了。” 白秦苍回过神,看着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军医,点点头,示意军医走上前来换药。 不同于南宫离的动作,军医显然比南宫离的力气要大,白秦苍不禁皱着眉头。 见状,军医心里咯噔一下子,到底还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喜怒不定的将军了啊。 白秦苍脸色阴沉的宛如锅底灰一般。 低头,白秦苍看到了军医额头上冷汗落下来,他立马清楚脑子里的混沌。 不能这样下去,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自己身边的人,那就不好了,再者说,军医也是无辜的。 白秦苍稍微收敛了些许,军医也感觉,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情况如何?” 军医动作一怔,当下就明白了,白秦苍这是在问公主的情况,害得他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丢掉了。 军医深吸一口气:“情况已经稳定,也小心伺候用了药,相信明天就能醒来。” “确定无恙是么?” 军医重重点头,道:“只是风寒,用药之后,会很快好起来,且公主身体底子也不错,再加上如今军营中药物也够,将军照顾得当,公主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听到南宫离没事,白秦苍就放心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那可是晋文帝和皇后最宠爱的小公主,捧在掌心怕丢了的小公主,在他的军营里遇到这些事情,他的脑袋会保不住。 可白秦苍心里清楚,他怕的不是面对晋文帝和皇后的怒火,而是另外一种心情。 那是对南宫离的歉意,又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南宫离。 毕竟,南宫离一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主,不远千里来到他的身边,面对着边境的环境,更是丝毫都没有退缩。 更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更是在他的身边小心照顾着他。 如果当时照顾他的人是小兵,不是南宫离,那白秦苍断然不会有这种心情,可那是南宫离。 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了他一个有孩子的山匪,竟然做到这一步。 别说是他白秦苍了,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动容的一刻,白秦苍也不得不承认,想到南宫离所做的一切,白秦苍的态度,也确实软了不少。 军医已经包扎好,抬头看了眼南宫离,立马低下头。 将军虽然看着柔和了不少,但是,这情况,还是不要刺激到将军比较好。 “都好了?”白秦苍淡淡问道。 军医点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军的伤已经开始愈合,将军近日要注意,不要伤口碰到水,吃食上面也要格外小心才是。” “本将军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将军。”军医正要离开,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着白秦苍,忍不住又叮嘱两句:“将军这几日还是要小心些才是,不然的话,伤口会变的更严重,到时候,属下也很难。” 白秦苍知道,被大宛国的兵刃伤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愈合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就算是没有军医的叮嘱,白秦苍也会照做,毕竟他还要守卫这边境。 见白秦苍一脸冷漠,军医没有再过多逗留,赶紧去煎药,两个重要的病患在这里,若是出什么差池,他这个军医可是头一个要拎出去的。 寒风袭来,白秦苍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这边比他的营帐差远了,哪怕是烧着炭盆,都感觉得到冷,就更不要说南宫离之前所住的营帐内,根本什么都没有。 边境的天气如此,她到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呢? 想到这些,白秦苍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谁狠狠揉了一下,疼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白秦苍捂着胸口,南宫离惨白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想去看看南宫离,可夜黑风高的,若是他现在过去,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呢。 还是等到天亮再说,毕竟,那边也有人照顾着南宫离。 躺在榻上,白秦苍想要睡觉,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可是脑子根本就不受控制,全然没有睡意。 南宫离在他面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期限内该IDE,还是南宫离的笑容。 那样明媚的笑容,是红岄所没有的,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可又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她有她的好处,只是自己的身份和南宫离根本就不相配。 南宫离是高高在上的,他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就算是走到了今日,他和南宫离的出身也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有些事情,终究只是幻想,而她……并不想做那个幻想。 太过于迫切的想法,让白秦苍觉得十分突然,这一切,不应该如此,但是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夜已经深了,北风呼啸着,似乎要席卷走左右的东西。 耳朵里充斥着呼呼的声音,白秦苍不禁打着哈欠,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才真的涌上来。 饶是如此,白秦苍在睡着的前一刻还在想着南宫离。 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等到她好起来,就送她回去,断不会再让南宫离受伤。 白秦苍终于睡着了,在北风的呼啸声中,他睡得十分不安稳。 边疆这恶劣的环境,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不安的感觉,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了他的情绪。 雪花簌簌落下,落在了营帐上,干草再次被遮盖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样子的。 边境变得格外的安宁,除了风声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声响。 天阴沉着,人的心也阴沉着。 正文 第1060章 逃跑 雪花簌簌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小声音,吵醒了睡着许久的南宫离。 虽然声音很小,可对她来说,却格外的清晰。 南宫离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撕裂了似的难受,脑子昏昏沉沉的厉害,眼皮更是沉重的要命,像是有什么在按着她似的。 南宫离模模糊糊,嘴里呢喃着什么。 嘴巴干的要命,想要喝水,奈何呼喊了许久,都没有人送水过来。 实在难受的她睁开了眼睛,茫然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耳边呼啸的北风,唤醒了她的神智。 恍惚了片刻,南宫离才想起来,她不是在宫里。 这是环境恶劣的边境之地,她是来找白秦苍的,记得自己有些受不了,不得已洗了冷水,难受的似乎生病了。 她现在是没事了么? 虽然浑身还是没有力气,但是人已经逐渐清醒,回过神的南宫离发现,原本紧紧缠在胸前的布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这让南宫离猛地坐起。 头脑的眩晕,让她又栽倒在床上,片刻之后,南宫离一片空白的脑子,才有了些画面。 周围熟悉的一切,使得南宫离想起来,这是在白秦苍的营帐内。 等等! 她在白秦苍的营帐,那么白秦苍呢?他去哪儿了? 不对!这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荡荡只有她自己的营帐内,床边还燃着炭火,暖意袭来,南宫离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受,而这个时候,她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底是怎么下来的!按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南宫离脑子一片空白,猛地就想到了,在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秦苍。 所以……这是白秦苍做的么?那她岂不是? 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已经一片通红,不敢相信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暖意袭来的瞬间,也让南宫离更清醒了些许。 这……这…… 南宫离当下就麻木了,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除了白秦苍之外,南宫离想不到任何人了,这也就是说,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样的话,白秦苍肯定会让自己回去的! 不行,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如果就这么被送回去,岂不是白白折腾了么?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白秦苍把自己送回去!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走下床,落地的瞬间,眼前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该死的,真是难受,本公主什么时候这么难受过!” 南宫离不禁嘀咕着,听到外面呼啸的北风,哪怕是在营帐内,她也莫名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 哆嗦着,南宫离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觉得有些不够,干脆将那薄一点的被子裹在了身上。 营帐外没有人,南宫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走出营帐,去到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帐。 冷意袭来,南宫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床,南宫离不禁摇摇头。 “真的是太冷了,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鬼地方。”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经历过这些,如要不是为了白秦苍的话,她才不会来这里! 还好是为了白秦苍,若是白秦苍这样还样拒绝她的话,她一定要让白秦苍知道厉害! 看着床板上那单薄的被子,南宫离一脸的嫌弃,但是又没有办法。 谁让白秦苍在这里呢,白秦苍也真是的,竟然为了她,躲到这里来,真的是太烦人了。 白秦苍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这种男人,就不能直接点么? 自己也看出来了,他对自己是有意思的,就是嘴硬不承认。 还非要弄那么多的理由,真的有用么? 哼!最后还不是自己过来了么?看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就算是他躲到了天涯海角,自己也一定要找到他,让他无处可逃,哼……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将原本的被子铺在了床板上,看起来,总算是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躺在上面,南宫离觉得有些不舒服,果然,将军的用章和别人的营帐是不一样的,还得是将军的营帐舒服啊。 她作为一个小兵,根本就不行啊。 南宫离咳嗽两声,冷意袭来,不适的感觉又上来了,南宫离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恨不得去将白秦苍营帐内的火盆拿过来,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的。 算了,作为一个小兵,还是要有小兵的自觉,不要去折腾那些有的没得了。 人还没有彻底好,冷的感觉,将南宫离直接包裹着,咳嗽声不断,南宫离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炸开了。 嗓子好像是被刀子划开似的,疼的难以忍受。 但为了不被白秦苍赶出去,她只能忍着,不论怎么样,都要忍下去,那可是白秦苍。 她好不容易才喜欢的一个人,若是不能得到的话,那她真的是白白折腾这么久了。 北风呼啸着,南宫离难受的昏睡了过去,昏睡过去的南宫离,一直都是噩梦,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让她十分痛苦。 生病从来都不会有这感觉的,这是在边境,这里不是在宫里。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从没有这些委屈,奈何为了一个白秦苍,她都做到了这么多。 如果白秦苍真的敢对她不好的话…… 梦里痛苦,但是她也有快乐。 梦里的她十分痛苦,但是白秦苍在她的身边,那温柔的样子,让南宫离只想沉浸在这个梦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白秦苍真的是太好了,她真的是喜欢梦里的白秦苍,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要清醒过来。 可痛苦的感觉,还萦绕在南宫离的身边。 她感觉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似的,沉重的感觉,似的她额头上都是冷汗。 好难受啊。 南宫离嘤咛着,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几乎要把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 哪怕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南宫离还是想着白秦苍。 白秦苍你这个混蛋!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南宫离要拿下你! 正文 第1061章 再复发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秦苍在这睡得格外不舒服。 毕竟自己的床有多舒服,他自己知道,虽然说也是将军,也吃的了苦的,但是许久没有这样,还是有些不舒服。 后腰都疼得厉害了。 白秦苍站起身,揉着自己的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舒服了些许。 “将军,您醒了,可要吃点东西?” 白秦苍摇摇头,揉了揉眉心:“不用,晚上情况如何?大宛国那边可有异样?” 副将摇摇头道:“没有,大宛国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恩。”白秦苍淡淡应了一声,想到在自己营帐内的人,白秦苍点点头道:“公主怎么样了?” “这……”副将为难了,毕竟公主的营帐,他若是随便进去的话,岂不是要人说闲话么? 万一公主要追究的话,他这小命就没有了。 看到副将这样的表情,白秦苍也明白了,副将也不知道什么,所以,还是要自己过去看看。 白秦苍叹了口气道:“好,本将军知道了,本将军亲自去看看,你跟我一起。” “是将军,属下随您一起过去。” “恩。” 外面风还是很冷,白秦苍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头紧皱着。 这么冷,不知道南宫离在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等到南宫离好起来的话,那就可以将南宫离送回去了。 不然的话,一直让南宫离在这里,早晚就要出事了。 南宫离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这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她是尊贵的,就应该回到皇宫,做她原本的公主。 不管是自己的身份还是南宫离对自己的情谊,都不可能有任何事情发生。 想到这些,白秦苍不禁叹了口气,想到南宫离对他的情谊,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只能逃离那个地方,没想到,南宫离就来到了边境之地。 罢了,还是将人送回去就好,不然的话,到时候晋文帝已经会着急,就会很麻烦了。 营帐外,怕南宫离会不好意思,所以白秦苍已经让人守在远处。 打开了营帐,看到里面没有人,白秦苍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人呢? 南宫离人呢? 看到空荡荡的营帐,别说是白秦苍了,连副将都已经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人呢? 公主竟然丢了! 要是公主真的丢了的话,那这事儿可大了。 别说是将军生气,到时候晋文帝发泄下来,他们人就没有了,眼下人没有了!这得赶紧找啊! 而此时,白秦苍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副将一个激灵,立马道:“将军!属下这就去找!” 白秦苍点点头,压抑着怒火:“快去!掘地三尺,都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该死的!南宫离到底去哪儿了? 自己昨晚就应该守在她的身边!这人,明明已经病的那么严重,竟然还能跑? 还真是的好样的!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公主的逃跑能力真的是不错! 一想到这些,白秦苍的心里蓦然一股无名之火泛用起来,若是要他找到南宫离,他一定要让南宫离好看! 不仅仅是属下去找了,白秦苍那个也没有闲着,大步流星翻找着各个营帐。 突然间,白秦苍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南宫离原本的营帐内。 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嘤咛声,白秦苍紧绷的心,直接落了下来。 还好,人还没有太傻,如果真的跑出营帐的话,那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竟是在边境这样的地方,在这里跑掉,万一落在大宛国的手里,这就十分的危险了。 白秦苍立马让人安静下来,撩开营帐的门,走进去,看到蜷缩在一起的南宫离,眉头紧皱着。 她这样子委屈,还敢跑出来?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呢? 南宫离实在太难受了, 本身就不舒服,又在这样阴冷的营帐内睡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下去的热意,又再次涌了上来。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忍着心里的怒火,走到床边。 看着南宫离再次惨白的脸色,白秦苍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南宫离的额头。 这温度,又是十分的滚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难道真的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么?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南宫离的身子。 “副将!赶紧将大夫找来!要快!” “是将军!!!” 副将扯着嗓子,不多时,军医就很快来了,看着又开始难受的南宫离,军医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要不行了。 毕竟,之前已经好多了,怎么又突然之间这样子了呢? 不对!不对劲!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白秦苍那个一声,军医立马上前,颤颤巍巍给南宫离把脉。 当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不注意,才变成了这样的额情况,但凡注意点,就不可能再次发作。 回头看着白秦苍的黑脸,军医的手指都凉了。 “将军,这是着凉了,若是再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之前的药已经不够,要继续加大药量才可以。” “按照你说得来!快去!” “是将军!” 军医见状,立马去抓药了,看着昏昏沉沉的南宫离,白秦苍的眉头紧皱着,脸色越发的阴沉。 该死的!南宫离到底是要做什么,要是再这样折腾的话,人就要没有了。 可是南宫离在他身边照顾了这么久,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白秦苍心里怪怪的感觉,他捂着胸口,微微眯起眼睛。 说不出的感觉在他的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南宫离,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若是换做别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南宫离……他似乎做不到。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揉着眉心,抬手将南宫离抱在怀里。 冲进来的副将看到如此,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赶紧回到白秦苍的营帐,准备好了一切。 白秦苍低头,看着还盖在小被子的南宫离,不禁冷笑一声。 还好知道拿个被子,不然的话……真要出事了。 正文 第1062章 陪伴 看着还在沉睡的南宫离,白秦苍深吸一口气,默默叹息着。 那种莫名的感觉,让白秦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这两日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南宫离。 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他,不想要事情变成这样。 不仅仅因为这些,更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 他一直都在想着,自己以后,就靠着自己和孩子一起就够了,将孩子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他从未想过再遇到另外一个人。 面对南宫离如此直白的话,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躲开,不想要跟南宫离有太多的关系。 但是……现在南宫离再次来到自己身边,真的…… 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使白秦苍又不禁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也只能专业昂了。 长舒一口气,白秦苍揉着眉心坐在旁边。 看着南宫离痛苦的样子,白秦苍心里很清楚,他已经无法忽视南宫离了,细心照顾他的南宫离,已经在心里有了痕迹。 想要抹去这个痕迹的话,不是那么的容易。 南宫离为他付出的那么多,只要是个人,只要这个人是有心的,都不可能无视这些。 所以,南宫离这样做,让他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一想到这些事情,白秦苍就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胸口,直接揉着自己的眉心,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到现在,白秦苍都没有吃东西,南宫离还没有醒,他也没有胃口。 面对这个时候,副将守在外面半天了,生怕白秦苍会有什么吩咐,啃着已经凉了的馒头。 好在旁边的小兵懂事,给他递过去水。 “副将,您喝口水吧。” 副将眼含热泪,揉着眉心,叹了口气:“亏得还有你,不然,这真是的要冻死人了。” “将军这……” “这些事儿最好不要问,不然的话,脑袋就没有了,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两日将军的情绪不好,告诉他们,都小心着点知道么?” 那小兵连忙道:“是,属下明白,您先去歇息会,属下在这儿守着。” “没事。”副将叹了口气:“还是我在这里呆着吧。” 他也想去休息,但那是白秦苍和南宫离,这要是出什么事儿的话,那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看着副将那为难的样子,小兵也知道,副将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回去歇着的。 副将在这里守着,小兵也不好离开,守在外面,听着里面安安静静的,都紧张的不行。 良久之后,里面终于轻轻的声音。 副将立马紧绷起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白秦苍有没有喊他。 “来人。” 听到声音,副将立马直接冲进去,笔直站在那边:“将军,有何吩咐。” “药已经吃了,她还没有醒来,军医在哪儿呢?” 副将的喉结翻滚着,紧张的咽着唾液:“军医正在煎药,将军可要让军医现在过来么?” 白秦苍脸色阴沉的仿佛是锅底灰似的,副将心慌的厉害,生怕白秦苍的怒火又上来。 他可承受不住这样。 “让军医过来。”白秦苍的声音冷冽。 副将立马绷紧了身体:“是!属下这就让军医来!” 看着副将的背影,白秦苍的手指收紧,他伸手过去,感觉南宫离的温度又高了些许。 他的手指都凉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状态。 情绪已经在爆炸的边缘,白秦苍极力控制着,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方才他面对副将的时候,差点就要动手了,还好他控制住,没有让怒火牵扯到其他人身上。 得知白秦苍的情绪,军医立马狂奔而来,看着白秦苍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闪过很多自己的结果,可能他活不下去了。 但是,现在还是要硬着头皮上,不然的话,那就麻烦了啊。 深吸一口气,军医走上前,给南宫离诊断后,心里偷偷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事,只是体热没有退下去而已。 毕竟这样的折腾着,谁能受的了,更不要说公主这样娇生惯养的人了。 “将军,公主没事,只是要好生养着,断不能在和昨晚一样,不然,属下也无能为力了。” 白秦苍点着头,道:“她的热度不退,再用酒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用多了也不好,那样公子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去吧,本将军知道了。” 走出营帐,军医才长舒一口气,一身的冷汗都散去了,妈呀,将军生气实在是太吓人了。 将军生气他们见过,但是如此愤怒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将军,要拿酒来么?”副将问道。 白秦苍点点头:“恩,去拿吧。” 副将也不敢含糊,快速去拿酒,送到了,副将就十分自觉的离开了营帐。 这……这地方不适合他。 看着南宫离泛红的脸,白秦苍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小心翼翼拉出南宫离的胳膊,小心翼翼擦拭着南宫离的胳膊。 酒的味道有些冲,但是白秦苍已经习惯了那些味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 白秦苍动作轻柔的很,生怕弄疼了南宫离。 他这辈子,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过,南宫离是第一个。 而且,南宫离也是第一个对他这样的人,心里的悸动,也已经无法控制,白秦苍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白秦苍拧着眉,轻轻抿唇。 “南宫离,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可是公主,来这里,就没有想皇上是怎么想的么?要我如何对你?” 南宫离迷迷糊糊的,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南宫离嘤咛着,虚弱的声音,让人十分心疼,白秦苍眼眶有些红了,他闭上眼,克制住这异样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终究……南宫离赢了,可这对南宫离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南宫离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身份差距,她真的能不在意么?日子,可不是她这个孩子能想的。 外面的风似乎小了些,雪花落下,白秦苍靠在床边睡着了。 南宫离的热已经散去,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正文 第1063章 他的贴心 再醒来的时候,南宫离不敢相信,看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白秦苍。 这……这好像是做梦一样,真的是在做梦么? 她头还昏着,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疼的感觉让她清醒,瞬间就回过神来,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白秦苍在她旁边,正在守着她?这不是假的! 天啊!她梦里的画面,总算是成真了么? 哪怕只是短暂的,她也已经很满足了,追来边境这里,也算是得到了白秦苍的回应了。 不管白秦苍是因为什么样的心思,那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南宫离屏住呼吸,不敢随便动了,生怕吵醒了白秦苍,那样白秦苍就会离开她的身边了。 梦中才能出现的画面,能多存在一会,就多存在一会吧,不然,她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对白秦苍感情,坚持下来实在不容易,白秦苍的顾虑太多了,要打动他真的会很累。 好些时候,南宫离都不知道要怎么坚持下去了,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白秦苍对自己还是有情谊的,不然又怎么会在枕边照顾自己呢? 他的顾虑,会慢慢消散的吧?南宫离心里问着自己。 沉睡的白秦苍那么安静,没有被她的排斥,侧脸更是温柔的,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可南宫离也知道,梦终究是会醒的,白秦苍也不会一直睡着。 南宫离伸出手,贪恋的抚摸着白秦苍的脸颊。 他沧桑了很多,唇边都出现青色的胡茬,摸起来都有扎手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是自己喜欢的。 他的一切,在自己的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南宫离叹了口气,头脑还昏昏沉沉的她,眼前一黑,突然倒在床上,弄出的声响,吵醒了白秦苍。 白秦苍皱着眉,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痛苦的南宫离,当下便斥责! “醒了为什么不说,乱动做什么!” 虽然是斥责的话,但言语之中,满是关心,南宫离当下,心里就暖了起来。 白秦苍严肃的样子,还是那么的迷人。 “我没事。”南宫离虚弱说着,嗓子一阵难受,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白秦苍心头一阵,立马就要喊军医。 南宫离看出他的意图,一把蜡拉住,咳嗽着道:“我没事,只是方才起的有些猛了,稍微休息下就好。” “果真?”白秦苍不信。 咳嗽的这样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似的,她怎么能说自己没事呢? 但是南宫离坚持不要大夫来。 毕竟,她难得和白秦苍有相处的时间,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只要他们两个在就好。 看着她的样子,白秦苍不禁叹了口气道:“好,不让军医来。” 南宫离这才虚弱笑着,一副不好意思的看着白秦苍:“我想喝水,可以么?” “可以,稍等。” 白秦苍倒了热水,小心翼翼递给了南宫离,享受着白秦苍如此贴心的照顾,南宫离忍不住笑着。 真好,白秦苍也会照顾她,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这一切几乎就像是一个梦似的,她真的想自己彻底沉浸在这个梦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才好。 一杯水咽下去,南宫离扬起笑脸,看真白秦苍:“白秦苍谢谢你。” “好好歇着,等到你好起来,我会让人送你回去,这里是边境,不适合你留在这里。” 听到这话,原本心情好的南宫离,当下就拧着眉。 白秦苍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要将自己送回去么? 自己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他白秦苍也已经这么照顾自己了,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去呢? 南宫离并不想回去,她只想哈根在白秦苍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 就算是白秦苍想把她送回去,她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看着南宫离坚决的眼神,白秦苍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南宫离也是个倔强的人,只有等她想明白了,才会心甘情愿回去。 白秦苍道:“好好养着吧。” 白秦苍的眼神让南宫离明白,这个男人还是会把她送回去的,可是她真的是不想回去。 留在这里,留在白秦苍的身边,才能让白秦苍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注意到自己的心意。 而不是一个人在京城中苦苦等待。 白秦苍的心思,南宫离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南宫离才觉得十分别扭。 她想要这样……奈何,终究会回去的。 苦涩的药汁端上来,南宫离闻着那味道就开始皱眉了。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她真的不喜欢药味,在宫里的时候,就算是吃药,母后也会给她准备蜜饯。 可这是边疆之地,没有那些东西,她也只能作罢。 “喝药。” 白秦苍声音冷冷的,南宫离委屈的撅着嘴,眼睛里有泪光,看的白秦苍心里十分难受,立马撇过头,尽量不去看南宫离。 见状,南宫离只能忍着苦涩的味道喝药。 白秦苍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南宫离,见药碗空了之后,白秦苍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个果子。 边疆这苦寒之地,竟然还能有新鲜的果子? 南宫离整个都愣住了,抬头看着白秦苍略显别扭的表情,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要的话收走了。” “我要!” 南宫离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控制不住的欣喜传来,白秦苍背对着她,唇角也不自觉上扬着。 啃食的声音,让白秦苍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愉悦。 似乎这样也不错,南宫离给没有色彩的边疆,增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让无聊的便将生活变得有趣多了。 可,公主终究是公主,还是要回到宫里去。 此时的南宫离还没有想到这些,仅仅是两个果子,味道也不及她在宫里吃的,可她就是觉得格外开心。 白秦苍是在意她的! 不,白秦苍是十分在意她的!她所做的都是有回应的。 心里的情愫增长着,这样心口不一的男人,果然还是让人放不下,让人不断沉沦。 正文 第1064章 没有心 边境的环境太恶劣了,南宫离的身体还没有好转。 时时刻刻都要有人照顾着,军医一直都在身边照顾着,白秦苍时不时过来看看,让南宫离有些不满。 看着她的情况,军医也实在无奈,病一直反反复复的不好。 军医担心的不行,毕竟公主的身体不好,将军情绪就不好,到时候难受的就是自己了。 再加上南宫离自己又这样那段时间,现在更是难受的一直咳嗽。 听到那声音,军医的心里都在打颤,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个意思,那眼神,眼瞅着就是要杀人呢。 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直勾勾看着自己,浑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军医看着他的样子,眉头紧皱着,叹了口气。 “公主,您该吃药了。” 听到这话,南宫离眉头紧皱着,想要撒娇,可看着军医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再把军医吓到就不好了。 不过今天白秦苍怎么没来呢? 南宫离心里有些不舒服,拧着眉,看着那苦得让人头疼的药,一脸嫌弃。 “拿走拿走!” “公主,您的身子还没有好,不喝药的话,好的更慢。” “拿走!” 南宫离的小脾气上来了,恨恨瞪着军医,那嫌弃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到底有多讨厌那药。 军医也不敢多说什么,那可是公主,他一个小小的军医,根本就不敢对公主疾言厉色的。 见南宫离如此坚持,军医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是这药不吃是不行啊。 就在军医急得挠头的时候,白秦苍终于来了,见药碗里满满登登的药,顿时拧着眉,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回事?” 阴冷的气息袭来,军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得不说,白秦苍的冷意,可是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的,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住这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军医只能道:“是这药有些烫,公主想等下再喝。” 听到这话,南宫离心里哼了一声,好在这个军医是懂事的,他要是敢说是自己不想喝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但白秦苍又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是南宫离嫌这药太苦了。 罢了,南宫离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已经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的生活,如果说她能顺利喝药的话,那才是天大的奇谭呢。 “本将军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听到这话,军医感觉自己都活了过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药碗。 “是,属下先出去了,药等下就要凉了,还请公主早些用药。” 说完,军医就忙不迭跑了,生怕自己又陷入什么诡异的困境之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军医离开的样子,也让白秦苍想到,南宫离这性子的,别说是军医了,就连晋文帝和皇后,都是要费不少心思的。 区区一个军医,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白秦苍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面前:“为什么不喝药?” 南宫离开始还是背对着他的,可现在,听到白秦苍的话,她转过身,回头看着白秦苍。 她一脸委屈,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 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确实心疼,但是对白秦苍来说,这不算是什么。 心里虽说有些别扭,但还是面不改色,伸手端起手里的药碗,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看着南宫离。 南宫离撇撇嘴,委屈着道:“我不喜欢,这东西太难喝了,闻着味道,都觉得想吐了。” 她就是不喜欢这些苦得让人倒口水的药,闻着味道,肚子里就开始翻涌。 看着南宫离的脸都白了不少,白秦苍无奈叹了口气。 他道:“不吃药,你好不起来的,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若是不能好起来,以后会留下病根,到时候每天都要吃药的。” 听到这话,南宫离哼哼着坐起来。 她瞪着白秦苍,哼道:“你这是故意的么?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还要说这些话,让我吃药,再说了,就算是不吃药也能好起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白秦苍就是故意的,想要她赶紧好起来,到时候就能送她回去了。 自己都这样了,这个男人,干嘛一定要自己离开呢? 实在是太过分了! 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的时间,难道,这个男人真的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么? 南宫离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看着她如此,白秦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南宫离哭了,可是每次看到,都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现在。 南宫离的眼神,仿佛是谁要将她给抛弃了似的。 让人十分心疼,舍不得将她丢开。 可是……南宫离不能留在这里,冰天雪地的,根本就不适合南宫离,就算是要她留下来了,到时候她也会很难受。 还不如早早让南宫离回去,那样,晋文帝和皇后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你拿走!我不喜欢!我就要这样!” 又是那样的眼神! 南宫离最讨厌的,就是白秦苍那种纠结的眼神! 为什么要纠结,明明他什么都明白,明明他心里也是有感觉的,偏要摆出这样一副样子来。 让人觉得那么为难。 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白秦苍心里也隐隐在靠近了,偏偏就是差那么一点的时候,白秦苍又退缩了。 南宫离就是想不明白了!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 南宫离越想越生气,眼泪哒哒落下来,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越想越委屈的她,干脆躺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南宫离这样,白秦苍彻底乱了。 之前南宫离再怎么哭,白秦苍都没有这样慌乱过,可南宫离如此嚎啕大哭,声音已经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手里的药,已经渐渐温了下来,苦涩的味道还萦绕着旁边。 “白秦苍你没有心!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我都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对我!你太过分了!” 正文 第1065章 吃药 营帐外的副将,听到里面的声音,不禁虎躯一震。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想这么多人,有谁敢对将军这么说话的?就这一个! 不过南宫离也有那个资本,毕竟那可是公主呢,将军也对公主没有办法,所以自己还是远离,避免公主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营帐内,白秦苍端着药碗,呆呆看着南宫离。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有让南宫离哭够了,再说吧。 南宫离本就伤心的不行,金豆子都砸在了面前的被子上,湿了一小片,饶是如此,白秦苍都没有来安慰她。 这样一想,南宫离就更加委屈了,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看着白秦苍。 看到她如此,白秦苍不禁心头一阵。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这么的看着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白秦苍不明所以,还傻乎乎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方才说错什么了么?” 听到他这么说,南宫离又气又委屈! “白秦苍你就是个混蛋!我都已经这样的了!你还不知道安慰我两句!你就这么铁石心肠么?我看你比边境的天气都让人心冷!” 白秦苍:“……” 这……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啊?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况?感觉很不对劲啊。 可南宫离那眼神,他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良久,白秦苍抿着唇,别扭的说出一句:“那你不要哭了。” 听到这话,南宫离更加生气了! 所以就只有这么一句是么?南宫离是木头还是石头?不对,他连木头和石头都比不上,好歹那两样还能被捂热的。 白秦苍……不仅仅不能捂热,还会把别人带入冰窟。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饿一个人,自己竟然会喜欢这样子的一个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就算是……就算是他不喜欢自己,那好歹也要给自己一些安慰不是么? 白秦苍这个人!真的好失败! 自己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地方呢? 一时间,南宫离竟然对自己也有了几分的怀疑,抬头看着白秦苍,难受受伤的眼神,让白秦苍当下觉得有些愧疚。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萦绕着,那感觉,就像是有谁在他的心里狠狠剜了一刀似的。 有些疼,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白秦苍拧着眉,抿了抿唇:“那,还要我说什么?” 要说什么? 南宫离差点被这句话给气笑了,白秦苍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在呢么能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话。 真的是太让人生气了! 可……看着白秦苍那无辜的眼神,南宫离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生气了。 毕竟,白秦苍就是一个粗人,能说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自己生气,也只是觉得白秦苍不如那些能说会道的人罢了。 可自己对白秦苍的喜欢,不就是觉得他和别人不同,他对每个人每个事情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多变的人,你永远都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他每个样子,都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使得自己的目光落在白秦苍的身上,再也不想离开。 这也是白秦苍的优势所在啊。 想到这,南宫离心里稍微舒缓了些许。 罢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还是忍着吧,谁让这个人是白秦苍不是别人呢? 深吸一口气,南宫离擦去眼角的泪痕。 “算了,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说那些好听的,你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哼,药呢?” 南宫离伸出手,别扭的看着白秦苍。 虽然药很苦,可是她知道,不吃药自己的身子坚持不住。 而白秦苍也是真的在关心她,就当做是给白秦苍一点心里安慰吧,好歹……也是自己在意的人。 见她突然这样,白秦苍当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的变化怎么会这样快,还真的是让人不知所以,但是南宫离决定吃药了,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变化。 药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正好让南宫离来喝。 白秦苍递过去,闻着那味道,南宫离的眉头紧皱着,脸色阴沉的难看。 可看着白秦苍那眼神,南宫离就已经决定了,哪怕现在白秦苍给她的是一碗毒药,她都能喝下去。 自己果然是掉在了白秦苍的陷阱里,在也出不去了。 这个男人,总是让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接受自己。 那一层窗户纸,什么时候才可以彻底戳破。 “白秦苍,今天还有果子么?” 刚刚哭过,南宫离的嗓音沙哑着,听起来让人心疼不已,不难想到,刚刚她哭着的时候是多么的伤心。 白秦苍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谁揉了一下,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里。 “果子今天没有了,不过,晚上可以给你找来。” 在边境这样的地方,能找到果子实属不易,南宫离虽然是有些小性子,可也知道边境是什么样子的,也只能暂时点点头。 她撅着嘴:“我知道了,那你可以给我拿些其他的么?这药真的是太苦了,我不喜欢这味道。” 白秦苍点点头,道:“好,那你先喝药,我去给你拿。”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点吃食,趁着白秦苍转过身去,南宫离快速将药倒掉了一大半,在白秦苍回头的瞬间,南宫离将剩下的那些装模作样喝进去。 药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闻着那味道,南宫离就忍不住皱眉,巴掌大的小脸,都要扭曲了。 白秦苍看到如此,不禁勾了勾唇角,反应过来后,又恢复了之前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喝完了么?” 南宫离撇着嘴,一脸嫌弃:“恩,我喝完了!快给我吃的!” 白秦苍将手里好不容易做的点心放在南宫离面前,南宫离二话不说,立马吃了下去。 不算太甜的味道,还算是中和了一下那苦涩的味道,南宫离感觉自己嘴里好受多了。 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不少。 她叹了口气,哼哼着:“没有心!” 正文 第1066章 他在变了 听着她的话,白秦苍不禁笑出声来。 虽然南宫离有些小性子,可这却没有遮掩住她的可爱,她真的是有让人无法拒绝的有点。 也难怪了,向来在皇宫那地方,女子是不受宠的。 偏偏南宫离能被晋文帝那样宠爱,不就是说明南宫离聪明机敏,这份机灵的劲儿,才换来了晋文帝的喜欢。 只怕自己在她身边时间长了,恐怕,自己也不会再拒绝了吧? 可是自己和她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就算是南宫离不在意,晋文帝与皇后也是在一的,以至于满朝文武,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提出异议的。 到时候,晋文帝在中间都会很为难。 自己是一个山匪,身份悬殊真的是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南宫离太小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很多。 嘴里还是苦涩的味道,南宫离撇撇嘴,嫌弃的吐着舌头, 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由得让白秦苍弯了弯唇角,笑意从眼底开始蔓延,整个心情都变得好了很多。 “喂!你在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南宫离没好气说着,哼哼瞪着白秦苍,那眼神,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使得白秦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你还笑!白秦苍你简直没有心!我难受的都不行了,你还笑得出来!” 白秦苍弯着唇角,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了?笑都不可以了么?” 南宫离哼着:“不可以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偷笑我!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你就会欺负人!” 听着南宫离的指控,白秦苍干脆笑出声了,和南宫离拌嘴,似乎也挺有趣的。 不,只是单方面听着南宫离在这里指控自己,还真的是很有趣。 南宫离从小娇生惯养的,虽然有些公主脾气,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有几分小孩气。 南宫离气得鼓着脸,跟小孩子似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捏一下。 白秦苍这么想,同时也这么做了。 温度袭来的瞬间,南宫离愣住了,宽厚的手掌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那温暖的感觉,使得她的心似乎被很轻的揉了一下。 白秦苍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是在抚摸自己的脸吗? 而且,这动作未免也太轻了,就像是有情人之间的抚慰一般。 南宫离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白秦苍那个,错愕的眼神,几乎要将白秦苍那个给吃了似的。 这画面,一度让南宫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受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嘶,这是真的疼,所以说,这不是在做梦! 天啊,这竟然是真的,不过这样真好,能让自己以为在梦里,哪怕只是短暂的温暖,对南宫离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她那错愕的眼神,也让白秦苍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的手,白秦苍蹙了蹙眉,很快收回自己的手,别扭的额战国身躯。 “抱歉公主,是臣失礼了。” 突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南宫离心里虽然有些许的失落,可她已经很满足了。 哪怕是一瞬间,她都已经拥有白秦苍的柔情了。 真的是太好了,白秦苍这个人,总是让自己忍不住情绪,这感觉是真的很好。 南宫离几乎贪恋的看着面前的人,她深吸一口气,掩去自己的失落。 她勾着唇角:“没事,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药我都已经吃了,有些困了,你要陪着我,还是……” “正好没事,我在这里呆着,困了就休息吧,有需要的喊我,我就在旁边。” “哦,我知道了。” 回味过来的南宫离,脸已经红的不行,她赶紧转过身,将自己蒙在了被窝里,那异样的感觉还在她的心头,那说不出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吞噬了。 好在白秦苍已经坐在了另外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南宫离的状态。 躲在被子里的南宫离大口喘息着,脸颊滚烫的不行,仿佛白秦苍还在她的身边似的。 那只手,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温暖, 在这阴冷的边境之地,这温暖是不可多得的,真希望能继续修,那样自己才可以继续喜欢白秦苍。 心不安的跳动着,南宫离激动的根本就睡不着,温热的温度在她的心头萦绕着。 白秦苍坐在旁边,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大概自己是疯了吧? 白秦苍默默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感觉自己方才可能是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现在极力控制着胡乱跳动的心脏。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那可是南宫离,是晋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自己这样做,岂不是给了南宫离希望么? 不,绝对不能让南宫离觉得自己有机会,不然,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才来到边境,以为可以让南宫离多一些自己的时间,那样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啊。 现在这样一闹,南宫离肯定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到时候,事情就没有办法控制了。 该死的,自己刚才竟然不努力控制一下。 白秦苍抬头看了看,南宫离看着是已经睡着了,白秦苍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地心情、 希望……南宫离能很快忘记这些,等到她好起来,就将她送回去。 心里也变得乱糟糟的了。 外面的雪也停了,只是风还在刮着,呼啸的北风中,南宫离纠结着,不知不觉的已经睡了过去。 梦里的一切十分的温馨。 她与白秦苍一起,白秦苍对她那么的温柔,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画面。 以至于南宫离都不想醒过来。 若是白秦苍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只可惜,这是一场梦罢了,醒来的时候,梦就已经散了。 看着黑漆漆的天,南宫离揉着自己的?眼睛。 原来她睡了那么久,被子里还是暖的,才刚换了不久热水的羊皮袋子温暖了南宫离的心。 看来,白秦苍还是有用的,他对自己的关心,虽然没有明说,可都在细节里展现出来了。 他也在一点点变了呢。 正文 第1067章 答应你 只是现在白秦苍并没有在营帐内。 南宫离拧着眉,正想喊人,可想到白秦苍或许有事在做,自己要是打扰了他就不好了。 想到这,南宫离摇摇头坐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南宫离的脸色有些泛红。 风寒着实让人难受,身体没有力气也就算了,竟然还止不住的咳嗽。 而且还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住,一咳嗽,就感觉自己的整个胸口都疼的厉害,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南宫离打了个哈欠:“白秦苍去哪儿了?” 醒来第一眼看不到白秦苍,南宫离的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别扭的,但一想到这是在哪儿,她心里那点别扭,也就好了些。 谁让白秦苍的身份不一般呢?如果自己是他的话,恐怕也会是这样的。 算了,还是再多给白秦苍一些世间,只要再多给一些机会,白秦苍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就不会再拒绝自己了。 想到这,南宫离心里的阴郁也散去了不少。 一脸两天,南宫离都是好好吃药,喝一半倒掉一半,病也没有怎么好。 军医那是一整个的慌张,毕竟公主的病是他看的,若是公主情况不能好的话,那将军一定要惩治他的。 连着这几天,军医都在担心,生怕白秦苍会惩治到他身上。 刚刚将南宫离的情况汇报给了白秦苍,听到军医说得那些,白秦苍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好? 看着军医惶恐的情况,白秦苍也知道,军医已经是尽力了,但是南宫离都没有好起来。 白秦苍拧着眉,看了眼军医:“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亲自来照顾着。” 听到白秦苍这么说,军医感觉自己一口气终于松了。 还好将军没有责怪到自己身上,不然的话,真的要很难看了。 “那属下先告退,属下先给公主煎药。” 白秦苍点点头,看着军医离开,白秦苍拧着眉,想到军医方才说得话,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个想法。 南宫离的身子到现在还没有好,八成是不想回去,所以,才会这样拖着自己的身体不好。 那样,之哟啊他不好,就能留在这里了。 这样的小动作,让白秦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的。 为了留下来,南宫离都能做到这样了,原本平静没有波澜的内心,突然之间就乱了起来。 说不出的感觉,让白秦苍觉得,自己好像不像是自己了似的。 心里也乱糟糟的,一想到南宫离做的那些事情,心里就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 末了,白秦苍叹了口气。 还是罢了,南宫离这样的姑娘,只怕别人是照顾不来的,看来还真的是要他来才可以啊。 白秦苍叹息着,回想着南宫离做的这些事情,嘴角不禁飞扬起来。 一点温馨的感觉萦绕在心头,白秦苍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南宫离做到这些,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揉着眉心,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泽,但是又掩饰掉了眼底的那一份柔情。 南宫离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偿还这一切。 南宫离或许是不想要他偿还,但这轻易欠着,就十分的难受,真不想要这样下去。 南宫离叹息着,来到了南宫离这边。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她咳嗽着,颤抖的十分厉害,几乎要倒下去了似的。 看到她这样,白秦苍十分心疼。 叹息着走上前:“吃药了么?” 南宫离指着旁边已经空了的碗道:“已经吃了,咳咳,但是就是不好,我也没有办法。” 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宛如小鹿似的,让人看着都十分的心疼。 白秦苍瞥了眼,火就被压了下去,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南宫离生气,毕竟南宫离都是为了他才这样的。 让南宫离好起来,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太医说你的身子不好,只有回去,宫里的环境好一些,有利于你的恢复。” 听到这话,南宫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白秦苍怎么还这样,难道他不说这样的话就不行么?自己好容易开心些,他就让自己不开心。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太讨厌了。 抿着唇,南宫离的眼眶更加湿润了。 “白秦苍,就算你真的想要我回去,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你明知道,说这些会让我不高兴的!” 听到她的话,白秦苍拧着眉,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样会让南宫离不高兴,可是,不这样的话,南宫离还是会有幻想的,只能要让南宫离清楚,她不能留在这里。 那异样的眼神,让南宫离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要说那些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我还生病呢!” 白秦苍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了。” 太医也说了,心情好,对于身子的恢复也是十分重要的,那不如先让南宫离心情好起来。 见白秦苍这样,南宫离哼了一声,转过身:“就知道你肯定还会说,但是,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不然的话,我就会很生气的!” 如此‘任性’的公主,白秦苍也只能点点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答应你。” 有了白秦苍这话,南宫离的心情也稍微好些了,转过去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看来,白秦苍还是能融化的,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成功。 南宫离偷笑着,困意袭来,她睡了过去。 白秦苍坐在旁边,安心看着南宫离,生怕南宫离会清醒过来。 夜已经深了,南宫离还没有睡醒,白秦苍有些累了,看着军医送来的药都要凉了,只能先喊着南宫离。 “醒醒,该吃药了。” 南宫离睡得正香甜,根本就没又要醒来的意思,但是军医的意思,白秦苍又不能不遵守。 白秦苍无奈,只能再喊着南宫离。 正文 第1068章 打探 有了白秦苍照顾,南宫离没有办法倒掉一部分,只能将所有的药都喝下去,那药的味道,她实在是受不了,但是没有办法。 白秦苍几乎就是寸步不离的状态,就算是她想要捣鬼,都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乖乖吃药,虽然没有果子蜜饯可以来缓解药物的苦涩,但是对于南宫离来说,白秦苍一句关心的话,就足以让她高兴很久了。 哪怕是没有那些,有白秦苍在,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南宫离忍着苦涩,脸上还能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乐观的南宫离,白秦苍心里也释怀了很多。 之前的坚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舒缓了很多。 他叹了口气,伸手擦去南宫离唇角的痕迹,简单的触碰,足以让南宫离脸上的笑容下不去。 看到如此,白秦苍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 “在傻笑什么?” 语气多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 只是这些许的宠溺,足以让南宫离狂喜不已,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白秦苍,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南宫离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做梦,这是真的,白秦苍总算是改变了很多,至少不再是最开始的冷眼相对了。 哪怕只是一个开始,都能让南宫离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浪费。 南宫离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暴露了她的情绪,见状,白秦苍也只是淡淡一笑。 轻柔的擦掉了南宫离脸上的药,看着恢复白皙的脸颊,白秦苍觉得,自己可能是掉在了一个漩涡之中,想要逃离,却根本就逃不掉。 这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漩涡。 制作了这个漩涡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离,眼下这情况,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希望南宫离能尽快好起来,就算真的要继续什么,也要等着南宫离的身子好起来,也要等到他安置好边境的事情。 大宛国就在旁边,若是不能处理好这些,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管其他的事情。 只是,南宫离太过于坚持了,有些话,就算是说出来她能明白,可是要让南宫离做到,不是那么简单。 眼下只有先让南宫离好起来再说。 看着白秦苍那复杂的眼神,南宫离知道,这个人又想要自己回去,但是现在……白秦苍什么都没有说,也是知道,若是开口了,自己肯定会生气的。 罢了,看在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自己还是不要跟他生气了。 能让白秦苍让步做到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而南宫离心里也已经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回宫。 留在这里,留在白秦苍的身边固然是好的,可这好,会给白秦苍带来不少的麻烦。 这段日子,白秦苍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真的执意留下来的话,白秦苍没有办法安心处理大宛国的事情。 这短时间,自己在白秦苍身边做了那么多,白秦苍已经有所改变,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再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白秦苍已经退让了很多,如果自己再不懂形式的话,那也太不懂事了、 白秦苍也不希望以后他身边的人,是个不懂事,只会耽误他的人。 所以自己要怎么做? 南宫离叹息着,回头看了眼正在看地图的白秦苍,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 -- 难得的好天,虽然还有些冷,但是比起前几日,已经暖和多了,南宫离也想出去走走晒太阳。 军医也说,多晒太阳,对南宫离的身体有好处。 坐在外面,南宫离惬意晒着太阳,白秦苍瑞那个人准备了吃的放在她旁边。 “身边给你安排了人,有事的话,你可以招呼他们。” “我知道。”南宫离点点头,回想这两天听到的些许事情,也知道白秦苍现在有事要做。 “那我先去做事。” 南宫离点点头:“好,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军医给的药,我也会乖乖吃下去,你放心。” “那就好。” 白秦苍不放心似的,又跟身边伺候的人多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看着白秦苍的背影,南宫离不禁弯了弯唇角,白秦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所以……自己应该满足了。 若是不知足的话,那白秦苍只会更讨厌自己的,千万不能让白秦苍讨厌自己。 南宫离心里美滋滋的,旁边有点吃的,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可这都是白秦苍准备的,她还是很满足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也不会无理取闹,尤其在正事面前,她还是很清楚要做什么的。 看着南宫离那享受的样子,身边伺候的小兵,都有些羡慕。 不过身份的悬殊,小兵还是知道的,这可不是他该羡慕的。 南宫离看着身边的小兵,勾勾手指,小兵一脸茫然,走到南宫离面前。 “公主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南宫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点点头:“你们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能跟我说说么?” 公主都这么说了,这小兵哪儿还敢说个不。 但是南宫离蹲着,小兵也不好站着,便蹲在南宫离面前。 “将军是个铁血将军,只要是他出手,就没有失败的时候,这些年来,我们跟在将军的身边,都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哦是么?可是我看他……是不是有些太铁石心肠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这铁石心肠也要用对地方才可以,对我们来说,这样的铁石心肠,才能让我们不退缩,边境本来环境艰苦,能坚持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南宫离点点头。 也是,在这里本就环境不好,若是在和女人似的,各种不满各种抱怨的话,那兵也没有必要了? 再加上,坚守边境的人,本就是心态坚强的人,再加上白秦苍的铁血手腕,这些人才更加有凝聚力。 果然,她看中的人才是最优秀的人。 白秦苍这样优秀的人,才能成为自己的驸马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留在自己身边。 正文 第1069章 决定 “那,这边境的情况如何?” 南宫离不禁问道。 她都是想了解一下,这大宛国到底是要怎么做,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么? 大宛国跟东秦,完全不是一个地位的,大宛国怎么敢呢? 小兵叹了口气,道:“这公主就不知道了吧?其实本来大宛国还是很安宁的,但是换了国主后,就变成了如此,且,如今那国主还妄图求娶公主和亲,若不然的话,将军也用坚守在这边。” “等等,你是说……大宛国的人要求娶我?” 南宫离惊呆了,她一直觉得父皇和母后突然安排给她成亲有些问题,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 也是,父皇和母后当时也说过的,只是自己一直都在其他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原来是这样,自己错怪了父皇和母后。 父皇和母后对自己当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他们对自己的宠爱,自己也不可能过得这般快乐。 想到这些,南宫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只留下了一封信,就来到了边境之地,也不知道父皇母后现在多担心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回去告诉父皇母后,自己不会离开他们、 只是现在……自己这身子还没有好,若是就这么回去了,父皇母后肯定会担心的。 而且,这里还有白秦苍。 可若是不回去……留在这里,似乎会影响白秦苍。 这几日,虽然白秦苍没有说,可南宫离看得出来,白秦苍已经憔悴了不少,全然没有了之前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都是因为她吧? 想到这些,南宫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那小兵。 “你们将军,最近都歇在哪儿?” 小兵揉了揉眉心,道:“公主您不知道么?将军如今在您之前的营帐,您也知道的,之前不知道您是公主,那营帐内什么都没有,将军还不让属下告诉您,说怕打扰了您。” 听到这话,南宫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白秦苍在她的那个营帐么?那里面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啊。 难怪,也男鬼白秦苍这段时间那么的憔悴,原来都是因为这样,如果他好好休息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么憔悴。 南宫离十分心疼,眼眶都湿润了,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小兵没有注意到这些,还在喋喋不休道:“公主您不知道,其实最近将军一直都很累,大宛国近在眼前,若是不能尽快处理,只怕真的要再次打起来,属下看着也心疼。” “为何大宛国要跟我们打起来?他们难道不知道实力悬殊么?”南宫离着实不理解。 大宛国的国主,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小兵叹了口气道:“公主殿下您还不知道,大宛国和我们将军有仇啊,将军之前的夫人,便是被大宛国活活折磨死的。” 闻言,南宫离瞪大了眼睛,她确实不知道这些,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南宫离知道白秦苍之前的夫人,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却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现在听到这些,她感觉十分震惊。 这……这样的仇恨,对于白秦苍来说,应该是很难释怀的吧?也难怪他会如此坚持。 “眼下这样的情况,将军已经尽力了,不然的话,将军这几日也不会那么辛苦了。将军?一边照顾着您,还要分析大宛国的情况,属下看到,确实很心疼。” 南宫离当下就明白了,白秦苍这么辛苦,却什么都不说。 他不想要这样,但是没有办法,是自己的任性,让白秦苍这么辛苦,都是自己的错。 想到这些,南宫离缓缓垂下了眼眸。 她很想哭,白秦苍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她现在也很满足,既然这样,也是时候回去了。 见南宫离突然哭了,小兵当下就慌乱起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属下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听到这话,南宫离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想念父皇母后了,今日这些事情,不要告诉白秦苍知道么?” 小兵疑惑着点点头:“是公主殿下,属下明白。” “你休息会儿吧,我有些累了,等会天凉了,?就回去歇息。” 小兵点点头,站起身来,看着缓缓闭上眼睛的南宫离,眼泪顺着南宫离的眼角滑落,小兵心里咯噔一下。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自己想多了么? 天渐渐凉了下来,风吹起来,有些冷意,南宫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回去。” 小兵立马收拾着东西,看着南宫离脸上的笑容,小兵有些不明所以。 这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方才还看着伤心的痛哭,这会儿就笑了,果然娘亲说得是对的,女人的心思不要猜测。 回到营帐内,南宫离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不会继续留下来了,在军营中能看到白秦苍,她确实很开心,而且白秦苍对她已经很好了。 所以,她应该很满足了。 若是再不满足的话,那自己就太不懂事了,白秦苍那么辛苦,若自己真的是喜欢他的话,就不应该让白秦苍辛苦。 只不过,这个时候,白秦苍还没有回来,只怕到时候要告诉他这个的话,他应该很震惊吧? 南宫离笑了笑,躲在被子里,暖呼呼的感觉,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惬意的感觉,让南宫离快要睡着了,南宫离打着哈欠,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强打着精神看过去,看到了进来的白秦苍。 白秦苍眼底的危情,又重了几分,南宫离十分心疼。 “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南宫离质问道。 白秦苍愣了下,随之一副淡漠的样子:“休息的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些,药都吃了么?” 南宫离撅着嘴恩了一声。 为了快点好起来,她今天的药都吃了,根本就没有浪费半点,她知道,快点好起来,才不会成为白秦苍的负担。 “那就好,军医说,你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到时候……” “好起来,你就送我回去。” 正文 第1070章 转变 看着南宫离微微垂下的脸,白秦苍伸出的手怔住。 他……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南宫离说,她要回去?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南宫离自己说错了? 看着白秦苍不敢相信的反应,南宫离故作轻松叹了口气,装模作样揉着自己的眉心,然后清了清嗓子。 “你不用觉得惊讶,只是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我,没有皇宫里安逸,我想回去了。” 听到这话,白秦苍终于回过神来。 南宫离话语中浓浓的不舍,让白秦苍心头一颤,这个莫名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是红岄当时,他也没有这样沉重的心情。 似乎有什么,在他的心里刚刚萌芽,然后又被剜掉了,心里仿佛电流一般,刺痛的感觉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眼看着南宫离眼底的失落,白秦苍心里也针扎似的。 “你已经决定好了?”白秦苍问道。 南宫离点点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想要我回去,不仅仅是因为父皇和母后的担心,还有你知道边境这地方不适合我,我一个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在这里,确实不太好、” 明明应该高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白秦苍突然就高兴不起来了。 尤其是南宫离那失落的语气,仿佛心口上突然落下千金重似的。 面对这南宫离突然的懂事,白秦苍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淡淡一个眼神,就已经让白秦苍心里乱糟糟的了、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那个收起心头的那一抹阴郁。 “你想好了就好,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好,等到我好了,你来安排就是。” 南宫离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天知道,她是多么不想离开这里,但是没有办法,她?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影响白秦苍,就算是再不想,她也只能回去。 深吸一口气,南宫离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那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让白秦苍更是心疼了。 好多想说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白秦苍心里难受的。 南宫离瞥看一眼白秦苍,这一眼,白秦苍就有些控制不住。 那白秦苍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南宫离不禁叹了口气:“怎么?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南宫离如此直接的问出口,白秦苍当下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像,他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南宫离已经做了很多超出他预料的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十分的不容易。 如果……如果还继续这样的话,那他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 让南宫离安全离开边境,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深吸一口气,白秦苍摇摇头道:“为什么突然想着离开?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留下来么?”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问话,南宫离不禁勾着唇角。 她抬起头,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里,满是对白秦苍的爱意,但是她知道,她要克制一些。 她淡淡笑着,鬓边的发落下来。 “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想我留在这里,并不单单是因为我对你的纠缠,更因为你知道,我留在这里十分危险,我的身份,让你十分为难。” “其实……” 白秦苍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南宫离脸上的笑容。 像是释怀一般,却让白秦苍心里莫名堵了起来。 “大宛国与我们东秦一直都在对峙着,若是我再不懂事的话,那岂不是浪费了父皇母后对我的宠爱么?作为他们的女儿,作为东秦国的公主,我不能在沙场上为他们做什么,那就只能为他们减少麻烦,不是么?” 这突然的话,让白秦苍不知道说什么。 但不得不说,南宫离说得没错,作为一个公主,确实是要这样,她现在也已经做到了。 明明那么的不舍,还要忍痛离开,这对她而言,十分的残忍。 只不过……没有其他的选择。 南宫离自嘲笑着:“我也知道,你就是个石头,现在我再怎么纠缠你,你也不会多看我,因为你的心里还惦记着大宛国,还惦记着旧人,那我……就等着你成全了自己的执念之后,再来纠缠你,到那时候,你肯定没有任何拒绝我的理由了!” 她故作轻松说着,但是那份沉重,白秦苍听得出来。 为了他,南宫离真的做了太多,而他,却一直都没有给予南宫离回应,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也看明白。 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有自己的脆弱,也有卑微的时候。 她不是一味娇生惯养出来的,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要怎么做,才配得上自己公主的身份。 既然她现在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说其他的。 等着她都好起来之后,自己让人保护着她,将她送回去就够了。 南宫离别过脸,轻轻咳嗽着,脸上的潮红,已经透露了她现在的状态,她现在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白秦苍想着,不由得伸出手,动作轻柔的在南宫离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 这触碰,让南宫离心头一震,突然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心中窃喜着。 所以,白秦苍也是在意的,他看到了自己的难过,也在想办法让自己开心。 白秦苍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南宫离叹息着,微微抬起头,白秦苍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容,都落在了她的眼底。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其他的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么?”南宫离小心翼翼问着。 白秦苍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态度,戳到了心房,下意识点点头,就看到了南宫离脸上飞起的笑容。 “那,你答应了,就不要着急催着我走,再让我多留几天,我会乖乖吃药,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那充满祈求的眸子,让白秦苍没有办法拒绝,良久,白秦苍叹了口气,点着头。 有些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好。” 正文 第1071章 嫩芽 有了白秦苍的应允,南宫离在军营,相比之下就放开了很多。 军营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将军已经应允公主留下来,将军都没有之前那么的严肃了,公主时不时的跟他们开个玩笑。 往日来严肃的军营里,也多了几分笑声。 虽然以前白秦苍不太允许这样,但是这个时候,看着南宫离在军营中所做的一切,他也觉得,军营里欢乐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南宫离脸上的笑容,白秦苍不由得勾起唇角。 似乎,军营里变得很有趣了,没有了以前那死气沉沉的气息,多了的那些,让他觉得,似乎边境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的艰难。 南宫离正蹲在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白秦苍那个蹙着眉走上前,勾着唇角走上前。 低头,看着一株嫩绿的芽儿。 在这环境恶劣的边境,在刺骨的寒风之下,竟然还能有一抹绿色,真的是不容易。 南宫离小心翼翼看着。 那模样,让白秦苍有些触动,不得不说,南宫离这个样子,和她平时真的不一样。 白秦苍感觉,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下南宫离。 “白秦苍,你说这东西能活到什么时候?” 白秦苍没想到,南宫离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怪诞,但似乎,这话语中又加了许多期待和心疼。 在这样的苦寒之地,这一抹绿色,注定存在不了多久的。 白秦苍摇摇头,面对南宫离期待的眼神,他也不想开口骗人。 他道:“或许能等到天暖和,又或者,下一刻就消失了。在这里,在这样的环境下,它的生存希望很渺茫。” 虽然这是实话,可南宫离听着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但是迎面吹来刺骨的寒风,提醒着南宫离,在这里,这小小的嫩芽,注定是不会活太久的。 南宫离故作轻松,揉着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 “我知道,在这里这些注定生存不下去,就像是我一样,我不太可能在这里呆太久。” 白秦苍愣了一下,随之就明白了南宫离的意思。 原来,南宫离还在想着,自己会不会挽留她。 虽然自己很想,只不过……眼下这里,确实不是南宫离应该留下来的地方。 南宫离很轻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抚摸着那一个嫩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是算了,不要想这些了,早晚是要离开的。 南宫离站起身,白秦苍瞥了眼,看着她脸上的不舍,心里有些别扭。 “你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又指挥你什么了呢,总是板着一张脸,很吓人的好不好?” 话语中多了几分的俏皮,似乎方才的冷意,都是错觉一般。 白秦苍依旧板着脸,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发现似乎有些艰难,面对南宫离那期待的眼神,白秦苍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愧疚。 他突然也想要笑,奈何现在,他也确实是笑不出来。 看着白秦苍实在是为难,南宫离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好了,我不难为你了,你就好好板着脸吧,毕竟在这里的,不板着脸的话,这些人也不会信服你了不是么?” 白秦苍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下意识点点头。 听起来似乎只这么回事,但是好像……又有些什么不太对的地方,直到看到南宫离脸上的坏笑,才明白这是南宫离在打趣他。 但是南宫离脸上的笑容,又让他生不起气来。 罢了,就这样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两日,南宫离一直都按时吃药,咳嗽也好了不少,眼看就要到回去的时候了。 她依依不舍看着边境的皑皑白雪,虽然环境是恶劣了些许,但……怎么说都是有趣的。 南宫离哈着气,暖和自己的手,瞥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白秦苍么当下就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喂,你们……” “恩?怎么了?”白秦苍问道。 南宫离撅着嘴,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白秦苍蹙了蹙眉:“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南宫离的眼神闪躲着,不敢与白秦苍对视,声音也越来越小:“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恩?你说什么?” 不怪白秦苍没有听到,风大,南宫离的声音太小了,只能感觉一阵风吹过,那声音都被吹散了。 见状,南宫离一副认命的架势,叹息着:“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会回京城,我身子就快好了。” 听到这话,白秦苍才明白南宫离的意思。 回京城么? 白秦苍还真的没有想过,毕竟大敌当前,要先应对大宛国的人,若是真的要回京城,那至少也要等到处理了这边境的事情。 需要多久,他也不知道。 看着白秦苍那为难的样子,南宫离就知道,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 什么时候能处理好,这不是白秦苍能决定的事情,要看大宛国,什么时候才能死心。 真的有那一天的话,也会是大宛国的国主换人的时候。 南宫离叹了口气:“好啦,我知道你不好回答,就不用回答了,天也凉了,一会儿军医就要送药来了,我先回去歇着了,这两日你辛苦了,也早点歇着、” 说完,南宫离就回了营帐。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白秦苍蹙着眉。 他不得不承认,在方才说说京城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了些许的期待,那莫名的期待,也是他曾经拥有过的。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如今,枯死的树木,似乎恢复了活力一般。 他攥紧了拳头,寒风打在他的脸上,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 面对着南宫离的笑容,心里微微的颤抖,使得他有些许的心慌,但很快,他强行让那心慌散去。 深吸一口气,冷意让他清醒过来,双眼也逐渐的清明。 他抬头,看着远处大宛国军营驻扎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气。 大宛国的那些人,都要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文 第1072章 他的可爱 乖乖吃药之后,南宫离的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快了。 感觉到自己的恢复,南宫离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毕竟好起来了,她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白秦苍。 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为了白秦苍,又不得不离开这里。 要是能留下该有多好啊,或者白秦苍能和自己一起回去,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不可能的。 白秦苍还要留下,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他现在是不可能和自己离开的。 想到这些,南宫离不禁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啊,真的是好烦人,白秦苍不在身边,虽然自己不担心他会被别人抢走,可是他……时间长了,很多情绪也是能消磨掉的。 自己好不容易才让白秦苍对自己不是那么抗拒了,如果白秦苍再三五年的不回京城的话,那这些情绪,是不是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呢? 越想心里越是难受,眼泪又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南宫离快速擦去自己的眼泪,生怕别人发现她哭过的样子。 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可是自从喜欢上白秦苍之后,眼泪似乎就多了。 混蛋,白秦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南宫离想着,擦眼泪的动作不禁用力,蹭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进来的白秦苍,正好看到眼睛通红的南宫离,心里感觉怪怪的,手里还端着刚刚煎好的药。 “不舒服?”白秦苍问道。 南宫离摇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太冷了,又要吃药了么?” 天都黑了,怎么她就是躲不过吃药呢?真想自己能一直都不好起来,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留在白秦苍身边了。 南宫离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矛盾,但是没有办法。, 她对白秦苍的喜欢,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但是真的发生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不顾一切的喜欢,竟然这样的令人开心。 她喜欢白秦苍,自然想让白秦苍知道她所有的心情。 但她也清楚知道,自己不能让白秦苍太辛苦了,那样的话,这份喜欢就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恩,最后一剂药,军医说,吃完就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送你回去,你不用担心。” 白秦苍那个说这些话,本来是想缓和此刻的气氛,但似乎,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对了。 南宫离原本还笑着,听完这些后,蓦然低下头。 那沮丧的模样,让人心疼着,一点点刺穿白秦苍的心,白秦苍手指微微颤抖,药险些撒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用总提醒我这些!等到我好了,我自然是会回去的,你每次都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不觉得难受嘛?” 南宫离的脾气也上来了,没好气儿瞪着白秦苍。 白秦苍也没有想到,南宫离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这话,他确实是是说得太多次这样的话。 别说是南宫离了,就算是自己听多了,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想到这些,白秦苍叹了口气道:“抱歉,我不会再说了,你先吃药。” 南宫离赌气,故意不想吃药,别过脸,根本就不去看白秦苍。 看着南宫离如此,白秦苍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南宫离有小脾气,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南宫离这脾气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这南宫离。 但是,最开始还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白秦苍认命叹了口气,轻声道:“方才是我说错了话,以后我不会再说了,先吃药好么?” 难得白秦苍能这样轻声细语的说话,南宫离也知道,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 况且,她就要走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再留下什么遗憾,那可能再也见不到白秦苍了。 她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而且,白秦苍也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下,如果自己还要端着的话,那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南宫离一脸别扭着转过身,见白秦苍那个难得如此,心里也是满足的。 自己还追求什么呢? 都已经这样了,总比之前那样要好吧,再者说了,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会是这样子的呢? 这个时候,南宫离也已经看明白了,再怎么舍不得也有分开的时候。 只能希望下次再见到白秦苍的时候,白秦苍不再是之前那么的冷漠了。 苦涩的药吃下去,南宫离精致的小脸都拧巴了,嫌弃的将碗放在旁边,嘴里苦的厉害,只恨不得要吐出来。 但好在白秦苍还准备了茶水,冲淡了她嘴里苦涩的味道。 “感觉还好?” 南宫离点点头,小声应着:“好苦。” “边境这边条件不好,且讲究着,等……”白秦苍突然顿住,想起自己差点说错话,又弯了弯唇角:“等到好了,就没事了。” 南宫离短暂的沉默了下,很快又扬起笑脸:“好,我知道了。” 在白秦苍面前,她会努力做一个听话的,不让白秦苍为难,大不了自己就再忍一忍,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所有都会好起来的。 幻想着以后自己或许会和白秦苍在一起,南宫离一脸娇羞,饶是眼神,都满是春水。 水汪汪的眸子,让白秦苍心头一震,他猛地站起身来。 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似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离。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军医也会给你再诊脉。” 南宫离点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那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可以么?” “可以。” 呆着哭声的祈求,让白秦苍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歪了歪脑袋,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南宫离。 那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使得白秦苍心跳加速。 这异样的感觉,让白秦苍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他甩开脚步出去。 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脚步,南宫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蓦然笑出声来。 看起来,白秦苍也有可爱的时候啊。 正文 第1073章 你是我的人 想着白秦苍的举动,南宫离好不容易才睡着,突然就听到外面的号角声响起。 她有些烦躁,瞪着眼睛坐起身来,看着营帐外的人影,还有慌乱的脚步声,不紧蹙眉。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么?南宫离想到。 不对,这大半夜的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难道说,是大宛国的人突然出手了么? 南宫离觉得不太对劲,立马穿好衣服走出营帐,正好看到了白秦苍带着副将和一些整装待发人走来。 这是?南宫离十分疑惑。 白秦苍走到她面前,介绍着自己带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军营中一顶一的高手,有他们在你的身边,我很放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离不解问着。 虽然说她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但看白秦苍一脸凝重的样子,还有跟着白秦苍来的人,她大概是明白了。 白秦苍这是要将她送回去么? 怎么这么突然? “现在,他们会护送你回去,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离了就走。” “现在?为什么这么突然?他们这是怎么了?”南宫离问道。 她可以离开,但是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 听着南宫离的询问,白秦苍抿了抿春唇,还是没有说实话。 “尽快离开,对你来说是好事,而且现在身子都已经好起来了,这几个人中,也有会医术的,虽然比不上军医,但是也足够了。” “白秦苍!我在问你话呢!你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好么?” 南宫离也有些生气了,白秦苍怎么每次都要这样做,他就不能说句真话么? 军营都全军出动了,他还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是傻子么?连知道这些的资格都没有? 再怎么说,她也是公主,知道这些也不算什么,为什么白秦苍总是这样呢? 跟着白秦苍的几个人,看到白秦苍被南宫离训斥,一个个都低下头,想要装自己根本就不在。 而且,他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一幕看到,到时候将军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见白秦苍沉默不语,南宫离更加生气。 “白秦苍我问你话呢!你就不能说句实话么?是不是大宛国的人打来了?这个时候你要我走?我好歹也是东秦国的公主,我应该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么?” 白秦苍沉默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是大宛国的人打来了,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没有多少的势力。” “既然如此,那我就应该留下!这是东秦国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你是公主殿下,若是让陛下和皇后知道你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担心。” 又是这样!南宫离真的是受够了! 每次白秦苍都有这些理由,虽然说是不错,可是,她好歹也是公主,这也是东秦国的事情! 为什么白秦苍就那么自我的感觉,别人不需要知道这些呢? 他什么时候能明白,自己不想着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丢下他,自己也想和他一起承受这些! 白秦苍真的是太过分了! 想着,南宫离眼角的泪水就落了下来,金豆子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看着都让人心疼。 白秦苍那个张张嘴,嘴中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南宫离也是好心的,只是大宛国为什么会突然动手,他们还不知道,至少也要保护好南宫离的安全。 不然,对晋文帝和皇后,他们没有办法交代。 “大宛国不用担心,虽然你贵为公主,也应该知道这些,但,眼下是危机时候,只要你离开了,我才能专心应对他们。” “你是说……”南宫离擦着眼泪,抽泣着:“我在这里影响了你么?” 白秦苍嘴唇紧绷着,良久,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是,我会想着你的安危。” 一句话,就让南宫离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 他方才说的是……他会想着自己是么?所以,自己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啊,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那刚才,他是为了让自己赶紧离开,才说出这些的么? 如果真的是如此,南宫离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值得的了。 但是她不能死,她还要等着白秦苍回京城,到时候,再郑重告诉白秦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一如既往等着白秦苍的。 “你真的会担心我的安危么?”南宫离不敢相信问着,眼底已经充满了晶莹的泪花。 面对南宫离期待的眼神,白秦苍本来是要否认的,可他却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是的,他担心南宫离的安危。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他担心南宫离的安危,怕南宫离遇到危险。 尤其想到,南宫离不顾一切,从京城一个人来到边境的时候,他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关心南宫离的安危。 想到南宫离看自己的眼神,白秦苍总觉得,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或许自己才没有办法否认南宫离说的话。 而狂喜笼络上心头,南宫离笑着,眼泪还在落下,她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好,那我走。” 只要白秦苍能承认自己的重要,就足够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在白秦苍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又或者说,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能让白秦苍惦记自己的安危,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这些就足够了。 白秦苍没想到,南宫离这样就答应了。 只是上了马车,南宫离还是一副不舍离开的样子,试探问着:“不能等到天亮么?” 白秦苍那个本想说可以,但想到大宛国那些人,他摇摇头。 “不可。” 南宫离很是失落,但是她抬起头,眼神坚定看着白秦苍。 “我可以走,我回京城等着你凯旋,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任何人的!白秦苍你等着!你只能是我南宫离的人!” 如此霸气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白秦苍被震慑到。 帘子已经落下,但是南宫离的模样却在他的心里越来越清晰了。 正文 第1074章 公主被抓 浴血奋战,兵刃相接。 白秦苍看着手中已经卷边的利刃,咬紧了牙关,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南宫离临走时候那幽怨的眼神。 天知道,当时他多想将南宫离留下来,但是最后的理智,还是没有这样做。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将南宫离留下,他真的没有办法交代。 算算日子,南宫离应该也快要到京城了,只要南宫离回到京城,一切就安全了,也不用担心了。 他处理掉边境的事情,一定会尽快回到京城,就算他不会和南宫离有什么,那么也要给担心自己的人一个安心才好。 想到这些,白秦苍的眼底又充满了狠戾的杀气。 大宛国的人,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只是白秦苍没有想到,南宫离在回去的路上,竟然出事了。 -- 从边境之地出来,南宫离忍不住撩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营地,南宫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的。 不知道白秦苍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希望白秦苍能跟她一起。 但是南宫离很清楚,白秦苍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她可以等着白秦苍回到京城。 才出了边境的范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南宫离感觉情况不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守着南宫离的人,也慌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公主殿下无事,只是一些杂碎罢了,公主殿下不要出来,属下会保护好您的安危。” “哈哈哈,就凭你们,还想从这里离开么?” 对方的口音,一听就是大宛国的人,南宫离心头一震,难道说,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大宛国的人知道她在边境? 南宫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她相信白秦苍的人。 外面骤然想起兵刃碰撞的声音,南宫离呆在马车里,感觉十分的不安,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不然的话,只会给外面的人添乱。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要出去的冲动。 看不到,心里更加的烦乱,痛苦的哀嚎声响起,南宫离攥紧了手指。 外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南宫离的心跳如同打鼓一般,她紧张的额头上都是冷汗,不确定外面的人是谁。 若是大宛国的人,那她也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她的身上还有个护身的匕首,这是临走之前白秦苍交给她的,让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拿出来了。 南宫离的手心都是汗,攥紧了匕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到底是谁?是大宛国的人么? 突然间,面前的帘子撩开了,南宫离什么都没有看清楚,直接挥舞着手里的匕首。 可对方明显反应快,躲过她的匕首不说,还将匕首打落。 咚的一声,南宫离心里当下觉得完蛋了,面前的人不是她认识的人,看衣着装扮,就是大宛国的人。 她完蛋了,竟然落在了大宛国人的手里。 南宫离咬着牙,眼眶已经泛红,但是她知道,作为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别人看笑话。 看着面前的人,南宫离厉声道:“给本公主退下!不然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毫无压迫力的话,那人哈哈笑着,仿佛在嘲笑南宫离一般。 “公主殿下是么?巧了,我们要找的就是公主殿下,委屈您这尊贵的公主殿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你们放手!放手!” 南宫离挣扎着,可她终究是女子,比不上对方孔武有力,没两下,就被拽出了马车。 看着白秦苍安排的人,此刻都已经倒在地上,南宫离顿时心如死灰。 难道她真的要完蛋了么? 不,不会的!白秦苍一定会来救她的!这么近,白秦苍一定会知道的! 可现在,不管南宫离心里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人来回应她。 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大宛国的那些人笑得更为放肆了。 “原来这就是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模样确实不错,难怪国主说,要我们将她带回去,若是能和之前那女子一样,我们也不枉此行啊!” 那些人猥琐的笑着,南宫离心里像是要裂开似的,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他们的束缚。 看着她要逃跑的意图,方才抓住她的人,直接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南宫离感觉眼前一黑,闭上眼睛的瞬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饶是最后一刻,她还在内心深处呼喊着:“白秦苍你在哪儿!白秦苍你快点来救我!” 看着南宫离昏死过去,那人直接将南宫离扛在了肩膀上。 “走!将这个人带回去,国主必然会奖赏我们,到时候,可是我们的好日子了,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之间,没有人知道,南宫离此时已经被大宛国的人带走。 原本已经倒下的人,好不容易爬起来,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马车,悔恨涌上心头。 他踉踉跄跄,往营地而去。 经过一夜的奋战,白秦苍已经精疲力尽,大宛国的人也都已经退去。 这次奋战,大宛国损失不少,相信没有些日子,他们是不会出来的,白秦苍擦去额头的汗珠。 想来,南宫离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可以放心了。 “将军,您先歇息,属下已经让人紧紧盯着他们了。” 白秦苍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看到来人,白秦苍的瞳孔骤然收紧,这不是随着南宫离回京城的人么?怎么浑身都是伤的回来了? 难道说,南宫离出事了? 白秦苍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明白,之前自己心里那烦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公主呢?” “公主她……”那人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的:“公主被大宛国的人掳走了将军!” 如同晴天霹雳落在白秦苍的心头。 南宫离她被大宛国的人掳走了?该死的!贡扎!若是你敢对南宫离动手,我定要血洗你的皇宫! 正文 第1075章 前往边境 东秦国内,皇宫中。 南宫离被大宛国抓走的消息已经传来,晋文帝一口血吐上来,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知道南宫离可能随白秦苍去了,却没想到,南宫离竟然会被大宛国的人掳走。 皇后更是直接的病倒。 得到消息的白晚舟连忙赶到宫中,看望晋文帝和皇后。 好在只是受到刺激,并没有其他的大碍,不然的话,东秦国内大乱,这就要麻烦了。 这事儿一闹,晋文帝和皇后都老了好几岁,鬓角出现了白发。 看到南宫丞和白晚舟,晋文帝都不禁虚弱感叹着:“没想到阿离她竟然然……”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还是在边境附近。 南宫丞知道,若是不将人救回来的话,父皇和母后都不能安心。 他看了眼白晚舟,两个人四目相对,心里当下都有了相同的主意。 南宫丞道:“父皇,之前大宛国国主便有意阿离,如今阿离落在他们手里,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儿臣斗胆,希望父皇能允准儿臣将阿离救回来。” 东秦国的公主,怎么能在那样的糟粕之地。 晋文帝本来也在想,要让谁去将南宫离救出来,眼下南宫丞自动请缨,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并且,南宫丞足够聪明,或许不用费多少周折,就能把人带回来了。 想到这,晋文帝不禁叹息着:“朕年纪大了,经不起再多的折腾,若是你要去,一定要将阿离平安救出。” 南宫丞郑重保证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将阿离救回来,也会让大宛国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就好,咳咳,朕也乏了,你且快些出发,朕担心阿离。” 想到女儿有可能被大宛国的人虐待,晋文帝心里就不的安宁,南宫丞担心南宫离之余,也担心着晋文帝与幕后的身子。 特意让白晚舟认真检查一番后,确定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放心。 “父皇母后,你们等着,儿臣会早日回来。” “去吧。” 晋文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看着已经走远的南宫丞,他咳嗽得厉害。 一边的皇后更是哭哭啼啼着。 “我可怜的阿离,怎么就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她怎么非要去那样的地方啊,她难道不知道,本宫担心她的安危么?” 晋文帝也念叨两句,但想着南宫丞去,事情不会太难处理,只能安慰着皇后。 “白秦苍在边境之地,如今南宫丞夫妻二人过去,阿离定会没事的,皇后且不要担心了,身子重要啊。” “臣妾也不想,可是阿离她,她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啊。” 说罢,皇后哭得更加伤心了。 晋文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希望南宫丞能争气些,保证南宫离的安全啊。 -- 回到府上,白晚舟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南宫离去边境之地他们能想到,可大宛国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就算是军营中知道南宫离在,也不会有人说出去。 除非……这里面有人是奸细。 白晚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南宫丞,没想到,南宫丞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也有这猜想,只不过,阿离那边情况如何,我们还不知道。” 这才是白秦苍最担心的,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将南宫离抓住呢? 而白晚舟觉得,南宫离被抓住,似乎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白秦苍是什么样的人,白晚舟十分清楚,知道南宫离在军营,肯定会想办法把人送回来,而都过了那么久了,肯定是南宫离出了什么问题,才没有将人送回来。 有可能是,就是在送南宫离回来的时候出了意外。 毕竟有白秦苍在,他断不会让南宫离出事。 想到这些可能,白晚舟不禁担心道:“只怕哥哥的手里有人不干净,不安,哥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宫丞也知道,他拧着眉,想了想道:“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要先过去看看才知道,若真是你所想的那样,那这军营中,应该好好调查一下了。” 白晚舟点点头,让人赶紧收拾东西。 此时,两个小家伙跑来了,看着白晚舟和南宫丞一脸忧愁的样子,再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下人,也知道爹爹和娘亲又要出去了。 小松子一脸的不舍,走到白晚舟面前,拽着白晚舟的衣服。 “娘亲。”奶声奶气中,夹杂了些许的哭腔:“娘亲和爹爹又要走了么?” 听着小松子的话,白晚舟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的。 她也不想丢下孩子,但是边境那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能让孩子们一起过去。 丢下孩子,也是她心头的痛。 南宫离深吸一口气,道:“宝宝乖,娘亲去把姑姑带回来,娘亲答应你们,不会太久的。” 小松子撇撇嘴,一副懂事的样子:“我知道,娘亲和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松子会乖乖在家看着小腰果的,娘亲和爹爹要尽快回来哦,我们都会很乖的。” 听到这话,白晚舟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眼眶泛着红。 她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叹息着:“好,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娘亲答应你们。” 听到白晚舟的承诺,小松子故作老成,叹息着:“娘亲,那你可要乖乖的哦,不然的话,等你回来我们可是要算账的呢。” 一句轻松的话,却让白晚舟十分沉重。 她的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要孩子这么的懂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让孩子们在她的身边,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也不用担心孩子会不开心。 白晚舟看着两个可怜的小家伙,抬头看了看南宫丞,南宫丞走过来,将三个人拥入怀中。 “宝宝乖,爹爹答应你们,会保护好你们的娘亲,你们一定要等着我们回来。” 很快,白晚舟和南宫丞就已经出发。 边境之地苦冷,距离边境之地越来越近,白晚舟也觉得越来越冷,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边境之地,可真是折磨人。 正文 第1076章 到大宛国 哆哆嗦嗦来到军营中,白晚舟冻得不由得打喷嚏,好在营帐内已经燃着篝火,这才不至于冷的受不住。 看着白晚舟如此,南宫丞不禁把自己的披风也递了过去,披在白晚舟的身上。 看到二人如此,白秦苍心底也不禁感慨,妹妹当真是遇到了良缘。 顾不得冷意,白晚舟颤抖的问道:“大哥,阿离究竟是怎么被带走的?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白秦苍一脸自责,叹了口气。 “原本公主受了风寒,我本想等她身子好了,就把她送回去的,却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大哥当时并不在对么?”白晚舟问道。 白秦苍点着头:“当时大宛国突然发难,我本想着白天送她走,事发太突然,只能连夜送公主离开,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闻言,白晚舟也明白了。 军营中确实有问题,不然的话,大宛国的人不可能知道阿离会在那个时候离开边境之地,也不会那么巧,就在那时候突然动手。 想到这,白晚舟看了眼南宫丞。 岁说南宫丞着急,但也知道,这不是白秦苍的错,白秦苍是不会让南宫离出事的。 南宫丞拧着眉头,心里已经想到了最不应该出现的可能。 但眼下,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看来,大哥应该要小心一下身边的人了。” 听着南宫丞的话,白秦苍也点点头,确实,军营中的人,他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才可以,不然就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就晚了。 “军营中的事情我来安排,公主那边……” “大哥放心,我与南宫丞去大宛国,看有没有办法将阿离救出来,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大哥,你担心么?” 白晚舟心里很清楚,南宫离那么喜欢白秦苍,如果不是因为来找白秦苍的话,南宫离也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而她?也不希望,大哥仅仅是因为愧疚,才会如此。 红岄是她的嫂子,但故人已去,如今有人在身边和红岄一样在意大哥,白晚舟还是很想看到这样的。 这话,问住了白秦苍,他眼神闪躲,犹豫了。 仅仅是这片刻的犹豫,就让白晚舟明白了,大哥不是不喜欢,只是心里的顾虑太多了,没有办法。 大哥能如此,这已经是很难得,想来南宫离也是明白了这点,才答应离开。 不然按照南宫离的性子,她是不会离开的。 白晚舟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便站起身对南宫丞道:“走,事情刻不容缓,我们还是尽快先将阿离救出来才好。” “说得正是,那军营中的事情,就交给大哥。” 白秦苍心事重重点着头:“好,那你们一路小心,大宛国内,肯定也已经安排了不少,?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会将阿离带回来的。” 白秦苍点点头,看着南宫丞与白晚舟离开,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开。 南宫离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南宫离落入大宛国那些人的手里,肯定不好过,更不要说贡扎对南宫离的心思。 白秦苍不禁攥紧了手指,恨不得自己跟着白晚舟他们一起去。 但是眼下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军营中的事情,他倒是要看看,军营中有谁敢做大宛国的奸细。 军营中彻底翻天了,所有人都承受着白秦苍的怒火。 -- 踏入大宛国的路上,白晚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南宫丞你说,阿离这段时间不会有事吧?” 白晚舟是真的担心,想到自己所了解的贡扎,越发的担心南宫离,若是可以的话,真希望直接能杀了贡扎。 南宫丞的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气道:“不知道,希望阿离没事,不然的话,我会让贡扎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些年来,大宛国与他们东秦国,看似是相安无事,但是私下的小动作,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尤其是大宛国,这几年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若不是不想同他们一般见识的话,东秦国也不会忍着到今日。 见南宫丞的情绪不怎么好,白晚舟也没有多说什么,眼下重要的是,先了解南宫离的情况。 好在他们先一步安排了人去大宛国,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应该能有南宫离的消息了。 两日后,他们到了大宛国。 看着落魄的大宛国,白晚舟不禁蹙着眉,这大宛国竟然已经如此地步了,贡扎便是这样管理的么? 难怪赫扎会有那样的想法,莫说是赫扎了,换做是她,也想要将贡扎推翻。 二人已经换好了大宛国的装束,蒙着面,不仔细看到额话,还真分不出来这是不是大宛国的人。 白晚舟不禁揉着眉头:“罗河城竟然变成了这样?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南宫丞也没有想到,原本热闹非凡的罗河城,街上的人少得可怜,看到了有人来,几乎脚底抹油一般,跑的飞快。 那样子,不禁让南宫丞怀疑,贡扎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百姓们变成今日这般。 不过想也知道,贡扎对百姓们,又怎么会好呢? 他残暴无比,怎么懂得仁政呢? 南宫丞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这谁知道了?走,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人应该快回来了。” “好,前面正好有个客栈,我们就在这里歇脚。” 南宫丞也没有意见,二人在客栈前下马,开了一间房,便在房间等待着。 客栈的门口,也留下了他们的记号,到时候,人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连着两日辛苦,白晚舟还真有些受不住,这边实在是太冷了,也难怪,大宛国的人都是身高马大的。 好在房间里还有火盆,靠着火,喝着这里特有的热茶,白晚舟才感觉自己回过神来。 看她蜷缩着,南宫丞不禁勾着唇角,伸手将白晚舟抱在怀中。 温暖的怀抱,让白晚舟心里都暖了过来。 正文 第1077章 准备进宫 “你说,阿离现在怎么样?我很担心。” 听到高白晚舟的话,南宫丞摇着头:“不知道,但是我们都已经来了这边,相信她也不会有事的。” “我也希望她不会有事,但是贡扎那样的人……” “放心,贡扎不会那么着急对她动手,再怎么说,阿离也是个公主,真出了什么事,贡扎也不能承受。” 白晚舟点点头。 是啊,南宫离怎么说也是公主,除非贡扎真的不想活了。 但是贡扎再怎么愚蠢,也不会直接对南宫离动手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之前早早派来的人,总算是来找他们了,白晚舟关上门,压低了声音。 “阿离怎么样?” “属下查到了,公主如今在皇宫中,情况还好,国主并没有对公主做什么,但是……公主的情绪并不好。” 白晚舟能想到,堂堂公主被人掳来异国他乡,情绪怎么可能会好。 更不要说,贡扎对她还是有非分之想的人。 想来,这段时间南宫离一定过得十分痛苦。 白晚舟心疼不已,眉头紧皱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南宫丞安慰着她:“不要担心,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阿离还没事不是么?” 白晚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贡扎如何?” 属下道:“国主找过公主几次,但是公主以死相逼,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不过……时间长了,国主也不会再这样有耐心。” 白晚舟明白,南宫离现在能安然无事,都是因为贡扎还忌惮着东秦国。 什如果真的让贡扎没有耐心的话,南宫离就危险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更是着急,她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将南宫离救出来。可进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经过精密的筹划,不然去了之后,也只是白费力气,还打草惊蛇。 “不过,这两日王宫中似乎也不安宁,好像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情,属下着急,并未打听清楚。” 王宫中不安宁么? 白晚舟心头一动,瞥了眼旁边的南宫丞:“若是如此的话,那似乎……” 南宫丞点点头,道:“或许这是个机会。” 白晚舟抿了抿唇,心里在算计着:“只是,要如何进宫,对我们来说,进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我们要换个脸才行。” 贡扎还是认识他们的,如果不精心准备一下的话,他们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到时候别说是救人了,只怕他们两个人都会陷入陷阱之中。 南宫丞揉着眉心:“好了你先下去吧,随时准备动手,王宫中情况如何,务必弄清楚。” “是,属下告退。” 见属下走了,白晚舟认真思考着道:“我觉得,贡扎之所以不敢对阿离动手,是因为他还有顾虑的,不仅仅是在顾虑我们东秦。” “你的意思是?” “阿离是公主,但是你想,贡扎那样残暴的人,他会在意阿离的身份么?” 这倒是。 方才南宫丞倒是忘记了这点。 如果贡扎真的想做什么,断不会在意阿离是不是公主,那只能说,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事情在阻止他对阿离动手。 会是什么原因呢? 白晚舟想了想,道:“看来,只能等进宫之后才会知道了。” 南宫丞点点头,二人准备筹划入宫的事情。 皇宫里的消息传来,白晚舟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贡扎还没有对南宫离动手。 “果然,贡扎现在并没有实权。” 如今的大宛国,国主是贡扎不错,但是所有的势力,都在赫扎二皇子的手中。 那宋家的人与赫扎二皇子是一起的,赫扎二皇子自然早就知道了南宫离被抓的事情,早早就让人带话回到宫中。 再加上宋家的人推波助澜,贡扎就算是不甘心,也没有对南宫离做什么。 想到这些,白晚舟不禁庆幸不已。 还好当时与宋知述相识,不然,阿离早就危险了。 白晚舟松了口气,想到如今势力都在赫扎二皇子的手中,心中也有了进宫的主意。 他们到罗河城的事情,想必那赫扎二皇子也已经知道了。 果然,宋家的人已经找上门来。 宋家在罗河城算是大家族,所有的商道都与宋家都关系,所以,宋家在朝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宋家的巍峨,也在白晚舟的想象之中。 进入前厅,宋家的老祖--也就是宋知述的祖父,正在等着他们二人。 “二位,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南宫丞点点头道:“宋老,很抱歉,没想到会因为这种事情与您见面。” “二位客气了,多亏二位,知述才没有事情,二位的恩情,老夫记在心中,不知二位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 有了宋老这话,白晚舟和南宫丞也就放心了。 白晚舟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要进宫,如今阿离在宫中,我们要去救人。” 宋家对贡扎本就没有好感,贡扎的管理下,罗河城都已经落魄至此,再这样下去,罗河城早晚败落。 老人家也想着,能换个国主,哪怕是二皇子,也比贡扎要好。 而二皇子传来的消息,这二位同他已经达成共识,只要他帮助他们二人,贡扎下台指日可待了。 宋老没有犹豫,道:“自然是可以,不过……二位要想将人救出来,并非那么容易,二皇子虽然有不少势力,但国主也不是傻子。” 言下之意便是在告诉他们,若是不小心谨慎,那谁也救不了人。 王宫里的秘密太多了,那也是个无底洞。 白晚舟虽然不理解这意思,但还是答应下来:“您放心,只要救出阿离我们就会离开,断不会影响二皇子的大计。” “如此,那二位准备两日,两日后,老夫要进宫。” “多谢宋老。” 从宋家出来,白晚舟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可她也说不清楚哪儿不对,看着南宫丞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南宫丞拧着眉:“进宫就知道了,大宛国的事情,让人费解,只有触碰到秘密,才会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正文 第1078章 进宫 白晚舟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宋老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正巧赶着宋老进宫的日子。 宋老的义女,如今是贡扎的妃嫔,每月宋老都会进宫几次,白晚舟二人就混在人群中,跟着宋老一起入了宫。 大宛国的皇宫与东秦的皇宫全然不同,想比起东秦,这大宛国的皇宫,有些像迷宫似的,绕了好几个弯,白晚舟都差点迷路了。 好在有南宫丞在,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 到了后宫,宋老带着二人一起到了义女的宫殿,小声道:“这宫里守卫的人比较多,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到去御花园的时候,再找机会。” 白晚舟刚刚扫视一圈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宋老义女的宫中,守卫比方才路过的地方都要多,难道说,贡扎有意要防着宋老么? 想到之前宋家庶子做的那些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从这儿走是不可能的了,自己进来是为了救人的,好不容易机那里,自然也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宋老的安危。 还是再忍耐忍耐。 白晚舟点点头,跟在宋老的身后。 正殿内,女人看到宋老的瞬间,泛红的眼眶中,眼泪落下。 已经花白了头发的宋老,看到她如此,也不禁红了眼眶,颤颤巍巍走上前:“给娘娘请安。” “爹爹快些起来。” 女人擦着眼泪,连忙扶起了宋老。 “您今日得空还来看女儿,女儿打心里高兴,许久不见,爹爹您瞧着又憔悴了。” 宋老擦了擦眼角,笑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如此,你在宫中可还好,国主可有委屈了你?” 女人自嘲笑笑,失落垂下头。 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见状,宋老就知道了义女的意思,贡扎如今对他们宋家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义女好呢? 如今,贡扎更是丧心病狂,还将东秦国的宫主囚禁在宫中。 只可惜,自己已经年老了,很多事情不能再和年轻时候那般,如今只能多护住几分算几分的。 女人也察觉到了宋老的情绪,忙笑着道:“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在宫中一切都好,毕竟宫中不如家中,规矩多了些,这也不算什么、” 这话,说得宋老眼睛一热,当下就知道,这女儿是在哄着他开心。 她笑得那么勉强,怎么可能会开心呢? 宫中的日子如何,他作为一个老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也看到了不少,宫里的女人究竟有多苦,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 末了,宋老叹了口气,年纪大了的他,也有些累了,坐了下来。 而女人也注意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警惕打量着易容后的白晚舟和南宫丞。 爹爹的身边从未有过这两个人出现,莫不是国主安排的?随时在盯着爹爹么? 察觉到义女的警惕,宋老心里也总算是有了几分安慰。 他笑着道:“不用担心,我带来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日后你便会知道的。” 女人大概明白了宋老的意思,点点头,递上茶水。 “听闻,国主将东秦国的公主掳到宫中,不知爹爹可知道这事儿?”女人问道。 听到这话,白晚舟和南宫离都竖起了耳朵。 宋老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二人的变化,小声问道:“那娘娘可知道这公主如今在何处么?” 女人摇摇头,叹息着:“女儿不知,国主似乎是封魔了似的,每天都是气急败坏的,似乎都是被那公主气得,但是女儿又很是怀疑,既然国主将那公主掳来,又为何不做什么,还被公主气得整夜折磨旁人。” 听到这话,白晚舟和南宫丞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阿离没事,不过这也让两个人心生疑惑了。 贡扎在等什么呢? “哦?你是说,国主还没有得到公主么?” 宋老倒是有些不解,国主如今还没有得手,这似乎不太像是贡扎的作风。 所有的人都知道,贡扎一旦看中了什么女人,那一定会尽快得手的,算起来,南宫离被带来已经快半月的时间,他竟然还没有得手?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但事实是怎么样的,猜测是没有用的,等见到了南宫离,一切都会清楚的。 一想到这些,白晚舟还是多了几分的担心。 贡扎不按照套路出牌,反倒是让白晚舟他们觉得,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不像是贡扎的作风。 而且,贡扎根本就不是这样能安耐得住的人啊。 女人叹息着道:“是啊,国主因为此事大发雷霆,最近情绪不好,女儿也不敢轻易去找国主,索性,国主也不记得女儿,倒是让女儿多了几分的清闲。” 原本女人就不想进宫的,但是为了宋家,不得已才入宫。 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还是做妾室,她心中如何欣喜?自然是想着,能躲得远远的才好。 所以眼下这情况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事了。 看着女人这般说,宋老也就放松了些,虽然娘娘是他的义女,但是他对娘娘的疼爱,一点不少于亲生的。 见他们二人聊起家长里短,白晚舟和南宫丞也自觉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南宫离就在宫中,只是人在哪儿,他们还不能确定。 连宫里的人都不知道,看来,贡扎是将她藏了起来,这真的是麻烦了,找南宫离,岂不是会浪费不少时间。 若是不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发现了,谁知道贡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白晚舟心里就十分担心,也不知道南宫离现在如何,能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他们找到了南宫离,就会带着南宫离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女人终于坐不住。 “爹爹,不妨随女儿去御花园走走吧,女儿许久没有去了,就等着爹爹您来。” “也好。”宋老笑着站起身,给了白晚舟和南宫丞一个眼神。 二人了然,立马跟上了宋老的脚步,出了女人的宫殿,侍卫明显少了不少。 正文 第1079章 女人可怕 贡扎对这女人的防范,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严密。 不过也说明,宋家在大宛国的势力,连贡扎都在忌惮,他们选择宋家来帮助自己,没有错。 想到这些,白晚舟垂下眼眸,眼看着已经到了御花园,宋老一个手势,白晚舟和南宫离风一般消失。 女人虽然不是顶尖的高手,但是二人的离开,还是察觉到了。 她看向身边的宋老。 “爹爹,这是……” 宋老轻轻笑着:“娘娘莫要担心,生死祸福,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闻言,女人点点头,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该不会是…… 她用眼神询问着,宋老细微的点头,让女人心中不禁大惊,当真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皇宫啊。 可转念一想,贡扎掳来的人是公主啊!如此,也不算是太大胆了。 父女二人悠哉的在御花园逛了起来。 另一边,白晚舟和南宫丞迅速到了宫女太监们居住的地方,换上了衣服,看起来,倒真分不出他们是外来的人。 “眼下还不知道阿离在哪儿,我们分头行动?”白晚舟询问道。 南宫丞想了想,点头道:“好,两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人,都在这里汇合。” “恩!” 白晚舟说着就要走,南宫丞一把拉住了她,灼热的眼神,当下让白晚舟有些无所适从。 饶是老夫老妻了,面对南宫丞如此,她还是觉得脸红心跳。 “你,你这是做什么?”白晚舟结巴着问道。 南宫丞勾着唇角,坏笑道:“怕娘子被人骗了去,娘子可要小心,皇宫里的人,都是吃人的老虎,莫要被他们骗走。”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个正行的!我先走了。” 说罢,白晚舟甩开了南宫丞的手,红着脸,逃一般远离了这地方。 看着她的背影,南宫丞唇角的笑意才慢慢散去,而南宫丞收起笑容,身形灵敏,消失在原地。 进宫之前,宋老就已经将宫中的地图给了白晚舟与南宫丞,二人虽说是分开行动的,但地图已经牢记于心。 在她面前不远的宫殿,就是贡扎的寝殿。 虽说,贡扎不一定会将南宫离藏在这里,但是……万一贡扎反其道而行之呢?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白晚舟都不想放过。 而且,天也快要黑了,等到天黑再进去查看,这会儿寝殿周围的人还是太多了。 白晚舟盯着大殿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这边。 贡扎的寝殿旁边,是贡扎如今最宠爱的妃嫔的寝殿,这里共住着三个女人,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院子里的香气,熏得白晚舟不禁皱眉。 “妹妹你瞧,这可是国主上次说的罗锦?没想到,陛下真的要人给你送来了啊。” 一身明黄微微有些透视刺绣罗裙的女人走上前来,径直拿起白晚舟手中的料子,像是送给她的一般,认真看着。 而她口中的妹妹,正是旁边一身玫红的女人,哪怕是妆容,都是玫红的,十分妖艳。 白晚舟心中不禁腹诽着: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看着都恶心。 真不知道贡扎是怎么承受的,就这味道,不觉得想吐么? 可转念一想,贡扎若是会觉得恶心的话,又怎么会将这些人放在身边么? 这些女人,倒是不像妃嫔,反倒是像那花街柳巷的姑娘,一个个搔首弄姿的招揽着来寻欢作乐的大爷们。 那一身玫红的女人,只是轻蔑看了一眼罗锦。 便眼神高傲的转过脸,把玩着自己刚刚冠红的指甲,叹息道:“这罗锦并非我喜欢的,奈何陛下非要送我,我记得姐姐最喜欢这罗锦了不是么?不然,送给姐姐可好?” 听到这话,白晚舟明显感觉到那黄色衣衫的女子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这明晃晃的炫耀,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看来,这女人之间的战斗,果真不是那么简单。 白晚舟十分庆幸,自己不用面对这样的女人,不然她真控制不住会一巴掌打上去。 若是换做南宫丞的话,恐怕南宫丞也是十分嫌弃的。 “哎哟,妹妹这话说得,姐姐怎么好意思呢,这是国主赏给妹妹的,毕竟妹妹之前那一舞,连国主都说了,比那万花楼的花魁也只是逊色几分罢了。” 话音落,那妖艳的女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话,换做国主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从另外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这是明晃晃的嘲讽! 没有硝烟的战争,比起刀剑相向还要可怕! 白晚舟再次庆幸,看着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长舒一口气,依旧垂着头。 “熙嫔娘娘,国主说这些罗锦都赏赐给您,让您今晚准备着,国主翻了您。” 闻言,妖艳的女人立马得意起来,挑衅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把人掐死了似的,奈何她又不能发作。 国主晚上要召见,若是被国主发现有伤,就凭着那小贱蹄子一哭二闹的本事,恐怕自己也没有好日子了。 她忍着,等到什么时候国主对这贱人没了兴致,再折腾也不迟! “哟,那可要恭喜妹妹了,国主今日再召见你,可是上上荣宠,毕竟今日可是十五,平时国主都是要去国后那边,今日,倒是妹妹沾光了啊。” 听到这话,妖艳的女人哼笑着:“不过是国主瞧得上妹妹罢了,来人,将这些罗锦收好了,回头给本宫做一身衣裳,本宫要传给国主看。” “那奴婢告退。” 白晚舟后退两步,转过身后,白晚舟轻轻拍了下胸口,小声道:“女人果真可怕。” 夜色深了,白天那妖媚的熙嫔娘娘已经被送入了贡扎的寝殿,所有的宫人都被支开,白晚舟在外面,能清晰听到那女人的小声。 小声颇有绕连三日不绝于耳的感觉,白晚舟只感觉自己的头疼,揉着耳朵,干脆拿出怀中的碎布条,堵住了耳朵。 这女人果真可怕,的亏东秦没有这样的。 正文 第1080章 贡扎的秘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娇媚的笑声总算是小了些。 白晚舟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小声感慨着:“这样的女人,难怪贡扎会喜欢啊,若自己是男人,面前一个这样的女人搔首弄姿的,就算是再不喜欢,也控制不住啊。” 更不要说,这贡扎本就是那种好色之徒了。 但这样子一想,白晚舟又觉得不太对劲,一个好色之徒,本身就想要迎娶南宫离的一个人,又为什么会不对南宫离动手呢?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么? 靡靡之音传来的瞬间,白晚舟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还好她撑住了,不然指定要惊扰到旁边巡逻的守卫。 里面声音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白晚舟一脸嫌弃,正准备捂着耳朵,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声音。 这好像不是做好事时候的声音,这应该…… 这是痛苦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寝殿里会传出这种声音,白晚舟十分疑惑。 看着周围没有人,白晚舟跳下来,听着里面的声音,白晚舟眉心紧皱着。 而痛苦的吼叫声也越发清晰起来,白晚舟感觉有些不对劲,凑在窗户边,戳开了窗户上的明纸,顺着小孔看进去。 里面的画面,让白晚舟愣住了。 这……那熙嫔娘娘,现在正在被贡扎绑在床上,整个呈现一个大字型,不仅如此,熙嫔娘娘的身上,也已经出现了不少的淤青。 熙嫔娘娘还在挣扎着,可是她终究是个女流之辈,又怎么能挣脱的掉。 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对她的男人,男人衣不蔽体。 换做任何一个场景,熙嫔娘娘都不会如此,偏偏是现在这样,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女人原本白皙的胴体上,已经浮现了很多的痕迹,看起来,短时间内,她已经见识到了贡扎的残暴。 白日,她还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炫耀,又怎么会想到,现在的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白晚舟心里不禁觉得恶心。 她知道,在这里,那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断没有想到,贡扎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难怪,难怪二皇子会如此看不上贡扎。 莫说是二皇子了,就算是换做别人,也不可能看上贡扎这样的人。 白晚舟拧着眉,里面的画面实在太恶心了,她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是她又不能离开,她倒是要看看,钢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贡扎到底会把南宫离藏在什么地方。 熙嫔娘娘哭喊着,贡扎让人恶心的笑容,也让熙嫔娘娘心里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只不过就这样看来,贡扎也确实是没有得到南宫离,不然,他也绝对不会如此折磨别的女人了。 想到这些,白晚舟蹙着眉,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顺着小孔看进去,便注意到了贡扎裸露的身体。 贡扎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那方才暧昧的声音是怎么传出来的?难道仅仅是动手?就在白晚舟疑惑的时候,白晚舟发现,贡扎似乎是有了些许反应,可不过片刻,又消散了。 一个念头在白晚舟的心里炸开。 这贡扎难道是不行? 突然间,白晚舟又明白了什么,贡扎这样残暴,对女人如此折磨,看样子就是因为他不行? 也正因为如此,白晚舟突然觉得,贡扎如今这样,就是因为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这样。 他的秘密,原来是这样不齿的。 也难怪,贡扎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无数,可是能真的留在贡扎身边的女人,实在不多。 所以,竟然是因为这原因,当真是有趣。 若这事情传出去的话,只怕贡扎也没有脸面了,到时候怒火中烧,一定会引来不少的热闹。 但是,白晚舟并不想要事情这么简单,贡扎做了那么多事情,只是毁了他的掩面,并不算什么; 她要做的还有更多,要让贡扎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行。 听着里面熙嫔娘娘更加痛苦的哭喊声,白晚舟一点都不觉得心疼,毕竟,这都是那女人自己活该的。 敢留在贡扎的身边,那就意味着,她自己选择这看似富丽堂皇的一切。 也好,自己倒是看看,这贡扎还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哭喊声变成了轻声呜咽,白晚舟再看去,贡扎已经穿好了衣服,而熙嫔娘娘还被捆绑着,身上的很急又重了不少。 贡扎抬腿就要出来,见状,白晚舟立马躲起来。 女人还在哭喊着,听到关门的声音,更是放声痛苦起来,似乎方才的她一直都在隐忍着。 白晚舟可不在意这些,她看到贡扎已经出门,脚步有些匆忙,不禁觉得奇怪。 都这么晚了,贡扎不去休息,竟然还要出去走走? 心中疑惑的白晚舟,不由得跟了上去,她倒是要看看,贡扎这个时候要去哪儿。 贡扎一副满足的模样,见他出来,躲在远处的太监也立马跟了过来。 “国主,这么晚了,您还不歇着么?” 贡扎勾了勾唇角,冷笑着:“那女人,让人处理好了,本国主还有些事情。” “那奴才伺候您。” “不用,本国主自己就够了,你们碍事!” 听到这话,太监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远远跟着。 毕竟国主的安全还是重要的,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可是承受不住的。 听到这些的白晚舟更是疑惑。 贡扎深夜一个人出去,竟然都不要身边的人跟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会不会是去看南宫离?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倒不如跟着去看看,或许还能知道南宫离的下落。 贡扎在前面走着,白晚舟紧紧跟在后面。 眼看着贡扎越走,周围越发的凄冷,白晚舟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这或许就是去找南宫离了。 随着周围越来越阴冷,白晚舟突然发现,这好像是冷宫的位置? 她对大宛国的皇宫不熟悉,依稀记得,地图上也没有十分清晰标记,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 若真的是冷宫的话,那贡扎还真的是会这样做的。 正文 第1081章 下落 很快,已经到了皇宫最阴冷的地方。 白晚舟已经确定,这就是冷宫,看着贡扎头也不抬走进去,那些太监们也停下了脚步,很骄见状,白晚舟顺势从墙角跳进了冷宫。 冷宫里面阴森森的,还能听到一些女人咯咯的笑声。 换做平时,这恐怕也就算了,可在这幽深的黑夜里,这笑声感觉格外的刺耳,不仅如此,还有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声。 白晚舟倒是不怕这些,她紧紧盯着贡扎,见贡扎进入到一个小房间内。 白晚舟确定后面没有任何的人后,悄悄躲在了门外。 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白晚舟透过破旧的窗户看进去,里面能依稀看到影影绰绰的晃动。 昏黄的烛光燃起,白晚舟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人。 确实是南宫离! 这么久没有见,南宫离消瘦了好多,原本有神的双眼,此时也已经没有了精神,看着仿佛失去了灵魂似的。 而且这里阴冷的要命,南宫离一直都在发抖,整个人就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见到光亮的瞬间,突然喊叫起来。 见状,白晚舟心疼的不行。 这可是南宫离啊,这样高高在上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是宫里的人宠着南宫离,哪怕是一点小委屈,南宫离都没有承受过。 可现在,为了跟白秦苍见面,她竟然落入如此田地。 白晚舟心中十分动容,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进去救人,但是贡扎还在里面,白晚舟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冲动。 好不容易,白晚舟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贡扎看着惶恐的南宫离,贡扎突然就笑了起来。 听到那笑声,南宫离突然方框尖叫起来,像是疯了似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不断叫喊着。 “不要,你不要过来!!滚啊!你快点滚啊!!!” 她越是害怕,贡扎笑得越是放肆,一步步毕竟南宫离,居高临下看着南宫离,那眼神让人觉得十分不痛快。 白晚舟想去找南宫丞,可又担心贡扎会对南宫离做什么,现在门外隐忍不发。 南宫离喃喃着,她已经无意识喊叫,对于她而言,这里就是地狱,就是她的噩梦。 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想继续留下来。 可贡扎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了南宫离的下巴,强迫南宫离看着他,阴测测的表情,让南宫离不断摇头后退,试图摆脱他的掌控。 但贡扎又怎么会让她挣脱。 此刻的贡扎,宛如一个恶魔一般,站在南宫离的面前。 手指用力捏着南宫离的下巴,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却让人觉得更加不舒服,一阵风吹过,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同时,也使得他那张脸看起来,更加的可怕。 南宫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使得,猛地站起身,头顶直接磕在了贡扎的下巴上。 贡扎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的撞击,使得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瞬间血冒了出来。 感觉到嘴巴里的血腥气,贡扎突然暴怒,捏着南宫离的脸,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南宫离瞬间安静下来,泪水夺眶而去。 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狠狠砸在了地上,看着她如此模样,贡扎心里又舒服多了。 不就是南宫离么?不就是一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么?如今还不是落在他的手里,任由他的摆布。 东秦国是么?不过是个一个东秦国罢了,等他拿下了这个公主,就不信东秦国还能和之前那般嚣张。 这可是他们东秦国最在意,最疼爱的小公主啊,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小公主会成为阶下囚呢? 贡扎越想,心里越觉得痛快,他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大宛国并非没有那个能耐,只不过,他们大宛国不屑于如此罢了。 如今,将南宫离留在大宛国,谁又会知道呢? 若是东秦国想要他们的宫主回去,那付出的代价,可就要让他们大宛国来提要求了啊! 想想果真是痛快,这段时日以来,他所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也该让东秦国的人付出代价了。 而那一巴掌,更是让白晚舟攥紧了手指。 该死的!这贡扎竟然敢如此对待南宫离,他真的是想死啊! 很好,既然如此,那到时候也不用顾忌什么,东秦与大宛国之间的战斗,是不可能停歇的。 白晚舟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手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风吹起来,贡扎站直了身子,哈哈哈大笑着,仿佛自己是魔鬼一般。 “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么?如今落在本国主的手里,你放心,本国主不会杀了你,也不会折磨你,本国主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知道,在大宛国,还没有人能反抗我!” 南宫离已经呆呆的,哪里还能听到这些话,惊慌的眼睛四处看着,试图寻找一个逃跑的途径。 而贡扎也察觉了她的意图,抬手便是响亮的一巴掌。 南宫离整个被打蒙了,痴痴傻傻看着贡扎,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贡扎要对她动手一般。 白晚舟差点再次忍不住,好在,贡扎也没有再做什么。 饶是如此,南宫离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段时间几乎暗无天日的环境,让她已经无法呼吸。 她每时每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可等到现在,她已经绝望了,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已经陷入了大宛国中。 甚至于她都已经想好了,这样苟延残喘活着,倒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 可贡扎又怎么会让她轻易死去呢? 虽然没有安排太多人,可暗处,贡扎还是让人看着,免得南宫离死去。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南宫离已经脱相,已经无法分清楚今时今日,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眼下这一切,都让南宫离崩溃。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来,烛火灭掉的瞬间,南宫离突然嚎叫一声,昏死过去。 白晚舟咬着红唇,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贡扎好过。